薇薇安从他的尾巴根捋到了尾巴尖。


    尾巴上蓬松的毛发划过她的手心,少年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甚至都忘了反抗她。


    于是她顺手从他尾巴上捋下了一大把毛。


    她惊愕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掉毛了?”


    手中的绒毛雪白轻软,还带着淡淡的余温,薇薇安将毛发揉成了一只毛绒小球,在他面前晃了晃。


    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抿紧了唇,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恼怒,其中还夹杂着难以忽视的杀意。


    薇薇安选择性无视了他的目光,扔下毛球,又俯身试图用指尖去揉他的狐耳。


    他偏头躲开,终于经受不住她的折磨,冷然出声:“别乱摸。”


    他被迫喝下了带有诅咒的水,诅咒的内容是掉光头发而死,所以他现在开始掉毛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薇薇安将尾巴上的毛捋下来了一大把,又想要去残害狐耳上的毛,自然不可能让她在自己身上继续作乱下去。


    命运很爱惜自己的毛发,他是罕见的白狐,毛发比一般的狐狸要更加光滑纯净,从未让谁从自己身上捋下来过哪怕一缕毛。


    而薇薇安,她一下就捋了一大把!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她…不,要先欺负她,让她哭着向他求饶,然后再杀了她。


    少年满脸漠然地躺着,偏着头不让她摸到自己发顶的耳朵,脖颈上的项圈是暗色的,上面还挂着刻有薇薇安名字的银牌。


    薇薇安扯了扯手中的锁链,对于他不让自己摸耳朵的动作感到不满,她轻笑着说:“反正这只是个梦,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身为梦境主人的我,是怎样为所欲为的。”


    命运懒得纠正她,这根本不是梦,他抿着唇不肯看她。


    薇薇安单手拽着锁链,另一只手按在了他毛茸茸的大尾巴上,将锁链的另一端系在了他的尾巴尖。


    她捉弄他:“叫我主人。”


    区区一只狐狸,她还不信驯服不了他,想到白天被他咬了好多口,她就想要为自己讨要回来。


    少年怔楞了瞬,异色的眼眸骤然睁大,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他雪白的长发散乱了一床,领口处的衣服微微敞开,露出胸膛处光滑结实的肌肉,再配上这幅愕然的神情,倒显得坐在他身上的薇薇安欺负了他似的。


    他绝不可能叫爱神主人,身为掌管命运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会向她屈服,他掌控他人的命运,但绝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掌控他的。


    薇薇安见他不肯开口,又捋了把少年的尾巴,再次捋下一大把毛来。


    她将毛发揉成了第二枚毛球,与之前的那枚并排放在了一起,威胁他道:“你不叫?那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让你做一只没有毛的狐狸。”


    少年显然气急了,白皙的面庞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他狠狠地盯着她看,像是要用目光将薇薇安千刀万剐。


    “叫不叫?”她打了个哈欠,有些没有耐心了。


    “你做梦!”他在咬牙说出这句话后,异色的眼眸骤然一变,深紫色的瞳仁失去了光采,另一只眼眸却变得明亮起来。


    薇薇安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继续说:“我做梦?”


    “我不是正在做梦吗?”她困惑地看向他。


    少年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薇薇安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从他身上下来,看向周围,卧室里是她熟悉的一切,看上去十分真实,每一处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她摸了摸床头的木头,硬的。


    她又拽了拽他的尾巴,软的。


    好像是与做梦的时候不太一样,这个触感未免太真实了一些。


    “所以…”她喉咙微哽,看向他道:“这不是梦?”


    所以狐狸真的变成了一位少年,还被她用项圈套住了脖颈,又被她摸了尾巴,强吻喂水,还逼着他叫她主人?


    她好像有些过分了……


    白发少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种感觉像是薇薇安与他认识了很久似的,他尖尖的狐耳微动,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抱住了自己正在掉毛的尾巴。


    他挪到了床角,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她。


    “咳…”薇薇安心虚地咳了声,试图跟他讲清楚她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在做梦,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没忍住。”


    他们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她坐在床头与他对视,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他怀中的尾巴上。


    薇薇安不得不承认,他的尾巴摸起来十分舒服,又软又蓬松,还会动。


    少年薄唇微张,忽然开了口:“不。”


    “你的确是在做梦。”他说。


    薇薇安怔愣地看着他。


    他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目光避过与她对上视线,轻声说:“抱歉,之前我咬了你。”


    他忽然变得这么有礼貌,薇薇安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她颇为局促地捏住了自己的裙摆,故作镇定地说:“没关系,你也…也咬得不怎么疼,其实挺轻的。”


    她接着说:“我好像捋了你很多毛,还对你做了些不太好的事……”


    少年轻轻摇头,将自己的尾巴抱得更紧了些,然后低下了头。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薇薇安已经听不清了:“反正那也不是我…”


    “你说什么?”薇薇安靠近了些问。


    “我说…”他脸色微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狐耳向着两边耸了耸。


    他轻声叫道:“主人。”


    最后一句话薇薇安听清楚了。


    *


    她醒来之后,发现项圈被她拿在手里,而白狐狸正蜷在床角睡觉,根本没有白发少年的身影。


    所以那真的只是个梦?


    薇薇安感到一阵恍惚,又为自己做了那样的一个梦感到赧然。


    “醒醒!”她趁着它睡觉,轻柔地揉了揉它的尖耳,然后又心满意足地捋下来了一大把毛。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梦中她揉成的那两团毛球。


    薇薇安现在确信那只是一个梦了。


    她蹲在它旁边,低声叹道:“要是你真的能变成人就好了。”


    虽然狐狸的模样很可爱,但总是凶巴巴的,还会咬她,而梦中的它变成少年的模样后,感觉更好欺负了。


    推倒他很容易,无论是灌他喝水,还是给他戴上项圈,他都无法反抗她。


    薇薇安遗憾地想着,趁着它睡觉时,偷偷将手中的项圈戴到了它的脖子上。


    她将它脖子上的项圈戴正,又捋了一把尾巴毛,露出满意的神情。


    她刚站起身,便听到床头用来放海螺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姐姐?”


    薇薇安走过去,拿起其中一只海螺,伊恩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今天会来学院吗?”


    自从那天家里来了这只狐狸后,为了照顾它,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去过学院了。


    薇薇安告诉伊恩自己会去后,就顺手将海螺放到了一边,收拾好东西打算出门。


    她依旧是骑着龙去的,那天以后,处于发情期的奥狄斯便被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不再被允许和她一起睡觉。


    一旦祂有想要跟她一起睡觉的举动,便会被黑暗神拦下来,然后这只龙和吸血鬼就在庄园里打起来,将精心照料的花圃打得七零八落,甚至还差点烧了整座花圃。


    薇薇安试过劝架,但劝架的结局是,两位神明看了她一眼,转头打得更厉害了。


    她只好放弃了劝架,选择在一边为祂们加油,一会夸奥狄斯的尾巴好看,一会又赞扬厄瑞斯的身手矫健。


    薇薇安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


    她从厄瑞斯手中接过学院斗篷,便爬上了龙背,抱着厚重的书本骑着龙往学院而去。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


    庄园的卧室里,蜷缩在角落的白狐狸睁开了眼,它轻轻摇晃了一下尾巴,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了一大把毛。


    现在它只要一动,就会掉毛,薇薇安的枕头上、被子上、衣服上…甚至连头发里都夹杂着几根它雪白的毛发。


    好在它的毛又多又蓬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秃的迹象。


    但这个诅咒的效果究竟会持续多久,就连命运也不知道,当初他在水里施下这个诅咒时,根本没想到会自食恶果。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杀个身为人类的爱神,就这么麻烦。


    就在它准备继续睡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润的男声:“薇薇安?”


    它寻声抬头望去,便见到床头处放着一对海螺,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没等命运作出反应,另一道不同的声音便响起:“姐姐?你出门了吗?”


    他听到了如下对话——


    “你是谁?”


    “你又是谁?姐姐呢?”


    “你是…伊恩?”


    “伊诺?我送姐姐的海螺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我送她的海螺。”


    “……”


    命运似乎是听明白了什么。


    两只海螺里的声音逐渐开始演变为了争执,如果不是它们不能打起来,估计会演变为一场战斗。


    原本蜷缩的狐狸慢慢伸展身体,踱步到了放海螺的柜子旁,然后变为了一位白发少年。


    少年眉眼带笑,伸手拿起其中一只海螺,认真端详了一番,忽然低低笑了声。


    他的声音传到了海螺的另一边,两只海螺里的声音同时静了片刻。


    伊恩的声音从其中一只海螺中传来:“姐姐还背着我藏了其他人?”


    他深紫色的瞳仁微亮,修长的指节捏住套在他脖颈处的项圈,却并没有将项圈摘下来。


    少年发顶的狐耳竖了起来,尾巴扫过另一只海螺,轻笑着开口:“你姐姐?”


    他用指尖摩挲着项圈上挂着的银牌,那上面刻着薇薇安的名字。


    他唇角的笑容堪称恶劣:“她现在是我的主人,你们找主人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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