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能力要杀死薇薇安并不难。


    她的身上虽然有光明、黑暗、深海三位神明的神眷,但神眷只能保护她不受到那些弱小力量的侵害,无法从命运的神力中将她保护下来。


    白发少年坐在她的床边,抱着自己的尾巴看了她许久,薄唇紧抿着,异色的双瞳偶现出挣扎之色。


    他俯视着她,手中忽然出现一枚晶莹的果实,神力随着他的动作渗入果实之中,果实表面长出了一道浅色的纹路。


    那道纹路顺着果实薄皮的边缘生长,最终覆盖了整个果实的表面,纹路也逐渐变化为了一长串的咒语。


    “我诅咒你。”他轻声开口,嗓音犹如覆盖了一层冰霜,命运的能力在此刻被他用在了果实之上:“在吃下这枚果实后,会心痛如绞而死。”


    少年神明漠然地看着他手中的果实,将它放到了她的唇边,试图让薇薇安将它吃下去。


    命运的走向需要达成某种条件,如果薇薇安选择吃下了这枚果实,那么就会陷入他为她安排好的结局之中。


    就好比之前,薇薇安选择了在下雨天靠在了树上,于是就会被雷电劈死。


    祂玩弄他人的命运也需要通过某种条件,而一旦做出了选择,选择便会决定早已等待着她的命运。


    但床上的少女紧闭着唇,看起来睡得很沉,根本不可能在此时醒过来吃下他手中的果实。


    祂蹙着眉,目光在她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将果实放到了自己的唇边,一口咬了下去。


    甘甜的汁水流淌在他的唇舌之间,他将果肉咀嚼了几下,并没有咽下去,而是俯身覆上了她的唇瓣。


    雪白的发丝从他鬓边垂落下来,纠缠上她的长发,发顶的狐耳在吻上去那一刻动了动,又极快地往两边耸去。


    少年敛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薄唇轻轻碰上她的唇,似乎是迟疑了瞬,又尝试伸出舌头去撬开她的唇瓣。


    他从来没有吻过谁,更没有用舌头做过这种事,动作不免有些生疏。


    只要薇薇安咽下他喂给她的命运之果,他就能看着她心绞而死,用他的权柄杀掉身为人类的爱神,也能顺带巩固他的神力。


    他与其他四位神明不一样,命运没有自己的信徒,也不需要信仰来维持神力,他是特殊的。


    少女轻柔的呼吸与他交缠,她睡得很香,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而他撬开了她的唇齿,准备将果实哺喂给她。


    她的唇很软,犹如在亲吻温润的水泽,让少年不禁有些分神,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窥见自己的命运的那一幕。


    那种事绝不可能发生,他不会让薇薇安成长为真正的爱神,他会在她得到神位前就杀死她。


    少年羽睫微垂,用舌尖抵住她的唇,试着哺喂她吃下命运之果。


    就在这时,他异色的双瞳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深紫色的瞳仁色泽逐渐变得浅淡,而冰蓝色的那只眼眸却像是经过了雨水洗涤的花瓣般,变得明亮夺目起来。


    他徒然离开了她的唇,神色变得惊慌失措。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少年神明低喃着自语,再次露出挣扎的神色。


    他撑在她的上方,看着薇薇安被吻得泛红的唇,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他忽然闭上眼,将口中的果实狠狠咽了下去。


    被施下命运诅咒的果实,会在吃下后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这枚果实的诅咒是咽下后心绞而死,但命运之神身为神明根本不会死亡。


    少年按住心脏的位置蹙着眉,阵阵剧痛从心脏处传遍全身,痛感不断变得更加强烈,他不会死亡,但并不代表着不会感受到疼痛。


    他抱住自己雪白蓬松的尾巴,默默地蹲到了床角。


    心如刀绞原来是这种感觉。


    *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卧室,温暖的光辉洒落到地板上,也将薇薇安从睡梦中唤醒。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便看到了那只蜷缩在床角的狐狸。


    它挣脱了她给它裹的被子,甚至将用来缠绕被子的腰带抓成了两段,正用那双异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你不乖哦。”少女皱着眉收拾好被抓得残破不堪的被子,将之堆到了房间的角落,然后来到它面前蹲下。


    她伸出手想要揉揉它的两只狐耳,却被它咬了一口。


    薇薇安低头看着手上的牙印,好在咬得并不是很重,手上只有一个很深的印子,并没有出血。


    “你是狗吗?”她忍不住吐槽了句,然后便看到白狐狸身体蜷得更厉害了,它轻颤着将脑袋埋进毛绒的大尾巴里,看上去很是难受委屈。


    薇薇安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它更可怜,还是被它咬了一口的自己更可怜,只好叹了口气,找来一条新的被子给它盖上。


    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一双异瞳。


    她从魔法理论书里了解到过,在撒切尔大陆上,异瞳是极为不祥的象征,似乎是与灵魂的异变有关。拥有异瞳的生物会被嫌恶驱逐,在大陆上不会有它的容身之地,甚至有些会被抓起来当做魔法实验的实验品。


    这让她不禁有些怜悯,她生活在一个相信科学的时代,异瞳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不祥的事,更何况是一只毛绒绒的狐狸,这么可爱的生物不应该被嫌恶。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薇薇安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问。


    白狐狸警惕地看着她,尖耳竖了起来,深紫色的那只兽瞳漂亮得仿佛会将人吸进去,它身体紧绷,浑身的毛发微微蓬起。


    “我不会伤害你。”薇薇安向它保证,但无论她怎么跟它轻声诱哄,它都不肯让她触碰一下。


    与它说了一堆话后,她终于失去了耐心,索性将它扔在那里不再管了。


    反正只要她不赶它走,偶尔给它投食,不让这只脾气古怪的狐狸饿死就行。


    至于它看起来像是很难受,薇薇安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它根本不让她靠近,更不要说为它检查身体,只要她有触摸它的举动,就会被咬一口。


    这根本不是狐狸,这是狗才对吧?


    她想象了一下将它套上狗狗项圈,牵着它出去散步的场景,竟然还有点诡异的和谐。


    于是她看向它的目光更加奇怪了。


    *


    第二天薇薇安让厄瑞斯找来了一只精致的项圈,项圈是用柔软的皮料制作而成的,戴在脖子上不会伤害到皮肤,上面甚至还挂着一只银质的小牌,小牌上由她亲手刻上了自己的全名——薇薇安·维纳斯。


    她拿着项圈去找狐狸,想要哄着它将项圈戴上。


    白狐狸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嫌弃,抬着爪子就将她手中的项圈拍掉了。


    她捡起来又试图给它戴上,然后再次被它拍掉,但薇薇安仍然乐此不疲。


    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点驯服小动物的乐趣,看着它无力反抗又凶巴巴的模样,她就很有成就感,想要将这只不向她屈服低头的狐狸驯服,让它戴上刻着她名字的项圈。


    它抱住自己尖尖的狐耳,又将脑袋埋进了尾巴里,索性选择反抗不了就逃避。


    他本该在那天晚上就能杀死她的,就只差了一点,可是现在,他正经受着心绞的痛苦,偏偏另一面在这种时候就是不肯出现,只有他独自承受这种让他抓狂的疼痛。


    薇薇安果然是他的克星,他必须要找机会杀了她。


    当晚,趁着少女入睡后,他又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他忍着心脏处的疼痛,又拿出了一杯水,在水里下了诅咒。


    少年冷漠地念出诅咒:“我诅咒你,在喝下这杯水后,会因为掉光头发而死。”


    他早该想到的,与其费尽心力让她吃下效果最好的命运之果,不如换种方法,在水中施下诅咒,将水灌进她的喉咙里。


    他不需要亲自喂给她,这样也不会再出现那天晚上的情况了。


    少年拿着那只装满清水的瓶子,坐到了她的床边,伸手去抚摸她的唇。


    那天晚上,他吻在她唇上的触感历历在目,她柔软又泛着水泽的唇,像是在他心上种下了一颗生命力强盛的果实,无论他如何去忽视,都无法将它连根拔出。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与他在命运中窥视到的未来全然不同,没有痛苦,只有一丝丝甜意。


    少年沉默了许久,直到突然像是被烫到手一般地惊醒,倏然收回了落在她唇上的手,才又看向手中的瓶子。


    那瓶水还是薇薇安给他的,她还给了他不少食物,但神明根本不需要进食。


    他将瓶口的封纸挑开,正准备拔开木塞时,一道困惑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薇薇安睁大了眼,看着坐在床边的白发少年,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你居然变成人了?”她看上去又惊喜又难以置信,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瓶子上。


    薇薇安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她总想着怎么才能驯服这只可爱的狐狸,夜晚就梦见它变成了人。


    既然都这样了,那她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这个梦了?


    于是她拿起了那条项圈,将少年推倒在了床上,又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瓶子。


    她想象着自己此刻凶神恶煞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坐在他身上,抬手便将项圈戴到了少年的脖颈上。


    然后,她打开水瓶的木塞,仰头灌了一口水,俯身吻住了少年红润的唇。


    薇薇安将水一滴不漏地喂进了他的口中。


    “给我喝下去。”她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眸,单手扯着手中项圈的锁链:“谁让你一整天都不吃不喝。”


    她又空出了另一只手,顺手捋了把他毛绒绒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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