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胤礽在康熙的严词拒绝下, 不禁目眦欲裂,心灰意冷。他没想着把索额图再救出来帮他,只是想着, 到底帮了他这么久, 他得把他捞出来, 旁的不说,希望索额图出来后能颐养天年。
但是这话,对康熙来说也相当戳心肝。原来一个人不对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康熙冷冷的看着太子。
春日冷风凛冽,胤礽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眉眼间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轻愁, 他按着头,看向蓝蓝的天空,不由得难受极了。
他救不出索额图,也救不出自己往后的人生。
胤礽步步艰难。
弘晖觑着康熙的神色, 沉默的给他捏着腿, 没说话。
几人一时有些沉默。
康熙伸出大掌, 在他头上轻轻的揉,温声道:“你觉得索额图,是放还是不放?”
弘晖昂着小脑袋,眸子在烛火下有璀璨的光芒,他浅声道:“罪名是真的吗。”
只一句话, 康熙瞬间明白。
“罢了。”他说。
胤礽既然舍得他为难,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他自然也舍得他为难。
弘晖就不说话了。
索额图的去留,如今已不是一家之言,而是不杀难堵悠悠众口。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康熙到底是在意胤礽想法的, 他最后那个眼神,就让他心里留下痕迹。
弘晖看着,但是不说话。
康熙把他搂在怀里,轻哼:“儿时都这般软糯可爱。”
晚间胤禛来接,就见弘晖正哭唧唧的在练刀,盖因他说耍刀很酷而耍剑软了些。
康熙就叫人来教他用刀。
这凡是武艺,就没有简单能学成的。
他练了会儿就觉得累。
“弘晖。”他唤。
弘晖眼泪汪汪,惨兮兮的看着阿玛,奶唧唧道:“阿玛你会耍刀吗。”
一旁的康熙抬眼瞥了瞥他。
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他示范一下的意思。
胤禛接过一旁奴才递来的长刀,在弘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眉眼凌厉的耍起来。长刀挥出,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在天地间闪转腾挪,刀光阵阵。
“帅~”
“刀光照塞月,阵色明如昼~”
晖晖崽可劲的拍马屁,兴奋的又蹦又跳,他觉得阿玛实在太厉害了。
“阿玛阿玛我爱你~”
他双手搭成喇叭状,放在唇角,对着胤禛高喊。
康熙:?
见弘晖眸色亮晶晶的,好像是满天星星一样,他不仅挑眉,这又给胤禛加分了。
提溜着弘晖的后脖颈,他挑眉:“来,夸夸朕。”
弘晖呆住,看着春日夕阳照在康熙身上,心想这要求真够没道理的,竟然让人干夸。
“皇玛法金目一看四海升平,鼻息一叹万物生长,唇角轻抿人才辈出。”
小奶团子伸出自己的小手,冲他竖起大拇指,奶唧唧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康熙而圣明。”
康熙眯着眼睛看他。
“挺会拍马屁,小词一套一套的。”
康熙微微一笑:“那明儿你还接着夸。”
弘晖呆住。
“我不会啊啊啊。”他惨兮兮的叫。
一旁的胤禛踢出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双手接住刀,这才收刀施施然的走过来。
“说什么呢?”他鼻尖冒出细汗来,白皙俊秀的脸颊泛起些许粉色。
弘晖昂着小脑袋,惨兮兮的看着阿玛,撅着小嘴巴告状:“方才见阿玛英勇无匹,便多夸了两句,皇玛法就说让夸夸他,然后我夸了,皇玛法就说我小词一套一套的,叫我每日都夸。”
“我才四岁,又不是四十岁,哪有那许多的老奸巨猾。”
老奸巨猾胤禛:……
老奸巨猾康熙:……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得罪的崽,被扔出了殿门。
弘晖扒着门,可怜兮兮的求饶:“晖晖崽肚肚饿啦。”
胤禛不搭理他。
康熙看都不看他。
最终还是胤禛没耐住,直接抱起他,说要回家,然后刚走出店门,就见奴才推着小推车出来,上头摆着烤乳猪,再有端着托盘,长长的食物队伍正慢慢的走过来。
康熙轻笑一声:“留下用膳。”
胤禛没好意思拒绝,他又抱着弘晖回来,就听弘晖说,他今天就算是饿死,也不吃。
“你别犟,你皇玛法生气了,可以连阿玛一起打。”
他俩都不能还手。
无人生还系列。
弘晖能屈能伸,奶里奶气的哄康熙:“皇玛法不怕,等到时候弘晖长大了,天天给你做烤乳猪、烤全羊,专门养个庄子,您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
他画的大饼又香又圆,上头还撒着芝麻粒。
他就不信康熙不喜欢。
康熙果然喜欢,被个四岁的崽崽哄的神魂颠倒。
“好好好。”康熙笑的合不拢嘴。
一点都没有帝王的霸气和霸道。
“那晖晖崽能吃口烤乳猪了吗?”弘晖奶唧唧问。
康熙果断点头:“都是你的,可劲吃。”
弘晖并没有可劲吃,先是切一点递给皇玛法,又切一点呈给阿玛,软乎乎道:“皇玛法和阿玛先吃。”
这才又给自己切,伺候的非常妥帖。
三人相对而坐,康熙叫人上酒,爷俩就开始喝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非常欢畅。
等酒过三巡,面酣酒热之时,康熙冷不丁问:“太子今日请求放归索额图,你觉得如何?”
胤禛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转悠着手中的白玉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才看向康熙,温声道:“此事原不该儿臣置喙,汗阿玛既然问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索额图干系甚大尾大不掉,如今行事愈加张狂,心中只服汗阿玛和太子二哥,便是见了兄弟们,也是睥睨一切,如此种种,自然该处置。”
“可对于太子二哥来说,索额图不仅仅是天子臣,还是左膀右臂,依靠颇多,念其行事,恐怕失之心中痛楚,儿臣也是理解的。”
他说完一饮而尽:“情理、法理,一头是百姓,一头是父子亲情。”
“汗阿玛此番,费心了。”
胤禛说完,他给康熙夹了菜,觑着康熙的神色道:“汗阿玛春秋鼎盛,往后的日子还早着呢。”
而弘晖埋头苦吃间听见春秋,顿时崛起小嘴巴,可怜兮兮道:“春秋在战国,我大清只有冬夏。”
他想穿春衫。
漂亮的、单薄的春衫。
老早都说是春天,杏花也开了,可他还穿着夹袄,一直没脱呢。
康熙登时笑了,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温声道:“你说的朕都知道。”
他全部都知道,只不过还在衡量索额图的势力,打算连根拔起,免得斩草不除根,反而连累的起纷争。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汗阿玛料事如神,自然都知。”
他又开始吃菜。
多余的话再不肯说了。
康熙轻轻一笑,这宫里的孩子,真的个个毓秀,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子。
“有什么说什么,真好。”他感慨。
幼时还能听几句真心话,等长大了,反而个个人心隔肚皮起来,好像他这个汗阿玛,真的会吃人一般。
胤禛抬眸看向康熙,他如今正值壮年,脸颊上带着成熟利落的弧度,一双眉眼,明明在温和笑着,却让你觉得他深不可测,双眸深邃的不像话。
父子俩喝过一轮酒,天色已经黑透了。
胤禛脸颊透着薄红,眼眸沁出水意来,平日里冰山冷面的一个人,现在倒透出几分柔和清俊来。
弘晖凑到康熙跟前说悄悄话:“阿玛红着脸像害羞。”
他摇头晃脑的吟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般的娇羞。”
吟完自己又摇头,好像记错了。
康熙一噎,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小小声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你阿玛没喝醉,他还记得你说的话。”
弘晖:……
“你别这样,我害怕。”
这简直要命了。
他说阿玛娇羞,阿玛定然不会揍他的叭。
弘晖不确定的想。
然而他看向胤禛,就见他冲着他微微一笑。
你别笑,笑了我害怕。
不笑的时候盼着你笑,真笑了要吓死人。
康熙不由得朗声大笑。
等用完膳,胤禛这才醉意朦胧的带着弘晖要走,康熙说让奴才送,他说不用,外头有侍卫在侯着。
宫里这一截路,平素走惯了,不打紧。
等出了乾清宫,没有奴才的地方,胤禛瞬间直起身子,眸光清醒,他看着弘晖,低声道:“今儿是怎么回事?”
弘晖拱了拱他的大掌,小小声的给他说:“您还是晕着吧。”
千万不要小看这皇宫,处处是眼线。
胤禛摸摸他小脑袋,步伐瞬间踉跄起来,两人晕乎乎的往外走。
等进了马车,胤禛眨眨眼,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索相倒了,往后明相便叫人退避三舍了。”胤禛捏了捏眉心。
弘晖趴在他怀里不说话。
胤禛正想问问他,低头一看,他睡着了,不由得哑然失笑。
说到底,还是个四岁生辰都没过的崽。
只不过在康熙跟前,倒显得有几分少年老成。
弘晖睡颜恬静,小脸肉嘟嘟的,还带着几分微笑,甜甜的。
胤禛不由得垂眸。
他伸手摸摸他光洁的小脸,把他往怀里揽了揽,这才闭目养神。
等回贝勒府,门口立着熟悉的人影和牛角灯,胤禛眉眼愈加柔和,抱着弘晖下马车,和乌拉那拉氏并肩而行。
他低声道:“怎的不去睡?”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温热的大掌,温柔道:“不想睡,就想来瞧瞧你们爷俩何时回来。”
走回正院的路上,就听见婴儿咯咯的笑声,乌拉那拉氏抬了抬牛角灯,就见李春荣正抱着小阿哥逗弄,见了两人,就轻笑着上前请安打招呼。
乌拉那拉氏呼吸一滞,今天的李氏特别漂亮,穿着一身胭脂红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带着精致的绒花,眉眼间还带着隐隐的温柔恬静。
这会儿眸光璀璨,怀里的小阿哥也乖巧可爱,生的白白胖胖。
李氏望过来的时候心里一跳,她没料到弘晖在爷怀里睡着,这就难办了。
她决定见好就收,抱起小阿哥歉意的躬身,转身就告退,甚至没有多余看胤禛一眼。
胤禛抬脚就走。
“小阿哥长这么大了,多亏弘晖救了他。”他说。
乌拉那拉氏挺着肚子,走的很慢。
她一直在注意饮食,就怕胖的太快,到时候肚子上留痕迹,生完弘晖后,她特意了解过,原来有妊娠纹不是最惨的,有的跟西瓜皮一样,有的就像是皱巴在一起的老树皮一样,反正要多丑有多丑。
她曾经也是手上沾一点灰就赶紧洗掉的少女,当时突然间就要面对这些,心中崩溃可想而知。
胤禛也不急,抱着弘晖就等着她。
两人并肩而行。
走在小道上的李春荣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的难受。
她不明白。
爷突然喜欢上福晋了。
这简直无处说理去。
她好不容易养好身体,以为能伺候爷了,结果爷长在正院不出来了。
李春荣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介意失宠,但是普通不爱了受冷落,该有的待遇还有,倒是还成,若是犯了错,她都不知道,又如何改正。
难不成因为给孩子吃盐的事,可许多老人都是这样养的,说是孩子不吃盐没力气,也不是她故意执拗着随便喂。
李春荣越想越惶恐。
而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回了内室,把弘晖放在床上,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明澜。”
胤禛斜倚在软榻上,眼尾尚带着薄红,气势却凌厉的紧:“过来给爷宽衣。”
乌拉那拉氏喉头一梗,抿着唇,上前来给他更衣。
一点一点的解开盘口,就见他肌肤白皙,肌肉紧实,这会儿安安静静的躺着。
她慢慢的替他脱掉身上衣服,只留下亵裤。
“嘶……”胤禛轻嘶出声。
他睁开眼睛,就见乌拉那拉氏双臂撑在他头两侧,正在亲他。?
你在作甚。
他一转头就想躲开,却被乌拉那拉氏捏住下颌,强行亲了一口。
“呸,酒味。”她柳眉一挑,笑骂。
“作死的东西,做什么?”胤禛黑着脸想躲。
乌拉那拉氏哼笑,我为刀俎他为鱼肉,还怕他不成,索性直接吻下去。
“爷,还挺甜。”
胤禛:?
他气的酒都醒了。
双臂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小心护着他肚腹,不甘示弱的捏住她下颌亲回去:“乖。”
第二日弘晖睡醒,就见边上床榻整整齐齐,显然昨夜是他自己睡的,不由得有些疑惑。
“阿玛和额娘呢?”他问。
苏运上前来,压低声音道:“两位主子……额……早已起身。”
他说话卡壳,弘晖狐疑的看他一眼,这才乖乖起身穿衣洗漱,又坐在膳桌前用膳。
正叼着蟹黄包啃,就见阿玛额娘施施然的走进来,阿玛看起来心情不错,而额娘眼下有青黑,正板着小脸一脸不悦。
“吵架了?”他好奇问。
胤禛慢条斯理地摇摇头。
弘晖看向自己额娘,乌拉那拉氏也摇头,她坐在弘晖跟前生闷气,压低声音轻轻问:“有人不听你话怎么办?”
弘晖:?
他看向自己阿玛,回眸再看额娘,压低声音小小声道:“拴住啊。”
他可不想阿玛跑了。
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
等三人用完膳,胤禛就说带着两人出去玩。在京城打小长大的,其实没什么可玩的,毕竟这里实在是从小看到大的,也有些没意思。
而弘晖却觉得新奇,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想去那个花车玩。”那么多花,实在太漂亮了。
胤禛护着乌拉那拉氏不受冲撞,难免就顾不住弘晖,叫一旁的侍卫过来围着,这才往花车去。
花车上有新鲜的花朵,也有绢花。
弘晖拿着好一通比划,最后挑了一朵白玉兰别在额娘鬓边,笑的甜甜的:“额娘像是白玉兰一样高雅,纯洁无瑕。”
胤禛抿了抿嘴。
觉得福晋像是白玉兰的花蕊,很多点黄黄的,在白玉兰上特别霸道。
敢压着家里的爷们亲,他感觉嘴角都有些疼。
但是这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只能闷在心里。
瞧着福晋眼角眉梢的得意,胤禛心中愈发气闷。
一只小手捅了捅他。
胤禛:?
他低头。
就见弘晖手里拿着一大束花,正昂着小脸看他:“掏钱啊。”
胤禛掏钱,自己儿子买给自己福晋的,该掏。
下一瞬间,他就不这么想了。
就见弘晖把花束捧到乌拉那拉氏跟前,笑的一脸开心:“最美丽的话送给天底下最美丽漂亮温柔大方的额娘!”
他这一嗓子,众人都看过来。
了解完原委后,就一个劲的夸:“真好,竟然如此的孝顺。”
胤禛:?
拿着爷的钱买的花,结果爷落了个木头的名声。
离了个大谱。
他一巴掌糊在弘晖的小屁股蛋上,抱着他离开花车。
乌拉那拉氏倒是很高兴,她抿着唇,甜甜的笑着,温柔道:“额娘很喜欢,特别喜欢。”
她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弘晖,额娘有你真好。”不像有些人,你用尽全力的想要捏住他衣角,最后也不过是虚无的,一阵风吹来,都能把他给吹散了。
而弘晖,是她踏踏实实拥有的。
让她头一次知道,全心全意被爱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棒极了,她喜欢的不得了。
弘晖牵着她的手,温柔道:“以后等我长大了,给额娘种一片花田,额娘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累了,来花田里坐坐就好。”
他看了一眼胤禛,压低声音小小声道:“我安排一堆俊秀小太监伺候您。”
弘晖想说腹肌小太监,没敢说。
他怕乌拉那拉氏接受不了。
然而——
“啪。”
大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的声音特别响。
弘晖:?
作甚。
胤禛冷冷的瞥着他,拎着他往一边放放,显然很是嫌弃。
这崽有这么坑爹的吗。
弘晖无辜的看着他,呲着小米牙讨好的笑。
乌拉那拉氏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在你把你额娘逗笑的份上,爷就不跟你计较了。”胤禛冷冷说着。
弘晖乖乖点头。
几人走在街上,一时也没了目的,贝勒府什么都不缺,先前还觉得街上有新鲜玩意儿,但是瞧多了,做工品质远远不及宫中御制。
再加上宫里头有什么好东西,都有弘晖的。
一般都是康熙赏的,若康熙忘了,佟佳贵妃也会赏下来。
平日里见多了,他根本就不缺这个。
因此逛街也失了很多乐趣。
胤禛打小在宫里头长大,亦是如此。
而乌拉那拉氏满心满眼都是丈夫儿子,对逛街亦不热衷。
三人就闲闲的溜达着。
看看这人间烟火气也好。
弘晖望着不远处的小男孩,他若有所思:“这个弟弟我曾见过的。”
但具体在哪,他不记得了。
这种很模糊的感觉,让他皱起眉头,作为熊猫崽崽转世而来,他好像有过目不忘一样。
随着他们视线望过去,小男孩身子一僵,迅速的消失在几人面前。
弘晖皱眉,看来这真的是在跟着他们,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街上消失一个小男孩,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胤禛望着后方某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这才施施然的往前走。
出了这事,乌拉那拉氏有些慌,她想回去了,就听胤禛说不打紧,让她好生稳住,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对对。”弘晖不住点头。
他才刚出来,根本不想回去。
“好吧。”乌拉那拉氏攥着弘晖的手不撒开,心想有什么冲着她来。
小崽崽实在是太危险了。
胤禛索性带着两人进了茶楼,这里正在唱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醉打金枝。
弘晖皱眉。
人听戏的时候,也会跟着自身情况去判定,听见公主戏他就烦。
大清的公主可怜。
阿哥也可怜。
行动间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
把人给框的死死的。
“走。”他不乐意呆。
胤禛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听他的意思,直接带着乌拉那拉氏出来了。但是走在街上,又觉得无聊,想想索性往庄子上去。
刚走出钟鼓楼,就见面前有一个青蓬马车,正慢慢的往前走。
几人超越的时候,弘晖瞪圆了眼睛:“梁梁!”
他喊。
胤禛:?
这是什么奇怪称呼。
“弘晖?”略带迟疑的成熟男音响起。
胤禛心中一震,赶紧叫车夫停下马车,对方也停下,撩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去哪?”
“京郊皇庄上,打算玩农家乐。”
胤禛一五一十的回。
康熙一放帘子:“带路,弘晖过来。”
胤禛:……
又抢他的崽。
他试探着提议:“要不把十七带上。”
各香各的崽。
康熙沉默以示驳回。
弘晖上了康熙的马车,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内里却奢华无比,长凳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虎皮。
桌上还摆着各色点心茶水,这马车里减震也特别好,基本感受不到颠簸。
他美滋滋的吃着点心,吃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干,就惨兮兮问:“有碗碗奶吗?”
此时要是来一碗碗碗奶,肯定舒服极了。
康熙拉开抽屉暗格,里头有食盒,密封的玻璃碗中,是冒着青烟的碗碗奶。
“赶紧喝,见风就凉了。”他说。
弘晖眸子登时亮了,他捧着碗吨吨吨喝掉。
吃好喝好,顿时又活泼起来,他凑到康熙跟前,乐滋滋问:“今天不忙啦?”
康熙点头。
他最近看着胤礽消沉,心里也难受,实在疲惫的紧。就想着出来放松一下,真的出来了,却又不知道玩什么。
本想着要不要去四贝勒府找弘晖,路上就碰见了。
“庄子上有小鸡,有小羊,有小猪还有小可爱。”弘晖眸子亮的像是有星星,软软的解释着。
这些生活离康熙很远,他听着不由得笑了,揉揉弘晖的小脑袋,温声道:“小可爱是什么?”
弘晖就奶唧唧的回:“是一只小奶猫。”
可可爱了。
康熙点点头。
随着马车骨碌碌的行进,很快就到了庄子,和康熙想象中的皇庄不同,这里更倾向于园林。
农田都规划的很好,各处修着漂亮的篱笆,还种了各种寻常的花。很用心的装扮,没什么皇家味道,确实比较农家。
康熙往内里走,就见到了弘晖说的小羊、小猪、小狗、小猫。
他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
还挺有意思。
“汗阿玛,您请这边来。”胤禛引着他往前走,路过一片路径通幽的竹林时,康熙挑眉问:“这是给弘晖的?”
胤禛点头。
他喜欢竹林,就给他各处都安排了。
“你还挺宠着。”康熙随意的说了一句。
就见弘晖在青石板上蹦蹦跳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快活的不得了。
“像是……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康熙笑他。
弘晖乐呵呵的笑:“我是大熊猫,就爱吃竹子。”
“好好好。”
几人敷衍的应了一声。
走过竹林,就是一片桃园,这会儿向南的地方零星开着几朵。
“桃花也开了。”康熙怔住。
他正在看,就见弘晖跟只小猴子一样爬上低矮的桃花树,努力的伸着手揪桃花,完了跟献宝一样递给乌拉那拉氏,乐呵呵道:“额娘额娘送你辣!”
康熙这才发现,乌拉那拉氏怀里抱着一束花。
“这是何意?”他问。
想必这也是弘晖折腾出的结果。
“把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送给最爱的女人。”弘晖叉腰。
康熙了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崽,你先前说朕是你最最最爱的人,此话可还记得?”
弘晖点头:“对,最爱的男人。”
他应的很痛快。
康熙:……
他方才说的是最爱的女人,失策了。
小家伙还挺滴水不漏。
“给你一束花,你能一直抱着吗?”他振振有词。
胤禛暗暗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放肆,以免挨揍。
弘晖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转脸就告状:“皇玛法你儿子掐他儿子,你快揍他。”
康熙若有所思:“既然朕儿子掐他儿子,不如朕也掐他儿子。”
弘晖:?
你直接说掐我得了,何苦还这样绕一圈。
康熙不由得哈哈大笑。
桃林深处,有一处空地,是个亭子,用来闲坐烧烤,看着很是舒坦。这桃林密密麻麻,像是给人围出个世外桃源一样。
“这地方好。”康熙夸。
弘晖小下巴一翘:“送皇玛法了。”
康熙挑眉,故意逗他:“但这是你阿玛的,不是你的?”
“什么我的阿玛的,都是皇玛法的,送您了,别推辞!就是有一点小小的请求。”
弘晖讨好的笑了笑。
康熙捏住他小脸蛋扯了扯,轻笑:“什么小请求?”
“春天来了,很好的玩耍机会,我想趁着年纪小,多来这山川湖海看一看。”
弘晖一脸认真。
那些书他都会,在拘着背属实没意思,大熊猫崽崽就是属于大自然,他喜欢空气中的味道。
康熙想想他平日里读书的进度,也担心他慧极必伤,闻言迫不及待想答应,却忍不住逗他:“一个庄子不够。”
弘晖立马转头看向胤禛:“还有好庄子没,给皇玛法安排。”
胤禛:……
儿啊,你这么坑爹不合适。
“南边还有一处。”他说。
康熙摇头。
“还不够。”他说。
弘晖倏地睁大眼睛,他纠结的抠着手手,在要不要春日放假和再压个庄子上纠结。
“嘶。”他回头看胤禛。
“阿玛所有,都是你皇玛法的,拿出来没分量。”胤禛说。
两人合伙欺负弘晖,乌拉那拉氏表示没眼看。但是四岁不到的崽崽,真的堪不破。
他愁眉苦脸。
康熙见他小脸都委屈的皱巴成一团,登时笑了:“好了,朕允了,不过你三日一请安,可?”
“可!”弘晖脆生生的应了。
这时,一只小羊被送过来。
康熙推辞:“不吃不吃,前儿刚吃过烤乳猪,今儿吃简单些。”
弘晖摸摸鼻子:“这是宠物!”
养来看的。
每天还要洗澡,洗的白白香香的,伺候的很是干净。
康熙:……
生平头一次会错意,竟然在弘晖这里折戟沉沙。
“好,不吃。”
这小羊调皮的很,一点也不怕生,还咩咩叫着来蹭人,小奶音可委屈了。
“跟你奶音有点像。”胤禛道。
弘晖:?
这不可能。
他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有这样甜甜的小奶音。
小羊羔很可爱,白白的卷曲毛发,大眼睛长睫毛。看着温顺可爱。
“这有点千金像啊。”弘晖本来想说公主像,有康熙在,说羊崽像人家女儿,怕不是要挨揍。
康熙仔细打量,好像还真的有点像。
“那说于你当福晋。”
弘晖:?
看着小羊下把这些眼睛,他苦恼的皱巴着小脸:“跨种族了。”
熊猫崽崽怎么和羊崽崽成婚。
康熙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今天满心抑郁,倒是被弘晖给哄笑很多次。
晖晖崽真是个小开心果。
胤禛慢慢的给康熙斟茶,观察着他的情绪,温声道:“这里远离京城,不闻闹市,是儿臣最喜欢的所在。”
弘晖看了他一眼,哦,阿玛又在给自己立天下第一闲人的人设了。
他没说话。
乌拉那拉氏也没说话,就坐在一旁侍奉着,看着烧水添茶,一时间倒也相得益彰。
“老四福晋几个月了?”康熙问。
“四个月了吧。”乌拉那拉氏回。
“到时候生了在六月,这天气好,再给你拨几个御医,好生的伺候着。”康熙随口撒下恩典。
乌拉那拉氏顿时高兴了,她温柔的谢恩。能给御医自然是好的,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恩典。
胤禛也高兴,女人产子向来是鬼门关上走一遭,有御医在,他也放心。
几人闲闲的吃着茶,一边絮絮的说着话,胤禛原本想说说朝堂上的事,突然就想起来弘晖曾经跟他说过,这说说早晨的露珠,春天的花朵之类。
怎么浪漫主义问问来。
那些情话,他找了许多文人,写了一套一套的小词。
他在猜康熙到底喜欢哪一种。
最后和弘晖商议后,选了最简单朴实的,说春花秋月,说冬日午后的阳光。
说儿时最简单的快乐,和最朴实的念想。
左右,和成年人的欲望无关。
胤禛眉眼低垂,瘦白的手腕上缠着一串深褐色的佛珠,还有一串白玉般的菩提十八子。
他端着茶盏,眉眼悠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康熙听的认真,神色中微微有些意动,这是他不曾经历过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胤禛说罢,戛然而止。
康熙也不好催,就捧着茶盏喝茶,再回味一番胤禛所描绘出来的场景。
定然有意思极了。
让他这些时日的焦头烂额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乌拉那拉氏适当的给他们添茶,默契十足。
康熙望着小羊蹦蹦跳跳的冲过来,歪着小脑袋正在看他,不由得笑,头一次弘晖进宫的时候,也是爱歪着小脑袋看人。
小羊的睫毛很长,弘晖的睫毛也很长。
两只小崽崽还真有点像。
两人又絮絮的说起话来,康熙说的少,胤禛说的多,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在皇帝跟前,为了不冷场,也得不疾不徐的暖着场子。
然而——
弘晖正无聊间,突然瞧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寒光,那光芒转瞬即至,他面色大变,来不及反应,只得窜出来猛然一撞,将那粗实的箭矢撞的偏了些。
瞧那轨迹,正正的射向康熙的后心,一点余地都没留。
康熙猛然起身,将弘晖护在身后,他一摔杯,周围窜出许多侍卫来,慢慢的向外围搜去。
“弘晖!弘晖!”乌拉那拉氏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喊。
胤禛面色大变,赶紧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戒备的望着四周。
第52章
弘晖忍着疼, 眼泪汪汪的坐起来,轻嘶一声,惨兮兮道:“疼。”
有种梦回前世的疼。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疼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松了口气, 箭矢纵然被撞偏了也已经没地, 那一瞬间,她好担心弘晖的性命。
胤禛亦是如此。
他和康熙很默契的把娘俩护在中间戒备的望着周围, 康熙打了个呼哨, 不停的有侍卫涌来。
弘晖缓了缓,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就立起身来,指着方才刺客的方向, 皱着眉头道:“那里来的,大约五十米。”
康熙轻嗯一声,示意乌拉那拉氏赶紧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撩开衣裳,就见胳膊一大片乌青, 皮也破了, 带着丝丝血迹。
乌拉那拉氏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她宁愿自己伤着了, 也不愿意叫孩子受这个罪。
而胤禛愤怒非常,他就这么一个嫡子,他们逮着一只羊可劲薅羊毛,弘晖原就有魇着的毛病,如今又受惊吓。
他整日里睡在正院,就是怕他旧疾复发,好不容易安稳了,不曾想又出这档子事。
康熙神情冷漠,看着侍卫很快押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一双阴翳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几人。
“呸,狗皇帝,你怎么还不死。”
康熙:……
他向着一旁的侍卫抬抬手,顿时有人卸了刺客的下颌,提着他下去了。
弘晖皱眉,示意侍卫再去周围巡逻一圈,他还是比较害怕的。
万一还有,他可不想受伤。
康熙点头同意,叫侍卫多巡逻两圈,这才压低声音道:“今儿朕出宫,乃一时兴起,寻常人并不知道。”
说着他看向胤禛。
“也是临时说无聊要出来玩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看来还得好生调查一番才成。
这时苏运上前,赶紧给弘晖抹上红花油,呛鼻的味道重极了,弘晖嫌弃的皱着小鼻子,惨兮兮道:“太臭了叭。”
胤禛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还是把他揽怀里,温声安抚:“不怕不怕哦。”
弘晖乖乖的露出甜笑:“晖晖崽不怕。”
他根本就不怕。
大熊猫崽崽面对危险只会觉得兴奋。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大巴掌想糊在他屁股蛋子上,却有些舍不得,只得无奈道:“你下次可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救了他,他心里高兴。
暖暖的很舒坦。
但是想想这么小的崽,竟然有如此魄力,他又觉得欣慰极了。
弘晖奶唧唧的哼:“救皇玛法嘛,哪里想那么多。”
正救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
箭矢转瞬即到,他除了撞开,别无他法。
乌拉那拉氏捂着胸口,她擦干眼泪,抽掉身旁侍卫腰间佩刀,执在手里。
康熙挑眉:“你还会刀?”
乌拉那拉氏抿唇羞涩一笑,端方道:“幼时学过。”
她小时候是当男孩子养的,兄弟们回的她也都会。
弘晖不由得笑了。
“额娘可厉害了。”他昂着小脑袋,满脸都是自豪。
胤禛轻轻的嗯一声。
乌拉那拉氏平日里看着娇气包,实则内里刚强,四贝勒府在她手里向来收拾的很是妥帖,他也很放心。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都没心情再玩耍。
而弘晖胳膊疼,蔫哒哒的窝在康熙怀里,惨兮兮道:“想回家。”
他不想在外头了。
康熙点头。
一群人又赶紧回府上去,相对比来时的轻松愉悦,回去就气氛凝重,出这样的事,京中怕是又要血洗一番。
等回府上,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进内室,赶紧剥掉他身上的衣裳,看着他胳膊上的青紫,吧嗒吧嗒掉眼泪。
“没事。”弘晖软声哄着,惨兮兮道:“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乌拉那拉氏摇头。
他这短短几个月功夫,日子实在过的艰难,先是在街上被掳走,就连在交泰殿都被掳走,这一次又是在万岁爷跟前。
想想都觉得心疼。
那是她十月怀胎,满怀期待生下的孩子。
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如今却屡遭大难,她恨得想撕碎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弘晖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甚至双眸亮晶晶的,兴奋的不得了。
这种战胜敌人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开怀,好像当初最无能为力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的晖晖崽可以对抗世界。
“疼吗?”胤禛淡淡问。
他眉眼恬淡,心里却愤怒极了。这时候非常敏感,最首当其冲的矛盾就是索额图被捕。又是在他的庄子上,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弘晖在府上养病,胤禛却要去当值。
原本说的就是春日在家修养一个月,如今伤了胳膊,倒真的不能出门了。
上午出的事,下午胤禵就来了。
他跨坐在墙头,头上是纷纷扬扬的杏花,少年神态睥睨,冷哼道:“你个蠢材。”
多余的话他没说。
他跟走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打招呼,这才跳下来,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温柔问:“还疼吗?”
弘晖乖乖点头:“疼。”
确实挺疼的,这箭矢的力道特别大,他又是硬撞上去的。
更显得疼。
胤禵把烧鸡摆在他面前,还有买的熟水等,一股脑摆在弘晖跟前,软声道:“吃吧,吃饱了就不愁啦。”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新方法,心里难过的时候,好好的吃东西,这样就不会再难过。
“有十四叔看我,就不难受了。”弘晖笑。
正说着,外面又有奴才来报,说是郭络罗氏来访,乌拉那拉氏刚说请进,就见她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抱着弘晖就是一阵亲:“崽没事的哦。”
“婶婶给你做主,到时候查出幕后主使,怎么也得给他两鞭子才是。”
她咬牙瞪眼。
手里的鞭子挥的啪啪响。
胤禵:……
他往边上让了让,心想这可真可怕。希望他到时候的福晋能像四嫂一样温良贤淑。
弘晖乖乖的牵住郭络罗氏执鞭的手,奶里奶气道:“您还怀着身孕,快别生气了,当心伤着孩子。”
毕竟这最后受伤的都是崽。
郭络罗氏抱着他掉眼泪:“你是不知道,吓死我了。”
“可是冒险很快乐啊。”弘晖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
郭络罗氏含着一泡泪呆住。
她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点头,弘晖确实是这样,不见星点难过愤怒,而是特别的兴奋。
郭络罗氏:……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
她要是再掉眼泪,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一时间,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她迟疑片刻,还是交代道:“若是有心里不痛快的,尽管去寻婶婶,婶婶给你做主。”
弘晖甜甜点头。
胤禵摸了摸鼻子,正在纠结要不要走,就听见外头小太监传报,说是十三阿哥胤祥求见。
他头一次对胤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果然见胤祥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提着箱子走进来,见四嫂和八嫂都在,愣怔一下,下来温柔行礼。
“弘晖,来看看。”他没提上午的事,只是拿了一堆小玩意儿过来给他玩。
弘晖凑近一看,不由得眼睛都亮了,全部都是小玩意儿,还都是目前市面上时兴的,一看就喜欢的紧。
他本就不惊恐,这下更是快活的没边。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几人索性也不再多想,转而叫奴才抬桌子来,摆上茶水点心,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弘晖。
“十三快成婚了吧。”郭络罗氏若有所思,不过敏妃前年七月没了,这孩子要守三年孝,如今才一年半多点。
“人选还没看。”胤祥垂眸。
这额娘没了,自然无人为他张目,再加上年岁尚小,十四都内定了,就等过几年成婚,但是他没有。
原本他和胤禛的关系好,走胤禛额娘的路子也可以,然而胤禛和额娘之间平平,他自然更排不上号。
说起这个话题,都是面面相觑。
这八贝勒的额娘良妃,虽然去岁腊月和佟佳贵妃一道册封的,但到底身份不显,在宫里说不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能为力,看向了一旁的胤禵,能帮上忙的竟然只有他了。
胤禵:……
“大丈夫功在四方,着急成婚做什么。”
年岁还小呢。
几人也就闲说一句,他不愿意也没办法。
弘晖举着手里不停翻跟斗的小人,乐呵呵道:“这个太可爱了八。”
“喜欢叔下次还给你买。”胤祥随口道。
又坐了会儿,寒暄片刻,乌拉那拉氏就和郭络罗氏一道进内室去了,叫弘晖和叔叔一道玩。
胤祥和胤禵坐在院子中,胤禵看着胤祥,那股子不高兴劲儿又窜上来了。
“你咋来了?”他斜睨着问。
胤祥摸了摸鼻子,看向他,温声道:“听说弘晖摔了,我立马就来了。”
胤禵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一声。
弘晖把玩具往他怀里一塞,有些无奈道:“十四叔玩。”
省的他总是叭叭。
胤禵口是心非:“谁玩这东西。”
然而拿到手里,却有些放不下,好像有些挺好玩的。
胤祥不由得轻笑一声,他温声道:“你若喜欢,明儿给你送一个。”
“不稀罕。”胤禵瘪嘴。
正玩闹着,就听见说胤禛回来了。
他一回来,弘晖就敏感的皱着小鼻子:“有血腥味。”
胤禛身子一僵。
他洗漱完才回来,却还是被发现了。
“嗯,端了个贼窝。”去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特意沐浴更衣才来正院。
谁知一个照面,就叫他闻出来了。
胤禵呆住,凑到他跟前闻:“没有哦?”
好像跟平日里无异,还有些淡淡的竹香,那弘晖是怎么闻出血腥味的。
胤祥尝试闻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胤禛摸摸弘晖的小脑袋:“人不大,鼻子挺灵。”
他就是灵。
弘晖捏着小鼻子,惨兮兮道:“这味儿跟红花油差不多了。”
但是他俩都说没有。
他不仅也有些怀疑自我。
“那是咋回事啊?”弘晖问。
胤禛原想着囫囵过去,后来想想还是低声道:“那是一群前明部下子嗣养成的死士,说是接到了朱三太子的令,叫他们去皇庄埋伏偷袭刺杀皇帝,对方一路提供线路。”
那个窝点被他捣了,小喽啰都就地格杀,其余高层都压入天牢。毕竟是刺杀皇帝,不说夷为平地,也得诛九族。也不知是谁想的阴损法子,闹成如今这样子,怕是不能善了。他负责的部分已经过去,就剩下大理寺去忙了。
弘晖若有所思:“我感觉不是。”
他就说先前见的那小男孩。
“他长的像那个漂亮姐姐。”那个姐姐就是那样的面相。
胤禛缓缓的皱起眉头。
“当真?”他问。
弘晖点头:“不排除这事件的关联性,但是也有可能真的有关联。”
这是说不准的事。
胤禛若有所思。
“行了,爷知道了。”他说。
几人就这个话题说了几句,胤禵一脸愣怔:“不是摔的吗?”
管刺客什么事。
弘晖:……
兄弟你这么单纯,怪不得玩不过你哥。
在胤禵的三观震裂中,胤祥安慰的摸摸弘晖的小脑袋:“不怕不怕哦。”
“不怕。”弘晖再次强调。
这箭矢不是对着他,皇玛法都不怕,他怕什么。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
弘晖纠结片刻:“要不,您用香胰子洗洗手?”
胤禛:?
怎的,这就开始嫌弃了。
“那你给爷做个香胰子,爷就洗。”他故意为难。
弘晖:……
他当即就召来府上的做香胰子的工人,叫他把方子拿出来,照着做了,还加上新做的蔷薇花油。
他一连忙了好几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别说这案件了,便是幕后主使都快查出来了。
弘晖无言以对。
他跟阿玛斗,多少显得嫩了点。
但是他也很高兴,因为香胰子都成功了,和原本的不同,这一次他加了蔷薇花油进去,更加的细腻和泡沫丰富,他很喜欢。
用银线切割成小块,原本想着雕刻一下,想想这原汁原味也挺好,用两次就圆润漂亮了。
他先是给乌拉那拉氏送一份,给她洗手,又给宫里也送了十块,让康熙随便分配。
“这是香胰子?”他闻了闻。
弘晖乖乖点头,奶里奶气道:“这是我做的,拿来给阿玛洗手的。但是看着质量好,就拿一半过来给皇玛法用,您要是喜欢,赶明儿做了再送来。”
他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康熙好奇的打量着,他有点纠结:“这是粉色啊。”
这颜色些许的不够猛男。
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用的色。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小脑袋,甜滋滋道:“这叫猛男粉?”
别挣扎了,就这颜色。
康熙当即就叫小太监打水端过来,一边轻声道:“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弘晖小嘴叭叭的就开始解释,说是阿玛担心他整日里惦记着受伤的事,就给他指派活计。
忙起来果然什么都忘了,他觉得还挺不错来着。
康熙点头:“确实是个法子。”
他对着水一洗手,果然发现不一样了,这洗完不干涩,滑溜溜的还挺舒服。
“还有蔷薇花的香味。”康熙挑眉。
弘晖点头:“是用蔷薇花油做的,自然留香也是。”
康熙摸摸他小脑袋,温柔问:“胳膊还疼吗?”
他确实挺惨的。
“疼还是不疼呢。”你问就疼,你不问就不疼。这么久了,小孩子恢复快,他早已经没有感觉。
康熙把他抱在怀里,笑的无奈:“自己疼不疼都不知道?”
多大的人了。
弘晖不由得呲着小米牙笑。
“我真没事。”他也有些无奈,这些时日,听这个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朕已经为了报仇,接下来。该为自己报仇了。”康熙道。
弘晖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昂着小脑袋趴在他怀里,奶声奶气道:“皇玛法加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康熙点头。
“行了,四岁的崽作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太过少年老成了。
“你知道今儿叫你进宫来,所为何事?”康熙故意卖关子。
弘晖昂着小脑袋,他浅浅摇头。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这帝王心比之更甚。
康熙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命人带他进去换上一套织金长袍,脖颈上带着精致的赤金镶宝项圈。
这样一打扮,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从容的贵气。
弘晖:……
穿成这样花枝招展,他有些许的不自在,好像太过隆重一样。
康熙但笑不语。
只牵着他的手施施然的往外走。
一打开门,弘晖就忍不住哇了一声,外面立着一排宫人,他们手里托着托盘,上头搁着各种小玩意儿。
小金弓、小金剑,再有就是小玉弓、小玉剑,只要市面上能看到的小玩具,这里应有尽有。
康熙眉眼柔和:“若来年有新花样就添上,若来年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明年再给你来一份。”
反正要让全大清的皇族、子民都知道,弘晖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崽,谁敢伤他一根毫毛,他必睚眦必报。
康熙笑的温柔。
他已经不记得刚开始叫弘晖进宫是什么心态,可能某个点触动了他,也可能是透过他想怀念下过去。
但是如今,他就是想昭告天下,弘晖——他护着。
这般大张旗鼓,所有宗室、三品以上的官员、名妇令妇,都进宫为四贝勒家的嫡子庆生。
乌拉那拉氏穿着石青色的皇子福晋吉服,小腹微凸,立在人群中正含笑招待。
胤禛长身玉立,面色冰冷。
就算是这样喜庆的场合,他也没什么表情。
弘晖倒是乐滋滋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他服务的。康熙牵着他的小手,看着他高高兴兴的收下礼物,他心里也高兴。
等众人走到交泰殿,就见殿中已经有了歌舞,和以外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歌舞充满了童趣。
弘晖看着他们扮成小羊崽、大熊猫崽崽,那可可爱爱的玩偶服,让他眼睛都亮了。
“太可爱了叭。”弘晖很开心,他眸子亮晶晶的,昂着头看向康熙,软乎乎问:“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一点都不知道。
康熙笑着摸摸他的头。
先前他生辰,原就想着大办一场,后来这出了事,胤禛就说不办了,小孩子有时候也没那么福气,担心压不住。
康熙就说一切有他压着,定然没事。
乌拉那拉氏倒是高兴,弘晖的出生,在先前只她在意,胤禛不在意,康熙没见过,这德妃更是懒得看一眼。好像胤禛不是她的孩子,好像弘晖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如今他能被重视,这个做额娘的心里,也是患得患失。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胤禵今天也高兴,那是他最爱的侄子,他好了,他心里就高兴。
只有胤禔心里晦涩难明,最近在选继福晋的人选,说了好几个,都比不得伊尔根觉罗氏,他心里也不痛快。
而对弘晖的另眼相待,也让他心中很是有危机感。毕竟这皇孙风可比枕头风还管用。他的目的是皇位,任何妨碍的东西都将被他舍弃。
然而用着弘晖做的香胰子实在好用,弘晖又是个很乖的崽崽,在直观上,他又很难对弘晖有什么恶感。
他心里翻腾,胤礽更甚。
毓庆宫的奴才尽数又换了一轮,全是些陌生面孔,他心里觉得很累。可看着弘晖晶亮朝气的眉眼,就知道他肯定很快乐。
他看向台上笑的满脸慈爱的汗阿玛,突然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这份偏爱是他的。
弘晖笑的特别甜。
他第一次过生辰,之前是熊猫崽崽,根本没这个待遇,他很高兴,特别的开心。
就连歌舞都是特意为他备的。
康熙觑着他的神色,含笑问:“喜欢不?”
弘晖疯狂点头。
他简直要喜欢死了。
生辰礼过后的家宴,才是正戏的开始,小太监唱礼物的声音特别响,一连唱了半晌,才算把康熙的礼给唱完。
他这次备的礼物,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弘晖都吃饱了,还没唱完。
“怎么这么多。”他问。
康熙但笑不语。
虽然说弘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现在也算是不容易,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把箭矢撞偏,那最后他不说横死当场,也会重伤。
“喜欢?”
“喜欢。”
两人一问一答,看了太多礼物后,再去看旁人送的,弘晖都没感觉了。
康熙送的概括所有,连乌拉那拉氏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比下去了。
康熙和前头几个年岁大些的贝勒坐着喝酒,而年岁小些的从胤禟开始,就坐在弘晖两边,陪他一起喝碗碗奶。
胤禟:……
汗阿玛这安排离谱极了。
这是真离谱啊。
他堂堂男人,怎么能和孩子安排在一起。
不过这桂花蜜藕真甜。
碗碗奶一点都不腥,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这味道真的绝。
胤禟面上嫌弃极了,却不妨碍他连连喝了两碗,并且振振有词:“好像有点一般,爷再尝尝。”
老十坐在他边上,看着弘晖嘲笑:“怎么生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弘晖:?
胤禟一噎,赶紧给他打圆场:“夸你生的钟灵毓秀呢。”
老十挑眉:“这小身板能长高吗?”
胤禟快速找补:“说你生的斯文俊秀,长大必然一表人才。”
老十下颌一抬又要说话,胤禟懒得找补,直接夹了块糖焖笋塞他嘴里,压低声音道:“闭嘴。”
他想揍人了。
胤禟冲着弘晖笑了笑,无奈道:“你十叔他……”憨。
这话没好说出来。
弘晖一脸同情:“你辛苦了。”
和十叔比,他确实跟豆芽菜一样。
胤禟抹了把脸,见老十又有发表高见的想法,不由得叹气:“你别说话。”
这孩子简直没救了。
身在皇家,就连三岁半的崽都是一肚子心眼,老十也有眼,漏风的眼。
不过被老十闹,桌上的叔叔们都开始打量弘晖,这确实生的好看秀气。
“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崽。”十一挑眉笑。
十二也跟着点头。
他们见过的幼崽是不多,但是能有他这么好看的,还真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弘晖谦虚一笑:“叔叔们客气了。”
他也觉得自己好看。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粉粉白白的小脸蛋,和柔软能说出甜话的小嘴巴。
熊猫崽崽当然最可爱了。
看着他这臭屁的样子,胤禵捏了捏他的小脸,温柔道:“叫小爷看看,谁是水仙花。”
弘晖小脑袋快摇成拨浪鼓:“我不是。”
众人都笑。
等夜色深了,家宴也散了。
胤禛喝了些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但是他眉眼不动,没有丝毫得意忘形。
康熙看着,不免点头。
性子沉稳些还是好。
弘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扑进康熙怀里,奶唧唧的撒娇:“今天真的好高兴,头一次有这么多人给我过生辰。皇玛法真好,爱你哟。”
“啾啾啾。”
他好生一通亲亲。
糊的康熙满脸奶味儿的口水,不由得无奈:“你这喝了多少奶?”
弘晖叉腰立在原地,他晃着自己的小肚子,软乎乎道:“您听听!”
西里咣当的全是水声。
康熙笑骂:“隔层短过你一日喝奶,竟然馋成这样。”
弘晖嘿嘿笑,冲着他摆摆手,就说要走。
“走吧走吧。”康熙也挥手。
空出来这一日,还堆了好些折子没批,他得回去加班。不过看着弘晖眉眼晶亮的样子,他也高兴的紧。
弘晖坐上马车,往胤禛怀里一倒,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胤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谈谈心,还来不及张嘴就被憋回去了。
乌拉那拉氏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温柔道…“又睡了。”
两人对视一眼,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眉眼红红,就忍不住咬唇,总觉得他这幅样子,嘴巴亲起来肯定很软。
她脸红了。
为自己的想法而唾弃。
等回了正院,弘晖被妥善安置好,两人洗漱过躺在外间的软榻上,乌拉那拉氏躺在胤禛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炽热的气息,不由得心猿意马。
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主动。
一只结实的臂膀从后头伸过来揽住她。
她轻嘶一声,很是期待的等着。
半晌。
毫无动静。
她满心不忿的回眸,就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一转过头,就见胤禛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丝毫不见醒过来时的冰冷。看着像是寻常男人一样,唇角还微微翘起。
乌拉那拉氏视线在他清俊的眉眼上巡弋,最后定格在唇瓣上,她没忍住亲了亲,果然温软。
她又偷偷亲了一口。
“嘶。”
下一秒她就惊住,只见熟睡的男人睁开双眸,眸色清明的看着她,哪有半分睡意。
“明澜如今越发……”
不等那低沉的男音响起,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吻了上去。
等第二日弘晖睡醒,发现身旁的被子根本没动过,他慢慢的自己爬起来,叫苏运来给他洗漱穿衣,一边奶里奶气问:“阿玛额娘呢?”
苏运就回,说是早已起身,这会儿各自在忙。叫他自个儿用膳。
弘晖点头,表示知道。
他用过膳,就去库房看自己的小玩意儿了,有些是玩具,有很多都是赤金打造的。这一次的礼物折合成银两,简直不敢数,够他当一辈子的快乐小米虫。
皇玛法这人能处,有礼他是真送金子。
他喜欢。
熊猫崽崽满足的摸着金制的小玩意儿,他把自己喜欢的一样花样挑出来,其他的吭吭哧哧的往小箱子来装。
乌拉那拉氏听说他醒了,但是找不到人,就过来寻他,见他正在装东西,不由得微怔。
“作甚?”
想要慢慢拿着玩,一口气装这么多做什么。
就听弘晖奶里奶气道:“是给额娘的。”
他解释说,自己还小,能用的不多,这些金银珠宝都拿出来给额娘打漂亮首饰,争取一天一套不重样。
乌拉那拉氏:……
这么奢侈的生活她没想过。
这也太奢侈了。
一天一套。
基本上女人的首饰能做到重大场合不重叠,就已经算是特别厉害的了。
已经说得上家底殷实。
崽崽说让她每天不重样,那该是怎样的快乐。
“不要不要,额娘有很多,哪里能要你的东西。”乌拉那拉氏听着就笑的合不拢嘴,但是她不肯要。
弘晖才不听她说不要,叫苏运拿到银楼去,能做多少首饰就做多少,都成套的做。
要是有不够的,再来拿。
乌拉那拉氏:……
这崽这股子霸道劲儿不知道哪来的。
但是她喜欢。
乌拉那拉氏假意推辞一番,就受用了。
她自己进屋,去拿了个地契出来,直接送给弘晖:“给,一大片空地,你想种多少竹子就种多少竹子。”
弘晖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他把地契推回去,奶唧唧道:“我有。”
皇玛法都黑了。
一点东西都没少。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那不一样。”
说着硬是放进他的小匣子。
弘晖接了,他小小声道:“到时候还给您打首饰。”
他以前还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他现在是熊猫崽崽,已经不是当初的弘晖了,想必能够躲过那八岁的生死劫。
但是他穿越过来后才几个月,就有这么多事情,放在寻常小孩身上都够死一回了,只不过他逃脱罢了。
如今想想,一切自有定数。
所以这些东西,最后很可能还是要留给乌拉那拉氏的,他的额娘。
“来看看都有什么。”他想着提前盘点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
乌拉那拉氏允了。
很快她就后悔了。
这东西是真的多,林林总总记的脑仁疼,却还有一大堆。“到底有多少?”万岁爷这次赏这么多东西,下次要怎么赏。
两人坐在那,数到乌拉那拉氏累了,她起身,温柔道:“罢了,明儿再盘点。”
这真累人。
她的腰吃不住。
弘晖点头,原就是给她熟悉的,自然什么时候都成。
“额娘,我有没有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
“晖晖崽好爱你。”
“额娘也爱晖晖崽。”
“那额娘有没有告诉阿玛你很爱他?”
“没。”
“那你现在告诉?”
弘晖觑着她的神色,见气氛已经到这里了,就赶紧叫苏运备笔墨纸砚,把乌拉那拉氏推过去,笑吟吟道:“快,写信跟他说。”
乌拉那拉氏被他吓结巴了:“说甚?”
“三个字。”弘晖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道:“我爱你。”
简单明了。
乌拉那拉氏脸红,她不肯,却见弘晖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写嘛写嘛不要爱在心口难开。”
“成。”
乌拉那拉氏小脸通红,也有意试探,便挥笔写下娟秀的三个字。
她把信装在荷包里递给苏运,示意他送到户部去给胤禛。
户部。
胤禛正在忙差事,堂下有许多官员在回话,听说贝勒府来信,他随意道:“读。”
福晋无事一般不会寻他,估摸着也是传些无关紧要的话。
苏运打开信,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挠挠脸颊,红着脸,举着手中的花笺,颇有些无措。
胤禛挑眉:“怎的,有不认识的字?”
这还不念。
苏运冲他虚弱的笑笑。
无意间看了主子这样的鸿雁传书,他还能笑着看见明儿的太阳吗?
胤禛顿觉有异,他伸出手,接过花笺,一看就知道为何苏运是这幅形态。
春日风暖。
胤禛不自在的捏着盘扣晃了晃。
真热。
他觉得脸颊有些出汗了。
户部侍郎昂首禀报,一抬眸,就忍不住怔在原地,就见堂堂冰山四贝勒爷,红了脸。
是红了脸吧。
他躬身不敢再看。
胤禛对上他的眼神,抿着唇,将花笺慢慢叠好放进荷包中。
神色如常。
第53章
等苏运回来, 弘晖就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昂着小脸问:“阿玛怎么说?”
苏运挠了挠后脑勺,笑的一脸憨厚, 乐呵呵道:“贝勒爷似是脸红了,奴才不敢多看, 也说不准。”
在弘晖拉长尾音的哦中, 苏运生生听出几分揶揄来。
乌拉那拉氏正在绣花,闻言都有些紧张, 手中的针险些捏不住。弘晖凑过来,觑着她手里的绣件,有些怔住:“缂丝?”
“您还会这?”这岂不是另外一方面的文武双全。
乌拉那拉氏点头,温柔解释,说是儿时学过些许, 如今练练手, 免得手生了。
“哇哦,额娘真是太厉害了。”弘晖星星眼的看着她,牵着她的衣角晃了晃,乐呵呵道:“做来送给谁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 暗示意味特别浓厚。
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她慢条斯理道:“当然是给你阿玛。”
他是爷们,整日里要出门,还是要有好东西压身才成。想着等生之前,赶紧好生备着些东西, 免得到时候要用不够。
奴才做的固然可以,然而说出来,到底不如她亲手做的有心意。
弘晖撅着小嘴巴,哼哼唧唧的撒娇:“额娘陪我玩嘛~”
孕妇怎么能整日里坐着。
起来嗨。
乌拉那拉氏犹豫片刻, 还是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陪着他玩,一边笑的无奈:“多大人了?还要人陪。”
弘晖叉腰:“刚四岁!”
还是个可爱的小崽崽,当然要人陪了。
乌拉那拉氏不禁摇头失笑,她牵住他的手,两人一道在院中慢吞吞的走着,还絮絮的聊着天。
“也不知腹中是弟弟还是妹妹?”弘晖摸摸那微凸的小腹,好奇的问。这时候旗装就是个宽松的直筒,不怀到六七个月很大了,根本看不出。
“不知。”她也不知。
等生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一边希望是个格格,这样她就有贴心的小棉袄了,一边又觉得生个阿哥给弘晖作伴才好。
最后想想这都是多余的想法,生什么是什么吧。
两人面面相觑,弘晖想想自己喜欢弟弟还是妹妹,也说不好,最后都无奈的摊手。
顺其自然。
这时候也没个b超什么的可以测男女,提前知道一下。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晃了晃,乐呵呵道:“额娘快回去梳妆打扮,换上雪青色的春衫,等会儿就这样去迎接阿玛回来。”
乌拉那拉氏:?
小伙子你想作甚。
弘晖不想作甚,他就想促进一下父母爱情罢了。
乌拉那拉氏有些害羞,不肯去,弘晖就乐呵呵的推着她进内室,小小声道:“快去,做一百个荷包都不如亮眼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次。”
今天说我爱你是地震,这时候你在美美的出现在他跟前,那是会加深印象的。
乌拉那拉氏被他推至妆奁前坐下,还是有些害羞,但是弘晖已经开始朝着梳妆的小宫女招手,示意她过来伺候。
“额娘天生丽质,你等会儿把胭脂薄薄的扫在眼尾、腮边带一点,鼻头和下巴也扫胭脂。”
乌拉那拉氏微怔:“这是什么妆效?”
弘晖小手托腮,一脸镇定:“不知。”
他说不出,大概懂一些罢了。
乌拉那拉氏有孕,小脸粉白莹润,这样胭脂淡扫,中和她身上的端方之气,显得楚楚可怜眉眼盈盈。
正适合今儿的场景。
在听吩咐的时候,小宫女还在想,这出来能是什么样子,然而等化好,她不由得惊叹出声:“还真是不一样了。”
和大阿哥描绘的特别像。
乌拉那拉氏望着西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有些移不开眼。
这样抬眸垂首皆是风情。
实在太好看了叭。
她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面。
“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弘晖捧着小脸赞叹:“我额娘真好看。”
说的乌拉那拉氏脸都红了,她浅笑着道:“快别说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奴才禀报,说是贝勒爷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走到二门处了。
弘晖冲着乌拉那拉氏眨眨眼睛,示意她赶紧迎上去。
“别啊。”她反而有些害羞。
他就拉着额娘的小手,等她一道往外走去,临出门,他又昂着小脑袋看了看,奶里奶气道:“额娘蹲下身。”
乌拉那拉氏疑惑的看着他,却还是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弘晖伸出小手,将她唇上嫣红的口脂稍微带出来些,这才满意点头。
乌拉那拉氏:“小小年纪套路这么多。”
弘晖叉腰:“我是男人。”
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两人一道出了院门,远远的就瞧见胤禛正昂首阔步走来,见了他们就颔首致意,等乌拉那拉氏上前请安的时候,就定定的看着她。
在乌拉那拉氏小脸晕红,有些羞赧的垂眸时,这才掩饰性的别开脸,压低声音道:“回吧。”
弘晖看着阿玛眸中的惊艳之色,不由得满意点头。他和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小眼神特别嘚瑟。
等回内室路上,他就找借口溜了,说是许久不见竹笋,他要去看看。
胤禛冷冷的看着他。
他一溜烟的跑路。
走到路上还在想,他这小小年纪,属实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太多。
刚出门,就见胤禵正大踏步走过来,碰见他就挑眉:“怎么自己出来?”
平日里都捧在手心里。
弘晖一脸深沉的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胤禵扬起自己的大巴掌,呼吸吓唬他:“再胡说就揍你。”
才四岁的崽,就能这么气人。
两人吵闹着往书房去,走到竹林,弘晖珍惜的摸摸竹子,这才往自己常玩的地方去,一边喜滋滋道:“马上又有竹笋吃了。”
这春天可是多的不得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胤禵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爱吃。”
“上辈子是个熊猫崽崽。”弘晖叉腰,一脸认真说。
胤禵不信,但是拿不出证据。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十三阿哥胤祥也来了,说要带他出去玩。
这一听,巩固就兴奋起来。
其实京中能玩的不多,能供孩子玩的更少。
但是几人一出门,就碰见成亲的队伍,胤禵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口问:“谁家姑娘成婚?”
八抬大轿从他面前走过,喜轿上的流苏晃动,风吹过窗帘,露出内里新娘子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
胤禵心中一跳,明明什么都看不清,他心里却仍旧有些难受。
“谁家的?”他又问。
众人摇头,这不过是出门随意碰见的罢了,哪里知道是谁家的。
他定定的望着花轿,久久不能回神。
弘晖挑眉:“怎的?想成婚了?”十四叔才多大年岁。
胤祥也好奇的望过来。
年少慕艾,他这年岁要是有点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拍拍胤禵的肩,意味深长道:“改明儿给你跟前的大宫女开脸。”
胤祥这么说,胤禵的脸反而红了。
他抿着嘴,小小声道:“小爷不是那样的人。”确实没起这样的心思,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说。
弘晖望着这花轿一眼,鼓着小脸颊道:“可惜没见过阿玛额娘成婚的样子。”
胤祥:……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无奈道:“那时候没你。”
弘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奶唧唧道:“我知道。”
他能有什么不知道。
三人絮絮的聊着天,听着喜乐的唢呐声,弘晖冲着胤禵张开小手臂,示意他抱抱。
“怎的快哭一样?”他皱眉。
不会是什么旧相识吧。
胤禵回神,静静地看,慢悠悠道:“小爷怎么会哭。”
花轿队伍渐渐地远了。
连唢呐的声音都几不可闻,平日里很稳当的男人,此时不禁深深的皱起眉头。
胤祥也看出他的异常。
但是瞧着胤禵的样子,确实像不认识。
弘晖昂着小脑袋看他,已经馋的不行:“能吃前面那家红薯吗?”
烤红薯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老远都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还有烤栗子这种平素吃起来赃手手的小东西。
弘晖都想吃。
胤禵被他一打岔,顿时什么都忘了,转身去给他买东西吃。
香甜的滋味入口,他神色恍惚了一瞬。
一道明媚娇俏的身影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他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太知道。
胤禵张了张嘴,突然抓着身边行人问:“是不是富察家的姑娘成婚?”
那人正要开口骂,却见他穿着精致的绫罗绸缎,登时不敢说话,只闷声道:“贵人成婚,小人哪里知道。”
胤祥眉毛挑的高高的,看着胤禵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其中明显有事。
“苏运,去查方才是谁成婚。”
没想到出来玩,还有瓜可以吃。
苏运应声就去了,很快回来,答案和胤禵猜的一样,确实是富察家的姑娘,说是嫁给了一个宗亲,可谓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光的厉害。
看着胤禵漆黑的面色,他不好再说。
胤禵瞬间跟抽了魂一样,他不甘心的去了两人常见的地方,就见那暗格里藏着一根金簪,还放着一封信。
“盼君至。”
娟秀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胤禵逗着手,翻来覆去的看。
弘晖牵着胤祥的手,小小声的问:“这……失恋了?”
还没谈恋爱里的失恋的男人特别可怕。
胤祥一脸深沉的点头,点完头又小小声的问:“失恋是什么?”
“就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弘晖歪头。
他也不是很懂。
这个题目有些超纲了。
胤祥似懂非懂的点头,要是这么说,确实有这么点意思。
而胤禵搓了搓脸,看向两人的时候,弘晖顿住,这眼神就是传说中的破碎感?
胤禵走了。
胤祥吩咐奴才跟紧些,还是有些担忧,索性跟弘晖一道给他送回宫去。
已经到宫门口,弘晖想想又去给康熙请安。
等到乾清宫的时候,就听见内殿正在大发雷霆,他一时间有些犹豫,是进去还是果断跑路。
但是梁九功已经过来请了,他只好跟着一道进去。
就见胤礽跪在殿中,正垂眸低头,并没有多余说什么话,但是康熙暴怒非常。地上散落的茶盏、折子等,撒了一地都是。
见了他来请安,康熙眸色闪了闪,担心吓到他,神色也跟着缓和许多。
殿中的胤礽瞧见,心中愈加惆怅,他攥着拳头,跪在地上,仍旧不肯认错。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
康熙瞧着他不知悔改的样子,不由得气血涌上头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当真要保那小太监?”
因着索额图出事,身旁的奴才也跟着换了一波,不曾想换出事来了。
他竟然和小太监搅合在一起,被捅出来,还不思悔改,梗着脖子要护小太监。
“这一次,朕定罚不容情。”
康熙冷冷道。
胤礽垂眸:“您何时容情过?”
他身边的奴才都不知道换多少轮了。
每次一有事就血洗毓庆宫,他手里得用的奴才越来越少,都说跟在太子不过一时风光罢了。
胤礽心中不知有多少血泪,说都说不完。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他跟草木并无不同。
“汗阿玛,求您。”他俯身跪地。
康熙气的抄起砚台,正要砸过去,衣角就被个小小少年给捏住了。
“皇玛法,别。”
砸着容易,关系修复的时候就难了。
这是实话。
康熙狠狠的把砚台拍在桌子上,冷冷的吐息:“滚!”
胤礽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却还是转身走了。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保住小太监,只知道自己的心都碎了。
弘晖看着康熙紧紧皱起的眉头,小小声道:“皇玛法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春日风暖,殿中却仍旧冷森森的。
儿臂粗的蜡烛燃烧着,给室内带来些许温暖光亮。
面对四岁的崽,康熙神色愈加茫然:“难道朕做错了?”
都说他忌惮太子日益长大,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更多的是政见不合和外人掺和。
太子监国,都做的特别好。
他心中满意。
毕竟太子出息,对江山有益,他不是那般小肚鸡肠连太子都容不下的帝王。
惆怅一叹。
康熙抱住了弘晖,还是孩子好,这么小的孩子,会在他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冲到他跟前。
就算受伤也在所不惜,
满心满眼都是他,睡醒的时候,都要抱着他胳膊蹭蹭才觉得安心。
最贪心的事,也莫过于吃了一块糖,还想吃第二块,吃了第二块还想吃第三块。
康熙惆怅一叹,他轻笑着道:“没事,皇玛法还有晖晖崽呢。”
弘晖乖巧点头。
等梁九功依着旧例给他奉上碗碗奶,他顺势捧着拿去给康熙喝,一边奶唧唧道:“皇玛法喝,可好喝了。”
他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康熙不由得挑眉,他想想还是拒绝了:“朕喝茶就好。”
弘晖执拗的捧着碗,很想让他喝。
在他的坚持下,碗碗奶还是进了康熙的肚子,温热的奶下肚,带着些许甜味,确实能很好的抚慰暴躁的心情。
“有没有好一点?”弘晖往康熙怀里一倒,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饿饿,困困。”
本来该用晚膳的点,结果为了给阿玛额娘腾出时间来,就跟着十四叔出来,现在又进宫,垫肚子的碗碗奶给了康熙,小崽崽就饿着了。
康熙闻言笑了。
他摸摸弘晖的小脑袋,轻笑:“朕吃过了,怎么办?”
弘晖用水润润的眸光望着他,哼哼唧唧的撒娇:“再陪我吃一顿嘛。”
哪有人嫌吃饭多的。
康熙摇头:“不去。”
“嘶。”弘晖一脸你好难搞的表情,他转身看向梁九功,叉着腰道:“去传膳,男人惯常口是心非,如今说不吃,必然是要吃的。”
康熙:……
话说的对,但是逻辑怎么这么歪。
等膳食一来,揭开盖子,那香味就冲上来,他喝了一碗奶,这会儿也化成了水。
腹鸣声伴随着膳食的香味响起。
弘晖笑的眉眼弯弯,软软的开口:“来,用膳了。”
“快来呀,求求你陪我用一点?”
他努力撒娇。
奶里奶气的小甜音,让康熙顿时什么都忘了,弘晖过来牵住他的手往膳桌来,他便从善如流的坐下。
“梁爷爷,遣人去四贝勒府交代一声,就说我在宫里头,免得找不到人了闹腾。”
他是有失踪前科的,若是找不到,阿玛额娘肯定着急。
梁九功躬身应下。
康熙摸摸他小脑袋,今儿不知他要来,并没有做糖焖笋,只是有焖小羊排,看他吃的欢实,这才放心下来。
弘晖吃完,自己乖乖的出去溜达溜达。
等他再回来,康熙已经平静下来,坐在御案前批折子,他过来看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叫小太监给他洗漱,一边懒洋洋道:“困了。”他躺在龙床上,片刻功夫就睡着了。
康熙忙完,回来就看见他睡着的甜美模样,正要夸赞,掀开被子就瞧见他奇特的睡姿,盖着被子好好的,掀开就能看到劈叉的两条腿。
小孩柔韧性真好。
他伸出大掌,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摆好,就见他小腿一滑,瞬间又劈叉了。
康熙懒得管了。
他往边上躺躺,给他留下足够的劈叉空间。
等第二日弘晖睡醒,床上还是他一人,而小太监侯在龙床边,见他睡醒就忍不住露出讨好的笑,殷勤伺候着。
“你醒了?万岁爷交代,让您多睡会儿。”
弘晖懒洋洋的点头,他起身洗漱穿衣,等用过膳,这才去正殿寻康熙,康熙正在和大臣商议政务,见他来了,顺势把他揽在怀里。
他窝在康熙怀里有些无聊,就看看这里扣扣那里,最后盯上了康熙的鼻子嘴巴眼睛睫毛。
弘晖挨个摸摸扣扣,好奇的不得了。
康熙被他扣烦了,就直接捏住他小脸,恶狠狠的凶:“再胡闹就揍你。”
弘晖软糯糯的看着他。
一点都不慌。
康熙不由得笑了。
他一巴掌拍在弘晖的屁股上,闻着他身上奶甜的味道,笑吟吟道:“别闹。”
底下朝臣还在汇报,他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水师的事,你觉得如何?”
康熙看向怀里的小豆丁问。
弘晖抿了抿嘴,他一脸茫然问:“水师还用考虑?”
康熙:?
这不考虑难不成直接莽。
“你想想荷兰的商队,那如果说,来的是一个军队呢?”他歪着小脑袋问。
康熙:……
小小年纪,忧患意识不小。
如果真的说的话,水师确实很有必要。
“行了,批了。”康熙道。
大清一直都有水师,因着已□□,所以这批水师的使命已经完成。
现在说的是照常发展,还是裁员。
毕竟养着也挺费钱的。
“闲时操练,忙时去打渔。”这样最起码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自给自足。
弘晖歪着小脑袋道:“钱放着作甚!枪杆子不硬是要挨打的。”
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康熙:……
被弘晖这么一说,他真觉得很有必要。并且这水师还是非得建立不可那种。
朝臣:……
他絮絮叨叨缠了半个月了,万岁爷一直都没有表态,谁曾想,不过片刻功夫,就被大阿哥给说通了。
他仔细的想了想,他禀报的角度和大阿哥其实是一样的,但是没有这么的一针见血,毕竟他和大阿哥的身份不同。
学到了。
简单的话语就能办到的事,就别赘述了。
弘晖听见他说应允了,不由得笑了,他趴在康熙怀里,不再扣他,而是看向桌子上的笔,乱七八糟的在一旁的宣纸上练大字。
他觉得还挺有意思。
康熙见他写的惨不忍睹,不由得皱起眉头:“才几日没上课就懈怠了?”
弘晖赶紧好好写。
不敢胡闹了。
要是被康熙看的不顺眼,让他坐这里练大字,那可真是可怕的紧。
看着他一笔一划的练着,康熙不由得轻笑出声。揉揉他的小脑袋,接着忙。
弘晖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他去屏风后自己的小窝上躺着,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捧着书看。
皇玛法这里,就连书都是晦涩难懂的,他看着书,越看越困,窝在小窝里睡着了。
书,啪嗒掉在地上。
康熙听见动静过来看,不禁有些无语。
这孩子竟然看书看睡着了。
把他抱起来,让小太监送到侧殿里去睡,康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去忙。
“四贝勒爷求见。”有小太监上前禀报。
康熙犹豫片刻,有些舍不得弘晖走,想说不见,却惆怅的叹了口气:“跟他说,小阿哥睡了,叫他先忙。”
胤禛立在门口,听见小太监禀报还有些意外,他犹豫片刻,这才低声吩咐,说是他求见,不是来接小阿哥的。
等他进来,康熙就随口问怎么了。
胤禛先是请安问礼,这才压低声音道:“回汗阿玛的话,儿臣今日进宫来,是想着请封弘晖为世子的。”
他是嫡长子,完全有这个资格。
早日请封,也是想压一压命格,虽然他不信这个,但依旧觉得命运多舛了些。毕竟这些日子,属实出了很多事,他还是比较慌的。
想要永远的留住弘晖,他就要想些法子,这请封世子就是他琢磨很久的法子。
不一定有用,但他要努力一把。
康熙沉吟。
现在还没有皇阿哥请封世子的先例,要真是允了,那就是头一个了。
但弘晖值得。
“怎的有这个想法?”最起码十岁过了,人站住了再请封。
胤禛沉吟,还是把想法给说出来了。
如此一来,康熙倒是没有再追问,他压低声音道:“你确认了?”
胤禛点头。
“好。”康熙允了。
等弘晖睡醒,就懵懵的发现,自己怀里抱着圣旨,上头写着他被封为世子。
“柿子?”他眨巴眨巴眼睛,馋了。
康熙:……
他还在想他会不会恃宠而骄的问题,他就直接给他来这么不值钱的一出。
“醒了?这天哪来的柿子。”他一巴掌拍在弘晖肉嘟嘟的屁股上,不得不说,小孩的屁股打着真舒服,只要打一次,就忍不住打第二次。
看着他哭唧唧的敢怒不敢言,那也是有意思极了。
“你阿玛在外头侯着,你回吧。”康熙把他扫地出门。
弘晖:……
无情的男人。
跟着胤禛回去,他看着面色平平的阿玛,一时有些拿不准,就旁敲侧击的说:“昨儿额娘美极了。”
“嗯。”
今日也美。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探听父母感情世界属实有些尴尬,他也就不说了。
弘晖张着自己的小胳膊,软乎乎道:“阿玛,想抱抱。”
他走累了。
胤禛低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凉:“自己走。”
弘晖:……
他要跟额娘告状了,生气气。
等回了正院,弘晖凑到乌拉那拉氏跟前,软乎乎的撒娇,说着震耳欲聋的悄悄话:“额娘!你是不知道!阿玛好过分!他都不抱我。”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鼻子。
心想自家爷累到了,不抱他好像情有可原。
“乖,下次抱你。”她虚虚的劝。
“为甚?”弘晖不解。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因为昨夜一直在抱着她。
“乖哈。”她敷衍。
告状失败的弘晖惨兮兮的看向面露得意的阿玛,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
阿玛坏坏。
额娘还向着阿玛。
哼!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这才施施然的往外头走去,一边奶唧唧道:“走了,这个家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摇头失笑。
胤禛也眉眼柔和。
弘晖立在门槛处,一脸惨兮兮:“唉,当你比较弱小的时候,就算生气,别人也只觉得你可爱。”
并不会把你的生气放在心上。
他一脸凄风惨雨的走了。
留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更加想笑了。
弘晖出了门,就往园子里去了,春日风光无限好,这杨柳依依,桃花临水,看着就觉得好玩。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躲在地上。
一个圆溜溜满身是刺的小东西快速从他面前划过,看着特别有意思。
“小刺猬?”他好奇。
拿着小棍子戳了戳,小刺猬顿时缩成一团。
“拿出去给额娘炖汤喝。”刺猬炖汤好像是大补,他有些不确定的想。
又觉得孕期不要乱吃东西的好。
瞬间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拎回去炖汤,还是就地放生,想想不差这点肉,又把小刺猬给放了。
他坐在小河边,发呆看着外头,不由得觉得很有意思。春天的气息很浓厚,有青草和土地的味道。
弘晖昂着小脑袋,看着发芽的柳树姑娘。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数着。
“咦。”后面传来一道女声,弘晖回头,就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立着,正好奇的看着他。
“你坐水边作甚?快回来,仔细掉下去。”小姑娘冲他招招手。
弘晖歪头,不曾见过这少女。
看穿的衣裳,也不像是府上的宫女丫鬟。
“我是宋格格的妹妹,得了福晋的恩典,进府上来探望姐姐,说是今儿来园子里见见世面,不曾想碰见了你。”
一说,小姑娘挠了挠粉粉的小脸蛋:“你是大阿哥?”
说着她赶紧跪下请安,这府上这么大的小男孩,可不就这一个。
弘晖笑着叫她起来。
又自己去玩。
小姑娘舍不得走,就跟在他身边絮絮的问:“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可曾读过什么书?奴婢就没读过,就听姐姐念叨过几句女训女戒,听起来实在狗嗯不好懂。”她把狗屁不通给咽下去了。
弘晖听她小嘴巴叭叭,少女甜甜的声音也不怎么吵人,就是让人接不上话。
“贝勒府可真大,要是能来贝勒府伺候多好,姐姐还有漂亮衣裳穿呢。”小姑娘撅着小嘴巴道。
弘晖:……
“大阿哥,你别在河边走哦,万一掉下去就不好了。”她絮絮的说着话。
苏运见弘晖没反应,一时也拿不准他是爱听还是不爱听,就也没动。
弘晖琢磨着,听听市井之言也挺好,但是小姑娘嘴巴是真碎。
她随口问了几句,就把家里所有情况都说了。甚至连她姐姐都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
“我能进府上来伺候你吗?我保证一心都是你,绝对不会有二心,只要给我吃饱穿暖就行了。”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也不傻,知道自己性子直,就想找个比较温柔的小主子,看到弘晖的那一刻,她就觉得,伺候他肯定好伺候。
弘晖:……
“我身边伺候的人,没有定例。”都是从阿玛额娘处拨过来的。
这样各有利弊,好处是都忠心耿耿,坏处就是,他养不熟。不过等读书就有陪读和哈哈珠子,到时候自然有人陪。
小姑娘懂他的意思了,蔫哒哒的垂着头,在苏运有意的隔离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转头宋格格就被训了。
府上的小主子一般人怎么能近身,这还絮絮叨叨那么久。孩子小不懂其中危险,她一个府里头的老人还能不懂。
而且事情哪有这么巧,前脚进了园子,后脚这小姑娘身边不带人就来了。
宋氏吓的跪在正院前,不敢为自己辩解。
她看见胤禛走过来,就跪的更低,如果落到福晋手里,那不过去训斥几句也就罢了。
这落到爷手里,那就不知道会怎么罚了,她害怕。
“往后你宋氏一族不许进府。”胤禛沉声道。
没得进来了挑食。
他对这个敏感又戒备,今儿是没出事,他才没罚太狠,只不过是罚了一年的俸,和禁足罢了。
宋格格的脸当时就白了。
她如今年岁大了,原就不得宠,这被禁足一年,等出来后人老珠黄,那真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宋格格正要求情,就听福晋道:“也不是非得罚你,漫说今儿在园子里的是大阿哥,换了爷和小阿哥只会罚的更狠。”
说着担心被弘晖瞧见,就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自己走。
宋格格叩头,转身离开了。
胤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皱眉,他以为贝勒府的人都挺懂规矩,如今看来,他久不入后院,还是让她们人心浮动。
但是在正院待的舒服,他懒得换地方了。
“你安心养着,爷叫苏培盛去处理。”这规矩当然要立。省的福晋怀孕产子,大阿哥又小,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胤禛特意叫人赏了一批首饰和布料,就说她们懂规矩,特意赏的。而唯独没赏的宋格格,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在贝勒府秘密很多,也没什么秘密,毕竟这地方小,真想打听事,也简单的很。
一时间,人人自危。
都害怕的要命。
八贝勒府。
弘晖正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郭络罗氏正在给他剥着蜜橘吃,一边道:“这蜜橘是冰窖藏的最后一批,吃完就没了。”
放的太久,有些脱水干巴。
但依旧珍贵的很。
弘晖点点头,也拿着蜜橘剥,递给郭络罗氏,甜甜道:“漂亮婶婶也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
一旁坐着的胤禩怨气冲天。
他试图用眼神赶弘晖走,心里酸的要命,今年八福晋还未给他剥过蜜橘吃。如今就亲手喂这小子吃,哪里能见人能安然接受。
弘晖就笑:“嘿嘿,真甜。”
郭络罗氏摸着他的小脑袋:“喜欢多吃点。”
说着就牵着他的手往内室去,小手一挥,特别豪迈道:“有什么喜欢的你尽管拿,不要客气。”
直接带到多宝阁面前。
看着高大的多宝阁,弘晖心里一噎,无奈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打秋风的。
胤禩在外头坐了一会儿,想想还是要进来看着,就见自家福晋怀里搂着弘晖,正甜甜的给他讲故事。
见了他动不动就挥鞭子的女人,这会儿柔情似水。
酸死了。
他坐在床沿上,笑的如沐春风:“弘晖呀,你想吃点什么?”
郭络罗氏横了他一眼,红唇微勾,眼尾一挑,轻笑:“龙肝凤髓来一份。”
胤禩:……
“您没事忙吗?”她蹙着细细的眉尖。
胤禩:……
他就是忙完了,想跟她亲香一二,不曾想被嫌弃。
胤禩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起身离开。
郭络罗氏瞥了他一眼,又转向弘晖:“乖乖,还想吃什么?”
弘晖摇头,他翘着小脚脚,突然有些好奇,毕竟八阿哥胤禩和八福晋是有名的恩爱夫妻。
怎么会如此冷淡。
片刻功夫,就见胤禩又转身进来,眉眼依旧柔和,像是没脾气一样,温柔道:“要不带你们出去逛逛,整日里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说起这个,郭络罗氏倒是精神了。
“带不带你的小美人?”她冷笑。
胤禩:“不带。”
第54章
郭络罗氏眉眼描画着精致的妆容, 眼神间门带着睥睨一切的骄矜傲然。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胤禩,淡淡的笑开了,软声道:“那就走吧。”
这是跟四嫂学的招数, 若是对方给台阶,就适当低头,能刚能柔, 至于关系还能不能好,那就看天意。
做好努力后,一切都看天意了。
胤禩搭着她的手, 扶着她往外走, 一边温柔道:“带你去银楼转转。”
郭络罗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头冲着弘晖招手:“走,一起。”
三人一道施施然往银楼去,郭络罗氏神态放松,她没为难胤禩,看着挑了几件银饰,又给弘晖挑了个金项圈。
胤禩微怔,他今儿特意赔礼道歉来着, 挑这么简单的物件哪里成。说着就又拿起一个赤金手镯,上头镶着漂亮的碧玺, 看着温柔金贵。
“试试这个。”他说。
郭络罗氏觑着他的眼神,伸出纤纤玉手, 慢慢的将手镯套在皓白的腕子上,侧眸轻笑:“爷如今心中有筹谋, 原不该买这般贵重的外物,只是爷一片心意,倒不好不收了。”
她晃了晃手腕, 环佩叮当。
看着郭络罗氏明艳的笑容,胤禩温柔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仔细的替她顺了顺衣袖,看着隐隐露出的一截雪白腕子,衬得那镯子都好看些许。
弘晖在一旁望着,若有所思。
他觉得胤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对郭络罗氏坏心思,只不过他心里装了太多,一个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正出神,就被郭络罗氏捉住了,她把金项圈戴在他脖子上,仔细的端详着,比自己戴着还高兴。
“好看。”
“我们家晖晖崽真是好看。”
郭络罗氏夸了又夸,忍不住又亲两口,旁边的胤禩闷笑:“这项圈来的不易,还得被亲好几口。”
弘晖这就昂着小下巴,奶唧唧道:“我喜欢。”
这幅骄傲的小模样,让郭络罗氏又忍不住闷笑出声。
在银楼买完东西,又去茶楼喝茶听戏,直玩了个尽兴,这才又慢慢的回去。
胤禩看着福晋带弘晖回正院,这才转身往书房去,看向身旁的小太监,他低声道:“把千金方给东院送去。”
小太监躬身应下,瞬间门就明白过来,这是不留了的意思。
他很快就回来,压低声音道:“东院的小主儿让奴才多嘴问一句,这是为何?”
胤禩沉吟。
春日的风都是缓和的。
拂面不寒。
胤禩说出的话和春风一样温柔:“爷舍不得福晋难过了。”
小太监躬身应下。
弘晖又呆了会儿,四贝勒府的人就来接,说是该回去练大字了,郭络罗氏不想放人,却不得不放。
她惆怅一叹,压低声音道:“回去记得想婶婶啊。”
弘晖乖乖点头,奶里奶气的哄她:“吃饭的时候想,喝水的时候想,睁开眼睛想,闭上眼睛也想,这睡觉的时候想,起身了也想。”
他小嘴甜的不得了。
郭络罗氏顿时心都软的一塌糊涂,更加不舍的他走了。
“别走了。”她依依不舍的牵着弘晖的小手,不肯把他交给四贝勒府的奴才。
苏运有些无奈,他弓着身子,压低声音道:“还请福晋见谅,再过会儿天黑了。”
弘晖虽然说不用读书了,但每日里晨读还是有的,没有一日懈怠,然后还要练练大字。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闻言挥挥手,跟他告别。
弘晖牵着苏运的手,身后跟着几个小侍卫。看着夕阳余晖,他昂着小脸蛋,甜甜的问:“阿玛和额娘可用膳了?”
“四爷和福晋尚未用膳。”苏运回。
作为正院的小太监,他整日里跟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对方慈和,他也喜欢的紧。
等两人回去,就见乌拉那拉氏立在门口正翘首以盼,见他回来就笑:“可算是回来了,等你许久了。”
说着就叫奴才上膳。
“想不想额娘?”她含笑问。
弘晖疯狂点头,依偎在乌拉那拉氏怀里,他可真是想死温柔的额娘了。
“额娘,我长大能娶你吗。”他一脸纠结的问。
好像是不能,但又没有明确不能。
胤禛一走进来就听见这个令他震惊的问题。
“什么?”
弘晖就大声说:“我让额娘等我长大娶她。”
胤禛:?
爷给你时间门把嘴闭上。
弘晖不但不闭嘴,还可劲叭叭:“我会对额娘很好很好的,掏心掏肺那种。”
在乌拉那拉氏抿着嘴轻笑的时候,胤禛忍不住揪住弘晖的小耳朵,忍无可忍道:“你再说一遍?”
弘晖:?
他鼓着小脸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真的不可以说,眼巴巴的盯着阿玛,惨兮兮道:“为甚。”
胤禛捏着乌拉那拉氏光洁的下巴,慢条斯理地亲了一口,睥睨的看向弘晖,骄矜道:“因为你额娘是爷的福晋,你不能娶。”
他的,不许抢。
乌拉那拉氏:……
她笑眯眯的亲了亲弘晖,软声安慰他:“等你长大了,给你娶个很漂亮的福晋,到时候额娘依旧会对你好的。”
弘晖觑着阿玛额娘的神色,惨兮兮的撅着小嘴巴:“那额娘要亲亲。”
毕竟他是个不能娶额娘的崽。
乌拉那拉氏俯身亲了亲他,温柔道:“用膳吧。”
三人一道用膳,乌拉那拉氏这才瞧见他脖颈上挂着的项圈,挑眉问:“哪来的?”
弘晖就说是八叔带着漂亮婶婶去银楼,婶婶给挑的。
春天来了,大家好像在屋里就闷不住了,整日里想溜达出来玩,弘晖亦是如此。
每天就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着胤禵过来带他出去玩。
如果是胤祥也成。
要是两个人一起,那就更好了。
他拖着小下巴,满脸期待。
等墙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时高兴起来:“十四叔!”
他乐滋滋的喊。
“吱呀。”院门被推开,就见胤祥慢慢的踱步进来,看见他就温柔的笑。
“啊啊啊快走快走。”他提着身边的小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一下,什么叫桃花流水鳜鱼肥,什么叫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了。
胤祥正要弯腰抱起他,一旁就伸过来一双骨节修长白皙的手,直接把弘晖抄起来摆在背上,他笑吟吟道:“小爷背。”
弘晖跟坐山车一样,从地上突然跑到了他背上,不由得尖叫出声,完了还很高兴:“啊啊啊啊还要再来。”
“啪。”
他小屁股被拍了一下。
来屁,不来。
胤禵大摇大摆的带着他出去玩,胤祥跟在后头,尚未出门就碰见了胤禛,听说要出去玩,他沉吟片刻,脚步一转也跟着去了。
“跟福晋说,叫她用膳不必等人。”她每次都要等,说是一个人用膳没意思。
小宫女躬身应下,这就回正院去传话。
胤禛看了胤禵一眼,挑眉:“近来差事如何?”
胤禵:……
就不能问点开心的。
他鼻子皱了皱,一脸的狂傲和不可一世。
“小爷办事,好着呢。”
胤禛点点头,他办事确实可以,带着侠义之气,看似睥睨狂傲,实则办事妥帖热情,听兵部的官员谈话,还是相当喜欢他的。
弘晖捏着胤禵的耳朵,被他晃的有些晕,紧张道:“头头头……”
这有门楣的。
三人齐齐望过来,不由得轻笑出声。
就见胤禵已经跨过门槛,他自己走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加上弘晖这崽崽,自然就被门框高,因此他走过去了,弘晖的上半身还在院里。
这会儿正在下腰,一脸惨兮兮的喊着。
胤禵恍然想起来,也有些羞赧,赶紧把弘晖抱怀里,软声哄:“是叔叔的错,叔叔没瞧见。”
弘晖就奶唧唧的回:“没关系,下次看着就成。”
等上了马车,四人坐在小马车上有些局促,胤禛侧眸望着胤禵,一脸审视。
胤禵:?
你别用这眼神看着小爷,小爷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胤禵,最怵的就是自家四哥这眼神。
“不可妄动妄言。”胤禛低声道。
胤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不忿:“同为龙子,凭什么小爷就得跪着,他站着?”
他不服。
胤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少年桀骜,意气风华,瞧着固然令人艳羡,然而这股子日天日地的劲头,也属实让人为难。
“勾践……”
胤禛正要开口说,胤禵就梗着脖子满脸不忿,他气势汹汹道:“有什么道理是小爷不懂没学过的?”
两人眼看着要吵起来,胤祥清了清嗓子。
“作甚?”胤禵满脸不忿。
四哥看他哪哪都不好,看胤祥却顺眼的紧。
“我觉得你做的对。”胤祥说。
他就比较理解。
很多做法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没有底气去做。四哥看似对胤禵不假辞色,实则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会第一时间门关注解决。
再有就是德母妃身居高位,宫中恩宠颇浓。
而他额娘已逝。
胤祥眸中带着艳羡之色,静静地望着他。
胤禵被他看的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转而捞过弘晖,啪的打了一巴掌。
弘晖:?
QAQ
你们在聊什么,为甚要揍我的小屁股蛋子。他努力的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想要捂住受苦的屁股。
谁知胤禛瞧着那圆滚滚的屁股,回想往常揍着的手感,没忍住在那小肉手中间门的空隙揍了一巴掌。
弹弹软软的触感,舒坦了。
弘晖:?
QAQ
你们不要过来啊。
他一骨碌爬起来,可怜兮兮的窝在马车一角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小桶。
胤禵用自己的公鸭嗓,嘎嘎的笑起来。
“变声器还没过啊?”胤禛皱眉。
他表示自己的耳朵被吵到了。
胤禵闭上嘴巴,跟弘晖窝在一起,不说话了。这简直是深刻打击,实在是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公鸭嗓他也不愿意。
听听四哥的声音,低沉磁性醇厚,你把所有美好的词汇添加上都行。而十三哥就是很温柔的青音,只有他,张嘴就是嘎。
鸭子都比不上他嘎的正宗。
正玩闹着,慢慢的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园子,比较原生态,杂草丛生的小河,倒映着蓝天白云,看着漂亮极了。
而河岸边上还有漂亮的水鸟,白色的羽毛看着很漂亮。
“哇,好好看。”弘晖惊叹。
他好奇的看着水鸟,很快就看到一只灰扑扑的小鸭子,他不由得好奇道:“这是幼崽吗?”
看着没大鸟好看。
胤禛点头,他也觉得是。
临水照花,几丛野桃花开了,映在水中,特别的漂亮。
弘晖喜欢的不得了。
他昂着小脑袋,美滋滋道:“桃花流水鳜鱼肥,捞鱼捞鱼!”
要好好的玩。
胤禛叫几个侍卫跟着他,别让他掉水里了,毕竟这春水寒凉,小儿掉下去怕是要病一场。
弘晖在泥土地上有些踉跄,他乖巧的等着侍卫给他弄平整一块地,这才慢慢的靠近小河。
“小网兜呢。”他说。
侍卫就赶紧帮他把网兜扎在小河比较窄的地方,拦住上游过来的鱼。
这地方是胤禵的园子,专门建来玩乐的,这里头的撒了许多鱼苗,就等他慢慢长,到时候好玩。
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弘晖立在一旁用小网兜捞,乐的眉飞色舞。
这么多小鱼,捞都捞不完。
然而——
突然间门,他捞到一条大鱼,还来不及高兴,赶紧把网兜交给一旁的侍卫,侍卫信誓旦旦,他绝对能捞上来,紧接着大鱼就拖着他掉河了。
扑通一声响。
弘晖:?
他懵了。
侍卫在水里被鱼撞了好多下,又被小鱼咬了两下手,他这才慢吞吞的往岸边游。游了两下,他又有些懵。
就立在原地扒拉两下水。
这水只有他腰深。
身边伺候的侍卫都吓坏了,都要跳下来捞他了,就见他竟然站了起来。
就离谱。
胤禛走过来,见此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侍卫围着,叫他去洗漱换衣。
侍卫还把那条鱼给捞起来了。
胤禵也觉得好奇,过来一看不由得笑了,他立在弘晖跟前比了比,轻笑着道:“你瞧瞧,跟你一样高。”
大鱼很有劲,鱼尾一甩,把弘晖拍的摔了个屁股蹲。
弘晖无语凝噎。
这大鱼真的不太礼貌。
特别的不礼貌。
他慢吞吞的爬起来,小胖手叉着小胖腰,挺着小胖胸膛,凶狠恶煞道:“今天敢拍我,明天不得敢吃我?”
他这么说着,小手一伸:“去,把它炸了,撒上香辣的蘸料。”
这岂不是香喷喷。
“再烤点滋滋冒油的肉,岂不美哉。”
想想就觉得很有些兴奋了。
胤禛点点头,示意奴才下去办,他说的确实挺好,给他都说馋了。
胤禵半大小子,原就饿的极快,闻言肚子就开始骨碌碌叫,他鼓着脸颊道:“韭菜也要。”
他觉得春天的第一茬韭菜特别好吃。
奴才赶紧下去安排。
胤禛目光打量着弘晖,低声问:“你没事吧?”
弘晖摇头,他蹭蹭蹭的跑上前来,抱住胤禛的大腿,昂着小脑袋,甜滋滋道…“累了,阿玛抱抱。”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从善如流的把他抱起来,一边低声道:“你喜欢这里?”
弘晖点头。
“要是再有个竹林就好了。”
怎么能少了他的竹林。
梅兰竹菊,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竹必须有,那是他的本命,那是他的心肝。
那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正玩闹着,就见门卫过来递上请柬,说是直郡王来访。
胤禛猛然看向胤禵,他有些心虚的别开脸,摸着鼻子道:“就见见。”
直郡王近来觉得太子式微,到处都在活动,以图得到支持,但是胤禛是孤臣,是保皇党,他若今儿见了,往日所有的努力尽数都白费了。
什么天下第一闲人,什么采菊东篱下,都成了他虚伪的象征。
这是人尽皆知,心知肚明的事。
“若问你的是老八呢。”胤禛冷冷问。
胤禵抿着嘴,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不发一言。
胤禛薅着弘晖的后脖领,他转身就要走,却听胤禵道:“汗阿玛册封大哥为直郡王,一哥为太子,三哥为诚郡王,为何只你是贝勒?”
胤禛面色铁青。
他毫不犹豫的走了。
胤祥也不敢再留,只鞠着躬,转身离开了。
等胤禔匆匆赶来,看到的只有河里的网和地上蹦跶的大鱼,他眸色闪了闪。
不用问就知道,胤禛闻声走了。
胤禔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谅解的眼神看向胤禵,温声道:“没事,这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越是安慰,胤禵心里就越是委屈。
他在大哥手底下做事,四哥就不能给点面子。
“你如今还小,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自然一切顺心如意。”
胤禔笑吟吟的劝。
这功夫还是胤禩身上学的,偶然看到,觉得很是好用,屡屡尝试,得心应手。
果然胤禵的面色愈加难堪起来。
他好几日看见胤禛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差把冷血无情写在脑门上。
胤禛这才放心下来,他如今在太子麾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了。
自然是兄弟在让人出来的更好一点。
这样不管是谁上位,都等捞彼此一把。
再者他还要做人,这头顶上司就只能是汗阿玛。
胤禛把一切都给盘透了。
就算有些许小争议也不打紧,人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在这种情况下,朝中气氛越发诡秘起来。
胤禛却仍旧老神在在,该怎么办差事还是怎么办,瞧着没什么变化。
康熙原先觉得胤禛不过素质平平,在兄弟间门并不特殊,如今看来,这份稳属实难得的紧。
文比不过太子,武比不过直郡王,文武比不过胤祉。
什么都挺好,什么都没什么好的。
这就是胤禛如今在康熙心中的现状。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门,康熙还是改观了,也有可能是宠爱弘晖,这爱屋及乌,生生把胤禛也给看的完美无缺。
就算想要挑刺,也属实说不出什么。
如果硬要说,大概就是太规矩了,有点认死理。
这不算坏事。
康熙审视的看着胤禛,竟看出几分满意来。
而弘晖这段时间门的小日子过的痛快极了。
闲暇时光,就躺在桃花树下的摇摇椅上,再叫几个唱戏的小姑娘过来唱戏。
“你听的什么?”
弘晖就翘着脚脚道:“花木兰和穆桂英。”
他突然喜欢豫剧了。
鲜少能有儿女情长的戏,大多是家国情怀。
“听着花木兰和穆桂英长大的小姑娘,肯定很坚强吧?”他若有所思。
不光自己听,还跟乌拉那拉氏商量,让大格格也来听。
她如今年岁不小,但是被李氏拘着养,平日里就让做做针线活,再就是跟着西席上课,但是李氏不太注重女子才德,平日里动不动就请假。
他前日里碰上了,她被个嬷嬷拿住,私下里说她不规矩,不像是贵女样子。
而大格格竟然真的糯糯应下。
听的他生气。
经过他实地考证,觉得这俩豫剧很合适,所以想让大格格听。
乌拉那拉氏犹豫片刻,想想这大格格走出去也代表着爷的脸面,就没有勉强拒绝,反而叫她过来听。
“不光要听,还要背。”弘晖苦恼的皱着小脸蛋:“要倒背如流。”
只有记到心里去,才能真正的用上。
大格格不明所以,来到正院惶恐极了,在李氏的口中,正院是一个行差就错会受罚的地方。
根本容不得她有丝毫放肆。
越想越害怕。
对于被福晋叫来听戏学戏,又觉得羞辱,她堂堂一贝勒府的格格,竟然要学戏子那些下九流的东西。
一回东夏园,她就躺在床上掉眼泪。
然而一天过去——
弘晖殷勤的不得了。
大格格很漂亮,软糯糯的小女孩脸蛋圆嘟嘟的。一委屈眼睛里就包着一泡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就可怜。
他一会儿捧茶水来,一会儿奉点心来。
还把自己珍藏的几个蜜橘拿过来给她吃。
小嘴巴甜甜:“姐姐喝水,姐姐吃点心,姐姐吃橘橘。”
大格格慢慢的缓过来,她捏着帕子,慢慢的剥着蜜橘,看得出来保存的极好,汁水丰沛。
“家里还有多少?”大格格问。
弘晖大气的一挥手,说叫她尽管吃。
大格格笑了笑,看着弘晖精致的眉眼,将剥好的蜜橘喂给他吃,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听的久了,她慢慢的意会到,面前这个小奶包,真的在为她好。
保国臣,穆桂英,五十三岁又领三军。
旁的女人能办到的事,她为何不可。
大格格心中激荡,素来受忽视的她,并不敢确认。
她看向弘晖乌溜溜的大眼睛。
第55章
弘晖看着软溜溜很好捏的样子。
大格格心中一动, 有个大胆的想法,却不敢实施,姨娘生的小阿哥, 她有一次想摸摸他的小脸,但是姨娘啪的一下打在她手上,慌里慌张的把小阿哥抱起来,说是她毛手毛脚的细心伤了小阿哥。
从此后,她再没碰过。
觉得自己没有额娘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手指蜷缩,一副随时要伸回来的模样。
弘晖看出她的意图,主动伸手蹭蹭她的小手, 笑的眉眼弯弯:“姐姐要捏捏我吗?”
大格格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就轮到她了。
弘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 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瞬间给大格格很大的信心。
她伸出小手,捏捏那温软的小脸蛋, 眼圈瞬间就红了, 原来摸弟弟的脸, 也不一定要挨打。
见福晋缓缓的走过来, 她顿时有点做贼心虚的飞快收回手,一脸无措的看着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皱眉。
大格格顿时咬着唇瓣, 躬身想要赔罪, 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然而——
“弘晖, 你是不是给你姐姐皮了?”
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格格闭着眼睛身子抖了抖。令她想象不到的是, 一只软软的手掌牵住了她的小手,温柔的声音响起:“他闹你你揍他就是,你是府上的姑奶奶, 这府里只有你横行霸道的份,断没有旁人欺负你的道理。”
大格格猛然抬眸,眸中还挂着泪。
她真的害怕。
不被宠爱的女孩子,会随时被丢在黑夜里,她只有努力的不给别人找麻烦,才能让对方给她留下些许喘息余地。
可额娘说,她是可以任性的。
大格格嘴巴张了张,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弘晖,抿着唇,眸中满是游移不定。
弘晖点头:“对。”
说完他可怜兮兮的拉着大格格的衣角,试图为自己谋福利:“姐姐,先说好,不能揍晖晖崽千疮百孔的小屁股。”
大格格眼里噙着泪,噗嗤一声笑出来:“姐姐舍不得。”
乌拉那拉氏觑着她的神色,温声道:“明儿开始,你跟着弘晖一道。”
大格格乖乖点头,想着一道读书还是什么,她到底学了些,弘晖尚未启蒙,她应该跟得上。
然而事与愿违。
第一天一大早,弘晖捧着书读了两三遍,撂下就玩去了。
大格格:?
你别这样,我语句还没读通顺,便是照着读,也是坑坑巴巴的。
过了一会儿,嫡额娘就过来验收,弘晖鼓着小脸蛋,很快就背完了。
大格格羞的脸都红了,她别说背了,刚读顺,哪里能跟他比。
“别看他,他以前背过的。”乌拉那拉氏笑着解释。
其实没背过,但是弘晖那背书速度,便是四爷也有些惊诧,更别提刚开始读书的小格格了。
她哪里比的过。
大格格辛苦的把书背完,就见有奴才奉上点心茶水给她吃用,她刚好有些饿了,吃完后就想着要不要做会儿针线,结果被小宫女又叫过去。
要扎马步,还要跑步。
大格格:……
所以之前听戏真的只是入门?
她看四岁的弘晖崽尚有余力,心里定了定,想着她要大上几岁,定然也是成的。
不曾想,等一动弹,她就知道错了。
扎马步容易,这跑步也能坚持,但是扎完马步跑步,或者跑完步再扎马步,就显得让人不太好接受。
弘晖却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完成。
大格格筋疲力尽,小脸红扑扑的,她努力的保住属于格格的仪态,想要站直,却没忍住扶着一旁的大树缓气。
“没事没事,慢慢来。”弘晖软软的拍着她小手,奶唧唧的说。
大格格乖乖点头。
她觉得弘晖像个温柔的哥哥,满足她所有的幻想,她一直想着能有个哥哥带着她走。
弘晖虽然是个小弟弟,却给她一种哥哥的感觉。
大格格很喜欢,她回去后,就琢磨着给他绣个小荷包,她从来没给人送过东西,一时有些拿不准绣什么。
想想弘晖身上的小蜜蜂,又想想他喜欢竹笋,就想着给他做个小竹笋的荷包。练了这么久的针线,尚未给人做过,想想就觉得心里胀的满满的,很是欢喜。
她一有闲暇时间就坐着做针线,连做了两日,才算有雏形出来。
身旁的嬷嬷一看,顿时笑了:“这是做给小阿哥的?他现在年岁小,用不上。”
大格格抿了抿嘴,低声道:“不是,给大阿哥的。”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嬷嬷像是拿捏住她的把柄,叉着腰,冷笑着道:“老奴这就跟侧福晋说,到时候治你的罪。”
大格格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她:“你且去。”
她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是四贝勒府上的大格格。
她不能任由旁人拿捏。
嬷嬷闻言,脸一板,刻薄道:“你是贝勒府的大格格,整日心里没个算计可不成,这般自己亲额娘,亲弟弟都没有,反而巴巴的做来送到正院去,可见是嫌贫爱富的紧。”
嬷嬷冷漠的往她头上盖了不孝顺的帽子,最后补充:“你这样,贝勒爷是不会喜欢你的。”
大格格一直装没听见,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反驳:“你可曾见过阿玛?可曾跟他说过话?”
她也就能在这东夏园的小侧间横行霸道。
大格格知道,只要嬷嬷去告状,额娘就会骂她,额娘从来都不听对错,而是被人找了,就说明她有问题,就该骂。
因为额娘听着烦。
大格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晖晖崽说的对,没人爱她,她就自己爱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当额娘知道后,过来不耐烦的说让她消停一点,别让她整日里操心,弟弟处还得多照看着,大格格心里还是很委屈。
她忍住没掉眼泪,认真解释:“女儿身无长物,送个小礼物罢了。”不过一个荷包,还是嫡额娘给的针线布料,真就出了点力而已。
李氏皱着眉头看她:“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旁人如何看得上。”
大格格深深的吸了口气,静静地听着。
等李氏说够了,自己就走了。
然而她还是蒙着头哭了一场,有些想不明白。同样都是额娘的孩子,为甚弟弟就千般紧要,万般紧要。
大格格第一天精神有些不济,看着嬷嬷得意的眉眼,她鼓足勇气去找嫡额娘,扭着帕子纠结了半晌,才在乌拉那拉氏温柔的眼神中,小小声道:“嫡额娘,女儿想换了精奇嬷嬷。”
乌拉那拉氏点头应了:“成。奴才原就是伺候主子的,伺候的高兴就伺候,伺候的不高兴就罢了。”
说着她直接撤,又说先叫跟前的玉屏去伺候她,明儿再想着给她从内务府请个精奇嬷嬷来。
大格格心里忐忑,扭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嫡额娘,半晌才犹豫着问:“女儿这样,会不会显得事情很多。”
她害怕极了。
乌拉那拉氏诧异的看着她,在她忐忑的眼神中,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大格格顿时心里一跳。
难道她真的事多了不成,
早知道就忍着了。
唯一一个对她温柔的人,她真的不想弄丢。
谁知她头上就落了个温暖的手掌,温柔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做主子的,那不叫事多,那叫应该的。”
大格格猛然抬头。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真是软到人心坎里去了。
“嫡额娘,我好害怕。”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小姑娘软着嗓子,惨兮兮道:“别在黑夜丢下我。”
她被丢下过太多次。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去跑三圈回来。”
大格格:?
她瘪着嘴,惨兮兮的看着弘晖,弘晖也跟着点头,笑嘻嘻道:“快去吧。”
弘晖跟在她身后,溜溜达达的跑,一边给她加油,软乎乎道:“姐姐冲鸭,姐姐最棒,姐姐马上就一圈了。”
他跟在后头,不疾不徐,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让大格格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弘晖平日里跑惯了,又是个熊猫崽崽,耐力绝无仅有,想要让他露出气喘吁吁,那必然是突破人类极限了,就连熊猫崽崽的基因也无可奈何。
大格格见他神色如常,就乖乖的跑步去了。等跑了一圈回来,眼神又晶亮起来,她好像想明白了。
“您是说,跑跑就舒服了吗?”她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福晋。
乌拉那拉氏深沉的摸摸光洁的下巴,轻笑:“不是,纯粹想让你跑。”
大格格沉默了。
你坑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明白的说出来,这样显的她很傻的样子。
然而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因为弘晖跟她说,每次他不听话,额娘懒得听了,就指使他出去跑一圈,回来什么毛病都解决了。
大格格不由得笑了。
她乐呵呵的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软声道:“以后我陪你。”
弘晖乖乖点头,小小声回:“下次偷偷的只跑一圈。”
说的大格格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她小小声问,看他跑的很轻松,为什么还要偷懒,弘晖就回他,就是因为太轻松了没意思才要偷懒。
他纯粹就喜欢这种咸鱼的感觉。
就是什么都不做。
懒洋洋的啃着竹笋晒着太阳,要是身上痒了,就去晒的暖融融的河水里洗个澡。
神仙一样的熊猫崽崽日子。
可惜他没有过过,所以就更加的珍惜更加的喜欢。
弘晖懒洋洋的翘着小脚脚,吃着一旁的桃花酥,跟大格格咬耳朵:“等到时候带你去游泳,比啥都好玩。”
大格格有些纠结,觉得女孩子游泳不雅,又觉得能和弘晖在一起就高兴。
一时纠结的不得了。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乌拉那拉氏揪住弘晖的小辫儿,把他晃的快倒了,这才眯着眼睛道:“再把你姐姐教坏,我就揍你小屁股。”
弘晖:……
大格格:……
她抿着小嘴,乖巧的笑的甜甜的。这样嬉笑打闹的日子,是她所不曾有的。
看来嫡额娘时刻在关注着弘晖,这样才能了解他的性子,和预判他的作为。
这样真好。
她好喜欢。
乌拉那拉氏让奴才给他们上碗碗奶来,一边笑着道:“玉录玳你也喝,到时候长的高高的,能把弘晖摁在地上揍。”
弘晖:?
你哄人就哄人,为什么又要揍他。
他那可怜的小屁股蛋。
“额娘,咱商量一下,别整日里惦记着我的小屁股蛋。”他害怕极了。
谁不怕挨揍。
反正他怕。
大格格觉得在这很快乐,不太想回东夏园了。
这里有温暖,东夏园没有。
她带着玉屏回东夏园,嬷嬷正要来拿乔,一见玉屏,立马弯腰躬身,谄媚的不得了。
大格格见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在嬷嬷心里,她这个小主子不得势,连福晋跟前的宫女都不如。她以往会心酸,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现在却不这么想。
奴才错了,她换个使着顺手的就是。
何苦受她的磋磨。
她如今,有人撑腰了。
玉屏笑吟吟的看着嬷嬷,温声道:“您不必多礼,也是家里头惯常伺候的老人了,我家福晋说了,您这些年劳苦功高,平日里疲累的紧,伺候大格格这么个娇气的姑奶奶,所以特意给了您恩典,叫您回家含饴弄孙呢,闲暇时光,来府里给伺候过的姑奶奶请了安,岂不美哉。”
嬷嬷听她话说得好听,不由得面色大变,她看向大格格,故作温柔道:“你这孩子,咱俩拌个嘴,怎么还吵着福晋了。”
纵然她不说,大格格也知道,下一句必然是你事怎么这么多,福晋和贝勒爷肯定不喜欢。
大格格翘着唇角,眸色晶亮:“嬷嬷在说什么?是我体谅嬷嬷辛苦,特意给您请来的恩典,若有空再见,说不得您有个孝顺孙子呢。”
嬷嬷还要再分辨,就被玉屏指使着小宫女把她拉出去,一边笑吟吟道:“格格有事,便不留你了。”
将嬷嬷扫地出门后,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大格格却忍不住泪流满面,谁也不知道小姑娘忍了多少个黑夜。
“大格格,您的钱匣子呢?”玉屏问。
大格格倏地红了脸,她扭着手指,鼓足勇气道:“没有。”
玉屏有些诧异:“逢年过节的例银呢?”
虽然福晋待她并不亲近,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缺,这例银也是按着嫡出格格发的,一时都不曾少过。
大格格神色尴尬:“被嬷嬷拿去买药吃酒了。”
她总说自己伺候她劳累,要抓药,再就是心里为她闷的睡不着,要打酒喝才能睡着。
就把她的钱全部都拿去了。
她担心玉屏说出难听话,就先抿了抿嘴。
谁知——
玉屏笑着道:“那现在有了。”
其实福晋也猜到了,既然顾不住自己,那肯定也护不住钱,毕竟什么都是公中出的,她拿着钱也没处使。
府里有规矩,主子吩咐,不许支支吾吾,叫拿钱办事。
说着她这才架开双臂,露出鼓鼓囊囊的腰间荷包,笑眯眯道:“您瞧瞧。”
两个大荷包,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碎银子。
“这么多?”大格格唇线紧绷。
玉屏往她跟前推了推,笑着道:“问您要钱匣子,也是因着太多,要匣子装呢。”
两人对视一眼,大格格摸着碎银子,有些纠结半晌,还是把钱推到她跟前,低声道:“你拿去吧。”
玉屏:?
“收钱是要被撵出去的。”她哭笑不得,接过她手里的匣子,直接给她把钱装好,摆在妆奁一角,不在意道:“有空就出去买衣裳,买首饰,花完了再去找福晋要。”
大格格点点头。
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也是有人爱着宠着惦念着。
第一日,她就乐颠颠的捧着荷包来找弘晖,但是没找到。
“晖晖崽?”这人哪去了。
她满脸疑惑。
转了好几圈,室内都找遍了,却依旧找不到他的人,大格格心里怦怦跳,很害怕自己刚刚得到的东西,再次离她而去。
突然间一声当当当,吓的她一激灵。
回眸间,就见弘晖笑眯眯的躲在窗帘后头,正对着她露出大大的微笑。
大格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转瞬又娇嗔道:“还当你出去玩了。”
“走。”弘晖转瞬就走。
大格格:?
走啥,你倒是说清楚,然而弘晖并没有说清楚的打算,直接扭头就走了。
她快快的凑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温柔道:“去哪?”
很快她就知道去哪了。
弘晖上了马车,就见福晋也在,她赶紧上前请安。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不用多礼,这才拍拍弘晖的小屁股,严肃道:“坐好,再动揍你。”
大格格:……
动不动就威胁要揍。
等到了地方,她这才发现是银楼,但是她没进过,就乖乖的跟在福晋后面,等着她介绍。
“看中什么随便挑,今儿是陪你来的。”乌拉那拉氏道。
一般情况下,都是叫管事去府上伺候,这样方便又清净,但是大格格清净这么多年,已经不需要再清净了。
大格格捏了捏帕子,乖乖的点头。
她瞧着喜欢的,就伸出小手点点,她侧眸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眉眼不动,淡淡道:“挑。”
大格格心里跳的不成样子,却还是乖乖的挑首饰,连连挑了好几样,这才转身又看向嫡额娘。
她怕挑多了,找人嫌弃。
乌拉那拉氏索性道:“挑不够,就揍弘晖。”
正在一旁吃点心的晖晖崽:?
他过来陪着家里女人买东西已经很惨了,为什么还要揍他。
大格格没忍住笑了,她乖乖点头:“马上挑!”
她索性不去看钱了,也不看空心实心了,只要觉得款式还不错就点头。
乌拉那拉氏这才笑:“我家的姑奶奶出来买东西就应该这样。”什么好不好的,便不便宜的,发现不好了,再叫官府来治他。
大格格乖乖点头。
她挑到最后,这才可怜兮兮道:“真没喜欢的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十来样首饰,皱起眉头:“换一家。”
大格格:……
你别这样。
然而等进了银楼,又是一通挑,从玉石到金银,所有适合少女的都挑一遍。
弘晖侧眸望过来,一脸唏嘘,幸好他不是女孩子。
乌拉那拉氏就看着她买,小姑娘没被疼过,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她今天就是要增加她的底气。
府上匠人做的固然是好东西,却会錾刻上四贝勒府的标志,到时候不好出手。这样在外头买的,真金白银,一融还能当钱使。
这样也是免得到时候被男人三言两语哄着买一两件首饰,就巴巴的折了骨头。四贝勒府的姑娘,纵然是庶出,也得有自己的傲骨。
见她真的挑花眼,挑累了,就带着她回来去了。
后头跟着一车的首饰。
大格格腰杆挺的笔直,她不知道今天花了多少钱,但是她知道,未来她所有的底气,都在后头跟着。
她心里感怀非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着往后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也要保护弘晖,也要对嫡额娘好。
弘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翻着小肚皮躺在乌拉那拉氏腿上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
也是真的惨。
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玉雪可爱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唇角浅笑,她眉眼盈盈的看着大格格,温声道:“你在我心里,跟弘晖是一样的,买这么多首饰,你看着爱怎么戴怎么戴,只一条,不许给任何人,任何人。”
任何人三个字,大格格知道,这说的是自己额娘。
“今儿给你的第一课,就是用尽手段保住你自己的财富。”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祝你成功。”
大格格昂头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会的。”
她肯定能行。
然而后头跟着的马车回府了,但是她们没有。
就听嫡额娘解释道:“咱还要去布庄。”
大格格瘫。
她真的累了。
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买东西买累了。
等到了布庄就简单了,乌拉那拉氏直接让管事把小姑娘能穿的颜色都摆出来,笑着道:“挑吧。”
各种颜色摆在眼前,有些差异肉眼都看不出来。摆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漂亮。
她随意挑了三匹。
就见乌拉那拉氏笑了:“一套首饰配一匹布,你现在需要对照着刚买的首饰配。”
大格格不会。
向来是侧福晋给她什么她就穿什么。
对比毫无研究。
“管事,劳烦介绍一下。”她冲着管事抬了抬下颌。
弘晖也好奇的蹲过去听,他瞧见好看的就要指,一些名贵的云锦他也指。
大格格纠结的抿着嘴,还是小小声道:“布料会放坏,算了吧。”毕竟这都是夏装轻薄的布料,用一季到时候再重新买。
弘晖不在意道:“一天一套,都穿新的。”
哪有人嫌衣裳多。
大格格求救的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才不搭理她,正在沉迷选布料,她选的就比较杂,有自己用的,给胤禛、弘晖父子的,便是府上的妾室,都要经过她的手。
买了再回去分。
弘晖不由得笑了。
“多买点,到时候叫裁缝给你做漂亮的裙子。”
大格格咬着嘴唇,答应了。
选完首饰布料,三人就饿了,弘晖闹着要去酒楼吃,乌拉那拉氏就允了。
外头的口味和府上不一样,他喜欢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低沉的男音:“福晋。”
乌拉那拉氏回眸,瞧见是胤禛,就眸色亮晶晶的上前,笑着道:“弘晖说要在此处用膳,便带他来了。”
胤禛身后跟着许多同僚,一听他喊福晋,赶紧打千行礼,乌拉那拉氏笑着道:“诸位大人客气了,快请起。”
“阿玛~”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乖巧的在胤禛面前刹住车,软乎乎的请安。
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行礼,像是个端方小君子。
胤禛斜睨他一眼,就听同僚立马夸,说什么小阿哥年岁小小,但天纵英姿之类夸赞的话。
“爷,妾身先去了。”
乌拉那拉氏牵着弘晖的手,开始上楼,胤禛点点头。
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其实乌拉那拉氏早就看见胤禛了,但是他在应酬,显然不好往上凑,就算两人眼神对上,也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谁知他自己来了。
她心里很高兴,这能把女主人介绍出去,说明他敬重她。
想想就开心。
她高兴了,说话愈加温柔,叫大格格自己想吃什么点什么。
大格格抿嘴,她平日里都是小厨房上什么她吃什么,从来没挑过嘴,但凡她流露出星点倾向,嬷嬷就要说她奸馋嘴。
“想吃甜的。”她就盼着能吃点甜的。
她很喜欢,但是没吃过。
乌拉那拉氏点头,让小一的上甜口的膳食,又说去点心铺子称两斤点心来,再称两斤糖。
弘晖:?
“我也要。”他努力的举起小手手。
馋的不得了,可怜兮兮道:“晖晖崽也想吃糖。”
乌拉那拉氏摁下他的手,轻笑:“那你要跟你姐姐说,那是她的。”
大格格立马说:“一起吃。”
她已经有经验了,不能说都给你吃。
弘晖都是乐滋滋的笑开了,他奶唧唧道:“一起一起,不过吃完要刷牙齿。”
大格格乖乖点头。
三人正在用膳,突然外面有敲门声,就见苏培盛立在门口,躬身道:“贝勒爷送了几道膳食过来,说是吃着好,叫您也尝尝。”
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点头,温声道:“行,谢爷。”
她说的简单,苏培盛却不敢有异议,直接躬身应下,这才压低声音道:“您用的开心,奴才先告退了。”
说着就有小一上菜来,各种大菜硬菜,把他们点的都给挤到一边给比下去了。
“乖宝多吃些。”乌拉那拉氏给大格格夹菜。
大格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觉得有些丢人,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又觉得不被爱不是她的错,就挺直腰杆道:“头一次被叫乖宝,失态了。”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是李氏的孩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毕竟这管孩子上,属实不讨好。
她不会上赶着。
“吃吧。”她说。
大格格乖乖点头,吃的很是开心。
弘晖一脸幽怨,试图争宠:“我也没被叫过乖宝?”
他也想要。
乌拉那拉氏捏捏他的小脸蛋,笑吟吟道:“乖宝,回家写十张大字好不好呀,乖宝,回家跑十圈好不好呀,乖宝回家背十篇状元文章好不好呀。”
弘晖:……
“不用叫了。”
就挺没意思的。
大格格抿着嘴笑,等几人吃完,苏培盛又上来了,乐呵呵道:“您几位若是回便回,若是不回,去德顺坊听戏。”
看着大格格疲惫的神色,乌拉那拉氏就客气说回。她如今怀着身孕,也有些不大舒坦,写在外面到底不如在自己府上舒坦。
苏培盛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按着爷的性子,过来问一句,那就是盼着去。
要不然也不会多嘴。
但是福晋瞧着累,怕是不能如愿。
弘晖也累,他一个男孩子陪着买东西,身心俱疲,坐上马车又睡着了。
睡着前还在嘟囔:“再也不要陪女人逛街了。”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心想以后作为钱袋子,他给钱就行。
谁在意他陪不陪。
只不过如今年岁小,确实要来经历一遭。
等回府上,让苏运把弘晖抱进马车,而大格格看着东夏园的方向有些怂。
她带这么多好东西,却一件不给额娘,怕是又有的闹。而李氏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和死活,只要乖乖小阿哥是好的就行。
所以这一关,不好过。
果然回东夏园后,刚开始还无人问津,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李氏快步走过来,打量一番后,笑着道:“福晋赏你这么多好东西?”
她说着,就压低声音道:“放堂屋去,额娘给你保存。”
“玉录玳如今出息了,会给额娘攒体己了。”李氏笑的一脸温柔。
她拍拍大格格的小脑袋以示宠爱,越看越觉得她乖。
李氏知道,大格格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然而:……
“不成。”大格格温柔且坚定的开口。
这是她额娘她要温柔,这是她的东西,她要坚定的拒绝。
开口比想象中要容易一点。
她说出来,瞬间就底气十足,她挺着腰板,柔声道:“嫡额娘说了,这是女儿日常的花用,平日里都好生的用着,不许给任何人。”
她把任何人咬的很死。
“额娘不要,额娘替你管着,这么多好东西,你一个小闺女哪里能受得了。”
李氏笑眯眯道。
她这辈子给她笑的机会,都没这几日多。
大格格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部都摆在她面前。
她以为她会欣喜若狂,以为她会高兴的不得了,然而她心里却更加难受。
“额娘,我长大了。”她说。
她在福晋跟前学了很多。
大格格五分像胤禛,五分像李氏,明艳端方,生的五官精致,漂亮极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一个不被爱的人,哪里有勇气觉得自己好。
然而福晋告诉她,她是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穿的漂漂亮亮。
她是漂亮的。
就连晖晖崽都会捧着小脸,一脸浮夸风的夸:“哎呀,这么漂亮的姐姐是我的哦。”
但是在额娘这里,她是格格,就是原罪。
“额娘,你当初说,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不肯自己抱,也不肯让奶母抱,就干看着我哭,说后来才让奶母抱,我都记得。”
李氏皱眉,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好好把你养这么大,怎么才去正院几天,就被鼓捣的记仇起来。”
大格格笑了笑:“这东西,您别碰,您但凡挨一个手指,我就去寻阿玛,说您私下里虐待弟弟。”
她笑眯眯的:“你说阿玛会不会把弟弟给别人养?”
这般平淡的话,从素来胆小懦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李氏如坠冰窟:“你如今竟六亲不认了。”
但是她确实不敢再碰了。
满屋子的好东西,没她什么事,比杀了她还难受。
李氏怒气冲冲的走了。
大格格在她走后,一个劲的发抖,她又哭又笑,哭自己当年,笑自己如今。
而弘晖这会儿,正在惨兮兮的刷牙。
从大格格处敲来一荷包的糖,美滋滋的吃完,就被乌拉那拉氏盯着刷牙。
“晚上睡觉再刷。”他软乎乎的撒娇。
乌拉那拉氏也跟他笑。
“不行哦。”
简直是想都别想。
弘晖就乖乖的蹲着刷牙,他咕噜噜的漱口,就是不肯认真刷。
乌拉那拉氏见他翘着小屁屁重心不稳的可爱样子,想着欺负儿子要趁早,等年岁大了就不成了。
她脚痒。
想踢下小屁股。
想到就做,乌拉那拉氏走到弘晖身后,趁他不注意,直接踢了踢他的小屁股,看他手里的小水杯落地,撒了一地的水。
两条小胳膊在空中挥舞,惨兮兮的落地,不由得笑了。
弘晖:……
他去年被踢成小企鹅,他还记得。
额头杵在自己刚吐出来的漱口水上,湿哒哒的,弘晖挣扎了一下爬起来,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
想想就委屈。
他眼圈红彤彤的,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额娘。”他惨兮兮、软乎乎的声音响起。
乌拉那拉氏有些心虚。
她摸了摸鼻子,温柔道:“乖,额娘带你去洗洗。”
弘晖:QAQ
他本来是只白白净净的熊猫崽崽。
现在有泥点了。
好惨一崽。
他鼓着小脸蛋,自己蹲在一旁,努力的用水洗着额头,还把小揪揪垂下来的头毛给洗了。
“唔。”又是白白净净的熊猫崽崽。
弘晖松了口气,他纠结的看着乌拉那拉氏,有心想说别再给他弄的脏兮兮,想想她难得高兴。
就一脸宠溺道:“额娘高兴就好。”
他眼睛还红着,却来哄她。
乌拉那拉氏心里真的愧疚起来,她沉思片刻,这才低声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现在说出来,额娘给你置办。”
弘晖眼巴巴的觑着她,眸子闪了闪:“当真?”
乌拉那拉氏郑重点头。
弘晖就呲着小米牙笑:“再给我吃糖?”
“那不行。”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弘晖脸一皱,高兴早了,他就知道不可以。
害。
“哼。”他看见胤禛,就哼哼唧唧的扑上去,惨兮兮的告状。
胤禛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皱着眉头道:“你额娘怎么踢你的,你给爷示范一下。”
弘晖就乖乖的走到一旁,还拿起道具,做他刚才的姿势。
他回过头,惨兮兮的看着胤禛,比划着方才磕到的地方,软乎乎道:“就是这里,就是这样。”
胤禛皱眉:“怎样?爷没看清。”
弘晖又做出方才撅着屁股的姿势给他示范,奶唧唧道:“看到了吗?”
胤禛清了清嗓子,趁他不注意,踢了他一个屁墩。
弘晖:?
当额头再次杵在地上的时候,他是有些无措的。
他不是在告状。
怎么又被踢了。
他扭过头,就见阿玛站在他身后,一脸惊讶:“你额娘是这样踢的吗?”
弘晖红着眼眶,他又成赃崽崽了。
惨兮兮的再去洗脸。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趁弘晖没注意,还交流一番感想:“踢着是可爱吧?”
“嗯,胡闹。”胤禛淡淡道。
一时叫人分不清,这嗯是回答,还是胡闹是回答。
乌拉那拉氏默认是嗯。
她看着小脸上挂着水的弘晖,摸了摸鼻子,软声道:“哎呀,谁把我们晖晖崽弄成这狼狈样子,额娘帮你报仇。”
弘晖撅着小嘴巴。
自己蹲在墙角,缩成一团,惨兮兮的想,阿玛和额娘组团欺负他。
晖晖崽好可怜,晖晖崽真的太惨了,呜呜呜呜。
他一边给自己加戏,一边用眼角觑着阿玛额娘,试图等着一人来哄他。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有些安静。
弘晖:?
他抬眸去看,就见面前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自己蹲着有些无聊,这就起来,等回堂屋,就见阿玛和额娘坐在软榻上,隔着茶几,却还是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他凑过去看,就见一副他很不想见的画。
阿玛在作画,额娘在一旁补充指点。
弘晖踮着脚尖过来看,就见是方才踢他的样子,从昂着小脑袋咕噜噜漱口,到撅着小屁股吐水,再到被踢成小企鹅,头和脚都在地上,屁股撅上天。
……
“阿玛,这是不是有些许的不合适?”他试图委婉。
第56章
听见软糯童音的一瞬间, 胤禛有些心虚。他跟福晋对视一眼,强行解释:“这画的不是你。”
弘晖沉默,“阿玛, 您画工挺好的。”
“额娘, 晖晖崽不瞎。”
这惟妙惟肖的模样, 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胤禛摊牌了, 他不装了。
“嗯,是你。”男人昂着线条分明的下颌, 斜睨着他的神色带着凛然不可侵犯。
弘晖也垫脚过来看。
试图点评,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真可爱。”
人类幼崽软嘟嘟的,可爱的一塌糊涂, 他越看越喜欢。
“能送我吗?我挂房间里。”他要天天欣赏。
胤禛沉吟, 他一本正经道:“那你要付出点东西。”
弘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一脸纯稚的看着他。
“什么?”他歪着小脑袋说。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用你的库房, 换这幅画。”
乌拉那拉氏?
钩直饵咸。
已放弃。
然而弘晖还是犹豫了。他皱着小眉头, 惨兮兮道:“可是我的都给额娘了。”
他库房直接上交。
胤禛:?
他作为阿玛, 一个铜钱都没见过, 他看向一旁正在看戏的福晋,眯着眼睛问:“都给你了?”
福晋笑的露出贝齿, 一脸喜不自胜:“嗯,都送妾身了,第一天。”
应该说在最开始。
胤禛沉默了。
他看看福晋,又看看弘晖,他不稀罕这点小东西,但是没他的份,他就是难受。
弘晖摸了摸鼻子, 冲他讨好的笑一笑。
而乌拉那拉氏也赶紧软声道:“你我夫妻二人同为一体,什么我的你的,我的都是你的。”
她嘴巴特别甜,说的特别好听。
胤禛挑眉:“那拿来给我。”
乌拉那拉氏捏着手帕笑:“随便说说,倒也不必当真。”
弘晖疯狂点头,趴在额娘怀里,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都是额娘哒!晖晖崽最爱额娘了!”他撅着小嘴巴亲亲。
“额娘也最爱弘晖了,额娘的也都是弘晖哒!”乌拉那拉氏心都软了,也跟着噘嘴亲回去。
胤禛:?
他拂袖而去。
两人真是离谱的紧。
弘晖伸着小脑袋喊:“阿玛你走归走,把画留下。”
胤禛根本不搭理他。
他走的利索,画捏的很紧。
乌拉那拉氏搂着弘晖,软声道:“这都留着,等你长大给你看。”
弘晖乖乖点头。
然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隔日功夫,就被康熙传召,弘晖毫无防备的去了,毕竟他觉得皇玛法传召,实属常见。
等到了,他就知道什么叫扎心。
就见康熙对展开一个卷轴,和身旁的佟佳贵妃笑的特别开怀,他凑过来甜滋滋的请安,软声道:“皇玛法看什……”
话还没说完。
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话卷。
弘晖呆住。
是他昨儿被踢屁股的画。
多狠心。
“皇玛法,您笑这么大声,吵到我耳朵了。” 弘晖惨兮兮开口。
他看向一旁的佟佳贵妃,软糯的小眼神眨巴眨巴。
佟佳贵妃就捂住嘴,不好叫弘晖真的伤心,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弘晖,浅声道:“玛嬷有个小小的请求。”
弘晖毫无防备,昂着白生生的小脸,奶里奶气道:“漂亮玛嬷您请讲。”
就见佟佳贵妃笑的满是羞赧,软声道:“你要刷牙吗?”
弘晖:?
他捂住自己肉嘟嘟的小屁股蛋子,一脸戒备的往康熙怀里钻,试图让康熙给他做主。
谁知道康熙望着他的屁股一脸若有所思。
“皇、皇玛法,使不得啊,”他赶紧又窜出去,可怜兮兮的抱着柱子,撅着小嘴巴一脸茫然。
他胳膊短,甚至抱屁股都不太抱的到。
这幅圆嘟嘟的可爱样子,让康熙哈哈大笑出声,他着人把这副画挂在寝宫去,打算细细欣赏。
弘晖见不踢他,就放心下来。
佟佳贵妃小小声的问康熙:“屁股打着真好玩吗?”
康熙也小小声的回:“好玩,他还会红眼眶,泪珠挂在睫毛上。”
让人看了更想欺负他。
佟佳贵妃笑着搓手手,她看向一旁的弘晖,满脸温柔的唤他:“晖晖崽来玛嬷这,给你糖吃。”
原本还狐疑的弘晖,听见有糖吃,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漂亮玛嬷,糖糖。”
佟佳贵妃伸手抱住他,将晖晖崽揽入怀里,趁他不防备,一巴掌揍在他小屁股上。
没糖吃还挨揍的弘晖,像是康熙说的那样,红着眼眶,长翘的睫毛挂着泪珠,萌的她心都化了。
她手忙脚乱的开始捋自己手上的镯子,腰间的玉佩,还喊宫人来,说是回承乾宫拿钱来给弘晖,叫他拿去买糖吃。
康熙就在看笑话。
看佟佳贵妃的狼狈样,揍人家一屁股,结果搭上无数金银珠宝。
众人说说笑笑的,康熙和佟佳贵妃都很快乐,只有弘晖抱着怀里的金银珠宝,茫然无措。
他爱的是竹笋。
这玩意儿不能吃。
“嘤。”他哼唧。
康熙顿时把他揽在怀里,温声道:“好了好了,别逗他了。”
这在等会儿,给他真弄哭了。
小崽崽这么可爱,红着眼眶就行了,真哭了还得哄。
佟佳贵妃一脸稀罕,抱着弘晖又亲了亲,软声道:“玛嬷下次不揍你小屁股了。”
她郑重承诺。
当然,承诺都是用来违背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遵守。
弘晖信了,乖乖点头。
窝在她怀里,奶唧唧道:“额娘说漂亮姐姐爱骗人,漂亮玛嬷肯定不骗人的。”
说着还在他怀里蹭蹭。
佟佳贵妃心花怒放,乐滋滋的亲回去,一边哄他:“对,玛嬷从不骗你。”
康熙:……
你刚骗过。
但他俩高兴就好。
佟佳贵妃作为孝懿皇后的妹妹,在宫里有超然的地位,康熙早期的钮祜禄、赫舍里家里的姑娘,现在宫里都没有了,就她在。
而胤禛又是养在孝懿皇后的膝下,和佟佳家关系不一般,在面对弘晖的问题上,就连的德妃都要排在他后头。
她笑吟吟的啾了一口弘晖,这才看向康熙:“那画,借臣妾挂几日,看腻了再给您送来。”
康熙眸色幽深,老神在在。
淡淡的瞥她一眼。
一句话都不用说,佟佳贵妃就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都别想,没门的意思。
康熙把画挂在寝宫独自欣赏,尤不知足,等下朝后,跟朝臣商议政事,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拐过来。
“朕那弘晖孙儿,着实愚笨的紧。”
“朕那弘晖孙儿,最是娇气不过。”
“朕那弘晖孙儿,站都站不稳啊。”
“朕那弘晖孙儿……”
他每每用这个开头,都要把画拿出来给众人品鉴,乐呵呵的总结:“是不是傻乎乎的。”
众臣:……
万岁爷你欺负个四岁的崽,完了还画成画到处宣扬?
默契的对了个眼神,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对弘晖爱的深沉,这才要找尽借口提一提。
康熙听着众人夸,哪里哪里玉雪聪明、天纵奇才、平衡能力极好、脾气极好、生子当如弘晖崽等等,心满意足。
他想,他还可以再夸很久。
有些重臣基本日日都要要议政,每次听康熙变着法的夸,不由得沉默了。他们这胡子白花花,还要绞尽脑汁贴近现实的去夸一个四岁的崽崽。
等胤禛回过神,旁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充满了暧昧。
胤禛:?
你们在默默的笑甚。
“有时候孩子回家不哭就行。”
至于在外面受了什么小委屈,也没什么紧要。
胤禛:?
他不明所以。
等特意去调查,才知道,他送给汗阿玛高兴的画,被他拿来跟大家高兴高兴了。
现在唯一不高兴的人,只有晖晖崽一个吧。
他有些心虚的想。
等回去瞧见弘晖的时候,他就笑的格外慈爱,温柔道:“崽啊,阿玛给你捶捶腿。”
毕竟声誉受损。
等以后他长大了,旁人提起来弘晖阿哥,会提示说,当年那个被踢屁股的小崽。
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一脸慈爱。
弘晖连滚带爬的跑路,他戒备的跑到屏风后面,惨兮兮问:“又想揍我?”
他被佟佳贵妃骗过了,不会再上当了。
乌拉那拉氏也审视的看着他。
胤禛:……
他就纯纯想对他好罢了。
看着两人这样,他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娘俩都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事没事。”笑的要多假有多假。
胤禛重新又抱住弘晖,笑的满心怜悯,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软声道:“明儿阿玛带你们出去玩。”
弘晖在他腿上挪了挪小屁股,皱着小眉头,压低声音道:“你在外面养崽了?”
突然对他这么好,他是非常不习惯。
乌拉那拉氏锐利的目光瞬间望过来,她眉眼一利,樱唇一勾,静静地看着他解释。
胤禛:……
娘俩能耐了。
都会合着伙的欺负他了。
“明儿出去。”他不解释了。
胤禛出门的时候,迎面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大格格,他清了清嗓子。
大格格一个瑟缩,正要退到一边,想到福晋教她的,就挺直脊背,落落大方的请安。
胤禛审视的看着她,片刻后点头:“明儿你也去。”
他走了。
大格格激动的捏着手帕,她不知道明儿也去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今儿在阿玛跟前,她没有辜负嫡额娘的教导。
等进正院后,她更高兴了,身上穿着赶制的新衣,头上戴着精致的头面,眉眼间的欢快根本压制不住。
“嫡额娘,额娘问我要单子了,但是女儿没给。”她兴奋的握着拳头。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等会儿你回去,挑一个老成的给你额娘,然后说,是她没闹的一片心意,她若闹,你就什么都不给。”
大格格抿着嘴,有些不想给。
“乖,咱不稀罕这一星半点的东西,别落了口舌。”这不孝可是重罪,说出去百口莫辩,很轻松就能拿捏子女。
弘晖也跟着点头:“蝇头小利换来清净,值当。”如果没有,那就不说了,但是现在她有,舍出去就不算什么。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道:“去吧。”
大格格望着她温柔的眉眼,若有所思。
“女儿可以送稚嫩的吗?一看就是小女孩那种。”这样全世界都知道是她送的。
她才不要默默无闻。
乌拉那拉氏沉吟:“如果你高兴的话。”
有时候做的明显,还不如不做,显然她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千金难买爷高兴,姑奶奶就要如此。
大格格乐呵呵的去了。
她捧着头面,赤金镶粉色碧玺的细碎花朵,一瞧就适合小女孩。
她从西厢走到东夏园的堂屋,对着院子里正在哄小阿哥的李氏说:“额娘,女儿思前想后,定要把心头好送给额娘才成,这才拿来了。”
她说着不由得轻笑,温柔道:“额娘别嫌弃,以后女儿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您。”
这话说的漂亮,周围的丫鬟都递来羡慕的目光。
李氏也觉得面上有光,想想大格格那一屋子的好东西,到时候都拿来给他,若是小阿哥长大了,还可当做聘礼,定然风光。
“你这么想就好,好东西都给兄弟,到时候他给你撑腰,不比什么都强。”
李氏一脸你终于懂事了。
大格格在捧上头面的时候,心里隐隐是有些期待的,她以前一无所有,除了吃睡没有任何用处,现在能送给额娘珍贵头面了,额娘会不会待她好些。
听到都留给弟弟当聘礼的时候,她就死心了。弟弟需要聘礼,她玉录玳难不成就不需要嫁妆了?
“额娘,你说得对。”大格格笑的温柔腼腆,轻笑着道:“到时候都给弟弟。”
她转过身,心里酸涩的不成,面上却笑吟吟的。
自古情难断,恨难消。
大格格一路走进正院,原先还能憋住,等瞧见嫡额娘的时候,心里的委屈喷涌而出。
她侧着头,看向一旁的弘晖,眨巴眨巴眼睛,终究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拿金镶碧玺的头面给额娘,心里也是有幻想的,觉得母女一场,无冤无仇的,总得有点恩情在。”
“但是额娘说,要我把好东西都留着,到时候给弟弟做聘礼。”
她伸手比划了下:“弟弟才这么长。”
而她是半大姑娘了,
这些东西,还是嫡额娘给置办的。
“就因为我是格格吗?”大格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很是不理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现在问就因为她是格格吗?未来就会问,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她也身处在这个漩涡里,伸手拉大格格一把,却不能改变这个世界,让女人的处境薅起来。
因为,她也不过是个丈夫不来正院就毫无办法的女人。
“乖,好好跟着弘晖读书布库,咬碎牙齿和血吞,长大后才有选择的机会。”乌拉那拉氏轻声道。
这番话,说的弘晖很是意外。
他冲着乌拉那拉氏竖起大拇指,作为历史上的孝敬宪皇后,就算嫡子早逝,后头有年轻貌美家世显赫的小年糕,也依旧稳坐皇后位。
“额娘大气!”他闭着眼睛夸。
乌拉那拉氏回首,啪的给他屁股蛋子糊了一巴掌,冷笑:“都是男人的错。”
弘晖:?
“我是男宝宝,我不是男人。”
为甚挨揍的是他。
乌拉那拉氏又摸摸他的小脑袋:“没办法,手感太好。”
其实打的不疼,都没怎么用力,而且现在打的多了,也很有经验,在不疼的情况下,声音清脆,还手感好。
弘晖乖乖的立在原地,抿着粉嘟嘟的小嘴巴,想了半天,这才惨兮兮道:“既然额娘喜欢,那便打吧。”
他是成熟的崽崽了。
已经四岁了。
要学会宠爱自己的额娘。
乌拉那拉氏顿时被他萌的心肝疼,搂在怀里好一顿揉搓。
大格格原本要哭的,但是见弘晖这软乎乎的小样子,被揍小屁股都不知道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心情断了就很难续上。
“额娘,我总是沉溺于过去的人和事,这么多年的日夜相处,当真没一点感情吗?”
她不理解。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清亮的眉眼,低声道:“你心里是有答案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大格格笑了笑:“女儿知道了。”
不爱就不爱。
不强求了。
因为她强求不来。
“嫡额娘,我只有你了。”她抿着唇,眼神亮晶晶的,明明笑着,眸中却沁了泪。
乌拉那拉氏轻笑:“只要这府里,都是我的孩子。”
大格格咬着唇,想问弟弟也是吗,但是她不敢问,也不想问了。只要额娘抓住救命稻草不丢,那他永远都不会被送到正院。
“去洗脸,姑奶奶流血不流泪,有眼泪自己偷偷流。”乌拉那拉氏拍拍她的小肩膀。
弘晖小小声问:“额娘,不是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乌拉那拉氏笑着摸摸他的头:“要想自立,都一样。”
弘晖若有所思的点头。
他尝够了只能露肚皮的苦。
等第二日的时候,胤禛休沐,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起身把他们都薅起来,说是要去玩。
弘晖睡眼惺忪:“天没亮玩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还被薅走了。
他惆怅的叹口气,心想这可真是早,希望好玩。
一听说要一起出去玩,大格格兴奋到半夜才扛不住睡着了,这赶紧眼睛还没闭上,就被小宫女薅起来了。
“姐姐,再睡会儿。”她哼哼唧唧的撒娇。
玉屏就打帘子,温柔道:“快起,等会儿四爷和福晋走了。”
大格格一听,一个翻身就坐起来。
等她哒哒哒赶到,就见弘晖趴在胤禛怀里,睡得像只小猪仔,看着可可爱爱。
“嘘。”乌拉那拉氏冲她展开怀抱,压低声音道:“你要睡吗?”
大格格心里一软,也压低声音道:“我睡够了。”她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乌拉那拉氏抿嘴轻笑…“昨晚上睡得晚?”
大格格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弘晖在阿玛怀里睡的口水滴答,她不由得轻笑:“可爱崽崽。”
她真想啃啃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但是不敢。
三人上了马车,大格格小心翼翼的趴在乌拉那拉氏腿上,心想我一定不能睡着,然而嫡额娘的腿又香又软,温柔的扶着她,没忍住被马车晃了两下,就睡着了。
乌拉那拉氏也闭着眼睛养神,胤禛看了她一眼,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靠过来。
“您累。”她小声道。
毕竟弘晖还坐在他怀里,她再靠上,那得多累。
胤禛斜睨她一眼:“爷抱着你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爷累?”
乌拉那拉氏:?
说就说,提夜里作甚。
她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唇角微翘的闭着眼睛。
“爷嫌累,可以不抱。”
别在这里说这说那。
她不服。
胤禛单臂搂着弘晖,腾开一只手臂搂着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睡吧。”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
三人都不知道胤禛要去何处,却放心的跟着他。
等到了目的地,就听胤禛喊:“起吧。”
三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欢快的下了马车。
一片荒凉。
弘晖:?
大格格:?
乌拉那拉氏:?
她好像猜到了点什么。
但是她穿着漂亮的旗装,踩着精致的花盆底,哪里还能做这个。
大格格亦是。
只有弘晖摊平:“不想爬。”
他对山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太高。
“天都没亮。”他鼓着小脸蛋,提着牛角灯,看着黑黢黢跟庞然大物一样的山。
弘晖:……
倒也不必如此。
胤禛点头,一脸深沉:“带你们看日出。”
乌拉那拉氏:……
她大着肚子爬山,那是从来没想过。
然而胤禛是认真的。
“你爬不动了爷抱你。”他信誓旦旦的说。
乌拉那拉氏信了。
她换了靴子,跟着三人一道爬山。
几人刚开始还有说有笑的,紧接着大格格就不成了,她到底就跑了几天,整日里娇养着。
她腿沉的抬不起来。
胤禛懂了,他向后头招招手,顿时有侍卫抬着小轿过来,让大格格坐上。
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就知道她体力差。
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色依旧黢黑,弘晖觉得不对劲了,他皱着小眉毛问:“这是几点起的?”
胤禛理直气壮:“二更。”
弘晖:?
好家伙。
他图什么。
这就是出来玩,这就是惊喜,他觉得他被玩了。
乌拉那拉氏也有些累,但是还能坚持。毕竟她打小习武,底子很好。
胤禛更是看着没事人一样。
大格格坐了一会儿,觉得缓过来了些,就有些诧异的看着几人,他们体己未免太好了,显得她很菜的样子。
“阿玛,额娘,以后我也要自己爬山。”一口气爬上山顶那种。
胤禛瞥了她一眼。
弘晖甜甜道:“姐姐你可以的!”
乌拉那拉氏轻笑:“额娘可以,你就可以。”
都是女人,谁比谁差。
大格格握着小拳头,她真的信了,并且觉得自己可以。
等乌拉那拉氏累了的时候,弘晖还气不喘心不跳,游刃有余,她不禁有些意外,想想能从贼人哪里逃出来,又碰见大雪,都能翻越山头,这样好像也没什么意外。
“爷,抱抱?”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胤禛。方才说上不去的时候,他可是应了要抱她。
胤禛点头。
他和弘晖一样,淡然处之。
单臂抱起乌拉那拉氏,他唇角勾出清浅的弧度:“爷抱你,不过信手拈来。”
他可以单臂爹抱。
乌拉那拉氏哼笑:“妾身怀着身孕,您可得抱稳了。”
若是有星点闪失,那可是要命的。
胤禛稳重点头。
然而他一抬脚,就知道自己大意了,平地抱着,和爬山抱着属实是两码事。
单臂,吃力。
但是没关系他还能忍。
一路爬上山顶,胤禛肱二头肌都憋的酸胀,再多一截路,他真的顶不住了。
好在,他维护了他的男人尊严。
就这样爬上山顶,天色已经开始变得灰蒙蒙,几人立在山顶,看着天边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一样,冒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圆。
火热灿烂的色彩,将周围的云都氤氲成漂亮的颜色。
朝霞。
弘晖昂着头,目眩神迷。
在他是个熊猫崽崽的时候,模糊的记忆中,无数次昂着头看朝霞和日出。后来就是灰暗的铁笼子,和永远也挣脱不开的人群。
“日出啊。”他轻叹。
乌拉那拉氏也盯着日出看,她翘着唇角,回眸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
眸中迎着日出,也映出胤禛线条分明的侧脸:“爷,妾身很欢喜。”
胤禛也跟着轻笑:“你喜欢就好。”
大格格看着日出,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她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小小的西厢。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那样了。
但是被送到嫡额娘处,她才知道,原来还有不一样的。
她也配看到日出。
“啊~”她双手合成喇叭,顾不得仪态,冲着山下的地方大喊。
喊完又有些羞涩的红着脸。
弘晖嘻嘻一笑,也跟着双手搭成喇叭状对着山下大喊:“啊~”
他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大格格顿时抿着嘴笑。
两人胡闹着,就听见清亮的女声响起。
“啊~”
原来是乌拉那拉氏也跟着喊。
胤禛:……
他耳朵被吵的疼。
然而——
“唉~”山的那头,传来一声成熟的男音。
众人:?
什么。
然后就听见:“晖晖~晖晖~”
弘晖仔细分辨,然而离得远,实在是听不清,他就大声喊:“谁~”
“法~”
单字传来,几人秒懂。
“来~”晖晖崽又喊。
“好~”对方回?
很快,就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大步走过来。
“晖晖崽。”他说。
弘晖惊喜的扑进来人的怀里,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皇玛法!”
他甜滋滋的喊。
康熙一把抱起他,笑吟吟道:“好巧,碰上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是啊,好巧,都是缘分。”
康熙一来就瞧见了大格格,他皱着眉头问:“这是?”
大格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康熙的威势压的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请安。
康熙顿时不感兴趣的别开脸。
“去,把太师椅搬来,给老四福晋坐。”他说。
原是给自己备着的,不曾想碰上他们,就给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谢恩。
康熙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有孕还爬山?”
问题还能爬上来。
他都有点累。
胤禛摸了摸鼻子,他该怎么跟老父亲说,是他抱上来一截的。
“阿玛抱的!阿玛超级厉害!”弘晖快活的开口。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着胤禛。
胤禛:……
你个小破孩子。
他抿着唇瓣,脸颊带着些许红,压低声音道:“是福晋自个儿爬了一大半。”
康熙随意点头,特别敷衍道:“嗯。”
胤禛所有想要解释的话,顿时都横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梗死了。
他走到弘晖后头,偷偷的踢他的小屁股。
然而被揍惯了的人,真的会对气流特别的敏感。
弘晖一个闪身跑开了。
哒哒哒的去围观奴才们煮粥。
到底是在山上生火,大家都很注意,又是煮粥又是炒菜,还有包包子的。
弘晖摩拳擦掌,也要包来给大家吃。
“洗手。”康熙道。
闲坐无事,他索性跟弘晖凑到一起,也跟着御厨学包包子。
两人看着御厨包的很轻巧,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也行。
但是一下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弘晖努力的不让他露馅,然而包子不听话,非得露馅。
“这馅儿怎么不进去。”他皱着眉头问。
康熙眉头皱的比他还深。
“这馅儿不乖。”
乌拉那拉氏:……
这俩大爷怎么不找自己的原因。
露馅了,就把馅儿往里头戳戳,再补上一块面团。
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胤禛一脸纠结,他真的吃不下卖相如此差的包子。
让他来。
他觉得很简单。
然而,到手里就没那么简单。
那包子皮不听话。
包不住馅儿。
最后他发现弘晖的法子真好,补一块。
最后就有一屉子的丑包子。
乌拉那拉氏:……
她突然也没那么饿了。
也不是很想吃包子了,这蒸熟了,更是龇牙咧嘴没个好样子。
打开一看,包包子的和不包包子的都沉默了。
数弘晖包的最好看。
虽然也有补丁,但是他手小,上面还带着他的指纹。
乌拉那拉氏果断的吃他包的。
弘晖不由得笑了:“好吃吧?”
胤禛也眼疾手快的想抢,然而和自己汗阿玛的手碰在一起的时候,他慌了。
“汗阿玛。”胤禛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弘晖的样子,软声道:“想吃。”
“不,你不。”他说。
胤禛噎住。
看着康熙快乐的吃着包子,不由得惆怅一叹,他也想尝尝弘晖的手艺。
他面前出现一只小手,直接捧着给他。
胤禛去看,就挑眉:“你吃。”
大格格软软摇头。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像是在说你吃吧。
胤禛吃了。
明明是同样的面皮,同样的馅儿,就是弘晖包的好吃,他很喜欢。
乌拉那拉氏也喜欢。
康熙也喜欢。
而康熙包的丑东西,他自己觉得伤眼睛,就给胤禛吃了。
而胤禛包的丑东西,就给乌拉那拉氏和大格格吃了。
而弘晖辛辛苦苦包的,自己就吃了一个。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康熙,鼓着脸颊道:“我也想吃自己包的。”
康熙慢条斯理的吃着,他轻笑:“没了。”
想吃下次再包。
弘晖就吃着御厨包的漂亮包子,面上惨兮兮的,心里笑眯眯的。
那包子丑的眼睛疼。
他不禁笑了。
包子竟然能包的露馅儿,谁敢信。
“乖,你好生的吃这个,等回去了朕有空再给你包。”康熙信誓旦旦。
弘晖:?
倒也不必。
其实御厨包的也挺好,他爱吃。
在这样说着,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温声道:“不必皇玛法劳累,我心疼。”
康熙被他哄的龙颜大悦。
“没事!朕必须给你包。”
两人就这么说着,弘晖看着自己面前的粥,对着大格格笑了笑,摁着她坐下,温柔道:“你不用忙,坐下用。”
大格格有些忐忑的看了康熙一眼,她害怕。
在自家阿玛面前尚且稳不住,更别提在九五之尊的皇帝面前,那真的是毫无反手之力。
康熙眉眼未动,他根本就不在意多出来的一个格格。
大格格满怀忐忑,听弘晖的坐下。
等用完膳以后,弘晖小嘴一抹,当奴才拿来牙刷的时候,他端着小水杯,溜溜达达的走远了。
离他们远一点,能保住自己的小屁股。
康熙原本看着觉得好玩,但是当看着他撅着肉嘟嘟圆溜溜的小屁股,脚也跟着痒。
好想踢一踢。
但是弘晖早有防备,他直接一个起身,把漱口水吐了,叉着腰,嘿嘿笑着:“不给踢。”
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康熙遗憾的收回目光,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搓着手,若有所思。
“弘晖,你看那地上有个什么?”他说。
弘晖腰板挺的直直的,就勾着头看。
康熙:?
防备心这么重。
胤禛望天,他到底要不要救自己的崽。
乌拉那拉氏别开脸,孩子的皇阿玛踢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她可以闭上眼睛,装听不见。
弘晖求救的看向自己阿玛,阿玛走了,看向自己额娘,额娘就闭上眼睛。
那真是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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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命的摆好姿势,还顺势把杯中水泼掉,奶唧唧道:“不用找借口了,直接踢吧。”
反正骗他摆出这个姿势,也是为了这。
康熙摸摸鼻子,有些愧疚:“那你别扎马步了,站的太稳了。”
弘晖挪挪脚,让自己有种被风一吹就要歪倒的感觉。
他说:“快来呀。”
第57章
康熙心中愧疚更甚。
他毫不犹豫的踢了出去。
弘晖本就站不稳, 被踢了小屁股,身子晃了晃,为了保持平衡不倒下去, 双手撑在地上, 他吭吭哧哧的爬起来。
康熙正满脸怜惜的看着他,一见他鼻尖都是泥土的痕迹, 不由得闷声笑了,安慰他的话, 顿时变了腔调:“哈哈,晖晖崽不哭不哭, 算了你哭吧,哭起来挺可爱的。”
弘晖:?
他小手一抹脸, 不哭了。
“皇玛法你笑小声点,吵到我眼睛了。”那朗笑声在山里都有回声了。
胤禛也忍不住望天。
虽然他刚踢过,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他方才瞧见弘晖颤颤巍巍的撅着小屁股, 差点想上前去踢一脚。
而乌拉那拉氏因为有康熙在,根本不敢笑,她抿着嘴,瞥向一旁的朝霞,心想这朝霞哭起来真的让人想欺负。
要是哭大声点就好。
就大格格也跟着心疼的红了眼眶,她知道,真正救她出泥潭的人, 是弘晖, 现在看大家都作弄他,不由得惆怅害怕起来。
她动了动嘴巴,小小声道:“弘晖不哭。”
大格格在众人的盯视下, 咬着嘴巴站出来,拿出小手帕给弘晖擦眼泪,一边软乎乎道:“姐姐擦。”
她慢慢的给弘晖擦拭着眼泪,在座的都是狠人,她根本不敢置喙,只敢暗暗心疼。
晖晖崽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掉眼泪了。
他软糯糯的摸摸大格格,心想这真是个纯稚的孩子,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他这个老菜帮子刷绿漆,一对比就不一样。
“没事。”他说。
原就是哄康熙开心,演员的眼泪根本不可信。
大格格却看不透这一层,她急的眼圈红彤彤的,还不敢被万岁爷看见。
弘晖看着,从荷包里面掏出糖,直接放在她手心里,眸中含着泪,却还是软乎乎道:“去吃吧。”
大格格:……
自己眼泪还没干,都会哄别人。
怎么有这么乖的崽,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心里感动极了。
康熙上前来,直接抱起弘晖,让他坐在肩头,笑吟吟的问:“高不高?”
弘晖甜滋滋的喊:“再高点?”
康熙:?
“站朕头上?”
看着康熙锃光瓦亮的脑门,弘晖沉吟片刻,这才低声道:“怕是不好吧。”
“感觉站不稳。”他还挑上了:“能站你肩膀上吗?”
康熙:?
朕就随口阴阳怪气你一句,结果弘晖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这就很难做了。
他根本不好再说话了。
“成,你站肩膀上。”康熙忍气吞声。
肉嘟嘟的小手摸着他的头,努力撑着想要站起来,这个危险的游戏,看的乌拉那拉氏不敢再看。
她别开脸,就能听见弘晖激动的嘎嘎直乐。
“啊啊啊啊好高啊好高啊,有种被风吹跑的快乐。”
乌拉那拉氏:……
鉴于他在她心尖上蹦跶,她决定回去就揍他一顿,省的乐的不知今夕何夕。
康熙也有些慌,他喊胤禛过来:“来接着。”
要是往下掉,就赶紧接住。
弘晖慢慢的站稳了,康熙的肩膀很是宽阔,他伸出两条小胳膊,还想跟着晃一晃。
康熙顿时比他还慌,赶紧握住他的脚,板着脸喊胤禛:“快把他抱下来。”
胤禛上前把他摘下来。
“我还要站站。”晖晖崽鼓着小脸蛋,奶唧唧道:“要亲亲。”
胤禛敷衍的给他亲一口,冷声威胁:“不乖揍你小屁股。”他不好让康熙听见,声音压的特别低。
乌拉那拉氏赶紧过来牵住他的小手,软声道:“来陪额娘看看朝霞。”她想给他岔开,让他别在惦念着想站肩膀。
弘晖鼓着小脸蛋,他软乎乎道:“额娘,我等站站皇玛法再陪你。”
乌拉那拉氏:……
她失败了。
康熙不由得轻笑,上前抱起他,温柔道:“乖,站站危险,还是抱着吧。”
弘晖斜睨着他:“抱不动吗。”
康熙:?
他在说什么屁话。
“朕抱的动。”他昂头挺胸,直接把弘晖架在自己肩膀上,朗声道:“你且看着。”
弘晖就抿着嘴笑。
成功了。
胤禛觑了他一眼,心想他这属实拿捏住了。
在山顶玩了一会儿,几人这才慢慢的下山去,在没有康熙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是被抱上来的,这会儿下山,倒是不好抱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缓过来了,她慢慢的跟着众人一道下山,毕竟有弘晖这个崽崽,还有大格格,那速度也快不起来。
“朕先走。”康熙说着,就带着自己一堆人走了。他知道,这他在此处,乌拉那拉氏就有些不太方便。
胤禛恭谨的目送他离开。
他踢了踢旁边的弘晖,示意他跟上。
弘晖依依不舍的跟额娘挥手,他颠颠的跟上康熙,牵住他的手,奶唧唧道:“我送皇玛法下山!”
康熙挑眉:“你记得路?”
“嗯。”别说记得了,就是在里头转上天夜,也能快速的找到路。
根本不慌。
康熙半信半疑,想想他当初自己从山里跑出来,要是没点能耐,那还真是不好说,迷失在深山里,比被掳走更难。
但是他好好的走出去了。
“你怎么辨认的?”康熙问。
弘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昂着肉嘟嘟的小脸,还能注意到脚下的路,一边笑着道:“就一眼就知道了。”
这真的是厉害了。
这是作为熊猫的天赋,什么爬树下水,简直手到擒来,根本没什么需要学习的。
“就没点什么技巧吗?”康熙还想再问问。毕竟当初才岁半的崽,真的是令人想不到。
“全是天赋。”弘晖叉腰。
他骄矜的抬着下颌,软声道:“厉害不?”
康熙点头,厉害是真的厉害,真的是厉害极了。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这下山的路就变得乐呵许多,康熙放声大笑,他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温声道:“今天朕很高兴。”
弘晖顶了顶他的大掌,温声道:“皇玛法,您今天怎么想起来爬山了呀?”
康熙但笑不语。
当然是因为今儿天气好,这猫冬猫冬,猫了一年的冬,他也想出来玩,特意凑出时间来。
不过他确实知道今儿胤禛和弘晖要来爬山,但是不知道老四福晋和大格格也会带出来,这个有点出乎意料。
胤禛那张冷脸下面,是一颗火热的心。
康熙牵着弘晖的小手,两人下山特别快,很快就到了山脚,康熙就问:“你是跟朕一道,还是这会儿去寻你阿玛额娘?”
山风有些凉,吹的弘晖鼻尖红彤彤的。
他挑眉一笑:“您且稍等片刻。”说着他掐了掐手指,再次确认一下。
每次看弘晖这个小神棍掐手指,康熙就觉得有些违和。但也特别的有意思。
结果。
过了一会儿,就听不远处传来声音,就见一道好大颀长的身影慢慢的走过来,那人面容骄矜冷素。
弘晖乐颠颠的冲过去…“阿玛阿玛~”
他算准了。
康熙若有所思。
这小六壬在他手里这么准。
弘晖并不是掐小六壬掐出来的,而是根据胤禛的目的推算出来的。
他是要夺嫡的,而又自诩天下第一闲人,这争权夺利的时候,就不能上前,要不然就是人设崩塌。
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重要的了。
爬山,闲人。
完美契合。
胤禛静静道:“儿臣送你回家。”
他单手负在后面,一脸坦然,就像是真的只过来送下而已。
弘晖走到康熙跟前,牵着他的大掌,软声道:“走吧走吧。”
大山和朝霞在后头,康熙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日光照的眯了眯眼睛。
他转身就走。
弘晖欢快的在山中蹦蹦跳跳,他这哪里是进山,分明是回家。
他东奔西跑,跟个小蚂蚱一样在树林间穿梭,很快就收集回来一把小花花,他举到康熙跟前给他看,一边笑着道:“皇阿玛收花花!”
康熙笑着接过,他装进荷包,挂在腰间,还晃着胳膊问:“好看吗?”
他还在耳边别了一朵小花。
哄的弘晖嘎嘎直乐,也跟着别。
两人看向一旁的胤禛。
自诩铁血真男人的胤禛装听不见,他侧过脸,望着不远处的山林,慢慢的踱步走着。
弘晖嘿嘿一笑,他哒哒哒上前,拽住阿玛的袖子,大声喊:“阿玛!皇玛法让你也戴花。”
胤禛:……
有被孝到。
他接过那朵小红花,定定的看了半晌,这才慢吞吞的别在鬓边。
“阿玛戴花!好看!”
弘晖乐呵呵的牵着康熙的大掌,笑眯眯道:“皇玛法,给阿玛画下来!”
他也要留证据。
先前阿玛都给他画画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
弘晖皱着小鼻子,笑的一脸阴险狡诈。
康熙觑他一眼,轻轻一笑:“回去就画。”
受害人面无表情,一脸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他越是排斥,两人就越是高兴。
等下山后,马车已经侯在山下,几人上了马车,康熙看着宽大的马车,依旧觉得胤禛碍事,他挥挥手:“去赶马车。”
胤禛:……
弘晖也要坐在车辕上,他抓着马鞭,像模像样的挥了挥。
康熙:……
他就是想抱抱晖晖崽,现在崽崽跑了,他也跟着追出来。
定定的看了一眼依旧多余的胤禛。
胤禛:……
他可以给汗阿玛赶车,但是汗阿玛可不兴给他赶车。
他知道,他的归宿不是这个马车。
胤禛果断跳下车,他看向一旁骑着马的侍卫,那侍卫顿时懂了,把马让给他,自己再去寻觅。
然而……马都是够数的。
他看向素来相好的侍卫,示意他挤挤,侍卫不敢反驳,又不想让,别提多纠结了。
弘晖探着头看大家的眉眼官司,不由得轻笑出声。
胤禛骑在马上,耳边还簪着花,他镇定自若,行走在大街上。
“帽带宫花好新鲜呀~”晖晖崽故意哼。
众侍卫听见,都面无表情,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在万岁爷跟前管不住五官,那可真是要命。
“好呀好新鲜呀~”他哼哼唧唧的唱。
“你还会唱什么?”康熙好奇问。
弘晖挠了挠下巴:“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
“走出来我穆氏桂英~”
“刘大哥你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哼哼唧唧的唱。
胤禛明了,这都是先前叫大格格听的,他在边上也跟着学了几句。
康熙却不知,他听着还挺稀罕,让他再多唱两句。
“亲家母你坐下,咱俩坐下拉一拉。”
康熙:?
这小奶音唱的什么。
“满腔愁和怨啊,声声问苍天~”
康熙:?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胤禛,四岁的崽怎么会有错,这种东西你不教他就不会。
胤禛试图解释:“先前他自己听的。”
康熙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这往后再不许如此了。
弘晖却起兴了,他问:“还有要听的吗?”
康熙点头。
他倒要看看。
这崽有多少花样。
“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他挺着小胸脯,小手还特别拿捏的摆出姿势。
康熙:……
晖晖崽小小年纪,唱老气横秋的戏,可爱的让人想亲他一口。
他想到就做,直接抱住弘晖的小脑袋亲了亲,轻笑着道:“戏曲种类那么多。赶明儿都听一波。”只有足够了解后,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选择。
弘晖乖乖点头。
等送到神武门的时候,康熙把耳边的小花摘下来,别在荷包里,捏捏弘晖的小脸,这才施施然的走了。
“皇玛法挥挥呀~”
说完,胤禛骑着马,拎起弘晖放在怀里,这才哒哒哒的往前走。
等回贝勒府,乌拉那拉氏恰巧也到了,正施施然的往内里走。
“福晋。”他唤。
乌拉那拉氏回眸看他,轻笑出声,软声道:“回来了?”
四人并肩往正院去,走到门口,大格格就告退离去,大家去爬山回来,肯定比较累,是要休息的,她就不打扰了。
人回了正院,弘晖脱掉小鞋子,直接扑进被窝里,他闭上眼睛,在乌拉那拉氏没来得及说让他赶紧脱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睡着了。
“这睡眠真让你羡慕。”
“小崽崽心里没事,肯定睡得快。”
乌拉那拉氏以前睡得不好,她要平衡后宅的关系,要思考怎么让胤禛更敬重他一点。
而胤禛更是睡不着,他心里存的事情更多。
也就抱着弘晖,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才能好好的睡一觉。
所以他格外的舍不得。
弘晖睡的香甜,胤禛也想抱着他睡一觉,想想还有事情,就哄着乌拉那拉氏睡觉,他温声道:“半夜就起,这会儿必然困了,你也睡一会儿,有事醒了再说。”
乌拉那拉氏乖巧点头。
她温柔道:“成,您有空也休息一会儿。”
爬山到底累,半夜都没怎么睡。
自然要好生的睡觉了。
胤禛点头,大掌摸摸她的脑袋:“乖,睡吧。”
乌拉那拉氏小脸一红,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哼道:“哄小孩呢。”
胤禛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淡淡:“你就是爷的小孩。”
他负着手,大踏步的离去。
等弘晖醒,是被饿醒的,他小肚子咕咕叫,他觉得肯定饿的前胸贴后背,不曾想,他低头一看。
小肚子圆滚滚的。
他努力的吸肚子,肚肚上的肉颤了颤,无动于衷的挺着。
他伸手拍了拍。
试图把肉肉都藏衣服里,但是这边塞进去了,那边就冒出来了。
就很生气。
罢了,胖了也好看。
熊猫崽崽不圆才不好看呢。
他安慰好自己,就慢吞吞的起身,苏运听见动静,赶紧过来伺候。
“灶上炖着大鹅呢,福晋交代了,说是今儿累着了,怎么也得吃着好的。”苏运笑眯眯道。
主子吃好东西,他也能跟着吃一点。
想起来就高兴的紧。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催着赶紧刷牙洗脸,乐呵呵道:“想想都馋。”
要流口水呢。
他这边洗漱,那边准备着上菜,等弘晖在膳桌前坐定,就见膳食已经上齐了。
大鹅香气扑鼻。
他很是吃了一番,这才乐呵呵道:“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不由得笑了,乐呵呵的上前谢恩。其实他吃完,凉了再给也是一样的。
弘晖挥挥手。
他没吃,大家都要饿着。
自己睡着了,自然一无所觉,大家可是要忍着。这样一想,自然要好生的待他们,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弘晖又喝了一碗小粥,这才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乌拉那拉氏忙完走进来,见他鼓着小肚子,一脸恬静,不由得笑了:“吃饱了?”
弘晖点头。
他奶里奶气道:“看我肚肚,超级圆。”
简直圆的不得了。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绷着的小肚子,不由得无奈道:“少吃些。”
整日里吃这么多。
弘晖乖乖点头。
他就喜欢吃的饱饱的,这样才舒服。以前饿多了,这个坏毛病根本改不掉。
“还想出去玩。”睡饱吃饱,当然要去玩。
“去你八婶家,她早上来找了,但是我们都不在。”
弘晖乖乖点头。
背着自己的小包包,乐呵呵的就去了。
八福晋一听说他要来,什么好吃的都摆上来,以前都是糖啊点心啊可着他吃,现在处的久了,又自己怀着孩子,知道不能由着孩子来。
她就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样子,可以吃,但是要限量。
限很多。
弘晖乖乖的坐着,头一次没吃,甜滋滋道:“漂亮婶婶吃,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八福晋正好让奴才收下去,只摆了果茶在这。她就说早上去寻他,结果说是半夜就出去爬山了,想想真是艳羡的紧,可惜她有身孕,不敢爬。
毕竟不是谁都像四嫂那么勇,真的是能自己爬上去。
弘晖就抿着嘴笑。
没说额娘是阿玛抱上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胤禩缓缓的走进来,素来如浴春风很是温柔的他,这次神色有异。
胤禩上前,握住郭络罗氏的手,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惆怅。
“爷只有你了。”他说。
弘晖眼睛瞬间里亮了,当男人开始卖惨的时候,那必有所图。
他抓了一把瓜子,打算吃瓜。
看着弘晖这样,郭络罗氏心中的感动一闪而逝,她笑吟吟道:“胡说,这八爷府里头,都是你的。”
胤禩卡了一下,快给他说不会了。
他闷声道:“不,只有你,才是爷的知心人。”
郭络罗氏:……
你宠幸侧室,让人怀孕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是你知心人。她想起来弘晖的吐槽,男人睡在哪,心就在哪,她觉得说挺好。
“福晋,你懂爷的一片心意嘛。”
胤禩眸色温柔,握住郭络罗氏的手,声音比眸色还温柔。
郭络罗氏:……
你别这样,我瘆得慌。
她想起来方才弘晖说阿玛、额娘、皇玛法骗他要踢他的小屁股,想了很多借口,他最后都懒得听,让他们直接踢。
“爷有什么心事,尽管跟妾身说,你我夫妻一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郭络罗氏眉眼温和,亮晶晶的看着胤禩,温柔开口。
胤禩顿时精神一振,开始说自己母妃家世不显,说自己在惠妃娘娘宫里长大,说自己最盼着有一知心人,幸而遇见了福晋,是他的福气。
最后才说,他如今势单力薄,不管做什么都沾点郁郁不得志。
若是能壮大势力就好了。
郭络罗氏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势单力薄,这分明是苦肉计。
“八爷~”她喊的柔情似水,浅声道:“咱做个闲散王爷,像是四哥那样,闲暇时去打打猎爬爬山,也挺好。”
“妾身心里满满都是爷,妾身想跟爷在一起。”
“就算是粗茶淡饭,也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说着她眸色莹润的看着胤禩。
胤禩心里憋气,面上却温柔的抚摸着八福晋的脸,轻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就说自己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那眼神忧郁的跟冬天一样。
弘晖若有所思,现在事态朝一个奇怪的状态发展,八福晋怀了身孕。不再是孤身一人,便好生的为自己考虑。
不再为八阿哥冲锋陷阵,奉献所有。
郭络罗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掉眼泪,她惨兮兮道:“所以,以前那些算什么?”
如今再想来,这所有的恩爱,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根本看不太清楚。
弘晖侧眸望过来,安抚道:“不哭不哭,认清自己的心最重要。”
郭络罗氏点点头。
她惆怅一叹,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无奈道:“到头来,还没你个孩子看得清楚哈。”
那她又算什么。
想想就难过的厉害。
她想说上酒来,看看自己的肚子,最后闷着喝了两杯白水,她抬起手啪的把杯子砸在地上。
乐呵呵的笑了。
她郭络罗氏,绝不认输。
整理好思绪后,她这才走进内室,一脸温柔道:“乖乖,不怕不怕哈,你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陪婶婶。”
她想让他留。
又怕只是个小崽崽,他心里害怕她。
一只软软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那温热的温度,让郭络罗氏心里暖暖的,她抱着弘晖亲了亲,温柔道:“你就救了我一次。”
她真的心里满满胀胀。
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她过会儿想想,再亲一口。
一口接一口。
弘晖擦了擦小脸蛋,惨兮兮的建议:“漂亮婶婶能换个地方亲吗?”
他觉得要亲秃噜皮了。
郭络罗氏心里所有的担忧褪去,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软声道:“可真是个可爱的崽崽,叫人爱死了。”
她反正喜欢的厉害。
小孩子皮肤嫩,已经被她亲红了。
“不亲了。”她笑着说。
弘晖反而踮起脚尖亲了亲他,软声道:“漂亮婶婶,你是最棒的!”
历史上的郭络罗氏,那真是漂亮妩媚,雷厉风行。
郭络罗氏轻轻点头。
派人去跟四贝勒府说一声,说是要让他明儿再回,今儿就陪着她睡。
谁知:——
乌拉那拉氏挺着个大肚子,亲自来了。
“弟妹,你别生气,若是能留,那必然留了,实在是这孩子有魇着的毛病,挨着他阿玛睡,才能好上些许。”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郭络罗氏,皱眉:“你和八爷吵架了?”
“您怎么知道?”
郭络罗氏趴着去看镜子,感觉不是很明显的样子,但对方就是看出来了,不由得有些惊诧。
“睫毛长长的,一撮一撮的。”还带着水痕。
她也是有了弘晖后,这才观察的这么细,以前也是发现不了。
郭络罗氏咬了咬唇,有些话想说,又觉得说出来有些许不妥。
然而看着弘晖明亮的双眸,胤禩不知道他的厉害,她是知道的。
她就将刚才发生的事尽数都推理一遍,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悔教夫婿觅封侯的事,她不情愿做。
哄人都哄的不精心。
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纤白的素手伸出,指了指她精致的眉眼,温声道:“你如今生的美丽,又有孩子,且问问你的心,是想做什么?”
是想全力支持夫君,还是想留存势力,到时候帮扶孩子。毕竟什么势单力薄,不过是所图之事特别大罢了。
“到时候,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刘邦在逃跑的路上,先推下去的就是妻儿。”
虽然八爷不至于,但你要说将妻儿摆在头一位,那也不可能。
她经历过。
她以前以为,嫡子和别的孩子不同,后来发现,儿,都是儿,是他的孩子,并无什么不同。
确实硬要说,便是嫡子的继承权要稍微大一点,如同太子难登基一样,这世子也难以继承爵位。
你想要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来争。
这话却不能说这么明白,毕竟每个人想法不同。
弘晖侧眸望过来,点点头。
“从心,想做什么就做,毕竟这人生短短几十年,根本没什么可以将就的,再者你今天这样想,明天可以那样想,糖在你手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本来想说,势力在你手里,想给多少给多少,想想还是说糖这个少儿化的东西。
郭络罗氏若有所思,就听乌拉那拉氏道:“天下无不是的爷们,你得多宠着让着。”
她说的意味深长。
郭络罗氏听懂了,这是要嘴甜心狠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爱他,爱他的事一样别做。
“我们娘俩走了。”她牵着弘晖的手,施施然离去。
两人走在路上,弘晖亲了亲她的手,温柔道:“额娘这些年,受苦了。”
阿玛固然重规矩,然而还有一项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对谁都重规矩,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说去偏袒。
这一次是借着他魇着的问题偏袒了些,但估计持续不了多久,后续还有钮祜禄氏,还有年氏这些狠角色。
一进来,就不一定了。
弘晖乐呵呵的笑。
“额娘,以后弘晖一直陪着你。”他还伸出肉嘟嘟的双臂,狠狠的比了个心。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踏着夜色,走进了四贝勒府,她的声音也越发小了:“靠人不如靠己,你自己要立起来。”
两人走进正院,就见一身苍青色衣袍的胤禛长身玉立,正立在石榴树下,听见两人的动静,神色淡漠的望过来。
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带出几分骄矜的孤傲。
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奶唧唧道:“想阿玛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那勾起的尾音是什么意思。
他俯身把他抱起来,这才往屋里走。
春日的夜,还是有些寒凉的。
等坐下后,奴才捧上茶点来,弘晖抱着碗碗奶吨吨吨,他乐呵呵的想,如果有什么好喝的,他定然首选就是奶。
“累不累?”乌拉那拉氏上前给胤禛捏头。
他特别好看,白皙的肌肤被烛火映衬出几分温柔,就这样静静的闭着眼,敛尽威势。
“不累。”他说。
弘晖趴在他腿上,试图为自己谋福利:“那能举高高吗。”
他问。
“不可。”胤禛眼都没睁开,随口回。
他说不累,不代表着真的不累,当然要好生的歇歇。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小脸,奶呼呼的看着胤禛,撅着小嘴巴亲亲他,温柔道:“想要好好的爱你。”
他是真的爱。
爱的不得了。
胤禛虽不爱多言,不如胤禩花言巧语多了,但是他办事实在,细心又重规矩。
弘晖又垫着脚尖亲亲。
心想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好阿玛。
赚到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他俩玩,唇角挂着愉悦的笑容,眉眼柔和。
“爷,您泡泡脚。”说着她让小宫女抱水过来。
这正院的小宫女,都是当初孝懿皇后存下的,规矩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当然她也有私心,挑的也都是貌美的。
胤禛倒是从来没看一眼。
正院里头也就乱不起来,人心浮动,往往从一个专注的眼神开始,没有就不会乱。
“你也泡泡。”胤禛道。
弘晖:?
“我呢我呢。”他问。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给他洗脸。”
弘晖撅着小嘴巴,颤着脸上的嘟嘟肉,一脸委屈的哼:“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后却让我滚。”
他也想要一起泡脚。
乌拉那拉氏把他揽过来,抱在怀里,温柔道:“你还小,骨骼没发育好,不能泡脚。”
洗一下就成了。
弘晖乖乖点头,甜甜道:“都听额娘的。”
他看向一旁的胤禛,他眼下有青黑,显然是一日没睡,他想知道粘杆处有没有成立,却没办法问。
若是还没起,到时候惹了多疑的男人,他是斗不过他的心眼,也不惹邪气。
弘晖就笑,他乐呵呵道:“阿玛若是困了,赶紧去睡吧。”
说着他摊开小身子,笑眯眯道:“给你抱。”
胤禛没搭理他。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他侧过来,对着乌拉那拉氏哼笑。
“听见了揍你。”净胡说。
弘晖瞬间闭嘴。
他不想挨揍。
胤禛很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而弘晖反而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心里也有些复杂。
从来没想过,他一个熊猫崽崽,会变成弘晖小阿哥,成为雍正的崽。
这样想想,缘分还挺有意思。
弘晖不由得笑了,闭着眼睛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正院又没人了,阿玛忙,额娘也忙,只他一个闲人,起身洗漱,又用过膳,就捧着书来读。
紧接着就有人传报,说是十四阿哥求见。
弘晖挑眉,平日里这走墙头的人,怎么规规矩矩的走正门了。
“请十四叔进来。”他说。
等胤禵进来,见只有弘晖一个,不由得有些惆怅,他不高兴道:“还想看个笑话呢,人不在。”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展开卷轴,乐呵呵道:“给你看你阿玛戴花的样子。”
古板四哥戴花。
这不比读书有意思。
弘晖也跟着期待起来,看一眼笑的暗戳戳的十四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咦。”康熙的画工真好。
他认真地看着,画面上有阿玛也有他,就这样放着,还挺有意思的。
“也有你?”胤禵呆住。
弘晖点头,软乎乎道:“还有皇玛法呢!先给他戴的花。”
胤禵顿时失落极了,那岂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嘲讽了。
然而就在此时,胤禛大踏步的回来了。
“十四?”他也有些意外。
胤禵笑着点头,高傲的昂着头,笑眯眯道:“您给我一百两银子,这事我就不说出去了。”
胤禛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他。
如今有出息了,敲竹杠来贝勒府。
胤禛骄矜的抬了抬下颌,冷声道:“说罢,区区一百两怎么够?”
他抄起一旁的戒尺,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嘚瑟的胤禵,眉眼不动。
第58章
戒尺是熟悉的深红色, 带着历久弥新的光泽。
胤禵对上自己四哥冷厉的眉眼,那股子嘚瑟劲顿时消失,他学着大人模样板着脸, 躬身道:“回四贝勒爷的话,这是汗阿玛特意交代拿来给您和弘晖瞧瞧, 等会儿还要拿回去。”
胤禛挑眉。
虽然心中有预感,他觉得这就是弘晖拜托汗阿玛画的画, 但是上前恭谨接过挂轴, 往乾清宫的方向拜了拜, 这才缓缓展开。
看到的一瞬间他就怔住。
画面中不仅仅有弘晖, 还有他, 耳边别着一朵小花, 正垂眸望着弘晖, 寥寥几笔,却画出了两人间的羁绊感。
他静静地看着。
心中情绪翻涌, 他以为自己能很好的兼顾,实际上不能。
那句喜怒不定,终究是定在他心里,让他在得到肯定的时候, 难免心情翻涌, 不复面上淡然自若。
他紧紧地盯着画, 总有一日, 他不再被这种情感所束缚,害怕才更要面对。
却见画面边缘有一块地方画着衣角,他翘了翘唇角,汗阿玛虽然没在画中出现,却用这种方式参与了。
他摸了摸那衣角。
弘晖立在板凳上, 探着头来看画,见自己小脸圆圆的、粉扑扑的就高兴。
他觉得自己可好看了。
胤禛还想再看,然而方才被他吓到的胤禵就不愿意了,直接扶住挂轴,笑眯眯道:“给我一百两,再给你看一会儿。”
“去账房自己支。”低沉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他视线甚至没有从画上移开。
这是他第一次被汗阿玛画下来。
胤禵:?
你说这个我就感动了啊。
他马不停蹄的跑账房去验证真假,当银票到手,他还有些怔住,就听账房笑着道:“您最高可以支一千两。”
胤禵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第一次有人默默的给他备着钱,甚至没在他面前提一句。少年感动坏了。
等回到正院,胤禵就捧着脸,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画的四哥。他满心的愤懑不平,在此时都销声匿迹。
他又歪着脑袋看。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时辰了,胤禵这才说,他得回去复命了。
胤禛这才收回目光,示意他去,弘晖又多看两眼,有些舍不得,奶唧唧道:“让皇玛法保管好,到时候我进宫了还能看。”
室内又恢复寂静,胤禛沉默片刻,吩咐苏培盛奉上笔墨纸砚,他用镇纸把宣纸铺开,闭上眼睛静默些许,这就开始下笔。
在弘晖崇拜的目光中,胤禛很快将康熙的画作重复出来,乍然一看,并无什么不同。
“阿玛这般厉害。”他呲着小米牙,双眸亮晶晶的,觑着他的神色,一个劲的夸,夸完了才图穷匕见。
“能把这画摆在我卧室吗?”
弘晖期待的看着他。
胤禛吹了吹水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苏培盛守着。
弘晖:?
自家家里的一幅画,还要派奴才守着,这是防谁呢。
他根本不是偷画这种人。
等胤禛去忙了,他就蹑手蹑脚的到小书房来,试图偷出这幅画,然而苏培盛直直的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弘晖:……
“你不去忙吗?”他一脸纠结。
苏培盛躬身回自己就在忙,他现在的职责就是等画干了拿去装裱。
弘晖昂着小脑袋看他。
苏培盛真的很想立马把画给他,但是爷不让给,他也不好给。
两人对峙,一时都怔住了。
等乌拉那拉氏忙完过来,就见弘晖正在看画,她跟着看过来,见到头上戴花的四爷也忍不住笑,就听苏培盛解释,将来龙去脉的都说了一遍。
“乖,额娘带你去吃糖。”乌拉那拉氏哄他。
弘晖摇头,惨兮兮道:“不要!”
他现在心心念念就是画。
上一个没得到,这一个想要。
然而四爷不给的东西,别说是苏培盛,便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敢随便给,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等晚间额娘试试给你要。”
现在苏培盛做不了主,跟他说没用。
弘晖乖乖的点头离去,他昂着小脑袋,试图给自己谋福利:“那糖?”
乌拉那拉氏冲他微笑:“没有。”
那是方才哄他的,现在不用哄了,自然不给。
弘晖头一次感受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痛。
等晚间胤禛回来,就见弘晖正在眼巴巴的看着他,正昂着头,期待的看着他,而乌拉那拉氏正挺着大肚子在膳桌前忙活,见他回来,就笑的温柔:“爷回来了,快用膳。”
说着就上前来给他解披风等,还亲自给他洗手。
胤禛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她就上前给他捏肩,弘晖见额娘忙碌,就上前给他捶腿。
“无事献殷勤。”他嗤:“拿去吧。”
乌拉那拉氏就也跟着笑,眉眼弯弯道:“爷就是待我们娘俩好。”
胤禛瞥她一眼,摸摸她滚圆的肚子,无奈道:“原就是逗他的,你也跟着闹。”
说着他清俊的眉眼放松柔和下来,侧眸望着她,大掌轻轻的扣在她小腹上,温柔道:“坐下。”
说着还把糖焖笋端到她跟前,示意她先吃。
弘晖努力的不去看自己心爱的糖焖笋,而是默默吃着芹菜腐竹,他想着,自家额娘帮他,他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像糖焖笋这样的最爱给额娘就挺好的。
见他没反应,胤禛便不再看他,而是垂眸用膳,他生的清隽摄人,修长雪白的手指捏着乌木筷,更衬得那手玉雕一样好看。
弘晖多看了两眼,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手,试图想象自己长大后,也能拥有这样好看的手。
这不得把手控给迷死。
他想要。
特别想要。
但是自己的小手肉嘟嘟,还带着小小白白的肉窝窝。
他缩回自己的小手,乖乖的用膳。
乌拉那拉氏用完膳后,看着一旁的胤禛,温声道:“弘晖也该启蒙了。”
都四岁了。
不小了。
弘晖一口糖焖笋梗在喉头,险些下不去。
正用膳的时候,不要说这样惊悚的话题。
不是说好让他好生玩一个春天再说,怎么皇玛法没吭声,这额娘就开始扛不住了。
胤禛沉吟:“不用。”
汗阿玛让弘晖进宫开蒙,估摸着也是想让他进上书房读书,到时候再说,倒也不用真的着急。
乌拉那拉氏沉吟,她想过这一层,然而弘晖年岁上来了,也不能干等着。先前说请了戴铎给弘晖当师傅,她知道是挂名,也一直没来讲课。
就想着能不能好生的请个先生。
“不必。”胤禛心中自由成算。
宫里头的师资力量怎么也要比外头好许多,根本是钱砸不出来的大儒,能进宫读书自然是最好的。但皇孙进上书房,尚且没有例子,他也说不好。
事缓则圆,先等着。
乌拉那拉氏点头,主要她再有两个月就生了,到时候月子要一两个月,这中间她就没时间去筹谋,一等最少半年一年了,太久。
弘晖抱着小脑袋晃:“困了,要睡觉觉。”
反正别跟他说什么启蒙的事。
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叫苏运带你去洗漱。”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索性放置着就好。
弘晖点点头,乖巧跑路。
一说不用找先生,他顿时又精神起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我觉得还能玩一会儿。”
说着他就哒哒哒的出去了。
春日惊蛰后,到处都有新鲜的物件,他看来看去,觉得春日的夜也很有意思。
有鸣虫有鸟叫。
他摊着小肚皮,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星空,心情特别美好。
最重要的是,他的假期保住了。
如果现在开始启蒙,代表着未来,只要胤禛不上位,他都得在学堂里闷着。
弘晖:……
他不想。
短短的放一个月假罢了。
真的受不了这。
他翘着小脚脚,美滋滋的喝了口奶,现在的小日子过着多舒坦,他才不要横生枝节。
等第二日,他看着挂在他房里的画,笑的眉眼弯弯,阿玛果然是嘴巴很硬,心里却很软。
他喜欢。
看了又看,弘晖这才往园子里去,园子很大,现在已经百花盛开,等他去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有人了。
就见一个娇俏的少女斜坐在树下,身上单薄的春衫在风中画出氤氲缥缈的弧度。
见了他来,有些害羞的躲了躲,还是认真请安。
“妾身武氏见过大阿哥。”
弘晖见此受了半礼,这才稳重道:“起吧。”
两人对视一眼,武氏咬着唇,有些害羞,却还是立在那,软声道:“大阿哥。”
弘晖:?
他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
武氏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要玩石子吗?”她砸了很多碗底,磨出来漂亮的石子,若是他想要,自然都给他了。
弘晖才不要别人的东西,他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不用。
毕竟他想要玉制的都有,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要还人情的,他很没有必要弄这些东西。
而且他忘不掉玉碗。
后宅的莺莺燕燕,在面对阿玛的时候,都是盛放的玫瑰,在面对他和额娘的时候,就跟花柄一样,浑身都是尖刺。
一不小心就能扎的你淌血。
他如今年岁尚小,还是不跟他们过多接触为好。
武氏见他不怎么热切,不由得有些气馁,好不容易碰见一回,她觉得很难。
她想等着。
不拘是碰见四爷还是碰见福晋,只要主子能记起来还有她这个人,能看她两眼,就够她不受委屈了。
哪怕是没被弘晖赶走。
也够她狐假虎威片刻了。
她见弘晖没什么搭理她的意思,就静静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并不上前来试图拉近关系了。
弘晖松了口气。
他待了片刻,觉得没意思,就溜溜达达的走了。
武氏还想跟着他,被一旁的苏运给拦了,这偶遇归偶遇,跟上就不成了。
方才念着她是小主,不好说什么。
等走出去一段路了,苏运回头看,见武氏还眼巴巴的望着这里,不禁有些不解。
“武氏遇上麻烦了。”弘晖嘟着小脸蛋,随口道。
她是想狐假虎威,借着他的势,去解决自己的小麻烦。而腻着不走,应当是等着阿玛或者是额娘了。
借着嫡子上位,她估计也不敢想,那就是想借更大的威势。
说明她的麻烦不小。
她应当是跟李氏走的近,而近来大格格借着他出头了。心念电转间,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大阿哥,要不咱先回去?”他有点慌。
弘晖歪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怕什么?”
只要这后宅的女人没有胆量把他扔水坑里去,他就一点都不用怕的。李氏这是薅羊毛薅上瘾了。
也不想想大格格是阿玛的孩子,他自然愿意帮衬一把,这武氏他是嫌后宅安生不成。
然而——
晚间的时候,他刚一回去,就瞧见武氏跪在正院门口,弘晖皱眉,心想这是额娘生气了?
若是被阿玛知道,岂不是又要怪罪。
他急急的踏进正院,就见阿玛正立在石榴树下,老神在在的在赏花。
弘晖突然就勾唇一笑。
如果是额娘罚的,可能是引来阿玛的怪罪,然后让一直和谐的关系变的僵硬起来。
但是阿玛自己罚的,这就有意思了,说明他开始知道维护嫡妻嫡子了。
这真的挺好的。
他甚至有点小小的愧疚,他知道历史上的胤禛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嫡子去世,一直都没有册封,直到乾隆给册封。
弘晖乐呵呵的想,他以后可能需要给阿玛更多的信任了,最近给的一直比较少。
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廊下,手里捏着绢布玩堆花,一脸岁月静好,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不禁松了口气。
“阿玛!额娘!”他甜滋滋的唤,哒哒哒跑到胤禛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奶唧唧的哼:“阿玛阿玛好想你呀。”
胤禛觑了他一眼,把他从身上摘下来,这才轻声道:“站如钟!”
弘晖丝毫不惧,冲着他嘿嘿笑。
明知故问:“武格格怎么在外头跪着?”
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充满了不解。
胤禛沉吟片刻,原想着含糊过去算了,想想还是低声道:“今儿她碰见你,原该行礼过后就离开,但是她一直贴着你,你离开她还试图追随,被苏运给拦了,她心里若是存了坏心思,你一个小儿又该如何?”
胤禛想的比他还深,这借势还是最没有危险的,春日水深,小儿又好奇,真被她找到时机,这贝勒府还如何是好。
知道弘晖年岁小,应该有个天真烂漫的童年,然而他要在宫中行走,什么都可以有,唯独天真烂漫不行。
因此把厉害关系掰碎了讲给他听。
弘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且竖起大拇指,充分的表达了对阿玛的崇敬之情。
实在是太厉害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被夸的唇角微翘,轻声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弘晖乖乖点头。
乌拉那拉氏一直在看着,见此不由得轻笑,温声道:“这次武氏颜面扫地,往后敢这样对你的就不多了。”
弘晖乖乖点头。
“要不……”他犹豫片刻,想说叫她回去吧,却见额娘摇头:“若是不罚了,明儿你去哪,都有小格格跟着。”
这简直就是登天梯。
往后必然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弘晖想想那惊悚的场面,顿时安静如鸡,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此场面,属实不敢想。
他抱着碗碗奶吨吨吨。
等第二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把李氏和武氏都叫来,先是温柔的赐座,这才看着武氏,语气越发柔和:“昨儿我原想拦着爷,然而他正在气头上不好劝。”
见武氏想起那屈辱场景来,眼圈微红,乌拉那拉氏就夸:“瞧瞧这桃瓣儿一样的小脸,快别哭了,一哭更招人疼,梨花带雨的漂亮。”
她还叫小宫女拿来锦帕给她擦脸,温温柔柔道:“这后宅里头,宋格格不说了,我这年岁大了也不说了,李氏……”她顿了顿,含糊道:“生了孩子也不成了,就你最是鲜嫩漂亮,跟朵花一样。”
“玉芩,拿昨儿那银簪来给武格格。”乌拉那拉氏亲手给她插上,神情恍惚:“真是后宅第一好看。”
李氏在边上听着,想到确实是生完小阿哥后,爷就不怎么待见她,一直不曾传召侍寝也就罢了,现在竟有些不闻不问。
说句不好听的,这嫡子是子,庶子也是子,怎能不来看看。
再看向武氏那张美丽白皙的小脸,心里就愈发的难过起来。
好像,她确实不比她年岁小。
自然也是比不上的。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看着李氏,温声道:“你这些日子照看小阿哥辛苦了,瞧瞧这面色枯黄的,不是我说,也得好生保养才是。”
说着她就叫宫女拿脂粉来,递给李氏,眼神微敛,带着些许怜悯,轻笑着道:“这是我惯常用的,还没怎么开封,你用着试试,这脸……你也管管。”
昨儿打了棒子,今儿传召过来给个甜枣。
李氏心里梗了一口气,憋的快要爆炸,她看向一旁的武氏,阴测测的看着她。
武氏腿一软,进了东夏园就赶紧跪在地上,煞白着小脸道:“侧福晋,您听我说,我回去就给您送银簪。”
李氏伸出自己带着护甲的尾指,她在武氏漂亮的小脸蛋上滑动着,很想给她来一道深深的血痕。
但是她忍住了,若真敢花了她的脸,明儿就该她丢命了,属实不值当。
武氏吓的瑟瑟发抖。
她看着李氏阴冷的眼神,吓的瑟瑟发抖,小小声道:“侧福晋貌美如花,深……”
“啪。”
李氏终究忍不住,啪的一巴掌打下去。
她愤怒的吸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玉屏饶有兴味的双眸,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就进了内室。
玉屏上前来,搀扶起武格格,又叫人拿热帕子来给她敷脸,一边轻声道:“还疼不疼?”
武氏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昨儿在人前丢人,今儿便不能丢人了,她一定得忍着眼泪。
接着玉屏的遮挡,她这才能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小屋,越想越想哭。
福晋是送她簪子了,但是也送侧福晋脂粉了,怎么就霸道成这样,不叫旁人得利。
想想福晋温柔的声音,她又想哭。
可惜正院不能进人,要不然住在正院,肯定没这么的磋磨。
她越想越想哭。
而玉屏觑着她的神色,哄了几句,就明白的差不离了。
“您也别哭,一切有福晋给您做主呢。”她劝了两句,也没多说,就说要伺候大格格,就先告退了。
武格格看着她,不禁又哭了。
李氏听着她呜呜呜的哭声,吵的小阿哥直皱眉头,不由得心烦意乱。
生生的撕烂一条手帕。
正院。
弘晖正在临摹大字,因着胤禛听了福晋的话,觉得他就算不启蒙,这读读书练练大字也是好的。
之前让他自己学,现在开始布置任务了。这布置和不布置,自然是就两码事。他又开始忙了,这都没什么时间玩了。
弘晖皱巴着小脸苦不堪言,可惜他是个认真性子,要做就做到最好,星点都不肯敷衍。
一天下来,他就躺在胤禛怀里长吁短叹,惨兮兮道:“阿玛啊,还是叫我春天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吧,真的开蒙后,我就再没有玩的机会了。”
他觉得自己手上都快磨出茧子了。
“今儿的功课,你若是能百分百完成,那爷就答应你。”胤禛点头,慢条斯理道。
弘晖眼睛一亮,乖乖道:“好~”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缓缓的问着他关于今日学的课业。
弘晖很好的回答正确了。
“练的大字拿来。”
胤禛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学习,还能学的这么认真,属实不容易。
等看到大字的时候,他就更加意外,这大字写的特别好。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成,你歇着吧。”胤禛道。
他说的对,这往后有数不清的日子要奋斗,不争这一朝一夕。区区一个春日罢了,还不值当这般加班加点。
“明儿不用了。”他说。
弘晖顿时欢呼起来,扑进他怀里,甜滋滋的亲着他,乐呵呵道:“阿玛真好,好爱阿玛啊~”
“阿玛阿玛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听着他甜甜的小奶音,胤禛摸他的小脑袋,根本就不信他的屁话。
小嘴甜的很。
乌拉那拉氏上前来给他擦脸,弘晖就躲,一边嚷嚷:“还不到时间呢?”
他还要再玩,怎么就给他洗洗睡了。
“你脸上有东西。”她说。
这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小脸都弄花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弘晖无辜的看着她。
“爬树了。”偷偷爬的。
他有点怀念当初挂在树枝上,晃晃悠悠往下掉的样子。
他甚至有点怀念掉下来的那种感觉。
去试了试,蹭了一鼻子灰。
灰溜溜的回来。
当人挂在树上,和熊猫挂在树上,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总觉得能给他摔成肉饼。
不如熊猫崽崽多矣。
乌拉那拉氏给他小脸擦干净,又给他些鸡蛋饼、碗碗奶给他吃。
弘晖肚子已经咕噜噜叫,见此也没客气,直接吃起来。香甜酥脆的鸡蛋饼,他嚼的很是开心。
等垫了垫肚子,他又小心翼翼的趴在乌拉那拉氏怀里,静静地听着胎动。
生命孕育的声音,听着特别的舒服。
他喜欢这种感觉。
只要额娘顺利的生下腹中孩儿,那就说明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是不是就说明他还可以活下去。
弘晖握着小拳头,比谁都期待小孩的顺利降生。
胤禛看了一眼,也跟着上前,摸了摸她肚腹的另一边,轻声道:“疼不疼。”
肚子大的像是个罕见的大西瓜。
圆滚滚的。
“当初你生弘晖,肚子也这么大吗?”他问。
乌拉那拉氏闻言摸摸肚子,有些不确定道:“生弘晖的时候,肚子要小一点吧。”
都说头胎不太显怀,她也不是很确定了。
胤禛点头,声音温柔:“好生养着,府里的事,你少操心。”
乌拉那拉氏点头,原就是长史负责,如今他那边的责任更深,她这边就少了很多。
如今倒越发少了。
不过等到生孩子,那就完全都不碰了。
弘晖趴了一会儿,睡着了。
胤禛就赶紧抱起他,放在一旁的床榻上,压低声音道:“你也睡,爷去忙。”
他整日里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属实有忙不完的事。
乌拉那拉氏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谱的身影。
等胤禛走了,她就也洗漱睡觉,近来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日里又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这个又不敢问。
一个能被妇人拿捏的男人,如何面对群狼环伺。
她轻叹了口气,搂着弘晖闭上眼睛。
等到半夜,她睡的正沉,就感觉身边依偎过来一个微凉的身子,她皱了皱眉头,身子却自发的去寻了。
“爷。”她呢喃。
在胤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等第二日睡醒,胤禛又不见踪影。
弘晖乐呵呵的看着她,软软的喊:“额娘额娘想你了。”
乌拉那拉氏眼睛一睁开,就听见甜甜的话,笑着道:“额娘在梦里都梦见弘晖了。”
“哇,”他惊叹,小身子窝进他怀里,笑着道:“额娘,您梦见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头,脑海中模糊又一闪而过的情况,让她有些恍惚。
“梦见盛开的石榴花树下,你捧着书,正静静地读着,看起来特别的乖。”
她眸中带着怀念,声音都带上几分缥缈。
弘晖:?
他回眸,好奇问:“还有呢。”
难不成梦见了梦中的弘晖,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还有你吵着要吃笋,说是自己剥皮吃才快乐。”
反正没个正行。
弘晖鼓着小脸蛋,很不乐意道:“本来就是自己剥皮吃才快乐。”
他做熊猫崽崽的时候,真的很想剥皮。
没过一会儿,胤禛就回来了,见娘俩还在床上还有些意外:“怎的没起?”
乌拉那拉氏害羞的红着脸颊,低声道:“回爷的话,是跟弘晖聊了几句,这才没起。”
胤禛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意的把她露出外面的手给塞被窝里,浅声道:“天凉。”
弘晖挥舞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惨兮兮道:“我手也在外面露着,怎的就不给我弄。”
他期待的看着自己阿玛。
胤禛沉吟片刻,在他水灵灵的眼神下,毫不犹豫道…“爷给福晋掖被子。”
言下之意,你是谁。
弘晖惨兮兮的自己缩回胳膊,他撅着小嘴去亲乌拉那拉氏,不高兴道:“亲你福晋。”
胤禛:?
他觉得弘晖想挨揍,并且有了确切的证据。
他的打手已经蠢蠢欲动,就等着打在弘晖的小屁股蛋子上。
谁知乌拉那拉氏冲他勾了勾手,低声道:“爷伸手。”
她原想着亲亲他的脸,后来想当着弘晖的面这样不好,就牵住自家贝勒爷的手,乐呵呵道:“亲亲。”
说着就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到底第一次做这样赌气的事儿,自己也觉得离谱,跟个孩子争长短,不由得羞赧的红了脸。
胤禛眉眼瞬间柔和起来,俯身在她眉心轻柔珍贵的印上亲吻。
“啧。”他冲着弘晖嘲讽。
弘晖:?
四贝勒府的男人绝不认输。
他直起身子来,在乌拉那拉氏脸上亲了一口,挑衅的看着自家阿玛,好像在说,有本事你也来亲。
胤禛毫不犹豫的俯身就亲。
要是被个四岁的崽拿捏,那还得了。
弘晖倔强的坐起来,在乌拉那拉氏樱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再挑衅的看着自家阿玛。
胤禛皱眉。
他倒是真的犹豫了,毕竟这不算什么小事,在孩子面前亲嘴,被他说漏嘴,到底不好听。
又不能跟孩子说,阿玛亲额娘不能告诉别人,孩子都有反骨,你越不让他越想试试。
他犹豫这片刻。
弘晖已经啧啧的叹气,一脸得意。
胤禛垂眸,看向脸颊泛起轻粉的乌拉那拉氏,她生的端庄,眉眼温柔清雅,这般红了脸颊,羽睫低垂,看着便多了几分艳丽。
“啾。”他俯身轻轻的亲了亲。
两唇挨在一起,乌拉那拉氏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双眸瞪的溜圆,赶紧别开脸,不叫他再亲。
而弘晖不服气。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惨兮兮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甜甜道:“额娘亲亲弘晖好不好呀,球球你啦。”
乌拉那拉氏被他俩闹的没脾气,就在晖晖崽软软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弘晖就得意的看着自己阿玛,乐呵呵的笑:“阿玛,你办不到吧?”
毕竟额娘还没有这个勇气。
第59章
胤禛拉了拉领结, 他微微侧着脸,薄唇在烛火中呈现出一种莹润的色泽。
“这……”乌拉那拉氏抿着樱唇,静静地看着两人, 她见胤禛垂眸敛神,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却让她觉得,真的想让他露出不同的表情。
她伸出纤手,一只手捂住弘晖的眼睛, 一只手揪着胤禛的脖领把他往下压, 温软的唇瓣亲在那薄唇上。
“啾。”
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弘晖在床上拱了拱, 摸着小下巴半晌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含蓄低调的古人,能够捏着下巴亲。
他不明白。
但他觉得大为震撼。
“输的不合理。”他表示不服气。
这都能输,他以为赢的板上钉钉,连怎么在阿玛面前嘚瑟都想好了,结果一切都成空。
“哼。”他用鼻子喷气。
转脸被胤禛捏住小鼻子,浅声道:“再哼也输了。”
他骄矜的抬了抬下颌。
乌拉那拉氏眼波流转, 轻笑着哄:“乖,” 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 小小声道:“虽然额娘亲阿玛了, 但额娘最爱的是你。”
“嘿嘿。”弘晖笑的甜滋滋。看着乌拉那拉氏,也跟着小小声道:“弘晖也最爱额娘了。”
得了实惠的胤禛一声不吭。
春风吹的人心躁动,弘晖在暖洋洋日光的勾引下,根本没办法乖乖的待在府里,他想出门玩。
想去看桃花流水鳜鱼肥, 想去看蒌蒿满地芦芽短。
而额娘大着肚子,显然不适合往外面去,阿玛又整日里忙东忙西,早出晚归瞧不见人影。
他琢磨着,叫谁带他去。
正想着,就见胤禵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弘晖登时高兴起来,他双眸亮晶晶的凑上去,甜甜的唤:“十四叔?”
胤禵上前来,一把把他抱起,笑着问:“自己在玩?”
弘晖乖乖点头。
“走,去踏青呗。”他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奶唧唧的撒娇。
胤禵犹豫片刻,他觉得自己还有点事,但是不确定。
“成,走。”既然弘晖张嘴了,他属实舍不得拒绝他。
弘晖甜滋滋的笑了,冲着他叭叭亲两口,乐呵呵道:“快走快走。”
只有两个人玩,显然是不尽兴的,胤禵开始叫小太监去宫里摇人,争取多来几个。
最后摇来了十二、十五、十六过来,三人比弘晖还兴奋,轻易不能出宫,这被带出来,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弘晖看着,也觉得好玩。
他冲着几人打打招呼,昂着小脑袋望过来,甜滋滋道:“诸位叔叔好呀~”
虽然比他大不了两岁,但是作为皇阿哥,就是辈分比他高,他得老老实实的喊叔叔。
三人也赶紧跟他打招呼,作为四贝勒家的嫡子,又是汗阿玛跟前的知心人,他们根本不敢怠慢。
这也是一说立马就过来的原因。
宫妃也根本不敢拦,得罪胤禵、弘晖,那就是得罪背后的万岁爷、德妃娘娘、四贝勒。
弘晖和十五十六熟,上书房在一个教室,但是跟十二叔就不熟了,他好奇的看着。十二叔养在苏麻喇姑跟前,瞧着气质都不一样,相对比十四叔的骄矜孤傲,意气风发,他更平和温柔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传说中有名的长寿阿哥,有机会可以讨论下养生,作为一个八岁夭折崽,这可太重要了。
几人一道往外走,就见乌拉那拉氏慢慢的走了过来,见了几人就挑眉问去哪,听说是去京郊玩,就叫多带几个侍卫。
胤禵大手一挥,很想说不用,想想弘晖先前被当街掳走,确实有些可怕,就默认带着,甚至还有添了一倍。
玩归玩,闹归闹。安全最重要。
在乌拉那拉氏的目送下,几人这才离去,骑在马上,弘晖激动的不得了,大声的哼着歌:“你爬着坡,我唱着歌~”
胤禵:?
他戳了戳怀里的弘晖,挑眉:“谁爬坡?”
“不知道。”弘晖抓着他胳膊,笑的一脸天真。
当然是十四叔爬坡了。
大魔王胤禵在面对幼崽的时候,也觉得无从下手,他一边气人,一边对你笑的甜滋滋,那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前头就到了,等会儿打你小屁股。”胤禵凶他。
以前听汗阿玛、四哥说揍他小屁股的时候,胤禵就在想,孩子当然要爱护呀,怎么能揍他。如今终于感受到,这种想要揍他小屁股的感觉。
“不合适吧。”弘晖惨兮兮的摇头。
他鼓着小脸蛋不肯说话了。
好惨一崽。
正到了目的地,他登时忘了装可怜,利索的跳下马,欢呼着奔向小河边,乐呵呵的开始抽茅草芽,这个东西剥了外头绿色的皮,露出里面的白芽,吃着甜甜的。
他还挺喜欢的。
几个阿哥都没见过这个东西,见他抽,就抽了一把草,坐在他身边剥。
“你们吃草?”
弘晖表示不懂,并且大为震惊。
胤禵皱眉:“你不也在吃。”只不过他的能剥出来白白的,而他的好像没有。
“你那是草,我这是茅草。”看着一样,实则不一样。
弘晖乐呵呵的解释。
说着他给他们讲,怎么仔细辨别茅草和草的区别。
十二、十五、十六顿时眼神中带着憧憬和崇拜,想不到晖晖崽懂这么多,是他们所不能及的。
突然也想体验在宫外长大是什么感觉。
肯定特别的自由,特别的爽。
让弘晖说,也不过尔尔。因为他还得进宫,并没有那么自由。
弘晖躺在草地上,看着青青小草,还有朵朵嫩嫩的小花,躺着就不愿意动了。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日子是逍遥的。
他舒爽的不得了。
胤禵试探着躺在他身边,从他的角度去看云,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愣怔起来,他压低声音问:“你肯定没烦恼吧。”
父母疼爱,万岁爷疼爱。
人生的好看,性格也好,整日里被宠着,没有谁会反驳他,这样的定然极舒坦。
弘晖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他侧眸望过来,温柔道:“你一定没烦恼吧?父母宠爱,文武皆备。”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旁人看到的,不代表自己就真的没有烦忧。
胤禵在德妃这里,确实受宠的紧,而在康熙处,那也是纵容宠爱,平日里说起来无不夸赞。
而在胤禵眼里,弘晖更是拥有他所没有拥有的。
而十五、十六在十二的盯视下,已经开始爬树掏鸟窝了,高兴的不得了,蹭蹭蹭三两下就跳上去。
还没长羽毛的小鸟听见声音就张开嘴巴,等着鸟妈妈喂食。
十五看了不高兴:“没有鸟蛋。”这小鸟养着没意思,出来是个斑鸠,他图什么。
十六倒是为了爬树,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又跳下树去。
两人空手而归,都有些失落,但转瞬间,又被小河吸引了目光,他们决定下河捞鱼。
“水凉。”弘晖试图喊住他们,想想觉得挺有意思,就想着也跟着一道下河摸鱼去。
胤禵见他开口劝,就懒得动弹,结果他还没劝,自己跟着下河了。
就很离谱。
“春天水凉着呢,快别下去了。”胤禵皱眉。
他跟着来到小河边,见弘晖拿个小棍子,就去钓鱼,说是要钓黄鳝。
胤禵:……
你吹牛好歹打个草稿。
姜太公钓鱼尚且用直钩,他直接用棍,简直离谱。
弘晖老神在在,他垂着小脑袋,默默道:“黄鳝乖乖,上来吧。”
胤禵看着他那草率的小木棍,心想这有什么用,却不想,那棍子直接动了动,弘晖用力拔出,就见一条小黄鳝直接被钓起来。
胤禵:?
这也行。
剩余的三兄弟也很是诧异,他们上前看着这小黄鳝,都惊呆了。
“这就上钩了?”众人摩拳擦掌,四岁的崽都行,他们肯定也是行的。
弘晖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微微一笑,希望他们不要后悔。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黄鳝会被弘晖钓起来,四人齐上阵,却没什么用,别说小黄鳝,便是水草都没有两根。
弘晖长吁短叹,故作惨兮兮道:“人生艰难,难钓难钓。”
他说着,几人就生气了,直直的盯着他看,试图看到诀窍。
胤禵不信邪,他捋着袖子,直接下水抓,就弘晖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就不怕抓到蛇?”
他怕。
火速的收回手。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笑眯眯道:“快别做梦了,等着我钓起来给你们吃。”而一旁的胤禵却没抱什么希望,觉得他钓的不过是侥幸罢了。
谁知——
片刻功夫,弘晖就钓了好几条。
“这是黄鳝爹,这是它妈,这是它姥姥这是它舅。”他挨个盘点。
胤禵等他数完了,这才随意的点着其中一条问:“它是谁?”
“它舅。”弘晖斩钉截铁的回。
十二年岁大些,到底稳重些,并不参加讨论,只观察着周围环境,以免有坏人来。他听见这话,也忍不住低头看。
“你怎么笃定是它舅?”胤禵问。
弘晖就笑眯眯的回:“因为你们不认识。”
他就可以随口胡说。
胤禵:……
被个小孩给糊弄了,真是离谱,但还是很开心。
几人让奴才来把黄鳝做成麻辣膳段,这才轻笑着道:“吃着膳段吹着风。”
他们在这里摘茅草根、捉黄鳝,而胤禛正在快马加鞭的往此处赶。弘晖没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完全没办法放心。
等他到了,远远就能听见弘晖放肆的笑声,他总是很开心,笑声随着风传出去很远。
胤禛远远的驻足,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十六和弘晖追逐打闹,他以为弘晖没看见他,谁知道对方哒哒哒的跑过来,甜滋滋的唤:“阿玛阿玛你来了!”
弘晖张着小胳膊,软乎乎道:“阿玛阿玛抱抱~”
胤禛试图像冬天那样,拎着他后脖领给他拎起来,然而春衫单薄,根本拎不起来。
“小猪崽一样,沉甸甸的。”他笑骂。
险些拎不起来。
那薄薄的衣裳看着也有些经不住他肉嘟嘟的小身子。
弘晖乖乖的搂住他脖颈,拼命的蹭了蹭,奶唧唧道:“半日不见,就好想阿玛啊。”
胤禛斜睨着他,嘴巴挺甜,刚才他笑的多开心,这会儿见了他,就说什么想他了。
晖晖崽的嘴,骗人的鬼。
他差点就信了。
胤禵叫他来,别别扭扭的走上前来,看天看地的请安:“四哥……”
他喊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胤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侧眸望过来,挑眉:“怎的了?”
他这居高临下睥睨的态度,让胤禵心里的火再次窜出来,他不高兴的扭头就走。
十六:……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傻。
像个二傻子。
“四哥。”他请过安,一脸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弘晖,救命,你阿玛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他有些扛不住。
冷脸四贝勒爷,估计就十三哥不怕,其他人见了,莫不噤若寒蝉。
弘晖拱了拱胤禛,奶唧唧道:“别板着脸。”他压低声音外在他耳边小小声撒娇:“好不好呀阿玛~”
他没说话,但是眉眼间到底柔和了些。
他一来,除了弘晖,几人都有些别扭,在他面前安静扑鸡,基本上就是动都不敢动的状态。
胤禛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不必拘礼。”
众人嘴里说好好好行行行,面上却拘谨的厉害,根本不敢动。
见他们玩不开,天色又不早了,胤禛就低声道:“回吧。”
一说要回,弘晖就不乐意。
他还没玩够。
“你额娘想你了。”胤禛慢条斯理说。
弘晖顿时明白,他乖乖的跟着,不说话了。
他依依不舍的跟几个叔叔挥手告别,回去后才撅着小嘴巴,哼哼唧唧的跟乌拉那拉氏撒娇。
“额娘额娘,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说着还踮起脚尖亲了一口。
“见人就说想,你好歹换一句。”胤禛冷笑。
弘晖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蹦着她的脖颈,哼哼唧唧的告状:“额娘,阿玛凶我,好害怕。”
胤禛:?
爷揍你你就知道什么叫真的害怕。
乌拉那拉氏柳眉一挑,冷冷的看着他,现在两人相处久了,慢慢的行为习惯也跟着像起来。
胤禛:……
他摸了摸鼻子,福晋不知道,她近来圆润了些,纵然这般眉眼含煞,却像是眼风勾人一样。
“咳。”
他清了清嗓子。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报,说是十三阿哥求见。
胤禛让传。
胤祥面色凝重,看着乌拉那拉氏、弘晖,张了张嘴没说话。
乌拉那拉氏顿时明白,瞧着弘晖的小手走了。
“何事?”胤禛皱眉。
胤祥看着他,压低声音说,他得到消息,近些日子来,八贝勒一直在活动,如今已经得到好几个大世家的联系,眼瞧着就要一飞冲天。
“不慌。”胤禛拍拍他的肩膀,眉眼不动,“如今汗阿玛还健在,太子地位稳固,纵然几次得咎,却也算不得什么。”
除非他犯捂不住的错误。
太子轻易不会倒,就连大哥这个战功赫赫的郡王尚且被架在火上烤,更别提胤禩毫无根基,此时蹦跶的欢实,并没有什么用。
汗阿玛春秋鼎盛。
他即是劝胤祥,也是劝自己,不能着急。
弘晖趴在屏风后头听,不禁若有所思,去年还能一道约着出去赏雪喝酒的阿哥们,随着太子被处置,一个个都心思浮动。
大伯定然是忍不住,下面的三伯就很稀奇,明明才情极好,在斗争上却显得有些稚嫩。想想他犯的那些事,就觉得离谱的紧,上赶着被人抽。
而自家阿玛自然不用提,他就不信他整日里早出晚归是去做慈善了。
再就是八叔了,他在初期确实隐隐有统领之势,但是康熙一句“辛者库贱妇”彻底将他从神坛拉下。
再就是十四叔了,他属于后起之秀,也厉害的要紧。不过到底不如胤禛老谋深算。
弘晖挨个在心里盘点。
“出来。”胤禛皱眉。
弘晖无辜的看着他,用两根肉肉的小手捏住自己的小嘴巴,努力的表达出自己不会乱讲的意愿。
胤禛没搭理他,他确实不会胡说。
年纪小小,心里门清。
“那你觉得这种局势,应该怎么办?”胤禛故意问他。
弘晖沉吟,毫不犹豫道:“一动不如一静。”
翻了年才康熙四十年。
还有二十年呢。
现在就蹦跶的欢,岂不是下一个太子,又有什么意义。
胤禛沉吟,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弘晖懒洋洋道:“欲解后事,请支付一百两银子,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啪。”胤禛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糊下去。
弘晖顿时老实:“现在局势不明,有啥可蹦跶的,皇玛法看了心里能高兴,当家人还在壮年,底下的儿孙就开始争家产,谁争弄谁这不是明摆着的。”
胤禛伸出大掌,揉揉他的小屁股。
“说的不错。”他夸。
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皇位的诱惑让人上头,很难清醒的去考虑这些。
轻轻的舒了口气,胤禛看向一旁的胤祥,轻声问:“你又觉得如何。”
胤祥皱眉:“那我们现在?”
他看向胤禛,胤禛看向弘晖,弘晖摸了摸鼻子:“该咋咋滴,高举皇玛法的旗帜不动摇,他说啥就是啥,纯臣孤臣一心为他臣。”
自家阿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办的,但是历史上的路是一点点走出来,被他给总结出来了而已。
这些话,都说进胤禛的心坎里。
“知父莫如子。”他勾了勾唇角,片刻后又抿下来,他有点害怕了。
弘晖往他怀里钻,哼哼唧唧的要抱抱,软乎乎的撒娇:“阿玛阿玛抱抱呀。”
胤禛被他闹的没法子,就抱他起来。
“这般娇气可不成。”他说。
弘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啾啾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歪着小脑袋问:“你刚才说啥?”
“爷喜欢抱。”他说。
胤祥听着就笑,平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在弘晖这,还是不管用。
他温柔道:“四哥,那我就先回了,也就这点事,知道就来跟你说。”
胤禛随口道:“别走了,留下用膳。”
胤祥点头,自己去书房看书去了,两人在一起惯了,实在客气不起来。
等晚间用膳的时候,胤禛在剥虾,看着白白的虾肉被剥出来,弘晖就有些期待,他觉得这是他的。
然而——
虾肉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落进了十三叔的碗里。
弘晖:别问,就很嫉妒。
他突然明白十四叔蹦哒的原因了。
他俩的关系真好。
他碗里有两只虾,一只是额娘剥的,一只是十三叔剥的。
弘晖昂着小脸,软乎乎道:“谢谢额娘!谢谢十三叔。”
他小奶音甜极了。
胤禛:……
手里的虾默默的转了个弯,跑进了晖晖崽的碗里。
弘晖从善如流的接过,啊呜一口吃掉。胤禛期待中的小奶音没有出现。
“咳。”他清了清嗓子。
试图听见想要的声音。
弘晖撅着油乎乎的小嘴巴,奶唧唧的凑过来要亲亲。
胤禛:……
这不是他想要的。
“要不,擦干净?”他迟疑。
弘晖不肯,就非要亲,胤禛选择放弃,就听奶甜的小声音响起:“阿玛剥的虾真香。”
胤禛满足了。
他心满意足的给弘晖剥虾。
小碗里很快就堆满了。
胤禛扫视着剥虾二人组,这才住手,自己吃起来。心想,肯定是他剥的最好吃。这是毋庸置疑的。
弘晖吃的小肚子圆圆,他美滋滋的瘫着,胤祥试探着把他揽怀里,慢慢的给他揉着肚子。
“舒服。”晖晖崽懒洋洋的瘫着。
乌拉那拉氏有些看不过眼,觉得他太欺负胤祥了,胤禛也是这么想,上来就毫不犹豫的一巴掌。
弘晖一骨碌爬起来,控诉的看着自己阿玛,搂着十三叔的脖子,浅声道:“十三叔,我们私奔吧。”
胤祥闷笑出声:“这不叫私奔,这叫跑路。”
在胤禛的冷眼中,他搂着就跑。
两人冲出正院,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也跟着走出来。弘晖顿时慌了,他撑着要往远处跑,一边乐滋滋道:“嘿嘿,快跑快跑,大怪兽来了。”
胤祥就听话的抱着他狂跑。
打算跟他们聊聊的胤禛:……
你俩这样跑,爷追还是不追。
“站住!”他冷声道。
弘晖揪着十三叔的耳朵,疯狂道:“快跑快跑。”
两人对视一眼,比刚才跑的更快了。
胤禛:……
两个狗熊。
憨熊。
这话得亏没让弘晖听见。要是被他听见肯定要说,他才不是憨熊,他是熊猫崽崽。
敲可爱哒。
两人跑了一段路,见胤禛黑着脸追上,跑的更快了。
“阿玛喜欢打屁股。”他说。
两人呲溜跑远了。
胤祥年岁小,又不像胤禛要顾忌面子,那速度很快。
胤禛索性不走了,觑着两人的行动轨迹,直接劫路。
两人兴奋的跑了很久,一抬头就瞧见正冷冷盯着他俩的胤禛。
弘晖从胤祥怀里下来,撒腿就跑,他才不要被揍小屁股。
胤祥倒是没再跑,他看着自己四哥,笑着道:“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
“你此番回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要被流言所迷惑,再就是,一定要注意,按弘晖说的做,一切以汗阿玛为主。”
胤禛絮絮的交代着。
“嗯,都听四哥的。”胤祥说着,这才看向一旁的弘晖,见他立在石榴树下,一脸我随时都要拔腿就跑的样子。
胤禛瞥了他一眼:“过来。”
弘晖就磨磨蹭蹭的凑过来。
他昂着头,特别能屈能伸,一脸讨好道:“阿玛呀~”
胤禛冷哼。
这会儿知道紧张了,早不知做什么去了。
弘晖抱着他大腿,奶唧唧的撒娇:“最爱阿玛啦~”
胤禛被他闹的没法子,便掐住他腋下把他抱起来,一边低声道:“你如今越发胖了。”
肉嘟嘟的跟个铁蛋一样。
弘晖捂着耳朵,表示自己不听,怎么能说晖晖崽是胖,分明是可爱在膨胀。
“胖了好看。”当然要多储存脂肪,这样才能好好的过冬。
胤禛敷衍的点头。
“嗯。”
弘晖乖乖的趴在他颈窝,白嫩嫩的小脸摩挲着他颈窝,一边低声道:“千万别着急。”
九龙夺嫡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罢了。
往后要走的路,长着呢。
现在就伎俩用尽,看在皇玛法眼里,那都是盼着他死。
年纪越大,会越烦这种夺嫡行为。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行了,多大点事。”
他年岁还小,可不能去想这些。
弘晖糯叽叽的小奶音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没动静了。
“晖晖崽?”胤禛轻唤。
但是没有回应。
“又睡着了。”这令人艳羡的睡眠质量。
春日里,玩什么都觉得不过瘾。
弘晖一大早就被乌拉那拉氏挖起来,该去永和宫请安了,这个可不能耽搁了。
两人坐着马车,慢慢的进宫了,他有点想直接跑乾清宫去,不想去永和宫,坐冷板凳有些煎熬。
但是想想名声问题,他还是去了。
“弘晖给德玛嬷请安。” 他乖乖的行礼问安。
德妃就笑眯眯的扶他起来,看着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笑吟吟道:“是不是快生了?现在几个月了。”
乌拉那拉氏就回,说是已经八个月了,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就生了,有些拿不准。
德妃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问她产婆、乳母可找好了,若是没有,尽管去乌雅家挑。
这个话题其实有些敏感,乌拉那拉氏不愿意多说,因为这事属实叫人不好接受。
弘晖笑了笑,甜滋滋的岔开话题:“玛嬷,有糖吃吗?”
他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快给我糖吃,给我糖吃。
德妃叫小宫女给他拿糖,方才的话题续不上了,再提就有些刻意,她索性不提了。
“你是有经验的人,想必能处理好。”德妃随口道。
弘晖昂着白生生的小脸,奶唧唧问:“玛嬷生过三个孩子,那肯定很有经验了,能不能教教额娘,他才生一个。”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不想听见什么怀孕不怀孕的了。
“近来没听府上传喜信儿出来,可是你安排的不好?”德妃絮絮道:“家里头的爷们才紧要,你给他备好吃喝玩乐不说,还得安排好开枝散叶的事。”
弘晖看向自己额娘,就见她老神在在,慢条斯理道:“回德额娘的话,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至于喜信儿的问题,这个妾身……”
她一脸为难。
“是吗?”德妃眉眼冷厉:“你可知今儿为何召你入宫。”
乌拉那拉氏樱唇轻抿,淡淡道:“您请说。”
“本宫听说,老四在正院歇着?你既然有孕,就不应该霸占着家里的爷们,好生叫下头格格伺候就是。”
德妃皱眉,她纵然心中不大看中老四,但是他被欺负拿捏,她也不会忍。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个咯噔,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过他们这从来没掩饰过,这小半年过去才传出来,已经出乎意料。
“回德额娘的话……哎哟……”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惨兮兮的叫。
弘晖眼眸一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惨兮兮道:“阿玛愿意,额娘愿意,我也愿意,皇玛法也没说,玛嬷别凶额娘好不好?”
他趴在乌拉那拉氏身上哭。
德妃被他气的肝疼,正说着,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踏入门槛,就听见娘俩惨兮兮的抽泣声。
“怎么了?”他虎着脸问。
德妃张了张嘴,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眉眼压低,如实道:“回万岁爷的话,臣妾教导四福晋几句,说是后宅里头许久没喜信儿了。”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了。
康熙看向小脸微白的四福晋,想起来那日胤禛爬山都要带着她,略微沉吟片刻,在她忐忑眸光中,淡淡开口:“她是正妻,老四家的顾着敬着理所当然,夫妻伉俪情深,多好的事。”
说着他看向德妃,淡淡道:“你不是妻,你不懂倒也正常。”
德妃瞬间白了脸,强撑着才没有太过失态。
你不是妻。
你不懂。
这句话跟刀一样插进她心里,剜心一样的疼。
康熙尤为不足,转过身看一旁眼圈红红的弘晖,皱着眉头道:“保护额娘都不会?由着她被欺负。”
他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总觉得能养出弘晖这么好的崽,乌拉那拉氏定然也是个好的,她如今快生产了,又何苦给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后院是否传出喜信儿,那是爷们的事。
第60章
弘晖瘪着小嘴欲说还休。
“孙儿谨遵皇玛法教诲。”他鼓着小脸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德妃鼻尖沁出细密的冷汗来, 这哪是在说弘晖不会护着额娘,这分明是指着鼻子骂她会欺负小辈。
她抿着唇,眼神冰凉,素来秀美的脸颊煞白一片。
乌拉那拉氏觑着她僵硬的神色, 双眸微敛, 捏了捏弘晖的小屁股蛋。
“皇玛法,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他小脸微嘟, 甜滋滋的跟康熙撒娇。
康熙俯身将他抱起, 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瞥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 皱着眉头凶:“快生就别进宫了。”
这是叫她往后别来请安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俯身应是, 已经不敢去看德妃的面色了。
“儿媳告退。”她搭着宫女的手,行了福礼, 这才慢吞吞的转身告退。
德妃险些绷不住面上表情, 强笑着辞别众人, 等晚上她就气的嘴角起了几个大燎泡,实在是气死了。
顶着油亮亮的燎泡不好见人, 又不能说自己病了,这下更丢人, 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 这坏事传出去那是分分钟。她沉思片刻,直接对外说是要礼佛, 为万岁爷祈福。
倒是被她给圆了过去, 只不过在捡佛米的过程中, 她嘴角的燎泡好了起,起了好。
折腾的德妃形销骨立。
而弘晖被康熙抱出去,乌拉那拉氏就知道今天带不走了, 她索性直接告退离谱。
康熙很喜欢她的知情识趣,原本板着的脸都柔和很多,他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这才轻声道:“行了,回吧。”
乌拉那拉氏看了弘晖一眼,知道他现在对宫里比她都熟,纵然有些不放心,还是离开了。
康熙看着弘晖肉嘟嘟的小脸蛋,用胡茬蹭了蹭,轻笑着问:“许久不曾去上书房,想不想?”
弘晖听着他问这问题,不由得有些愣怔,这何止是想不想,这简直就是不用问肯定不想的问题。
“想。”在康熙的盯视下,他慢吞吞的回,一脸不情不愿。
康熙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轻笑:“不情愿就不情愿,还会哄朕了。”
弘晖就斜着眼睛看他,心想,他这有真话也不好说,问着有什么意思。
两人一路往御花园去,冬日的御花园和春天的完全不同,春天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属实漂亮的紧。
“哇~”
弘晖惊叹。
他春天没怎么来,尚不知宫中情形,不曾想竟这般漂亮,他摸着下巴,奶唧唧的提议:“在桃林中摆上烧烤摊子,烤肉来吃,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想想就欢喜的紧。
康熙:……
“你除了吃,便没有其他的爱好了吗。”他问。
弘晖沉吟片刻,在康熙认真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还喜欢睡。”
康熙学着他的样子沉吟片刻,他一巴掌糊在他屁股蛋子上,哼笑:“想什么呐。”
就不可能。
除了吃就是睡,他就得挨大揍。
弘晖鼓着小脸蛋,惨兮兮道:“还不让说实话了,说了还揍人。”
真不讲武德。
他哼哼唧唧的跑远了,对着御花园一通辣手摧花,等康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那些珍贵的花草已经被嚯嚯个差不多了。
康熙深深的一口气。
假如他送给他,那倒也不错。
弘晖捧着一大束花,他昂着小脸,在康熙一脸期待中,甜滋滋开口:“皇玛法,你说我把这个送给额娘,她会开心吗?”
康熙沉默了。
对方肯定会开心。
一如他听见不开心。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听见弘晖欢呼着把花束递给一旁的苏运,笑着让他送出宫给乌拉那拉氏拿去。
康熙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被嚯嚯个干净的御花园,那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当当~皇玛法瞧瞧这是什么,这是晖晖崽的爱呀~”他举着小花花,一脸天真甜蜜,在春日暖阳中狂奔而来。
可惜——
盛开的花瓣总是不长久的,他跑的快了些,颠了一下,那花瓣四散开来。
他走到康熙面前有些懵,他惆怅一叹,举着小棍棍,犹豫道:“要不您将就一下。”
这小棍子也成。
康熙不想将就,看着他皮,就笑着牵住他的手,一道往别处走去。
“快别嚯嚯朕的御花园。”
春日里开的正漂亮,他上来就是一顿掐,那些珍贵的品种被他薅秃了。
弘晖冲着他甜甜的笑,迟疑道:“要不,我再去掐一朵?”
康熙拒绝了。
你别掐朕还能多看两日。
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康熙就要去忙,原想着叫他自己玩去,想想还是把他带上。
“跟朕一道批折子去。”他说。
弘晖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很想玩,也很想陪着皇玛法,小朋友纠结坏了。
两人回乾清宫去了,路过永和宫的时候,弘晖神色有些复杂,明明是关系最亲近的人,却偏偏闹成了谁也不搭理谁,想想就觉得难受的紧。
“皇玛法,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一个很卑微的想法,但是不敢跟你说。”
崽崽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很透明的破碎感,听他惨兮兮的这么说,康熙顿时心疼极了,把他抱起来,贴着他的小脸蛋,软声道:“怎的了?你随便说。”
弘晖撅着小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惨兮兮道:“真的吗?说了你就会答应吗?”
康熙心疼的不得了,连忙点头,一叠声道:“答应!朕都答应。”
就听弘晖糯叽叽的小奶音响起,软乎乎的带着甜:“那您能给我十斤糖吗。”
他想吃个够。
康熙已经想到是不是在永和宫受什么委屈,打算给他打抱不平的时候,他说十斤糖。
他磨了磨后槽牙。
没忍住伸出自己的大巴掌,给他十斤竹笋炒肉。
弘晖屁股蛋被打的好疼。
他眸中裹了一泡泪,惨兮兮的昂着小脸,窝在康熙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你说了什么都答应的。”
最后答应他一顿大巴掌。
离谱。
“呵。”康熙咬牙:“再说还给你揍一顿。”
弘晖撅着小屁股:“揍呗,又不疼。”
康熙挑眉:“那你每次都哭?”
弘晖嘿嘿嘿一笑:“为何我眼中常常饱含热泪,因为我对您爱的深沉。”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打下来。
弘晖小屁股紧了紧,他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嘶,皇玛法疼。”
“呵,皇玛法不疼。”
两人一路吵嘴,回到乾清宫后,康熙就开始批折子,他整天忙的跟超级英雄一样,高度的中央集权制,导致他什么都要看一眼。
弘晖窝在他旁边,看他批改过的那些奏折,看着看着若有所思,康熙也有些好奇,就我选能不能看懂,他点头说能看懂,不过有些不太理解。
康熙索性一边批折子一边给他讲,时光倒也快的很,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批折子的速度空前绝后的慢。
“你把请安折子挑出来批改。”康熙随口道。
弘晖双眸睁的乌溜溜:“哼,用童工哦。”
康熙用笔杆戳戳他小脑袋:“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
弘晖乖乖的挑请安折子来批,然后一板一眼的写上朕知道了。
康熙看着他那稚嫩的字体,不由得笑了,温声道:“你这一看就是小孩。”
笔迹在这放着。
弘晖昂着小脸看他,笑眯眯道:“可我就是小孩。”
说来也是。
他本就是小孩。
弘晖乖乖的替他批请安折子,有时候还会读读对方的文章。
“他说葱花豆腐好吃,滴一滴香油把香葱的味道激发开,清甜鲜嫩,好吃极了。”
弘晖舔了舔嘴,他觉得自己想试下这种感觉。
康熙见他小馋猫一样,不由得有些无奈,吩咐御膳房给他准备,一边笑着道:“方才不是才吃过?”
弘晖不听。
吃过还要再吃的。
而御膳房听到这消息,不由得懵了,这越简单越不好做,只是个简单的凉拌豆腐,怎的突然吃这个。
弘晖乖乖等。
等上了葱花豆腐后,他才发现什么叫看景不如听景,这折子上描绘的一千个好,吃到嘴里却就是豆腐的味道。
“失策。”他有些遗憾。
康熙垂眸批折子,他笑吟吟道:“吃完。”
见他撅着小嘴巴,就故意逗他,说吃不完给他包起来挂在脖子上。
弘晖:……
为何这般欺负人。
他哼哼唧唧不太愿意,吃着吃着,就吃出兴味来。
“好像味道还不错。”他说。
康熙有些意动,想过来尝尝,但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瞥了一眼,就见弘晖拿着筷子给他夹了一口,笑眯眯道:“皇玛法吃。”
“啊呜。”他顺势吃了。
“好吃吗?”他一脸期待的问。
康熙点头表示好吃。
毕竟是弘晖喂的,自带甜蜜味道。
两人吃过,这才笑眯眯的凑上来,软声道:“皇玛法歇歇,晖晖崽给你捏捏肩。”
康熙笑纳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双眸紧闭,就等着弘晖给他摁肩膀。
小孩手轻,慢慢的捏着。
康熙觉得还挺舒服的,但怕累到他的手,据说小孩的手都没什么骨头,所以才这么软,若是累到就不好了。
正在玩着,就见胤禛来禀报政务,他在户部,素日里繁忙的紧,交代不完的事。
弘晖眼睛一亮,笑眯眯的上前请安:“阿玛阿玛~”
他一下子扑进胤禛怀里,对着他美滋滋的笑,搂着他脖颈就不撒手了,甜滋滋道:“呜呜呜好想你。”
康熙淡淡的瞥他一眼:“怎么?”
跟他在一起不痛快不成。
弘晖压低声音,偷偷的告状:“我跟你说,皇玛法使唤童工,他让我帮他批折子,我这手都磨红了,好惨。”
胤禛神色复杂,他倒是想帮忙,但康熙定然不允许,故而他提都不敢提。
“嗯。”他说。
弘晖撅着小嘴巴求哄哄,胤禛却只觉得他吵闹,捏住他两片唇,俯身亲了亲。
“别闹。”他说。
康熙见晖晖崽神色中带着憋屈,就笑眯眯道:“朕连你阿玛都打,更别提你了。”
弘晖乖乖点头。
他看看胤禛又看看康熙,问刚才禀报的啥。
康熙:……
他忘了。
胤禛:……
他说到哪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懵。
索性重新来讲,就听胤禛说,国库空虚,经过连年征战,加朝廷官员借贷,如今已没什么现银。
康熙没忍住挠了挠耳朵:“你说什么?”
“国库没什么现银。”换句话说,没有丝毫抗风险能力。
康熙捏了捏眉心,他低声问:“先前还有二百万。”
胤禛就把账本拿来给他看。
其实前些年账面一直很好看,但是这些年不成了,康熙想要做出功绩来,图一个仁字,在钱财上面就有些松。
富了朝臣穷了朝廷。
康熙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来万全的法子来,就见胤禛一撩袍角,沉声道:“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
不等他犹豫,胤禛便起身离去了。
弘晖险些给爷俩鼓掌,都是一等一的好演员,听听这说法,简直厉害的不得了。
你懂我的故作矜持,我懂你的欲拒还迎。
牛。
弘晖抿着小嘴笑。
康熙问他笑什么,他就说笑阿玛如今在皇玛法面前没那么沉默了。他还记得当初,爷俩跟有仇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不说,康熙还没发现,这一说确实是这样。
弘晖昂着小脸,甜滋滋道:“阿玛很仰慕您,张口闭口就是皇玛法,但是他嘴笨,什么都不肯说。”
听着他这么说,康熙不由得沉吟起来。胤禛幼时不是这样,话痨又暴躁,比胤禵更甚。
他这样发着呆,弘晖就乐滋滋的笑,软声道:“皇玛法,你说阿玛这一回,名声会不会更差了?”
康熙点头。
要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这差事,属实不好办。
他能自己来寻他,他也想不到,如果不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他甚至想问问是不是被人捏住什么把柄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会解决他一些燃眉之急。
弘晖昂着小脸,挨着皇玛法,他说了一句困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康熙:……
你睡这么快,显得睡不着的朕有些呆。
他起身把弘晖放在软榻上,看着他握着小拳头,睡得一脸香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他在听见胤禛说的一瞬间,内心是戒备的,能够让他敞开心扉的,怕是只有弘晖这样的孩子了。
康熙轻轻的叹了口气。
等到晚间弘晖回正院,就见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他揪的花束,弘晖就笑:“额娘喜欢吗?”
他专门捡比较珍贵的花掐的。
乌拉那拉氏笑的有些无奈,轻声道:“你皇玛法没揍你?”
那也是脾气好。
弘晖点头。
两人正在赏花,就见胤禛回来了,他面色有些疲惫,先是灌了一大口茶,这才轻声叹。
“不顺利?”弘晖觑着他的神色问。
胤禛点头,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灰头土脸。
毕竟这要开始,就要从身边户部开始,大家都生活的好好的,他突然拿着账本开始要债,这代表着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这谁能忍。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一推三五六,什么现在手里紧,没什么余钱,这什么家里头刚生了孩子,刚娶了媳妇,刚死了高堂。
光是户部,他就挨了许多冷眼。
众人不敢明着反抗,就默默地想法子。
“阿玛,那您能撑住吗。”弘晖一脸担忧的问,这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好调性。
胤禛漫不经心地点头:“现在就是在摸想法,能了解个差不离,再纵观大局,逐个击破,要不然也没用。”毕竟这吃到嘴里的钱,确实不太好吐出来。
乌拉那拉氏担忧的不得了,无奈道:“谁给你拨这么难的差事,真真不安好心。”
胤禛眸色沉沉:“爷。”
“什么。”
“爷。”
他说。
乌拉那拉氏噎住,她摸了摸鼻子,望天:“差点就开始骂了。”
结果是他自己。
这得多离谱。
胤禛望着她这欲言不能的小表情,不由得惆怅一叹:“无事,爷心里有数。”
见弘晖在门口看蚂蚁,他压低声音道:“若是福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亲亲爷。”
他眉眼盈盈。
乌拉那拉氏:……
这人被换了不成。
她见弘晖没看过来,当真亲了亲他,一边娇嗔道:“没个正形的男人。”
胤禛就不说话了。
清隽的眉眼在烛火下带着些许疲惫脆弱。
乌拉那拉氏垂眸看他,细白的指尖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滑动,突然有些心酸。
“爷。”她呢喃轻唤。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都压在那薄唇上,咽不下吐不出。
她都知道。
胤禛握住她的手。
弘晖在门口看了看,觉得现在不是进去的时机,就背着小手,觉得自己为父母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等转到困了,才窝在苏运怀里,叫他抱回去。
等第二日睡醒,就被漂亮婶婶给薅走了,非说叫他参考一下小孩子的房间布置。
“你房间什么样?”郭络罗氏好奇问。
弘晖张嘴的时候,险些说了额娘房间的样子,他犹豫片刻才老老实实说他房间都是竹子元素,不过他没怎么住过,都是在正院跟额娘一道住。
“那你说小孩的房间布置成什么样?”郭络罗氏迟疑着问。
弘晖摊手:“阿哥还是格格?”
这可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郭络罗氏:……
她没有透视眼,如何得知尚未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性别。
“添点小玩具就成?刚生下来还看不见东西。”
弘晖建议。
郭络罗氏点头,觉得他说的挺对。
“你帮忙了,还得给你小红包,你想要什么?”她问。
弘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作甚?”
“亲。”
郭络罗氏捧着他小脸啾啾亲了两口,就见胤禩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太监提着漆盒,胤禩温柔道:“爷新得了些珠宝,就拿来给你打个钿子,你瞧瞧怎么样?”
他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温柔的看着郭络罗氏,笑着道:“爷们儿在外头忙活,不就是为了妻儿能过的好。”
说着他神色温柔的摸摸郭络罗氏的肚腹,看着她精致迤逦的眉眼,露出笑容来。
他甚至还摸摸一旁弘晖的小脑袋,笑眯眯道:“过来玩呀,多陪陪你八婶。”
弘晖点头。
郭络罗氏眸色转了转,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浅笑着道:“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这般高兴。”
胤禩原本不想说的,但是福晋问了,他就忍不住:“近来太子爷办事不太妥帖,汗阿玛多有训斥。”
多的他没说。
那些太子麾下的人,见势不对,被他给笼络过来,如今在朝中不说这一呼百应,也不差什么了。
郭络罗氏觑着他的神色,也跟着笑,温柔道:“爷能好,妾身自然高兴。”
胤禩拍拍她的小手,轻声道:“先前是爷路子走窄了,整日里着急了些,还望娘子恕罪。”
他拍拍她小手,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话语中的怜惜,让郭络罗氏眼圈一红,她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眉眼间却带着爽利的微笑:“爷,您说什么,你我夫妻一体。”
她还带着些许娇羞的红了脸。
胤禩顿时被拿捏住了。
当高傲者低头,他心里简直舒服的要命。
谁知郭络罗氏笑眯眯问他近些日子来忙什么,他又有些回答不上来。
胤禩抿着唇,眉眼间仍旧带着柔和的笑意,温柔道:“福晋,爷的这颗心,终究是你的。”
郭络罗氏笑着摸摸他的脸。
她爱他。
不否认。
爱一个人不丢人。
她抿着唇,收回细白的手指,侧眸望着他,压低声音道:“您去看大夫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胤禩有些摸不着头脑。
“妾身有孕已半年有余,后宅却仍未有喜信儿传出,前些日子,妾身传了太医给格格们请平安脉,大多都是康健的。”她慢悠悠的说着。
胤禩脸上一僵。
他确实子嗣艰难。
打从他知晓人事开始,到如今也不少个年头,但开怀的只有福晋一人。
“说明爷的身体,只选择了你。”胤禩深情款款。
郭络罗氏一梗,险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男人真可怕。
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许多都看不出来,比如这后院里头也不是没有格格侍妾,怎么她就落的个善妒的名声。
如今跳出来看,府里头的事,能不经意间传到外头去,确实挺不经意的。
她笑眯眯的牵着胤禩的手,轻笑着道:“哪里能叫自家爷们吃亏,左右这一批格格不成,妾身再给你求一批来。”
说着她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眸光却淡淡的:“再换一批青嫩的来,若还是不能开枝散叶,那可真是……”
话不说完,留着你自己去想。
胤禩想了又想,他抿着唇,压低声音道:“你如今怀有身孕,哪里能折腾这个,快别折腾了,若是有些好事人又如何是好。”
郭络罗氏哈哈大笑。
她张扬又明媚。
和胤禩这种一直压着性子过日子的比起来,鲜活的一塌糊涂。
胤禩握住她的手,根本没办法移开目光。
弘晖一直在边上看着,他突然不明白了,之前他一直以为,八叔对八婶自然是急用居多,但是现在看多了,他反而在想,如果不是利用,那必然是喜欢的。
只不过这喜欢,在夺嫡大业前,不值一提。
胤禩是,阿玛估摸着也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妻儿。
胤禩把钿子放下,寒暄片刻,就忙碌的离开了。
郭络罗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的一笑,她转脸就把后宅的格格们传召在一块,然后笑着道:“我素来是个爽利的性子,不爱玩那些花哨玩意儿,今儿就是想说,这春日里左右无事,不若发些布料下去,你们给八爷做些针线来,谁做的好,就有赏。”
她本来想说,谁生孩子赏谁,后来想想,她崽还小,这真的生出孩子来,到时候岂不是要世子之位,反倒不好。
这样做些针线荷包也好,挂在爷们身上,出去就有话说。
她进宫请安的时候,还特意跟惠妃说,这府里头格格少,叫她挑几个伶俐的赐下来伺候爷。
惠妃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反而有些意外。平日里都是听见赐人,那是要跳脚的,凶悍的厉害。
她立马禀明佟佳贵妃,从秀女里头挑了几个家世不显的小主儿赐过去。
一大清早,胤禩就收到几个漂亮格格,他不仅有些懵,自打郭络罗氏说完后,他确实有些疑神疑鬼,觉得什么都不对。这会儿让他宠幸,若真的不开怀,那他的名声就坏透了。
他先是遣人把她们都侍奉好,这才见人就说,福晋太过贤良,自个儿怀着身孕没办法伺候他,就求了几个格格过来,但是他一心都是福晋,没有精力顾其他的。
毕竟这万一就是嫡长子,众人也理解。
郭络罗氏挑眉,轻笑。
她坐在石榴树下,看着正在练大字的弘晖,就忍不住笑。
乌拉那拉氏把茶盏往她跟前推了推,笑吟吟道:“你如今日子过的舒坦,这眉眼间都漂亮很多。”
郭络罗氏点头。
她肯定舒坦。
若是放在以前,必然会有传言,说是八福晋凶悍善妒,拦着自家爷不让去后院,只宠着她一人才是。
现在她大张旗鼓的请人,八爷身上还挂着格格做的荷包,众人都看在眼里。
而胤禩为了她随口的那句话,自然心惊肉跳,不肯去召幸他人。还对她百依百顺,擦脚都愿意。
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他举着手里的桑叶,笑眯眯道…“想养蚕。”
乌拉那拉氏:……
郭络罗氏:……
能不能养点别的,这长大后再看见蚕,属实感叹以前也挺坚强。
弘晖见两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拒绝,顿时有心失落,他轻叹口气,压低声音道:“那我不养了。”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提议:“你养书房里去,这样你能养蚕,我也看不到。”
弘晖乐滋滋的应下。
这时候已经晚了,蚕已经养成蚕宝宝了,他叫奴才去弄了一簸箕,兴致勃勃的去摘桑叶,然后把桑叶倒在簸箕里,让蚕吃桑叶。
他就坐在一旁看着。
看着看着有些无聊,没有竹林来的有吸引力,他索性又往竹林去。
而胤禛回来,直接走进书房坐着,他执笔想写点什么,就摸到一个软软的小东西。
那独属于毛毛虫的触感,让他头皮都快炸开了。
胤禛硬着头皮没动,一边示意苏培盛点灯。
微弱的烛火在书房亮起。
苏培盛一看书桌,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而胤禛更是快步走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忘不掉方才那紫檀桌上爬了许多蚕的场景。
胤禛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叫小太监来把这里都收拾好,大踏步往正院去。
到的时候,就见乌拉那拉氏正在批绣线,见他回来,就眸色一亮,起身慢慢的来给他请安。
胤禛面色缓和了些。
“弘晖呢?”
“这里这里~”弘晖甜滋滋的小奶音从转角响起,紧接着跑过来一个肉墩墩,快速的投入胤禛的怀抱。
“阿玛阿玛想你想你~”
他打算先撒娇再说。
胤禛还是很气愤,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冷声问:“书房怎么回事?”
弘晖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啥也没干,可乖了。”
他就养了点蚕。
“阿玛,就养蚕了?您害怕的话,我移出来。”弘晖甜甜道。
胤禛把他放在地上,骄矜的抬着下颌:“谁会怕那小玩意儿。”
他想起蚕那软软的触感,还有那爬在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想想就可怕的紧。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必须是顶天立地深夜都不怕的。
胤禛面色冰凉。
望着星空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一生要强的老男人,拿自家崽养的蚕没有任何办法。想想它们会满桌子爬,就想把弘晖逮起来揍一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弘晖站墙角去。”他冷声道。
弘晖惨兮兮的看向自己额娘:“咋办?”
乌拉那拉氏心疼,就上前道:“是妾身说叫他养在书房的。”
胤禛抬了抬轮廓分明的下颌,声音冰凉:“去,你跟他一起站。”
乌拉那拉氏:……
糟糕,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戳了戳手指,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好像自家爷就是讨厌这些多足生物。
“咳。”她讨好的笑了笑,和弘晖挨着立在一起,软乎乎的撒娇:“爷,饶了这一遭吧。”
胤禛冷眉以对。
乌拉那拉氏柳眉倒竖,眉眼凌厉妩媚:“饶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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