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总是时不时的给樊星然夹菜。
“你就是瘦，你看张乐乐。”一边夹菜，张阿姨还会一边叨叨两句。
张姣姣在那边就不乐意了：“我哥太胖了，小樊哥胖瘦刚好，现在就流行这种，少年气。”
“他就是胖了也好看，这脸就不是丑脸！”张阿姨一边和张姣姣道。
“我也挺帅的啊。”一旁张乐乐不甘示弱。
樊星然作为话题中心，虽然也有不少人会夸他的样貌，但是这么直白的讨论还是让樊星然有些不适应的微微红了面皮。
“张阿姨。”樊星然出声打断这一家人的样貌讨论，“我想要找个工作，有什么地方有发布招聘信息的吗？”
“你要找工作？临时工吗？”一旁的张姣姣立刻接话，“现在找工作太晚了吧，冬天假期少，还要过年，之后就要开学了，你不去上学吗？”
突然张阿姨就给了张姣姣一筷子：“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话。”
樊星然抿唇，察觉到了张阿姨和张乐乐，时不时的偷摸着瞥向他的目光。
张阿姨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工作有，店里有很多传单，上面都有招聘，到时候你来我超市拿去看。”
张乐乐立刻拿起一旁的手机，道：“我这边有招聘群，你加一下我，我拉你进去。”
“对了，小樊啊，你高中的知识还记得吗？”张阿姨突然问。
张乐乐却道：“得了吧，我高考完一个星期就把高中内容忘光了。”
“我记得。”樊星然直接道。
“这么厉害？”张乐乐也惊呆了，“你高考考多少分啊？”
樊星然抿了抿唇，这么说似乎有点像炫耀：“我没有参加高考，是保送。”
“牛皮啊。”张乐乐都震惊了。
张阿姨立刻道：“你要是都还记得，那教教我们姣姣吧，现在就一直在给姣姣上补习班，你要是行就你教，我们给你付补课费。”
“好。”樊星然应道。
“可让小樊哥来教我，太大材小用了吧。”张姣姣也有些迟疑，而且偷偷看了几眼樊星然。
樊星然也察觉到，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的冷淡影响到了张姣姣，让这个敏感的高中女生对他有了些许畏惧。
“我可以试试。”樊星然道，如果张姣姣再有拒绝的意思，他会这边主动拒绝。
张姣姣迟疑的看了樊星然好几眼。
樊星然决定主动拒绝，不让张姣姣为难。
然而张姣姣先开口了，试探性的看了樊星然一眼：“我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我去补习班的钱，和请私人家教的钱还是有区别的吧。”
“如果是钱的问题，按照补习班的来就行，我也没有做补习老师的经验，不能比正规的私人家教。”樊星然道。
张阿姨显然很高兴：“哎哎哎，那就这么定了。”
樊星然和张姣姣商量了下她平时的补习时间、频率、学习进度。
在离开前，张阿姨拉住了樊星然，给了樊星然一个大包。
里面放着的是一大包零食。
“你拿去吃。”张阿姨一边扯着张乐乐起身，“你去送送人。”
“就两步路，没有必要送。”樊星然立刻拒绝。
张阿姨又从厨房的阳台里捞出了一个袋子，给了张乐乐，让张乐乐带到樊星然的房子去。
樊星然手足无措。
“走了。”张乐乐拎着装的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一边催促樊星然。
樊星然单手带好了口罩，跟在了张乐乐的身后。
冬天的夜幕更沉，四处亮起的路灯照亮着路面，一旁堆起来的雪被人用铁锹砸出了一个勉强像是雪人的形状，在灯光下歪歪扭扭的不成型。
樊星然看着前面又胖又高的壮硕的背影，如同他的身材一样，很有存在感。
“这是我妈之前买回来的冻货，我妈说你会做饭，调料挺齐全，你手艺好的话，改天也让我尝尝？”
樊星然应：“好。”
两个人上单元楼，张乐乐的脚步又重又沉，轻而易举的就唤醒了楼道内的声控灯。
张乐乐轻车熟路的进了樊星然的家门，放好东西，自顾自的到处瞟了几眼。
“这儿就是电视不好，没办法连游戏机，不然我就把游戏机带过来和你一起在这儿玩，在家里玩老被我爸妈念。”
张乐乐看到了在书桌上樊星然的电脑。
“我去，你的电脑是游戏本吧，这个造型也太酷了，性能咋样，让我玩玩？”
樊星然看着张乐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大学舍友。
“你可以玩，里面目前比较火的游戏应该都有。”
得到了樊星然的允许，张乐乐也不客气，当即打开了樊星然的电脑捣鼓了起来。
樊星然坐在一旁的床边，看向张乐乐。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场景。
“你段位多少啊？”
“这个你也玩？技术咋样？”
“哪天我们去网吧联机吧。”
“回头你来我家我们一起玩游戏机，你在我爸妈就不念我了，真是，我都这么大人了，在家玩个游戏都得念我。”
“你这儿多个床，回头让我睡睡呗。”
吵吵嚷嚷的张乐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一边打游戏一边和樊星然说话。
樊星然嗯嗯啊啊的应着，可张乐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他在敷衍。
张乐乐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乐乐接听，张阿姨的大嗓门传来：“你跑哪儿去了？”
“我就在樊星然家玩呢啊。”
“快回来，你在那儿给人添什么麻烦。”
“哦。”张乐乐直到挂断了电话，都还有些委屈。
刚好游戏结束，退出了游戏，张乐乐站起身，突然就对上了樊星然的视线。
张乐乐一愣：“你就坐着这儿一直看着我？”
樊星然微怔，偏过头，缓缓道：“不是，只是在看游戏。”
“哦。”张乐乐一边捞起一边的棉衣穿上，“我回去了，我妈催呢。”
看着张乐乐的背影，樊星然微微偏着头。
在张乐乐打开门的时候，樊星然突然道：“张哥。”
“咋了？”
张乐乐回头，看樊星然。
高挺的青年安静站在门口，和破旧的老房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神色平静，冷淡，却让人生出莫名的疏离感。
突然张乐乐有种奇怪的想法。
真的好瘦。
明明穿着厚衣服，却看上去瘦弱的空落落的。
张乐乐突然听樊星然道：“你们不用对我这么热情。”
张乐乐心中一跳。
樊星然的声音，和冰雪的夜晚契合着，昏暗的灯光和阴影，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不会做不好的事的，请不要担心我。”
张乐乐挠挠头，手放下，又忍不住抬起来挠挠头。
半天张乐乐次啊支支吾吾的道：“不是，没有，没有你别瞎想，真没有。”
连续三个没有，足够暴露张乐乐的心虚。
“我不是讨厌，也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樊星然道。
张乐乐尴尬的抓耳挠腮，知道这人这样说是为了给他台阶下，立刻道：“行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张乐乐转身，有些狼狈的关上门下楼走了。
慌乱的从楼道里出来，脚下的步子才跨的慢了。
张乐乐叹了口气，白雾飘散，消失在空气中。
他妈妈从周叔那里，听说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让樊星然是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有不好的倾向，让他们无论如何多注意着点。
本来他在外地工作，和这档子事儿没关系，回来后才知道的。
他妈妈本来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加上又是周叔的嘱托，上心的很。
本来也觉得，能关心着点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那么点吃的喝的，也算不得什么太照顾吧。
是因为是大城市的人吗？
樊星然客气的像是不会接受好意一样，生硬的很。
是因为是有钱人吗?
光看樊星然穿着的衣服就能看出点来，买个水果还只挑贵……
有钱人不喜欢和他们交往吗？可是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会接受张姣姣的课外辅导？
隔阂感，冷漠感，又深又冷。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别人对他好吗？
喜欢帅哥张姣姣都有点怕樊星然。
但是他们家所有人都对樊星然没什么恶感，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是能察觉到樊星然是个守礼节的人。
还记得还礼。
而且大概是人长得好看了，人就能多宽容一些。
樊星然这么说，是不是觉得他们家是把他当精神病人看，就算是真的精神病人，被人当精神病人特殊对待也是会不高兴的吧？
张乐乐挠挠头，反思是不是他家里太热情了，把人吓到了。
大城市的人的确是比较冷漠，邻里关系也比较淡薄，对热情过敏？
张乐乐一边想，一边回家，到家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樊星然靠在门框上，在张乐乐离开很久都没有移动。
他说了不识好歹的话。
心情并不好。
接受了这么多的好意，还说这样的话，大概率是会被讨厌的。
他也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才会这么说。
不希望别人因为某种原因，勉强对他好。
被软强迫的感觉，并不好，樊星然很清楚。
看着没有关闭的电脑，逐渐变成了待机，樊星然想到了当时张乐乐对他说的话。
——你就坐着这儿一直看着我？
他并没有要一直盯着张乐乐的意思，只是不知不觉中就这么做了。
那些曾经很正常的出现的场景，他不曾注意过，现在却一直盯着。
透过张乐乐的背影和吵闹的嗓音，仿佛重现了舍友们凑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一起玩游戏的场景。
樊星然关闭了电脑，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靠在了暖气上。
温暖的温度窜过手心，带走水汽，温暖身-体。
但是完全驱散寒意的时间，似乎在一直在延长。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