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逃跑
夜深了, 虞枝说不动了,姜璟的话也越来越惊世骇俗,离谱至极。
若是一直被他灌输那种观点, 恐假以时日,说不定自己真会被他的话迷惑住, 被控制住, 变得是非不分,真与他成了一丘之貉, 同流合污。
虞枝中止谈话。
她选择就寝, 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避无可避。
她不可豁免要与姜璟同床共枕。
思及此, 虞枝如芒刺背, 浑身不自在。
虞枝嗓音干涩:“我要睡了。”
“嗯,天色不早了, 明日还要赶路, 是该要就寝了。”姜璟附和道。
虞枝不满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姜璟不同意, 他摇摇头, 看着天真的虞枝说:“宝儿,你还不明白你如今的处境么?”
“现在你要听我的。”他眼睛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异常。
“你——”
“乖,我伺候你就寝。”
虞枝泄了气, 听天由命,片刻后她道:“不用你来, 我自己可以。”
“别叫我小名听着难受。”
姜璟笑容顷刻间淡了下去, 脸涩隐隐发阴, 不过他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常神色。
可即便如此, 他的面部表情仍然呈现微妙的不协调。
虞枝脱鞋, 没褪去外衫,直接撩开被褥在中间睡下。
她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姜璟眼下蕴着一片阴翳,他道:“我去熄灯。”
过了一会儿,姜璟才回来,他褪去外衣,俯身道:“听话,去里面一点。”
虞枝充耳不闻,她讨厌他的语气。
见状,姜璟自有解决的法子。
他用微微泛凉的手钻进被窝,准确地捉住虞枝的腕子,虞枝用全力甩开了,然后便带着被子往里面挪。
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姜璟浅浅一笑,捻捻指腹,随后躺下,与虞枝而言,他如今无疑是洪水猛兽。
虞枝明显感觉到姜璟的气息,后背寒毛竖立。
房间内安静无比,气氛凝固。
虞枝听到姜璟轻浅的呼吸声。
突然,姜璟轻飘飘道:“我伤口疼。”声线昭示依稀的虚弱。
他伤势未好就马不停蹄来了洛阳,如今又策马回长安,一路奔波,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养伤,他的伤口不出意外裂开。
然虞枝只是冷漠无情地背对他,她幽怨地腹诽,反正死不了,疼得他得了。
虞枝感觉他动了动,警铃敲响,虞枝攥得手指泛白。
她启唇,声音沉闷地提醒他:“如果你还有良知在,就不要碰我。”
姜璟未用回应。
虞枝权当他默认了,稍微松一口气,但与姜璟睡在一起,她必须要时刻提防他,精神始终紧绷,压根就睡不着。
她僵硬地侧躺着。
没过多久,她闻到熟悉的安神香,不知不觉中阖上双目。
只是她睡得不安稳。
次日,虞枝衣裳未乱,完完整整,她竟生了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她没发现她后颈处的肉没一块是毫无瑕疵的。
上面散落隐秘而惹眼的红色印子,犹若黏腻串连的吻痕.
接下来赶路的日子,姜璟担心虞枝无聊,会和主动找话题聊天,而虞枝对姜璟是冷言冷语,偶尔出言讥讽,没给过姜璟一个好脸色。
也恰在这时,虞枝来了月信,她也不用再担心每夜与姜璟共寝时会发生什么。
只不过,眼看离长安越来越近,虞枝心里的恐惧更甚,她没有旁的对策,遂用委婉的言辞苦口婆心地规劝姜璟,欲意让他回头是岸。
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姜璟也不会后悔自己所作所为,他还决定继续丧尽天良下去。
姜璟像是感受不到他与虞枝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时温柔抚摸她的头发,有时兴致上来,会回复虞枝,说他和虞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简称天生一对。
见姜璟执迷不悟,油盐不进,虞枝郁结于心,有时候忍不住了,便泄愤似的低骂姜璟。
姜璟一笑置之,照单全收。
虞枝和姜璟旷日持久的较量没有硝烟。
后面几日,虞枝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多费口舌,姜璟和虞枝之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在虞枝平静的外表之下,厌烦胆怯的情绪在蔓延。
这日,到了最后一处驿站,过此驿站,明日便可回到长安了。
届时等待她的虞枝对未来没有底气,或者说对自己没有底气。
她的家人俱不在长安,原本她的依仗是姜璟,可是姜璟表里不一,罔顾人伦,禽兽不如。
而今,虞枝俨然是孤立无援了。
驿站二楼房间内,屏风之后,姜璟正在沐浴,忽缓忽急的水声间或传来,像极了虞枝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虞枝捂着胸口,紧张地瞟了瞟,再环顾四周,打开窗户探查外头情况,没变。
这处驿站她以前来过几次,对此处布置比较熟悉。
半晌,虞枝回到桌子旁,方才敞开衣襟,从诃子内侧取出用油纸包好的蒙汗药。
蒙汗药是虞枝来洛阳后就一直带在身上。
如今看来当真是未雨绸缪了。
虞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蒙汗药全下在水壶中,再而摇晃,使蒙汗药充分融化。
等姜璟携着一身水汽过来时,虞枝正好把一杯茶水饮尽。
明日即可回长安,姜璟肉眼可见地高兴。
姜璟坐下,正欲开口,虞枝却无视他,皱着眉直接起身往床榻走。
入榻后,虞枝直接放下一层白纱。
这两日,虞枝皆是如此行径,没有和姜璟说过一句话。
眨眼间,姜璟的心情覆上一层阴霾,但他似乎也没怎么生气,至少从明面上瞧,他的情绪波动微乎其微。
姜璟把桌案上倒扣的茶盏拿过来,忽而瞧见虞枝适才用过的空杯,当即放下新的茶盏,把虞枝用过的茶盏拿过来,继而给自己倒了杯水。
床榻那边,虞枝咬着唇瓣,透过白纱静静盯着姜璟的动作,心里祈祷着,一刻不敢放松。
姜璟用长指紧紧扣住茶瓯,仰起头,没有像平日那般慢喝,而是将水一饮而尽。
虞枝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姜璟的脖子上,见他吃完一杯水,松开了自己的手,露出一点笑,但她不敢高兴太早。
天色不早,姜璟熄了灯上床。
虞枝背靠姜璟,心里数着数。
许久之后,听到姜璟绵长的呼吸声,虞枝反过来身躯,唤他:“令容,令容。”
姜璟睡姿规矩,没有反应,往上打量,五官精致,脸部轮廓昏暗而柔和,极具有欺诈性,任何人都会被迷惑住。
包括虞枝。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胆敢藐视甚而违背世俗伦常,胆大包天跨越人伦鸿沟,逼得虞枝不得不远离他。
虞枝用力摇晃他,依旧毫无反应,看来蒙汉药起作用了。
虞枝不敢耽搁,立刻起身,跨过昏死过去的姜璟,将手伸进他右手的袖口中,指尖忽而碰到姜璟手腕内侧的软肉,不太平滑。
那里似乎也有旧伤疤。
虞枝蹙眉没在意,不到片刻,她不出意外她摸到了藏在里面的匕首。
姜璟身上携带匕首,这是他的习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皆未曾改变过。
很多年前,姜璟刚来她宫里,只要夜里有人靠近他,他就会突然掏出一把薄刃,要杀了前来看顾他的内侍。
内侍受了伤,还险些闹出人命,是以这件事被宫人报告给虞枝,虞枝便知悉了此事。
把匕首放进自己怀中,虞枝蹑手蹑脚收紧房间里的帐幔和布匹,还抽了姜璟的腰带,加快速度把它们绑起来,变成一条绳子。
然后虞枝用绳子绑住屋里的一根柱子,打了死结,紧接着靠近窗边聆听外面,没有旁的动静,唯余稀薄月光透进来。
定了定神,虞枝慢慢推开窗棂,把绳子甩下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这几日她按兵不动,基本弄清外面禁卫守卫的时辰,只要小心地把握机会,今夜她就有很大可能逃走。
至于为何选择在今夜逃,因为她只熟悉这处驿站以及附近的路线,换做旁的驿站,即便她逃了,估计也会迷路。
这是虞枝这辈子第二次做出重大的决定,风险很大,但她必须要做。
临走前,虞枝回到床边,把腕子上的镯子毫不留情地取下来,她想扔进去,可担心弄出声响,遂放在床榻里面。
现在看来,曾经珍视喜欢的镯子变成弃之如敝履的枷锁。
郑重检查一番后,虞枝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抓紧绳子,翻过了窗。
逃走后虞枝要去找兰渚,寻求他的帮助,虞枝没想回长安,更不欲延续与姜璟的噩梦,她决意先藏起来。
兰渚曾经对她提及过,此处驿站不远的南山上,他有一个朋友隐居在那里。
虞枝要通过兰渚的朋友联系到兰渚。
幼时至少女时期,虞枝没少爬树,底子仍在,只不过动作很是生疏,如今顺着绳索下楼,也不算难,只要不去往下看就行。
好不容易脚踩在实地上,虞枝亦未松懈,抓紧时间离开,她利用草垛,爬上墙头,复而跳下去。
可是墙对于如今的虞枝而言高了些,她跳下来时没控制好重心,一个不小心,膝盖着地。
霎时间,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感,虞枝吃痛眼里不自觉沁出一点泪。
她利落抹去泪,忍着痛不顾一切地往南边跑。
今日太阳从西边降落,虞枝记住方位,故而她知晓哪边是南方。
今夜挂的是残月,不过照下来的月光足够虞枝看清前方的路,而且她身上带了火折子,这是她偷偷贿赂驿站的人得到的。
跑了一会儿,突闻飘来一阵可怕的嚎叫声,像野兽的声音。
虞枝心里骤然害怕,但逃跑的念头实在强烈,直接压过恐惧之心。
她拿出匕首,一面警惕一面跑。
虞枝运气一向不错,她坚信自己不会太倒霉,会被野兽袭击。
这一路虞枝确实没撞上任何野兽,然而还是有情况发生——她跑得太厉害,体力不支了。
虞枝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热出汗,且小腿发酸,打着哆嗦,跑不动了。
虞枝败在自己体力下,遂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休息。
就在她精神稍微放松时,背后突然响起轻飘飘的声音:
“跑够了。”
“玩得高兴么?”
【📢作者有话说】
姜璟:猫捉老鼠
虞枝:呵
第92章 异样
虞枝怔忡, 耳朵嗡鸣,如木头似的僵在原地。
青年身着披风,大步过来, 须臾出现在虞枝面前,一张脸喜怒难辨。
两人面对面相顾, 虞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脑空白,姜璟伸出一只手, 欲揽住她的肩膀, 将其拉过来。
虞枝后退。
“躲什么?”姜璟嗓音没什么大波澜。
虞枝垂首,低喃道:“你怎么可能?”她是看着姜璟把药吃下去的。
那姜璟出现在她眼前又作何解释?
莫非药是假的?
虞枝慌乱不已, 思绪陷入混乱中。
姜璟的声音再度响起:“从你出驿站后没多久, 我就追上来了。”
也就是说,姜璟一直跟着她, 在暗中窥伺她。
姜璟直勾勾地盯着虞枝, 唇片发白:“宝儿, 你很聪明, 我的确中招了。”
出乎他的意料,虞枝竟然携带迷药,还迷晕了他,如果不是暗卫察觉虞枝逃跑, 一面派人追上去,一面进入房间, 用药唤醒他, 恐虞枝真就钻了空子逃走。
思及此, 姜璟温和的表情破裂, 滑过一瞬的阴郁和不快。
“只不过我安插了暗卫。”终究是他更胜一筹。
听言, 虞枝只觉有一张逃不掉的大网罩住她。
他审视狼狈的她,吐出字眼兴师问罪:“你缘何要逃,你要逃到哪里去?”
说着,姜璟靠近虞枝。
“你别过来!”虞枝惊醒,举起自己手中的匕首,用最尖锐的刀尖对着姜璟。
她的双手死死握住了刀柄。
姜璟的好脾气肉眼可见地没了。
此时此刻,姜璟瞳眸冰冷,短促笑了一声,在这阴冷晦暗的环境下显得特比可怖,仿佛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令人心惊肉跳。
“你拿我的刀对着我?你要杀我?”姜璟说着,神情覆上显而易见的落寞和难过。
虞枝不回答他的话,刀对准他。
“我为何要逃,你还不清楚吗?”虞枝冷冷看他,目光警戒。
姜璟勉强保持着虚伪的假笑,他明白此时的虞枝如惊弓之鸟,他不想再吓到她。
姜璟沉了沉气息,温声道:“你要逃,那你知道这外边有多少危险么?”
“与你无关。”
闻言,姜璟嗤笑,好一句“与他无关”。
平息心中火气,姜璟冷静下来,他端量虞枝两瞬,像是猜到什么,用平常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要去找你以前的姘头?”
姘头是谁,二人心照不宣。
虞枝眼神晃了一下,随后恢复,严阵以待。
姜璟知道自己猜对了,脖颈浮出淡淡青筋,袖子下的手压抑着。
“他一个县丞,有多大的能耐?你若是去找他,只会拖累他,给他带来灾祸。”姜璟一针见血点醒虞枝。
虞枝脸色白了白,她光想着找兰渚帮忙,却忘记考虑后面的事。
忽然间,虞枝迷茫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敢找他,我就敢杀他,要么死无全尸,要么生不如死。”姜璟像是在轻描淡写说,实际言辞间满是赤.裸.裸的杀意。
虞枝脸上血色褪去,“你怎么这么卑鄙,这么狠毒?”
姜璟不以为然:“卑鄙狠毒?不是你要去找他么?只要你不去找他,那他的性命当然可以保住。”
这话把虞枝说懵了,“我”
趁虞枝恍神的工夫,姜璟上前,轻而易举夺走虞枝手中的匕首,继而把她摁在树干上。
“你干什么?”虞枝反应过来,质问道。
姜璟一声不吭,以迅雷之力捉住她的双手,把镯子重新戴上去,物归原主。
“你逃就算了,还不听我的话,又把镯子摘了。”当真是不怕死,要挑战他的脾气,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
姜璟的理智摇摇欲坠。
目睹镯子又回到自己的腕子上,被压抑的情绪涌上来,虞枝有点崩溃了。
闭了闭眼,她目视姜璟面目可憎的样子,道:“我不想戴。”
“不戴?”
“你真的是要逼疯我。”语毕,姜璟一双眼珠发沉,他俯身,影子完全罩住虞枝。
刹那间,压迫感迎面而来,虞枝感知到极致的危险,身子战栗,难以呼吸。
一缕风拂来,树上掉下来一滴冰凉的水,水落在虞枝肩头,濡湿小片衣料,寒意从而钻进虞枝肌肤,藉由皮肤,冰到她的心。
虞枝心口颤颤。
勇气在这一刻蓦然消失,虞枝别开脸,睫毛像在风雨中的花骨朵,脆弱地摇摆。
可虞枝讨厌现在的处境,烧尽最后的勇敢与倔强,虞枝开口讥讽,刺姜璟:“你不是早就疯了吗?”
姜璟却猝然轻笑,冰凉的手指怜爱地抚摸虞枝的侧颊,复捏住她颊边软肉,举止亲昵暧昧。
他成功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荒郊野岭,夜深人静,眼前之人是垂涎于她的疯子,危险至极,虞枝感到不妙,瑟瑟发抖。
“你想做什么?你别碰我。”
“如你所言,我是疯子,疯子当然听不懂人话了。”姜璟欣赏虞枝的惊惶不安。
虞枝失色,她推搡他,姜璟单手扣住虞枝不听话的双手。
姜璟背着月亮,容貌全然藏在暗中,他说:“你也知道害怕?你跑的时候可考虑过逃跑的后果么?”
虞枝愤怒,亦觉得毛骨悚然。
他抑制不住冷笑:“为何要惹我不高兴?”
虞枝闭目。
姜璟气笑了。
“看我,好不好?”姜璟声线温柔而蛊惑。
虞枝不上当。
姜璟笑。
“算了,现在先让我们好好算账。”姜璟掐住虞枝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脑袋,动作温柔,又透出一股子狠劲。
这一回,姜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姜璟俯身,侵略的气息袭来,虞枝下意识睁开一条缝,看见姜璟逐渐放大的面庞。
虞枝被吓到了,她反抗,无果。
虞枝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没有人会来救她,眼看姜璟的吻就要强势地落下来,她无助,唯有抗拒道:“不要”
不过话语是那般无力。
虞枝知道做什么都没用了,只好阖上双眼,全身僵硬,等待凌迟。
她安慰自己,权当被一条狗咬了,反正不会掉块肉,没事的。
却在这个时候,姜璟猛然停下来,他低头,端量虞枝的裙子。
只见虞枝右膝盖处的衣料沁出了淡淡的血团。
“膝盖怎么了?”姜璟问。
虞枝没注意听。
姜璟收回手,虞枝才缓缓睁开眼,看到姜璟微微蹲下来,盯着她的膝盖看。
刚想起来,虞枝便感觉到阵阵的疼痛,她咬牙道:“跑的时候摔倒了。”
“在哪摔的?”
“跳下墙的时候。”虞枝无端窘迫了一下。
姜璟觑了虞枝一下,用手挑开虞枝的裙摆,似乎是想看看伤势。
虞枝下意识缩腿,“不用。”
姜璟音色听着不太温柔:“又躲什么?膝盖不疼?”
虞枝不说话了,姜璟道:“别动。”
说罢,姜璟把裙子卷至膝盖,
也在这时,虞枝嘶了一声,不自觉吐出字:“疼。”
姜璟端详一会儿,伤口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加上出血不少,估计是内侧衣料和伤口黏在一起了。
倘若不是闻到血腥味,姜璟当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姜璟放下裙子,语气较重:“自讨苦吃,活该。”
也不知怎么,听了姜璟的话,虞枝心头莫名其妙冒上来一股子委屈,她鼻头酸涩,眼眶也发胀。
不争气的泪水溢出来,氤氲了她的眼睛。
虞枝用尽全力仰起脑袋,不允许软弱委屈的眼泪滚下来,让她出糗。
姜璟抬了抬眼皮,没有安慰,只是脱下自己的披风,用披风裹住虞枝,旋即将虞枝拦腰抱起,带她回去.
夜里风波平息,虞枝重新回到驿站的屋子里,坐在床榻边。
姜璟准备好热水、药、纱布等给虞枝清理伤口,除此外,他还备了一盆冰冷的水。
“那边膝盖有没有伤到?”姜璟问。
“不知道。”
姜璟未再言,他把巾帕放进热水中,再拿出来拧干,把热乎乎的巾帕敷在虞枝膝盖处。
虞枝疼得厉害。
姜璟道:“不许出声,给我受着。”
虞枝抿唇。
等了有一会儿,衣料和伤口分开,姜璟便卷起裙子,虞枝一双小腿瞬间出现他的视线之内。
虞枝的小腿极好看,纤细而匀称,柔美而秀气,肌肤亦是莹白光滑,在烛火的照耀下,如细腻光泽的丝绸。
姜璟挪不开眼,虞枝当真是从头到脚都极为合他的心意。
虞枝自然察觉姜璟异样的目光,她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不像是只露出小腿,更像是赤条条站在姜璟面前。
被他全看光了。
微妙的罪恶感和羞耻感涌来,虞枝道:“我自己来。”
姜璟反问:“来什么?”
言罢,姜璟按捺住想摸的渴望,蹲下来打量虞枝的膝盖。
右膝盖伤得最严重,破了个不小的口子,伤口结了血痂,触目惊心。
至于左边,只有轻微的擦伤,小渗血。
“下次还跑不跑?”姜璟冷不丁道。
虞枝揪着袖子不瞅他一眼,半截细腻纤长的颈子露出来。
姜璟深深瞥了一眼,专心眼前事。
他心里有气,嘴上也还说着狠话,不过手中的动作却很温柔细致,尽力减少疼痛,让虞枝好受些。
姜璟先清理右膝盖的血迹,待干净后,再在伤口上抹上药粉,缠上白纱布。
药粉是有点刺激的,虞枝咬牙没吭声,但小腿不住哆嗦。
姜璟看在眼底。
末了姜璟才清理了虞枝左膝盖的擦伤。
“今儿睡觉便不要乱动,裙子也不必放下来。”姜璟起身叮嘱道,“明日伤口就不会那般疼了。”
虞枝默不作声,许久,她道:“我想睡了。”
姜璟意味深长地注视虞枝,道:“还不到时辰。”
虞枝困惑:“你还要做什么?”
姜璟未答,只是小心翼翼抱起虞枝,让她侧坐在他并拢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虞枝诘问道,眸色戒备。
姜璟轻笑,虞枝感觉有古怪。
下一刻,也不知他用巧劲儿掐了虞枝哪里,虞枝只觉浑身绵软,全部的力气一下子荡然无存。
她没了气力,只能靠着姜璟的胸膛。
“姜令容你想干什么?”
姜璟只是垂眸看着她,不作任何回答。
虽然受了伤,可姜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虞枝,她需要吃点教训。
她惹恼了他,定然是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否则,难消姜璟心头之火。
方才装着冷水的水盆有作用了。
姜璟挽起袖口,露出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削瘦,指甲修剪得平整,肤色冷且白,上面突起的指节以及淡淡的青色经络都显示出力量感。
他将手放进水盆中清洗。
姜璟神色认真专注,洗得十分用心细致,就连缝隙都照顾到了。
抽回手,姜璟用干净的白巾擦拭自己的双手。
未久,姜璟放下白巾。
屋中烛火闪烁,他的一双手流淌细腻光泽,泛出薄薄冷意,如同珍贵的寒玉。
“你想干什么?”虞枝有气无力地问道。
姜璟含笑,故意轻缓地拉长语调:“我想做什么?”
说话间,姜璟凉凉的指尖已经在轻轻地摩挲虞枝的小腿。
沁凉酥麻的感觉一下子让虞枝打了一个颤儿。
虞枝僵硬着身体,警惕地看着姜璟,眼神警告。
姜璟以德报怨,冲虞枝露出一个柔和而诡谲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一点点那啥,还有一点变态吧也许吧
第93章 惩罚
屋子里无比安静, 落针可闻。
青年仗着虞枝抽干了力气,便胡作非为。
当真是轻薄子恣弄琼枝。
起初姜璟只是摸索,动作非常生涩, 先是温柔地抚摸,继而缓慢试探, 生疏且轻佻, 带着惩罚的意味。
他的指尖冰凉,仿佛是裹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冻得虞枝小腹忍不住收缩。
虞枝面红耳赤, 羞愤欲死,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死不成, 不止死不了, 她还要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忍受姜璟无所顾忌的冒犯。
鸡皮疙瘩全然冒出来,昭示虞枝此刻经受的痛苦欢愉。
虞枝怒瞪姜璟, 只是眼中晕出水润, 像被美酒醺着, 显得眼神温软无害, 情态娇娆,甚至带上一丝丝女儿家的羞怯。
姜璟若无其事地继续,神情自若:“好好受着。”
看得出来,他兴趣正浓。
相比虞枝的慌乱愠怒, 姜璟脸不红气不喘,呼吸不乱, 唯独有点炙热。
而那炙热的吐息全然洒在虞枝发间。
虞枝无法忍受羞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手搭在姜璟小臂上, 她露出指甲, 企图掐死他一了百了。
可惜再怎么使劲, 指甲也只是在他臂上覆盖的衣料留下浅浅的痕迹。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心火越烧越旺,虞枝开始骂他:“畜牲,王八蛋”
虞枝骂来骂去,也就那点匮乏贫瘠的词。
而她殊不知,她骂的越起劲,姜璟就愈发兴奋。
她之所为不过是在助长衣冠禽兽对她的渴望。
“呜别”虞枝欲意命令姜璟停下来,语气甚而带上了恳求,可是她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虞枝如同美丽的花苞被风雨摧残,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纤纤玉指无力颤动。
在折磨之下,虞枝欲图摆出正经严肃的模样来反抗姜璟。
然而密密匝匝的异样害得她满盘皆输,不能自已。
彼时,虞枝眼神迷离,肤色冶艳,香汗流襟,觉着自己宛若被悬在高空,满脑子俱是眩晕感,她想下去,却落不到实处。
虞枝死死咬住下唇,抑制住任何声音的发出,她想,姜璟如意了,他成功看到了她丑态毕露的样子。
受不了了,她不堪受辱,委屈而恼恨地把头颅埋进罪魁祸首的胸口。
姜璟笑了,虞枝感受到他胸膛在轻微地震动。
过了一会儿,姜璟无师自通,掌握住要领,指节如灵巧的小蛇,戏蝶弄花。
虞枝竭力放空脑袋,麻木不仁地受着,可是身体却在背叛自己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当姜璟终于好心发现时,虞枝却觉得有几分意犹未尽。
意识到这一点时,虞枝猛地白了脸,胸口溢出自厌情绪。
也在虞枝沉溺在自我情绪中时,她未发觉姜璟的下一步行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但见姜璟取下自己腕骨上的一串佛珠。
等虞枝再度察觉异样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姜璟温声道:“是你送我的念珠。”
虞枝怔愣惊愕,反应过来后,羞愤几欲将她掩埋。
虞枝软绵绵地挣脱,表达自己的抗拒,她双蛾紧锁,咬着牙道:“姜、璟!”
姜璟瞳眸微微发亮,愉悦而鼓励地目视虞枝,将她所有动.情迷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虞枝嗓音徒然破碎:“不要不、不成的。”
姜璟神情温柔,宽慰道:“成的,别怕,很干净,适才擦净了。”
“我有分寸。”
半晌,他轻轻喘息,面颊生出微末的潮红,他问:“好受么?”
“下回还敢不敢偷跑?”说着,姜璟唇际牵起不明的笑。
虞枝不说话,只闭上双眸,眼眶通红,全身浸出热汗。
时至如此,虞枝失了神,心扉碎成七八块,难受得要死,已然是魄消魂散。
始作俑者得不到虞枝的回答也不恼,概因他通过观察虞枝神态,已知她感受心情。
姜璟残忍微笑。
而虞枝倔强咬唇,唇瓣被她咬出血丝,她浑身僵硬,如心如死灰的木偶,仅靠最后一口气吊着。
不消一刻钟工夫,姜璟见她这般,心忽然软了,反正教训也给得差不多了。
姜璟叹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秽念,半路而止。
“这次长记性了?”
疾风骤雨停歇,唯余断雨残云,却也够虞枝受了。
虞枝鬓发俱乱,四肢柔弱,她无意识抖着腿,缓缓睁开一点眼缝,她目眦欲裂,沙哑着声音道:“姜璟,你这个疯子。”
“回答我的话。”
“滚。”她有气无力道。
姜璟故作思索,迟疑出声:“还要吃?”
虞枝面皮臊红,气得通身战栗,“你、你不要脸!你、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姜璟理直气壮道:“嗯,疯子没有脸,也不存在什么羞耻心。”
言毕,姜璟直勾勾盯着虞枝,视线存在感过于炽热强烈,虞枝被看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不肯言语。
片刻后,姜璟收回目光,一边耐心地等,一边举起手,凝眄挂在右手上的佛珠。
姜璟喉头微动,颇觉干燥,皮下那股子躁动兴奋没完全消弭。
他呼出烧灼的热气,脑子里一跳一跳的。
忽而,不知思及何事,姜璟眼梢上翘,眸色跃跃欲试,嘴唇漾出愉悦玩味的弧度。
弧度上扬了,就没有下来过。
俄而,姜璟不假思索地用空出的左手将虞枝的脸掰过来,让她正对着他。
虞枝不想看到姜璟的脸,下意识阖目。
“不许闭眼。”
虞枝怕姜璟又做出什么疯事,故而不敢不从,她真心怕了。
结果姜璟当着她的面,把一截念珠放进自己口中。
他面庞清雅,表情带着和煦的微笑,像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神色无异,口含明珠,徐徐品弄,香艳.淫.靡。
虞枝惊愕至极,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没缓过神来。
在她呆滞的视线中,姜璟两边的腮肉缓缓蠕动,唇肉湿润,泛滥艳丽的水光。
隐约间,她还看到姜璟猩红的舌尖卷过念珠,风光旖.旎,还看到他喉结在滚动,像是咽下了什么。
虞枝久久未能回神。
疯了,疯了,疯得是彻彻底底。
待神智回笼时,姜璟垂下眼睫,慢悠悠启唇。
他的嗓子犹似被润过,吐出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往后不许惹我生气了。”
“再胡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姜璟揽住她略微抽搐的腰肢:“或许会把你关起来,再用锁链把你锁住,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又或者”姜璟顿了顿。
他轻飘飘道:“说不定就杀了宝儿的所有家人。”
话音一落,虞枝被摄住心神,面露骇然。
下一瞬,堆积在胸口的强烈情绪汹涌,趋于爆发,她又见如此荒唐的画面,还被威逼。
轰然之间,虞枝崩溃了,痛哭出声,泪水决堤般涌出。
姜璟慌了顷刻,什么心思和火气蓦然消失。
稍微镇定下来,姜璟忙不迭轻拍虞枝的后背,帮她顺气。
虞枝痛哭中不忘嫌弃姜璟,声音一哽一哽的,含糊不清:“你别碰我。”
姜璟轻声解释:“又不是那只手。”
难堪的画面闪过脑花,虞枝哭得更加厉害了,涕泣声凄厉。
姜璟无奈。
“是我口误,是我不好,不该说那种话。”姜璟柔声哄道。
虞枝哭得梨花带雨,小脸上满是泪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见状,姜璟把佛珠放在床榻边的几案上,再借着尚未冷却的温水洗了洗自己略感黏腻的那只手。
紧接着他掏出帕子给虞枝擦眼泪,“莫哭了,全是我的错。”
最后,虞枝哭了多久,姜璟就安慰了多久,擦拭了多久的眼泪,帕子都用了两条,全湿淋淋的,约莫可以拧出水来。
虞枝眼睛红肿,哭得脱了力,头也晕乎乎的,嗓子亦是哭哑了,胸口微微起伏,断断续续地抽着嗝。
姜璟默不作声抚摸虞枝后背,拭干净她脸上泪痕,等虞枝慢慢缓过劲儿来。
良久,虞枝靠在姜璟怀中,闭目养神。
姜璟吱声:“要不要喝水?”
虞枝羽睫一颤。
姜璟将虞枝抱起来,扯过枕头,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榻上,看眼她的膝盖后盖上被衾,继而出了一趟门,端了水回来。
姜璟扶起虞枝,让她的头挨在他臂弯处,再缓缓把水喂进虞枝檀口中。
虞枝正是缺水口渴时,加上精神恍惚,尝到水后便急不可耐地索取。
“慢点喝,勿要呛到了。”姜璟控制住水量,很慢很慢地喂。
喝完水,虞枝躺下来,姜璟记起某件事,忙取了巾帕轻柔地给她清理身子。
觉出姜璟动作,虞枝身体僵了僵。
把屋子整理好后,姜璟开了一点窗,让外头的新鲜空气流进来,自己也透透气,消了冒出来的心猿意马以及焚身的欲.火。
旋即他熄了灯,但他没有睡下,屙屎坐在床榻边,目光定在虞枝身上。
暗色笼罩下,姜璟神色逸出几分黯然:“别再想着逃跑了,好不好?”
虞枝一动不动。
姜璟眸光暗了暗,乌沉沉的,透不进去一点光。
他诚恳真挚地说:“我心悦你,虞枝,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当你这辈子最亲密无间的男人。”
虞枝那边无声,姜璟继续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是痴心妄想,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天理难容。”
说毕,姜璟自顾自哂笑一声。
“不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身份么,很重要?母子,母子呐,”他犹若被魇住,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少焉,姜璟道:“天底下的人皆知你与我毫无血缘关系,我亲生母亲早就死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形同虚设,根本不用在意。”
“可是我知道你在意,是以”他微顿,“现在这个隐患已经没了,你无须再有任何顾虑和担忧。”
虞枝动了动。
姜璟道:“慧国夫人在洛阳患上恶疾,药石无医,不治而亡。”
虞枝霍然睁眼,她气若游丝道:“你、你此言何意?”
“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名女子,我欲娶她为后,那日之所以不告诉你女子身份,只因她就是你。”姜璟慢条斯理道。
虞枝眼睛圆睁。
姜璟道:“叫虞枝的慧国夫人病死了,如今的虞枝只是虞枝,也不对,如今的虞枝是虞家的娘子,亦是当今圣上钦定的皇后,等皇帝守完孝,要不了多久,皇帝就会迎娶你了。”
他口中的皇帝不就是他自己吗?
虞枝霎时大惊失色,弱声控诉道:“你非要强求?”
“对不住。”姜璟似是诚心诚意地道歉。
“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只能强求。”姜璟嗓音温柔,可言语之下暴露出他深刻的偏执和占有欲。
他克制得够久了,再忍下去恐精神失常,届时一切都迟了。
还未想过和姜璟在一起,就要面临嫁给姜璟,成为他妻子的事,虞枝觉得荒谬惶恐。
虞枝把头埋进被衾中,无助极了,脑子里乱七八糟。
她用最恶狠狠的语调骂道:“你真是有病,死疯子。”
“你别乱动,小心你的伤,好了,我不说话了,宝儿,你好生休憩。”姜璟怜爱道。
听言,虞枝烦躁地皱眉,心中反感。
虞枝以为自己今夜是睡不着了,然过了会儿工夫,她眼皮重若千钧,感觉到浓烈的疲倦。
无法抵御厚重倦意,虞枝陷入沉睡。
姜璟弯眼,深深凝视虞枝,“明日就回长安了。”
言毕,姜璟动身,掖了掖被子,再把盖住虞枝脑袋的被衾往下拉,让她的头露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虞枝的头,满眼温柔。
第94章 亲亲~
顾念虞枝伤势, 加之下起绵绵细雨,姜璟调来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车厢内小榻铺满柔软绣有金线的茵褥,中间小几摆放一尊浮雕琉璃香炉, 炉中焚烧熏香,烟雾袅袅。
雨声淅淅沥沥, 衬得车厢静谧。
姜璟端坐于左侧, 执笔处理奏章,眸子时不时瞟向旁边低头看书的虞枝, 一心二用。
旁边, 虞枝身着红裙,绾着漂亮的云髻, 不施粉黛。
裙子是姜璟挑的, 发髻亦是他梳的,他十分满意——很久前姜璟便自学了绾发的手艺, 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亲自为虞枝绾发。
姜璟心满意足地笑了。
姜璟的视线强烈, 虞枝岂会察觉不到, 然她淡着眉眼,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注意力满满当当倾注在手里干净的书卷上。
谁知晓这样一个温润和善、清冽如玉的天子是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看到他,虞枝盘旋在胸口的郁火就蹭蹭钻出来,扰得她不得安宁, 虞枝没道理理睬他,再给不佳的心情添一份糟糕。
况且虞枝不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她尚未从昨夜的事中缓过来。
暂时剔除那不堪回首的放.荡下流的画面, 虞枝眼下需要面对在不久的将来嫁给姜璟的事实。
单单是想了想, 虞枝就觉得惊慌无措。
回长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虞枝不愿意也无奈, 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虞枝原本是想到长安后再作打算,孰料姜璟突然给了她一个骇然至极的讯息——竟然要娶她!
虞枝一筹莫展,毫无应对的方法,对于这个结果,虞枝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突然,虞枝思及什么,方寸一乱,她开口:“我父兄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我‘死’了的事?”
姜璟忖度片刻道:“嗯,慧国夫人病逝的讣告已昭告天下了。”
闻言,虞枝心口一揪,她无法想象,父兄们在知道她突然离世的消息会有多么的悲恸。
虞枝泪盈于睫。
姜璟放下奏折靠近,“莫哭,抱歉。”
可在虞枝看来,他所言俱是虚情假意,令人不适。
“你怎么可以这样?”虞枝眼中出现厌憎的情绪。
“倘若我父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和你不死不休。”虞枝恨声道。
姜璟瞳仁微缩,目视她的泪。
随即他坐到虞枝身侧,一手抽出书卷扔到一边,一手揽过虞枝的肩膀,虞枝推拒,无果。
姜璟心疼地说:“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叹息一声,他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暗中派人通知了你父兄,你父兄他们知晓你还活着。”
家人是虞枝软肋,他要好好利用,不会犯傻去触及虞枝底线。
如果虞枝家人出事,那她定会同他反目成仇。
不过姜璟并不喜欢那些人,好在那些家人离虞枝很远,不会过来叨扰他们,不然
也看在他们是虞枝血亲的份上,姜璟勉勉强强爱屋及乌。
姜璟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
“你说真的?”
“真的。”
虞枝缓了两瞬,紧接着怒视姜璟,冷声道:“耍我好玩吗?”
姜璟拿出巾帕为虞枝擦拭眼泪:“对不住,是我的不对。”
“你乖乖待在我身边,等我娶你,你的家人都会平平安安。”姜璟继续道,神容温和,完全不像在说威胁话语的卑劣之辈。
虞家毕竟是虞枝娘家,门庭不高不太好,就先提携一下虞枝的大哥吧,按照他的资历,也够当上州刺史了。
虞枝脸色发白,忽而目及姜璟的手,面皮没由来一僵,由白转红,她别扭道:“我自己来。”
姜璟有所感,把帕子递给虞枝,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佯装若有所思后,姜璟轻笑,曲指暧昧地挑起虞枝一缕发,语调欢悦:“险些断了。”
此言一出,虞枝怎会不知他在意指什么,当即偏脸,耳根烧红,仿佛要冒出烟了。
但虞枝知道姜璟没脸没皮,也懒得再说他什么。
姜璟点到为止,换个话题道:“眼睛疼不疼?”
虞枝不说话,擦完泪就把帕子随意扔在车厢的某个角落。
姜璟不恼,突然展臂将虞枝抱起。
“你作甚?”
虞枝挣扎,依旧无用,他丝毫不像负了伤。
姜璟提醒:“别乱动,小心撕扯到伤口。”
虞枝反驳道:“你别抱我不就成了。”
“不好。”
姜璟及时制服虞枝,虞枝被迫坐在他的腿上,身子依偎在他怀中。
“你放开我。”
姜璟充耳不闻,捉住虞枝的手,推开她的拳头,与之十指相扣。
做好一切,他这才不紧不慢道:“小声点,外面的禁卫耳聪目明,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马车里做什么么?”
虞枝不出声了,仍在挣扎。
姜璟与虞枝温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正事。
而虞枝在与姜璟抗衡中额头渗出一点点细汗,深觉疲惫,渐渐的,不再做无用之功,开始全神贯注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怎么没事?
有事,有事!
明明都是姜璟的错,为何她一个人要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就是因为她放不下那世俗伦常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随遇而安,学学姜璟
他说要娶她,保不准只是在吓唬她呢?就算要娶,或许在这期间,他某天就腻了她。
届时她就自由了,而姜璟会照常娶妻生子,不会再执着于她。
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反正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日子总归得有些盼头
越想越偏。
可是此时此刻,虞枝尚且还说服不了自己。
杀千刀的畜生,枉她真心待他,他却对她心怀不轨,还对她做了不少轻薄事。
恼火,委屈。
虞枝仰头看着姜璟,半晌,她抻长颈项,张开檀口。
然后对准姜璟脆弱的脖颈就是一口咬下去。
顷刻之间,虞枝尖锐的银牙深深陷入姜璟的颈肉中,温热的血溢出来,淋到她的嘴唇以及下巴处。
虞枝尝到了新鲜的铁锈味。
她咬得很用力。
痛感袭来,姜璟喉结一动,放下手里的奏章,没有阻止,而是等虞枝松口,他道:“出恶气了?”
虞枝端量姜璟脖子上血淋淋的两排牙印,不置一词。
“再咬一次?”姜璟偏过脑袋,露出另一边的脖颈。
虞枝冷哼一声,也不客气,直接上嘴咬。
又一圈牙印出现,鲜红的血流出来。
虞枝感觉心口舒心了不少。
而姜璟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他脖子上两道触目惊心的牙印,任由溢出来的血流淌,没入衣襟。
因为姜璟的注意力被虞枝嘴唇上的血吸引了,猩红的血液激发出姜璟骨子里的亢奋和冲动。
姜璟注视着虞枝,慢慢用手抹开虞枝唇上沾染的血。
他把他的血当做唇脂。
虞枝蹙眉,意欲打掉姜璟作乱的手,却被他截住。
不到须臾,虞枝的两片唇瓣全然覆上鲜艳浓烈的红色。
红艳的颜色映入姜璟眼帘中,他不自觉吞咽。
姜璟瞳孔抽动,抚着虞枝嘴唇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哑声道:“真美。”
话落,不等虞枝作出反应,姜璟倾身,冰凉的嘴唇落于虞枝的红唇,唇与唇紧紧贴合,炽热与馥郁的气息缠绕,紧密相接。
姜璟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舔舐虞枝软软的唇肉。
“呜”虞枝开不了口,眼睛化作刀子,一下一下划过来,势必要将姜璟割成千万块。
三息后,姜璟问:“宝儿,我的血好吃吗?”
虞枝直接把脸埋在姜璟胸膛处,唇在他衣料上磨动,擦去嘴唇沾染的血。
月白色的衣料上出现斑驳的血色。
“好看。”姜璟点评道。
虞枝面无表情,她咬着牙道:“我们根本就不合适,你不要再执拗下去了,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偌大的世间只要我姜璟配得上你,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注定要成为夫妻,天道只会恭喜我们喜结连理。”姜璟认真回答。
虞枝眼前一黑,岔开话题道:“放我下来。”
话音未尽,虞枝猛然感觉自己腰后被什么东西戳到,腰眼一僵,她愣了愣,不可思议,语气很是生硬:“你”
姜璟低吁一口气。
他面上照旧维系如常神情,一本正经解释道:“我的错,有点把持不住。”
“抱歉,兴奋了,这不是我可以控制住的。”姜璟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说话间,姜璟抱住虞枝,快速动了动腿,再放下她。
死寂一瞬。
“放我下去。”虞枝耳朵红晕又起。
实在可爱。
姜璟垂下眼,眸光晦涩,意动得下颌紧绷。
因神思不属,他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我还想亲你,好不好?”姜璟有礼貌地询问道。
虞枝:“你还要轻贱我?”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只是想与你亲近亲近,好培养感情。”姜璟说,“我并无任何轻贱之意,宝儿。”
“我不是,我从未答应要嫁你。”
“你是,你答应了。”
“你别自欺欺人了。”
“还记得你吃醉酒的那日么?你说你要嫁给我?”
“什么?”虞枝懵了。
姜璟笑意愈深:“你吃太多酒,自然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在心里。”
“你诓我?”虞枝畏缩了,语气都没什么底气了。
“没有。”
姜璟语气亲昵道:“我亲你了。”说来,他与虞枝还从未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方才不算,不是正经的交吻。
言毕,姜璟双手捧起虞枝的脸,端量她的五官,低低喘一声,指腹揉了揉过惦记已久的地方——与虞枝的耳朵。
紧接着唇瓣不知廉耻地吻了上去。
他轻轻地吻薄薄耳廓,牙齿慢慢磨动,品尝软嫩的耳肉。
由上往下,姜璟张口含住虞枝玲珑剔透的耳珠,生疏地用舌尖调戏它,再用牙齿咬磨。
虞枝被迫承受着姜璟的侵略,她的耳朵敏感,在他的舔吻下滋生出股股战栗感。
特别是感受到姜璟在咬她耳垂时,脑中不住浮出昨夜姜璟含弄念珠的画面,刹那间,虞枝半边身子急遽软塌下去。
虞枝闭上了眼,头也别不开,只得被动受着所有。
啜尝甜美的耳珠后,姜璟闻了闻虞枝脖颈散发出的清香,感受她脉搏的跳动与温热的体温。
姜璟十指俱在情不自禁地抖。
少顷,姜璟神容露出不受控的痴迷,眼尾酝酿出一抹潮热。
虽然对虞枝渴望到极点,但他依旧保持该有的优雅从容,温凉的嘴唇慢悠悠顺着虞枝鬓发线往上。
先是在虞枝额头落下一个柔情的吻,如羽毛掠过,留下他微末炽热的气息,继而滑过她拧紧的眉,温柔地亲吻她薄薄的眼皮。
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亲,过了一会儿姜璟才加重了些许力道。
他似乎很喜欢这里。
虞枝如任人为非作歹的鱼肉,被亲得泛痒,感觉脸都木了,不是自己的了。
不多时,眼皮被姜璟亲红了,也亲麻了,透出丝丝水光。
姜璟继续往下,舔了下虞枝颤动不止的睫毛,笑了笑,复而亲了亲虞枝的鼻尖,便来到最动人心魄的粉唇。
虞枝抿唇。
姜璟眯了下眼眸,耐心地封缄住她香软的檀口,在唇片上辗转,吞噬所有香气。
姜璟瞳仁中闪烁兴奋的光芒,他一面吻,一面不动声色放下手,一手环住虞枝的腰,一手拢住她的后脑勺,时不时抚摸她的发。
终于,姜璟遏制不住激动,本能地伸出舌尖,带着强势的侵略气息一鼓作气撬开虞枝齿关,勾住她的小舌,吮吸香津。
姜璟毕竟是头一回尝试真正的交吻,虽然极力克制,尽量温柔,可实际上真温柔不到哪里去。
虞枝被亲到窒息,舌根和嘴巴疼,雪白的肌肤通红通红。
“唔够了。”
姜璟像是听不到,因为他品味到真正美妙的滋味,眼下正徘徊在失控边缘。
深吸一口气,他又亲了亲虞枝的嘴唇,才捉住虞枝的手,将其带下来。
姜璟垂眸,气息有点乱,柔声道:“摸我。”
“好么?”这句透出零星的祈求。
第95章 柔软
数载以来, 姜璟除去对玩弄人心、杀人有兴趣外,他对旁的事毫不在意,譬如性致方面, 寡欲至极。
过了那段杀欲旺盛的年岁,这几年, 姜璟已经极少亲手杀人了, 杀欲隐没,他亦可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欲望, 身体沉寂了一番时间。
他把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直到意识到心动。
直到偷香窃玉。
直到他初尝蚀骨销魂的情.欲, 方明白其中无可言说的震颤滋味。
那股子从未出现过的情.欲以燎原之势灌进他四肢百骸,惹得姜璟想不上瘾都难。
姜璟极度渴望虞枝抚摸他。
然而虞枝却在他放浪形骸的动作下惊醒。
脑子恢复过来, 气力亦是回了上来, 虞枝恼羞成怒骂道:“无耻!”
“你、你休想。”简直欺人太甚,无法无天了!
虞枝是一万个不愿意, 打死都不愿意。
这青天白日的, 若真同意了, 就说明她是主动同姜璟在马车里明目张胆厮混, 坐实背德的罪名。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可以主动,不可以受蛊惑。
见状,姜璟面色失落, 但未勉强。
他捏了捏虞枝的手,解了丁点馋意, 后仰身体, 声线透出压抑的薄.欲:“好。”
虞枝一怔。
姜璟这么爽快地放弃, 让虞枝很是惊讶。
她就怕姜璟又会逼她就范, 不想他没有这般做, 她现在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能力抵抗姜璟。
至于为何放弃,虞枝没心思去琢磨。
姑且算一件高兴的事,虞枝松了一口气。
她瞄着闭目的姜璟,喘息略有粗重,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瞧着是晾着不管了。
虞枝可不管他会不会憋死,眼珠子转动,擦了擦额头虚汗,一股别样少.妇风韵展露。
适才出了一身的虚汗,而今屁股还贴着姜璟的大腿,热得慌,瘆得慌,亦是十分不自在。
虞枝稍作冷静,用手背揩了揩发热的嘴唇,没法保证这畜生又发疯。
她试着挥开姜璟的手,半天没推动。
虞枝剜了姜璟一眼,不快道:“拿开你的手。”
目及他脖颈还未处理的伤口,不悦感方灭了点。
姜璟闭目,俊雅柔和的面庞浸出薄汗,莫名显出几分引人堕落的邪肆,充满无言而危险的诱惑。
半晌他哑声道:“既不愿帮我,又想下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声线里掺杂浊重鼻音,携着欲求不满的躁意,钻进人耳朵里,令之发酥。
“你想怎样?”虞枝眼神抵触,心弦拉紧。
“亲我。”姜璟略抬眼皮,呼吸尚未完全调理过来,脖颈处两道深刻的牙印隐隐作疼。
她可真不留情,心情当是好受些了。
但就虞枝咬他的那力气,姜璟完全可以扛得住。
姜璟用帕子把脖子上未干的血渍抹干净,等待虞枝答复。
姜璟明白此时最好远离虞枝,可他抵不过消停不下去的性.欲与渴望,仍要硬着头皮玩火自焚。
岂料就是这一睁眼,借着马车里明亮的光线,叫他这个竭力隐忍克制的人看到虞枝风情妩媚的样子。
目漾秋水,欲说还休,粉面桃腮,檀唇嫣红,耳鬓发丝黏腻,端的是千娇百媚。
像极了勾魂夺魄的女妖精,无一处不勾人。
且虞枝的衣襟不知从何时沾到他的血,开出小簇深色的花。
姜璟眼热,又目不转睛,小腹收紧。
而听到姜璟话的虞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骂了姜璟几句后,问:“你说真的?”
姜璟费了一番力气阖上眼,艰难道:“嗯。”
“反悔的人连狗都不是。”
姜璟想笑:“嗯。”
“好。”
虞枝动手,随便用力打了下姜璟的肩膀,她道:“好了。”
姜璟困惑。
虞枝解释道:“我已经‘亲’过你了,现在到你信守承诺了。”
她哼气,言之凿凿:“你说要我亲你,是以我用我的手‘亲’了你的肩膀,你的要求我达到了。”
虞枝钻了空子,让姜璟吃了亏。
听到虞枝机灵耍赖的言辞,姜璟牵起唇角,溢出几不可闻的笑意。
这种吃亏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很是新奇,毕竟他是头一回吃亏。
“好极。”
当然,新鲜归新鲜,内心阴暗的想法可没变,甚而愈发膨胀。
她如今不听话,可以。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乖乖听话,这一天不会很远。
届时,他可以先亲得她七荤八素,再舔.烂她,最后让她吃到撑不下,这样她定然会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不会再有干晾的情况发生。
说来,他还未瞧过。
姜璟很好奇,理清下记忆和思绪,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只手有点大福气,清楚其中深窄湿热。
他不会忘记——手指并进,曾通过曲巷幽径,他指长,应是探到最里面了。
嘴巴好似也有点福分,不过只是尝了点味。
姜璟挑了挑唇。
下一回,他得认真端详,还得让她尝尝他的厉害。
蓦然想到什么,姜璟妒火中烧,心口冒出绝无仅有的胜负欲。
他从来没输过,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不过虞枝以前的男人。
他才是最好的。
姜璟满脑子浮想联翩,绮念遐思,他觉着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蛇,性.淫,好色。
见姜璟无动于衷,虞枝愠怒,压低声音道:“姜璟!”
“嗯,我听着呢。”他散漫地说。
金口玉言,姜璟会遵守承诺。
只不过在遵守承诺前,姜璟挥手打了下虞枝的臀部。
“你有完没完——放肆——”虞枝大怒,气得牙都咬碎了。
她这辈子就没被人打过屁.股。
不止是不可言说的羞耻,更多的是恼怒。
“只对你放肆。”姜璟似笑非笑。
虞枝目中淬火,张口。
“外面有人。”姜璟淡淡提醒,手掌虚虚收握,体会那别样的柔软弹翘。
他想,若是细细置于掌中把玩,那会是一番美妙绝伦的滋味?不过他一只手掌怕是纳不住。
彼时,虞枝立马捂住嘴巴,恶狠狠眈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姜璟,那姜璟在虞枝视线中早已死了千百回。
为防止姜璟接下来又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举止,虞枝快速从他硬邦邦的腿上下来,挪到旁边坐下,期间不敢耽误片刻工夫。
然后虞枝便随手拿起小柜子上的书看,转移注意力,平心静气。
坐立不安扫了会儿书,一行内容都没瞧进去,忽而虞枝想起口中被姜璟唇舌入侵过,顿时面露嫌弃怨恼,默默给自己倒杯茶漱口。
意识到口中甜腥味还有点重,虞枝多漱了几次。
接着她拿巾帕擦拭自己脸和耳朵。
弄好所有,虞枝不露痕迹瞥眼姜璟,发觉他一直闭目。
警惕了小半天,虞枝这才继续看书。
她是坐在车窗边,可以聆听外头清脆雨声,滴滴答答,犹似漂亮的珠子落入玉盘中,旋律美妙。
这一回,虞枝的心逐渐静下来了。
这段时间是她动气最频繁的时期,虞枝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但这也怪不得她。
若非姜璟她何致如此?
往后还是少动肝火吧,火气动多了,不仅伤身体,还伤容貌,容易老。
虞枝也是凡尘中的普通女子,同样在意自己的样貌,她平日是极注意保养的,女悦己为容。
她也不小了,明年就三十了。
虞枝心头萦绕淡淡忧思和怅惘。
收敛心绪,虞枝莫名瞅了一眼姜璟。
他才二十有二,是继位不久的年轻天子,何必与她一个半老徐娘纠缠?
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即将老去的容颜吗?
虞枝无声叹气,内心惘然。
她一个称得上寡妇的女人,缘何会被养在膝下的养子看上?
虞枝百思不得其解。
不论如何,这与她而言是无妄之灾,这灾还是要毁天灭地的那种程度。
虞枝无能为力,亦是插翅难飞。
思绪逐渐散开
她能和姜璟一直抗衡下去吗?她有那么多的精力吗?
要想后半辈子过得舒坦点,还是前半辈子养尊处优,她不想后半辈子挣扎到郁郁寡欢而死。
反正身上也少了一层束缚,但多了一个枷锁。
虞枝到底不是个想不开的女人,也不是傻子,在深宫多年,虽然心思不深 ,但怎会不懂趋利避害的道理。
只是她终究是个人,不是疯子。
如果一旦进宫,那便是覆水难收了,她也断不可能指望旁人依靠旁人来救她,她只能独自面对所有。
虞枝想,委屈可以受,但万万不可求全。
虞枝抚了抚发,嘴巴瘪平。
三千青丝,不,是三千烦恼丝才对.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皇城。
虞枝被姜璟安排进一座瑰丽华美的楼阁中。
透过窗台,虞枝可知皇宫内正在举办她的丧事。
虽然在马车上,虞枝已然尽力宽慰自己,然入宫后她仍旧没消掉心坎上的忐忑。
这些日子,虞枝提心吊胆,生怕姜璟会碰她。
万幸的是姜璟只是每日来瞧她,查看她的伤势,给她上药,最过分的顶多把她按坐在腿上批阅奏折,动动手脚,同榻而眠。
虞枝真正害怕的事并未发生过。
如今对于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虞枝俨然麻木了,她可以理智对待。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
但虞枝不敢掉以轻心,岂知他不是在迷惑她?
故而虞枝一直保持该有的警惕,对姜璟不假颜色,冷漠以对。
虽然姜璟都充作看不到她的冷脸,自顾自同她温声细语说着话,手底下也偷偷调戏她,虞枝脸皮薄,好几次都羞愤脸热。
虞枝再一次见识到姜璟的卑鄙下流,他那谦谦君子的伪装完全不要了。
其中有几次擦枪走火,结果是姜璟去泡了冷水。
也胜在有了数次经验,虞枝的脸庞经受磨炼厚了起来,大部分时间俱是垂眼耸耳,面无表情,对姜璟是爱答不理,当空气对待。
虞枝明白同那等厚颜无耻的疯子斗,最好舍去那拖后腿的羞耻心,概因她知道姜璟特比喜欢欣赏她脸红羞愤的模样。
久而久之,虞枝能感觉到姜璟是心存不悦的。
被禁锢在这里也过了五六日了,现在伺候她的宫婢都是新面孔,虞枝同她们也亲近不起来。
虞枝开始想念绿萝。
于是,深思熟虑后,虞枝同姜璟说能不能把绿萝调过来。
姜璟说绿萝眼下正在为死去的她守灵。
虞枝意会,他这是不答应。
虞枝沉默了两日,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减少食量,姜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虞枝看着他,本来她的精气神就不足,她还偷偷在脸上抹了粉,如此妆容,显得气色差到极点。
姜璟亦回望虞枝,端详她苍白忧郁的小脸。
次日,哭唧唧的绿萝就出现在虞枝面前,甫一见虞枝,绿萝立马扑进她怀里大哭。
“夫人,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绿萝哭得像个小孩子,鬼哭狼嚎。
虞枝抱住绿萝,低声安慰她.
有了绿萝这个贴心侍女在身边,虞枝肉眼可见地变好,不止胃恢复不少,就连在姜璟不在时她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楼阁里多了漂亮的鲜花,逐渐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绿萝晓得夫人和陛下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变化,那日陛下冒犯夫人的画面可还在绿萝脑中挥之不去。
陛下如今把夫人囚.禁在这里,是想作甚?
绿萝越想越害怕,也不敢多问。
她清楚夫人在这里不开心,故而铆足了劲儿侍奉虞枝,势必要让虞枝重拾笑容。
绿萝的努力没有白费,有她在时,虞枝高兴着呢。
只不过虞枝眉眼处萦绕的忧郁之色却没散过,绿萝那个担心,怕极了虞枝哪天看不开,所以总是暗戳戳劝虞枝千万不要想不开。
她会一直陪着夫人的,绿萝如是道。
这日,虞枝看了会儿书,忽而转移视线望向窗外发呆,绿萝一进来,目及虞枝恹恹神情,心猝然收紧,忙不迭跑到虞枝面前,抱住虞枝双腿。
绿萝把头埋进虞枝裙摆中,一开口就是:“夫人,您万万不能想不开啊,您要是走了,奴婢该怎么办?”
对此,虞枝已然是耳朵听了都要起茧子了。
她怎么从前就没发现绿萝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呢?
虞枝回过神,无奈道:“我没有,不要哭鼻子了。”
虞枝将绿萝扶起来,瞧了瞧绿萝滑稽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吃你的。”虞枝把一块甜点塞进绿萝口中。
绿萝下意识拿着吃,然后眼睛一亮:“好甜!”
虞枝眉开眼笑,笑意盈盈。
正是主仆温馨之际,虞枝的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面上灿烂的笑一下子就没了,神容冷淡,好像从来没笑过。
【📢作者有话说】
纸片人都是香的
躁动小青年要生气了生气了就会发疯。
ヽ(^。^)丿
第96章 十八个
姜璟将虞枝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瞳仁似是被什么尖锐的针刺了一下, 不由眯了眯,唇角的笑也随着虞枝笑容的消失而变得冰冷。
气氛骤然古怪而死寂。
须臾,姜璟恢复寻常神色, 信步而来,视线淡淡落在绿萝身上。
分明温良和善, 可过于和善, 显得吊诡。
绿萝登时收笑,被吓得垂首顿足, 老实如鹌鹑, 不敢动一下。
而今已过芒种,天气炎热起来, 刚好又是午后, 热气腾腾,屋里放置了冰鉴, 冰凉宜人。
可是绿萝却觉得犹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中, 经受狂风暴雪的侵袭。
虞枝柔声说:“绿萝, 你先下去吧。”
绿萝如蒙大赦, 结结巴巴道“是”后,避开姜璟,磕磕绊绊退下了。
寝屋中只剩下二人,姜璟转动腕骨上的念珠, 温声道:“怎么不笑了?”
虞枝低头看书,一身石榴裙, 略施粉黛, 姿容明艳。
虽然被囚.禁, 她亦保持该有的仪态风姿, 怨归怨, 但她不会让自己变得憔悴。
且本来就委屈,再委屈自己岂不是真要抑郁而死?
只要家人无事,就算要受着一个畜生的冒犯,也不算什么大事。
虞枝已经是自我开解出花来了。
她又不是没经验,十八岁被迫入宫侍奉成佑帝,她那时对成佑帝毫无感情,对比大她十几岁的成佑帝很是抗拒,可是不都扛过来了?
姜璟注视气定神闲的虞枝。
條而,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面色愈发柔和:“我看看你的膝盖。”
虞枝不说话,姜璟便当她默认,他径自蹲下来,一手扼住虞枝纤细雪白的脚踝,轻轻搁在自己大腿上,继而卷起红裙,细细端详虞枝的右膝盖。
膝盖处已然结疤。
“等疤脱落便好了。”姜璟言毕,正要举起另一只脚时,头顶传来声音。
“那边不用看。”
“嗯。”
姜璟恋恋不舍把裙子掀下来,再放下虞枝的脚,认真抚平裙面上的褶皱。
起身后,姜璟来到虞枝身后,展臂抱住虞枝,下巴抵在她肩头,嗓音变弱,轻如一片羽絮:“还疼。”
说着,姜璟带着虞枝的左手抚上他缠绕白色纱布的脖颈,让她感觉了一会儿后,便带着它往下,来到他尚未痊愈的肩膀处。
“哦。”
虞枝抽回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姜璟低声道:“给我上药好不好?”
虞枝冷哼,她不再把姜璟当亲人看,自然对他狠得下心肠。
“特别是你咬的两个牙印,现在还疼。”
“怎么不疼死你。”虞枝翻页。
姜璟笑:“我若是疼死了,宝儿你不就要守活寡了。”
“不会,我会在你死后找十八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伺候我。”虞枝漫不经心地挑衅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虞枝一出口就认出一道惊雷。
姜璟沉默许久,他扬唇,细吻虞枝的下颌,用极致温柔的声线询问道:“你在说笑,对不对?”
“你觉得呢?”虞枝反问。
姜璟不回答了,吻愈发密集。
“够了,跟个要饿死的狗似的。”虞枝皱眉道。
“宝儿这张嘴是愈发伶牙俐齿了。”姜璟把虞枝的脸慢慢掰过来,“我应该怎么封住你的嘴巴你的声音也要吃掉。”
话音一落,姜璟重重啃咬上虞枝的软唇,他用了幽微的力气,女人的唇被他咬得嫣红濡湿,微微发肿。
虞枝眉头未松,她不得已搁置下书,用双手去推姜璟,面带嫌弃道:“别亲了,我疼死了,真是粗鲁。”
姜璟愣了愣,与她额头相抵,不太确信道:“你嫌弃我?”
虞枝目视他,一切不言而喻。
姜璟眼神变了。
“我亲得不好吗?不喜欢?”他语气危险问道。
虞枝怼道:“你亲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言,姜璟笑意不减,眼底的笑泯灭殆尽,眉目处骤然冒出一层阴沉沉的暗翳。
他用拇指擦过虞枝的下唇,薄唇再度重重压回去。
这一回,他伸出侵.犯性十足的舌头,恶狠狠地闯进虞枝口内,如饥渴的野兽搜刮她口中香津,拼命进食。
他舔过她口中湿软的肉以及坚硬的牙齿,缠住她的小舌,掠夺她的气息,占有她的味道。
口液交融,唇舌相依。
气氛黏稠烧热。
虞枝双手勉力捶打姜璟,姜璟不为所动。
屋中更漏声响,姜璟堪堪放过虞枝,在虞枝红肿的唇瓣上落下温柔地吻,说:“下回不许再用言语刺激我了。”
虞枝瞳孔涣散,脸色绯红,剧烈呼吸着,神智尚未回笼。
“对不起,我方才亲得太凶了。”他抚摸虞枝的脸颊,说着虚伪的道歉话。
“这回你满意了?喜不喜欢?”姜璟问。
虞枝缓过劲来,她狠狠擦拭自己的嘴巴,冷哼道:“也不”
后面戛然而止的话虞枝用一声冷笑代替。
姜璟唇畔挂出满意的微笑,继续道:
“对了,倘若我真疼死了,那我死后也一定会化作厉鬼,从地府爬出来,势必要把宝儿喜欢的十八个男人全杀光。”
姜璟的眼珠子扭曲地转动,直勾勾盯着虞枝,几乎要将她看出两个窟窿。
他启唇,声线亲昵极了:“然后我会惩罚水性杨花的你,日日强迫你承欢,直到让你怀上我的种。”
“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有需求,我理解,是以我会尽量温柔点,慢慢灌满你。”
姜璟脖子处缠绕的白色纱布为他添一抹禁欲气息,可他口中淫.词浪.语信手捏来,致使他神韵矛盾。
虞枝怔住了。
姜璟挑起虞枝的一缕发丝随意地戏玩,口中意味不明道:“知道那叫什么么?”
莫名被姜璟带进话里,虞枝下意识追问道:“什么?”
“鬼胎。”
语尽,姜璟雀跃地笑,一只手不知不觉爬到虞枝平坦的小腹,恶欲满满。
他呵出热气,对虞枝咬耳朵:“只是,我就怕你吃太饱,不止一个。”
虞枝后知后觉姜璟在说什么,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全身紧绷,面色涨红。
下流无耻等等话就要从她喉咙里吐出来,可临到关头,它们全卡在她嗓子眼处了。
窗外的风飘起来,桌案上的书页被吹起,发出哗哗声。
姜璟乐道:“还乱说话吗?不装冷面了?”
“走开。”虞枝推开姜璟,故作镇定,重拾书卷。
她想,算了,和一个畜生计较什么,任他说什么下流话,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
真可爱。
姜璟看着虞枝,情不自禁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旋即他道:“今儿就莫看书了。”
虞枝眼皮没抬一下。
姜璟无奈,将虞枝捧着的书卷抽走,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你要做什么?”虞枝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道。
姜璟拍拍手。
几位宫婢端着漆盘进来,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后退下。
虞枝目及漆盘上的东西,一边是新鲜朱红的风仙花瓣、明矾、麻叶、细绳、银剪子、小水盆等,是染指甲必备的材料与工具。
另一边晶莹剔透的玉盘上放有干净新鲜的荔枝、樱桃、杨梅、葡萄等水果,俱是如今时令最好吃的水果。
除此外,还有放在小冰鉴里的酥山以及乳酪浇樱桃。
姜璟道:“接下来会有点无聊,正好下面来了一批水果,你等会可以吃些打发时间。”
“至于冰饮,不宜吃太多。”
无论是水果,还是酥山和乳酪浇樱桃,俱是虞枝爱吃的。
但虞枝只瞅了一眼,“我不染。”
“为何不染?”
虞枝站起来要走,姜璟道:“绿萝”
他尚未语尽,虞枝便兀自坐回去,然后认命似的交出自己的双手。
姜璟笑了笑,坐在她旁边,虞枝虽然有时会和他唱反调,但一般而言她是唱不成的。
姜璟把丝绒的巾子折叠,垫在虞枝手下。
然后他用打湿的巾帕将虞枝的一双手擦拭干净,接下来动手捣花泥,放明矾。
虽然是头一回捣鼓,不过姜璟手巧,他弄出来的花泥颜色鲜艳。
寝屋安静,淡香弥漫。
花泥做好后,姜璟开始为虞枝染蔻丹。
虞枝手指不禁蜷缩,姜璟抚平她的手指。
“不要动。”他道。
先从中指开始。
姜璟目光低垂,慢条斯理将一团小花泥均匀地在虞枝透粉的指甲上铺开,复而用麻叶包裹,最后用细绳捆住。
虞枝静静望着眼前垂着的脑袋,从她的视角,依稀看清姜璟半张俊脸,很是专注,而他手上的动作干练细致,一丝不苟,完全不似第一次弄,反而像是个老手。
迄今而至,染蔻丹这种小事从来只有宫婢去做,成佑帝再宠她,也没纡尊降贵为虞枝染过指甲。
而眼下,却有一个男人在为她染蔻丹,明明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她厌烦的人她没忘记自己嘴唇仍旧胀痛,被咬得不轻。
但是他认真的态度令虞枝心弦触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虞枝适才憋着的气消弭而去。
一盏茶凉透的工夫,虞枝十根手指头全染好了,接下来只要等待上色即可。
虞枝以为结束了,却见姜璟重新开始捣弄凤仙花。
“还要作甚?”
姜璟目光下移,掠过虞枝的群裾。
虞枝立刻收了收腿:“不用了。”
“要的,成双成对才好看。”
姜璟捣弄好花泥,转而把材料和工具放在地上,又将一块羊毛地毯布在地板上。
随后他找来月牙凳坐下,轻轻松松捉住虞枝的一双腿,脱去金丝软履,褪下白色足衣。
虞枝的小脚敏.感,被姜璟这么一碰,顿感痒意,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她的小脚,虞枝经不住这连绵不绝的痒意,意欲收脚,被姜璟牢牢攫住她不禁摧折的脚腕。
虞枝感到他掌心的火热,烫得她脚趾微微蜷起。
察觉虞枝的足绷得很紧,姜璟遂用手轻轻揉捻。
“别揉了。”虞枝用气音道。
她仰起自己的下巴尖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璟,催促道:“你要弄就弄快点。”
姜璟偷偷使坏捏了一把虞枝脚踝处薄薄的软肉,这才让她的一只白皙秀气的小足踩在他膝盖上。
空气中花香飘荡。
十根脚趾染好后,姜璟起身净手,取回方才放回去的书,坐下来一边看一边剥荔枝吃。
虞枝手脚不便,起初还没什么感觉,直到闻到空气中愈发浓郁的甜味,她嘴唇翕动,盯着姜璟看。
小半天后,姜璟似乎才发现虞枝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虞枝清楚他是在装糊涂耍她玩,所以她就淡淡扫了他一眼。
姜璟叹气,道:“我喂你。”
虞枝心想,把他当侍奉她的小宫人就是了。
虞枝心安理得使唤道:“我要吃乳酪浇樱桃和酥山。”
心里有火气,要吃点冰冰凉凉的降降火气.
两个半时辰后,姜璟拆开绳子,检查成果。
只见虞枝的十个指甲盖上覆满明艳漂亮的红色,再配上腕子上的血玉镯,显得她纤纤玉手更加娇嫩雪白。
同样,虞枝的脚趾在蔻丹红的点缀下愈发好看了。
姜璟在给虞枝穿好足衣时,忍不住在她足背上烙下一个滚烫喜爱的吻痕。
见姜璟磨磨蹭蹭老半天,手还不老实,一直玩她的小脚,虞枝忍无可忍,踹了他心窝一下。
不过她没踹准,脚尖还意外碰到了姜璟的下颚。
瞥见虞枝不耐烦的模样,姜璟笑了笑,潦草回味了下。
旋即他止住遐想,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边用五指揉揉她柔软的脚趾,过了点瘾,方才慢吞吞给她穿好罗袜和鞋履。
同姜璟用过晚膳,消了食,虞枝便去沐浴。
虞枝净身出来后,姜璟进盥洗室沐浴。
虞枝瞟了瞟书案,上面没放奏折,她估摸姜璟今日是不会在这里留宿了。
虞枝心里高兴,找了一本话本子看。
因为看得入神,就连姜璟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晓。
她也不知道姜璟在旁边盯了她多久。
姜璟夺去虞枝的话本子,道:“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我乏了。”虞枝拒绝。
姜璟目视她。
虞枝:“不去。”
姜璟静默一刻,牵起她的手,在她涂满蔻丹的甲盖上亲了亲,随后一言不发就把虞枝抱起扛在肩上。
他抑制了一整天的躁动戾气慢慢浮出表面。
“不去也得去。”
姜璟扇了虞枝臀部一下,温声抱怨道:“真不听话。”
【📢作者有话说】
虞枝:我要找十八个野男人
姜璟:我一个顶十八个
第97章 酒液
夜色浓厚。
“放我下来, 姜璟,你放我下来。”虞枝不知道姜璟会带她去哪,这一路她都在奋力拍打姜璟, 浑身充斥抗拒抵触。
姜璟置若罔闻。
后来,虞枝累极, 不再开口。
末了, 姜璟终于把虞枝放了下来,帮她捋好头发, “过来瞧瞧。”
在这死寂的殿堂中姜璟清润的嗓音显得特别清晰。
说罢, 姜璟牵起虞枝的手,虞枝挥开, 平稳呼吸后径自环顾四周。
入目俱是白茫茫一片, 朱红高柱上挂满白条,两旁的铜雕灯树放满白蜡, 烛火幽冷。
空荡庄严, 肃穆寂静。
这是灵堂。
想到什么, 虞枝不由向灵堂中间的供桌上靠。
她看到了供桌上自己的牌位。
姜璟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肢:“你的‘葬礼’是我亲自主持的。”
“过几日就要出殡了, 我想你总得来祭拜下你自己。”
虞枝动了动唇:“荒唐,无聊。”
“我要回去了。”
姜璟道:“不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虞枝沉吟道,“你强行带我来灵堂,就是为了让我欣赏自己的灵位?”
姜璟摇首, 他倾诉道:
“我这几天不开心。”
虞枝腹诽:关她何事?
虞枝默不作声,垂眸, 瞄到自己手指上的蔻丹。
静默良久, 虞枝:“哦。”
姜璟目露难过:“宝儿, 你没发现吗?”
“你天天一个样, 心思又深, 我如何发觉?我又不是你。”
“我知错。”
虞枝冷哼。
姜璟:“这些天你一直对我不假辞色。”
虞枝:“我缘何要对一个强迫我的疯子和颜悦色?”
“对不起。”
虞枝:“没用。”
姜璟柔声请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对她笑?”
“她?”虞枝明知故问。
姜璟道:“绿萝。”他顿了顿,“我不喜欢。”
“你没权利约束我笑或不笑。是不是我不听你的,你就要对绿萝下手?”
“没有。”虽然他白日是想杀了绿萝。
姜璟坦然道:“我嫉妒她。”
虞枝觉得好笑:“你一个皇帝嫉妒一个宫婢?”说出来让人笑话。
姜璟:“皇帝也是人。”
虞枝道:“那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你强迫我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抱歉。”姜璟温声道,“我只是怕我再忍下去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
虞枝扯唇:“虚伪。”
“你抱够了没?”虞枝蹙眉道。
姜璟道:“没有,你难受了?”
“难受你就会放开?”虞枝说完,就感觉腰肢的力道轻了些,紧接着虞枝就感觉自己身体悬空起来——被姜璟打横抱。
他抱起虞枝将她放在桌上坐下 让她背靠她自己的牌位。
“坐着就不累了。”姜璟笑道,双手撑在虞枝腰间,仰视她。
“我明白你心里记恨我讨厌我,有一肚子的气,所以现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姜璟道,“我不建议再被你咬几次,或者被你抽几次耳光,反正直到你尽兴为止。”
姜璟低声下气 ,诚恳献出自己的脸、脖子、手等——凡是她可以咬到的地方。
无论虞姬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承受。
虞枝没动,她只是问:“你喜欢我什么?”
闻言,姜璟愣住,旋即他认真思考一番,桃花眼紧紧钉住虞枝,深情款款,里面徒然涌出来的情意令人心惊。
他笑着说:“没有理由,就是喜欢你,看到你心就会跳得很快看不到你就会想你。”
“若要说点具体的”
“喜欢你对我好,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给予我的温暖包容,喜欢你左右我的情绪,喜欢你吃甜点的样子,喜欢你犯懒劲的样子,喜欢你依靠我的模样”
姜璟缓声说着,言辞中饱含浓郁强烈的情感,这情感犹如实质,动人心弦。
“好了。”虞枝打断他的话,明明是自己问的,可是越听越心悸,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花言巧语,虞枝心道。
姜璟:“嗯,不说了。”他偷偷补充一点,她的所有他都喜欢得紧。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虞枝踟蹰着道。
姜璟:“也许是在你收宋云熙为情郎的时候。”那日他听了一夜,心里宛若破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体内的脏器都受到牵连,严重溃烂。
也怪他记性太好,那夜他记住数不清的细节,比如她的声音。
虞枝吞吞吐吐道:“你承认自己是疯子,那疯子怎么可能理解喜欢?说不定你只是混淆了占有欲和男女之情。”
“不可能。”姜璟斩钉截铁道。
一直以来,姜璟理智过人。
过去他便清楚自己对虞枝的感情,后来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质,起初是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直到受了巨大的刺激。
这两种感情带给他的感受截然不同,他岂会分不清?
姜璟联想到某种可能,他勉强维持住脸色,握住虞枝的手腕:“你不信我心悦你?”
虞枝偏过脸。
姜璟神色有点冷,心头莫名生出委屈,燥火愈发旺盛。
少焉,姜璟带着虞枝的手来到自己胸口,他一字一顿道:“姜璟爱慕虞枝,绝无虚言,天地可鉴,若有欺瞒,天打雷劈。”
“放开。”虞枝望着他处。
姜璟:“那你信了吗?”
虞枝违心敷衍道:“信了信了。”
“宝儿,不要怀疑我。”姜璟道,心烦的虞枝未觉出他话里的警告。
两人相对无言。
姜璟一面注视虞枝,视线全然黏住她,包裹住她,一面举起她的手,依次在她指尖落下虔诚珍视的吻。
“你好香”姜璟垂下眼帘,用缓缓合拢的五指把虞枝的手禁锢,“我想在这里亲你。”
虞枝心有余悸,严词拒绝:“不要。”
语毕,虞枝瞥过姜璟温柔的神情,忽然感觉此时此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常。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心头划过,由于速度过快,她没能捕捉到,失去了机会。
“宝儿。”姜璟柔声唤道,腔调盛满诱惑,再加上他此时挂着和煦浅笑,叫人忍不住卸下三分心防。
失神片刻,虞枝收回手,没好气道:“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名。”
“阿枝。”
虞枝凝眄四周。
“枝枝。”
虞枝面无表情。
姜璟忍俊不禁,欣然说:“果然还是叫宝宝最合适。”她就是口是心非,想听他叫宝宝,但是面子上过不去。
“你胡说,我没有。”
“好好,你没有,是我说浑话了。”可是他言辞不走心,明显只是在哄虞枝。
虞枝微恼,平声道:“算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也不打紧,介意太多只会为自己徒添烦恼。
虞枝推开他,手撑着桌子要下去,姜璟却阻止了她。
“别乱动。”姜璟口吻温和而强势。
虞枝蹙眉,不耐烦道:“你还要作甚?”
姜璟诚实道:“我想要你。”
霎时间,虞枝警铃大作:“你休想。”
姜璟从容微笑,抻长手,无声无息在虞枝背后拾起早已备好的一杯酒快速含进口中,飞快捏住虞枝的下巴将口中的酒液渡了过去。
虞枝被迫咽下了酒,概因吞得急,还被呛了,脸色都红了些。
“你给我咳咳,喂了什么?”虞枝用力抹唇,警惕地直视姜璟。
“一杯酒,而已。”
虞枝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她最好马上离开,思及此,她道:“放我下去。”
“再等等。”
“放我下去。”
“再等等。”
两人对峙,各不退步。
忽而,虞枝感觉身子有点不对劲,腹中徒然烧出一股子燥火,头也晕乎乎的。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姜璟柔声道:“略有不同的酒。”
虞枝身子的力气逐渐流失,视线亦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姜璟在这时揭开虚伪表象,慢声说:“渗了助兴情.药。”
一听这话,虞枝便知姜璟打得什么算盘,他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害她。
愤怒伴随惊恐节节攀升,虞枝想也不想直接甩了姜璟一巴掌。
“你畜生!”她用仅存的力气吐出这三个饱含怒意的字眼。
虞枝中了药,这一巴掌软绵绵的,与姜璟而言不痛不痒。
“嗯,我是畜生。”他坦然承认。
虞枝张了张唇,还想骂,可是她如今脑中一个字都拼凑不出来,意识渐渐薄弱。
情绪的剧烈波动使得体内的药性愈发猖狂,横冲直撞。
姜璟静静旁观虞枝此时的变化,虞枝的面容浸出薄薄香汗,如被露水滋养过的花,娇艳欲滴,水润晕红,一双剪眸盈满水雾,唇被咬得殷红。
很美,也很干净。
而他只想恶劣地弄脏她,亵渎她。
就在虞枝撑不住自己往后倒去时,姜璟勾住她的软腰。
也是这一触碰,令虞枝的身子战栗,一声吟.哦险些从她唇齿间溅出。
“很难受?可要我帮忙?”姜璟道貌岸然道。
姜璟的声音回荡,虞枝牙齿咬破齿间,理智稍作振作。
她如今吃下去的情.药比上回的更加厉害,虞枝万般难捱,药□□意迫使她钻进姜璟怀中,渴求他的抚摸和疼爱。
虞枝咬牙忍下来,她的尊严不准许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始欲望而臣服于姜璟。
她甩了甩脑袋,张唇,作出“滚”的口型。
见状,姜璟也不恼,手规规矩矩扶住虞枝,虞枝手脚软绵,全身重量全靠在他身上,头也挨着他。
“我若是滚了,你该怎么办?”姜璟叹息道,“中此情.药,唯有交.合可解。”
他抚摸虞枝的后脑勺:“宝儿,你不该一直冷待我,多少给我点甜头。”
“我知道就算我主动索要你也不会给,是以我只能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他幽幽说道,在虞枝敏.感红润的耳畔吹了一口热气。
空气中香味越来越馥郁,是虞枝的体香。
虞枝不住颤栗。
她真的好想不可以。
混沌的脑海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正在激烈地斗争。
虞枝意志加快分崩离析,下意识并拢自己的双腿,掩盖自己的异样。
可惜她的动作没有逃过姜璟的眼睛。
目及虞枝隐忍情.潮的倔强样子,姜璟扶住她腰肢的手动了
觉出姜璟举止,虞枝既抗拒又渴望,在矛盾中她的眼眸愈发氤氲迷离。
他的手非常冰,如冒着冷气的寒玉,一朝游离于她滚烫的肌肤,叫她打了一个哆嗦,唇瓣情难自已地发颤。
情.热初解,酥骨之意直冲天灵盖。
虞枝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红到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姜璟不怀好意地往上,动作不紧不慢,宛若把虞枝当成一把绝世玉琴,轻拢慢捻。
他是抚琴的高手,技巧高超。
未久,徐缓悠扬的曲调过后,便来到激荡汹涌的高潮。
虞枝瞳仁骤缩,红唇如焰,不慎逸出破碎的轻音。
第98章 最差的那个
捕捉到虞枝幽微的吟音, 姜璟凑到虞枝耳边,含笑说:
“出了好多”
“我都”他故意咬字。
虞枝无比羞赧,咬牙无声骂道:“不、要、脸。”
姜璟呵笑。
“还有更不要脸的。”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愉悦道。
他牵起虞枝的指尖, 在蔻丹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继而将虞枝的指节含入口中, 一寸寸舔湿。
只见那湿红灵活的舌尖时不时滚过虞枝白皙指节上, 流下靡丽水色。
稍微满足了口.欲,姜璟腰背弯曲, 捉住她的腿。
虞枝不自觉后仰, 睫毛沾湿,双眸失神, 十指紧绷。
一双腿搭着他的肩, 她却觉得无处安放。
在无止境的颤抖中,虞枝眼中蕴泪, 丢了自己。
姜璟回味嘴里滋味, 抹了下湿热的鼻尖, 复抱住柔弱无骨的虞枝, 端详她迷离恍惚的模样。
反应不会骗人,她面上神情也俱是真真切切的。
他心道,她是快乐的。
也印证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姜璟喜不自胜。
脑海中闪过什么, 他喉结攒动,舔了舔唇, 欣然评价道:
“极美。”让他欲罢不能。
神志不清的虞枝哪里听得明白姜璟在讲些什么鬼话。
此时此刻, 她体内的烧意不仅没有减少, 反而变本加厉。
适才不过是饮鸩止渴。
姜璟低声蛊惑道:“需要, 抑或不需要?”
虽然是在询问虞枝的意见, 可话里话外俱是明晃晃的志在必得。
虞枝默不作声。
思索少顷,姜璟扯下自己脖颈上缠绕的白条,轻轻蒙住虞枝的双眼。
“这样如何?”
“忘记我们的身份。”
脑子最后一根弦咔嚓一下崩断,它们如潮水般填满虞枝的脑子。
虞枝仰起自己的脸,亟不可待地亲吻姜璟的喉结。
姜璟满足地微笑,任由她吻着,手中有条不紊地动作。
他发觉虞枝着得有点多,估计是在防着他。
解细细的带子时,那结打得繁琐。
费了一点功夫。
拿到轻薄的料子,他嗅闻,鼻端间满是馨香。
姜璟瞳仁兴奋,露出吃人似的目光,瞧着是要把到手的猎物吞入肚里。
他倾身,按照自己所想的步骤,细嚼慢咽品尝弥足珍贵的盛馔。
“别忍着,好不好?”
姜璟柔声道。
虞枝即便被药性所控制,可她的潜意识仍在发挥作用,严守底线。
姜璟亲她蒙住的眼,用手指撬开虞枝紧闭的唇齿,抹去她唇上血丝,心疼道:“别再咬了,会疼。”
“不要压抑自己。”
他不厌其烦地吐出宛如和风细雨的蛊惑。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都得被迷惑住,更何况是现在的虞枝。
虞枝贝齿略松,音色细弱,叫人生出破坏欲来。
“真乖。”姜璟称赞道。
想起什么,姜璟狠声道:“不许再对绿萝笑。”
“再笑,我就弄死她。”
殿中烛火跳跃,两道身影隐隐约约投在地上。
蓦然,他居心不良提动脚步,视线瞟了一眼暗处。
心念一动。
姜璟滚烫的薄唇紧贴她的耳畔,低声说:“宝儿,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他慢悠悠吐出四个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起来是在和虞枝闲聊。
“灵堂这么大,说不定就有人在看着我们。”
此言一出,虞枝迷乱的理智猛然回了笼。
她僵直身体,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然眼睛被蒙住,视线内模糊,只能瞥见浑浊的烛火。
姜璟不住闷哼,见她反应,又觑一眼暗处,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听到自己哄虞枝:“没有,我说笑的。”
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
灵堂最左侧,烛火照不到的阴暗处,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柱子上,他口中被塞了白巾子。
彼时,他虽然背对灵堂中的两人,可他的耳朵敏锐地听到了所有的声音。
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神情痛苦愤怒,泪流满面。
此人正是被姜璟送到西南去的宋云熙。
西南环境恶劣危险。
那野蛮狡诈的吐蕃人,他们时不时出来骚扰,与守军爆发摩擦,几乎是没过多久就要见血,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宋云熙一个世家公子去到那里,无疑是九死一生,好在他生命力旺盛,加上求生欲极强,勉强没丢性命。
同时,宋云熙在一次次的生死磨炼中不断成长,褪去了少年意气。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断变强,最好把虞枝抢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宋云熙被召回长安,然后就被关起来,直到被带到这里来,亲耳听到虞枝和姜璟的荒唐情.事。
宋云熙心碎了。
姜璟心有芥蒂,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夜,怀恨在心的他也要让宋云熙试试他曾经尝过的苦味。
当然,姜璟不打算让虞枝知道这些,等这一夜过去,他就把宋云熙踢回去.
虞枝不清楚她和姜璟有过几次,只隐约记得自己没过多久就不省人事了。
她晕过去了。
醒来时已然是次日。
天光很亮,虞枝一下子就瞧见最不想看到的人。
姜璟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身边,春风拂面,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心情甚好。
见虞枝醒来,他爱怜道:“要不要起来?”
“卑鄙无耻的狗东西,走开!”虞枝面上出现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羞恼。
才说完,虞枝就感觉身体传来阵阵的酸疼感,不止如此,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
她疼得抽气。
姜璟凝眉,柔声关心道:“怎么了?是身子还痛?”
虞枝冷冷地瞪他。
姜璟面带歉疚:“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昨夜没把控住,我以为摸了药你就没事了。”
“你畜生,你不是人。”虞枝骂道,一想到姜璟对她下.药,迫使她接受他,虞枝便满腔怒火。
再见他这副没事人的模样,虞枝更气了。
凭什么?
“是是,我不是人,是要被你千刀万剐的畜生。”姜璟说,“但是昨夜是宝儿你想主动的。”
“你——”
“好了,都是我的错,先起来洗漱用些膳食。”
眼下已是下午了,虞枝昨儿累着了,需要补充体力。
“用不着你,我要绿萝。”
“她不在,只有我。”
“那不用你,我自己来。”虞枝自己下床,姜璟却摁住了她,“你就坐在床上歇着。”
虞枝气急败坏,她不打算听姜璟的,然而身子骨不中用。
过了小会儿,姜璟端着东西过来伺候虞枝洗漱。
虞枝不情不愿,折腾了好久,姜璟没有生气,照旧十分耐心。
洗漱后,姜璟拿着梳篦为虞枝梳发,给她绾好发后,再挑了一支玉蝴蝶步摇给虞枝戴上。
“真好看。”姜璟由衷赞美道。
“你满意了?”虞枝讽刺道。
姜璟抚平虞枝皱起的眉头,轻声道:“莫生气了,昨夜你不快活吗?”
“真的不喜欢?”
听到姜璟恬不知耻的话,虞枝深吸一口气,打掉他的手,偏过脸不看他。
稍微冷静下来,她知道愤怒没用。
姜璟端了吃食过来,有莲子汤、肉糜粥,小碗混沌、奶酪樱桃以及糯米糕。
虞枝也的的确确是饿了,见姜璟舀粥喂她,迟疑半刻,便张口吃,她每样都吃了,最后每样都留下一点,这些全部进了姜璟的肚子。
“还要歇息吗?”姜璟问。
虞枝看着姜璟道:“我要避子汤。”
姜璟道:“吃它作甚?”
“难道你以为我想怀上你的孩子?那可是孽种。”虞枝抿唇。
姜璟唇畔笑意淡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虞枝,眸光浮出一点异色,重复她的话:“孽种?”
虞枝不敢露怯,故作镇定:“不是孽种是什么,总之不会被期待的。”
“给我避子汤,对你对我都好。”
姜璟不接话,心里不痛快。
周围气氛冷凝。
半晌,姜璟笑了。
“是我昨夜留得太多,你,就这么担心怀上我的孩子?”姜璟凑近,捉住虞枝的手,随意地把玩。
虞枝无视姜璟前半句浑话,回答他的下半句话:“你说呢?强求来的孩子只会招人厌弃,况且,你不是早知道我不想生孩子吗?”
“无论谁的?”姜璟垂眼说,“宝儿,这一点你倒是没变。”
虞枝:“你快些去准备,我要避子汤。”
姜璟却充耳不闻,他抬起眼皮,一字一顿道:
“倘若我偏要你生呢?”
此言一出,虞枝的冷静和理智差点化为齑粉,“姜璟!你敢,你又发什么疯?”
虞枝无法想象自己怀了一个孩子,还是姜璟的孩子。
她想她一定会崩溃而死。
姜璟神情温柔,嘴上哂笑道:“你要避子汤?我没有理由让你吃。”
“我不仅不给,我还要叫你怀上我的孩子,正好底下的臣子都在催促我早日娶妻生子,我想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他们一定很高兴。”他期许道。
言毕,姜璟意味深长地看向虞枝的小腹,他笑着说:“你说我们要生几个?”
“宝儿,你认为生几个合适?”
虞枝全身颤抖,她道:“姜、璟。”
“你休想,我不会生的,你敢强迫我试试。”
“别闹,听话。”姜璟抱住虞枝,一本正经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你不可以任性而为。”
“正好现在有空闲,不如我们来商量商量。”
越听越荒谬,毫无下限。
虞枝怒极反笑,姜璟已然是把她逼急了,那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她冷冷发笑,声音带着一股鄙夷:“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你也不怎么样,你觉得你的话能成真吗?”
“在我的经验里,你是最差的那个。”
“可笑。”虞枝满脸嫌弃。
【📢作者有话说】
我忏悔,我犯下滔天大罪。
阿门。
第99章 无休无止
闻言, 姜璟似笑非笑,理智无声无息溃散。
他从来都是眼里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子的,虞枝说这些是想告诉他, 她还惦记旧人吗?
姜璟勾起虞枝的下巴,与之对视, 喃语道:“最差么?”
“那昨夜是谁主动缠着我, 又因为抵不住晕了过去?”姜璟慢悠悠用指尖挑开虞枝严严实实的衣襟,布满暧.昧吻痕的锁骨一点点露出来。
虞枝压下臊意与窘态, 不咸不淡道:“这不正是说明你不知轻重吗?粗野至极, 毫无技巧可言。”
虞枝一句句地砸下来。
“何况,倘若不是你对我用了药, 我断是不会出现丑态, 与你发生那种事,我只觉得恶心。”虞枝收拢衣襟, 表情淡然。
姜璟笑意凝结, 他微凝目, 脸色走向难看的地步。
“恶心?”他嘀咕道。
片刻, 姜璟短促一笑,是那种极轻的冷笑。
良久,姜璟平缓过来呼吸,他径自启唇, 语气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你就这么嫌弃我?”
“我让你恶心?他们你就不恶心了?我难道比不过他们吗?”
姜璟搂紧了虞枝,指节泛白。
谁知晓他如今平静的外表下潜藏了怎样滔天的怒气。
姜璟本是好脾性的人, 可是虞枝仅有三两句便轻易挑起他的神经, 让他变得不像人, 失去所有理智。
“只有你。”虞枝也是疯了, 不管不顾了。
“他们全都比你好。”虞枝再添一把火, 毫不示弱道。
火烧得越来越旺,远远瞧着,那高耸恐怖的火势让人胆战心惊。
姜璟不在意虞枝的贞洁,可是这不代表他不介怀虞枝曾经的男人,他们都是姜璟卡在喉咙的一根鱼刺。
平日无关紧要,可一旦被提及,这根鱼刺便开始作祟。
姜璟眼白爬出大片的红血丝,脸上的虚假笑容消失,面色逐渐沉下来。
目及姜璟神情的变化,虞枝后知后觉一阵不安害怕,浑身不受控制地发冷。
几乎是下意识的,虞枝使劲意欲逃离此时的姜璟,可是姜璟实在抱得紧,她根本挣脱不了桎梏。
姜璟盯着虞枝好一会儿,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次。”
虽说心里发虚,可虞枝的火气不曾削减,是以重复一遍适才的话,再一次刺激了彼时盛怒的姜璟。
姜璟的指节用力到青白,在虞枝白嫩的下巴尖处留下深深的指痕。
概因指痕醒目,引起姜璟注意。
目睹指痕,再见虞枝吃痛皱起黛眉,姜璟忽然冷静下来。
他松开手,捧起她的脸,单纯心疼地吻了吻她下颌处的红印:“不许再乱开玩笑了。”
“别碰我。”虞枝抗拒道。
姜璟的声音透出森森寒气:“为何不能碰?”
说着,姜璟用力吻她的下巴尖,温热的唇瓣如一抹烈火炙烤虞枝的肌肤。
他继续道:
“你的笑话总是叫我生出火气。”
“他们哪里有我好?”
“我与你才是天作之合。”
不知为何,看到姜璟毫无征兆地冷静下来的脸,虞枝心里忽然更加不安。
这一回,慢慢恢复神智的虞枝没有回话引火烧身。
“抱歉,这里还疼罢,我给你吹吹。”姜璟对着虞枝的下巴吹气。
一场争吵莫名其妙平息。
在虞枝下巴处抹好褪红的药膏后,姜璟走了。
虞枝惦记避子汤。
她担心过了时辰,遂想见姜璟,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人会给她熬制避子汤。
可是姜璟一晚上都没出现。
翌日,姜璟也没有出现,虞枝在焦虑惶恐中度过白昼。
从前姜璟不来,虞枝高兴还来不及,当时如今虞枝却要期望姜璟过来,只有见到他,才能弄到避子汤。
虞枝告诉自己这回不可以再失去理智。
然姜璟迟迟不来。
虞枝不是没想过弄伤自己引姜璟来,但她怕疼下不了手,二来下定决心想割时被绿萝看到,绿萝当即就吓到了,又是哭又是说。
这个自损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虞枝又盘算着贿赂宫婢,俱是无果.
三日转眼过去,姜璟不见踪影。
这日傍晚,虞枝吃不下饭菜,也看不下书,绿萝提议虞枝上床休息,给她点了安神香。
虞枝什么都做不了,也只好如此了。
孰料就在这时,姜璟突然出现,反手把虞枝摁在床头。
帐幔晃荡。
虞枝被吓了一跳:“你作甚?”
姜璟不说话,舔咬虞枝后颈肉,手里也没闲着,一下下拨弦勾弄,引出她体内深处潜藏的情.欲。
虞枝痛恨姜璟的行为,内心挣扎压抑,惨白着脸色剧烈反抗。
同姜璟行鱼水之欢是虞枝不敢想象的,上一回是药物所致,是一次天大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清醒的虞枝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同姜璟发生那种事。
可是她再如何也抵不过姜璟的手段,被他强行拉入深渊中。
不多时,虞枝闭了闭眼,软下身子。
高高在上的姜璟不甘心地问道:“我很差吗?”
他变得强势,虞枝以为他要强迫她,万幸是他没有,只是在外头。
不过也差不多了,只差一条岌岌可危的界线。
虞枝没忘自己的目的,向他索要避子汤。
应该还来得及。
姜璟像是没听到。
第二日夜,姜璟再次出现。
窗台边,虞枝隐忍着,抖着声音要避子汤,回答虞枝的是他加重的力道。
第三日。
虞枝执念不减,姜璟冷笑,他告诉虞枝,此时再吃已经没用了。
他施加恐惧说,保不准虞枝现在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他的种了。
虞枝耳朵嗡鸣,心慌无措,姜璟低声诱惑道:“那我们把它做掉,你说好不好?”
这一句话对虞枝而言无疑是一株救命稻草,是黑暗里窥见的天光,她紧紧抓住,点了点头。
姜璟微笑,喜悦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答应的。”
“我只是听从了你的意愿照做。”沉重的呼吸落在虞枝耳畔。
醒来时,虞枝大脑空白,以为难以接受,可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其实没有臆想中的厌恶。
是积年累月的包容在作祟吗
心脏炸开一道血花。
虞枝清晰地认识到一点,她主动与姜璟同流合污了,成了违背世俗伦理的一对狗男女。
这一天,虞枝胃口并不好,总是发呆,心情复杂煎熬。
一种错乱的迷失感笼罩住虞枝。
接下来姜璟几乎每晚都会出现,有时候甚至是在白日也会过来。
他不知从哪里钻研出新花样,将所学所悟尽数实践在虞枝身上,就像是在证明什么。
姜璟也的的确确是在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些日子,他充分利用时间,潜行观摩秘戏图,也研究了不少禁.书,甚而找了长安最负盛名的风流浪子和青楼楚馆的女妓学习。
在他不懈努力下,姜璟突飞猛进地成长,了解了许许多多的知识,并将它们参悟。
其实姜璟在还是一张白纸时就提前看过一些册子,他自以为学得还不错,然而被虞枝贬低,成了一团最难看的烂泥。
在被虞枝打击后,姜璟的胜负欲与自尊心尤其强烈,故而研习的决心如屹立不倒的巍峨山峦,无人可翻越破坏。
面对姜璟频繁的寻欢,虞枝无能为力,她虽然不愿与姜璟发生关系,奈何姜璟总是有法子使她接受。
他像辛辣烧灼的烈酒,把虞枝醺得神思迷乱。
眼下姜璟整个人就是个疯的,虞枝想,多半是她那日种下的恶果导致。
虞枝自知是困兽,逃不出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过得稍微安心点。
于是,虞枝便安慰自己将姜璟当成是解决她需求的东西。
反正他伺候得也不错。
如是自暴自弃地思索着,虞枝感觉自己好像被姜璟感染到疯劲,也堕落了,变得不像自己。
虞枝莫名想笑。
虽说虞枝对姜璟已然麻木,但她依旧铭记要事,没有忘记避孕。
再一次被姜璟胁迫后,虞枝遂要姜璟准备避子汤。
这一次,她和和气气同姜璟商议,姜璟同意了。
虞枝初始是对避子汤心存怀疑的。
她怕姜璟在其中动手脚,担心姜璟给她的不是避子汤,毕竟她在喝避子汤时发现汤的味道同她以前喝过得不一样。
虞枝就汤的味道质问过姜璟,当时姜璟便淡淡回答:“宫里的避子汤方又不止一种。”
“你没骗我?”
“宝儿不信?”姜璟有些难过,“既然不信,那便不要了。”
“别,我喝。”
姜璟道:“我何致诓你?”
“宝儿,你为何不再信我?从前你一直都十分信任我。”
往昔画面一晃而过,曾经珍视的亲情被破坏至死,灰飞烟灭。
曾几何时,姜璟是虞枝引以为傲的存在,如今只令她所不齿。
虞枝鼻头酸涩,面上冷声道:“你说这话不腰疼吗?你强迫了我,还要我再信你?”
“不要拿我当傻子。”
姜璟定定注视虞枝,脸色落寞。
虞枝别过脸。
经此,每一次后虞枝都会吃一碗避子汤,她也方才安心不少,睡觉也踏实了。
另外,对于第一次,虞枝心存侥幸,她想,不可能一次就中。
果不其然,虞枝这个月的月信来了。
虞枝的精神彻底松懈下去。
唯有姜璟,神情掠过一丝失望,柔情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扫过她的肚子。
虞枝留了心眼.
被囚禁在楼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个中滋味,唯有虞枝通晓。
姜璟几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折腾虞枝,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虞枝揉进他的血肉中,无休无止。
而虞枝,一碗一碗的避子汤灌进肚子,她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碗了,只知道那药是苦的。
汗.液交融时,虞枝逐渐清醒,从后面抱住她的姜璟轻咬她的肩,用沙哑的声音执着问:“我很差吗?”
虞枝闭上双目,以冷淡处置,一点温存中的温柔皆未施舍给他。
姜璟爱抚她披落的发丝,低喘:“有时候,我真想操|死你。”
言毕,姜璟把气全撒在虞枝身上,相较适才的温柔,当下是毫无柔情可言。
虞枝受不住啜泣起来,眉眼脆弱,小脸遍布潮湿泪痕。
姜璟熟稔地用指腹拂去她的泪水,在她湿润的肌肤上留下细痒的感觉。
事了,姜璟叫水。
他恢复平日的模样,轻轻地吻虞枝发红的眼尾,细心温柔为她清理身子,如同对待世间珍宝,动作娴熟,姿态优雅。
最后,他会惯例地在虞枝耳畔吐出柔情虔诚的话语:
“我喜欢你。”
“姜璟心悦虞枝。”.
已不知过去几个旬日。
夜深人静时,虞枝事前留下的心眼总会悄悄浮出水面,搅得她心神不宁,忧心忡忡,乃至是疑神疑鬼。
即便吃了避子汤,虞枝依然不安,时常捂住自己的肚子。
那里面究竟有没有东西扎根发芽?会不会长出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来。
密密麻麻的不安感渗透虞枝全身的骨髓中,她无时无刻不在发憷。
暑气蒸腾。
用膳时,虞枝见到食案上的菜肴,腹中突然恶心,生出一种呕吐感来。
虞枝是过来人,哪怕没有怀孕后,却也知道怀了身子会有什么反应。
虞枝开始紧张。
再算算日子,照常来说,这个月该来月事了。
可是它没来
第100章 不喜欢
虞枝尝试按压自己的肚子, 然后她竟然感觉肚皮动了动。
她瞬间僵了身体,想起自己前几日好像就有出现过此类症状。
这一刻,虞枝不胜恐慌。
浑浑噩噩一阵, 虞枝艰难缓过神来,深思熟虑后, 虞枝决定见姜璟, 刻不容缓。
底下的宫人层层通传。
一盏茶功夫,姜璟带着尚工局的绣娘过来。
今儿他刚好定下皇后嫁衣的款式, 正好让绣娘过来量虞枝身量尺寸。
身量尺寸确定好, 就可以开始裁剪制作嫁衣。
离他与虞枝的婚期还有三个月,时间基本够了。
虞枝的身份是长安虞家的娘子, 叫虞栀, 是他早前暗中布下的手段。
天际隆起层层乌云,如一只狰狞庞大的野兽, 遮天蔽日。
天光杳杳, 半空卷起劲风, 鼓动闷热与躁意。
远方隐有咋咋呼呼的雷声袭来。
进入寝屋, 姜璟笑着说:“宝儿,要着手准备嫁衣了,我带绣娘过来给你量尺寸。”
“让她们出去。”虞枝攥着软帕道。
姜璟依言挥手,暂时屏退掉绣娘, 接着他信步靠近虞枝。
他脖子上虞枝留下的齿音已经淡了。
“怎么了?”姜璟端量虞枝,发觉她脸色不对劲。
他皱眉, 抚摸虞枝异常白的脸颊, 关切道:
“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御医过来。”
虞枝重重打掉姜璟的手, 姜璟注视她。
虞枝开门见山质问道:“我每天吃的药到底是不是避子汤?”
“你实话告诉我, 姜璟。”虞枝死死盯住姜璟, 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痕迹。
“你问这些”姜璟目光落在虞枝小腹的位置,他极淡地笑了下,“宝儿,难道你有了身孕?”
身孕二字刺破虞枝耳膜。
虞枝冷声:“你回答我的问题。”
“真的有了吗?”姜璟却说,眸中闪烁好奇和高兴。
“姜、璟。”虞枝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快哭了。
姜璟吊着她,导致虞枝数日来堆积的焦躁和委屈慢慢涌了上来。
“你快点回答我。”虞枝被不安压得喘不过气来。
姜璟心肠骤软,收起打趣恶劣的心思,他欲意抱住虞枝,被她狠狠推开。
他顿了顿,如实道:“是,但是”
虞枝在听到“是”字后脑中轰然炸开,以至于姜璟后面的话全部没有听清楚。
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异样,还有那汤药的味道,虞枝几乎肯定自己的肚子里是有了。
思及此,罪恶与恐惧交织,虞枝面色惨白如纸,恍惚间后退两步。
“小心。”姜璟扣住虞枝手肘,帮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不要碰我。”虞枝回过神,目视姜璟面目可憎的脸。
怒极之下,虞枝不假思索甩了姜璟一巴掌。
这时,外头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闪电掠过的一瞬间照亮虞枝面露嫌恶的脸。
虞枝瞪着他,颤抖地说:“你这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你每天像个发.情的野兽似的折腾我,还欺骗我,瞒着我偷偷换了汤药,你好卑鄙,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要让我怀孕”
说着说着,莫大的惶恐扑面而来,虞枝浑身战栗,像一株颤巍巍的兔子,受到极大的惊吓后瑟瑟发抖。
她从未想过生孩子这回事,无法想象自己当母亲的样子,也没想过如果真的意外怀孕,自己能够狠心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
无论是要留下血脉,抑或是冒着性命之忧流掉孩子,虞枝俱是充满恐惧。
虞枝哭了,哭声充斥委屈与害怕。
听到她的哭泣声,姜璟愣住了。
虞枝哭得不能自已,身子一颤一颤的,也不知怎么,她突然开始用握成拳头的手锤自己的肚子。
姜璟立马捉住虞枝的双手,防止她伤害自己。
“莫哭了。”目睹虞枝的反应,姜璟这才意识到虞枝定是误会自己有了身子,他亦始料未及虞枝会如此畏惧。
这一回他是过火了,不该如此的。
彼时,虞枝手不能动弹,发泄不了情绪,便一个劲地把万般情绪通通转移到姜璟身上。
她流着眼泪,眼中彷徨迷茫,口齿不清地责怪道:“我该怎么办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孩子,我要被你害死了,都是因为你强求我不要,我不想”
“莫要哭我,你不会被我害死,你会没事的。”姜璟放柔语调。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姜璟边安抚虞枝的情绪,边给她抹眼泪。
他继续说:“宝儿,你没有——”
虞枝抽着气打断了姜璟的话:“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这是错误的,是不被容忍的,大错特错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姜璟精准捕捉到虞枝后半段话,他温柔如水的神情骤然变冷,“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虞枝猛然朝旁边的柱子跑去,那又急又快的模样显然是要撞上去寻死。
她一个极怕疼的人竟然要撞死,这得承受多么锥心的疼痛
姜璟眼神一凝,及时反应过来抱住虞枝。
俯视怀中求死心切的虞枝,姜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总之糟透了。
愤怒,悲凉,苦涩,酸楚,甚而有陌生的懊悔诸般情绪交迭,叫姜璟心口疼得厉害,是被慢慢撕成无数碎片的那种迟缓而沉重的痛。
“你想寻死吗?”姜璟努力控制他颤抖的嗓音。
外面的雷声愈来愈大。
“你放开我,我除了死还能做什么?难道要我动手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吗?”
暴雨倾盆,明亮的闪电再次掠过,照出虞枝决然惨兮的小脸。
话休,虞枝潸然泪下,哭得伤心欲绝。
满腔火气顿时被虞枝的泣声浇灭,化为乌有。
姜璟轻声叹息一声,“你求死作甚?那多疼,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姜璟为她抹泪,虞枝躲开他的手。
“宝儿,你且冷静,听我说完话好不好?”姜璟说。
“你每日喝下去的只是补药,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觉得自己有孕了,但是你不可能会怀孕的。”
听言,虞枝抽着气抬起红肿的眼皮,哽咽道:“你此话何意?”
“我早已吃下绝育药。”姜璟的声线平静淡然,像是在说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
“是以你断然不可能怀孕。”避子汤大寒,他自然是舍不得虞枝吃,刚好虞枝又不想生子,姜璟很早就让自己绝育了。
他柔声道歉:“是我不好。”
之所以不告诉虞枝,一来是抱着恶劣心思吓唬吓唬她,瞧瞧她的反应;二来是被气到了。
他尊重虞枝不愿要孩子的心思是一码事,听到她不情愿生他的孩子而生气又是一码事。
虞枝闻言,愣了愣。
回过神来她心中一喜,可紧接着他想起姜璟秉性,她道:“我不信,你骗我对不对?”
窗牖外,雨声哗啦,震耳欲聋。
姜璟口中尝到轻微苦涩感,他真挚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你还不信,我召御医来给你把脉,届时一切了然。”
许久之后,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御医忙不迭给虞枝把脉。
外面雨声作响,寝屋内静如一潭水。
御医诊断虞枝脉象有些缓涩,乃肝郁气滞之症,虞枝有假孕反应,大抵是心绪不宁所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导致虞枝产生错觉。
而葵水推迟,与虞枝身体以及她先前吃的药有关。
另外御医补充道虞枝有点阴虚,告诫姜璟房事方面务必节制。
虞枝听完御医的话,才知是自己误会,闹了一场大乌龙,当即红透了脸,羞窘至极。
幸好没人看到,她捂着脸想。
听着微末的雨声,虞枝稍定心神,虚弱地靠在床边。
情绪大起大落后,她身心疲倦,切后余生的庆幸在她体内游离,滋养她的血肉。
还好。
帐幔外,姜璟正在小声与御医交流虞枝的身体情况。
那飘乎乎的声音透进来。
虞枝的内心深处响起姜璟的话,后知后觉错愕,他怎会吃绝育药?
藉由白色的帐幔,虞枝不露痕迹地望向外面的姜璟。
为何?
可是她太疲惫了,饶是再疑惑,没有精力的她根本无法深想下去。
御医开好方子离开,姜璟撩开帷幔,坐在床边,他唤:“宝儿。”
虞枝缓缓睁开眼睛。
姜璟柔声道:“这回你总信我的话了,可安心了?”
虞枝羞赧别脸,沉默,只感觉难看到身体发热,面上无光,什么狼狈丑事全让姜璟瞧见了。
似有所觉,姜璟笑了笑。
虞枝愈发不堪了,她咬牙,忸怩道:“不不许笑了。”
“好。”姜璟胸腔震动,虞枝听到他的闷笑声,罢了,随他笑话了。
“宝儿,你尚未回答我的话,你可信我了?”
虞枝受不住姜璟犹若实质的目光,敷衍地点点下巴。
良久,她迟疑道:“你真的吃了绝育药?”
姜璟表情云淡风轻:“嗯。”
“可是你是皇帝,你尚未娶妻,也未生子,你若吃下绝育药,你可考虑过后果”
“嘘,莫要激动,你如今身子虚。”姜璟抓住虞枝的手,与之五指相扣。
他说:“我的妻子是你,也只有你,你不想生孩子,我不欲看着你受苦,你那么怕疼,是以我才决定吃下绝育药,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虞枝怔然,呆呆地看着姜璟。
姜璟微微收拢手中力道,接续道:“至于旁的事你无须操心,就算我无后,那别的宗室肯定有的,随意挑一个顺眼的当继承人就行了,或者你可以指一个也成。”
姜璟随意话便决定天下大事——皇位继承者的人选,这颠覆虞枝的认知,让她哑口无言。
半晌,虞枝低垂眼睫,嘴唇翕动:“你怎么能吃呢?”
姜璟凑过来吻了吻虞枝的脸颊,小声道:“我是为了你。”
虞枝睫毛动了动。
“眼睛好红,疼不疼?都哭肿了。”姜璟爱怜地说着,若即若离地用唇亲她的眼尾。
“不许再冲动了,不要想着寻死,你要平安无事,长命百岁看到你意欲求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不准抛弃我。”语调透出若有若无的恳求。
虞枝蹙起秀眉,抿抿唇:“你去瞧瞧旁的女子好不好?”
姜璟攥紧她的手,莞尔:“我心里只有你,装不下旁人,你让我去,不是在耽误人家吗?”
虞枝沮丧地说:“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你现在杀了我,我就能听你的话放过你了。”
“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还和我一直在一起,这不正是说明你喜欢我嘛。”
虞枝闭了闭眼:“歪理,胡说八道。”
姜璟笑着看她,而她并未与他对视,而是移开了目光。
“看着我,宝儿。”姜璟捧起虞枝的脸,与她目光相对。
他的瞳仁温柔缱绻,深情痴缠。
他在俯视她,可他的眼珠却在卑微地说话:求你,看向我。
他在无声奢求她的怜爱,他无法忍受她的一丁点冷漠。
虞枝逃避似的躲开姜璟的眼神,她弱声道:“我好累。”
“抱歉,你安心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前一阵子是我过于荒淫无度,不知节制了。”
虞枝声音拔高了些:“闭嘴。”
姜璟忍俊不禁:“好,我闭上嘴巴。”
“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从前是虞枝陪着姜璟睡,如今是姜璟哄着虞枝睡。
阖上双目前,虞枝注视姜璟,小声说:“令容,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姜璟缄默,神情不明,没有人洞悉出他此时的想法。
望着虞枝的睡颜,久远而深刻的记忆席卷。
宫里危机四伏,儿时的姜璟只有一个信念:活着。
他成功活到十三四岁,那时候他像一匹弱小敏感的狼崽子,即便养在虞枝膝下,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在好转,可他依旧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藏着一颗满目疮痍而扭曲阴冷的心。
虞枝发现他睡不好,询问过御医解决办法。
然而御医的法子对姜璟不起作用,虞枝便只好采用最简单质朴的办法,就是夜里陪在他身边,哄小孩似的唱摇篮曲,给他讲故事。
起初姜璟嗤之以鼻。
可是日复一日中,虞枝一点点用她的温柔包容靠近他,温暖他,渐渐的,姜璟开始习惯虞枝的温柔、微笑以及关心。
有虞枝的陪伴,姜璟竟是奇迹般睡得很好。
从习惯到喜欢,再到贪恋。
姜璟克制地观察虞枝的模样,她睡得很沉。
姜璟抚摸她的腕骨,很适合戴血玉镯,也很适合缠绕上金色的锁链,被锁链牢牢困住,无法挣扎,无法逃离,只能禁锢在他的身边,永远离不开他。
无人知晓,他的脑海中曾经无数次划过这种念头。
可是他明白虞枝会怕,他必须忍,他做到了。
想起虞枝说的话——放过她。
姜璟心道,他怎么放?
那年你在那老东西怀中指了我,两人之间成就羁绊,便注定你这辈子要与他姜璟纠缠不休,他们之间的命数紧紧相连,不可分割。
说喜欢,只是不想吓到她。
姜璟爱虞枝,即便他占有她的时候,他依旧强烈地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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