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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出了那片山谷, 往左是另一个山谷,往右是一条上山的小径。马背上的两个人不作为,仍由着乌骓乱走。乌骓也是半点也不犹豫, 带着他们上了山。


    江容密切关注着乌骓的动向, 并及时汇报给皇帝。


    “它上山了, 陛下。”


    皇帝:“嗯。”


    臭男人除了这个字之外, 似乎就没别的话想和她说,江容想了想,问他:“陛下您饿不饿?兔肉和鸡肉在马鞍上挂着,可能还有一点点热, 您若是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吃了再继续走。”


    皇帝:“先找个有水的地方。”


    江容拍了拍乌骓的头:


    “小乌骓听到没?带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 你的亲亲主人要吃午餐了。”


    乌骓抖了抖耳朵, 继续往前走。


    聪明的马儿顺着山间已有的小径走了一段路后, 离开了那条蜿蜒而上的小路,往一个特定的方向走去。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江容替它顺着脖子上的毛, 抬头四下张望。


    就在此时, 身后之人终于有了动静。


    男人轻咳两声, 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轻呼吸,湿热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颈窝处传遍全身,把江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她有些控制不住, 又不自觉地扭了扭后背。


    她才刚一动作, 身后就传来李晨瀚淡然的声音:“怎么, 背又痒了?”


    江容:“有、有点儿。”


    李晨瀚还想再逗她一会儿,只是女孩的肌肤和她身上的少女馨香无不在诱惑着他, 让他难以自制,想在上面小啄一口,舔吻噬咬,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但是他不能。


    至少现在还不能。


    这种亲昵暧昧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捉弄江容,倒不如说是在折磨他自己。


    他咬了咬舌尖,压下心中旖念。


    再一想他方才借着“受伤”,在山谷里磨蹭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江容还没吃午餐。


    女孩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任性胡闹”了这么久,若是让她饿坏了肚子,第一个心疼的还是他。如此一想,顿时什么坏心思都没有了。


    他调整姿势,下颌虚搭在女孩的肩膀上。


    “这次可要朕帮你挠挠?”


    江容仍摇头:“只是突然痒一下而已,现在又不痒了。”


    臭男人明知故问:“怎会突然如此?”


    江容:“可能是热的。”


    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的声音比之前有中气了些,江容有些激动:“陛下你不难受了?”


    皇帝“嗯”了一声:“缓过来了些。”


    江容:“那真是太好啦!”


    皇帝轻笑道:“爱妃如此关心朕,朕很欣慰。”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江容扭扭捏捏:“关心陛下是臣妾的本分。陛下既然缓过来了,我们要即刻回骊宫吗?”


    皇帝道:“不急。”


    他双腿轻夹马肚子,乌骓小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带他们找到了一个石洞。


    他们才刚到石洞洞口,迎面正好吹来一阵阴凉的风,吹散了二人身上的燥意,吹得江容神清气爽。


    皇帝示意乌骓继续往里走。


    江容现在是看到山洞就兴奋,总觉得会有什么奇遇在里面等着她。她兴冲冲地对皇帝说道:


    “这风好凉快呀,陛下,这里面肯定也很凉快。”


    皇帝却问她:“爱妃不怕?”


    江容疑惑:“怕什么?”


    皇帝道:“夏日炎炎,能吹出这样阴凉清爽的风,说明此洞必定很深。如此深洞,也不知盘踞聚集了多少蛇鼠虫蚁,毒蛛毒蝎。”


    江容:“……”


    皇帝:“这样的山洞,爱妃见了喜欢,大虫、野猪、熊瞎子等见了也喜欢,你说,会不会正好有一只大虫在里头小憩呢?”


    江容:“……不然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皇帝:“爱妃怕了?”


    江容乖巧认怂,点头道:“怕。”


    别说那些一旦撞上就可能会追得他们满山乱跑逃命的老虎、野猪和棕熊,光想想头顶上会爬着各种各样的毒虫蛇蚁,偶尔掉下来一两只,掉在她的头上衣服上,甚至还有可能会掉到她的衣服里面去……


    她就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关键是石洞一般都比较阴暗,光线不足,看东西就看不清楚。他们要是在这种洞里吃午餐,肉的香味肯定会引来各种各样的东西,那就更可怕了。


    男人恶趣味,故意勾起江容的恐惧,见她真的怕了,又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莫怕,有朕在。”


    江容还想说话,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止住了话头。


    从外往里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走进来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个石洞一点都不阴暗。


    乌骓带着他们顺着石洞里天然形成的小路往前,除了中间那段路稍稍暗了点之外,越往里走反而越亮堂。


    一直走到石洞的最里侧,江容才发现其中缘由,因为石洞的顶部是空的。


    有阳光从上面投射下来,照亮了整个石洞。


    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毒蛇虫蚁,没有老虎棕熊野猪,只有干干净净的石洞,和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潭!


    最关键的是,在小潭旁边不远处的地方,竟然有一只她前世最多只能隔着栅栏看的萌物。


    “熊唔——!!!”


    竟然是野生的熊猫!


    江容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刚想叫出声又马上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声音大了会惊着它。


    她前世虽然特别萌滚滚,各种社交账号的头像、手机屏保、电脑屏幕设置的都是滚滚的照片,却也知道它是熊科而非猫科。


    传闻能力战猛虎的食铁兽,那战斗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动物园和滚滚保护基地里的滚滚都是人工饲养,攻击性可能没那么强,还会和人类玩。眼前这只不一样,这可是纯野生的滚滚,万一声音大点惊扰了它,它要攻击他们,他们一样得跑。


    李晨瀚翻身下了马,站定后朝江容伸出手,江容艰难地从滚滚身上收回目光,借着他的帮助从马背上跳下来。


    等江容走到一边站定,李晨瀚又从马背上取下包袱和水囊,拍了拍乌骓的额头让它自由活动,回过头时,见江容还在盯着熊猫舍不得移开视线,不由微微勾了勾唇。


    他走到江容身边,低声问她:“不用午膳了?”


    江容艰难地收回目光:“用!”


    置身于这样清凉的地方,没有了那种让人难耐的热意与燥意,江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饥饿感也随之回归。


    滚滚在睡觉,暂时不用担心它跑了,她可以先吃完午餐再观察它。


    跟着李晨瀚走到小潭边上,清澈见底的潭水,让她又一次看直了眼。


    这种山洞里的潭水,没有经过任何污染,肯定非常清甜可口,让她想一头猛扎进去喝个痛快。


    还想下去洗个澡。


    李晨瀚把水囊里的水倒到一边,从水潭里新装了一整囊的水,刚想喝,似乎察觉到江容赤裸裸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爱妃也渴了?”


    江容乖巧点头:“渴了。”


    李晨瀚无奈轻笑一声,把水囊递给她。


    江容半点也不推辞,高兴接过,说了声:“谢谢陛下!”


    仰头就喝。


    咕噜咕噜几口下肚,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这小潭水不但甘甜,还特别清凉。


    只是她还想再多喝点时,被李晨瀚伸手拦下。


    “爱妃身子虚弱,此等凉水不可多饮。”


    江容念念不舍地看了看水囊:和他打商量:


    “我还有点渴……再多喝两口行吗?”


    她要是不这么可爱,他可能会让她再多喝两口。但是她这可爱又可怜的小模样,简直想要甜化他的心,还激出了男人平日里掩藏在心底的劣性。


    李晨瀚从她手中抢过水囊,仰头把水喝了个精光。


    江容:“……”


    李晨瀚揉了揉她的头:“听话。”


    见她把头扭到一边,他又装了一囊水,递到她面前。


    “只能再喝两口。”


    江容:“哦。”


    她猛地喝了两大口,彻底解了渴。


    见男人收好水囊,净了手,打开油纸从里拿出鸡肉,然后首先撕了一只鸡腿递给她,她又有了负罪感。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走到男人面前和他道歉。


    “臣妾知道陛下此举是好意,是关心臣妾的身体,只是臣妾方才确实没喝够,才会和您耍小性子……”


    ——怎么这么乖。


    竟然还主动向他道歉。


    明明上一秒还在生他的气,明明是他坏心眼地逗弄她,她却能很快就忘掉他的不好,只夸他好的地方。


    这样可爱的性子,让他爱到心坎里。


    “无碍。”李晨瀚笑着说道。


    等她把手洗干净,从他手里接过鸡腿,他又说:“朕倒觉得爱妃耍小性子的样子颇为可爱,朕很喜欢。”


    江容被会心一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借着啃鸡腿的动作,掩饰稍稍红了的脸。


    因为低着头,也错过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和宠溺。


    两人分食了烤肉,鸡肉被吃光了,兔肉还剩一小半,被李晨瀚连油纸一起丢到山洞的一个角落。


    江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又随手捡了根木棍挖了个坑,把兔肉和油纸都埋进去,在上面堆了个小坟包。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堂堂九五之尊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随地乱扔垃圾的嫌疑,这样的举动让江容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不应该。


    但是仔细回想起来,他做的好像也没错。


    兔肉是食物,可以自然降解。


    油纸同样如此。


    这是古代世界,没有各种各样的工业污染,人们日常生活产生的垃圾都可以自然降解,她想像前世那样把垃圾都扔进垃圾桶,那是不可能的。


    如此想想,穿都穿了,只能入乡随俗。就算不能让周围的人都“爱护环境”,至少她自己不乱扔垃圾就行。


    “此乃活水,可饮用,也可浣衣,爱妃——”李晨瀚的声音打断了江容的走神。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在江容胸前掠过。


    江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被她遗忘的事,一边抬起手挡在胸前。


    她的衣服被弄脏了,外衣被油浸透,可以直接看到肚兜上的花纹。本来还想防着皇帝不让他看到她的糗态,没想到最后还要由他来提醒她这件事。


    进山洞之前她还遗憾来着,心想山洞凉快是凉快,却没有水可以洗手,眼下除了洗手喝水都需要水之外,她的衣服也需要清洗一下。


    现在有了水,她正好可以洗洗,就是脱了衣服会被他看光光,好像有点……


    别扭——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越来越狗


    第52章


    不过江容最终还是没能洗成衣服。


    油渍不是普通的污渍, 光用水洗可洗不干净,但是让她不换衣服又不太行。被浸透了的衣服,除了穿着不雅观不舒服之外, 还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油腻味, 闻多了脑壳疼。


    江容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 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


    她目光在山洞里转来转去, 看皇帝在她发呆的时候,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小刀,正拿了根细细的竹子在削什么。


    他削得认真,江容也认真看了一会儿, 没看出什么门道。她又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滚滚身上。


    还是滚滚好看。


    胖嘟嘟的萌物缩成一团,像颗软糯糯的汤圆, 背对着山洞洞口, 躺在一块铺满了干草的大石头上, 正呼呼大睡。


    它身上的毛发一点都不脏,干干净净的, 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撸一撸。


    就是个头有点大, 看起来像是成年体。


    这野生成年体的熊猫, 和她前世见过的熊猫可不一样,它们野生野长, 可能都没怎么碰见过人。


    没和人接触过,就不会像前世那些熊猫一样追着饲养员乱跑, 也不会轻易让人撸。


    要是眼前这只是熊猫幼崽该有多好。


    幼崽比成年体可爱, 呆萌呆萌的, 容易骗上手。


    只能看却不能撸,看久了就有些索然无味。江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深呼吸,不想一个不注意,竟然把衣服上散发出的油腻味全吸进了鼻子里。


    那味道熏得,她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她忙拍着胸脯艰难地给自己顺气,同时扭着头去吸旁边的新鲜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把目光移回到皇帝身上,见他还在削竹子,江容是真的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


    之前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骊宫,他总说不急不急,看这样子,他该不会是想带她在野外露营吧?


    野外露营总得有个帐篷,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一匹马,马背上除了一个水囊和一把剑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就算要野外露营,总得有东西盖盖肚子才是,总不能让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吧?


    晚上不盖被子容易肚子着凉,她可不想生病。


    再退一步说,他们晚上要去哪里睡?


    随便找个地方睡,很有可能会被各种东西骚扰。若是就在这个山洞里睡,晚上很有可能会被滚滚一巴掌拍死,或者一屁股坐死。


    再说他一个堂堂皇帝,能受得了这简陋的环境?


    不是都说从奢入俭难吗?


    江容从石头上爬起来。


    她得再去问问。


    晃晃悠悠走到皇帝面前,她还没开口,男人就先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往下,在她胸前稍作停留。


    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江容:“……”


    后知后觉地抬手挡在胸前,她还没说话呢,又听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


    “当真是个孩子。”


    江容:“…………”有点生气。


    在心底安慰自己,这具身体现在才十五岁,不管是身高,还是胸前的两个小馒头,都还会在长大。


    她抿着唇挤出个微笑:“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呀,陛下?”


    皇帝难得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然后目光往下,最后又停在她的胸前,竟然扬起嘴角笑了。


    “一马平川,没有看头,爱妃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虽然生气他嘴毒,但他说的是事实。


    江容想了想,另辟蹊径:“就算没有看头,也是要遮掩的,总不能把肚兜露出来。”


    皇帝却说:“此地就你我二人,爱妃乃朕的妃子,又何必害羞?”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江容实在想不出应对的话,又是真的想回骊宫换衣服。看着皇帝淡然的表情,她脑子里闪过“道貌岸然”四个字。最后无计可施,跺了跺脚,猛地一头扎进男人怀里。


    皇帝逗她玩是因为恶趣味,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投怀送抱,一时间也有些错愕。


    他下意识抬起手,又克制着没有真的回抱住她,而是虚环着她的腰,做出一副冷情的模样。


    江容:“我不管!这衣服穿着不舒服,我要回去换衣服!陛下,臣妾要回去换衣服嘛……”


    皇帝:“你先站好,有话好好说。”


    江容在他怀里猛摇头,撒着娇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又坏心眼地借着头上下蹭的动作,稍稍往前顶胸,试图把衣服上的油渍沾到他身上去。


    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动作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男人差点被她蹭出一身邪火。


    皇帝:“爱妃——”


    江容:“陛下你就答应臣妾吧……答应臣妾吧……”


    皇帝:“站好。”


    江容:“你不答应臣妾,臣妾就一直这样粘着你。”


    她死缠烂打不依不饶,最后还是皇帝提着她的后衣领,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她从他的怀里提出去的。


    被皇帝提到一边,江容还想故技重施再粘回去,直到他同意为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脚,就被皇帝抓着肩膀,被迫转了个身。


    她不明所以:“陛下?”


    就在这时,身后有几个脚步声渐行渐近,直走到他们身后停下。


    “臣李子山,见过陛下、容嫔娘娘。”


    “奴婢木棉/木槿见过陛下、容嫔娘娘。”


    江容这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让她转过身,原来是有侍卫和宫女找来了。


    一个她以前没听过名字的侍卫,和两个她以前没见过的宫女。


    她回过头,见三个人一前两后跪在地上,侍卫腰间配了把长剑,两个宫女身上各背了个包袱。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躲难?


    皇帝该不会真的想带她在外面露营吧?


    “可备了娘娘的衣服?”皇帝问。


    “回陛下的话,备了。”


    其中一个宫女说着,膝行几步上前,解下包袱高捧着包袱举到皇帝面前。


    江容主动从她手中接过包袱,拆开来看了一眼,是一件样式和材质看起来都不一般般的襦裙。


    其实这条裙子也挺好看,材质是丝绸的也并不差,放在前世估计要卖不少钱。但她在皇宫里穿惯了最好的东西,眼光随之水涨船高,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东西质地没那么好。


    似是看出了她心之所向,皇帝拍了拍她的头。


    “出门在外,财太外露,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几日就先委屈爱妃将就一下了。”


    江容摇头又点头:“这衣服也很好,臣妾只是在想,陛下到底要带臣妾去哪。”


    皇帝故作神秘道:“等你换了衣服再说。”


    把侍卫赶出去守洞门口,皇帝同样往洞口处走去,留了两个宫女给江容换衣服。


    这两个宫女长得挺像,眉眼处有七分相似,其中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些,另一个比较活泼。


    “你们谁是木棉,谁是木槿?”江容问她们。


    木棉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木棉。”


    木槿也跟着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木槿。”


    江容又问:“木棉是姐姐?”


    木棉道:“是的,娘娘,奴婢比木槿大两岁。”


    江容:“你们以前是在哪里服侍的?”


    木棉道:“在骊宫,负责冰魄殿的日常洒扫。”


    江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姐妹俩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帮江容换好了衣服,又把她换下的衣服收进包袱里。


    这衣服手感虽然不如宫中的精细,穿起来却出乎意料地舒服,轻盈透气,江容又活了过来。


    她蹦蹦跳跳去外面找皇帝,却见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


    男人身着一袭白衣,以墨色玉冠束发,手持折扇,那一身贵气被尽数收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无害的翩翩公子哥。


    ……


    “等他们谋反结束了我们再回去?”


    听皇帝简略说明这几日游玩的计划,江容的脑子差点没被转过弯来。


    什么借着刺杀将计就计,来一出金蝉脱壳,让死士在宫内扮演皇帝和妃子,等盛丞相他们谋反逼宫,诱敌深入之后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他再回去坐享其成……


    还能这样的?


    她该说这人是个鬼才,还是说他任性贪玩?


    “朕如此盛宠你,那些人必会想拿你做文章。你若是真的被他们挟持了,朕难免不会投鼠忌器。”


    江容不太相信他的话,总觉得这人是在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借口。


    不过想是这么想,她脸上却写满了感动:“臣妾何德何能,能让陛下把臣妾的安危看得如此之重。其实陛下也不必为臣妾做这么多布置的,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皇帝静静地注视了她片刻,微微勾起一边唇角。


    “既如此,那我们……即刻回宫?”


    江容眨眨眼。


    她只是随口这么客套一下,不要这么容易当真啊喂!


    皇帝:“只是这次回宫后,爱妃要小心些了,每日入口的吃食都可能会被下毒,就算在怡春宫里,有紫荆、紫藤和青梅她们在,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收买胁迫,说不定还会有武林高手半夜去你房间掳人——”


    江容:“不!”


    皇帝明知故问:“什么?”


    江容:“臣妾突然觉得,陛下既然已经做了周全的计划,那就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吧。”


    皇帝:“爱妃不是说不怕?”


    江容:“有陛下在,臣妾确实什么都不怕。只是现在敌暗我明,他们诡计多端,且防不胜防,臣妾若是真的被奸人所害,或是被他们所掳,变成他们威胁陛下的工具,那臣妾肯定会先以死谢罪,绝不会让陛下为难。”


    她说这话只是想向皇帝表个忠心,男人听了脸色却差得不行,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落了下来,表情凶凶的,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马平川,没(wo)有(ye)看(xi)头(huan)。


    第53章


    男人脸色很差, 看起来像是要打人,倒是真的把江容唬住了,一时间不敢轻易再开口。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慌乱, 他抿唇收敛了神色, 伸手捏着她的下颌, 抬起她的脸。


    “爱妃又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了。”


    “臣妾不敢。”


    虽然不懂皇帝指的是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她给自己辩解。


    什么都不说就乖乖认错,可能会被他训诫;乱找借口是欺君,更不可行;稍微找点合适的理由,在不欺骗的前提下给自己辩解一下, 说不定能萌混过关。


    这是她这几天总结到的经验。


    “朕说过, 你的一切都是朕的,朕不让你死, 你就不许出任何事。”


    男人声音淡然, 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么霸道。


    江容观察他的眉眼, 见他一脸认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这种孩子气的话都能说出口, 男人果然都是幼稚的。可是阎王爷想让谁死, 他一个小小皇帝哪里拦得住?


    不过话说回来, 不仔细深想的话,单听他这酷炫狂霸拽的宣言, 竟然还有点小帅。


    见她不说话,男人捏着她下颌的手稍稍用力。


    “以后不要再让朕听到这种话。”


    “臣妾知道了。”江容乖巧点头。


    “臣妾什么都是陛下的, 这条命也是陛下的, 陛下不让臣妾死——”


    “不许说这个字。”皇帝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


    江容看着他,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 你不能怕这个,俗话说,怕什么来什唔唔唔——”


    皇帝直接把她的嘴捂了起来,无论她怎么摇头甩头,眼神示意,他都不肯放手。


    直到她伸出手比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他才慢慢松开她。


    江容刚得了些空隙,就扬声大叫:“嘶——”


    那个字的音只发了一半,没能完全发出来,就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


    如此几番,她终于败下阵来。


    彻底认输。


    她刚才觉得皇帝幼稚,其实他还可以更幼稚。


    他也有让他怕到连听都不想听的东西,也会直接上手捂着她的嘴不准她说。


    但是话说回来,就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来说,男主角要是不想让女主角说话,或者需要女主角保持安静,基本都是都是用嘴堵的。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用手了?


    难道是她的小嘴不吸引人?


    臭男人无可救药,连趁机占便宜都不会,活该一辈子单身。


    皇帝无意间察觉到了江容飘来的一个白眼,以为她只是不满他堵她的嘴,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抬眼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短短几日不到,就敢故意和朕唱反调了,还敢哄骗朕先松手,爱妃胆子倒是不小。”


    “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恃宠而骄,这么淘气,惹陛下生气。”她认错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好。


    说话间,还稍稍上前一步,抓着皇帝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和他撒娇。


    “陛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皇帝冷笑一声:“原谅了这一次,下次还敢不敢?”


    江容:“……”下次还敢。


    皇帝露出一副“就知道你的小心思”的表情,拿扇子敲了敲江容的头。


    “朕不管你是阳奉阴违还是如何,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你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朕的,且替朕好好保管着。若是不小心伤了哪一处,朕唯你是问。”


    对于这种话,江容是完全不怕的。


    看他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应该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这都不舍得她受半点伤了,她要是真的不小心磕到了哪里,他能怎么“唯你是问”?


    能舍得往她的“病躯”上“雪上加霜”?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面上却做出一副虚心认错的表情。


    “臣妾知道了。”


    皇帝也大概知道她的性格,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


    只是他本就不指望她能多听话。阳奉阴违就阳奉阴违吧,横竖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凡事有他在一旁看着,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


    经过这么一打岔,江容默认皇帝不会带她回宫,并开始畅想宫外生活。


    “陛下打算带臣妾去哪儿玩?臣妾长这么大,从小一直蜗居在芳菲殿里,御花园都没怎么去过。及笄后又直接从越国皇宫到了晋国皇宫,不曾见过外面的样子。这次有机会,当好好欣赏晋国的风土人情。”


    说畅想,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皇帝若是接话了,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他不是真的要带她回去,之前故意那么说,只是在逗她玩。


    就在这时,消失了一会儿的侍卫回来了。


    他手上抱着一把整根砍断的竹子,竹叶和竹子都青翠欲滴,拖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吸引了江容的注意力。


    “先不急。”


    皇帝说着,跟在李子山身后,走到刚刚睡醒的熊猫面前。


    江容也快步跟了过去。


    熊猫醒后就一直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直到听到竹叶的声音,才慢悠悠地爬起,朝李子山所在的方向爬去。


    李子山把竹子放在地上,它就爬到李子山面前,随便捡起一根竹子,开始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滚滚憨态可掬,做什么都可爱,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


    江容前世收藏了不少熊猫吃东西的视频。


    但是现在,她其他的都不想看,注意力完全被石头上的那一小团吸引住。


    原来这洞里不止一只熊猫,还有一只熊猫幼崽!


    小小的一团趴在那里,睡姿极为销魂,像一颗被水浸糊了的汤圆,软趴趴的一团。


    可爱到犯规。


    “陛、陛下……李侍卫为什么会给这黑白熊喂竹子?”


    “黑白熊?”


    皇帝把这三个字噙在嘴边念了几遍,饶有趣味地看着江容。


    江容故作羞赧地扭了扭身子,一边说道:“难道不是吗?臣妾看它长得像熊,但是颜色又与众不同。”


    皇帝似笑非笑:“爱妃倒是善于起名。”


    江容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问他:“它看起来好像不咬人也不吃人,竟然吃竹子,这到底是什么熊呀,陛下?”


    皇帝道:“不管它原本是什么名字,朕觉得爱妃说的‘黑白熊’这三个字,更适合做它的名,好记又直观。”


    “不不不。”江容连连摇头:“黑白熊只是臣妾瞎说的,虽然直观好记,却不大好听。这么可爱的兽,应该配好听点的名字。”


    “爱妃觉得什么名字好听?”


    “臣妾暂时没有好想法。”


    皇帝又把李子山叫过来,指着熊猫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李子山答道:“回陛下,此乃竹熊,力大无比,与大虫各为山中一霸,没有天敌。但是它们性情温驯憨厚,以竹子为食,几乎不会主动攻击人。陛下命臣建百兽园,臣觉得此兽憨态可掬,甚为可爱,就自做主养了几只。”


    人工养的???


    江容震惊了。


    所以说,眼前这两只滚滚,她都有机会撸一撸?


    她瞪大了眼睛,看看李子山,再看看正吃竹子吃的不亦乐乎的大熊猫,目光最后落在熊猫刚才睡觉的那块石头上。


    那团煮糊了的小汤圆还在石头上趴着,销魂的小姿势,轻而易举地勾走了她的魂。


    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皇帝稍稍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喜欢?”


    “嗯嗯嗯!”江容猛点头


    李子山道:“娘娘若是喜欢,可以玩玩小的,大的太大了,还很凶悍,臣习武多年都只能勉强抱得动它,还容易被它扑倒在地。小的尚未长大,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娘娘也能轻易抱起来。”


    江容眼睛愈发明亮:“那大竹熊会不会介意我抱它的崽?”


    李子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家伙吃东西的时候六亲不认,基本都会忘了自己还有崽子。别说您只是把小的抱起来玩一玩,就是把它抱走,它也不会注意到。”


    也是。


    她前世在网上也见过不少饲养员用盆盆奶换熊猫幼崽的视频。只要一盆“忘仔牛奶”,就能轻松把幼崽换走。大熊猫保护基地里的滚滚是如此,这个世界的滚滚也不能免俗。


    李子山很有眼力见,见江容盯着小滚滚不说话,就自发地去把小滚滚抱了来,递给江容。


    把小滚滚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江容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小滚滚睡得沉,被江容抱在怀里时,才迷迷糊糊转醒。


    它醒了之后也不急着找妈妈,而是在江容的怀里嗅来嗅去,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叫声,差点没把江容萌吐血。


    小滚滚“嗯嗯”一声,江容就跟着它“嗯嗯”一声,她一手抱着它小小的身子,一手在它圆滚滚又软乎乎的身上撸。


    撸了一会儿不够,还想低头亲一亲它的小脑袋。


    不过她没亲着。


    从旁边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挡在她和小滚滚之间,她刹不住车,一口亲在那只手的手背上。


    是皇帝的手。


    等她抬起头和皇帝面面相觑,男人面无表情收回手,另一只手在手背上擦了擦,似乎想擦去她的吻痕。


    ——好在这次只是用手擦,没特意用帕子。


    也算是有进步。


    至少没以前那么嫌弃她了。


    “就这么喜欢?”皇帝看着她若有所思。


    江容用力点头:“太可爱了!圆滚滚的抱起来手感特别好,‘嗯嗯’叫的声音也可爱,只要上了手就不想把它放下,走到哪儿都想带着……陛下您要不要也试试?”


    她说着,抱着小滚滚递向皇帝,说实在的心里还蛮不舍。


    只是她这么“慷慨大方”,皇帝的眼神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嫌弃。


    也迟迟不曾伸手来接。


    江容坚持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不想接,就又把小滚滚抱回怀里,摸着它的小脑袋,小小声地哄着。


    诸如“臭男人不懂欣赏小萌物”、“等以后他一旦上手肯定会真香”、“小宝贝宇宙第一可爱,所有抱过你的人都会喜欢你,眼前这个臭男人的嫌弃只是暂时的”……之类的安抚小滚滚贬低皇帝的话,她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皇帝听不到她的心里话,但看她这宝贝兮兮的动作,眸色就又深了些。


    之所以会特意命人在这山上饲养熊猫,又在这个时候故意引她来,就是知道她喜欢这玩意儿。


    可是他知道她喜欢熊猫,知道她喜欢在各种地方看熊猫的图像,却不知道能喜欢到这个地步。


    本来还想让她养一只在身边,现在看这情形,如果真的让她把这东西带回皇宫,她身边估计就没他的地位了。


    就在这时,江容似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抬起头。


    皇帝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日后回宫了,臣妾能把它到宫里去吗?”


    皇帝想也不想:“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带它回去和我争宠?你想都不要想。


    第54章


    皇帝说一不二, 十分无情,说不准养就不准养,江容找他撒娇也没用。


    不过江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过了一开始的那股冲动劲,冷静下来后, 她仔细想了想, 想着在皇宫里养熊猫的诸多不方便之处,就差不多歇了一半的心思。


    首先熊猫的每日吃食就是个问题。


    以它们那种吃竹子的速度,让人每天运那么多新鲜的竹子进宫,也太劳民伤财了点。她是“宠妃”而非“妖妃”,太铺张浪费的事还是不做的好。


    若真让她为了一己私念兴师动众, 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如此,在宫里养熊猫一事就此搁置了。


    不过皇帝答应江容, 每年都会带她来行宫, 来行宫的时候, 可以把熊猫幼崽带进行宫里玩几天。大熊猫不好玩,行宫会专门为她挑选健康可爱的小熊猫, 也就是说每年都可以有不一样的小熊猫给她撸。


    能亲自上手玩几天, 总比永远只能看不能摸的好, 江容满心欢喜地谢了恩。


    “陛下说要带臣妾四处走走,亲眼看看大晋的山河, 那最初的这两天我们应该还在上京附近,能不能让臣妾把它带在身边?等我们走远了, 再让李侍卫把它送回来?”


    李晨瀚怕她太喜欢熊猫而忘了他, 但也不忍见她这么可怜兮兮求他的样子, 只能点头允了。


    ……


    许是从小就与人接触,小熊猫一点都不怕人, 也不怕生,被江容喂着吃了几根鲜嫩的竹笋之后,就和她特别好了。


    吃饱喝足之后,它伸出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江容的肩膀,抬起头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没一会儿还想来亲她的脸。


    小家伙吃的竹笋都是洗过的,它吃东西的时候,江容还特意在它身上嗅过,它身上嘴里都很干净,没有难闻的味道,呼吸间还有点竹笋的香味,竟然有点好闻。


    见小熊猫凑上来往她的脸上嗅,她想都不想,也凑上去。


    “乖宝宝么——”


    又被凭空伸来的一只手挡住。


    江容无奈地转头看着手的主人,也不说话,就用抗议的目光看着他。


    皇帝脸色淡淡,声音淡淡,提醒她:“注意分寸。”


    江容:“哦。”


    现在不让她亲没关系,只要小家伙还在她身边,她总能找到机会亲个够。


    外面日头高照,正是最热的时候,皇帝说等日头落了些再出去,江容自然没有异议。抱着小熊猫稀罕了好一会儿,目光不经意间看向皇帝的时候,突然想起进山洞后就被她忘了的一件事。


    “陛下身上的伤可还好?要不要让李大人去请个太医来?”


    皇帝冷哼一声:“难为爱妃还记得朕身上有伤。”


    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怪?


    ……怪就怪吧。


    江容眨眨眼,没当回事。


    她舍不得放下滚滚,就抱着它往皇帝身边走去,想再关切几句,被皇帝抬手止住。


    “朕无碍。”


    江容:“可是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刚才不是还总咳嗽,喘不上来气吗?”


    “只是岔了气,现在已经好了。”皇帝说完,拿着他刚才正在削的竹子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再理她。


    江容挑挑眉,抱着小熊猫坐在他身边。


    和小熊猫玩了会儿,江容叫李子山折了根小嫩枝给它啃,看它啃得认真,她在一边占便宜。


    东摸摸西摸摸,一刻都不得停,连皇帝何时转过身来的都不知道,自然也没看到皇帝看她和熊猫的眼神。


    等小熊猫啃完了那根小嫩竹,江容插着它的咯吱窝,让它双腿站在自己腿上,就像哄孩子一样。


    “陛下,臣妾想给小竹熊起个名字。”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容:“宝宝。”


    皇帝皱皱眉,停下手中动作。


    江容以为他没听清,转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叫‘宝宝’,或者‘宝贝’。”


    皇帝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不行。”


    江容不解:“为什么?”


    皇帝面无表情:“换。”


    江容:“小心肝。”


    皇帝:“换。”


    江容:“小宝贝。”


    皇帝:“呵。”


    江容:“小可爱。”


    皇帝:“不行。”


    江容破罐子破摔:“小胖墩。”


    她以为皇帝会继续说“不行”,不想等到的却是一声:“可。”


    江容有情绪了,一把把小滚滚搂在怀里,睁大了眼睛看皇帝。


    “为什么叫‘宝贝’不行?”


    皇帝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继续削竹子,也不知道是要拿来做什么。


    江容:“我不管!我就是要叫它‘宝宝’。”


    皇帝冷笑一声,却还是不说话,就是那冷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江容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后退一步。


    “那不然,叫滚滚吧?”


    皇帝眉梢微挑,继续手中动作,一边凉声道:“确定了?”


    江容点头:“确定。”


    反正它们作为国宝的时候,名字也叫滚滚,她都叫习惯了,起这个名字也挺好。


    “小滚滚,你以后就叫小滚滚啦,你娘叫大滚滚,因为你们都爱在地上打滚。”


    她说着,轻轻地捏了捏滚滚的小脚掌,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等太阳开始西斜,一行人出了石洞。


    他们进来的时候是两人一马,出去的时候变成五个人一马,加一只小熊猫,队伍顿时壮大了不少。


    江容仍坐在皇帝怀里,就是她怀里也多了个小东西。


    小滚滚一点都不黏它妈妈,被江容抱着走出石洞,也只是东瞅瞅西瞅瞅,偶尔“嗯嗯”两声乖巧得很。


    上了马之后,江容担心它可能会闹,又塞了根竹子的小嫩枝给它。小家伙继承了它们族群的优良传统,有吃万事足。它乖乖地窝在江容怀里,抱着那根小嫩枝啃,可可爱爱的小模样简直要萌到人的心坎里去。


    李子山对这片山似乎很熟悉,带着他们翻山越岭一路向前,目标看起来十分明确,如此一直走到晚霞渐起。等攀上最外围的一座山的山峰时,小滚滚已经在江容怀里睡了好一会儿了。


    现在仍打着小呼噜。


    从山顶上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完全不见马场的影子,而是一个小村庄。


    “陛下,我们走出来了。”


    江容语气里大有松了口气的意思。


    她虽然一直坐在马背上,乌骓走得也十分平稳,但是坐久了还是会累的。


    刚上马那会儿,她是直着身子坐的,后背几乎没有碰着皇帝,现在却变了姿势。整个人软软地倚在男人怀里,皇帝不推她,她就软赖赖地坐着。


    不得不说,这种人肉椅背还挺舒服。


    现在终于出了这片山,眼前又是一个小村庄,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停下来歇息歇息了。


    不过有一点让她很好奇。


    乌骓是匹马,走这么久都不累很正常。李子山是男的可能练过武,走这么久不喘气也能理解。


    关键是木棉和木槿这两姐妹。


    按照她们的意思,她们只是骊宫里的婢女而已,怎么走这么久也不带喘气的?


    不但不喘气,脸色也没有半点变化,这身体素质也太好了点,让江容怀疑她们是不是也是练家子。


    看着她们,江容又想起了还在行宫里的青栀几人。


    她艰难地扭着脖子凑到皇帝耳边,小声问他:“陛下,能不能把青栀她们叫来服侍臣妾?若是不行,只叫青栀一个人来也可以。青栀从小就跟在臣妾身边,臣妾习惯了她的服侍,她乍一不在身边,还挺不习惯。”


    “不可。”皇帝仍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不过这一次他主动与她说明了原委。


    “青栀是爱妃的贴身侍女,她若是不在,宫中那个假容嫔定会引人怀疑。”


    江容不是没想到这一点,明知不太可能却还和皇帝提,不过是抱了点侥幸心理。


    现在被皇帝彻底拒绝,她也彻底死了心。


    不过她转头又开始担心起青栀来。


    不知道青栀会不会被那个假的她蒙蔽,要是那个假的她以假乱真,连青栀也骗了过去,那么,等她和皇帝回宫后,青栀会不会发现自己的一腔真心都错付了,而从此生下心结?


    小姑娘心思那么单纯,又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帝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绪,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下山之后,朕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爱妃切记不要叫漏了嘴。”


    “那臣妾该怎么称呼陛下?”


    “可唤朕的字。”


    “什么?”


    “星瀚似海,壮阔波澜。”


    “唔……”江容认真地想了想。


    她记得皇帝的大名叫李晨瀚,要从他刚才说的这八个字里选两个字组成表字,就是——


    “海澜?”


    海澜之家?前世卖广告很魔性还有点沙雕的一个衣服牌子?


    皇帝:“错了。”


    他只说错了,也不告诉她是什么,看样子是想让她继续猜。


    江容想了想,又试探着说道:“星波?”


    她说完就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和海澜比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更不大行。


    皇帝:“驽钝。”


    江容:“……”


    江容:“陛下别说,让臣妾再想想。”


    她想了又想。


    “臣妾觉得,‘星壮’蛮好听的。”


    皇帝轻笑一声:“既如此,朕把这个名字赏赐给你?”


    江容:“……”


    好吧。


    她必须得承认,在某些方面,她完全不是皇帝的对手。


    “是‘星澜’吗,陛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听的组合了。


    皇帝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不再追究要赐她名字的事,而是问道:“爱妃可有小字?”


    江容摇头:“没有。”


    “无妨,叫容儿即可。”皇帝拍板,定下了她的小字。


    从今天起,她也是有字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容:“小心肝。”


    皇帝:“哎!”


    江容:“小宝贝。”


    皇帝:“哎!。”


    江容:“小可爱。”


    皇帝:“哎!”


    江容:“臭不要脸!”


    皇帝:“……”


    第55章


    说话间,一行人慢悠悠下山。


    天边的晚霞越来越浓,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太阳稍稍敛去了夺目的光辉, 变得肉眼可见, 远远看着就像一个红玉盘挂在天上。


    小小的村庄里, 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升起了袅袅青烟。村庄周围是一大片的翠绿农田, 有农人扛着锄头点缀在在田间小道上,自四面八方往中间的村庄走去,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只回巢的蚂蚁。


    漂亮生动的景色,像一幅色彩艳丽的风景画, 看得江容赏心悦目。


    不过她只看了一会儿, 就不得不收回目光。


    滚滚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团,那一身肉却很结实, 抱起来颇有些分量。它睡着后, 为了让它睡得舒服, 江容还特意用手臂给它当枕头。


    手僵直久了不动就会发麻,不想惊动小家伙睡觉, 她每一次都只悄悄地挪动一下手臂, 以勉强舒活筋骨。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 她的右手手臂突然麻得厉害。


    不想把小家伙弄醒,江容试探着用左手揽住它的小脑袋, 把右手解放出来,在皇帝怀里小小地活动着手臂。


    皇帝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低声问她:“累了?”


    江容点点头:“手突然有点麻。”


    她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想太多, 直到被皇帝从怀里领走小团子, 才后知后觉自己不该这么说。


    简直就是在给皇帝弄走小团子的机会。


    皇帝拎着小家伙命运的后脖子,把他丢给李子山, 动作之迅速,让江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眼巴巴地看着小团子,指望着它能闹一闹,哪怕只是哼唧两声,她都能义正言辞地让李子山把它还回来。


    只是小家伙在面对她的时候半点儿都不认生,面对李子山同样如此。又因为李子山刚才在山洞里近距离接触过大熊猫,身上沾了些大熊猫的气息,小家伙对他比对江容还亲昵,就算被皇帝突然弄醒,也没多大反应。


    江容不知道这个原因,因为见了李子山给大熊猫喂竹子,就下意识地以为李子山就是专门饲养熊猫的。此番见小团子和他亲昵,还以为他们本来就熟。


    小团子睁开眼后,先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李子山怀里嗅一嗅再蹭一蹭,把头搭在李子山的手臂上,又睡了过去。


    江容的目光里写满了不舍,看着小家伙不舍得移开眼,没看一会儿,头被皇帝用扇子敲了一下。


    “玩物丧志,爱妃可不要忘了先人的教诲。”皇帝道。


    江容一脸无所谓:“臣妾胸无大志,只想玩。”


    皇帝冷笑一声:“爱妃莫不是忘了你当初说的话?朕身边可不养无用之人。”


    竟然拿这个来敲打她。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之前,她也确实一直都在想办法向他证明她是有用之人,


    江容干笑两声,道:“臣妾当然记得,方才只不过是在说笑而已。”


    皇帝却说:“君无戏言,他人在朕面前亦不可无状玩笑。”


    “是是是,是臣妾错了。”江容连声认错。


    她艰难地从李子山怀里收回目光,欣赏眼前的景色,一边转移话题。


    “对了陛下,臣妾方才有一事没问清楚。您给臣妾赐了小字,那臣妾要怎么在外人面前自称?我们这一路若是只遇到普通百姓也还好,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朝中官员的家属,他们多多少少也许听说过臣妾的名讳,若是被他们知道臣妾姓江名容,会不会因此产生怀疑?江容和江德容毕竟还是有些相近的。而且不止臣妾,您也是如此。您用您的表字行走在外,会不会被人发现?”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所以,还需换个姓氏。”


    江容:“换成什么?”


    皇帝:“水木沐。”


    “沐?”江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子李,取李字的一边,再加个三点水掩人耳目,方便又隐晦。


    她又问:“那臣妾该姓什么?”


    皇帝声音淡然:“与朕同姓。”


    江容:“李容?李德容?”


    “愚笨。”皇帝又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江容捂着头直喊自己被大傻了,惹得男人轻笑出声。


    他的大手盖在江容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唤沐容。”


    江容得了好处,又忍不住瞎扯:“慕容是个复姓。”


    皇帝轻笑道:“那便再多添一个字,叫沐星容如何?”


    江容:“陛下叫沐星澜?”


    皇帝:“正是。”


    江容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们是……如此起名,旁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兄妹?”


    她本想说他们是“夫妻关系”,但是她现在只能算作是他的妾,还是众多小妾之一,担当不起这个词。但是除此之外,一时间想不出好的措辞,就干脆囫囵跳过去了。


    “倒也……可行。”皇帝难得迟疑了一瞬。


    江容眉头皱得更紧了:“有情人终成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她话刚说完,又被皇帝敲了一下。


    “兄妹就兄妹吧。”她抿了抿嘴,认下了这个设定。


    是兄妹的话,她可以换一种身份和皇帝撒娇,说不定还能有别的便利呢。


    ……


    皇帝虽然是隐姓埋名在外行走,下人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却很足。下山后,李子山带他们走进一个农家小院。


    小院坐落在村庄边缘处,和最近的一户农家隔了将近半亩田的距离。整个院子都被高高的白色围墙围着,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尖尖的屋顶。


    乍一眼看过去就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比一般乡绅家的房子还要客气。


    围墙目测大概有两米高,附近没有树和别的能攀爬的东西,若是不走进去,几乎很难看到高墙内的情景。


    宅子门前的路干净又平整,门口还有两只大大的石狮子坐镇。石狮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看起来像是那种能镇得住宅子的灵物,也看得江容忍不住把手伸进其中一只的嘴里摸了摸。


    这是前世就养成的坏习惯,看到石狮子总忍不住去摸摸它们的嘴,或者它们嘴里叼着的石球。


    只是她这一动,李晨瀚和李子山,还有木槿姐妹俩,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江容讪讪地收回手。


    “这狮子还蛮逼真哈……”说完,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好在皇帝并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带着他们进了门。


    从正大门走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的屏风。绕过屏风往里走,里面还另有乾坤。江容仔细观察过,这院子里的各种用具虽然比不上皇宫,却也很精细了。


    小院是三进的,江容和皇帝一起住正房。


    ……


    横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皇帝睡了,这个小院里的床虽然比不上龙床那么大,却也不小,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挤挤能睡五个。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自己躺在皇帝怀里。


    明明分了被子睡,睡之前她还特意往墙边上贴,与皇帝拉开距离,结果一醒来,就是这样尴尬的局面。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皇帝挤过来和她抢被子,通过头顶的帘幔判断了一下两人的位置后,她陷入了沉默中。


    皇帝都快被她从床上挤下去了。


    她放着自己的被窝不睡,挤进皇帝的被窝里,和他抢被子,还把他往床边挤。


    古代没有温室效应,这里又是农村,到了晚上,窗子开起来,晚风吹进房间里,不盖被子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还好皇帝搂住了她,禁锢了她的动作,还因此正好分到了一点被子,要不然他可能真得感冒。


    她醒了,皇帝还没醒,江容想悄悄从他怀里退出去,努力了好久,好不容易要挪到安全距离了,被皇帝的长臂一捞,又捞了回去。


    “再陪朕睡会儿。”


    男人声音低沉,带了点晨起时特有的沙哑,仔细听还蛮好听。


    若是在以前,江容说不定就继续睡了。


    可是今天不行。


    一想到萌萌的小滚滚还在等着她撸,她哪里还睡得着?


    她在男人怀里扭来扭曲,一边说道:“大哥,小妹我今年都及笄了,你再这样搂着我睡,不好吧?”


    皇帝却问:“有何不可?”


    江容:“你这样子,我以后怎么嫁人?他们会说我和我大哥乱——的。”


    皇帝轻笑一声,道:“不过是路边捡来的小乞儿,养了给本公子当童养媳的,你还真当自己是沐家的小小姐?”


    江容:“……”卧槽?


    这人入戏的速度和她一样快,还会自己写剧本。


    江容:“那……那我们现在还为成亲,你这样搂着我也于礼不和。”


    说完,抬手捂着脸故作羞涩。


    皇帝的轻笑换成了冷笑:“你昨晚不顾我的推阻,不停地往我怀里挤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江容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好措辞:“那是我睡糊涂了,我睡觉的时候不太规矩,哥哥你知道的。”


    皇帝:“我不知道。”


    江容:“……”算你狠。


    “我不管,我就是要起床!”


    她左扭右扭耍赖,突然被皇帝用力扣住腰。


    “别动。”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江容还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直觉告诉她应该听他的话,她也不是那种喜欢不分时机唱反调的人,真的停了下来。如此,只乖乖等了没一会儿,皇帝主动推开了她。


    “快走。”


    一声催促,似乎看到她就烦。


    江容达成目的,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跨过他的身子直接跳了下去。


    ……


    用过早膳后,江容问皇帝的安排,皇帝说先在这里休整一天,明天再启程去离上京最近的南郡。


    他在院子里继续削那根竹子,江容让李子山把小滚滚抱来。因为还没吃早餐,小滚滚看到他手上的那根竹子,不停地想往他那边靠,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贪吃的样子把江容逗得直乐。


    直到李子山又拿了鲜嫩的小竹笋来,江容把竹笋塞给它,它才消停下来,啃了好几根小竹笋。


    之后江容闲得无聊,得了李晨瀚的首肯后,抱着小滚滚去外面串门。


    正好遇到前来看热闹的小孩。他们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见这个村子的经济状况还不错?


    四男一女五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十七岁,最小的女孩才六岁,是大孩子的妹妹。他们平日里都要去镇上的私塾上学,就今天正好休息。


    听家里人说这边有人来住了,一个个的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热闹。


    江容从门口走出来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仙女来了”,把江容逗得心花怒放。


    她朝几个人笑了笑,不出意料地看到两个半大的少年都红了耳朵,两个年纪稍小点的也都看着她直笑,说“仙女姐姐笑起来真好看”之类的话。


    轻易与他们相熟起来,江容知道这个村庄叫林家庄,眼前几个人都姓林,最大的叫林一飞,其他几个名字有点难记,她都没记住,只按小二小三小四给他们排名,除此之外,还记住了小女孩的名字,叫林一梅。


    然后又听他们说起这个小院建造的事。


    江容:“只用了一旬的时间?”


    “是啊。”林小二说:“我们去上学的时候,这里还在填土。等我们从私塾回来了,就已经是大院子了。”


    林小四接着说道:“周围都没有树,里面还总是有人守着,我们想偷偷爬进去看看都不行。”


    他话音未落,林小三又马上补充道:“我们只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不是想进去偷东西……”


    江容笑了笑:“我知道,那你们想进去看吗?”


    林小二有些迟疑:“可以吗?”


    说起这个,江容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哥哥比较喜欢安静,可能不一定准你们进去。”


    林一飞道:“他们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他们每天好奇的事多了去了,姑娘不必麻烦。”


    林小二连忙点头道:“对啊对啊,我们只是好奇而已,仙女姐姐不用麻烦。”


    林小三道:“我们现在更好奇你手里抱着的这东西,这是小竹熊吗?”


    林小四接着说:“我们以前只听大人说过竹熊,听说竹熊很凶,打起人来还特别疼,连大虫都不敢招惹它。”


    江容想说熊猫不凶,只要不去招惹就行,但是怕这么说了,可能会给他们造成大熊猫温驯的印象,就顺着他们的话小小地说了个谎。


    “竹熊很凶的,不过我这只小竹熊不一样,它从小就和大竹熊走失了,一直养在我身边,才会比较乖。你们若是在山上看到竹熊,可千万不要靠近,它们一巴掌能把大虫拍死。”


    林小四年纪最小,听她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反应吸引了林一梅,小姑娘也跟着做了个惊吓的动作,鬼灵精怪,把江容逗笑了。


    想到他们说的去私塾读书,江容问林一飞:“你们在私塾上学,去参加过科举考试了吗?”


    林一飞还没说话,就被林小四抢过话头。


    “一飞哥今年秋天去参加童试,他是我们私塾里学问最好的人,先生都夸他,说他一定能考上秀才。”


    “这么厉害呀。”江容做了个赞赏的表情,对林一飞道:“那林公子要好好加油,我觉得你不止能考上秀才,还能考上举人呢。”


    许是承受不了她这样好看的目光,林一飞的耳朵又红了。


    他低头挠了挠后脑勺,略有些腼腆道:“承姑娘吉言。”


    江容觉得古代小少年这害羞的表情还蛮可爱,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李晨瀚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抱着可爱的小兽,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却害羞地低着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青梅竹马,在郎情妾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眨眼的功夫没见就去外面勾三搭四


    第56章


    几个人有说有笑, 转眼看到门口多了个人,高高在上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眸色冷然, 似很不好招惹。


    林一飞马上反应过来, 转身朝李晨瀚作揖道:“林一飞见过沐公子。”


    “沐大哥好高。”


    “沐姐姐长得花容月貌, 沐大哥也英俊潇洒。我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见你们这样好看的人。”


    “我觉得用‘倾国倾城’和‘仙姿佚貌’更合适,沐姐姐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沐大哥也是。”


    林小二、林小三和林小四胡夸一通之后,林一梅小朋友也指着李晨瀚, 甜甜地说了句:“哥哥好看!”


    江容笑着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问她:“哥哥好看,姐姐就不好看吗?”


    林一梅害羞了, 抱着林一飞的腿, 往他身后躲了躲, 又探出头来看江容。


    “姐姐也好看,梅儿喜欢姐姐。”


    江容:“姐姐也喜欢梅儿。”


    小姑娘好哄, 一天江容说喜欢她, 就咯咯笑出声。


    好不开心。


    江容也跟着笑, 笑得温婉,林一飞看呆了, 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林一飞的小动作被李晨瀚尽收眼底,若不是他及时移开目光, 李晨瀚手上的小竹签就要往他脸上飞了。


    从林一飞身上收回目光, 李晨瀚淡淡地看了江容一眼, 慢步走下门前的石阶,走到她面前, 从她怀里抱起小滚滚。


    小家伙不熟悉他身上的味道,挣扎着往江容伸出两只萌萌的前爪爪,江容也眼巴巴地想把小家伙抱回去,被李晨瀚按着脑门推到一边。


    如此推了江容好几次,直到她彻底放弃,他这才看向林一飞。


    “林公子认得在下?”


    林一飞道:“听沐姑娘说及过您。”


    李晨瀚“哦?”了一声,又说:“容儿今早才与我耍小性子,说不理我了,怎又无端提起我来?莫不是在你们面前说我的坏话?”


    说完,轻飘飘地瞥了江容一眼。


    林一飞愣了愣,林小二几个的眼神也都躲闪了一下。


    江容做出娇蛮的样子,嘟着嘴道:“才没有,我又不是那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哥哥你早上逗我生气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当着外人的面怀疑我的品性,实在太过分了!”


    林一飞也帮江容解释道:“是我这几个弟弟想去府上玩玩,林姑娘说公子您不喜吵闹,并没有说别的。”


    林小三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沐大哥,我们没见过盖房子盖得这么快的,只用了十天就盖好了这么大的宅院,所以有点好奇……”


    林小三还没长大,大概十岁左右,脸上还带了点婴儿肥。他这样微胖的小脸儿,配上那憨厚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滑稽,看得江容又扬起了唇角。


    “也不是特别想去玩,沐大哥不喜欢热闹,我们就不去了!”林小二补充道。


    林一梅人小鬼大,看几个哥哥的表情,也跟着摇头晃脑,用稚嫩的声音说:“不去,不去。”


    江容把李晨瀚拉到一边。


    开口的时候,差点下意识地喊他“陛下”,好在及时停了下来,称呼换成了“哥哥”。


    “你若是不喜欢吵闹,我就带他们在庭院里走走。”她说。


    李晨瀚并不说话。


    江容再把声音压低了些,在他耳边小声劝道:“他们都是农家孩子,可能没见过大户人家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才会好奇想进去看看。你别看小三和小四这两个年纪小,他们和林一飞、林小二一样,都是读书人,是晋国未来的栋梁。现在让他们进去开开眼界,也许能激励他们发愤图强更认真读书,日后说不定还能在朝为官给你效力呢。他们要是真的争气,‘大臣年幼式微时受皇帝激励,一朝考取功名为国尽忠’,这样的事迹传出去了,肯定能成为一段佳话,天下人都会知道您有一双识才的慧眼,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有才之士向您靠近。”


    这种话换成别的妃子来说,可以说是巧言令色,也可以说是僭越。


    但江容不同。


    她就算是僭越,也是李晨瀚故意纵容出来的,他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点出她的不对,反而顺着她的话冷讽。


    “你对他们倒是有信心。”


    江容朝他甜甜地笑了笑:“我只说是万一嘛。”


    她知道李晨瀚吃她这样的笑容,才会经常用这个办法对付他。李晨瀚也果然如以前一样,看了她这个笑容,原本冷凝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正此时,李子山走到房门口,朝他做了个请示的动作。


    李晨瀚收回目光,把小熊猫交回到江容怀里,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声威胁:“最多只能在庭院玩玩,若是吵到了朕,有你好看。”


    江容仍笑着:“我知道了,不会打扰到你的。”


    李晨瀚又看了林一飞一眼,径直进了门。


    他如此高冷傲慢,林一飞只当他是大少爷脾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林一飞朝江容拱了拱手,道:“让沐姑娘为难了。”


    三个小的也面带忧色地看着江容。


    林小三:“沐姐姐……”


    江容朝他们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我哥哥向来都是这样的面瘫脸,你想看他笑脸对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虽然看着不好接近,却特别疼我,我提的要求他就没有不同意的,你们不是想进去看看吗?我带你们进去吧?”


    林一飞有些犹豫,林一梅听懂了江容的话,拉着他的裤子就要往宅子里走。


    就在这时,有一个少女远远朝他们小跑过来。


    少女步子小跑得慢,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到众人面前,撑着膝盖轻轻喘气。林一飞走到她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什么事这么急?”林一飞问。


    又从衣襟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汗。


    这样会随身携带手帕的男孩,和现代会随身携带纸巾的男人一样少见,还蛮可爱。


    江容忍不住多看了那块帕子一眼。


    少女站直身子时,目光似不经意从江容脸上掠过,眼底的防备非常明显。


    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把汗,转头看向林一飞,着急地说道:


    “是……是那个事。”


    江容:“……”


    少女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她还想听点八卦来着。


    没想到小女孩胸不大,脑子里的弯弯倒不少,竟然还在她面前打哑谜。


    看林一飞和少女的情状,江容大概猜到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青梅与竹马,说不定还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那种。


    她无意横插一脚进去,就抱着小滚滚和林一飞几个告了辞。


    “你们什么时候想来我家玩,随时欢迎。不过我和哥哥过两天就要离开了,你们想来玩的话得快点哦。”


    林小四喜欢这个仙女姐姐,明明只认识了没一会儿,此番一听她很快就要走,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沐姐姐不在林家庄多留几日吗?我们明日就要去私塾读书,下次回来你们就不在了。”


    林小二扯了扯林小四的衣袖,说道:“沐姐姐和沐大哥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你这么说有什么意思?”


    林小四撇撇嘴:“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还没看够仙女姐姐。沐姐姐家里……宅子肯定很多,以后会不会再林家庄还不一定,如果不再来这里,我说不定再也见不到像沐姐姐这样好看的姐姐了。都怪我,上绘画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不然我就能把沐姐姐的样子画下来了。”


    林小三也说道:“不然一飞哥和桔子姐姐先先回去吧,我们去沐姐姐家里看看?”


    有钱的人不少,但是长得这么好看还有钱,还愿意和他们说话,愿意带他们去家里玩的人,也许只有眼前这一个。


    林小三和林小四还小,想得不如林一飞和林小二多,江容愿意接纳他们带他们玩,他们心里只有感激和开心,不会因为身份差距而自备,更不会和江容保持距离。


    林一飞道:“你们不是一直在等结果?真的不去看?”


    一听“结果”二字,原本还不想离开的几个男孩,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与江容告别,兴致冲冲地跟在那个叫桔子的少女身后,转眼就跑出了好远。


    江容看着他们的背影,也被所谓的“结果”勾得挠心挠肺的,好奇不已。


    等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庄的拐角处,江容抱着滚滚进了门。放小家伙在庭院里自由活动,自己则坐在回廊的长木凳上,撑着栏杆发呆。


    她还在兀自好奇,不一会儿,李晨瀚自正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呢?”他坐在她身边,明知故问。


    江容随口答道:“有事都走了。”


    李晨瀚:“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他们舍得和你这个仙女姐姐分开?”


    江容抬眼看着他。


    她发现,自今天早上他自己安排了剧本之后,他这个人就有些不对劲。就好像真的从阴晴不定的暴君,变成了一个高冷傲慢的世家公子哥。


    人设变了不说,话也变多了。


    不过这倒没什么要紧的,话多点是好事,总比每天都不说话的好。


    以前有青栀在身边,总有人陪她聊天。现在青栀不在,木棉和木槿两姐妹似乎也是话少的,她是个话唠,一刻不说话就憋得慌。


    皇帝现在话多了些,她以后倒是可以多和他聊天,说不定还能以此增进感情呢。


    如此想着,她敛了眸子,随口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不肯当着我的面说。”


    李晨瀚:“你想知道?”


    江容又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你知道?”


    李晨瀚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


    “朕告诉了你,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圈套下了,给我安排吻戏GKD


    第57章


    好处?


    他想要什么好处?


    江容狐疑地看了李晨瀚一眼, 直问道:“陛下想要什么好处?”


    李晨瀚却收敛了神色:“随口说说,不必当真。”


    一般有人这么说,肯定是真的有想要的好处。


    就好像情侣吵架的时候, 女生总爱说“没事”一样, 这种时候, “没事”就是“有事”。


    但是他贵为天子, 这整个晋国都是他的,他能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江容实在想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都说了没事,江容也不想多费脑筋去多想。


    她转而说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发现:“方才你走之后,来了一个少女, 年纪好像和我一般大, 和林一飞关系匪浅。”


    李晨瀚:“这么关心他?”


    江容:“……”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只是有些好奇。”她说道。


    李晨瀚:“好奇什么?”


    “他们是青梅竹马,林一飞今年十七岁, 还要三年才及冠成人。女孩如果要嫁给林一飞, 至少要等他三年。三年后, 林一飞若是真的考取了功名,他会不会忘记家乡的小青梅?”


    说到这里, 停了片刻, 然后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她自问自答:“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也不知道他的学问怎么样, 如果真的能高中,考上状元探花什么的, 会不会被人榜下捉婿,强行绑回家当女婿?”


    李晨瀚轻笑道:“你倒是真的关心他。”


    江容:“只是觉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挺难的, 有点好奇他们未来的发展。”


    李晨瀚道:“若是怕他被人‘榜下捉婿’捉走, 你倒完全不必担心, 科举需要进行童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院试又分岁试和科试两级, 走到最后一步才能有被‘榜下捉婿’的资格。童试与院试每年一次,乡试三年一次,今年正好有一次乡试。他现在还只是一小小童生,今年若是能考上秀才,三年后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江容:“那三年后他正好及冠了。你说,他是会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李晨瀚道:“成家立业,你觉得呢?”


    江容杵着下巴:“我也不是没看过那种负心汉考取功名后抛弃妻子的戏文……”


    原来是在怀疑林一飞的人品。


    李晨瀚神色渐缓,问她:“你在为那个女子打抱不平?”


    江容点点头:“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我看他不像是这种人。但是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晨瀚轻笑道:“他若真是那种冷情薄幸之人,朕不用他便是。”


    江容眼前一亮:“也对哦。”


    她又朝李晨瀚身边挪了挪,眨着星星眼看着他:“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容忍那些道德败坏的人在朝为官,影响朝廷百官的名声。”


    不会仔细想想,她刚才想的好像不是这件事。只是因为他故意卖关子,才提起这个。


    眼下她和他说了这么会儿话,他应该已经放下防备了,她还有一个小想法,得先得到他的同意。


    “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李晨瀚:“说。”


    江容:“现在陛下与臣妾暂时以兄妹身份相处,臣妾为了更好地扮演沐星容这个角色,行为举止无法按宫中规矩来,偶尔还有可能会有不敬之处。但这些并非臣妾有意为之,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臣妾无礼。”


    李晨瀚却反问道:“邀请他们来玩,也是为了扮演沐星容这个角色?”


    江容:“不是……”


    李晨瀚:“那是如何?”


    江容:“臣妾喜欢热闹,孩童天真可爱,臣妾喜欢看他们高兴的样子。”


    李晨瀚:“只是因为这个?”


    江容:“只是因为这个。”


    李晨瀚看着她,话题突然转了个弯:“朕方才站在门口,见你和林一飞相谈甚欢。”


    江容:“……?”


    她就说他的态度有点怪,说的话也都酸酸的。


    原来真的是吃醋了?


    不能吧?


    难道皇帝说的“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


    江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撞得有点晕,她飞快地看了李晨瀚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这样的反应,到了李晨瀚眼里,就又成了心虚的表现。


    恋爱中的人智商总会下降,不止女人,男人同样也是如此。


    李晨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些。


    江容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忙解释道:“不止和他,我和小二小三他们说话也是这样的,林一飞长得没陛下高,也没有陛下好看,臣妾为什么要放着陛下不喜欢,去喜欢他?”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就差没直接点名他在吃醋了。


    李晨瀚从醋意中回过神来,又觉得面上挂不住,只能冷着声音说道:“你之前说的话,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记住,你是朕的妃子,你若是敢借此机会在外勾三搭四,朕定不轻饶。”


    江容忙说道:“臣妾不敢。”


    李晨瀚冷笑一声,又说道:“你就算敢,也需为那些人考虑考虑,染指宫妃乃诛九族的大罪。”


    竟然用这种话吓唬她。


    江容不高兴了,把身子扭到一边,背对着皇帝道:“臣妾都说了,只喜欢陛下一个,陛下为何还要这样警告臣妾?臣妾待您之心天地可鉴,您却不相信臣妾的为人,臣妾实在难过。”


    她反将一军,只是想借机闹一闹,却没想到李晨瀚会用“那件事”来哄她。


    “蝗虫?”江容皱起眉头。


    李晨瀚微微颔首,道:“他们发现了蝗虫,但是数量不多,怕蝗虫聚集成灾,便想了这个办法预防。只是时人多以蝗灾为天灾,是上位者居位不正导致,甚至还有大兴蝗神庙以求所谓‘蝗神’保佑的,愚昧至极。”


    这倒是个问题。


    “若是真的爆发蝗灾,首先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江容咬了咬下唇。


    她越想越着急,抓着李晨瀚的衣袖,看着他:“这是大事,陛下要如何处理?”


    这样忧国忧民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宫妃身上,倒是少见。


    李晨瀚看着江容,脑海里回忆起的,却是他年幼时看到过的一些画面。


    好像是两年前,南方大旱,饿死了不少人,先帝没少为这事发脾气。那些宫妃在先帝面前做出一副忧心国民,吃不下饭的姿态,实际只是为了让先帝多夸夸她们,多挣一分宠爱。


    自私自利惺惺作态,倒人胃口。


    江容却不一样,她是真的着急。


    她的眼睛不会骗人。


    扪心自问,李晨瀚并不在意这些,他当皇帝只为得到她,天下与百姓如何,他从不会去关注。


    江容来之前,他浑浑噩噩度日,江容来了之后,他只想如何让她更亲近自己。有事都交由他信任的官员处理,他并不想为这些事费心。


    若是真的亡了国,以他的能力和财力,他也能带江容继续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似乎得稍作改变了。


    他的小娇妻心怀天下,他若是表现得太昏聩,很有可能会影响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只是——


    “你为何这么担心他们?”李晨瀚问。


    这问题问得莫名又突然,让江容愣了愣。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些底层百姓?


    大概是前世所受的教育,让她有一颗仁爱之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是皇帝的妃子,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可以给皇帝吹枕边风,借他的手来“兼济天下”。


    一想到蝗灾过后会引发饥荒和瘟疫,她就着急,恨不得马上把那些蝗虫都处理了。


    可是她以前的成绩再怎么好,她终究只是个高中生而已,高中所学的都是广泛的基础知识,术业无专攻,她对如何治理蝗虫完全是一窍不通,最多只能和皇帝说一些她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理论知识,那些方法还不一定有用,更多的还是要靠皇帝和朝廷。


    江容组织措辞:“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万千黎民都是陛下的子民,臣妾关心陛下,也关心他们。”


    李晨瀚看了她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爱妃如此,倒有点母仪天下的气度。”


    这话说的,好像她关心这些是为了表现她自己。


    江容默了默,觉得还是正事要紧。


    “晚上点灯吸引蝗虫,把它们尽数烧死之后再一起掩埋,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陛下有所不知,这蝗虫集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身上会散发一种毒气,这种毒气多了会熏走来吃它们的鸟儿——”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似不经意地给自己解释道:“这些都是臣妾在书上看到的。”


    李晨瀚好像并不想追究这些,只让她继续说。


    江容:“古书上说,蝗灾只能预防,不能等它们成形了再治理。”


    李晨瀚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容:“那古书上可有说,有什么好的预防蝗灾的办法?”


    不知为何,江容总觉得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小谎言。尤其是这个笑容,看得人心里直发麻。


    但是她话都说出口了,不能中途停下来。


    还好皇帝不问她是从哪里找来的古书,那本古书现在又在哪里。


    此时此刻,她更是忘了自己之前并不识字的设定,只想着在不被拆穿的情况下,把她所知道的全告诉皇帝,为天下苍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除了林一飞用的这个方法,臣妾知道的还有两个。鹆鸟能吞食蝗虫,陛下刻意下令禁止捕捉鹆鸟。除此之外,刻意驯养家鸭或者家鸡吃虫,尤其是家鸭。书上说,鸭子经过专门的驯化后悔特别喜欢吃蝗虫,还能根据人的指挥去特定的地方吃虫呢。”


    江容说着,悄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北京烤鸭。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这种鸭子因为平日里吃的都是蝗虫,蝗虫比糠有营养,再加上它们每天都会跑很长时间,肉质比普通家鸭鲜嫩……”


    皇帝轻笑道:“如此便是一举两得了。”


    江容点头:“林一飞那个方法也是一举两得。半夜把蝗虫诱杀后,把它们的尸体埋进土里,算是给土地的养分。如此一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养出一片……沃土……”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只因为男人的目光太直白,看得她心跳都加快了。


    “若是……若是蝗灾真的爆发了,陛下也可以颁令下去,让百姓去捉虫,每捉一筐就奖励多少银子……如此一来,必有很多人愿意去做这件事……”


    她嘴上说着治理蝗虫的办法,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就算要欣赏她的智慧,也不要在这种认真讨论问题的时候扰乱人的思绪吧?


    对!她现在在很认真地向他传授经验呢。


    江容鼓了鼓腮帮子,抬手在李晨瀚挥了挥,想让他回神。


    只是她才挥了一次,就被皇帝捉住小手。


    男人也不动作,就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她耳朵都发热了,才轻声一笑。


    他抓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胸口,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有温柔,有喜欢,还有一些江容看不懂的情绪。


    “晋国之前,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圣祖皇帝建立晋国之后,圣惠皇后建女学,提倡女子入女学学习,还立下了女子入学免一半束脩的规矩。以前朝中确实有女子为官,也有女子为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还是更多把心思放在了相夫教子上……圣祖皇帝与圣惠皇后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以前不知,圣祖皇帝惊才绝绝,为何会对圣惠皇后如此一往情深,如今见爱妃侃侃而谈,竟然心动不已。”


    江容张了张口,竟然不知该怎么说话。


    他……


    他是在和她告白吗?


    怎么办?竟然有点小害羞。


    不是。


    不止。


    不只是“有点小害羞”,而是她的脸都快红透了。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男人的深情告白,坐在那儿任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直到男人突然站起。


    再看他的脸,他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性冷淡的表情,让江容一时反应不及。


    “朕喜欢聪明的女子,爱妃日后记得再多读点书,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江容:“???”


    所以,刚才那“深情告白”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她在这边芳心大动,差点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却只是为了利用她???


    这还是人吗?!!!


    “对了,方才宫中传来消息,那些人耐不住性子,宫中朝中这两日可能会有大变,原先拟定好的路线已不能再用,我们这几天会一直住在这里。”


    “你若是想和那些人玩,可以,但必须把握好分寸,朕会让木棉和木槿跟着你,一为保护,二为监督。”


    “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让朕失望。”


    他留下这一连串的交代,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江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恼羞成怒,抬起脚就往他刚才坐的地方猛地一踢。


    她忘了她现在穿的不是现代的小白鞋,而是布鞋,布鞋前头就那么薄薄的一层布,她这么猛地踢下去,眼泪直接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因为这一踢,她五根脚趾肿了三根,另外两根因为太短了侥幸逃过一劫。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皇帝竟然真的送了书来,让她“排解寂寞”。


    臭男人!


    死直男!!


    活该一辈子单身!!!


    而她,竟然也有被死直男撩得心绪大乱的时候,真是……


    丢人!!!


    丢人还伤身,得不偿失。


    她以后再也不要相信狗男人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看到这个坑了吗?我寄几挖的。


    第58章


    又是一天早晨, 吃过早餐后,江容坐在软榻上,抱着踢伤的那只脚细看。


    受伤的那三根脚趾头还是有些发肿, 但是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只有不有意地去捏。下地走路可能会有点疼,不过应该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 转头看向软榻另一边的皇帝。


    “陛下,臣妾已经大好了。”


    皇帝正拿着本书看。


    听了她的话,他头也不抬,只略掀起眼皮看了她的脚一眼, 又收回目光, 继续看书。等他把书翻到下一页,江容以为他不会搭理她了, 他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在房间里响起。


    “肿成这样就大好了?”


    江容:“已经没怎么肿了, 走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臣妾想去院子里走走。”


    皇帝声音淡然:“不行。”语气却不容置喙。


    江容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陛下, 生命在于运动, 你把臣妾关在这间房子里三天三夜, 臣妾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皇帝继续看完那一页书,不紧不慢地把书反扣在小桌几上, 抬头看着她。


    他才刚要开口,门外传来李子山的声音。


    江容受伤的那只脚还大喇喇地摆在榻上, 没有穿袜履。皇帝看了那只脚一眼, 起身往外间走去。


    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隐忍。


    她个子不高, 脚也小巧,脚上的皮肤和身上他处一样白皙细嫩, 两根没被撞伤的小脚趾珠圆玉润,看起来非常可爱,小小的脚丫子可以被他握在手中。


    那天她受伤,是他握着她的脚亲手给她上的药。


    刚握上她的脚那会儿,他的心荡了一下,只不过那种旖念很快被心疼取代。


    那三根被撞伤的小脚趾还微微肿着,和正常的脚趾比起来,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现在伤快好了,他再看那只可爱的小脚丫时,心底的旖念就会开始慢慢蔓延,让他克制不住地想把她的脚握在掌心,轻吻她的脚背。


    还想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处。


    他如此隐忍,她却对他完全不设防。


    他是很喜欢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但这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折磨?


    只是十五岁终究还是太小了,他至少还要再等两年,至少等到她十七岁……如此漫长的等待,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必须多找点事做,才不至于等得太煎熬。


    皇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李子山在一边与他汇报朝堂上的信息。


    “事都已吩咐妥当,着大司农中丞闫正涛亲自督办,太仓令晁兴协理。只是大司农令奚文府以百姓多信蝗神、立蝗庙一说为由,对此事颇为不赞同,下了朝之后就去了丞相府,微臣已经吩咐人紧盯着他了。”


    皇帝若有所思:“朕记得,他有一女在宫中?”


    李子山道:“是奚宝林。”


    皇帝:“此女如何?”


    李子山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问臣子他的妃子“此女如何”,古往今来,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位才问得出来。


    这种近乎送命的问题,哪怕是他们这些常伴在他左右,知道他心之所属为谁的亲卫,也不敢妄答。


    似乎察觉到了李子山的迟疑,皇帝难得看了他一眼,自然懂他在顾虑什么。


    “如实回答就是。”


    李子山恭敬应诺,答道:“此女性子懦弱,在宫中依附盛婕妤,但平日里都深居在柔福宫中,极少出门。”


    皇帝又问:“这一次宫中之事,她可有参与?”


    “不曾。”李子山说:“盛婕妤许是不喜欢她的性子,此事都未曾只会过她。不过陛下,微臣有个发现。”


    皇帝眉梢微挑,示意他说。


    李子山道:“此女身世有些可怜,她本是家中嫡女,有一个双生弟弟名为奚暇,只是奚文府宠妾灭妻,奚夫人生下双生子之后便一病不起,常年卧病在床,全凭一口气吊着活到现在,他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着长大。她被奚文府送入宫中扶持盛清河,身边之事却是宫外的奚暇打理的。”


    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手伸得倒很长。”


    只是说完这话,他又冷笑一声。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能把手伸进他的后宫,可见他的后宫有多乱。若不是他从不招幸女人,后宫那些人为了争宠或是其他,说不定连混淆皇室血脉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什么皇室血脉就是了。


    在不确定江容能不能来之前,他这个皇帝都当得无趣极了,还总觉得活着没意思。当时的他就是那种无所谓的心态,若是真的有人造反,他也许会一把火烧了皇宫,让这座皇城为他陪葬。


    但是现在不同。


    江容来了,他不但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还想和她白头到老。


    让赵信接手卫尉寺是第一步。


    在他带江容回去之前,他要让皇宫变得密不透风,让皇宫变成他和江容最安全的家,任何人都不能在皇宫里做危及她生命的事。


    “赵信动作如何?”皇帝问。


    李子山道:“钉子太多,一时难以清除干净,现在只去掉了比较大的那几个。”


    皇帝微微颔首:“让他加快动作。……找出奚暇在宫中的暗钉,交给子君处理,看他能不能为朕所用。”


    李子山领命走了。


    皇帝又在门口继续站了会儿,院子外隐隐传来孩童们的笑声和叫声。他闻声抬头,被慢慢升起的风筝吸引了目光。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回房。


    如他所料,江容果然正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看那渴望的小眼神,她要是有翅膀,估计早就从窗口飞出去了。


    “陛下!!!”


    叫得这么热情。


    皇帝敛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假装没听出她那声呼喊背后的意思。


    “陛下!臣妾想去玩!”


    皇帝看了她一眼,见她给伤脚穿好了袜子,当即皱起眉头:“怎么出去?把脚挤进鞋子里,你能走?”


    江容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只要走路的时候不用这只脚用力,或者用脚后跟走路,就不会疼。”


    见男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又举手作发誓状:“真的,我刚才试过。”


    可惜她用渴望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等来的却还是他不容反驳的回答。


    “不行。”


    江容刚想生气,就被他突然伸来一只手捏了捏脸。


    “他们的风筝不好看,朕做一只风筝给你如何?等你脚好全了,朕带你去放。”低沉好听的嗓音带了点诱哄的意味,就连那双好看的凤眸里都透着些温柔。


    她张了张口:“真的?”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君无戏言。”


    江容轻易被他的美男计打败,甚至不知道他在用美男计,只觉得他能这样哄着她,一时半会儿不出门好像也没什么。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被他这么哄一下,就忘了她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了。


    皇帝说做就做,当即就吩咐人准备了做风筝要用到的材料过来。


    他在院子里做风筝,江容就坐在窗前看着他。


    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太好看,每一举一动都似乎散发着无尽的魅力,帅到江容心里的小鹿都复活了,在她心尖上撒欢地蹦跶着,心里美滋滋。


    其实——


    她好像,早就不生他那天捉弄她的气了。


    这几天早上,她总是在他的被窝里醒来,只是每一次她醒的时候,他都已经起了。他要是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应该不会这样纵容她的靠近。


    还有一点,他不说,她却能感受出来他的温柔。


    她这几天都呆在屋子里养伤,他也不曾出门,一直在屋子里陪着她。她和他说话,他虽然不会每一句都应,却能回答出她所有的问题。


    有他在,她不至于太无聊。


    他和她讨论诗词,教她下围棋,吹笛子给她听,还允许木槿把小滚滚抱进房子里陪她玩。


    现在又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亲手给她做风筝……


    要知道,他虽然换了身份,换了装扮,却仍是这整个晋国的主人。


    他那双手,是批奏折、写圣旨、握玉玺的手,那么金贵。敢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这么幸运,让一国之主亲手给她做风筝?


    他肯定喜欢她。


    那天深情告白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那种引发歧义的话惹她生气,说不定是他害羞了,为了掩盖情绪找的借口。


    她甚至还怀疑,她每天早上出现在他的被窝里,并不是她“梦游”,而是他偷偷把她抱过去的。


    想到这里,江容突然咧嘴笑了笑。


    笑得皇帝突然后背一凉。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抬头往房子里看了一眼,见女孩正对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容,总觉得那个笑容后面有着小算计。


    不过他只当什么都没发现,用了一天的时间把风筝做出来。


    女孩拿着只有黑白两色的熊猫风筝,那张小嘴儿里不住地往外吐夸赞的词,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小脸儿上的笑容也比早上的真挚许多。


    那笑容天真明媚,让他想把她搂进怀里,温柔亲吻。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


    不过没关系。


    白天不能亲,晚上可以偷偷亲。


    于是,当天晚上。


    等枕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男人如前几日一般,悄悄掀开她的被子,把她往自己怀里搂。


    只是他才刚刚动作,突然发现江容的左手摆放似乎不太正常。他爬起来仔细一看,才明白早上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算计的笑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悄无声息地解开手帕,随手丢在她的枕边,再把她往自己的被窝里一带,在她脸上偷了好几个香,最后又忍不住在她唇上蜻蜓点水,才搂着她入眠。


    ……


    第二天一大早,江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男人怀里。


    不是第一次在他怀里苏醒,她并不震惊,只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把脸慢慢醒神。


    等脑子稍微清醒点了,她才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男人还在睡,她慢慢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一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手帕。


    手帕落在她枕头边上,是她昨晚用来绑手的。


    臭男人说她梦游,每晚都往他怀里挤,她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梦游”,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她用手帕把左手绑在床头的柱子上,如果她真的有梦游症,晚上她要往他被窝里挤,手帕应该能把她扯醒。


    要是她没有梦游症,而是男人搞的鬼,那她也会被手帕扯醒。


    到时候她突然醒来,他就百口莫辩了。


    只是现在这情况……


    她捡起手帕在眼前看,转头正好看到男人睁开眼,就把手帕举到他面前。


    “陛下,床上怎么会有手帕?”——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没想到吧?


    憨憨:没想到吧!


    第59章


    皇帝微眯了眼看了帕子一眼, 伸手弹了一下江容的额头。


    “你莫不是因为夜游症失了心智?”他说着,又顺势捏了一把江容的脸。


    然后起身下床,一边继续说道:“自己睡觉带帕子上床, 倒是问起我来了?”


    江容也是太激动了, 才会直接问他帕子的事。现在仔细想想, 好像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帕子是他解开的。


    而且, 她昨天晚上绑的好像是蝴蝶结,说不定是蝴蝶结自己松了也有可能。


    皇帝又说:“爱妃夜游如此频繁,可要让太医来替你把脉?”


    “不用不用。”江容连声拒绝:“我刚才睡迷糊了,确实是我不小心带上床的。”


    她嘴上这么快的认错, 心里却还不放弃。到了当天晚上, 她又拿出帕子。


    这一次,她一下狠心绑了个死结。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醒来, 她还是躺在男人怀里。


    床头没有帕子的踪影, 手上更没有勒痕。


    江容一副“这下让我抓到把柄了吧”的表情, 伸手去摇他的手臂。


    “陛下,醒醒。”


    男人似乎睡得很沉, 她摇了好一会儿, 他才悠悠转醒。


    不知为何, 江容总觉得他是在装睡。


    只是她没有证据。


    “何事扰朕清梦?”


    他的眼睛仍闭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还带了点沙哑。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嗓音,江容还是被迷了一下。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她刚要说话, 一只大手突然盖过来, 在她头上揉了揉。


    “你对自己倒是心狠, 竟然打死结把自己绑在床头。”


    江容:“臣妾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解决一直夜游的问题, 昨晚的结,是陛下解开的?”


    男人轻嗤一声:“死结如何解?那是朕用剪刀剪开的。”


    江容不明所以。


    “剪?”她复述了一遍男人的用词。


    一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肯定是他在偷偷抱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被绑了,死结又解不开,才不得已直接动的剪刀。


    只是他的小动作都被她抓到了,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平淡?


    半夜偷偷把她抱过去,却倒打一耙说是她梦游,这种事马上就要被她现场拆穿了,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怎么想的?


    可惜他仍闭着眼,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江容什么都看不出来。


    “陛下为何要剪开它?臣妾就是用它来约束自己的。”江容说。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男人才睁开眼,盖着江容脑袋的那只手往下,捏了捏她的脸。


    他不直面回答江容的问题,只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以后不可这样尝试了。”


    “但是问题不解决,臣妾就会一直想尝试。”


    江容眉头微皱,不肯就这么揭过话题。


    “陛下,臣妾有一事想不明白。”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见她一脸坚持,他声音里都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说。”


    “就是夜游这事。”江容目光紧锁他的眼睛。


    见他只挑了挑眉稍,并不阻止她往下说,江容才继续说道:“臣妾以前都不曾夜游过,进了晋宫后也不曾如此,为何一和陛下在一起,就有了这种毛病?”


    皇帝嘴角微扬,竟然给了江容继续开口的机会。


    “爱妃觉得如何?”


    他要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故意转移话题,江容就会更加确信所谓的“夜游”是他搞的鬼。


    只是他这么顺着她的心思,她不由又顾虑起来。


    “臣妾——”


    江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才能一击毙命,让皇帝找不到反驳的借口,皇帝却淡然开口:


    “民间有个说法,不能吵醒夜游之人,否则会有极为不好的事发生。你昨晚挣扎得那般厉害,兴许还会突然苏醒,朕无可奈何,只能先剪了帕子。”


    江容:“……”


    狗男人说的跟真的一样,只可惜古代没有摄像头,不能让她一看究竟。


    而梦游的人,肯定不会记得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做过什么,她现在只能听他的一面之词。


    总不能让木棉和木槿她们看着她睡觉吧?而且她们都是皇帝的人,肯定和皇帝一个鼻孔出气,不可能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和皇帝唱反调。


    “至于你为何只在朕身边发病,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缘由。”


    江容一脸正色:“臣妾不清楚。”


    男人轻佻地捏着江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你口口声声说的恋慕朕,难道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若是仔细听,还能从中听出一丝丝危险的意味。


    他终于顾左右而言他了!


    可是他这表情,看似平常实则晦暗,确实不太友好。如此完完全全的恶人行径,江容却不得不认怂。


    好像不能继续追究下去了。


    反正她也只是想戳穿他半夜里“偷人”的小动作,从侧面证明他喜欢她,而不是想惹怒他。他现在这么转移话题,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江容觉得自己大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逼问他。


    她后退一步,顺着皇帝的话说道:


    “陛下又开始怀疑臣妾了,臣妾对您的心意那是天地可鉴,比珍珠还真,怎么可能有假?”


    见她如此,男人也缓和了表情。


    “爱妃不必着急。”他说着,嘴角微微扬起:“朕知道你的心意都是真的。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一到朕身边就发病。”


    江容:“……”还能这样?


    说到最后还是她输了?


    是她因为太喜欢他,才会一到她身边就发病?每天晚上梦游钻他被窝,连死结都挡不住?


    “那不然……陛下还是找个太医来替臣妾瞧瞧吧?或者我们分房睡?横竖我们现在不在宫里,应该没有刺客会威胁到臣妾的生命安全。”


    男人沉默片刻。


    “不行。”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江容不解:“为什么?”


    皇帝一脸正色:“你已经习惯了夜游找人抱,朕若不在你身边,可能会出事。”


    江容:“这能出什么事?”


    “比如……”皇帝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摸去别人床上,红杏出墙。”


    江容一脸问号。


    见他不像是在说笑,她更是哭笑不得。


    她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又被男人拍了拍脑袋。


    “不要想太多,朕不嫌弃你。”


    江容想了想。


    反正她的睡眠质量好,自己一个人睡和被抱着睡似乎没什么区别,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更不说他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就算想做羞羞的事也没人能置喙。


    现在只是盖着棉被光睡觉而已,计较太多没意思。


    就是可惜了一点。


    她本以为可以捉住他的小把柄,让他直面他自己的感情呢。


    ……


    养了这么多天,江容的脚终于好了,吃了早餐之后,她就兴冲冲地和皇帝说了放风筝的事。


    男人在这方面的信誉是没问题的,她一说,他就同意了,并没有推脱。


    凑巧的是,今天正好是私塾放假的日子。


    林一飞他们从私塾回来,早早地就来找她串门。这一次他们很正式,说是专程来拜访江容二人,林小二手上还提了一篓子鸡蛋做拜访礼。


    “这些鸡蛋很新鲜,都是我们放学回来后才捡的。梅儿听说这是送给仙女姐姐的,也捡了两个。”林小二说。


    林小三补充道:“一飞哥家里的鸡最会下蛋,梅儿捡的这个比别的都大,里面可能会有两个蛋黄,吃了非常补。”


    古代没有批量养殖一说,自家鸡下的蛋应该还是挺珍贵的,一篓子里装着的都是他们的心意,让江容有些动容。


    以她的身份,可能不会再有人把鸡蛋当礼物送给她,这说不定还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朴实的礼物。


    林一梅牵着林一飞的手,抬头看着江容,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喜欢吃蛋蛋吗?”


    江容喜欢小朋友,尤其喜欢这种萌萌哒的小朋友。


    她上前一步,摸了摸林一梅的小脑袋。


    “姐姐喜欢吃蛋蛋,这两天正好想吃蛋蛋,梅儿就给姐姐送来了,谢谢梅儿的礼物。”


    江容说完,余光观察林小二他们的表情,见他们都似舒了口气的模样,真挚又可爱,也想去摸摸他们的小脑袋。


    只可惜旁边某个醋王正盯着她,林小二几个年龄虽小,却也不能保证他不吃醋。不便和他们多亲昵,她只能多捏了两把林一梅的小脸蛋。


    小女孩的脸上全是胶原蛋白,捏起来弹性十足,手感很不错。


    她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总喜欢捏她的脸了。


    让木槿把鸡蛋收放好,江容把木棉拉到一边,吩咐她准备些糖果饼干当回礼。她窝在房间里养伤的那段时间,皇帝除了亲自陪着她之外,还让人去街上买了不少零食回来,还有很多没吃完。


    那些零食的包装都很精美,看起来也好看,当回礼应该绰绰有余了。


    “我们要去放风筝,你们要一起吗?放完风筝再回来,我带你们到家里坐坐。”


    江容这么一说,林小二他们都看向林一飞,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林一飞作为这群孩子里领头的,下意识看了眼李晨瀚,见他只看着江容并不说话,犹豫着点了点头。


    正此时,李子山拿着风筝走了出来。


    林一梅睁大了眼睛,指着风筝大喊道:“是小熊熊!”


    林小三也“哇”了一声:“这个风筝真好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的竹熊。”


    林小四:“我们的风筝是自己做的,虽然能飞,就是有点丑。还是仙女姐姐的风筝好看。”


    江容一脸与有荣焉:“这是我哥哥亲手做的。”


    那小表情别提有多自豪了,看得李晨瀚都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这句话一说,几个小男生都纷纷看向李晨瀚,眼睛里写满了敬仰,就是表情有点复杂。


    见识过他们说好话的功力,江容能看出一点点他们的心里活动。


    他们大概是想吹李晨瀚的彩虹屁,却又惧于他身上的高冷气场,不敢轻易开口。如此纠结,最后只能选择少说少错,只含糊地夸了几句“沐大哥真厉害”之类的话。


    然后又和江容说起了别的来。


    林一飞说:“我知道一个放风筝的好地方,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你们去吧。”


    江容自然不可能嫌弃他:“那就麻烦你了。”


    林小三和林小四要回家拿自己的风筝,他们约好了在放风筝的地方碰面。


    一路上,江容听林小二说了不少私塾里有趣的事,两个人相谈甚欢。林一梅正是爱问问题的年纪,或者自言自语,或者和林一飞说话,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林一飞偶尔回答林一梅的问题,偶尔和林小二一起说私塾里的事。


    如此四个人就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只有李晨瀚,一直默默无声地走在江容身侧,不言不语。


    偏偏他的外在条件和那一身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像是被排除在江容四人的小圈子外,又像时时刻刻黏在江容身边,强行融入江容所在的小圈子里。


    林一飞在转头和江容说话时,无意间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目光都落在江容身上。


    那目光温柔而专注,不像是哥哥看妹妹,而是——


    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林一飞再看向李晨瀚想证实自己的猜测,男人却似有察觉,侧首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男人面色看似平常,那双凤眸却让人不敢直视,似有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让林一飞的手止不住地抖了抖。


    会是怎样的人,身上能有这种气场?只一个眼神,他竟然不敢多看。


    林一飞脑子里做出许多猜测。


    江容还在和林小二说着刚才的话题,他们明明就在他身旁,声音却似乎从天边飘来,空灵又诡异。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里,林一飞想。


    如此走了一段距离,他因为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于出神,被一个小坑绊了一脚。


    还是林一梅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哥哥怎么了?”


    林一梅这句话一出,江容和林小二也停下了交谈,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林一飞。


    林一飞道:“没事,不小心踩到坑了。”


    林小二当即笑了起来:“一飞哥肯定是想桔子姐了,才会连坑都看不见。”


    “别胡说!”林一飞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


    江容见他如此,似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林小二是个好小孩,不用江容发问,直接与她解释:“一飞哥和桔子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等一飞哥及冠之后,他们就要成亲了!”


    江容:“哇——”


    林一梅:“成亲!成亲!成亲有好多糖糖吃。”


    林一飞瞪了林小二一眼,又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李晨瀚。


    男人把头转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路。林一飞发现,若是不看他的眼睛,他身上的威压似乎就没那么强,只是若有若无有一点点而已。


    至于刚才那个让他慌乱躲避的对视,就像是他的错觉。


    “也就是说,三年后你就要成亲了?”江容一脸八卦地看着林一飞。


    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林一飞和那个小姑娘确实有那一层关系。


    也难怪小姑娘会用那种防备的目光看着她。


    林一飞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抬头看江容时,目光里带了点歉意。


    “桔子醋性大,那日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沐姑娘海涵。”


    原来他看出来了,看来这家伙心还挺细。


    林小二在旁边打趣道:“一飞哥是个妻管严。”


    江容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妻管严怎么了?妻管严的男子最招女子喜欢。我若是有心悦之人,我也不喜欢看他和别的女人言笑晏晏的样子。越喜欢就越在意,若是有一天不在意了,就说明我不喜欢他了。”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


    男人收到她的目光,轻嗤一声,并不说话。


    林一飞不凑巧正好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愈发坐实了他的那个猜测。


    只是别人的家世他不可能去插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那我以后也要当妻管严!”林小二兴冲冲地说道。


    江容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夸他:“很不错,孺子可教。”


    林小二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低头嘿嘿笑着。


    江容又问林一飞:“三年后会试,你是打算在会试前成亲,还是会试后再说?”


    林一飞道:“我与桔子青梅竹马,她明年及笄,为我多等两年。我想先参加会试,考个好成绩回来娶她。”


    江容点了点头:“可以,等你考了好成绩当了大官,再给她挣一个诰命夫人。”


    林一飞朝江容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吉言。”


    第60章


    江容穿着裙子不好跑动,放风筝的事还是交给了几个小朋友,他们正好是活蹦乱跳的年纪,还都是放风筝的好手。


    林小二几个本来就眼馋江容的滚滚风筝, 一路上总时不时瞄过来两眼, 现在一听江容说要把风筝给他们玩, 高兴得把手上的风筝往旁边的草坪上一丢, 就撒丫子跑了过来。从江容手中接过风筝的时候,还不忘甜甜地和她道谢。


    等他们牵着风筝跑远了,桔子走过去捡起风筝,小心翼翼地拍掉粘在上面的小杂草, 皱着眉头看向林小二他们, 做出要打人的模样。林一飞见此,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她才抬头朝林一飞笑了笑。


    虐狗。


    江容在心里叹了口气, 转眼看向另一边。李晨瀚翦手立于小河边, 留给她一个帅气的背影。河畔的轻风吹拂着他的衣角,衣袂飘飘如临江仙。


    这个臭男人,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他该死的魅力。


    偏偏她就喜欢他这款的。


    风筝没一会儿就飞到了高空中, 远处是孩子们开心的笑声, 林一飞走到江容身边,赞叹道:“小二他们以后估计就看不上我做的风筝了。”


    他话没说完, 就听桔子说道:“不喜欢就自己做去,一群小白眼狼。”


    林一飞哑然失笑, 歉意地看了江容一眼, 小声对桔子说道:“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够好, 你又何必说这种气话?”


    桔子还是不高兴,把身子扭到一边, 不理会林一飞。


    这样的小脾气无伤大雅,林一飞假咳了一声,绕到桔子面前,小声道:“沐姑娘都看着呢。”


    沐姑娘都看着呢。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江容和他们的界线划开来。不在外人面前说自己人的不是,林一飞的这个意思,桔子还是能懂的。


    江容也懂。


    不过说实话,林一飞说了这句话之后,桔子对她的敌意似乎都少了许多,这让江容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那天匆忙离开,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得上忙吗?”江容有意和桔子拉近距离,问问题的时候便略过了林一飞,转而看向桔子:


    “哥哥在这里置了宅子,我们也算是半个乡里人,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林一飞目光在江容和桔子之间来回游移了两圈,突然说道:“这条小河虽然不宽,里面的鱼儿却很肥美。桔子你先陪沐姑娘说说话,我下去捉两条鱼上来,给沐公子和沐姑娘尝尝鲜。”


    江容就喜欢和这种情商在线的人打交道,她都不用说什么,他就知道了她的意图,还能给她创造机会。


    她朝林一飞笑了笑:“我和哥哥都很爱吃鱼,那就麻烦你了。”


    桔子有些忸怩,林一飞柔声安抚道:“那事与沐姑娘说说也无妨,若是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方法,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桔子这才犹豫着点了点头,看向江容的时候,眼底的敌意少了,却多了一丝紧张。


    两人目送林一飞离开,江容收回目光,见桔子还在看着林一飞的背影,一副望夫石的模样,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桔子学着林一飞的样子,假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她看了眼江容,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脚边的小草,等江容先说话。


    江容往后看了看,说道:“我看那边的桃花开得正好,去那里走走吧?”


    桔子自然没有异议,轻轻的点了点头,跟在江容身后。


    “真羡慕你和林公子的感情。”江容说。


    桔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江容本来就不指望着她能搭话,继续说道:“我也有喜欢的人,但是他都不会亲近我,对我也不特别。我们明明马上都要成婚了,他却碰都不想碰我,不小心碰到我手的时候,还会用帕子擦手……”


    江容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侧眼用余光观察桔子的反应。


    桔子眉心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两个人走到桃林边缘,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江容:“我觉得他不喜欢我,甚至怀疑他也许另有喜欢的人,他却经常说我是特别的,也没有亲近的女子。”


    “也许——”桔子终于试探着开口了:“他只是不习惯与人接近?”


    江容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但是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藏不住的吧?就像林公子对你。”


    见桔子看过来,江容继续说道:“他看向你的时候,眼睛里面会有光。和你说话的声音,也和跟我们说话的声音不一样,很温柔……如果哥哥能有他一半温柔,我就不会多想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无意泄露了某些秘密。


    桔子敏锐地抓到了重点:“哥哥?”


    江容似恍然清醒,飞快地看了桔子一眼,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虽然也姓沐,却不是哥哥的亲妹妹。我从小就养在哥哥家里,是哥哥的童养媳,本来应该在及笄之后就马上嫁给哥哥的。但是我身体不太好,到现在都还没来月事,娘亲心疼我,让我再好好养养身子,哥哥又没有急着完婚的意思,我们才一直拖到现在。”


    桔子听着听着,抬手虚掩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江容捏了个娇柔做作的笑容,问她:“是不是很不可置信?”


    “也不是……”桔子组织了半天语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就说沐公子偶尔看你的眼神不太对,还以为是我多心或是看走眼了。”


    她停了一会儿,见江容没有出声,又补充道:“沐公子看起来还是很在意你的,只是你没有察觉到……沐姑娘?”


    江容回头给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悄悄往一边的树后面指了指。


    “有人。”江容用气息说道。


    桔子稍稍探头,往江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看到树后之人举止亲昵,却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拉着江容往旁边躲了躲,似乎是在给那对小鸳鸯创造机会。


    “是一升哥和柚子姐,他们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不再是隐藏的情敌关系,桔子对江容放下了心防,连这事都告诉了她,可见小姑娘心思之单纯。


    江容第一次看古时候的小情侣幽会,忍不住多看了眼。结果这一看不得了,树后面那两个人不但抱抱,他们竟然在打啵!


    不是说古人都是含蓄的吗?怎么还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钻小树林呢?钻小树林也就算了,也不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再亲亲,她都看到了!


    江容压住惊讶,和心中的那一丢丢不知从哪里来的酸气,又假意表露出一点惊讶:“他们——”


    桔子也有些害羞,扭捏着解释道:“一升哥和柚子姐都谈婚论嫁了,亲……亲一下也没什么。”


    江容眉头一皱,觉得这话似乎不简单。


    她目光盯紧桔子:“那你和林一飞——”


    “我们只是偶尔!”桔子连忙辩解。说完之后又捂着自己的嘴,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了。


    江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又看了眼河里面正在插鱼的林一飞,觉得这两个小朋友和那边正在卿卿我我的那对,似乎都挺甜。


    就她和李晨瀚……


    目光游走落在李晨瀚的背影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哥哥连碰一下我都嫌弃,你还说他心里有我,他也许真的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


    桔子:“我当初也总觉得一飞哥只把我当妹妹,大人们总拿我们两个打趣,他却不像一升哥对柚子姐那样,从来都不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牵我的手。有个时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还会找各种借口跑掉,我以为他不喜欢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院子后面哭。”


    竟然还有故事?


    江容八卦之心大起。


    “然后呢?”她连忙追问。


    桔子说:“就是那天,我在后院偷偷哭,正好被柚子姐看到了。柚子姐告诉我,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你,他自己一个人忍着不接近你,可以克制很久。但是如果你主动去……去勾他一下,他可能就会……”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选手,这确实触及了江容的知识盲点。她“哇”了一声,连声问道:“你怎么勾的?教教我!”


    桔子羞得满脸通红,却败于江容的连连追问之下。她借着撩头发的动作缓解尴尬,忸怩着说道:“就……就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亲了他一下。”


    江容一脸兴奋:“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桔子又忸怩了一会儿,一跺脚破罐子破摔,捂着脸闷声道:“然后就被他抱着亲了好久……”


    “呜呜呜……”江容也捂面。


    桔子被她搞得有有些莫名:“怎么了?”


    江容:“……呜呜呜我也想。”


    桔子:“想……什么?”


    江容:“我也想被抱着亲好久呜呜呜呜……”


    桔子:“……”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不知羞耻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和江容这么一对比,她心底那点忸怩都没了。


    她也回头看了眼李晨瀚,凑到江容耳边:“沐姑娘若是真的不确定沐公子的心意,确实可以一试。但是如果他还是不为所动……”


    “那可能就是真的性冷淡。”江容皱眉认真道。


    桔子:“性冷淡是什么?”


    江容:“就是个性十分冷淡的意思。”


    桔子恍然大悟,看着李晨瀚的背影,对江容小声道:“我觉得,他光看背影就很性冷淡。”


    江容:“等会儿回去我就勾他,看能不能把他勾热一点。太冷淡了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桔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个性太冷淡的人,少了点人情味,久而久之,确实容易孤独。”


    江容拍了拍胸脯:“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和三次元一些别的事断更了,我肥来啦【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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