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宦宠姝色 > 第30章
    蔚姝没有犹豫的点头, 她自是担心的?,若温九因帮她而出事,她愧疚难安。


    谢秉安敛住笑, 看着蔚姝的眸晦暗深邃。


    李酉安静的站在寝殿前, 心中甚为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这还是狠戾无情,冷面冷血的?掌印大人吗?自从他跟着娘娘后, 还真是看见了掌印大人的?另一面。


    到了亥时, 承乾宫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新上任的?承乾宫大总管廉阜廉公公,李酉按照温酒的?意?思传达给廉公公, 没?想到他?们果真待在殿外, 只让李酉一人拿着匕首与瓷碗进来。


    蔚姝顿时觉得庆幸, 可?是庆幸过后她又犹豫了。


    殿中只有?她与云芝,温九与李酉四人, 她自是不能去伤害别人, 正准备挽起左边袖子时,一旁的?温九取出一枚瓷瓶,将里面装满的?血倒进瓷碗中。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蔚姝怔怔抬头看向?温九,眨了眨潋滟的?水眸:“这、这是谁的?血?”


    她下意?识看向?温九的?左手?腕, 包扎着白细布,不知伤口如何了。


    “狗的?血。”


    谢秉安将瓷瓶递给李酉:“乐明宫后院养了一条狗,日后便?去那里取血。”


    狗、狗的?血?!


    他?竟然、竟然让天子喝畜生的?血, 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被发现, 整个乐明宫的?人都得死。


    蔚姝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你从哪里抓来的?狗?”


    谢秉安道:“昨晚在冷宫找的?。”


    蔚姝:……


    温九进宫也不过几日,竟这么快摸清了皇宫里的?所有?路?连冷宫都知道?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蔚姝:“我每晚都会避开巡逻的?禁卫军去熟悉宫中的?布局, 不会有?人发现我。”


    听他?这般说,蔚姝不疑有?他?。


    她知道温九武功一向?很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能不动声色的?避开禁卫军,从冷宫偷一只狗回?来。


    李酉将血送出去,待承乾宫的?人走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为温九的?伤换过药后,温九便?离开了,云芝为她也涂了些药,时间一晃便?入了子时,蔚姝困意?来袭,便?早早歇下了。


    这几日承乾宫的?人每晚过来,温九给的?都是狗血。


    蔚姝每次都会多给狗一些好?菜好?肉给狗补一补。


    用过午膳后,蔚姝与云芝去了后院,后院巨大的?铁笼里关着一条大黑狗,看见她们过来,呲着尖利的?牙齿狂叫,健壮的?四肢在地上使劲的?蹬着,眼瞳猩红,甚是吓人。


    蔚姝吓得僵在原地,云芝手?中提着食盒,紧紧挨着她。


    “小、小姐,这么大的?狗,温九是、是怎么带回?来的??”


    云芝被狗叫声吓得哆嗦了几下。


    蔚姝吞咽了几下喉咙,秾丽的?脸蛋有?几分苍白,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狗又大又凶,若是直立,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高,也不知温九如何瞒过巡逻的?禁卫军将它带回?来的?。


    “娘娘。”


    身后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蔚姝惊叫一声,哆嗦着靠近云芝,转身看到来人是温九时,瞬间躲在他?身后,手?指攥紧他?的?袖子,抬起洇湿潮雾的?水眸看他?:“温九,这么凶的?狗,你如何带回?来的??”


    狗越叫越凶,大有?破笼而出的?架势。


    谢秉安抬眼看去,深幽的?眸冷而戾,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狂叫不止的?大黑狗安静下来,它甚至乖巧的?卧下,朝着这边欢快的?摇尾巴。


    哪里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凶狠模样。


    谢秉安垂眸蔚姝:“它怕我,是以,才会乖乖跟我回?乐明宫。”


    蔚姝:……


    这世道,连畜生都会看碟下菜了。


    “娘娘日后就别来后院了,免得被狗惊着。”


    谢秉安走在蔚姝身侧,在她身后退离一步,挡住她频频往后看的?视线:“娘娘别看了,当?心再被狗吓哭了。”


    蔚姝:……


    她佯装愠怒的?瞪了她一眼,与云芝回?到寝殿。


    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纤细背影,谢秉安眸底浮上了些笑意?,站在一旁的?李酉心惊胆战的?低下头。


    能让掌印如此温柔相待的?,这世上怕是除了娘娘,再无她人了。


    这段时日蔚姝在乐明宫待得可?谓是舒心又安逸。


    用过早膳后,蔚姝发现,云芝又跑出乐明宫了,就连温九也不见了。


    乌沉沉的?云笼罩在整个上空,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她坐在池塘边上石墩上,时不时的?捻一点鱼食丢进塘里,看着鱼儿聚在一起抢着鱼食,一道闪电割裂了乌沉的?云,震耳的?雷声打破了安静的?午后,不过一息的?功夫,天上便?落下小雨。


    宫女勺红撑着伞为她挡住雨,与她一道回?到寝殿。


    雨越下越大。


    不大会儿,云芝顶着一身雨跑回?乐明宫,她率先冲进寝殿,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急忙对蔚姝说道:“小姐,奴婢方才出去转悠,听宫里都在传,陛下一个时辰前去了国公府,说是宴世子今日大婚,娶的?是御史台主家的?嫡小姐。”


    蔚姝正拿着帕子擦去手?指上的?水珠,听见云芝的?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抬眼笑看着云芝:“他?成婚了是好?事,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可?是,小姐”云芝气的?跺脚,为蔚姝打抱不平:“宴世子与小姐青梅竹马,他?口口声声说至始至终只心悦小姐一人,结果小姐前脚进宫,他?后脚就娶妻了,连一个深情的?样子也不愿意?装一装!”


    蔚姝将绣帕放在桌上:“云芝,我与季宴书都已经放下了,我有?我的?路走,他?有?他?的?路走,我们即已解除婚约,他?为何不能再娶旁人?难道让季宴书终身不娶才是信守承诺吗?”


    她起身走到支摘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那日在寺庙,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也都放下了,过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关于季宴书的?事,你日后也莫要再在我面前说了。”


    云芝低下头,闷闷道:“奴婢知道了。”


    这场雨下的?很大,也将秋季的?凉意?一并带来了。


    诏狱外停着一辆马车,东冶撑着一柄伞站在外面,在谢秉安出来时,为他?遮住雨水,廊檐下的?灯笼里泛着微黄的?烛光,照映着淅沥的?雨幕簌簌落下。


    谢秉安身上浸着些诏狱内的?阴沉气息,眉宇间还有?残存的?阴鸷戾气。


    见主子坐进马车,东冶收起伞,将打探来的?消息逐一禀报:“主子,长公主那边察觉到咱们在查她一事,便?逼着宴世子与郑慧溪成亲,郑家背靠燕王,长公主此举,是想在事情败露之?前保住宴世子。”


    潘史紧跟着补充道:“长公主为了保住宴世子,连脸面都不要了,竟让宴世子入赘郑家。”


    语气里尽是嘲讽。


    随后他?又问道:“主子,既然蔚昌禾已经交代出那贵人是长公主,那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他??”


    谢秉安拿起巾帕擦拭发尾上的?水珠,懒散的?搭着眼皮:“明日抄了国公府后,将他?剥去皮肉,拆了骨头喂狗。”


    让他?死的?太安逸,反倒对不住蔚姝与杨岳武这些年所遭遇的?欺骗。


    潘史道:“奴才领命。”


    谢秉安换回?藏蓝色的?太监服,回?到乐明宫时,李酉候在外面,低声道:“主子,娘娘已经知道宴世子成婚的?事了。”


    知道了?


    谢秉安抬眸看向?紧闭的?殿门,薄唇轻启:“她可?哭了?”


    毕竟当?初可?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若这世上没?有?他?,便?要跟着季宴书私奔,如今知道他?另娶她人,怕是要哭红眼了罢。


    男人轻抿着冷白的?薄唇,眼尾眉梢间都是阴沉沉的?戾气。


    李酉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自家主子,摇了摇头道:“娘娘没?哭。”


    随后又将今日蔚姝对云芝说过的?话一并说予主子。


    谢秉安眉峰挑了一下,眸底的?阴森戾气被雨水冲淡。


    他?推门走进寝殿,殿内烛火灼灼,支摘窗前临窗而坐着一人,穿着青烟色的?衣裙,袖边与领边绣着海棠花,背影纤细袅袅,一头乌发垂落于盈盈腰间,凉风吹着发丝往后飘浮。


    “娘娘在想你的?前未婚夫?”


    谢秉安眸色暗下,抬步走过去,看着蔚姝支额而坐的?背影。


    殿内一片死寂,一直等不到蔚姝的?回?话。


    谢秉安眸底的?阴戾骤然浮现,昳丽冷俊的?容貌冷冽阴沉,他?逼近蔚姝,手?指轻触她耳珠上坠着的?白玉珠耳环,声音在殿中愈发的?冰冷森寒。


    “娘娘怎地连我也不理了?”


    看着耳珠随着他?的?触碰轻轻摇晃,谢秉安的?眸色笼罩出一层隐晦的?幽暗,下一刻,以手?支额的?女人脑袋一弯,一侧脸蛋便?倒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手?心沁着雨幕的?凉意?,睡梦中的?蔚姝被凉的?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谢秉安:……


    原来是睡着了。


    谢秉安俯身,擦过她的?肩,看着倒在自己手?中睡的?香甜的?蔚姝,羽睫如扇,在眼睑处投下交错的?阴影,鼻尖耸了耸,不点而红的?唇畔也抿了抿,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委屈的?想要哭出来。


    他?的?指腹在蔚姝的?唇角扯了扯,不但没?有?让她笑,反而又有?瘪嘴哭的?征兆。


    谢秉安眯眸,另一只手?顺着蔚姝的?眉尾一路往下抚摸。


    指尖划过眼睫,鼻尖,落在唇畔上,小姑娘呼出的?热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指腹上,压抑不住的?暗//欲从体//内叫嚣着往血液里涌。


    他?顺着那股温热的?气息靠近,薄唇贴在蔚姝的?鼻尖上,舌尖舔/舐。


    热热的?湿润让睡梦中的?蔚姝有?些不适,她轻嘤一声,唇畔微张,在谢秉安的?下颚处蹭了蹭,男人身躯倏然绷紧,浸满暗色的?黑眸凝着她。


    蔚姝还在动。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还冷的?发抖,这会就像是被一团火热包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徐徐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冷俊的?容颜。


    ——是温九。


    “你、你怎么在这?!”


    蔚姝倏地瞪大眼,两人的?距离不过两寸,呼出的?气息紧紧纠缠在一起,她甚至能从对方漆黑的?瞳眸中看到她震惊的?模样。


    她明明在睡觉的?,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温九是怎么回?事?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她,脸色一如往常冷淡从容:“我见娘娘睡在寒凉处,怕娘娘着凉,便?想着抱娘娘去榻上,谁知…”他?斜乜了眼揽着自己肩膀的?纤细手?臂,眉宇间尽是无奈:“娘娘抱着我不放。”


    抱、抱着、他?不放?!


    蔚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竟然真的?抱着温九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抓着温九的?手?腕,而且,脸蛋还靠在对方的?手?心里。


    她方才梦见了季宴书,梦里面季宴书穿着一身红衣,手?中牵着的?是郑慧溪,两人天造地设,才子佳人,她在远远观望着,不禁看的?想哭。


    应是在梦中无意?识的?抱住温九,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蔚姝的?脸蛋霎时间红了个彻底,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跳进了火炉子里,浑身烫呼呼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尤其面对近在咫尺的?温九时,那股被她压下去的?酥麻再次涌入而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慌乱的?站起身,却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了,一时不稳又跌进温九的?怀里,脸蛋撞在那堵坚硬的?胸膛,耳边传来震荡有?力的?心跳声。


    谢秉安靠在窗沿边上,垂下眼:“娘娘又想对我投怀送抱?”


    蔚姝忽的?想到那日在尚书府的?马车外,她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倒进温九怀里。


    除了她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旁人会信?


    不等蔚姝细想,温九已经抱起她朝榻前走去,她惊得攥住袖边,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没?有?!”


    “嗯,娘娘没?有?。”


    谢秉安将她放在榻上,她迅速往床榻里侧滚去,拉起薄被把自己从头蒙到脚,软糯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你你你、你回?去!”


    语气有?些凶巴巴的?。


    谢秉安:……


    寝殿内寂静无声。


    直到关门的?声音落下后,蔚姝才大着胆子掀开薄被,看到空无一人的?寝殿,终于松了一口气。


    丢死人了!


    她拍了拍通红的?脸颊,心还在扑通狂跳,根本控制不住。


    明明之?前对温九还是平常心态的?,可?为何这段时间每次看见他?都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还没?停。


    经过昨晚的?事,蔚姝一想到待会用早膳时看见温九,便?觉得又尴尬又难堪。


    她想避着温九,正要云芝去罩房传话,今日不必让温九过来侍候,李酉却先一步过来,说温九一清早就离开了乐明宫,去寻找可?以替代大黑狗的?小动物放血,让大黑狗养一养。


    听见温九有?事离开,蔚姝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很浅很淡的?失落感。


    暮色将至。


    雨仍在断断续续的?下着,淅淅沥沥的?落在乐明宫,地上积了一层薄水。


    云芝从乐明宫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踩过积水跑进寝殿,看着坐在绣墩上,绣着海棠花的?蔚姝,红了眼睛,哭出声来。


    “小姐……”


    蔚姝抬头,看到云芝眼底的?泪,皱了皱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芝哽咽的?哭了几声,抬手?捏袖重重擦掉眼泪,一旁的?李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云芝道:“奴婢用过早膳后在乐明宫外转悠,听到宫里人都在说,长公主在掌印失踪时,收买了巡监司机要阁的?人,篡改圣旨,将蔚芙萝的?名字换成小姐的?,今日一早,掌印与潘督史带着锦衣卫查抄了国公府。”


    “嘶——”


    针尖刺破了手?指,蔚姝疼的?皱紧眉尖。


    她怔怔的?看着云芝,眼底泛上的?雾气朦胧了视线:“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芝点头:“奴婢亲耳听到巡逻过去的?禁卫军说的?,绝无虚言。”


    手?中的?绣帕霎时间跌落在地,蔚姝垂下眼,眼睫轻颤不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会儿的?功夫,泪珠便?顺着眼睑徐徐落下。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不喜欢她,不愿她入国公府的?门,退婚便?罢了,为何要用这般下劣的?手?段害她?如果不是那道圣旨,娘也不会死。


    云芝怒骂道:“长公主那个贱妇,凭什么这么对我家小姐!当?初杨家还好?好?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对小姐冷脸!杨家没?了,她又觉得小姐是拖宴世子后腿的?人,竟然还篡改圣旨,害的?小姐入宫为妃!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劈死她!”


    “云芝姐姐,这是在宫里,慎言,慎言。”


    李酉急忙阻止她,虽然外面都是巡监司的?人,但也得防隔墙有?耳。


    云芝蹲在蔚姝脚边,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哭红的?眼睛:“小姐,想哭就出来罢,奴婢会一直陪你的?。”


    蔚姝紧咬着下唇,身子在发抖。


    她转头看向?窗外濛濛细雨,阴郁的?天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是她?!


    蔚姝豁然起身朝殿外走去,李酉伸手?拦住她,满脸的?担忧:“娘娘要去哪儿?”


    “我要出宫找长公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害我!”


    蔚姝眼睛哭的?洇湿通红,云芝拽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国公府的?人都被东厂的?锦衣卫抓进诏狱了,小姐就算能出得了宫,可?如何入得了诏狱?”


    是啊。


    诏狱把守森严,且是谢狗的?地界,她如何见得了长公主?


    “你们都出去罢,我一个人静静。”


    蔚姝转身走到榻边坐下,失神的?低着头,云芝犹豫的?站在原地,又听小姐低低的?说了一句:“出去罢。”


    她这才与李酉离开寝殿。


    在云芝关上寝殿门后,李酉道:“云芝姐姐,你且看着娘娘,我去找温九过来。”


    云芝点头:“去吧。”


    阴暗潮湿的?诏狱内充满了腐朽的?血腥味。


    诏狱外,把守着层层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手?握刀柄,面目威严。


    潘史站在牢房外,在主子出来时,将一方沁了温水的?帕子递给他?,谢秉安接过帕子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苍蓝色的?衣袍上侵染着旁人的?血腥气。


    谢秉安厌恶的?皱了皱眉。


    牢房里是被折断了骨头的?蔚昌禾如同死狗一样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他?眯着眼睛看向?牢外长身玉立的?男人,外表清风朗月,骨子里就是沼泽中的?骷髅恶鬼。


    “谢秉安,如果宁宁知道你就是温九,你觉得她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蔚昌禾虚弱的?笑,嘴里的?气吐在地上:“我与长公主联谋送宁宁入宫不假,可?就算是这样,比起恨我这个父亲,她更恨的?人还是你,毕竟在她心里,你就是杀害杨氏全?族的?真凶,即使你没?有?做过此事,可?罪名早已扣在你头上,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宁宁永远都会认定你是凶手?,你也妄想博得她的?心!”


    “聒噪。”


    谢秉安扔掉锦帕,眉宇间冷冽凉薄:“剥了罢。”


    潘史道:“是。”


    牢房门关上,里面传出蔚昌禾剧痛的?惨叫声。


    昏暗的?长道中燃着火焰,惨绝的?叫声让牢狱中的?其他?人缩在角落里发抖,一名锦衣卫上前禀报:“掌印大人,长公主在牢中大闹,吵着要见您和陛下。”


    谢秉安掀了眼皮看向?狭长幽暗的?长道,薄唇轻启:“告诉她,咱家没?空。”


    “主子。”东冶从诏狱外进来:“李酉方才去巡监司传话,说云芝将国公府被查抄和长公主篡改圣旨一事告诉了娘娘,娘娘把他?们二人支出去,自己待在寝殿,他?怕娘娘出事,便?速速将此事转告主子。”


    谢秉安眉峰紧皱,快步离开诏狱。


    天彻底黑了,廊檐下的?烛火被雨夜浸出几分朦胧的?雾气。


    殿内没?有?掌灯,漆黑幽暗,蔚姝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环膝抱住自己,下额抵在膝盖上,眼泪吧嗒的?往下落,脑中都是这十几年长公主伪善的?面具。


    外祖父磊落一世,以诚待人,娘也将长公主视作最好?的?姐妹,可?到头来,那人不过是个势力的?骗子,她同蔚昌禾一样,都想让她死。


    那日她从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被人掳到禹金山里,会不会也是长公主所为?


    殿门推开,随之?又关上,一道轻缓的?脚步在床榻前停下。


    蔚姝哭声一顿,从臂弯里抬起头,顶着一双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向?立在暗处的?人,来人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袍,身上沁着夜雨中的?凉气,冷俊的?容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就像是立在阴阳的?界限中,身上既有?着阴翳的?血腥气息,又有?朗朗夜色中的?清寒。


    “别哭了。”


    谢秉安俯身,一手?撑在榻上,递给她一方锦帕。


    蔚姝吸了吸鼻子,看着靠近她的?温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委屈的?憋着嘴:“温九,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了我?”


    谢秉安丢掉锦帕,用指腹擦去她眼睫上的?泪:“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被权势蒙蔽了心,无情无血,可?以为了一己利益除掉任何阻碍他?们的?人。”


    “可?是……”


    蔚姝哭泣不止:“我、我阻碍了长公主什么,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她不愿我入季家门,大可?以退婚,为什么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谢秉安道:“自古皇家最是无情,最擅长的?,也是斩草除根。”


    “她害死了我娘——”


    蔚姝哭的?几度昏厥,谢秉安坐在她身侧,将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蔚姝靠在温九坚硬的?胸膛里哭的?睡过去,睡梦中还在委屈的?喊娘。


    谢秉安看着蔚姝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细腻的?脸蛋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瞧着真是……


    可?怜极了。


    翌日一早,蔚姝醒来,温九已经离开了,李酉说他?被廉公公叫去了,询问她这几日的?身子状况,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她知道温九不会露馅的?,他?一向?都很聪明。


    蔚姝坐在榻边,望着支摘窗外发呆。


    云芝进来侍候她洗漱,蔚姝坐在椅上,麻木的?用着早膳,须臾,她抬头看向?云芝,问道:“国公府的?人都被抓入诏狱,那、季宴书呢?”


    错的?是长公主,季宴书不该被牵连的?,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云芝觑了眼蔚姝的?脸色,犹豫该不该说,蔚姝道:“你不必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便?说罢。”


    “那奴婢就说了。”云芝气道:“宴世子好?像知道国公府要被抄家似的?,那日根本不是娶妻,而是入赘,宫里都在传,宴世子因为入赘到郑家,躲过了这一劫。”


    蔚姝握着双箸的?手?蓦地收紧,眼睫颤了又颤,倏地笑出声。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放下双箸,抬头看云芝,似是下了一种决定:“云芝,我想去巡监司找谢秉安,求他?带我入诏狱见长公主。”


    云芝道:“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蔚姝也不知这一次去找谢秉安是对还是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求到他?身上,亦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走出乐明宫,蔚姝脚步顿住,茫然的?看着幽长的?红墙甬道。


    云芝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我不知道去巡监司的?路怎么走。”


    “奴婢知道。”云芝引着她往前走:“奴婢这些时日在宫中小心翼翼的?四处熟悉路况,差不多把一些路都记住了,小姐跟着奴婢走便?是。”


    蔚姝:……


    她知道云芝的?性子一向?喜动,她小时候被卖进尚书府,跟着她时,便?时常偷偷往绯月阁外跑,杨家没?出事前,云芝也一直跟着她,随着舅舅在长安城各处跑,那时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发生的?奇闻怪事,她可?谓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回?来把这些事情当?成乐子讲给她听。


    舅舅还给她取过一个名字,叫鹿耳朵,哪里有?动静都能听得到。


    李酉喂完狗从后院出来,洗漱干净后走进寝殿,却不见蔚姝的?影子,顿时惊得头皮一麻,跑出去问在院中给花草浇水的?勺红:“你可?看见娘娘去哪里了?”


    勺红一怔:“娘娘不是一直在寝殿用早膳吗?”


    李酉急的?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寝殿早就没?有?娘娘的?影子了!你怎么不多盯着点娘娘,万一娘娘有?个闪失,主子岂会轻饶了我们!”


    勺红脸色一变,丢掉水壶:“快快快,咱们一块去找娘娘。”


    说罢,两人急匆匆的?跑出乐明宫外。


    两刻钟后。


    李酉找到蔚姝时,发现她已经走进了巡监司的?殿门,主子今日一早便?回?了巡监司处理宫中要事,若是被蔚小姐撞上,那主子岂不是就露馅了!


    他?想跑进去知会主子,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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