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晕就像是一场细碎的雨,星星点点的落在身上。
李成梁将一身热汗的努尔哈赤唤到了身边,随口问道:“听说莽色督珠乎有个很擅长医术的女儿?”
此刻,远山的旭日缓缓地升起,那带着温暖的辉煌的日光将两人笼罩住。
李成梁如今正值壮年,眉目间带着统帅的威严和肃穆,穿着明庭武袍,腰间坠着长剑。
那双如炬的眼眸给人带来的压力,努尔哈赤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那便是他方才询问的莽色督珠乎。
努尔哈赤微微颔首,此刻身子略略的后退他半步,
“是的,此女名为富察衮代,在草原上是人人称赞的女神。”
“女神呐。”
他转过身,目光朝着远处望不见天边的草原瞧去。
努尔哈赤也不语,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立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许久未曾归去的家乡。
他立于此处,似乎是离那天边的旭日,林间的神鹿越发的远了。
可他知道,此时此刻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和那永不停歇的脚步都在诉说着,提醒着他。
往那令他欢喜之地越发的近了。
“听说叶赫部杨吉砮的儿子也看中了那富察衮代,公开的宣扬要和威准抢夺,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整个女真草原的勇士都要去凭借武力和财富争夺你们草原上的女神了。”
李成梁转过头,目光凝视着眼前面容消瘦的男子,开口问道:“我听说两月前,杨吉砮的儿子曾在河边和你见面?”
日光越发的明亮,缓缓地,那光晕褪去了辉煌,转而是变得白亮了起来。
令李成梁那眸光格外的锐利。
努尔哈赤沉默了许久,那光晕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显得是那样的明亮。
“衮代格格....”
少年的汉话带着几分满语的腔调,所以他说的格外的慢,也令人能清晰的听着他好听的嗓音。
“衮代格格,我也曾有幸见过一面,姿容乃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品性无一不好,从不因为身份高贵瞧不起人,甚至给人看病时,若是家中贫寒,倒贴着给钱给草药,当初杨吉砮之子纳林布禄来寻我,说是要抢衮代格格,我不过说衮代格格那样的女子定是喜欢草原上最勇猛的男子,不曾想竟是惹了这样一场挣多戏来。”
李成梁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又多了些了然。
“那倒也不怪有这场争夺之戏。”
李成梁伸手拍了拍似乎是有些黯然的少年。
最后转身离开,朝着远处走去。
只留下他一人伫立在高岗之上,迎着那高高挂起的秋日,眺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
就在所有人都在准备看好戏事态越演越烈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事。
万历三年(1575年)春,土蛮进犯长勇堡,李成梁将其击败。(源自百度)
此战几乎就像是一个开端一般,接下来的几年里都是连绵不断的战火和冲突。
威准和衮代的婚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但两人之间的嫌隙以威准的母亲四处散播谣言时就已经产生了。
直到万历四年冬,李成梁率领亲自挑选的精骑出击二百里,逼近敌军大营,攻破了营寨。杀了鞑靼部长四人。(源自百度)
这场不断地征伐才骤然停息了下来。
此刻,整个草原几乎都传遍了衮代不祥的名声。
但她却又这般的拥有救人的精湛医术。
在一处牧民暂时居住的帐篷里,衮代满手鲜血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门口穿着厚重衣袍的男子满是焦急却又带着希冀的眼眸瞧向了她。
“母女平安。”
“好好好,谢谢格格,谢谢格格。”
男子一脸的庆幸和欢喜。
佐佐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根本不敢走过来的两个娃娃身上。
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儿牵着一个小一些的姑娘。
两人警惕的瞧着衮代,眼眸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和害怕。
“走吧。”
衮代不便洗手,牧民的家里水是很珍贵的东西,更何况此刻又有个刚生产的妇人和幼儿。
于是衮代就这么满手干涸鲜血的手翻上了马背准备离开。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对着佐佐说道:“去将前月我寻到的补气的药丸给她一份。”
佐佐颔首,边勒住了马缰,往回跑去。
刚走到帐篷下,那顺着风声的细碎言语便是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阿玛,额娘说那衮代格格就是个恶鬼,若是救活了人,说明那人天山并不想收她的命,反倒是让草原上的人都在歌颂她,若是没救活,可不就是因为山神因她作恶多端,所以怒火中烧偏要收走被她救治的人的命吗?”
“对啊,哥哥说而对,额娘活了,那是额娘本就应该会活下来,阿玛为何要去感谢她?”
当初一开始听到这话时,佐佐恨不得上去撕碎了那些人的嘴,可如今,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忽地勒住了马缰,打马上前,在那两个小孩儿惊恐和男子慌张害怕尴尬的复杂神色里,冷笑一声,将那一份药丸扔在了地上。
“如此,你们一家人且记住,日后不许来寻我家格格。”
然后转身扬起马鞭,默不作声的转身回了队伍里,对上主子瞧过来的眼神时,不由的拉了拉嘴。
倒是衮代,转过了身之后,抬头瞧向了天边的云彩,缓缓地吐了口气。
牧民的帐篷离着莽思寨有些远,加上晚上草原上并不是很安全,于是众人干脆去了较为近的古勒城。
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此刻已经被岁月的痕迹抹去。
只留下古勒城里新生的面孔和新修建的房屋。
入秋,草原上的白昼更是短暂,一群人刚刚赶至古勒城时,夜幕已经将其笼罩。
衮代手上的血痕在夜色里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的瘆人。
远处,得了消息的阿台和其福晋朝着她奔来。
阿台是大哥的儿子,也就是衮代的侄儿,但年岁却比她还大了些,现如今也是有了儿子的人了。
阿台极少和这位小姑姑接触,比他小,按理来说态度上妹妹也是可以的,但衮代浑身的本事,性子又比较冷,所以阿台就像他额娘一般,都是对衮代敬重,但却不亲昵。
此刻也是,阿台的福晋受到了丈夫的影响,本就对她很是客气和尊重,现如今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倒是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夫家的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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