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麟踏进主院时,院里大部分的屋子都熄了灯,书房还亮着。
他看了眼天色,着实不早了。
书房门半掩着,他推门而入,唤了坐在椅上看书的戚旭一声“父亲”后,便抬脚走去坐在了旁边。
戚旭沉声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这时候才来?”
戚少麟一回府他便派人让他来一趟,这都过去了几个时辰,才把人请来。做儿子的架子大过爹了。
“公务繁忙,现在才得空。”戚少麟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戚旭听他漫不经心地语气,登时来了气。视线瞥见他腰带歪斜,衣冠不整,他提声道:“穿成这样在府中行走,成何体统!”
他这一说便让戚少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的旖旎,有些后悔当时没成全了秦玥,将那四次做足,也不用在这听这老东西啰嗦了。
“时候不早了,父亲找我来若只是说这些,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好歇息。”
父子俩的脾性一脉相承,如同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夜色已深,戚旭不想扰乱院中安宁,转开话头问他:“前两日你去哪儿了?”
戚少麟含糊答道:“殿下有桩事托我去办。”
虽说性子与自己不对付,可这个儿子在公事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放眼整个京城,这个年纪的公子哥里挑不出几个能与他相当的。戚旭愠气稍减,知道他做事有分寸,不再过多细问,转而道:“五日后是你母亲的生辰,你就别出去了,待在府里。”
母亲?戚少麟嗤笑一声,又不是他的母亲,要他留在府中作甚,只怕那人还不想看见自己。他懒得与戚旭争论,随意应了一声,大不了当日任意找个由头出门便是。
戚旭见他难得乖顺,将另一码事也提出来:“那日城中几位大人都要携家眷来府中做客,趁着机会,你也留意些有没有中意的。”
戚少麟性格狂傲,继母的话从来不放在眼里,这等婚姻大事还要由他来操心。
这话像是触了他的逆鳞,戚少麟顿时甩了脸色,冷声道:“父亲正当壮年,若是有这个心思,替自己留意便成,旁的不必多费心。”
“混账!”戚旭一手将书掷在桌上,横眉冷目:“你这是什么态度!”
戚少麟冷笑一声:“我打小没了娘,缺少管教,父亲如果嫌我态度不好,我走便是。”
他说完不等戚旭回话,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清脆的碎瓷声在他脚下响起,身后传来戚旭中气十足的叱骂:“逆子,滚!”
***
秦玥睡得半熟时,感觉身子又被人摇晃了起来。她兀然睁开眼,见到的却不是戚少麟肆意的面容。
惜云端正地站在床前,她身旁还立着几名她并未见过的仆妇。
惜云开口道:“姑娘总算醒了,先洗洗再睡吧,免得受凉。”
秦玥蘧然惊醒,拉上被子半坐起身,动作间牵扯到全身,腰间各处的酸痛感向下扩散。被这么些人守着,她难堪地移开视线,垂眼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惜云看了一眼邱嬷嬷的眼色,退身往后。
邱嬷嬷走上去道:“姑娘若是不喜欢,我们便在外边候着。”
看清床上人的长相后,她心中微微讶异。这姑娘的确是一等一的相貌,清丽不落俗,难怪引得世子动心。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之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她侧身端起一旁的汤碗,对秦玥道:“这碗药还请姑娘先喝下。”
苦涩的药味飘散到秦玥鼻间,她抬起眼看到碗中褐色的汤药,顷刻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无不悲凉地想,从前即便过得再不如意,她总算活得有尊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恐怕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邱嬷嬷觉出她的低落,出声安慰道:“姑娘也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否则若是真怀上了,到时吃苦的还是你。”
她原以为秦玥会不愿喝,可听了她的话后,姑娘二话不说地接过碗,皱着眉一口饮尽。
邱嬷嬷暗想,这倒是个懂事听话的,适合留在世子身边。
放下碗,秦玥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人全部出去后,她才裹着薄被下床,步履艰难地走到屏风后。褪下被褥,她低头看到身上的痕迹,无声骂了一句。
洗完澡出来后,床上脏皱的被子褥单已经被换下,应当是让她今夜就在此睡下。秦玥已然困累至极,躺上去片刻后就睡了过去。
***
暖阳高升,惜云站在门口瞅了一眼地上的光线,侧头低声问身旁的惜雨:“都快正午了,咱们要去叫醒玥姑娘么?”
惜雨摇摇头,“你说呢?”
种种迹象看来,这位姑娘在世子心中分量绝对不低,她们不敢冲撞怠慢。可都到了这个时辰,要是还不起床用膳,饿坏了身子世子不也还是要拿她们是问。
惜云咬咬牙,下定决心道:“我去叫吧。”
她推门进屋,发现玥姑娘早就起来了,已经穿戴完好坐在窗边出神。她轻声开口:“姑娘怎么起了?可是饿了?”
秦玥归拢思绪,略忖量后对她点点头。
她不能就此自暴自弃,她要养足精神,等着戚少麟兑现他的诺言。
惜云没料到她会这样应答,愣了一下后连忙道:“我这就让人传膳,姑娘先随我回房吧。”
她说的是秦玥一早住的那间房。住了几日,姑娘的日常用物都在那间屋里。
秦玥随着她走出房门,一到院中,便被温煦的阳光照了满身。昨夜来时光线不佳,现在她才发现这满园的春色。各式花草瞭眼争妍,不由得驱走了几分心中的苦闷,给人添上些许愉悦。
她正沉浸于这派恬静,倏地听到一阵细碎急促的跑动,不像是人所发出的,倒像···
“汪汪···呜···”一只半大的黄色小狗欢快地从花丛里奔来。
秦玥怕狗,被它这样的架势一吓,心里那些好的坏的念头全数消退,轻呼声脱口而出。她无意识地抓紧惜云的手臂,迅速躲到了她身后。
来了这么多天,惜云眼中的玥姑娘看上去十分清冷,脸上也少有多余的情绪。偶然看到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她忍不住抿嘴一笑,覆上秦玥的手道:“玥姑娘别怕,它不会咬人的。”
过了初始的慌乱,秦玥神志收拢,盯着地上那只左右乱晃,跃跃欲试想要扑向她的小狗,心底升起一个惊错的想法。
这只狗难道是···
“二傻,不许胡闹,吓到人家了!”惜云伸出一只手指对着戚二傻呵道。
戚二傻沉醉在巨大的喜悦中,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哪里会听她的话。它又汪汪叫了两声,扑腾着爪子准备奔向秦玥。
惜云叫不住它,担心它真的伤了玥姑娘,无奈之下对一旁的惜雨道:“你把二傻抱走,当心吓到姑娘。”
身形还未长开,尚无反抗之力的戚二傻就这么被攥住两只前爪,轻轻一提,眼巴巴地看着秦玥离自己越来越远。
秦玥看到它被摁住后还在不停摆动的尾巴,怔怔道:“二傻?”
当时情况危急,她离开泾州时完全没有想到这只狗如何处理。没想到戚少麟居然将它带到了京城,还依然唤它这个名字。
惜云看出她的诧异,笑道:“这狗是世子不久前带回来的,名字是有些俗。”
寻常高门府邸给豢养的宠物取名大多都别致,亦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鲜少有这样俗气的。
惜云继续解释道:“刚进府时,世子也给它取了别的名字,还吩咐我们每日这样唤它。可这狗像是有灵性一样,叫它别的理都不理,最后连饭都不愿吃了。世子无奈,叫了它一声‘二傻’,它才活蹦过来。”
她不知秦玥与二傻之前的事,只当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惊奇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二傻这么喜欢一个人,想来它与姑娘也是有缘的。”
秦玥松开她的手,低头自嘲道:可不是有缘,它这个名字还是自己取的。一段孽缘。
惜云见她脸上的惧意消散,道:“饭菜应该已经送到房里了,姑娘先回去吧。”
***
用过午膳,秦玥又回到了昨日那种无事可做的状态,她当时只想见戚少麟,但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昨夜他的话还清晰地印在她脑海,最后他离去时那句“先欠着”尚令她心有余悸。下次见他,他会不会让自己先偿了这一次,再说放人的事?
苦恼至此,她不禁埋怨起他。左右都会走那么一遭,他为何不在昨夜统统要完,省的她再恶心一次。自己没那个本事,又偏要以此做交换,当真是无耻至极!
她正踌躇不安时,门外脚步声响,惜云恭敬道:“世子。”
该来的总会来。秦玥捏着衣摆,先看到门前光下一道长长的黑影,随后戚少麟挺拔的身姿迈进屋。
他行至身前,秦玥本能地往后避开两步,冷冷道:“戚世子何时放人?”
戚少麟垂眸望去,她稍稍侧着身子对着自己,耳尖有些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又或许二者皆有。齐整的衣襟在颈下一寸处就收拢,像是要遮盖什么。他有些遗憾地想,早知就再往上留下一些。
“不急。”戚少麟淡淡吐出两个字,眼见秦玥变了脸色,转头怒目瞪着他后,才又慢条斯理道:“你不是一直好奇项家到底瞒着你什么吗?”
秦玥眼中的怒火掺杂了少许犹疑,只是这份杂念转瞬即逝。戚少麟为人奸诈无耻,保不齐是在挑拨离间。她对项池一家是有猜疑,但也不会尽信他的一面之词,当下之急还是先要他放人。
她开口回道:“不劳世子费神,我自会问清楚。”
戚少麟轻笑一声,略带怜悯地看向她,“秦玥,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单纯,还是蠢。”他好似大发慈悲地道:“念在你昨夜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好心帮你一回。”
他说完对外扬声道:“备马车。”
***
摇晃的车厢内,秦玥忐忑不安地坐在戚少麟对面。
她不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哪,可冥冥中,她隐约觉得这一行也许真的能解开她心里那些缠绕解不开的结。
马车停住,青帘撩起,车外的景象秦玥再熟悉不过。是地牢。
见是永安侯世子的马车,狱卒丝毫不敢怠慢,一路让人放行。下车后,秦玥跟在戚少麟身后进了监房。戚少麟腿长步子大,兀自走在前面,也不顾后边的人跟不跟得上。一行人除了她都是男子,为了不落后,秦玥只得加快了步子闷头跟上。
没留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步,秦玥埋头撞在了他结实的背上,鼻尖登时一阵酸痛。
戚少麟回过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大庭广众之下,玥姑娘自重。”
周围一干人等没见过世子也有这样逗弄姑娘的时候,又不敢出声附和,个个面带揶揄看着两人。
秦玥忍住想揉鼻尖的冲动,抿唇不语。
戚少麟看了眼最边上的那间牢房,又对秦玥道:“等会儿你站在外边,不要现身,你想知道的,你的阿池都会一一告诉你。”
阿池?秦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走道尽头,那应当就是项池关押的地方。
这一条走道两旁的监房多是空的,格外寂静。她重新跟着戚少麟往前走。犹如是在翻阅一卷书册,走到尽头,也将书翻至最后一页,所有谜底都将在此页展开。
到了与最后一间房一墙之隔的位置,秦玥依言停下了脚步。从这个方向看去,她只能看到狱房内的一脚,甚至连项池的身影也不能窥见。
但周遭无人多言,狱房里的一响一动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锁链被解开后,戚少麟抬脚跨屋内,看到衣衫灰败的男子伫立在角落。项池早已没了在泾州时的意气风发,面上虽还在强撑着,可从憔悴的神色上仍能察觉出他的颓萎。
磋磨了他一身的锐气,报得泾州项府之仇一二,戚少麟堪堪舒心。
自认出来人是戚少麟后,项池就拧眉敛目,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人进屋后,他沉声问道:“戚少麟,你把阿玥怎么样了?”
戚少麟微微挑眉,他原来以为项池会先搬出昭王脱身,没想到开口问的竟然是秦玥。对比他的怒火中烧,戚少麟显得淡然许多,他含笑意味深长道:“我把她怎么样,在泾州那晚你不就知道了?”
秦玥生辰喝醉那夜,他在房内听到了项池赶回院中询问的声音,加之第二日一早他的言行,想来心里也是产生了疑窦。他今日就帮他坐实这个想法。
“你个卑鄙小人!”项池不再隐忍,冲上去便出手想要打他。
不消戚少麟动手,周围的狱卒随从早就眼明手捷地挡住了他,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一名魁梧的狱卒一拳打在他腹上,斥道:“老实点儿,胆敢冒犯世子,当心你的性命!”
项池吃痛地躬起身,后抬起头目光狠厉地看向戚少麟,“戚少麟,若不是阿玥带你回泾州,你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这样对她,你还是不是男人?”
戚少麟将他的辱骂悉数收下,不以为意道:“我自然算不得堂堂正正,可比起你对她所做的事,我想我还是磊落一些。”
他话说到正题上,外面的秦玥骤然紧绷了身子,伸手抓住了木栏,静静听着项池的回答。
项池神情突变,而后冷笑一声道:“你要杀便杀,不必在这搬唇弄舌。”
“我怎么敢杀你。”戚少麟走到他身前道:“自从你进了这地牢,我可让人伤过你一分?”
他见项池不吭声,继续道:“昭王将奏折都递到圣上面前去了,你是有功之人,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要陪葬?”
“昭王···”项池喃喃道,后坚定语气:“我和昭王没关系。”
戚少麟知道他是怀疑自己诈他,转头对屋内的庄远使了一个眼色。庄远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送到他眼前。
戚少麟单手打开折子,将里面的内容展现在项池面前,“看清楚,我可没有诓你。”
项池扫过折子里的内容,不再否认,语带几分底气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将我们放了。”
“自然会放。”戚少麟话音一转,有些不解地问他:“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既然是项之耀揭发了秦常锋里通外国,那为何你们还要留下秦玥?”
他审视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项池:“你们究竟是心存愧疚···还是另有所图。”
这句话戳中了项池的痛点,他猛地挣扎起来,“戚少麟,你无耻,阿玥是不会信你的!”
“信与不信,她自有决断,或者,”戚少麟偏过头,看着监房外被石墙挡住的地方,“你可以亲自问问她。”
项池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觉那空无一人的走道上,隐隐站着一名少女,此时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戚少麟收回折子,丢到庄远怀中,对屋内其余人道:“走。”
出了监房,他看到那个面对木栏一动不动的身影,让周遭的人都先出去。待人全离开后,阴暗死寂的走道上就只剩他们两人。
戚少麟走到她身后,发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她在哭。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只见过她哭了两次,一次是她喝醉那晚,另一次就是现在。那么多次性命存亡的关头她都能忍住泪,偏偏遇上项池她就哭成这样。
“哭什么,要真觉得恨就进去打他一顿解气。”
秦玥好像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最后支撑不住沿着木栏蹲下了身。
戚少麟听着她几近于无的抽泣,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他胸腔阵阵抽痛,闷闷地不自在。他索性委下身,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上稍带起后,另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
秦玥没有反抗,又或者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再管他,只将脸埋在他胸膛小声啜泣。
戚少麟收拢了手上的力道,让她更加贴近自己。她瘦了,昨晚握住她的腰时他就知道,比在泾州时瘦了许多。现在抱在手上,这种轻盈感更是明显。
他以为秦玥会哭上许久,但马车行至一半的路程,怀里的人就推着他,带着轻微的哭腔冷声道:“放开。”
他松开手,“用完就丢,玥姑娘真是好性情。”
秦玥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一角。
戚少麟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开口问她:“现在还觉得项家天下第一好么?”
秦玥抬眸直视他,语气如常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明知道一切,昨晚还提了那样的交换。”她终于不掩眼中的嫌憎,逐字逐句道:“戚少麟,我厌恨项家,同样也觉得你很恶心。”
戚少麟心底的触动顿时化为乌有,他扯起嘴角讥讽道:“恶心?要不是我这个恶心的人帮你一把,你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傻乎乎地与仇人为伍。秦玥,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那你大可杀了我。”秦玥漠然道:“否则面对你,生不如死。”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怎么生不如死的。”
戚少麟不再压制怒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扯到怀中。秦玥浑身失力,膝盖重重撞在木板上,磕得生疼。
她抬起头刚要反击,一只手就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用力地往前压。
唇齿相碰,血腥味很快弥散开来。戚少麟一如既往地粗鲁侵夺,桎梏着她的抵御,不留一丝空隙。秦玥奋力推挤他的袭扰,当口中只有他柔软的下唇时,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戚少麟吃痛地暂时松了手上的力道,秦玥趁机推开他。两人气息不稳却又同样愠怒地看着对方。
戚少麟舔了舔被她咬破的地方,吮干上面的血迹后,又要动作时,车外的庄远敲响车厢道:“世子,到府外了。”
“到了就到了,难不成我进去还要通报么。”戚少麟恼怒道。
无辜被撒气的庄远尽职地提醒主子:“侯爷他就在门口,您不下车说不过去。”
戚少麟放过秦玥,低声对她道:“别出声,你随马车从后门进院。”
她的身份府中其他人不知道,他院里的也只以为她是个取乐的姑娘,所以其余人能不见就不见。
这个姓戚的小的就这般狡诈阴险,大他一辈的老的还不知道会狠毒到哪里去。秦玥也不想招惹侯爷,别开脸坐在一旁不再理会他。
戚少麟擦干嘴上的痕迹,后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自觉瞧不出错后才将车帘隙开一条缝下车。
车身重新抖动向前,在阵阵马蹄声中,秦玥听到了一声粗沉浑厚的呵斥:“你嘴怎么回事?不成体统!”
她愤懑稍消,心中暗道:活该。
***
挨了一顿骂,又忍着嘴角的痛在主院用过晚膳后,戚少麟才回了自己院里的书房。
白日在外耽搁了一下午,到戌时他才处理完堆积的杂事,得了片刻闲,闭眼坐在榻上听惜云回禀秦玥今日的动静。
玥姑娘单独在房中时实在是安静,也不曾开口向她们提出过要什么,惜云不知世子为何要她时刻记下这些。她将一日的平淡常事复述后道:“就是这些了。”
“她晚上回去没再哭?”戚少麟问道,一张嘴扯到伤口,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惜云看他脸色不虞,以为他是心疼玥姑娘,急忙道:“没有,玥姑娘虽然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可我进去送膳送水时,见她都还好好的。”
话音落下,门口忽的响起庄远的咋呼声,“你跑那么远,当心丢在府里了。”
他从敞开的大门进来,手里还抱着戚二傻。进屋后,他将狗放在地上。戚二傻见了戚少麟,一路小跑到了他脚边。
惜云瞧见这一幕,才想起午时院中发生的事,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应当告诉世子,让他也知道这件趣事。
“世子,今日我与玥姑娘走在院中时,二傻突然窜了出来。我瞧它十分喜欢玥姑娘,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扑,拦都拦不住。”
戚少麟听了这话脸顿时黑了下来,垂下眼眸打量了几眼趴在他靴上的狗,随后低下身揪住它的后颈提了起来。
戚二傻腾在空中,四只爪子胡乱扑腾着,嘴里呜呜地低嚎。
戚少麟看着它一脸的呆样,心里便更加不舒爽。物以类聚,难怪它会对秦玥念念不忘,两个都一样的笨。他将狗一手丢在庄远怀里,吩咐道:“这个月别给他吃骨头了,吃得再好也不会识人,还不如饿死算了。”
庄远眼疾手快地接住,伸手抚摸着狗头,看到大步离去的戚少麟,低头问它:“你怎么惹世子生气了?”
戚二傻蹭着他的掌心,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卖乖,讨要骨头。
“笨死了。”从它这得不到答案,庄远扭头问屋里的惜云:“惜云,你说世子为何生气?”
惜云更是一头雾水,犹豫道:“或许是因为二傻吓到了玥姑娘···”
庄远将信将疑,世子对秦玥应当是不喜的,否则不会这样待她。难道是因为二傻没通晓主子的心意,才惹他不悦?他手指点了点戚二傻的鼻头,教它:“下次你再见到那人,别被她的外表误倒,张嘴凶她。”
戚二傻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一口咬在他指头上。
“嘶,你这笨狗!”
作者有话说:
庄远得了狂犬病,卒
大家可怜可怜孩子,点点专栏作收、预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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