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槐阴壁[无限流] > 17、账簿
    风疏拍了拍手上的土:“成,有个方向了,既然唱了首氓,那么这就是个痴心的女子和一个负心人的故事。”


    第一个想法不成立,并不是没有英雄去救她,而是——她的恋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回来。


    风疏正准备再去各个院落找找,却忽然察觉到一阵劲风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宋贤惊呼出声,风疏还未回头,手中的铁锹已经反手挥向身后,那一把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笨重的铁锹犹如利剑一样劈向身后的东西。


    有女人低低笑了一声,铁锹脱手而出,风疏回身,凝起一身锐气,抬腿就朝那女鬼的脸踢过去。女鬼抬手遮住脸,向后急急退去,又一个转身,落在了柳枝上。


    身材婀娜袅袅,确实担得起盛誉。


    只是她把遮住脸的袖子放下之后,风疏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其实可以看出她生前肤若凝脂,脸型小巧,原本应该是个美人,只是如今她脖子上一道发黑的勒痕,皮肤青紫,舌头垂在外面,一张脸最可怕的还是她的五官。


    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是黑洞,血淋淋地露在阳光下,像是生前就被挖走,一头长发散在风里,看上去像是无数柳枝在摇摆。


    “这位郎君,为何如此粗鲁。”女鬼言笑晏晏——她也只有嘴唇还在,“奴家无意杀你,你倒是来攻击奴家。”


    风疏眯起眼睛,手在袖子下握着拳头,面上倒是一派风平浪静:“郎君?别吧,我只是长得男人一点的姑娘。”


    女鬼掩唇笑起来:“这里是我的地方,公子就不必再遮掩,只要你进了这个门,我就不会赶你出去。”


    风疏也笑了笑:“这么说你就是柳娘娘?你身为关主,倒是好说话。这么说从我们进来开始,你就知道我们并不都是女子了?”


    “倒也不是,奴家也要见了你本人才知道,奴家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挨个去瞧一眼,这种活有人去做就足够了。”


    风疏放心些许,他原本就是害怕女鬼看见穆玄筠的桃花眼:“那你的意思是,只有那两个吊死鬼会出手杀人?你是慈悲心肠并不打算对我们动手?”


    “非也非也。”那柳娘娘说道,“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奴家还要用到各位,所以诸位目前可以放心,奴家在这段时间里是不会出手的。但是诸位也别想活着离开。死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是看你们造化如何,说不定最后也能活着逃出去一二呢?”


    许忠忽然从藏身之地推开门走出来,斜里插话:“那你的两个手下这段时间也不会杀我们吗?”


    柳娘娘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团扇,上面也染着血色,大朵大朵地血染出了牡丹的样子,她嘻嘻笑着:“我可不能管他们,他们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不会亏待他们,他们也就喜欢杀几个人,我又岂能那么不近人情,不让他们去杀?”


    风疏叹了口气:“所以关主就是出来和我话一话家常,顺便告诉我们,我们都得死?”


    “不是你用歌声引我出来的么?很久没有你这样胆大妄为的人了。”柳娘娘风姿绰约地坐下,柳枝一动,她也跟着左右摇摆,“现在的人都太胆小,为了保命什么都不去做,结果一样丢了性命。而你愿意拿命来赌线索,我很欣赏,所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风疏心思急转,开口道:“杀了你的是你负心的情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柳娘娘的神色没变,只是一双柳叶眉蹙了起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眶也扭曲起来:“我呀,是自刎。不过如此对待我,将我活活逼死的,是王爷的夫人。那个女人将我关起来,亲手折磨了三天三夜。只是她已经死了,我倒也没那么恨她,毕竟——她死的比我还惨呢。”


    这句话说完,一阵血腥气传来,柳娘娘消失在空中,风疏上前一步:“哎——这就完了?


    宋贤实在忍不住也走了出来,上前扯住他:“王爷,你还想和她喝点茶聊会天吗?那可是关主啊,你不要命了吗?”


    空中同时传来柳娘娘的声音:“下次见面,可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这位柳娘娘倒是和他手下那两名大将不同,那一男一女,颈负红绸的吊死鬼鬼更符合人们对厉鬼的想象,这位柳娘娘虽然面容更可怖,但是性格倒像是个人,能说会笑,甚至还能和人讨价还价。声音动听,语调轻松,连要杀人的话都说的好像是和人撒娇一样。


    仿佛她并未死去,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爱说一点玩笑话而已。


    风疏想起那消散的红绸,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形状,便转身对宋贤等人道:“走吧。”


    宋贤道:“还要去哪?不都问出来了吗?”


    “只问出来这一点,离她完整的故事还差得远。”风疏看向重重深院,“我们还要再打听打听。”


    随后他率先向后院走去,后院住着的都是小厮和打手,他找了几人问了问,也没什么进展,直到他去了厨房,厨子正坐在门槛上扇蒲扇,他听见风疏在打听柳娘娘,便扇着扇子说道:“娘娘怎么了?娘娘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人。”


    风疏见这是唯一一个主动与他说话的,便也一拂衣物和他坐下,笑道:“我很是崇敬娘娘,又通些笔墨,便想着为娘娘立传。”


    “娘娘确实是个好人。”胖厨子悠悠看着天上的白云,“别看是花魁,却没什么架子。更难得的是心地好,总是护着这靠月楼里其他姑娘,也从未打骂过自己的丫鬟,平日里还会施舍乞丐。谁不说是一朵解语花呢?”


    “那娘娘就没想过找个可靠的人托付终身么?”


    “嗬,怎么没有。”胖厨子一挥扇子,唾沫横飞,“只是娘娘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人品,岂是随便人可以托付的?”


    风疏笑道:“娘娘喜欢什么样子的?”


    “娘娘求得是一个长久,我听说啊,她当时看中一个书生。说那书生诗文写得好。我也是奇怪,怎么这帮人无论是青楼女子还是大家闺秀都这么喜欢书生?不过那书生倒是不穷,家里有点小钱,也没有让娘娘贴他钱财,这倒是比那些穷还想嫖的要强上不少。至于最后成没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娘娘搬出去过半年,后来又忽然搬了回来,那之后也没见过那书生,娘娘也不下楼闲逛了。”


    胖厨子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诶?”


    风疏一听这语气不对,立刻问道:“大叔,怎么了?”


    “我……我明明记得娘娘搬出去过半年,但是刚才仔细想想,又没有这回事啊。”胖厨子擦了把汗,“人老了,记性不好咯。”


    这里面必定有文章,风疏心思一转,忽然道:“大叔啊,娘娘作为花魁,饭菜肯定和常人不同吧?”


    胖厨子道:“可不是么,都是最好的,娘娘自己倒是没要求,但是她可是活的摇钱树,所以什么都是最好的,就她吃的那种米,我之前都没听过,也只有她吃,别人碰都别想。因为怕有人偷拿偷吃,我那厨房里还有个小账簿呢,每次做饭都记一笔,反正就她一个人吃,每次几两都是固定的,这样就省得不知道多了少了嘛。”


    风疏随手摘下身上佩戴的扳指,递给胖厨子:“大叔,能让我看看那账簿么?”


    胖厨子一脸疑惑:“看那玩意做什么?”


    风疏认真地装出一副憧憬的模样道:“看看我心中最美的娘娘一顿饭吃多少,回去我也要照着吃,我要什么都和娘娘一样,这样才叫真正的崇拜。”


    一旁听着的宋贤:“……”


    这位风疏殿下真的是张口就来。


    胖厨子瞟了一眼扳指,那扳指是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便笑眯眯收下:“行,和大叔来吧。”


    风疏起身和他进了厨房,厨子打开一个小匣子,将账簿递来,风疏打开翻了几章,神色一凝。


    上面清楚写着,二十五年前开始,每日往三楼送定量的珍馐,想来那就是柳娘娘成为第一届花魁,名盛一时的时候,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


    看来柳娘娘确实没有轻易委身于谁。


    然而第四年的大暑那日开始,供应停了。


    又过了半年,大约是第五年年初那阵,供应又突兀的出现了,但是也只供应了七天,就又断了。自那七天之后,厨房还在不断买进那种贵重的米,但是一次都没送到三楼过,只进不出,仿佛是人们仍旧按照旧习去购买,但是三楼的人已经不需要吃饭了。


    厨子还看着账本说道:“你看,供应一直没断,看来我真记错了,娘娘怎么会离开靠月楼呢。”


    所以娘娘是二十年前的冬天死的,死之后化身厉鬼又回到了这里,布下障眼法,让人们的五感错乱,记忆扭曲,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真正的故事,只有一些死物,譬如书信账簿真实地反映了她的死期。


    那么她离开的半年发生了什么,故事已经大概有了轮廓。


    至于为什么她已经死了,还是要了七天的饭菜,原因很简单。


    她在给自己设置灵堂,过了个头七。


    因为她是被人折磨逼死的,想必定是曝尸荒野,无人祭奠的。逼死她的人恨他,间接害死她的人怕她,更多的人转身就忘了她。


    “走吧。”风疏抬眸,“再去其他院子里找找,没有线索就回楼里。”


    宋贤道:“也不知还能找到什么,王爷,您可千万别再那么吓唬我们了。”


    “放心,我猜也不会有其他收获了。”风疏若有所思,负手走出逼仄的厨房,“她活着的时候不住在后院。而她死之后——也没有离开过三楼。我猜她只在一个时刻离开了三楼。”


    “那就是将自己的生前载着情思的信物,那段红绸埋在柳树下的时候。她不会将线索随便扔在这些破败的小院小屋里,她选择放东西的地方,都和她自己有莫大关联。”


    风疏一边说一边向前走:“总之再搜查一遍,若是无获,就回去找穆少监,他那边也不知进展如何,若是幸运,我们今日或是明日就能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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