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婵儿的毒性便隐隐开始发作,全身无力,头也略微有些发晕,端王半抱着她穿过地宫狭长的暗道,直往出口而去。


    在大梁国边境一处僻静的大山里,有他秘密修建的一座别宫,也将是他安置婵儿最好的地方。


    地宫出口在皇宫西门外,那里还有他提前布置好的人手及车驾,端王在暗道里一路疾行,很快便到达出口处。


    肖坤已从破庙里逃出来,守在出口。


    他虽浑身是鞭痕,好歹没伤到骨头,不影响行动,一见到端王他便喃喃解释:“殿下,小的被李允那家伙抓住了,所以稍稍来迟了一步。”


    “废话少说,赶紧出发。”他说完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后,便抱着婵儿坐上了马车。


    侍卫扬鞭赶马,往上京西郊急驰而去。


    而宫内的李允仍在四处搜寻婵儿的身影,他先去了一趟翠香阁,没找到什么线索,又去东宫主殿及偏殿转了一圈,在偏殿门口遇到百无聊赖的林玉。


    林玉对着急匆匆的李允淡然一笑:“李少主别在这儿找了,婵儿姑娘没来过东宫,听太监说,殿下将她从威仪殿带去了太和殿,不如你去太和殿找找。”


    “多谢。”李允抱拳说完纵身跃往太和殿的方向。


    林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面上欣慰一笑,今日这位李少主一闹,端王必定元气大伤,能不能回血还是个未知数,她的贤王说不定便有机会了。


    正如此思量着,柳姑姑急匆匆走过来:“夫人,太和殿的赵公公说有要事要见您。”


    林玉微微一愣,再次抬眼看了看李允消失的方向,悠然道:“走吧,咱们去见见。”她也不知这宣德帝身边的老太监,找她能有何事。


    当李允轻盈的身影落在太和殿外的空地上时,太和殿里里外外寂静一片,除了守在门外的几名小太监,连侍卫也不见一个。


    李允如入无人之境,围着宫殿里里外外地搜寻,甚至还堂而皇之穿过了宣德殿的寝殿。


    仰卧的宣德帝缓缓抬起眼皮,见到李允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继而又将那苍老的眼皮缓缓合上。


    李允心急如焚,此刻也无暇理会龙床上的宣德帝,挥臂挟持住门口的一名小太监,凛然问道:“太子去了何处?”


    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摇着头:“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李允一把掐住小太监的脖子,咬牙道:“信不信,我现在便要了你的命。”


    小太监怕丢性命,猛咳了几声,继而面色煞白地朝内殿的方向指了指:“奴才……奴才就看到太子爷带着……太子妃朝那个方向进去了,没再出来。”


    李允一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心里霎时拱起一阵怒火,他一把松开了小太监,杀气凛凛地提剑进入内殿。


    内殿虽建得奢华无比,看上去却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李允在殿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端王与婵儿没道理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他他再次在殿内环视一圈,立马便想到了地下密室。


    李允插剑入鞘,站在殿内正中的空地上,抬起手掌运用掌力在屋内缓缓扫动、探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探出了地宫的入口。


    他咬了咬牙,稍一发力,那被地砖掩饰的入口便砖崩地裂,豁大的洞口霎时敞亮地坦露在内殿中。


    李允再次抽剑,飞身钻入洞中。


    地宫伺候的几名宫女及太监见到李允,均吓得战战兢兢贴墙而立。


    李允朝四周扫了几眼,没见到端王与婵儿的身影,视线却落到床头那对瓷娃娃身上,一眼看出这便是他在瓷水镇时买给小姑娘的。


    他阔步行至床头木几旁,将那瓷娃娃握在手里,片刻后再将其放进了衣兜中。


    他对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宫婢太监冷声道:“想活命的,速速交代出太子与那位姑娘的下落。”


    谁会不想活命呢,领头的宫女犹疑片刻后,抬臂怯生生地朝前方指了指:“他们……他们从那里……出去了。”


    李允飞快地转身,步向宫女所指的方向,不过耗了一刻钟时间,他便钻出了地宫出口,继而找马贩买了匹快马,朝西郊的方向飞驰着追出去。


    此时马车里的端王已隐隐感觉身体的不适,他捂着腹部咬了咬牙,对着怀中软绵绵的小姑娘沉声问:“婵儿,你是不是……也给孤……下毒了?”


    小姑娘嘴角噙着笑,吃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是的殿下,今日殿下喝的那酒,也是毒酒。”


    “你……”端王吃力地吸了口气,慌忙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万能解药丹药放进嘴里。


    婵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用的殿下,此毒名为无影毒,无色无味无形无迹,你的万能丹药怕是也解不了,中此毒者,不过两个时辰,脏腑俱裂,七窍流血而亡。”


    端王紧了紧臂中的姑娘,咬着牙悲痛说道:“婵儿,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他清秀的面孔因为体内的毒性而痛苦扭曲,在车中幽暗的光线中,竟透出几许狰狞来。


    “殿下,你们赵家,为何又要如此对待大晋皇室,如此对待阮家?”小姑娘的声音依然脆生生的,听不出悲伤与幽怨,反而是平静得很。


    端王头上大汗淋淋,嘴角已渗出了血迹,他吃力地将小姑娘放在了一侧的软榻上,自己则捂紧腹部,蹙紧眉头:“谁的权力……不是由白骨堆成的。”


    婵儿冷冷地看着端王,虽然头有些晕,但面容依然白皙剔透,双眸亮闪闪的:“殿下错了,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也抢不来。”


    “你……你什么意思?”端王吃力地问,头上冒出了更多的汗液。


    婵儿将脑袋搁在车厢壁上,软绵绵地吸了口气:“殿下怕是还不知道吧,我哥哥李允,便是大晋帝的儿子,也就是前朝皇子。”


    “你说……什么?”端王双目赤红地看着婵儿。


    婵儿一脸无辜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你不信吗?但事实就是如此啊,我祖父当年将我哥哥藏在了隐山寺,后来他又被人弄进了明月堂。”


    端王一声哀叹,“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那血有些落在了他的皀靴上,有些落到了他胸前的衣襟上,他咬牙抹了一把嘴角,慌慌张张又往嘴中塞进了一颗丹药。


    他悔啊,早知李允是前朝皇子,他就该将那贤王留着,两王相争,必有一伤,他到时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殿下,你别苦撑了,丹药没用的。”婵儿沉静地看着他。


    端王又低头猛吐了一口血,继而吃力地靠在了另一侧车壁上,嘴里喃喃着:“婵儿……你要知道,若是……我死了,你也便没解药了……你也得死。”


    “那就死吧,为了哥哥,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小姑娘淡然说道。


    端王还没来得及应声,马车的车壁突然被拍响,肖坤在车外嚷着:“殿下不好了,那李允骑着快马追过来了,要不您也赶紧换快马。”


    婵儿闻言眸中闪出泪花来,嘴边却噙上了笑意,她就知道哥哥会找到她的。


    “滚……”端王耗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个字后,再次一把拉过婵儿,浑身颤抖着将其环在怀中:“婵儿……我……我不会死的,哪怕……哪怕不要这江山,我也要……也要你陪着我……陪着我。”


    他说完又吐了一大口血,那血沫子都溅到了小姑娘身上,随后眸中也溢出泪来,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儿,此时却孱弱得如随时可被捏死的蚁蝼。


    “放下吧殿下,我并不心仪于你。”婵儿静静说道。


    端王的眉头再次蹙紧,体内巨烈的疼痛正在翻涌,拳头握紧,泪也流得更猛,走到这一步,他怎能甘心放手,怎能舍得?


    “婵儿,我如此……如此爱你,你为何……如此对我?我……不会放手,哪怕是死……咱们也要死一处。”说完他便开始抽搐起来。


    小姑娘浑身发软,也没力气顾他,此时只能祈求着,哥哥能尽快出现,她好想念哥哥呀。


    果然,不一会儿车外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随后一切陷入沉寂。


    有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马车,车帘被忽地挑起,一缕白晃晃的光线泄入车内。


    婵儿被光线刺着微眯起眼眸,本能地喊了声“哥哥”。


    来人并未应她,而是将头伸进来,凑近端王:“殿下,当时您耍弄小的时,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落到小的手上吧?”


    嘴角流血的端王幽幽地抬起眼皮,继而无奈一笑:“张启。”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将他弄死。


    车帘“嗖”的一声落下,光线重新暗下来,小姑娘听到“张启”二字时,面上的神色也黯了下来。


    张启步履踉跄地离开了马车,失了一条胳膊,走路难免失衡,一开始总是摔跤,训练了好些时日才能如正常人这般走路,但仍是不能走快。


    “将马车赶至无忧宅吧。”他吩咐牛二道。


    牛二点头应“是”后,拉起缰绳,直朝无忧宅飞驰而去。


    张启又看了一眼立于身侧的侍卫,继续交代道:“你在这等着李少主,告诉他人已去了无忧宅。”


    侍卫点头应“是”。


    张启这才踉跄着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让侍卫赶马,向无忧宅驶去。


    他与明月堂的债两清了,但与端王的这笔账可没清,蛰伏多日,他就等着有一天能收拾端王,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他今日本闲着没事,去近郊的酒肆饮酒,偏巧见到一身是伤的肖坤经过路边,他一眼便盯上了,并一直尾随到皇宫的西门处,见到那提前安排好的马车与守卫后,断定端王一定是有什么事。


    张启急匆匆驾车回了无忧宅,安排宅内的侍卫沿途蹲守,终于在这西郊将端王给劫持了。


    他心头甚悦,没想到老天爷竟也有站在他一边的时候。


    无忧宅。


    牛二将马车停在大门口的空地上,掀起车帘看了一眼病恹恹的两人,又将车帘放下。


    那两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李少主的妹妹,他可一个都不敢招惹,只得等张启到达后再做处置。


    车内的端王已知自己快要走到尽头,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此刻要他命的,可不只是张启,更是他体内汹涌的毒。


    他蹙紧眉头,低低地呢喃了声“婵儿”,浑身无力的婵儿没理会他,闭目靠在他的肩上。


    端王用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将唯一的那颗解药轻轻掏出来,放在指尖摩挲着。


    明明她想要他的命,可他还是舍不得让她死啊。


    她那么美好、那么纯净,怎能陪着他一起去死呢,或许该死的只有他吧。


    端王的眼中再次落下泪来,那泪颤悠悠的,很快便融入到他脸上的血迹中,他吃力地举起手,将指尖的解药轻轻塞进了婵儿的嘴中。


    继而他大松了口气,带血的嘴边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阵轱辘声传来,张启的马车也很快到达,牛二扶着他下了马车。


    “可有闹腾?”张启随口问道。


    牛二摇了摇头:“两人好像都受了伤似的。”


    张启踉跄着行至马车旁,挑起车帘,指挥牛二道:“将这姑娘从他身上拉开。”


    牛二忙不迭地单脚蹲上马车,将晕晕乎乎的婵儿从端王身前拉开,让其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


    张启咬了咬牙,抓起端王的脚便开始倒拖,拖得他自己都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左使,还是让小的来吧。”牛二面露担忧道。


    “不用了,杀他,我得亲自动手。”张启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抓起端王的脚继续往车下拖。


    可怜尊贵一生的二皇子端王,如同一个物件儿般被张启从马车上直接拖到了地上,因为脑袋先落地,端王整个身体被摔得一震。


    他目光迷离地睁开眼,看着白晃晃的天,满是血迹的嘴张了张,终于没说出一个字来。


    张启甩手将他的脚扔回到地上,蹲下身来,对视着端王迷离的双眼,“殿下,小的要送你上路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端王的眼珠子挪了挪,幽幽地看了一眼张启,之后又看向白晃晃的天空,嘴边仍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既然你没什么话了,那就上路吧。”张启说着抽出靴间的匕首,挥臂刺向端王的胸口。


    端王身子也跟着一抖,那盯着白晃晃天空的双眸也跟着一缩,随后便缓缓黯淡了下去。


    这一生,他欠了许多人,许多人也欠了他,愿来生不生帝王家,只做平凡儿。


    愿来生,能干干净净走到她的面前,说一声:“婵儿姑娘,我喜欢你。”自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张启甚至都懒得再看一眼端王的尸体,他抽出匕首,再将那带血的刀刃在端王衣袖上擦了擦,继而将匕首插回到靴筒里。


    刚踉跄着起身,便见李允骑着快马到达。


    李允翻身下马,也没理会张启,快步行至马车旁,挑起车帘,一眼便见到了靠在车壁上的婵儿。


    “婵儿,你可还好?”他蹲上马车,满面忧心地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哥哥,你终于来了。”小姑娘靠在李允肩头,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嘴角浮出一抹欣喜,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会再次见到哥哥的。


    李允紧了紧臂弯里的姑娘,语气哽咽:“对不起婵儿,哥哥来迟了。”


    小姑娘弯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迟哥哥,婵儿好着呢。”自端王给她喂下解药,她确实感觉身子越来越轻松了。


    李允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额角,柔声道:“你没事就好,哥哥带你回清风宅。”


    他说着便抱着小姑娘下了马车,提腿往宅子外面走,经过张启身侧时他看了一眼端王的尸体,寻思着宋庭轩的仇也算是报了。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张启,抿了抿唇,沉声说了句“多谢”。


    这一声“多谢”,让张启的身子也跟着一晃,差点又一头栽到了地上,“不客气。”他哽着喉头说道。


    多少年了,他们还从未如此客气地说过话,可他们本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啊,张启莫名地垂下了头。


    李允抱着小姑娘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背朝张启道:“眼下明月堂正缺人手,你若是有空,去天龙寨将明月堂的兄弟都接出来吧,一起再重振明月堂。”


    虽然张启劣迹斑斑,好歹他也得到了该有的下场。


    张启垂着的头抬起来,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嘴唇颤抖着应了声:“是,少主。”


    李允也应了声:“嗯,那我先走了。”说完将婵儿抱向马背。


    “恭送少主。”张启垂着头恭敬地说道。


    在这一刻,失了一条胳膊的张启才恍然觉得,他似乎比原来有两只胳膊时活得更亮堂了。


    他随后咧嘴一笑,转头朝牛二扔过去一袋银子:“今日多备些酒菜,好好犒赏无忧宅的兄弟,待明日便启程去天龙寨。”


    牛二面露喜色,他的主子总算变回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了,“是,左使,小的这就去办。”


    当夜,无忧宅里灯火通明,主仆聚在一处,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当夜的清风宅里,婵儿靠在北房的软床上,眨着扑闪闪的眼眸,看着她深深思念的哥哥。


    满以为哥哥要教训她一顿的,可是并没有,“哥哥,你要是生我的气,尽管骂我便是,不用忍着。”她说着扁了扁小嘴。


    李允温柔一笑,抬手轻抚着她的一张小脸:“哥哥不生气,哥哥只是担心你。”说着他坐上床沿,将靠在枕上的姑娘一把拥进怀中:“可把哥哥担心坏了。”


    小姑娘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哥哥我已经没事了,那端王给我下过毒,后来又给我解了毒,不过,”她顿下来,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放低了声音:“他终究是……被我毒死了。”


    李允心头一沉,紧了紧怀里的姑娘,心潮翻涌,若不是他轻信了魏云飞,又怎会让小姑娘如此去冒险,“婵儿,你是个勇敢的姑娘,可是以后,不能再这样冒险了,若是出个意外,你让哥哥怎么办?”


    他语气低沉,声音里带着哽咽。


    小姑娘从他怀里钻出来,用手捧着他的脸:“哥哥,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她说着抿嘴一笑,“我什么时候可以做你的小娘子呀?”


    李允也被小姑娘逗得一笑,忍不住揉了揉她后脑上的细发:“等明日你完全好了,哥哥再将这清风宅改成阮宅,便来向你提亲。”


    小姑娘开心得拍起了小手,双眸熠熠生辉:“真的吗哥哥,那是不是我们还得准备新婚的礼服?”


    李允温柔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的。”


    小姑娘面色又蓦地黯下来,扁了扁嘴:“哥哥,朝中那些人都知道我嫁给过端王,还与他当众拜过堂呢,他们会不会说我们啊?”


    李允在小姑娘额上亲了亲,弯起嘴角微微一笑:“怕他们做甚,这是我们俩的事。”


    小姑娘这才安心地嘻嘻一笑,头一歪,踏踏实实地倒进李允的怀中:“那我们就不管他们。”


    李允轻抚着小姑娘的肩,抬手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对瓷娃娃,“你丢下的东西,哥哥给你拾回来了。”


    小姑娘眸中一亮,立马将瓷娃娃抢了过去:“哥哥我没有丢他们,当时在想着怎么给端王下毒呢,所以便没顾得上。”说完扁了扁嘴。


    李允心里又微微一揪,摸了摸小姑娘细滑的脸:“往后,婵儿再不必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婵儿嘻嘻一笑,靠进哥哥怀里:“以后我与哥哥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怕谁了。”


    李允欣慰地捋了捋小姑娘的发:“是,以后咱们再也不怕谁了,不过现在你身体刚刚恢复点儿,得好好躺着。”


    “哥哥快去洗,洗完陪我睡。”


    李允柔声应了声“好”。


    小姑娘却撅起双唇,将李允的脑袋用力往下拉,继而在他唇上落下了自己甜甜的一吻。


    李允一把揽住小姑娘的腰,咬着她软软的耳垂低声道:“今晚你才解毒,须得好好休息,待咱们成亲之日,哥哥再来好好折腾婵儿。”


    小姑娘嘻嘻一笑,也低声道:“我也想要哥哥折腾我。”


    李允暗暗勾起嘴角,眉眼里泛起一层羞涩。


    两人又亲昵了一会儿,李允这才依依不舍地走进了盥室,待洗漱完出来时,小姑娘已歪在被窝里安睡,李允才准备提腿上床,屋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微微一怔,沉声问:“何事?”


    顺子在外头上气不接下气:“少主,贤王,薨逝。”


    林玉没想到贤王会因她而死。


    在得知端王出事后,她心里涌出一阵狂喜,思量着,如今陈情书现世,赵家皇权必受质疑,之前忠于端王的那些人定会纷纷倒戈,端王也算是走到头了。


    端王一倒,宫中便只剩两位皇子,一位是景妃的儿子誉王,一位就是贤王。


    誉王乃是一名十岁稚儿,且仍是赵家子孙,立他为储自是不能服众,唯有贤王才是两朝皇室的血脉,才是这江山真正的主人。


    林玉想到这便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连夜更换衣装出门,想要去给贤王送太子玺。


    柳姑姑看得忧心忡忡:“万一殿下又回来了呢?”


    “没有万一。”林玉将那装太子玺的锦盒用布一层层包好,“赵家怕是要完了。”


    “就算赵家真的要完,贤王真的能得势,他得势了,又能真对你好么?你可是有赵予恒的妃子。”


    林玉面色一顿,咬了咬唇:“我相信,哪怕他对我再不好,也比眼下过的日子要强。”她语气坚定,将那锦盒提在手中,转身出了殿门,直奔贤王府而去。


    侍卫高鸣见到林玉时愣了愣,警惕地朝她身后黑茫茫的街道张望几眼后,这才将她迎进了贤王府的后门。


    贤王正在书房内翻阅文书,今日宫中局势大变,他自然是了如指掌,此时他并不急着出手,暂时是想静观其变。


    高鸣领着林玉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他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书本,用一贯清儒的声音问:“夜访小王府邸,可是有何事?”


    林玉咬了咬唇,幽怨地看着他客客气气的面色,回道:“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王爷。”


    门口的高鸣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屋门。


    贤王看了一眼那掩上的屋门,这才从案前徐徐步出来,客气地朝林玉抱拳行了一礼:“不知……太子妃,有何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小王。”


    林玉委屈得泪珠子直流:“你偏生就要跟我如此生分吗?”


    贤王垂下眉眼,手在袖口里握了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眼下这种关系,他又能如何呢?


    林玉也懒得再与他计较,用帕子擦了擦脸,继而将手中提着的锦盒放在了案桌上:“这是太子玺,我给你拿来了。”


    贤王惊得面色僵住:“你为何有这个?”


    “太子给的,他跑了,估计担心带着这东西不方便,干脆让我替他保管。”林玉说完吸了吸鼻子。


    贤王看了一眼那被绸缎包裹的锦盒,又看了看林玉,这才转身走向案桌,抬手将外层的绸缎解开。


    锦盒的盒盖上盘着一只浮雕的龙,体态矫健,栩栩如生,肆意地奔腾在一片云海之中。


    贤王用手指摩挲着那条龙,继而微微一抿唇,打开了盒盖,一方晶莹透亮的太子玉玺正安然地躺在幽深的锦盒里。


    贤王几乎想也没想,伸手就将太子玺拿了出来,托在手里看了看,眸中露出一抹期待来。


    林玉何曾不知贤王内心深处所期待的东西,忙附和道:“王爷的机会来了。”


    贤王托着太子玺的手微微一晃,继而将眸中期待的神色缓缓收回:“眼下时局未定,这太子玺放在我这儿,怕是不合适。”说完又将玉玺放回到盒内。


    林玉嗔怪道:“既然我拿来了,便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要,我便将它扔了。”说着便要抱着锦盒拿去屋外扔。


    贤王慌忙按住锦盒阻止,“也罢,你既然拿来了,便放在我这儿吧。”


    林玉暗暗弯唇一笑,她就知道贤王这温吞的性子不逼不成事。


    贤王看了她一眼,这才准备将那锦盒旁的绸缎提起来系紧,却蓦地感到一阵眩晕,他一个趔趄。


    林玉眉头微蹙:“王爷,你怎么了。”


    贤王又往后退了一步,半截身子靠在了案桌前,“奇怪,我有点儿晕。”


    林玉赶忙伸手去扶,还没来得及触到贤王的衣袖,便见他又是一个趔趄,“噗”的一声倒在了案桌前的地砖上。


    “王爷。”林玉大惊失色,急步蹲到他的身侧。


    贤王虽远离朝堂,却也是聪慧之人,只不过思量片刻,他便恍然明白过来,那太子玺有毒。


    那太子将太子玺交到林玉手中,本就是冲着他贤王而来的呀。


    贤王伸臂指了指桌上的锦盒,艰难地吐出“有毒”两个字,继而一声猛烈的咳嗽,朝一侧地砖吐出了一大口血,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林玉惊惧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时朝屋外大喊了两声“来人”。


    高鸣应声而入,一眼看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贤王后,面色大惊,转身飞奔出去叫医倌。


    林玉摊坐在贤王身侧,泪水横流,浑身都禁不住在颤抖,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医倌好似也迟迟不来,她一边哽咽着,一边不住地拿手去探贤王鼻际的气息,直到她感觉那气息在慢慢变弱、变冷。


    她彻底失了指望,两只眼睛也好似两只黑洞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她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徐徐走近案桌上那个锦盒,“不要助纣为虐”,贤王的话恍如仍在耳边,但最终,端王却借她的手杀死了他。


    林玉的泪簌簌而下,绵延不断,那就让她陪着他一起死吧,好歹黄泉路上能与他做个伴。


    她从锦盒里捧出了那方太子玺,抱在怀里,徐徐返回到贤王身侧,继而躺下来,靠在他的胸口,缓缓闭上了眼眸。


    待高鸣领着医倌到来时,两人早已没了气息。


    李允连夜赶到贤王府,此时府中正一片忙乱,众小厮及婢子正忙着在府中搭建灵堂,长长的灵幡被挂上高高的屋梁,随着割人的冷风轻轻飘扬。


    林玉的尸体已被拖往建国侯府,哪怕是死,她终是无法与贤王葬于一处。


    灵堂外的门廊下,淑妃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旁边伴着两名婢子。


    她不哭、不怨,任冷风拂面,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众人为他的儿子布置灵堂。


    待李允走过去行礼,她才缓缓抬起头来:“你来了?”她语气淡然。


    “还望娘娘节哀。”


    “我早已是经历国破家亡的人,又怎会被丧死之痛打倒,端王让阔儿死,不就是怕这江山再次回到大晋皇室的手中吗?”


    她说着站起身来,徐徐逼近李允,眸中溢出狠厉:“但他不知道的是,阔儿死了,不是还有李允你吗?”


    李允微微一怔:“娘娘,在下对江山无意。”李允毫不犹豫地推辞。


    “住嘴。”淑妃一声厉喝,好似连廊下的灯笼都被惊动,跟着晃了晃,“你这条命是父皇用整个江山换来的,你既然活着,便有责任将这江山拿回来,并打理好。”


    “娘娘,在下从未有这样的野心,也从未想过……”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走到这一步。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淑妃再次逼近了一步,一字一顿道:“从现在开始,认回属于你的身份,承担属于你的责任,让这污浊的世道重回河清海晏,让这混乱的朝堂重回风平浪静,让掌权者各司其职,不疑、不斗、不相互残害,让坊间百姓安居乐业,不无家可归、不流离失所,全力以赴,还父皇一个太平盛世。”


    淑妃的话铿锵有力,在深夜的门廊下传出一阵阵回响。


    姐弟俩在灯笼的微光中莹莹对望,哪怕两人之间隔了好些年岁,也隔着许多光阴,但此刻,他们的人生轨迹第一次有了重叠。


    他们本就是同根生啊。


    “我……再想想。”李允诺诺地答道,他也是第一次在淑妃身上看到了长姐的狠厉,那份狠厉有多执拗,她平日里便就有多隐忍。


    “你先回去吧,余下的事我来办。”淑妃没理会他所说的“想想”。


    李允也没再挣扎,抱拳行礼后,又去灵堂朝贤王的棺椁鞠了一躬,焚上香烛。


    魏云飞跪伏在棺椁旁,一张黑脸膛哭得涕泪涟涟,连哈赖子也跟着往下滴,见到李允后他本能地闪身往旁边躲了躲,怕他打他。


    李允压根没理会他,插上香烛便转身离开,回了清风宅。


    小姑娘已睡了一觉醒来,见哥哥从门外进来,在被窝里喃喃问:“哥哥你怎么出去了?”


    李允没说贤王被杀的事,免得大半夜扰乱小姑娘心神,“刚刚小顺有事找,哥哥便出去了一趟。”


    他说着在门口的水盆里净了手,脱了外衣,这才躺回到被窝里,手礕环在小姑娘软软的腰际,将她一把捞进怀中。


    “痒。”小姑娘躲闪着“咯咯”笑了几声,之后才踏踏实实地靠近李允的怀中,用整齐的小白牙咬了咬李允的喉结,低声问:“哥哥是有心事么?”


    李允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片刻后他突然问:“婵儿,要是哥哥去做皇帝,你同意吗?”


    小姑娘将整齐的小白牙收了回去,将头从被窝里翘起来,怔怔地看着李允:“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李允没点头,也没摇头,“哥哥正在考虑,还没决定。”


    小姑娘捧过他的脸,好让他正视自己的目光,橙色的烛火下,她眉目如画,双眸清澈:“哥哥,若不是赵家篡位,你本该就是皇帝呀,倘若现在你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犹豫拿不拿呢?”


    李允轻抚着小姑娘润泽的小脸,“哥哥是担心,朝中局势波诡云谲,到时不能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


    小姑娘嘻嘻一笑,抬起小手剐了剐李允高挺的鼻梁:“有哥哥在了,朝中的局势定然不会再波诡云谲了,再说了,倘若哥哥不做皇上,倘若又有一个像宣德帝或像端王一样的人来夺得权力,那这世间便又会有许多像婵儿、像哥哥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李允暗暗一叹,看了一眼温柔又善良的小姑娘,心里柔软得似一滩水,小姑娘没什么见识,看似什么都不懂,又看似什么都懂。


    他一把将她拥在胸前,用唇摩挲着她的发:“婵儿,哥哥都听你的。”


    在他养大的姑娘面前,他慢慢退却了身为家长的样子,慢慢地拥有了一个夫君该有的样子。


    次日的朝堂上好不热闹,虽首位的龙椅空空如也,但底下的群臣却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提议为保世道安稳,还是得认赵家人为主。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如今宣德帝病重,已不顶事,太子、贤王、端王皆已过世,就只剩景妃的儿子誉王了,可誉王还是个十岁稚儿,同样不顶事,这龙椅上的人,就该是能者居之。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时,淑妃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出现在大殿门口,指着大殿另一头的龙椅朗朗大声道:“有大晋帝唯一的皇子在,谁还敢坐上那把龙椅?”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如今连皇后都两手一摊不管事了,这个平时甚少露面的嫔妃竟然出来信口雌黄,朝臣们一时不敢置信。


    以顾和正及六部尚书为首的重臣朝淑妃围过来,顾和正抱拳问道:“不知淑妃娘娘此话有何根据?”


    淑妃冷冷一笑,“陈情书上写明了,大晋帝亲手刻下的‘守’字便是凭证。”


    朝臣们又是一阵低声议论,顾和正禁不住双眸生辉:“不知这个身上有‘守’的皇子现在何处?”


    淑妃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殿内的众臣,眉宇间蔓延着豪气,大声道:“明月堂少主李允,便是大晋朝唯一的那位皇子,也是大晋帝费尽心机保住其性命的皇子。”


    “什么?”顾和正不敢相信。


    殿中一时炸了锅,没一位大臣敢相信。


    “你们若是不信,现在便可将那李允唤来,当场验身。”淑妃沉声道。


    以顾和正为首的大臣霎时派出一队侍卫,出了宫门,飞奔着朝清风宅而去。


    此时李允正在清风宅的门口,指挥着顺子将那“清风宅”三个字的匾额取下来,再挂上一副“阮宅”的匾额。


    “右边再往上拉一些,对,再拉一点儿。”李允指着匾额的右边说道。


    顺子则站在一道木梯上,一边拉着那“阮宅”的匾额,一边扭头看主子的神色。


    刚将那匾额挂规整,身后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一队侍卫,走近后,领头侍卫抱拳道:“李少主,淑妃请您进宫验身,还请李少主随小的们走一趟。”


    话刚落音,还未等李允回话,侍卫们便围拢过来,拉拉搡搡地便将一头雾水的李允弄上了马车。


    李允哪怕身手再高此时也不好反抗,毕竟那可是他姐姐的口谕。


    随后马车掉转车头,朝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顺子与唐四呆呆站在门口一直盯得那马车拐弯不见,“验身?莫非咱主子真要当皇帝了?”那陈情书的内容他可是从苏尚恩嘴中听到过。


    唐四看了看那空荡荡巷子,又看了看顺子:“你莫不是脑子发浑了?”


    顺子笑着拍了拍唐四的肩,“等着吧,咱们怕是要搬到宫里去住了。”


    唐四一张嘴张得比桃儿还大……


    此时的宫中,李允如一只待宰的糕羊,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继而一层层地剥掉身上的衣物。


    他气恼地揣着自己的衣裳不松手,一旁淑妃的目光却如冰刺一般射过来,在淑妃的身后,是团团围拢过来的大臣,每个人都目光如炬,就等着侍卫赶紧将他扒光。


    会枯骨掌又如何,是明月堂杀手又如何,他此时火气再大也反抗不得,亲姐姐看着呢,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不到半刻钟时间,李允的上身便被侍卫扒了个精光,他侧身而立,劲瘦的腰腹紧致而壁垒分明,在靛蓝色时光中,后腰处那个写法特别的“守”字格外鲜明而遒劲。


    大臣们哗然,继而又鸦雀无声。


    顾和正上前两步,神色激动地伸手去李允腰间摸那“守”字,李允闪身一退,躲开了他的手,“顾首辅,请自重。”


    他已经被扒得精光了,他们竟还想摸,门儿都没有。


    顾和正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是……是臣唐突了。”


    此时有些历经两朝的老臣已激动得泪水涟涟,伏地便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臣子见有人跪了,便也跟着齐刷刷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跪下的是淑妃,她的嘴角含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光着身子的李允莫名其妙就这么成为了皇上,事后他又被太监拉入一侧的暖阁,正儿八经地换上龙袍,戴上头冠,坐上了龙椅。


    李允在龙椅上颁发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恢复阮家婵儿的身份,赐“清风宅”为“阮宅”,为阮江南建阁塑像,至于给婵儿的封号嘛,反正她将会是他的皇后,暂且就不封了。


    第二道旨意,便是改变明月堂的职能属性,令其以后主要协助三法司查案探案,斩轩除恶,并封苏尚恩为明月堂堂主,命他尽快重振明月堂。


    第三道旨意,便是奖赏大晋朝护驾有功的秦怀光,将天龙寨将士收归为三军,从此为报效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伺候在侧的几名太监为了讨新主子欢喜,忙不迭拿着圣旨出宫报喜,一人去往阮宅,一人去往怡春楼,剩下的那人长途跋涉,去往天龙寨。


    此时殿内的建国候林枫赌胆问道:“皇上,如今那宣德帝还在宫里,可要将他移往别处?”


    龙椅上的李允微微一笑:“自然是要移的,待朕亲自去见见他。”


    太和殿里,赵公公一见到身着龙袍的李允出现,吓得屈膝便跪,舌头打结:“皇……皇……皇上万岁万万岁。”


    自宣德帝病重,他曾料想下一任帝王是太子,结果太子死了,又料想是端王,结果端王也死了,打死他他也没能料到,坐上那把龙椅的,竟是明月堂少主李允。


    李允缓缓步到龙床前,看了一眼清瘦的宣德帝,沉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宣得帝眉眼轻颤,见到身着龙袍气宇轩昂的李允后,霎时便明白了一切。


    这个面容清贵的年轻人,曾经多少次跪伏在他的面前,像所有惧怕皇权的奴才一般,朝他高呼着“皇上万岁万万岁”,却是没想到,也正是这个年轻人,拿走了他为赵家夺得的赫赫皇权。


    不过二十多年的光景,一切好似又回到了起点。


    宣德帝记得当初将那把长剑刺入大晋帝身体里时,大晋帝眉眼里却尽是嘲讽,喃喃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果然是父子,连吐出的言语都是一模一样。


    “将他移进冷宫吧,让景妃的儿子也同时移入冷宫,对其躬身伺候。”李允盯着宣德帝幽幽说道,他没将赵家人赶尽杀绝已是格外开恩了。


    宣德帝最后淡然看了一眼李允,默然闭上了双眸,在移入冷宫的当晚,他便溘然长逝,总算是走完了他这荒唐而徒劳的一生。


    自此,大梁国再次变更为大晋国,在新帝李允的励精图治下,迎来了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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