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娇软小皇后(清穿) > 86. 写你 夫妻相
    二阿哥去种痘的时候,大阿哥病了一场。


    二阿哥那边种痘一切顺利,这孩子带着一身的痘疹还在隔离病房里打拳自娱自乐,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含璋就知道,这孩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是大阿哥,病得不太好,病势有些沉重。


    大阿哥这病,是因为天热中暑,也是因为和巴氏闹了一场,回阿哥所的时候走的急了些,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没跟上,大阿哥一回去就直接喝了还掺着冰块的冰镇果汁,夜里又多用了些冰,就病了。


    含璋要去看,福临还拦着她不让去。


    含璋都有些恼了:“福临,孩子都病了,你还不叫我去?好歹他小时候私底下,还叫我一声额娘呢。”


    福临拉着她的手,哄着她莫生气,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这声额娘闹的。外头的人逼着他,巴氏逼着他,这孩子心重,对自己要求又高,这么严苛自己,迟早要病一场的。”


    含璋没好气地道:“这孩子可是我从鬼门关前头带回来的。他自己争气,熬过了天花,可不是让人这么糟践的。”


    “当初我就说了,接来我身边住些时日,不管有什么心病都叫好了。他就是需要人呵护开导。年纪还是小些,偏你要把他当做大人看待,说什么取舍。现在好了,取舍成这个样子,要是以后有了心理疾病,我看你怎么办。”


    含含小皇后倒是甚少生气成这个模样。从前多尔瑾生病的时候,她倒多是心疼的。如今情绪更外露些,那生气横眼的模样,都叫福临看了心动。


    可这会儿可不是走神的时候,气大伤身,福临还得赶紧哄着呢。


    福临柔声哄着说:“含含,咱们商量好的。这事儿本来就要考验他怎么处置的。他是长子,纵然是贵人所生,那也是朕的儿子,他自己的心不能立起来,你开导再多又有何用。况且呵护,能呵护他一辈子么?小时候把路走正了,以后一辈子都歪不了。他是个聪明孩子,就是心急了些。”


    含璋也是气急了,也是心疼孩子。好好的大阿哥,看叫他们给逼成什么样子了。


    她已是尽力开导,尽力呵护,福临呢,其实也没有逼大阿哥太紧的,只是这孩子心思太重,到底还是情感上细腻了些。这多思多想,多半也是这孩子重感情再加上巴氏从旁闹的。


    “他们闹得太不像话了。再这样下去,会毁了大阿哥的。”


    含璋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她握着福临的手说,“这一遭,倒也叫大阿哥看清了许多吧。你说怎么办呢?咱们两个可不能再在暗地里敲打的。你也看见了,这没什么用处。”


    中暑是不能马虎的。这会儿的医疗条件,纵然是她逼着有了牛痘疫苗,又因为各种的督促让太医们比从前更精细更卷了些,可小孩子生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含璋想去看看大阿哥。


    福临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与她细细道:“你也知道,这孩子的心病出在什么地方。你若是去瞧他,掏心掏肺的与他说话,怕他心里自愧,更是没办法解开了。你待他越好,他越是觉得是自己不好。这时候,你就别去了,巴氏那里,你去说吧。”


    “大阿哥这边,朕先去。等他心里的结解开了。你再去瞧他,他就尽数都好了。”


    含璋点点头:“好。这回就还是听你的。”


    其实她也知道,福临说的是对的。


    她被福临拥入怀中,瞧着满屋子里都是岁岁玩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玩具,不禁轻轻勾了勾唇:“从前只是想,看在你几个孩子的份上,我对巴氏几个有子嗣的嫔妃,也都是很客气很容忍的。也跟太后似的,没有阻拦过她们与孩子们的接触,也没不让孩子们去给她们请安。”


    “因为有孩子,吃穿用度上也会照顾她们一些。跟普通的同等级的嫔妃还是不一样的。没成想倒是把有的人的心给养大了,得寸进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福临听着又觉得心疼:“朕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朕。若非如此,你是不耐烦做这些事的。”


    福临觉得,这辈子,就是这件事上有遗憾,觉得对不住他的含含小皇后。


    含璋叫他这话逗笑了,见福临望过来,含璋笑着扯了扯他的脸颊:“也不要这么严肃嘛。你不能总这样,如今时过境迁,我的心境其实有些不一样了。”


    “如今我知道,你的人在我这里,心也在我这里。之前说那些话,是那时感慨,现在似乎有了很足够的安全感。咱们两个,连生死都经历过了,就不要计较这些了。要是总这样,你心里有愧,我也不好受。咱们要活得开心些。”


    福临忽而贴近,亲亲她,轻声说:“听你说这些,我就想说我爱你。”


    含璋没忍住,唇角勾起大大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想,以后史书工笔,会将我写成一个什么样的皇后呢。有些东西能让,有些却也不能。可能列传上留不下几个字,我却也不想对她们太过苛刻了。只是没想到她们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温和些,就是允许她们摆弄自己的孩子了。”


    “她们囿于深宫之中,注定了在这宫墙之中一辈子不能出去。可孩子们不一样,孩子们总会有离开这紫禁城的一天。孩子们将来也总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我这样督促他们学习读书,叫他们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又得了你这样开明的阿玛,他们怎么能被一群深宫妇人所摆弄呢?”


    “是我太仁慈了。”含璋道,“从此往后,得让她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三阿哥,以后也不能被佟贵人所牵累。亲生的额娘,也不能拖累了自己的孩子去展翅高飞。”


    福临喜欢听含含小皇后这样说话。


    他说:“史书工笔,配不上写朕的含含。”


    “以后,你的本纪朕来写。除了朕,没有人能更了解你的好,你的思想,你的博大宽和。”


    含璋笑起来:“我哪有什么本纪。你才能有本纪。”


    福临坚持:“相信朕。朕说你有。你就能有。朕亲自来写。后世子孙,要永远记得与朕情深意重的皇后。”


    含璋柔柔一笑:“好啊。那听你的。”


    她若也有本纪。将来在大清的历史上,她便是与福临并肩站立的。


    -


    将巴氏传唤至坤宁宫中。


    闲杂人等让孔嬷嬷都清走了。


    子佩子秋亲自在二门外守着,墨兰墨心在含璋身边侍奉,孔嬷嬷将尚方院一套刑具摆在廊下,她会用这个,就不劳烦尚方院的嬷嬷们走一趟了。


    天气热,日头毒,巴氏只跪了一刻钟,就汗如雨下了。


    含璋坐在阴凉廊下,冷冷的望着她。


    这样的眼神,令巴氏心中透凉,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她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呢?大阿哥病了,她被看管起来,都不许去探望,今日又被带到这里来,孔嬷嬷摆出的这些东西,看的巴氏腿都软了,今日这责罚,是躲不过去了。


    “大阿哥出花的时候,你照顾的很好,几乎是忘却了自己的性命,一心一意只有你自己儿子的安危。那个时候,你也老实本分,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含璋的声音落在日头里,也没有让巴氏的心热起来,反而更凉了。


    含璋叹道:“我还是太心软了。不能杀了你,不能替大阿哥永绝后患。这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不能叫他伤心。偏他心中爱重我。巴贵人,你是否因为这个,就妒忌本宫,不敢和本宫正面对上,就去祸害你的儿子,直到把他弄死为止呢?”


    巴氏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皇后娘娘是奴才和大阿哥的救命恩人,奴才怎能恩将仇报呢?奴才心里是最感激娘娘的。奴才日日都为娘娘祈福祝祷的。”


    “祈福祝祷?”含璋笑道,“是想让我快些死吗。我死了,皇上情深受不住,自然也不成了。你的大阿哥,或者说,他们会扶持你的大阿哥,坐上皇位?”


    巴氏还是不中用,给这几句话吓哭了。


    话说不清楚,怕含璋厌烦,都不敢大声说话,只翻来覆去的说奴才不敢。


    含璋道:“我也不能对你动刑。还是怕伤着大阿哥的心。今儿就叫你看一看,这刑具上的锈迹斑斑,都是前人的血迹。动你一个,就跟碾死蚂蚁一样轻松。但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大阿哥。”


    “他也不能有个罪人的额娘,是不是?”


    “你啊,要知分寸。大阿哥送你的书,你一样没有看过。大阿哥叫你识字,你也不肯。你只会拖后腿,只会牵累他,只会找他讨要东西,只会逼着他上进,你这样的额娘,要来何用呢?”


    巴氏呜咽不能出声,半晌才说一句,奴才错了。


    含璋压根不想理会她,望着对面殿宇红瓦上反射的阳光,她说:“杨嫔明哲保身,你还骂她傻。却不知傻的人是你。石氏背后是平西王吴三桂,你知道吗?他们想要皇上立大阿哥为太子。大约你心里也有这些想头的。却还要与她作伴。”


    “皇上待大阿哥没有立储之心。继续闹下去,大阿哥性命不保。别人再选一个就是了。而你会和大阿哥一起完蛋。你和大阿哥的血能有多厚,有吴三桂开关迎大清入关厚吗?你和他们玩什么呢。”


    巴氏也没有什么心计,听见这些话吓破了胆。她一个人掩耳盗铃,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殊不知含璋与福临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她被挑明了又害怕。含璋瞧见她这样,就知道这是吓的不成了。


    也就不再说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把人吓死了。


    看巴氏这个烂泥样,也知道再难施展。要是这人有心计,也不会只去祸害大阿哥了。


    “你贵人的封号还留着,以后不会给你额外的照顾。一应所需,都按照贵人份例来。你也不再拥有一个人独住的权利。你的屋子腾出一半来,给两个答应分了吧。大阿哥以后不想见你,你不许总去烦他。”


    “以后大阿哥的任何事,你都不许再插手。石贵人以后再找你,看你敢不敢再见。记着,尚方院的刑具,总是等着你的。我会让人时常给你紧紧皮的。”


    巴氏被送走了。


    立时有人来庭院中她跪过的地方清洗。


    孔嬷嬷悄悄走到含璋身边来:“主子,她出去后会不会乱说话?”


    孔嬷嬷指的是那句,皇上待大阿哥没有立储之心。


    含璋起身,走到廊边,她看的是阿哥所的方向:“她敢说就说呗。”


    “她说出去,大阿哥就死定了。她也死定了。”


    含璋静静的望着孔嬷嬷,“嬷嬷,真的有人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吗?”


    孔嬷嬷叹道:“主子,这个就难说了。他们已经盯上了巴氏和大阿哥。主子敲山震虎,也不知道能安静多久的。”


    含璋却轻轻笑了:“那也没关系啊。巴氏要是敢说出去,那我和皇上就有理由杀了她。纵然拼着大阿哥的芥蒂之心,也总比这孩子没命的好。”


    “他们的心思多,也不过是藩王。难道这一辈子都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立储之事,福临甚至都不许宗室插手,怎会容许一个藩王插手呢?


    含璋道:“吴三桂的小儿子不是在京中么。他的世子也在京中,吴应熊也是娶的公主,是大清的额驸。”


    “他们家要是出了两个额驸,难道还不好么?吴三桂要是只有这两个儿子,再选不出别的儿子继承王位了。岂不是更好么。”


    他们想要拿捏储位。那咱们这边就拿捏王位。


    公主之子继承藩王之位,一直继续下去,哪里还会有吴家耿家尚家的位置呢?三藩之乱,也就无从说起了。


    现在大清尚未一统,他们还想立功。互相掣肘,三家不是一心,自然比之后三藩做大的那个时候好拿捏多了。


    现如今需要的,是比三家更强的军队,那么,一切就都更好办了。


    孔嬷嬷才旁边瞧着含璋的模样,轻声说:“奴才觉着,主子与万岁爷越来越像了。”


    筹谋的神态,简直是一个样子。看见含璋,就好像看见了福临在这里似的。孔嬷嬷侍奉在含璋身边,与两位主子接触最多,对两位主子的神态自然是最为熟悉的。


    还有方才,含璋与巴氏说话时的模样话语和神态,都让孔嬷嬷恍惚以为皇上来了似的。


    含璋笑得像一朵纯洁的白兰花,缓缓绽开柔美的花瓣:“夫妻么,心意越是相通,自然是越来越像的。这就是常人说的,夫妻相吧。”


    她与福临,早已彼此浸染交融了对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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