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
天气愈发冷, 沿海城市的降温只需要一个晚上。
前天还穿着运动外套,正午晒到夏遥舟头昏,第二天早上起来, 冷空气翻山越岭过来跟她碰面。
今天早上连秦知锦都醒不来,夏时白起来把被窝的缝隙带开, 几乎是瞬间,秦知锦整个人就被冷醒, 极其不适地扯过被子, 自己卷着被子继续睡, 一点风都不能透进来。
夏时白:“?”
上班的人才是最惨的吧。
昨天晚上夏时白就说过开空调睡觉,温度调高一点,结果开了一会儿,秦知锦说热得她喘不过气。
无奈空调只能够关掉, 结果睡到半夜, 冷空气来袭, 窗户都结上白雾, 秦知锦滚到夏时白怀里,缩成一团, 汲取着被窝里的热气。
夏时白穿上薄羽绒,磨磨蹭蹭走到床边,等了会儿, 在被子里面躲成一团的人才从缝隙里面冒出头来, 满脸困倦,“你怎么还不走啊?”
在冷空气来之前,一直会有人黏糊的夏时白:“……”
“你们今天不是要出去吗?”
“嗯……但是那是十一点钟的事情。”秦知锦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你快走吧, 等会儿开门风从外面吹进来好冷哦, 关门的时候慢一点。”
夏时白如鲠在喉。
最后什么也没捞着的夏总只好帮她把空调打开,转身又去夏遥舟的房间,确定夏遥舟无事后,夏总一个人顶着风雪去了公司。
好在一路上,跟她一同上班的倒霉蛋不少。
夏时白哀怨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等进了公司,温度调高的中央空调救了她。
她刚到办公室门口,盛柳已经来了,神情冷漠。
因为她一人,弄得夏时白的秘书们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碰到盛总的霉头。
“今天来挺早啊。”夏时白轻挑眼眉,抬手朝坐在一旁的邵晴打了个响指,示意她晚点再把微波炉里热着的早餐端进来给她。
夏时白拉着站在门口释放寒冷气息的盛柳往屋子里面走,边走边说:“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这还没有上班呢。”
“嗯,这不是快要跟她打起来了吗?”盛柳揉揉已经快要发僵的面颊,叹口气,“你找的那个人靠谱吗?我咋那么不相信你啊。”
“什么意思?”夏时白想了下,“哦,就是我找的那个帮忙看星星的人?”
“嗯。”
盛柳说:“你之前找的那个保姆,帮忙带舟舟的,五毒俱全哎……你确定你新找的人没有问题?”
夏时白嘴角微扯,摆摆手,“真没有问题,是熟人。而且你妈也插手不到人家家那边去。”
盛柳是在失踪的第二天回来的,拄着拐杖。
夏时白看到她的第一眼,想直接帮忙报警,最后被盛柳给拦下来。
“她打我,警察还能够抓她进去不成?”
她们都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够掰扯明白。
但是计划还是在推动。
兰河建设的任务被盛柳拿下,哪怕会议上有不少人反对,包括做戏的夏时白。
最后还是靠着盛夫人早就做好的局,盛柳被推为兰河建设项目的负责人。
夏时白和盛柳擦肩而过,两个人都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盛柳进入兰河建设项目组,从公关部门跳脱出来,夏时白表面上给予支持,背地里也没少尾了演习到让盛夫人相信,给盛柳下绊子。
盛柳每天晚上为了解决夏时白给自己提供的刁难,硬是熬夜到两三点钟,还在解决项目组出现的各种问题。
今天早上起得早,也可能是因为盛柳压根就没睡。
现在屋子里面没有人,她一个人躺着、坐着,都是一个人。
为了盛淮星的安全,盛柳托付夏时白找个安全的人家,把盛淮星送过去住一段时间。
于是,才有了今天一幕。
夏时白将办公桌上停留在上一个星期的日历翻了个面,泡了壶热茶给盛柳,“再忍忍吧,很快这件事情就能够结束了,过年前,就应该差不多了。”
“希望,就剩下最后一个月了,各个班主都已经进工地,前期工作这么快就做完……”盛柳恶补了不少知识,都感觉自己迷迷糊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让她一个学艺术和商管的来搞建筑,真的太过分了。
“前期所有入场的设备我都让人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你说她们到底是想在什么位置搞我们。”
盛柳晚上睡不着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夏时白坦然地将茶几上的茶水分在两个茶杯里,闻言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
“那就等。”
夏时白指指外面的天,“等冷空气全面来袭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饶是夏时白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盛柳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不为别的,而是具体的计划,夏时白并没有跟她透露过。
盛柳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从夏时白的角度来说,不把全盘计划托出,自然是为了计划的合理进行。
盛柳也有不安和隐瞒的地方。
最后一壶热茶,两个人都没有喝上多少,就散了。
夏时白坐在位置上,看着兰河建设承接的国家项目,脑子里面其实并没有多少记忆,毕竟书中的视角并没有落在夏时白身上。
但夏时白大致能够猜出来盛夫人为什么一反常态,变得如此着急。
不过是因为夏时白暂时离开兰穗,开始专注夏遥舟的教育,让她开始担心夏时白在培养下一代继承人。
若不是这个原因,夏时白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盛夫人这一次要这么早就开始对兰穗出手,想要快速占领更多的股份,将夏时白从掌权的位置上赶下去。
这也开始让夏时白怀疑,书中盛淮星作为兰穗新一代的掌权者,对兰穗真正的把控又有多少?
盛夫人掌控欲如此强盛,对盛淮星也说不上多喜欢,就这么直接将自己好不容易夺权的兰穗交付给他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盛夫人的做法。
一切没有定数之前,夏时白觉得自己任何揣测都极具可能性。
……
冷空气让夏遥舟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头上面戴着毛绒绒的猫猫帽子,走路也东倒西歪,因为困得眼睛睁不开。
秦知锦一袭墨绿色羽绒服,一眼望过去,在人群中都算显眼的。
相比之下,夏遥舟身上的颜色丰富许多。
“那我们就出发吧,今天带你去海洋王国,听完演讲会,你再决定你要不要进行这个项目的投资。”秦知锦把阿姨特意给夏遥舟织的猫猫围巾给绕上,“小夏总,请。”
“谢谢干妈。”
小夏总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打开门,外面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硬是把穿得厚实的小夏总从门口给吹了回去,门砰地一声重新在小夏总的面前关上。
“……”
“干妈,风太大了!”夏遥舟将自己被吹乱的额前刘海往旁边摆了摆,“我吃那么胖,都站不稳!太离谱了!”
“我来吧,你慢点跑出去,昨天晚上下过雨,小心外面的积水弄到身上。”
“好!”
夏遥舟点头,等秦知锦将门开出一条小缝后,就着圆滚滚的身材从门的小缝隙钻了出去,鼻翼轻动,嗅着与往日不同的新鲜气息。
这是她穿得暖和出来感受世界的第一个冬季。
也是有人关心的冬天。
“走吧,上车。”
秦知锦刚想要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到车后面,小姑娘就委婉地拒绝了她。
“我自己也可以来。”
“行,你自己来。”
秦知锦没有插手,等小姑娘在儿童座椅上坐稳后,就把安全带给她系好,然后按照导航缓缓朝着海洋王国的位置开去。
这场研讨会议开在海洋王国里面,也是为了能够给社会层面介绍更多海洋生物,毕竟从某一方面来说,海洋动物乐园承担了一部分保护海洋生物的责任。
同时这个海洋王国也设有海洋生物繁育研究所,为了保存一些已经快要灭绝的物种基因,等之后时机成熟的时候,能够将它们再次复刻出来。
今天是工作日,但是海洋王国的人一点都不少,大部分都是冲着研讨会来的,大家都想听个新奇。
夏遥舟担心自己在人群中被冲散,紧紧地抓住秦知锦的腿,从车上面下来到现在,她差不多快贴到秦知锦身上,半分都不想挪开。
两个人从门口进入,按照指示标,一路找到了研讨会要用的大礼堂,进去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想找个位置坐下来都很难。
上面的人说的英文,旁边配有出版社给找的翻译,但幼儿园都没有上的夏遥舟听上去就跟听天书一样,困得直打盹。
直到旁边一阵欢快的铃声把她叫醒,夏遥舟顺着铃声吵闹的地方望过去,发现一张面熟的面孔。
她扯扯秦知锦的衣角,示意她往那边看。
秦知锦只能够看到一位穿着像大学教授一样的老爷子,面相祥和,但非常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舟舟认识?”
“嗯。”夏遥舟点头,“我们在警察局里见过面。”
秦知锦:“???”
什么玩意?
秦知锦刚想问夏遥舟为什么会在警察局见过人家。
坐在她身边的夏遥舟已经扯着她的衣服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对于上面正在讲的动物救助航线没有一点兴趣。
谁让小文盲中文听懂都很费力了,研讨会还要开中英翻译?
原先坐在位置上的老人家早早就离开了位置,大概是因为先前那通电话,着急着走。
秦知锦跟着两条小腿扑棱得贼快的夏遥舟追上去。
小朋友已经将老人家喊住。
“爷爷你还记得我吗?”
老人家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向追上来的秦知锦,蹙眉摇头道:“我见过你吗?”
“嗯,我们在警察局见过。”夏遥舟点头道:“那个时候你被骗钱了,在跟警察叔叔登记,我和我妈妈一起去的,我还给了你糖。”
夏遥舟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老人家外套上的徽章,是一只漂亮的白海豚。
夏遥舟这么一说,老人家倒是想起来面前的小姑娘是谁了。
“今天不用上学吗?过来海洋王国玩吗?”老人家微微蹲下身子,视线同夏遥舟平齐,平和地和她沟通着,“和你一起来的好像不是上次在警察局碰见过的那位。”
“嗯,因为她是我的干妈。妈妈今天要上班,没有空管我。”
夏遥舟直白地指着老人见胸前的徽章问:“我想知道,这个徽章要去哪里拿?爷爷为什么今天也在这里?是想要过来领养小海豚吗?”
“不是。”老人家迟疑了会儿,“你想要看海豚?”
“想!”夏遥舟点头,“想要看徽章上面这种。”
“哈哈,这个估计有点难,不过其他的可以带你去看看。”
秦知锦显然不太明白一老一小是怎么搭上钩的,快步向前,走到老人家面前微微点头,“你好,小朋友说自己见过你,所以就上前突兀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们的确算得上是相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小朋友到我们的生态研究所看看,你觉得呢?”
“生态研究所?”
秦知锦微愣,低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夏遥舟。
小姑娘双手合十朝她晃晃,头上的猫猫帽子因为跑动微微倾斜,与夏时白有些相似的脸庞,让秦知锦微微轻咽口水。
可爱……
像,像缩小版的夏时白朝她撒娇。
真的很难抵抗住。
最重要的是,秦知锦也想去见识一下所谓的生态研究所到底长什么样子。
“如果不麻烦您的话。”
“不麻烦,我在这方面应该还是有点话语权的。”老人家朝夏遥舟招招手,等小姑娘同他并肩而行后,他才缓缓慢慢地介绍起周边海报上展示出来的海洋动物。
秦知锦跟在后面,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便发消息给夏时白。
确定周围是有保镖跟着,她才稍微安心。
生态研究所顾名思义,自然是远离城区的地方。海洋王国在城南,生态研究所的位置则跟海洋王国完全相反,需要花些时间过去。
好在老人家过来是由生态研究所的学生开车送他过来的,原本约好听完研讨会再过来接他。
谁知道这个研讨会还没有听完,他就已经觉得没有兴趣。
夏遥舟闻言,摇头道:“不是啊,我是看到爷爷先接了个电话,然后才离开研讨会。”
老人家微笑道:“是啊。虽然觉得研讨会没有什么兴趣,表面功夫还是要装一下的,尤其是像我这种业内人士,要是不小心被拍到黑脸,到时候整张报纸的版面可都是我了。”
“这样不好看。”
所以,他得先让学生假装有急事打电话给他,然后故作喂喂两声,从会议上面下来。
无缝衔接,既不会让媒体抓到话头,也不会让别人难堪下不来台。
“嗯……可是撒谎不是好孩子。”
“我这不是撒谎。”
“那是什么?”
“我这是金蝉脱壳。”
夏遥舟:“听上去很高级。”
夏遥舟眼眸微亮,举一反三道:“等我上幼儿园了,我也要用这招!金蝉脱壳!”
秦知锦:“???”
好的不学,坏的怎么尽学。
生态研究所最近的新课题是人工繁育虎斑鲨,老爷子叫李剑,专门负责繁育课题组。
人工繁育的白边海豚H01是他带领团队成功干预的第一个濒危物种。
“繁育组的标志是十年前,我们没能救下来的白海豚。”XZF
再往深里面去,很多都涉及研究所的机密,就不允许外人进入。
夏遥舟的胸前也多了一块同样的白海豚徽章,但是跟李剑他们研究人员的又完全不一样。
李剑缓缓摆手,让她们不要着急,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
隔着玻璃能够看清楚每块玻璃后面的生物,漂亮的尾鳍和她在电视里面看的一样,随波逐流,摇曳生姿 。
夏遥舟同白边海豚隔着玻璃相望,手贴上玻璃的瞬间,原先还远在另一边的白边海豚忽地游过来,在玻璃的内侧轻轻蹭着她的手。
海豚的颈项上还有电子生物仪器,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李剑一走,很快就有学生收到命令站在夏遥舟两人身边。
她见夏遥舟正和白边海豚玩得开心,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同秦知锦一起,安静地站在旁边。
半晌,夏遥舟忽地转身朝秦知锦走去。
“干妈!”
“嗯?”
“我要,投资他们!”
秦知锦:“那你得找夏总,钱都在她那。”
“那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她吗?”
“等我们回家直接面对面沟通吧。”秦知锦不敢随意答应夏遥舟事情,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夏时白。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夏遥舟兴致冲冲,学着大人的模样向站在一旁的女学生要了生态研究所的名片,“姐姐,希望你们能够先把项目书做好,等我拿到钱,立马回来投资你!”
“啊,顺便跟爷爷说一声,我们有事先走了。”夏遥舟认真道:“不是金蝉脱壳,是真的有事。”
说完,夏遥舟牵着秦知锦的手往外面走,步伐冲冲,背影甚是轻快,看上去对于自己的所思所想格外满意。
唯有女学生怔愣在原地。
“刚刚……她是说,投投投……资我们吗?”
拿什么投资?
不会是大富翁……钞票吧?
女学生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很不靠谱。
哦,从一想孤影伶仃的李教授带一个小姑娘来看H01开始,整件事情就跟做梦一样。
不会吧,濒危生物繁育这种根本不赚钱的研究,真的有人投吗?
作者有话说:
夏遥舟:瞧不起幼儿园是吗!(掏口袋)我超有钱!
第92章 第 92 章 ◇
冬天彻底来临的时候, 盛柳监督的工程已经正式开工,作为监督,正式开工的前一天, 她就会一同搬到了郊区去住。
表面看着是尽心尽责监督这个工程的发展,实际上是担心盛夫人子啊工程里面埋藏的地雷再不注意的时间段爆炸。
今天是冬至,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工地提前放假吃汤圆的一天,但是因为工程进度紧张, 也就没有放假, 照常上班。
盛柳从今天早上开始, 眼皮子就一直在跳,止都止不住。
夏时白那边的电话也没有办法打通。
她打秦知锦的,秦知锦则说一大早夏时白就出门了。
“那你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时白没有跟我说, 应该也不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你倒是对她很信任。”盛柳哑言, 刚想要劝告秦知锦别太信任夏时白, 有钱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玩什么。
然后就听到秦知锦说:“不过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今天晚上冬至, 会赶回来跟我们一起吃汤圆。”
“你要过来吗?”
盛柳:“……”
“不用,谢谢。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
盛柳轻啧一声,跳着眼皮将电话挂断。
她才不想凑上去吃狗粮。
盛柳放不下心, 戴上头盔从自己的临时住处出发, 一路去了工地,正巧碰上带班的工人,忙揪着他们叮嘱, “今天是冬至, 让大家多注意安全, 头盔一定要戴好,平平安安度过今晚。”
“盛总,你放心吧。今天上工的时候我们都盯着看了,每个人上去都戴着头盔,安全绳也让他们系好,保证兄弟们都是安全下高架。”
盛柳闻言点点头,紧蹙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朝着二十几米的钢铁高架看了眼,只能够看到防护网内隐隐浮现的身影,其他都看不清。
“希望吧。”
盛柳从施工现场走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面坐着,里面早就坐着其他的班主和老板,见盛柳一来,都站起来让个位置。
“盛总今天又来了啊,来这么勤,第一次做工程没必要这么担心。”
“是啊,我们开工之前都拜过神仙老爷了 ,这个工程怎么样都会保佑我们。”
“……”
盛柳轻嗯一声,没有说什么,让他们自坐下,自己端着茶到一旁坐着,还在通过受窘给夏时白发短信。
一整天,风随着天黯淡下来变得愈发的大,人在高架上面,也逐渐站不稳当。
“老梁,下工了,你还在上面做什么呢?”
“在等等,这个小年轻手脚慢,我多教一会儿,明天能够轻松一些。”老梁戴着黄色的头盔,手里面夹着香烟,满是褶皱的脸被晒得黢黑,朝叫喊自己的同伴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那行,你跟那个后生仔快点弄完,今天食堂有汤圆吃,要是晚去,说不定就赶不上了。”
“好。”
老梁将自己身上的安全绳解开,扭头看向拧扣件动作十分缓慢的年轻人,“你先慢慢做,反正搭架子这个工作就是简单没有太大技术含量的,克服恐高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做很多。”
“我去抽根烟。”
“嗯。”
年轻人眸色地看了眼老梁,轻应一声,手上面拧东西的动作却逐渐放缓。
老梁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给按在钢管上,将它按熄灭后,随手一扔,又从口袋里面去掏散烟,点燃往嘴里面送。
因为点烟,老梁逐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靠近,甚至他整个人被覆盖在阴影之中。
“快让开!”
忽地一声叫喊,让老梁吓一跳,猛地转身,只看到一把尖刀从后面朝着他的面部冲过来,腿一软,老梁堪堪躲过直冲命门的小刀。
但危险的高架显然不好到处乱跑,秦望和保镖们站在上面平衡性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年轻人见前后夹击这么多人,刀子直接挟持上老梁的颈项,让不断靠近自己的人往后退,否则他就捅死老梁。
“你冷静,想要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谈。”秦望身上没有穿制服,只有胸前一个微型摄像头来录制整个过程。
夏时白来找他的时候,也只是怀疑态度,自然是不好报警浪费警力。
所以秦望也是赤手空拳,甚至连警服的威慑力都没有。
“我要这个工程停工,你去找负责人!让她过来跟我说!”年轻男人面目狰狞,说话格外大声,几乎是吼着让秦望找人过来。
“这里是工地,负责人太多了,你想见哪个负责人?”
“我要见那个女的!那个要把这里拆掉做成度假村的那个女负责人!她个贱人,凭什么同一个村子里面,人家家里面拿的拆迁款可以比我多?”年轻男人激动地将刀在老梁的颈项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液顺着明亮的刀尖没入脚下踩着的竹排架。
好几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让竹排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让所有人从上面掉下去。
一直同秦望和保镖躲在暗处的夏时白为微垂眸,将手机的录音打开,走出拐角处,看向男人,冷淡道:“你想见我?”
男人看了眼来人,眼眸微敛,神情疑惑,显然并不认识这个工地的女负责人,“对,就是你!这块地方拆迁,凭什么给我们家少分一套房子!我找你们问,你们还不给回应,不给解释!什么意思啊?欺负平民老百姓?”
夏时白:“你先冷静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说。我们这个工地的拆迁补贴派放都是按政府政策发的,绝对不可能存在这个问题。”
“出现这种问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你们村委会上报名单的时候,就是错误的。”
夏时白站在秦望后面问道:“你跟我说你是哪个村子的人,然后把你们的村委干部叫过来,我们当面对峙。”
“你千万别冲动,一旦冲动,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年轻男人警惕地看着夏时白,“我不需要对峙!老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就是欠了老子的钱!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在高架上面,救援动作也不好展开,前后两批人稍微有点动静,在竹排上面反应都会特别大。
秦望也急出满头大汗。
夏时白冷静地拍拍秦望的手臂,让他往旁边靠一点,自己过去。
“你!”
夏时白身上的防护措施只有进来工地时被门口大爷要求戴上的安全帽。
因为是女性,靠近反而不会让年轻男人有所谓的压迫感,自然也就不可能产生眼前人可能会伤害我的错觉。
但这也让夏时白肯定了一件事情——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村子里的人,如果是能够拿到拆迁款的村民,肯定是参加过村民大会,那必然见过盛柳。
可眼前的人,对夏时白跟盛柳的分辨程度只停留在性别上。
从年轻男人进入工地的第一天,夏时白安插在工地里的眼线就怀疑上了他。
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年轻人会在无人领入门的前提下来工地找事情做,大部分宁愿去送外卖。
也得益于盛柳对工地的强加管控,没有人敢随意招人进来,人事那边有人帮忙协助改资料这件事情,就能加引起夏时白的关注。
“你先冷静,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当面说。”夏时白熟练地将赔偿合同里的条例拿出来逐条解释给男人听,希望对方能够听进去。
跟她好好坐下来详谈。
但显然不行,年轻男人本来就另外有任务要做,没有夏时白带人阻止的话,这件事情早就解决掉了。
眼瞧着夏时白愈发靠近,锋利的刀尖划破老梁的颈项,鲜血涌了出来。
年轻男人接近挑衅地看向夏时白,没有任何想要给眼前几人留后路的准备。
夏时白紧咬着唇,听着竹排高架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猜也能够猜到下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她看着挑衅自己的男人,冷静道:“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整件事情走向不可控,事情闹这么大。”
夏时白看了眼底下,“他们这些负责人,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估计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你前面这个人已经流血流死了,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我可以换他。”
夏时白这话一出,站她后面的秦望都觉得夏时白疯掉了。
“你?你换他?”年轻男人上下打量着夏时白,似乎在评估对方的危险性,最后确定夏时白说的有一定道理后,“你让他们都退远点,然后自己慢慢靠过来。”
夏时白听他话的靠近,尽量安慰着已经面色苍白的老梁,当男人手中紧握着的尖刀对准夏时白的眼睛时,她也没有多大的神情波动。当男人顺利将人质更换后,就好像怀中抓稳了一个免死金牌,尖刀抵着老梁的后背,叫嚣秦望往后面退,一个人操控着两个人质想要全身而退。
秦望见夏时白那么淡定,心里面也忍不住琢磨起来——“这就是之前说的随机应变?”
秦望跟保镖们一边往空的高架边退,一边进入已经建好的空层,年轻男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防止狙击手瞄准。
夏时白眼眸轻眨,感受着身后男人掐着自己颈项的力度,不断评估着男人的力量。
虽然从一开始,男人的各种动作看上去像是被提前培训过,包括找点躲避狙击手的瞄准,但夏时白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一丝慌张,尤其是紧握刀尖的手,有在轻微地颤抖。
警车刚到楼下,男人就让秦望叫他们滚远点,不要上来,否则直接一刀捅进老梁的后背。
捂住颈项已经呼吸变重的老梁,反应迟钝,再没有对应的治疗,怕是直接要死在空层区,更何况这周围连医院都远。
秦望忙朝楼下的人摆手,高喊让他们不要上来,他们自己在协商解决。
秦望抬手擦擦额角的汗,不断地跟男人搭话,想要分散男人的注意力,正谈及到拆迁赔偿款的分割。
男人持刀的手忽地被夏时白抓住,一个掰扯,肘击的后挫力让男人胸口一疼,紧固在颈项周围的手愈发用力,刀尖几乎一瞬间方向调转朝着夏时白的面部刺去。
夏时白一直藏好的电击棒从单薄的运动外套袖子里滑出,直直地戳上男人的腰腹。
一股肉焦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秦望也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冲上去帮忙控制男人持刀的手,用力一拧,骨头拧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沾了血的尖刀掉落在水泥地上,沾染上灰尘。
惨叫的疼痛声紧跟着夏时白摆脱禁锢的袭击。
男人最为脆弱的地方被致命一击,整个人疼痛地嚎叫着,蜷缩成虾状。
夏时白厌恶地摸了摸脖子,手中大功率的电击棒甩了两下,冷着脸将没有关的防身设备狠狠按上男人单薄的衣服上。
哪怕地上的人疼地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喊叫,夏时白也没有松手,直到肉焦味清晰可闻,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后,夏时白才松手将电击棒扔到一旁。
老梁有医护人员接手,至于躺在地上的男人,则会先送去医院看看,然后再被送回警局进行审讯。
夏时白跟秦望是目击证人,自然也要跟着去,而在这之前,夏时白跟盛柳交代道:“这件事情过后,你就不用再来兰河建设了,回总公司上班就好。”
盛柳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脑子乱如针扎,结巴道:“夏时白……你是疯子吧?”
这么危险的事情,甚至一开始就没有铺路,上来就直接以身试险!
这要是出事了,盛柳得去夏家把祠堂给跪烂,说不定还得考虑一下夏家传女接代的重任——怎么把夏遥舟抚养成人。
盛柳的脑子里面一时间闪过很多东西,但都被夏时白否决掉,“你真以为我是你啊。”
“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夏时白轻啧一声,“不过留的后手太过于恶心,能不用就不用。”
盛夫人能够费尽心思将男人的过往来历给抹掉,夏时白自然也能够找人帮忙查探清楚。
这边男人看似掌握了一起,但他的家人被夏时白紧捏在手里,盛夫人派过去盯着他家人看的人显然也没有将这个任务放在心上面。
因此很容易就被夏时白搞定了。
“你现在回去,估计还要承受盛夫人的怒火。不如现在去我家待着,等我趁机将兰穗里的渣滓清理干净后,你再回去。”
警察催促着夏时白,让她动作快些,不要耽误时间。
盛柳闻言,摇头,“我得回去,今天是冬至,我爸的祭日。”
今天就算不出这档子事,盛夫人发不发疯,盛柳都得回去看看。
只是看什么,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夏时白神情是不赞同的,但她也没有说什么,让盛柳注意安全后,就跟着警察走了。
……
秦知锦在家等到晚上八点,按常理来说,她们一般都是晚上六七点就吃晚饭了。
可夏时白一直没有回来,阿姨做好的菜都保温着,没有端出来。
秦知锦中间打过一次夏时白的手机,显示拨号关机,不由心慌,想要出去,又被在门口站着的保镖拦住。
问话,对方也永远只有一句回答——“夏总说等她回来后,才能够让你们出去。”
“那她人呢?为什么我现在打她电话打不通?”
“抱歉,雇主的私人行程不在我们的知晓的情报范围内。”
保镖从头到尾都和机器人一样,只会重复相同的话语。
秦知锦中间恼火,想要闯出去,谁知道门口站着的两个一米八大汉当场差点给她表演双膝下跪拜年,要是背景音乐换成二泉映月,秦知锦都要怀疑自己过得不是冬至,而是七月半,鬼门开。
“……”
夏遥舟从门后面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朝两个保镖打招呼,“新年快乐。”
秦知锦无奈地将门合上一点,杜绝了小朋友的偷看行为,“行行行,她不回来是吧,不回来那就别回来了!你们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外面过吧,我懒得管她了。”
秦知锦说完,门口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不仅如此,还能够听到里面反锁的声音。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没弄明白接下来这戏要怎么唱下去,毕竟当初夏时白请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只教了他们卖惨这一招。
“嗯……没事。”其中一个保镖安慰道:“当初夏总来找我们的时候,只说让我们拦住秦小姐别出门。”
“嗯?”
“可没说我们还要哄人别生气啊。”保镖肯定道:“这是另外的价格。”
同伴:“你还真是聪明人带小天才电话手表……”
“聪明到家了!”
秦知锦没有继续等夏时白回来,但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让人吃不上热乎的饭菜,用小碗每个装一点,给放回到电饭煲里一起保温,还有汤圆一起。
从七点等到晚上十点,等到夏遥舟都困了,秦知锦将人抱进房间睡觉后,又从楼上下来。
“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第93章 第 93 章 ◇
秦望没有时间送夏时白回家, 毕竟后续还得写检讨,反思行动中的不利原因。
夏时白在车里坐了会儿,被查验过的手机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消息, 有一部分是公司的,更多是秦知锦发过来的。
通话那里还有无数通没有接听的电话。
夏时白想过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
有事没事, 先回家再说。
夏时白在外面站了会儿, 身上还沾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任由冷风对着她吹了半天,吹到脑壳都发昏了,夏时白才从往正门走去。
保镖站在门口守夜,见到夏时白, 双方都点点头, 什么也没说。
保镖走远后, 夏时白才搭手上门锁, 指纹解锁将门往下按了一下,没有反应。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从里面就给她反锁住了。
“这么狠的吗?”
夏时白挠挠头,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孤儿院长大, 在外面野过头, 回来宿舍关门都是常事。
夏时白也不着急,先围着屋子周边绕一圈,然后发现外接厨房的窗没有关紧。
夏时白直接翻进小阳台, 正想从小阳台的窗户翻进去, 眼前忽地一道亮光, 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等眼睛适应了厨房灯的亮度,秦知锦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胸,神情冷漠地看着从小阳台翻进来的夏时白。
“……哈喽,这么巧,还没睡呢?”
“怀民亦未寝,要相与步于中庭吗?”夏时白尴尬地坐在窗台上,朝秦知锦挥挥手,微微侧身,将外面漆黑的花园展示给她看,“喜欢吗?刚签合同买下来的……额,房子?”
秦知锦拳头攥紧,恨不得上去给人一拳。
“你先下来。”
秦知锦朝夏时白伸手。
夏时白借着她的力从窗台上面跳下来,还没站稳,就被秦知锦用手抵肩膀,被要求身体挺直。
夏时白:“怎么了?”
“人家身体上面带香水味回来,你倒好,怎么全身都是血腥味?你干什么去了?”
夏时白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颈项,之前已经在厕所里面用过清水洗了很久,但还是抵挡不住已经快要熏入味的血腥味,更何况秦知锦因为职业习惯,对于血腥味的敏感程度更高,夏时白就算想要撒谎哄骗过去,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更重要,秦知锦要是相信了,之后还有无数件事情需要靠撒谎来弥补上。
夏时白想了下,还没开口将自己今天经历过的事情跟秦知锦坦白,肚子饿的声音先发出来。
“先吃饭吧,你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秦知锦指指电饭煲,示意夏时白自己将热的饭菜从锅子里面端出来。
嘴上说着放过夏时白,身体步伐非常诚实地朝着餐桌边走去,直直地在餐桌边坐下等夏时白过来坦诚。
“……”
吃饭都吃不安宁了。
夏时白端饭过去,脑子飞快地组织着语言,本来想将能省的东西全部给省掉,把“自己”在故事里面的推动作用放到秦望跟盛柳身上,正说着,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
餐桌上,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到手机上。
手机屏幕上大大两个备注——“秦望。”
夏时白拿着勺子的手轻颤,表面淡定冷漠,内心里面已经心思动得飞快。
夏时白第一次在心里面祈祷她们家的信号可以再差一点,最好是秦望跟盛柳的电话都打不进来的那种差。
可惜,天不如人愿。
秦知锦手指在餐桌上轻点两下,“你介意我帮你接电话吗?”
“……不,你接。”
你接完,我当场可以表演一个逃遁吗?
夏时白自然不敢将这话说出口,眼瞧着手机被秦知锦拿走接电话后,她默默地往嘴里面多扒了两口饭,生怕等会儿要是货不对版,容易遭骂。
秦知锦接起电话,秦望在另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他已经把后面的后续工作都安排好了,警察局报案那边也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完,短时间内不需要夏时白再去一趟。
说着,秦望就开始嘀咕起夏时白今天的危险操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这么做就是上去送人头。你早说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啊,那我直接去请我同事过来不是更好,她们接受过专业的人质挟持训练 ,肯定比你要熟练。”
“你要是出事了,我到时候怎么跟我姐交代啊?”
秦望一股脑地输出完,好久才发现电话那边没有人理自己。
电话这边,夏时白已经快把秦望问候了八百遍,啰啰嗦嗦,就快把案件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那是一个细节都不落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望是什么相声学校毕业的。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的?你到家没有啊?我看你没有给我发到家的短信,担心你出什么事情,就打个电话给你。你倒是吱声啊。”秦望那头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瞬间的寂寞后,秦知锦才缓缓道:“你说完了?”
“……”
下一秒,电话挂得很彻底,客厅又恢复到寂静的状态中。
秦知锦按回拨键打过去。
秦望的动作倒是比他的嘴巴还要快,话全部给泄露完,电话还处于关机状态,完全进入“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完美阶段。
夏时白口里面的饭久咬不下,高考的时候脑子都没有转过这么快,疯狂想着现在这个该死的状况要怎么给圆上去,等手机被推到自己面前后,夏时白愣愣地看了眼秦知锦。
秦知锦啥也没说,起身就走,吓得夏时白饭都不吃了,忙跟上去,想要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等秦知锦转了个弯,到了酒柜前面找东西,夏时白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嗯,这件事情其实也比较复杂啊,我也只是大概猜到,不敢确定她们的计划是不是就是这样。”
“情况危急,我……”
“提着。”
夏时白的辩解还没有说完,怀中就多出了一个箱子,有些沉,一股药味从箱子里面飘出来,都不用低头看,怀中抱着的东西是什么,夏时白心里有数。
秦知锦走到沙发边坐下,见夏时白捧着药箱站在旁边没有动作,轻啧一声,“还不赶紧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夏时白闻言,连忙提着药箱就过去,半分也不敢耽误。
刚坐下,秦知锦就朝夏时白勾了下手指。
夏时白虽然不解,但乖巧地贴着脸凑过去,双手在柔软的沙发上面按压下去一个小坑,脸颊几乎和秦知锦相贴。
“我不是让你过来。”秦知锦丝毫不为脸所动,抬手点点夏时白的脑袋,“把药箱拿过来。”
“哦。”夏时白大失所望,本来还以为可以色令智昏,谁知道脸扑灭不了火,眼瞧着火有越少越旺的趋势,夏时白赶忙将药箱递过去,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秦知锦过来看伤口。
今天为了方便行动,夏时白的衣服穿得少,脱掉外面的外套,里面只剩一件小背心,颈项上面有红痕,看着恐怖,并没有实际伤口。
颈项往下倒是有结块的血迹,秦知锦用棉棒沾着双氧水擦上去,很快就擦掉,也不是夏时白自己的伤口。
表面肌肤没有伤,按压也没有问题。
秦知锦就让她站起来走两步。
夏时白听话地照做。
“走回餐桌吃饭吧。”
“……?”夏时白眼眸轻转,没动作,乖乖地站一边,“你要是生气就直说,我绝对听取建议,下次努力改正,坚决不犯同样的错误。”
秦知锦将茶几上的垃圾收拾干净,用纸巾包裹成团扔到垃圾桶里,从另一边绕出去,“我怎么会生气?你就按照你想做的事情做,等什么时候出大事了,就让人通知我一下,我好方便琢磨着给你埋哪座山里头去。”
“不会的。”
夏时白厚脸皮地抱上秦知锦,磨磨蹭蹭将人带到一边的墙壁上,隔着层外衣,屋内还有空调,秦知锦背后贴着墙也没觉得冷。
手被夏时白抓住,隔着单薄的背心,逐渐向上,贴到柔软偏左的位置,掌心下能够感受到的是蓬勃有力的心跳,面颊边被轻蹭。
眼前人就跟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小狗,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真的错了!我反思,反省,一定把这个问题死死记在心里面!”
夏时白撒娇道:““领导有任何的指示,我保证都听,坚决不会让同一个错误,犯上两遍。”
秦知锦的确有些气恼。
气恼于这么严重的事情,夏时白竟然想不起打电话告知她一声。哪怕中间有很多库里有都能够说清楚——例如事情太过混乱忘记了、怕她太过于担心又或者别的。
但凡从中间挑一个解释,秦知锦也没那么生气。
可夏时白在所有做法中,挑了一个最让人火大的。
“你骗我。”
秦知锦质问道:“有什么好骗我的?觉得会让我担心,不应该实话跟我说吗?你这样子遮遮掩掩,让我从别人的嘴里面听说,难道我就会不担心?觉得别人说的是假话?”
“今天你可以说一句谎话骗我,那之后呢。是,你的确是把整件事情说清楚告诉给我了,但中间你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推给别人?”
“觉得我很难沟通,不好说话是吗?还是觉得我是傻子,可以随便骗我?”
夏时白百口莫辩,恨不得倒退回十几分钟前,宁愿挨一顿结结实实的骂,也绝不愿意看到秦知锦说着说着就红起来的双眸。
“我的问题,是我太……太过于代入你的位置,觉得这件事情直接跟你说,你会生我气。”
“我真的是因为担心你生气,我才那么说。”
夏时白轻抚过秦知锦的眼边,抱歉道:“我下次不会了。下次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先让你知道。”
“那这次呢?”
“这次纯粹意外,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知锦反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夏时白恨不得举起手来发誓。
秦知锦点头,拉着人到手机边,让夏时白将刚刚的话重新再说一遍。
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答案后,先前的旖旎氛围消失不见,秦知锦转身去夏遥舟平时画画的地方抽了张素描纸跟笔,捏着就带到餐桌边。
“来,怀民今晚散步估计是不可以,但是能够盯着你写写检讨书。”
夏时白:“等等?”
夏时白定睛看了眼秦知锦,认真发问道:“你刚刚没有在擦药的时候,把风油精摸自己手指上吧。”
怀疑眼眶红,是风油精熏的吧。
要不然一上来就这么对我?
“是双飞人熏的,满意了吗?现在可以写了吗?”秦知锦冷笑着将纸张举到夏时白面前。
一点选择的余地都不留。
“写,怎么可能不写。”
夏时白抢过纸,就开始熟练地反思。
开玩笑,不写今晚还能进房间?家门都是爬窗进的!房间那么高,怎么爬啊!
作者有话说:
跟基友两个臭棋篓子沉迷下围棋……
啊啊啊啊,好想写双女主围棋双子星啊,为啥我手速那么慢,还下的那么菜,可恶!
第94章 第 94 章 ◇
夏时白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睡到了床上, 只有一个小角,但不妨碍深夜她慢慢“蚕食”床上的空间。
再加上天气冷,都不用夏时白有动作, 深夜一冷,秦知锦自己就抱着被子往夏时白怀里钻。
翌日, 再醒来的时候,夏时白就只摸到自己身边空空荡荡的位置, 一惊, 从房间里粗来, 看到楼下秦知锦跟夏遥舟正在看电视,才理顺头发往房间里面走,回去将拖鞋穿上。
抬头,夏时白突然发现今天的房间有点不太对劲。
床对着的墙上面多出了一块相框, 上面赫然摆放着夏时白昨天晚上手写的检讨书。
夏时白:“???”
见鬼了。
夏时白走近, 伸手去触碰, 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弄下来, 然后发现那玩意竟然是用强力胶沾在墙壁上,整个连在一起, 在呢么触碰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夏时白嘴角轻扯,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眼睛一闭一睁, 当作没看见, 转身去浴室里面刷牙。
等她洗脸下去后,夏遥舟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面,任由秦知锦给她扎头发。
“妈妈今天起晚了, 肯定是因为昨天熬夜。”夏遥舟伸手在眼睛下面拉了一下, 将肉乎乎的脸颊往下扯出一条小痕, 眼眸明亮。
“黑眼圈都到这了!”夏遥舟眼眸轻转,“为了让黑眼圈不再继续下去,保护眼睛,妈妈今天应该休假,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夏时白想了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轻嗯一声,“去哪里玩?又去生物研究所看你的小海豚啊?”
“不是哦。”
等最后一个橡皮筋紧箍在头发上,夏遥舟跑到阿姨给她在客厅摆放的儿童书桌边,拿起书桌上面一本打印出来的书籍,上面有很多的生物图案和繁育时期介绍。
夏时白帮她们两人扯开凳子,算是这段时间一家人聚得最齐的一天。
秦知锦将还有余温的早餐分到各自人的面前,夏时白帮忙分餐具。
夏遥舟则抱着那本打印出来的书籍,翻找着。
夏时白粗略地看了眼,上面基本上是生物研究所救助的几十种动物,以及他们的来源——野生救助又或者是人工繁育。
而旁边有每个动物的研究所代号,方便各个研究小组进行跟踪和编码记录。
夏遥舟翻动着,顺利地找到了虎斑鲨那一页,整个族谱系被清楚地写在纸面上。
大概是生物研究所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金主会变成幼儿园都没有上小朋友,所以在想回馈礼品的时候,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本科普手册。
毕竟,你也不能够拿着专业ppt跟幼儿园小朋友吹我们的生态模拟环境做得有多好,人工繁育的整个流程多完善,今年要发多少篇论文,一区二区各多少……
她没在会议上喝奶喝睡着,哪都能考虑把金主招安进生物专业,钱、资源还有人脉,都有了。
之后做项目也不用求爹爹告奶奶,到处要钱了。
整本书的用语很生硬,但夏遥舟很喜欢。反正她认识的字不多,大多都是图为主,不会的还有手表能帮她。
凑合起来,倒也认识不少。
“昨天李爷爷说人工繁育的虎斑鲨TS1号要人工协助出生,所以我和干妈约好今天一起去看!”夏遥舟将手里握着的书递过去给夏时白看,祈求道:“你也去吧,好不好?昨天晚上你已经忙到很晚了,这段时间都没空陪我,今天就一起去吧。”
“倒也可以。”夏时白浅浅看了眼书本上的知识,将它放到一边,让夏遥舟先吃东西。
等吃完,三人才出发。
昨天兰河建设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工地也不可能开工,而是配合管理组进行整顿,要率先将非内部的人给清理出去。
夏时白一开始也没有安排盛柳去做这件事情,而是直接安排了姚夭对接。
等兰河内部清理完毕后,才轮到兰穗。夏时白今天不去,也是给兰穗其他人留点时间做手脚,谁做贼心虚,露出的马脚速度就快,掌握的证据就多。
夏时白套了件外套,将兜兜套上遛绳,给隔壁的顾明意遛。
毕竟从宋伶回来以后,顾明意的课程又被塞得满当。而这个满当也不是宋伶造成,是顾明意的奶奶听到宋伶回来,一拍即合,老太太带着老师就上门,美曰其名要培养孩子的学习习惯。
宋伶离婚前就害怕老太太,离婚后看到老太太也一个字说不出来,瞧着旁边蔫吧的闺女,硬着头皮给删掉了两门课,最后三方商议,只上到年前,年后上不上再说。
也就半个月不到,宋伶这么一想倒也能够接受。
于是顾明意就开始了幼小培训课,每天除了同夏遥舟一起出去遛狗,能够户外活动,其他时候都已经被奶奶安排得妥当。
夏时白开车,夏遥舟自己爬到后座上将安全带系好。
等车子开动后,秦知锦忽地出声问道:“房间墙上面的相框好看吗?”
车子一个打弯,差点撞到旁边的护栏上。
坐在后排的夏遥舟吓一跳,“妈,你做什么啊?吓死小孩了!”
“……对不起,你妈也快吓死了。”
夏时白完全没有想到秦知锦会提起挂在墙壁上的检讨书,无奈道:“干嘛要把那个东西挂在墙上面?挂照片不好吗?或者是说你想挂还是什么名家的画,我们可以过几天去拍卖行看看,喜欢哪幅买哪幅。”
“不用,我就觉得你哪幅也很好看。”秦知锦婉拒道:“你亲手写的,挂房间里面看着有安全感。”
“而且字字真诚,每天早上你睁开眼睛,盯着那张纸,就知道之后什么大事该做,什么大事不该做了。警告效果很好。”
夏时白不死心,“那我要是下次再犯,检讨书你还准备挂门口让过路的人都看?”
“也不是不可以。”秦知锦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不过挂卧室那张写得不够真诚,你要是想要让大家都看你的作品,我也不是不能够帮你挑选出优秀句子,打在横幅上面,挂在外面。”
夏时白本来以为秦知锦是在开玩笑,后来见人真的有这个想法后,赶忙叫停:“等等等等,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秦知锦笑而不语。
夏时白果断滑跪,“我懂了,昨天的事情肯定铭记在心,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
坐在后面的夏遥舟眼眸转来转去,夏时白跟秦知锦两人之间来回晃,似乎不太明白两个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道:“昨天晚上我睡了以后,你们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写检讨啊,是背着我出门吃烧烤了吗?”夏遥舟不能理解。
她甚至不觉得昨天晚上夏时白没有回来是多么大一件事情,毕竟这段时间夏总就是很忙,以前更忙,她连人都见不着面。
夏时白沉默半晌,“不是,不过你说得有道理。”
夏遥舟歪头:“嗯?”
夏时白跟秦知锦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什么时候我们深夜去吃烧烤。”
“可以,到时候叫上宋伶一起。”
“还有兜兜。”
夏遥舟在后面情绪稳定,也不着急生气。
夏时白感觉自己瞬间被人给拿捏住了,“你怎么不着急我们不带你去?”
“你不会去。”夏遥舟斩钉截铁道。
“为啥?”
“因为宋伶阿姨是模特,她晚上不吃宵夜。小意说,她一日三餐都要精心调配,不可能随便乱吃。而干妈是医生,现在她嘴上说得好,想要去,等到时候就觉得这不干净,哪里不干净,不想去吃了。”夏遥舟条理清晰道:“而你,我亲爱的妈妈,你加班到凌晨,回来再拉上干妈跟宋伶阿姨出去,夜宵摊已经收摊了,吃啥吃呢。”
夏时白:“……”
失算了,现在的夏遥舟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说句小话就被欺骗的小孩了。
小朋友拥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生物研究所刚到,夏时白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金钱投资的魅力。那上前迎接小朋友的都是清一色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大姐姐。
哪怕小萝卜丁只到腿,说话都需要低头弯腰说,研究所还是派出了最好看的,情绪看上去就很稳定的研究员。
夏时白第一次见这场面,默默地走到后面跟秦知锦咬耳朵,“得亏这里是海洋生物研究所,不能够离开水,主要是陆地,我都担心这外面站一排濒危动物。”
“……想法很好,下次不许再想了。”
秦知锦觉得,夏遥舟有时候胡说八道,不是小孩子的天性,纯粹就是遗传。
遗传的谁,很明显。
侄女肖姨,脑回路都是用的同一个地道。
豹纹鲨的人工帮助破胎已经开始,因为对现场的严控,她们只能够透过实验监控设备看到。
屏幕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囊球,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捧着囊球,整个人在水里潜浮,缓慢地将囊球的外表层顺着里面小鲨鱼的挣扎痕迹,用剪刀将卵表层破开。
从画面上只能够看到紫黑色的卵被破开,里面是一条颜色分明的豹纹小鱼,远远看上去就跟颜色不同的泥鳅一样,直到卵里面的生物身躯扭动两下,飘长的尾巴随着身躯的扭动像植物一样在水中漂浮。
那个时候,夏时白才无比确信那是一条小鲨鱼。
夏遥舟跟在场的科研人员一样激动,因为对于她来说,世界上所有新生的生物都是宝宝,同她一样且比她更小。
第95章 第 95 章 ◇
夏遥舟固执地把豹纹鲨叫做妹妹, 哪怕还没有测验性别,而繁育出的新一代编码名字中率先按上了m。
李剑等人对于豹纹鲨的取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后面对于新闻媒体的采访, 问及m的由来,他们也只是沉思片刻, “就是叫m,顺延的。”
至于从哪里顺延下来, 这些显然不是他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有了投资, 能够进去参观的地方就大了起来, 科研人员问夏遥舟还想要去看什么,她忙说白边海豚,科研人员又带着夏遥舟去找白边海豚在的位置。
秦知锦跟在夏遥舟的身后,怕自己一个没有注意, 小朋友就蹿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夏时白本来想要跟着走, 却被李剑叫住, 说要跟她商量些事情。
初听, 夏时白还以为李剑找错人了。
找她?找她能够有什么事情可以谈啊。
等李剑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夏时白才知道李剑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让秦知锦同你们一起出去参加生物救援培训?”夏时白简述提出李剑的意思, 反问道:“那李教授这件事情有跟她说过吗?”
“有的,但是秦小姐好像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李剑说:“我们有这个想法也的确有跟兰穗投资有关,但更重要的是, 这个岗位我们研究所抽调不出资源, 一直是闲散人员,可能连合同工都算不上。”
“单独为这个位置进行社会招聘,所里一直没有同意。而想找个有医学背景, 又有经济实力的社会人员来一年玩几个月也很难。”
李剑没有弯弯绕绕, 直接将他们邀请秦知锦的理由告诉给夏时白听, “最重要秦小姐情绪很稳定,做我们这行,不情绪化最重要。”
因为面对的是听不懂人类语言的生物,光是凭借对动物的热爱,显然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遇到任何事情,情绪都平静冷淡。
“我当然是支持她去做任何事情。不过这些都得她同意,李教授如果是想说服我,让我去劝说,我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为什么?”李剑不解,“秦小姐如果愿意,可以积累经验,我也可以提供帮助。如果她想要在这行业有所发展,我可以帮忙写推荐信。”
“因为做一切事情的前提得是她喜欢。我不会逼她,就这么简单。”
陈映想要秦知锦变成什么样,所以不停地逼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可夏时白不需要秦知锦变成什么样,她只需要秦知锦想自己变成什么样。
就算秦知锦今天跟她说想在家里躺平打游戏下辈子啥也不做,夏时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李剑闻言,眼神奇怪地上下扫了下夏时白,眉头紧簇。
李剑刚想开口,就被夏时白打断道:“我知道李教授心里面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内心自私,希望知锦能帮我在家里带遥舟,这样我可以放心在兰穗干活。”
“实际上并不是,年底这么忙,的确是兰穗内部有急事。但我并没有想要将知锦拉在家里,我把舟舟带去上班和放在家里一样。”夏时白想了下,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慢慢恢复之前的工作时间。等九月到,舟舟也会去幼儿园。所以并不存在李教授想的那些事。”
“我还是那句话,你让我帮你劝,这事我做不了。你要真希望秦知锦能够加入到你们团队,跟你们一起去野外救助、调研和考察,您应该去说服她。”
李剑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自己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夏时白轻嗯一声。
“我在问你之前,就询问过舟舟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李剑抬手顺了下自己发白的头发,“她说秦阿姨不答应我的话,你多半不会帮我。”
“现在看来,小朋友倒是比我们大人看得更加透彻。”
夏时白没有接话,对于她和秦知锦的关系,除了刚开始会有所隐瞒,到后面基本上都快把答案告诉给夏遥舟知晓了。
而夏遥舟很聪明,多半是知道,也没怎么过问。
夏遥舟不问,夏时白跟秦知锦也想不起来要单独跟小朋友解释这件事情。
其实也没多需要解释,喜欢谁,本身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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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边海豚正在进行母幼训练,里面有专门的培训人员穿着潜水服在一旁观察协助,一大一小两只海豚在水里打转游动。
新出生的白边海豚似乎是已经记住夏遥舟的模样,见到她来,就不想在水中训练,径直游到水池边,抬头浮出水面就能看到夏遥舟。
因为先前科研人员有跟她科普过,人不能够直接跟动物接触,对人类、对动物都有好处。
夏遥舟就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看着,白边海豚不配合,科研人员也不可能强制它进行技能训练,上岸,从桶里面捞了几条鱼给海豚,就在记录本上写了时间,淌着一身水走了。
“别靠近啊,免得被这聪明鬼喷一身的水。”
“谁让你上次在岸边逗它,给它学会了这个技能,现在人一靠近,就从水里面滋水上来。”
“它聪明,这也赖我?”科研人员提着一桶鱼往外面走,连带着带路过来的人也跟着一同往外面去。
因为知道夏遥舟不是熊孩子,不会贸然靠近水池边去逗白边海豚,还有秦知锦看着,不用过于担心。
秦知锦本来以为今天会跟前些日子一样平静度过。
夏遥舟只会站在水池边看海豚,等她什么时候看够了,就会让自己带她回去,谁知道小姑娘扯了下秦知锦的衣服拉着她往远一点的台阶走去。
“坐吧。”夏遥舟拍拍台阶。
“嗯?”秦知锦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坐下,顺着夏遥舟的意思,坐在她的身边。
小朋友今天穿得很厚实,坐下来的时候,颇为困难,要不是秦知锦在后面扶了她一把,估计整个人直接朝后摔倒台阶上,起不来身。
秦知锦帮她把前面的拉链解开,让夏遥舟能够安稳坐在台阶上。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就是……”夏遥舟眨眨眼,轻啊一声,“宋伶阿姨说,你和妈妈是在谈恋爱,但是跟别的人不一样。”
秦知锦闻言,心里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宋伶会直接跟夏遥舟说这种事情。
秦医生在那一瞬间承认,自己这辈子比高考考试脑速旋转最快的时候出现了,只是还没有等她想到一个比较好的解释,就见夏遥舟歪着脑袋,嘟囔道:“我又不是笨蛋,宋阿姨支支吾吾半天,我还以为要告诉我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嗯?”
夏遥舟见秦知锦一脸发愣地看着自己,穿着厚实的衣服朝着秦知锦所在的方向挪过去,“我早就猜到了。”
夏遥舟:“嗯……”
夏遥舟开始倒着手指头,将夏时白反常的事情一件一件数出来,“电视里面说,送花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是无意识地在买花,那么潜意识也是带着喜欢。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愿意买花送的别人的,除了花农,就只剩下情人。”
“所以啊,我就猜到了。”夏遥舟盯着秦知锦问,“那现在除了干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称呼?”秦知锦微微愣神,一下子竟然反应不过来。
她好像从来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大家就是顺理成章地觉得到这就好。
点到即止。
“是啊。宋伶阿姨让我还是叫干妈,可那样我就跟小意没有区别。”夏遥舟果断拒绝掉,“我有两个妈妈,作为中间的孩子,我应该一碗水端平,不能够厚此薄彼。”
“然后我苦思冥想了一个星期,终于想到了!”夏遥舟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掏了个东西出来,掌心里面躺着一块铭牌,一般都是入职员工才会带的东西。
“这个是我让宋伶阿姨帮我做的。”
夏遥舟毫不留情地将宋伶出卖了个彻底,她把铭牌放到秦知锦的手里面,柔软且穿衣厚实的小身板顺势将自己送入秦知锦的怀抱里,贴在秦知锦耳畔说:“小妈?”
鬼使神差的,秦知锦就应了声。
被塞到手心里的铭牌还带着夏遥舟的体温。
夏遥舟赖在秦知锦怀里没有起来,认真道:“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她说我的名字。”
“我一定会变得比动画片里的超级人物还要厉害,会教训所有喜欢欺负人的坏蛋。”
“包括那个凶巴巴的卷发女人还有那个只会嗷嗷乱叫的老头子,你都不用怕。”夏遥舟补充道:“不过现阶段的我肯定是打不过她们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向我妈妈求助,让她教训那些坏人。等我成长之后,我再出手帮你教训!”
秦知锦揉揉小姑娘柔软的头发,闻言轻轻点头,应声道:“好,那以后小妈就多承舟舟的保护啦。”
“好。”
夏遥舟眨眨眼,凑到秦知锦耳畔小声嘀咕几句,等从海豚培育的场馆出来,正好碰上一同来寻人的李剑跟夏时白。
“上次我跟秦小姐说的事情,还是希望您能多多考虑,毕竟这种机会也很难得。”
李剑显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最初的想法,就算不考虑经济实惠这方面的因素,秦知锦本专业的能力也足够让她加入他们的团队去参加野外培训。
“我……嗯,我会好好考虑。”
秦知锦这会儿倒是没有拒绝李剑的邀请,但也没有明白答应。
夏时白走到夏遥舟身边,“都看完了?还有什么想要看的吗?”
“没有了。”夏遥舟摇摇头,“我跟小意约好要一起遛狗,得赶紧回去。”
说着,夏遥舟就跟李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拉着夏时白跟秦知锦往研究所外面跑,好在小短腿也没有多远的跨步,衣服被扯两下,就又松弛下来垂在身边。
夏遥舟喘了两口气,指挥大人上车回去。
夏时白:“你倒是会安排,行程给自己安排得妥当。我们就是你无情的陪伴监护人。”
“不然呢?”夏遥舟自己给自己拉好安全带,斜睨一眼夏时白,神情写满了——“你不是这个作用,你觉得你还能是啥?”
夏时白:“……”
这还没上幼儿园,就已经开始讨人嫌了!
从研究所回到住处,夏时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细细想,又想不出来。
等到了地方,夏遥舟跟秦知锦先下车,夏时白将车停稳后才往家走,走到一半发现不太对劲。
家门都没开,秦知锦跟夏遥舟也不是进去以后顺手把门带上的性格,因为她们知晓夏时白还没进家门。
夏时白正疑惑地输入密码,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
扭头看去,就看到夏遥舟牵着秦知锦从她后面跑过来,那种先前在车上的强烈诡异感现在更为强烈,快要从她嗓子眼冒出来。
夏时白看着夏遥舟牵着秦知锦朝自己跑来,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住跑在前面的夏遥舟,担心她不小心摔到。
没想到比自己手更快接触到夏遥舟的是腿。
夏遥舟抱住她的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铭牌递过去给夏时白,“妈,这是我给你的铭牌。”
还没等夏时白反应过来,夏遥舟抬手指向站在一旁的秦知锦,“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小妈。”
“妈妈不用感谢我,毕竟我是你超级无敌聪明的女儿。”
夏遥舟拍拍胸脯,将秦知锦推到夏时白面前。
夏时白一脸震惊:“?”
什么东西?
夏时白正愣着,夏遥舟就踮起脚,拍了拍她的腰腹侧边。
“妈妈。”
“嗯?”夏时白神情变化万千,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模样来面对眼前站着的秦知锦。
自己的小心思被小朋友戳破,无疑是把夏时白的后路全部给拆掉。
夏遥舟自己给夏时白搭建了一条灿烂的星光大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按照电视剧,这个时候你应该有所表示。”
夏遥舟严谨道:“亲亲或者抱抱,要不然你这样子呆愣着,小妈会觉得你也没那么喜欢她。”
夏时白惊恐:“不是,你怎么还乱说话?”
夏时白伸手将夏遥舟的眼睛捂住,抬眸看向微微歪头的秦知锦,踌躇半天,才亲上秦知锦的唇边。
夏遥舟的手落在夏时白的手掌上,安静了片刻后,就闹腾着让夏时白把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挪开。
好不容易重新看到眼前景象后,夏遥舟被抱在空中等了半天,面前的两位大人都没有动静。
“嗯?”夏遥舟眨眼,“没了吗?”
“没了,你想看啥啊。”秦知锦抬手落在夏遥舟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下,“不是说要去找小意遛狗吗?现在已经快到时间啦。”
秦知锦故意转移着小朋友的注意力,正巧隔壁屋子就有人打开门出来。
顾明意穿好衣服,牵着活泼的兜兜从屋子里面出来,冲夏遥舟招手道:“你快出来啊,我和兜兜要去散步了。”
“我来了!”
夏遥舟有了伙伴,一下子就不想理会老母亲到底有没有亲这件小事了,忙挣扎地从空中落地,穿得圆鼓鼓的身材跑两步就得停下来慢慢走。
宋伶也从隔壁出来,手上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望远镜,笑着朝夏时白跟秦知锦抬抬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我带着两个小朋友散步去。”
秦知锦见宋伶满脸笑容,恨不得当场能够给找个地方钻进去。
但显然,不太行。
夏时白开门将秦知锦带进屋子,伸手握住秦知锦的手,帮她暖和着,正想问夏遥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嘴唇就被秦知锦轻咬了口。
“你闺女比你聪明。”秦知锦说:“这辈子能有老婆,你女儿情商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夏时白:“这话有失偏颇吧,难不成我没先告白?”
“嗯……那算吗?”秦知锦认真回想了下,忙坐起来,“这么说来,当初你好像也是借着小朋友们的手工跟我告的白。”
“我血亏。”秦知锦:“要不然我们分手一次,再重新跟我告白吧,这样显得比较正式。”
“不要。”夏时白忙承认,“你已经是小妈了,那就是存在事实婚姻,哪有关系还后退的啊?”
打死都不可以这样玩。
好不容易能够睡一张床的老婆,再把关系拨倒回去,除非今天出门,她脑子也忘外面了。
要不然下次重头再来,就是她们重新再见面之时。
第96章 第 96 章 ◇
在春假来临之前, 兰穗从里到外进行了员工大调动,小到子公司的普通职员,大到拥有股份的十几年老员工, 一旦有疑问,就参与会议, 同十几个高层一起开会,逐字逐句解释你被调动的原因。法律团队光处理公司内部立案就高达十五起, 除了最上层的核心管理层, 肉眼可见兰穗在清理门户。
惊动到政府部门都专门派人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怕兰穗出现不可挽回的管理决策失误。既然政府部门派人来了,夏时白直接请他们进来做公证,从头到尾进行监督,硬是顶着各种流言蜚语将盛夫人的人从公司里面清了出去。
至于盛夫人, 她自己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 盛氏旗下管控的子公司闹出员工被压榨跳楼的丑闻, 随着网上匿名定时爆料的消息越来越多, 这么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竟然一层一层向上, 还牵扯进了盛氏高层领导性骚扰,甚至有好事者去扒了盛氏总裁盛媛的经历过往,最后发现盛媛在海外留学时, 在医院有生产记录。
盛氏乱成什么样, 夏时白都乐见其成,毕竟中间少了盛夫人这个阻力,兰穗的清理工作异常顺利。
只是当夏时白收到陌生电话, 再次听到盛柳的消息时, 已经是兰穗清理倒计时的终点时间。她听着那头的护士说:“请问是盛柳的家属吗?我们这边是穗康区第二人民医院, 盛柳今天早上出车祸现在在我们医院,因为责任界定明了,医药费需要你们这边过来帮忙缴纳,您看您什么时候过来?”
夏时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眼眉轻跳。
如果不是护士打电话过来,夏时白都快忘记盛柳这些天没有消息,也没有联系上自己。
夏时白:“好的,您那边发个二维码过来,我先帮她缴费。如果中间需要用强药,能保住条命就好。”
护士沉默了一下,“不至于,病人只是把脚崴了,在家好好修养就行。”
“啊,这样吗?那可惜了。”夏时白大失所望。
电话有些漏音,躺在病床上吊水的盛柳疼得只皱眉,稍微动一下,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脚踝给割掉,“你就不能够期盼我点好的?”
“啧,不太能。”夏时白将会议让给姚夭等人主持,自己先从会议室里面出来,准备去医院里面看看消失已久,几乎毫无踪迹的盛柳。
去之前,夏时白以为就是单纯的车祸,腿扭伤,去到之后看到整个腿被打了石膏,几乎可以说是动都动不了的盛柳,陷入沉默。
“护士是不是给我指错病房了?”
夏时白搬了张凳子,坐到病床便,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盛柳被石膏固定住的脚,说是过水的猪蹄都算客气了。
“你要不要做个核磁共振,看看脑子?你这个状况别说是小车撞的,就算跟我说是小卡车,我都相信。”
夏时白翻了下盛柳挂在床边的纸张病例,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就是说脚踝骨头错位,需要静养,打吊针是因为有炎症肿胀。
夏时白确定没有什么事后,就掏出手机对着盛柳肿起来的石膏腿拍照,眼疾手快地把照片群发给了金敏奚和秦知锦。
躺在床上痛得不行的盛柳:“……”
“我说,你能不能对病人有一点点的关爱之情?我都这个样子,你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拍照?”
盛柳面色苍白,身上穿着病号服,出气比进气多,跟冬至那天判若两人,眼下尽是青黑。
“我关爱你了啊,我这不是第一时间看了你的病例,确定你不会挂吗?”
夏时白悠悠道:“你这些天没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争取不跟你妈沾边叶,避人口舌。”
“结果看你这个样子,你是学贝爷荒野求生去了啊?”
盛柳微垂眼眸,有气无力道:“我倒是宁愿去荒野求生,起码荒野求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惨状。”
“对了,星星那边……”
“放心吧,星星我一直拜托秦望父母家帮忙养着,她又不用去上学,每天只需要保姆帮忙做一日三餐,问题不大。”夏时白说:“不过时不时就问秦望你什么时候过去接她。”
“反正听秦望的意思就是,她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靠窗口的地方等你过去。”
夏时白中间也不是没想过把盛淮星接到家里面跟夏遥舟作伴,但是又细细琢磨下,决定放弃。
虽然目前来说,原著的剧情已经全部被夏时白弄得稀碎,甚至可以说是时间线混乱,可让盛淮星多跟夏遥舟接触,夏时白也说不准原著的能量会不会又让两人走回老路。
多重因素下,夏时白没有这么做。
盛柳听到盛淮星在等她,神情复杂难辨。
“干嘛这副样子?瞧着好像出什么大事一样。”
“……”
盛柳轻嗯一声,“对于我来说,应该没有比这事还大的了。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情。”
夏时白正襟危坐,“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也不是不能够倾听,请讲。”
盛柳在病床上面挪动了下,本来想要给自己换个姿势,谁知道手上面还连着输液针,脚也被架起来,根本动弹不了,遂放弃。
盛柳讲故事之前,沉默半晌,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和庞大,她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最后只能够从那天冬至开始说,她回到家,不用质疑,连香都没有给父亲烧上,就同盛夫人吵了一架。
对方的用词比以前更加恶劣,那种将子女视为仇人对待的话语,让盛柳连慈母孝女的虚假情绪都没有办法维持下去,吵架必然伴随着打斗。
盛夫人比盛柳先动手,一耳光也只是让吵架声陷入一时的寂静。
但很快,盛柳就反应过来,直接一巴掌回敬回去。
还没有等盛柳做出更多的反应,别墅里面的下人就把两个人拉开,虽然更多的是为了拉住盛柳,不让她在做一些疯狂的事情。
盛夫人冷脸站在盛柳的面前,抬手照着那张脸狠狠扇下去,“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一个八字克死家人的东西,鬼知道你是什么恶鬼转世投胎。这辈子让你活在这个家里面,不过是想让你当替死鬼当灾。”
“安安静静听我的安排很难吗?为什么做傀儡都要动那么多小心思?”盛夫人微微发凉的手指轻捏上盛柳的面颊,“我给了你那么多东西,而你个讨债鬼是怎么还给我的?丧失联姻价值,最后连兰穗都把握不住,你在这里自以为是给谁看?”
“要不是今天是冬至,你刚刚那巴掌,我就先把你手打断!”
盛夫人说着,心中又是气闷,另一巴掌扇到盛柳的眼睛,疼得眼前接近花白一片,还没有等眼睛上的不适感缓解过来,盛柳就感觉盛夫人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在地上拽行,生理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布满脸颊。
“把她关楼上房间。”盛夫人讥讽地看向盛柳,“有时候,你应该庆幸你当时跟我出柜,正巧碰上我找到那个小杂种,要不然你们两个都在欧洲的海洋里面喂鲨鱼呢。”
“哪还有机会跟我在这里犟?”
盛柳不适地眨着没有受伤的眼睛,另一边紧闭着也不停地流着眼泪,“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盛夫人笑道:“盛媛当时想要把盛淮星打掉,但我觉得这也是一条生命,生下来之后指不定还有别的用处,所以干脆让人将盛淮星送到孤儿院去。”
“那个时候碰巧遇上夏家那个短命鬼生孩子,脑子都没长全的蠢货生出来的孩子,我自然也不想让她活。但我手上不能染上血腥,要不然会破坏我赚钱的风水。”
“我就只能够日夜诅咒,诅咒那个孩子跟短命鬼一样,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这样子,我想要的东西轻松就能到手。但谁知道,中间竟然还能够杀出夏时白,于是我便等着。”
盛夫人嘴角轻扯,“因为夏时白不是夏家父母满心期盼的孩子,就算她站上了掌权的位置,亲子之间的关系是破裂的,利益不绑在一起,单枪匹马,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于是盛夫人从原先的着急,变成玩趣,甚至好心地参加夏家长女的葬礼,一手操办了夏家父母两人离开国内,去往欧洲的一切手续。
为得就是让夏时白在公司得不到援助,步步难行。至于短命鬼生出来的小孩子,更加不足为惧,一个小朋友想要教坏或者是弄死,轻而易举的事情。
盛夫人将人安排好,趁虚而入,各项简历都做得出色,硬是将自己挑选的恶人包装蹭一个完美的育儿嫂,成功骗过了姚夭的挑选,让她进入夏家。
之后的一切,盛夫人都宛如胜券在握。
夏时白对家人没那么多的情感,但硬要挑一个出来,长姐是为数不多和她能够聊上几句的人。
夏遥舟是抛弃长姐,害死长姐的渣男后代。盛夫人太清楚——夏时白没有时间、也不想将那么多精力放到夏遥舟身上。
能按照长姐早就想好的名字,找人给小朋友落户,已然是夏时白最大的宽容。
正当盛夫人稳坐钓鱼台的时候,自己不成器、跑去欧洲的小女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出柜。
几乎整个沿海城市的商圈二代都知道这件事情,知晓盛柳在国外有了女朋友。
盛柳违背盛夫人命令在先,像她这种掌控欲如此之强的人,必然不能容忍盛柳这般违背。
与此同时,盛夫人想起了盛媛生的女儿,那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孤儿院的小姑娘。
盛夫人很快就在心里面有了两个打算——要是能找到盛媛生的那个女儿,就让盛柳收养,然后带回国内,她要培养一个十足听话的乖傀儡,一个不会让她计划有任何变化的棋子。
要是没找到,盛柳也没有必要从国外回来给自己添堵,甚至于在盛氏表现不错的盛媛,她也要另做打算。
例如让盛媛再生一个继承人,从小养在盛夫人身边,成为完全能够让她信任,指哪打哪的继承人。
盛媛和盛柳,显然都是棋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我只当星星是她精心调查过后,让我领养的孩子。”
盛柳的眼睛已经没事,但说起这些事,还是会忍不住眨动两下,觉得发疼。
“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兰穗……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按照盛柳的话,夏时白也很快明白过来,原著里盛夫人的计划时间跨越有多长,她耐心十足,每一件事都在计算之中。
她熟悉每一个人的性格,却又对一些事情充满额外的偏执。
比如兰穗。
“她不是想获得兰穗。”盛柳解释道:“她只是想要跟人争斗,因为她在夺取权利的过程中,感受到了那种可以暗自掌控人生死的快感,一步步将人往自己计算好的深渊里退去,看着不听自己话的人坠入不幸。”
“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因为在她眼里,我们不配是人,只需要当棋子。”
盛柳说起母亲,似乎也对现在重新认识的盛夫人感到陌生。
或许盛夫人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年幼的她从未发现。又或许,是父亲死后,无处发泄的沉积现实将盛夫人逼疯,舔舐到权力的快感后,没有人会愿意回到被臣服的地位。
“最可怕的不是她计划了怎么夺取兰穗,而是她在实现计划的过程中,给每个人安排的第一个结局,都是死局。”
盛柳:“因为只有死人最听她的话。”
夏时白:“……”
“你说,有没有种可能……你爸的死,本身就是这个计划里的一环。”
两人沉默地对视。
整个病房寂静无声。
第97章 第 97 章 ◇
这个结论, 也仅仅是停留在两人的猜想之中。
就算盛夫人真的这么做,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布置了自己生活那么多手的后招, 这么多年过去,痕迹也荡然无存。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夏时白盯着盛柳看, “按照你的说法,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嗯。”盛柳理直气壮道:“那这不是显而易见, 我从屋子里面逃出来了啊。”
“那你怎么逃的?家里面有人帮你?”
“没有, 我跳窗。”盛柳说得轻巧, 其实也不准确。
应该是盛夫人在多次让盛柳将盛淮星接回来,无果后,便让手下将盛柳送到精神病院里面去,让她先在里面待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她抽出空了, 再好好跟盛柳来商讨和解决这件事情。
盛柳知道兰河建设的事情给盛夫人添了不少乱子, 后续事情的扫尾工作都还有一大堆。盛柳紧握着手, 没有说话,被伤到的眼睛看东西还是有些模糊。
等盛夫人转头走的时候, 盛柳就开始计划着,要怎么从三楼逃出去。
她不可能真的那么乖,坐在这里等盛夫人将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进去了, 之后还能不能见到正常人,都是个问题。
盛柳屏息听着外面传来的声响,前前后后有不少车子进出盛家, 她甚至还能够听到盛夫人帷下好几个被她熟知的男声, 他们在谋划什么, 盛柳一点都不担心,她现在最希望盛夫人不要想起她来,因为这样她才有时间从这个家里面逃出去。
盛柳在楼上,一直等到盛夫人出去,带走大批安保人员以后,才有机会规划自己的逃生路线。
因为盛柳的房间在三楼,盛夫人压根就不担心盛柳会从楼上面跳下来自救,毕竟楼层不高,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盛夫人也很清楚。
不过,这一次盛夫人明显低估了盛柳对她的痛恨。
趁着眼下屋子里面没有太多的人看守,盛柳将能看见的布料全部捆绑成长条,一端连接着衣柜里挂钩,一端从窗口扔到楼下,她本来想要将被子跟枕头扔到地面上去,减少自己降落受到的冲击力,但想到家里面又不是没人,直接扔东西下去肯定会惊动到其他人。
到时候只会让盛柳没有办法离开。
将近十二米的距离,长条的连接坠不到地,盛柳从窗口往外面爬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慌乱,最后直接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脚先落到地,崴到差点站不起来。
盛柳又不敢在那里久待,怕自己待太久,会有人注意到她已经不在房间里面的,干脆忍着痛,往外面跑。
以前盛柳懒,总说这个家越建越大,改建之后一个家变成三四五六个,跟小时候不一样。
现在盛柳只觉得改建得好,从三楼跳下来,她连正门都不用经过,可以直接从后面常年失修的小门走。盛柳庆幸这里因为偏僻,从来没有人想起要过来把它维修好,从房子逃出来,上了大马路,盛柳崴到的脚踝传来一阵刺痛,站都站不稳。
先前紧张的情绪完全覆盖住脚踝上的疼痛,等走远后,刺痛反而隐藏不住,脚底稍微踩在地上面,盛柳都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从小路走向大路,盛柳突然冒出来,耳畔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盛柳被吓一跳,站不稳直接跌落在地上,面色惨白,脚踝的痛让她无力说出任何话,在之后,便被司机叫120送来就近的医院。
盛柳忙吐槽道:“说真的,作为一个总裁,你能不能在官网上把你自己的手机号挂上面?”
“嗯?你出车祸撞到的是脚,没撞坏脑子吧?”夏时白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敢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挂在官网,明天她的个人信息就得挂上世纪佳缘,各种奇奇怪怪的人都将打电话给她……
世界会告诉她到底有多少种奇葩。
“我没有带手机,你知道我找你电话找了多久吗?”盛柳说到这里,就不由地佩服自己的聪明,先从合作商的销售员工入手,然后逐层向上联系,最后成功拿到了自己下属的电话,可惜,她跟下属不熟,也不想让别人过来看自己的笑话,然后让下属找邵晴拿了夏时白的电话。
一层一层,盛柳都庆幸自己只是伤到腿,这要是在手术室里面躺平等着做手术,估计命丧黄泉了还没能够联系上夏时白。
“一个人背十一位数的电话很难吗?”夏时白质疑,“我就能够记下秦知锦的电话。”
盛柳直觉告诉她,不对。
“也是十一位数?”
夏时白抿唇,“是三位数短号。”
盛柳咬牙:“要不是我手上面还在吊水,我真的是想一枕头挥你脸上。”
三位数的家庭短号有谁记不住啊?你这根本就是炫耀!
盛柳平复心情,冷静片刻后,“家庭短号是不是可以五个人来着……你看有没有位置,把我拉进去。553,554还有位置吗?555听上去有点呆瓜。”
夏时白:“我家不缺像你这么大的闺女,现在当场认个妈,也不耽误你把医药费还给我。”
“还不了钱就从你的工资里面扣。”夏时白认真道:“不过你从冬至那天到现在都没有请事假,按照正常情况,人事那边应该都是给你记得缺勤,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年假,没有年假就重新按事假补,工资不发。”
盛柳:“……”
“资本家能不能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真诚地祝愿你身体健康。”
夏时白点头,“谢谢夸奖。”
盛柳:“……”
夏时白本来还想跟盛柳说一下兰穗之后的计划,但是看盛柳这个样子,还是别给她添烦心事了,而且现在是休息时间,临时加班没有钱。
夏时白不干这种赔本生意。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盛柳摇头,“说实话,想要扳倒我妈,肯定不可能。盛媛最近的负面新闻我也看了,问题不大,就算我妈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她从总裁的位置上薅下来,盛媛也不一定会背叛我妈。”
盛柳这么想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从小到大,盛媛的叛逆都是在盛夫人允许的范围之中,比起盛柳,盛媛明显更得盛夫人喜欢。
盛柳甚至想过,盛夫人让自己去兰穗,也是为了给盛媛当垫脚石,毕竟盛媛比起自己更像一个傀儡。
可经历过那天同盛夫人“友好”交谈后,盛柳又不太确定了。
盛夫人对盛媛不一定友好,但对盛媛的洗脑,一定到位。
盛柳烦盛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如果盛淮星长得更像盛媛多一点,说不定盛柳早就发现盛夫人的计谋了。毕竟她对盛媛的讨厌,从成为她妹妹那一刻,就存在。
“盛媛的事情你操心也没有用。”夏时白摆摆手,“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你赶紧休息吧。”
至于住处,盛柳名下的房子大多都跟盛夫人挂钩,全款也是从盛夫人的银行卡里面出,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回去住的。
夏时白倒是给人想了个好住处,不过也是想想,盛柳会不会去住,还是个问题。
盛柳所在的医院离盛家没有多远,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给转移到了私立医院,等她慢慢恢复。
兰河建设出事,整顿完也没有立刻开工,上面派了不少党政同志下来做思想工作,混建筑早年好多大字都不识一个,全都是经验主义者,这会儿跟着一起上思想政治课,差点没有给自己上睡过去。
“几百年没睡这么香过,这个课要上到什么时候结束啊?总不能春节前一天还要来上吧。”
旁边的承包商安慰道:“淡定淡定,别着急,兰河建设反正会给我们耽误工时的赔偿,上课就上课。我上课有钱赚,我那倒霉孩子一个月补习划掉老子十万,考个三分……不如还我上。”
“还能开工就行,年后等工人回来,估计还有一波严查。这个项目是跟国企合作,肯定是不能够出岔子的,这次闹出的事情也是真的无语。”
“害,管他呢,有钱就行。”
“……”
兰穗的改动一直持续到年前,政府部门的人收工回去,只是让兰穗之后多注意,尽量做事的“动静”小点,要不然容易引起大家的恐慌情绪。
夏时白应声着,但也只是口头上答应。毕竟这种事情,说不准。
兰穗的股权经过调整后,夏时白趁机稀释掉了盛夫人在兰穗的股权分量,将集团核心部门负责人都更换成自己信任的人,对于其他的股东派来的人,她也没非要换。
这个蛋糕做大,必然是要人人有份的,但威慑作用也要有,要不然都跟盛夫人一样觊觎这个位置,夏时白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这里护着。
过年是小区虽然人少,但氛围十分浓郁,到处张灯结彩,小区的物业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一箱金桔跟小红包,钱不多,但也是心意。
夏时白自认自己是没有在金钱上面亏待过夏遥舟,按理来说,小朋友怎么着也不至于看着这么点钱乐得跟见到祖奶奶的金镶玉一样。
夏遥舟将小红包揣在口袋里面,在沙池玩的时候,时不时就伸手去摸摸自己口袋里面的红包,确定没有丢,才又继续玩。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红包折起来,把它放进自己的储钱罐里。
买来存钱的小金猪现在已经膨胀成了好几个,每一个都沉甸甸,小偷进门第一眼就要感谢这些存钱罐——“大自然的馈赠。”
夏遥舟晚上睡觉前,还要对着柜台上面的存钱罐,一个个点名。
秦知锦:“要不你干脆把存钱罐拧开,然后一张一张钞票数?”
夏遥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干嘛需要一张一张拿出来数?那多复杂?”
“那你打算怎么记录?”
夏遥舟盯着眼前的存钱罐想了会儿,什么也没说,穿着猫猫珊瑚绒睡衣就开始往杂物间里面跑。
那个房间堆积的杂物大部分都是阿姨把一些日常用不到的东西收了进去,小部分是夏遥舟已经玩腻的益智玩具。
秦知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跑走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液晶的重量器从杂物间返回。
“我直接把它们的体重都记下来,这样那个我只需要偶尔测量一下存钱罐的整体重量就好了。”
秦知锦本来想说,那一张张纸币能有多少重量。
后来忽地想起来,夏遥舟收到的红包基本上都是一沓一沓的现金,连带着红包纸一起放进去,还真就可以测量出来。
秦知锦硬是被沉默住。
夏时白从车上面拿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下来,见一大一小坐在地毯上面测量存钱罐的重量,微微挑眉,“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
“数钱。”
夏遥舟趴在地上,身边是懂得就地取暖的兜兜。
兜兜直接将自己的四个爪子塞到夏遥舟的睡衣下,汲取温暖,眼睛舒服地闭上,小尾巴在毛毯上面微微扫过。
“数钱?”夏时白在门口站了会儿,等身上的寒气被空调穿暖和后,才脱掉外套盘腿做到两人身边,“还挺有闲情。”
“嗯,今天晚上除夕,你们想要去哪里吃?”
夏时白的父母没有主动联系她,估计今年过年也不会回国,毕竟回来后过完年没多久,就要面对大女儿的祭日,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阿姨早几天就已经请假回家,不在这里。
夏时白能够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就是找家饭店下馆子,正好盛柳也没有地方去,可以带着盛淮星一同过来。
盛柳现在住在夏家的老宅里,对林姨的案件调查早就结束,老宅装修过后跟新的没有区别,又放过一段时间,装修后的甲醛也消散干净。
盛柳入住的正是时候。
夏时白也没有想搬家的意思,反正租的这栋别墅也买了下来,老宅对于夏遥舟来说,也不是一个拥有好回忆的地方,干脆长久居住下来。
“都行。”秦知锦帮夏遥舟记录着每个存钱罐的重量,“我今年估计也不回家吃。”
前些天秦知锦已经正式清点了下自己名下的财产,房产都是第一时间挂牌出租出去,其他的珠宝首饰,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都收进了保险箱里。
银行卡里面一下子涌入不少现金,秦知锦躺得更心安理得了。
尤其是看到秦望每天在朋友圈里面抱怨自己又是连着十几天的长班,秦知锦就忍不住自己的评论的手——“这不是巧了吗?你姐姐我不上班了。”
秦望:“……”
这个富三代当不了一点。
要死。
“那我们下馆子吧。”夏时白说:“正好问问其他人,有空的话大家就趁这个时间一起聚一下。”
“好。”
秦知锦点头。
夏遥舟将每个存钱罐的重量都记录好,用歪歪扭扭的数字写在便利贴上,那个巨大的数字和重顿的小数点,夏时白觉得自己隔八米远都能够看清楚。
夏遥舟做完这些事情后,就掐着时间到书桌前坐好,开始看夏时白给她买的幼儿启蒙书。
上面讲的是有关于一个小姑娘带着一匹羊浪迹天涯的故事。
夏时白刚开始还庆幸。
毕竟夏遥舟看完之后,人生志向就发生了改变。
她不想要成为称霸整个小区的垃圾王。
“我要成为流浪汉!去江湖上面漂泊,带着兜兜一起!”
“汪汪!”
兜兜适时地从狗粮碗里抬起头来。
夏时白的太阳穴突突的痛,“……”
这还不如捡垃圾呢!起码捡垃圾的知道回家!
“不行,兜兜有芯片,做不了流浪狗。”秦知锦见夏时白快要咬碎的银牙,赶忙抬手在小姑娘的额头上面轻轻弹了下,“不许耍怪。”
“哦。”
夏遥舟轻嗯一声,转身就把女流浪汉这件事情抛弃到脑后。
“……”
客厅里因为夏遥舟去看书而安静下来。
秦知锦这会儿才发现夏时白手里面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
“给你的新年礼物?”夏时白不太确定,毕竟除夕还没到。
秦知锦微愣,“嗯?可是我都没有给你准备。”
夏时白刚想接话,就感觉好像自己身后有人在盯着她看。
高警惕性让她朝自己身后扭头看去。
闯入视线的就是夏遥舟举着故事书,眼眸瞪大坐在儿童座椅后面盯着她们看。
趴在夏遥舟脚边的兜兜也眼眸圆睁。
夏时白压力瞬间爆炸,下意识攥紧手里面的文件袋,将还坐在地上的秦知锦拉起来。
“你好好读课外书,晚点我们出去吃饭。”夏时白为了防止夏遥舟到处乱说,还许诺夏遥舟晚点去吃蛋糕。
夏遥舟反身坐在凳子上,朝往楼上走的大人们晃晃小手。
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夏时白的暗示没。
夏时白牵着秦知锦的手往楼上走,进了房间,将自己手里面拿着的文件袋递过去,“其实也不能够说是一个完整的礼物,毕竟剩下的部分还需要你来完成。”
“这个很早之前我就开始准备了,但实在是没能分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夏时白不好意思道:“拖啊拖,拖到现在。正好赶上新春,就算作我送给你的新春礼物好了。”
秦知锦好奇地将文件袋打开,没想到从里面抽出来的是一份房产转让合同,抽到一半,合同上面有关于房子的地址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可不就是眼下这栋屋子。
“你……”秦知锦怔愣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夏时白,完全没有想到这套房子的主权最后会是这个走向。
夏时白提起过要买下这套房子,但秦知锦一直以为是划到夏时白名下,又或是放到夏遥舟名下。
她如何都想不到夏时白会把房子给她。
“怎么了?”夏时白轻笑道:“不会是看不起这套房子吧?嗯,虽然年岁时有些老了,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估计还要在这里住几年,不亏。”
夏时白坐在床边,将站着发愣的秦知锦揽入怀中,亲昵地嗅着秦知锦身上跟自己同款的香味。餍足地“蚕食”着面前人的一切。
夏时白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从她冒出要把这套房子买下来的想法时,就想将它划入秦知锦名下。
谁让那个时候的秦医生看上去孤苦可怜,要什么什么没有。
有套房子,或许能够减轻秦知锦身上的压力。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是宋伶知道她们两关系后,主动找上了夏时白。
宋伶问夏时白对秦知锦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夏时白说。
“也是,秦知锦脾气这么冷,能够忍受她的人要是光看脸,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宋伶说:“其实秦知锦这个人很好哄,因为从小她妈就没有给过她多少好脸色看,只要稍微放软一点态度,秦知锦就乖乖咬钩去做她妈喜欢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秦知锦也不会被秦同业这种多面人父亲固死在女儿的位置上面,忍受着陈映的语言伤害。
宋伶和夏时白说了很多。
有的同夏时白记忆里的秦知锦一样,有的则是一个全新的模样。
毕竟宋伶和秦知锦朝夕相伴的日子太长,在时间的长河里,秦知锦也在不停地长大,直至和夏时白相遇,她们的生命才有了绝大多数的重逢交合。
宋伶说:“其实我对陈映这个人呢,印象一直都一般。作为母亲来说,她自私自利,哪怕我现在成为母亲,她对秦知锦说过的话,我依旧难以启齿。”
“例如她会说,这是我家,让秦知锦滚出去这种话……”宋伶眉头紧蹙,“我可能这辈子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希望哪怕之后你们两个人意见不合,吵架的时候,能够少说一些……气话,尤其是这种,一听就往人身上扎针的气话。”
宋伶的话是一个预防针。
至于听这话的人能不能听进去,怎么做,宋伶无权干涉。
夏时白没有将宋伶找过自己的事情告诉给秦知锦知。
她一直没有听到秦知锦说话,心里不由忐忑起来,“是觉得我送的这份礼物不好吗?”
“没有。”秦知锦摇头,“没想明白,干嘛要把房子写到我名下?我现在不缺房子。”
“那些房子跟这套又不一样。”
夏时白理直气壮道:“我和你又不住在那些房子里面。”
夏时白牵握住秦知锦的手,“在这个房子里面,你就是话事人。如果我们两吵架了,你气上头,还能够让我滚出去。”
“反正我也不会滚远,周边转两圈,还能够去老宅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准时提着早餐出现在门前,等你起来给我开门。”
秦知锦被人拉过来,一同坐在床边沿,手中的合同跌落在地毯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发已经被压在身下,整个人被拥入暖和的怀中。
颈边的肌肤被轻咬,秦知锦愣愣地抬头看向将自己压在床上笑的人。
夏时白说:“你觉得我想得太美了?”
“没有,你想得刚刚好。”秦知锦摇头,伸手勾着夏时白的颈项,将人带下来。
刚刚好,不多不少。
相较先前更亲昵、炙热,屋内逐步升温,直至追逐上空调散发出的热意。
夏时白亲吻秦知锦面上的嫩肉,让合拢的双腿曲张开来,手轻触着敏感的地带,餍足地问:“那之后我要是做错事情,还需要写检讨吗?”
秦知锦不说话,伸手去拦夏时白作恶的手。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要不然我把检讨书拿下来,我逐字逐句念给你听,然后你跟着我复述一遍怎么样?”
秦知锦闻言轻瞪了她一眼,忙摇头,让夏时白不要太过分。轻哼声止不住地从嘴边溢出。
不过片刻,满室皆是春光。
秦知锦当时为了让夏时白长个记性,将检讨书挂在房间的墙壁上。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今天秦知锦就硬是将这个苦果给吞了回去。
吃就算了,夏时白还故意问她要不要再写一张。
秦知锦牙齿咬上夏时白的手肘,恨不能在上面留下两个印子让这人吃吃痛,可真当夏时白将手送到她嘴边后,秦知锦放弃地比谁都快。
“你给我等着。”秦知锦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靠近夏时白取暖。
枕边人不过是冬日的取暖机!
“好,我等着。”夏时白顺势哄道:“要不然我再去学一个活字印刷术,到时候刻出来,你啥时候想让我继续写检讨,还能循环利用。”
秦知锦:“……”
夏时白还想继续说,被秦知锦有气无力地抬手捂住嘴。
“够了够了,稍微安静一会儿。”
睡在旁边的是爱人,不是鹦鹉。
一挤兑自己就来劲!
秦知锦累得不想说话,埋头睡在夏时白旁边,半梦半醒时,听到夏时白说。
“这么简单就上钩了,感觉你真的急需下个反诈中心。”
夏时白这会儿才明白宋伶说的心软是什么意思。
她爱人,心软到一塌糊涂。
第98章 第 98 章 ◇
除夕夜晚上, 夏时白在五星酒店包了包间,因为需要提前预约,她还花了些时间周旋。
等她们收拾好从楼上面下来的时候, 夏遥舟正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
兜兜趴在她身边。
夏时白轻挑眼眉,“你怎么又让兜兜上沙发, 是不是没看到它的爪子把沙发划成了什么样子?”
“我知道啊。”夏遥舟点头,让开身子将兜兜的爪子亮出来, “可是我给兜兜在爪子下面垫了一层布, 隔着一层布, 它就不会划坏沙发了啊!”
夏时白自知跟夏遥舟是没有办法说明白这件事情,谁让她完全宠溺兜兜。
兜兜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夏遥舟不敢批准的。
“行吧,洗洗手, 把电视关了, 我们准备出去吃饭。”
“那我要吃蛋糕。”夏遥舟从沙发上跳下来, 凑到夏时白面前, 呲牙,亮出自己最近好好爱护的牙齿, “最近牙龈没有肿起来,按道理来说,我可以随便吃东西!”
“知道。”夏时白轻轻点了下夏遥舟的脑袋, “一向只有你放我们两人鸽子, 我们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你……”夏遥舟上下打量了下夏时白,果断跟夏时白擦肩而过过,抱住秦知锦的腿略略两声, “你就算了吧, 最近这段时间是谁陪着我玩的, 我心里有数。”
“你起得比兜兜早,睡得比兜兜还晚,放鸽子可太勤快了。”夏遥舟伸手比划了下,“我们小区的鸟都靠你喂活。”
夏时白:“……”
一定是她最近脾气太好了。
秦知锦将小朋友护在身后,抬手推推夏时白,“快点走吧,要不然约定的时间就要迟到了。”
“今天是除夕,你小心打完孩子好过年。”夏时白点点夏遥舟的脑袋,谁知道得到的是小朋友抬头跟秦知锦告状。
“小妈,你看!她威胁我!”
“舟舟好,是她人坏。”
秦知锦毫不犹豫地拉偏架。
夏时白:“……”
那我走?
把这个家让给你们两好了。
夏时白可怜地看向兜兜,毕竟小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她想要从小狗那里获得关心。
兜兜的确很关心人类。
但这个人类不是她。
兜兜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夏时白一眼,而是摇晃着尾巴蹲坐在地上面,紧盯着夏遥舟,高兴地咧嘴。
夏时白一把将兜兜拎起来,揉揉它柔软的肚子,“少吃点,太胖了影响你正常发育。从明天起,生骨肉直接减半吧。”
兜兜听着话,耳朵瞬间耷拉下来,连尾巴都不摇晃了。
夏时白揉揉它的耳朵,没有理会它的哀伤。
临出门的时候,夏遥舟穿着厚实的冬衣从外面又返回家里,视线正好同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兜兜对上,蹲下凑到小狗耳边说:“别怕,她都不在家,我会让阿姨继续给你做好吃的饭饭!”
“汪汪汪!”
兜兜的尾巴摇摆旋转得跟陀螺一样,恨不得当场就起飞一个给夏遥舟看看。
它在门口站着只是因为家里面一下子空荡下来,想要多闻些熟悉的气息,也在疑惑为什么今天晚上出门不用带上自己。
谁知道夏遥舟会忽然从外面回来,并且给它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外面传来叫喊声,夏遥舟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单独包装的磨牙软糖,撕开喂给兜兜吃,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包装袋塞回到自己的的口袋里面,挥挥手往门外面走。
等上了车,夏遥舟才问,“今天晚上吃饭只有我们三个人吗?我看电视,人家除夕都是好多好多人一起吃饭。”
尤其是今天白天她还跟小胖小球一起玩。
小胖同她说:“我得回乡下过年,晚上就回去,好大一家子,嗯……每年差不多得吃三个大圆桌。”
许是小胖家的三个大圆桌把夏遥舟吓到了。
她们家加上兜兜,都凑不齐一个桌子。
秦知锦解释道:“有可能不止,我们还叫了别人,但她们不一定会来。”
“还有谁?秦望叔叔?小意?还是星星?”
夏遥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熟人,然后摇摇头,“秦望叔叔过年肯定跟自己父母一起过,不会同我们一起。星星倒是有可能,不过盛柳阿姨现在还不能走动,估计也够呛。”
至于小意嘛……
夏遥舟轻呡着唇,瘪嘴不说话。
夏遥舟一开始听说小意的父母离婚,还觉得小意同自己一样可怜。因为小意说自己的父母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合,而自己的抚养权落在母亲手里面。
夏遥舟拍拍顾明意的肩膀,“没事,以后你可以把我家当你家,反正我也没有爸爸。我家只有妈妈、小妈,还有兜兜。”
“嗯,你可以带着你妈来我们家住。”夏遥舟说:“不过我们两家就在隔壁,翻个围栏就是一家人了,好像这话说了也是废话。”
直到过年,夏遥舟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虽然顾明意的父母离婚,但她得到的还是双份的爱,并没有跟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鸡飞狗跳。今天除夕,顾琛从国外回来,特意接宋伶跟顾明意回老宅过年。
夏遥舟觉得这个世界的情绪太复杂,环顾四周,只有她们家始终冷冷清清。
远离这个世界的烟火,彼此都是唯一。
夏时白和秦知锦很快就捕捉到夏遥舟沮丧的情绪,朝后面看了眼,没有说话。
毕竟小朋友的情绪实在是太容易转变,这会儿开心,等会儿就安静不说话,与其用强硬的态度去干涉,不如让她自己学会处理。
饭店的包厢和菜色一早就订好,每到过年,酒店都会出吉祥套餐,不同的套餐对应的菜品和食材等级也不同。
为了第二年能够讨个好彩头,夏时白直接选了最贵的一个套餐,她们刚坐下来,饭店就开始上菜。
夏时白帮夏遥舟围上围兜,让服务员帮忙盛汤后,饭店的包厢门就被敲响。
金敏奚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礼服,笑着朝屋里面的人招招手,“我今天应该没有来迟吧?不好意思,今晚的除夕活动我本来推迟了,没想到还是半路被我经纪人抓走去干活。”
金敏奚边进来边脱掉上半身套着的毛绒外套,从外套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大红包,递过去给夏遥舟,“祝舟舟新年快乐!”
“元宵不是舟舟的生日吗?娜娜特意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放在车上面,晚点给你。”
“谢谢小奚姐姐。”夏遥舟两眼发光地摸着厚厚的红包,扭头朝夏时白得瑟,“小孩子才有,而且我还有生日礼物!”
“嗯嗯,是,小孩子才有。”
夏时白帮她将围兜放好,帮着她把厚实的红包放好,“反正别拘束,当自己家聚餐就好。”
夏时白一点没提自己给了金敏奚多少资源,又提前给两姐妹发了新年红包。
夏遥舟收到的红包有一半都出自羊身上。
“好。”金敏奚点点头,也没有要拘束的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金敏奚还会觉得夏时白这人难以靠近,毕竟远远几次,夏时白都是眉头紧蹙,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满意。
但现在看来,单纯是自己把人想得太过严肃,目前相处看来,小夏总比传闻中的要有趣很多,知道她家的情况,还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嗯。”
夏时白帮秦知锦把碗筷冲洗一遍,然后发现手机传来盛柳的消息,忙起身打开门将人给迎进来。
盛柳的脚踝还没有好,进出都需要用到轮椅,夏时白的车没有空位,自然不可能去接她。
最后是夏时白特意在外面叫了个商务车,后座可以收起来,位置空旷,还有放下来的升降板,能够让盛柳的轮椅上去。
盛淮星懂事地站在盛柳身边,见到夏时白,也只是嗫喏地喊了声,手紧紧抓着盛柳身下的轮椅,生怕再跟盛柳分开。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腿脚不好,你还把包间定在这么高的楼层,你知道我一路上来,多少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就差没当面跟我鼓励——‘残疾也要健康向上,努力生活,一切都会变好!’。”盛柳蹙紧眉头,身下的轮椅是电动操控,不用人力。
刚开始她还觉得别扭,现在习惯后,盛柳甚至跟夏时白提议,自己想要坐轮椅去上班。
夏时白发出疑问:“你不如说你想要把头发染成绿色,说不定我会给予你肯定。”
盛柳轻啧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夏时白倒是一直记在心里面。
因此面对起盛柳的质问,她非常坦然地回问道:“这点程度都忍不了,到时候你回去上班,兰穗那么多人,你总不能在胸前挂个牌子,告诉大家小盛总只是太懒,不是残疾了?”
盛柳:“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得理不饶人。”
夏时白耸肩,“这里应该只有你一个人觉得。”
盛柳轻呵一声,“难道不是秦知锦一个人不这么觉得吗?”
夏时白笑而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盛柳被气到。
明知道自己吵不过眼前的人,但是盛柳就是闲的没有事做,每次见到夏时白都想嘴巴上犯点事,然后把自己气个半死。
夏时白让开,盛柳跟盛淮星一同进来。
因为盛柳现在这样也不方便招呼小朋友,盛淮星就挨着金敏奚坐。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还能够坐下来好好吃饭。”
这要是放在一年前,盛柳估计会建议对方赶紧去看看脑子。
“嗯,的确。”夏时白也没想到一年前除夕夜还在出租屋里面吃麻辣烫的人,看着外面和工作群热闹,如今自己也能够身在热闹之中。
“愣什么,快吃吧。”秦知锦重新给夏时白拿了个空碗,盛了紫苏排骨递过去。
夏遥舟一个人用手抓着嗷嗷啃,大块肉咬不动,只能够咬一口咀嚼,半天后才松开喘口气。
没有炖烂的排骨跟狗狗的磨牙棒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桌人安静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什么,看着整个场子都很安静,跟外面的人一对比,仿佛眼前的饭只是普通的聚会。
吃过饭后,一群人从饭店里面出来,金敏奚将外套裹紧自己,“我送盛总回家吧,今天我为了赶时间,直接从公司开的保姆车,后面的座位可以折叠收起来,很宽敞。”
金敏奚走到车后面,将金敏娜准备的礼物拿给夏时白,正想要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小朋友的声音。
一群人被声音吸引过去,扭头,就看到顾明意身后跟着两个大人,一路小跑着朝她们走来。
顾明意一路小跑,好在这边的停车场位置很宽阔,现在这个点大家都还没有吃完饭,没有危险。
顾明意头上戴着的头饰早就落到耳后面,垂在后面像是兔耳朵,她喘着气从口袋里面掏出小礼物递过去给金敏奚,“给金敏娜的礼物。”
顾明意把礼物同样分给盛淮星后,才走到夏遥舟身边,从口袋里面掏出红包,里面沉甸甸,一看就知道分量不少。
“干嘛?”夏遥舟微微蹙眉,“你给我,我也没有东西还回去。”
“不用还,这个是我妈妈给你的新年红包。”顾明意想了下,又从口袋里面掏出南瓜糖,“这个也给你。你昨天不是说很久没有吃糖了吗?”
夏遥舟看到糖,忙将顾明意伸出来的手给压回去,着急道:“你干什么啊!有糖你不知道私底下给我吗?”
这么直白地拿到明面上,是生怕我的日子过得太潇洒,没有人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夏遥舟前段时间牙龈肿痛,忍不了张开口去找秦知锦,本来想着小妈能够随便给她吃点药,或者买杯苦涩的凉茶把疼痛压下去。
结果秦医生对着她的牙齿看了半天,当场就让夏时白预约牙医。
去完医院,挨了医生一顿教育不说,滋滋滋作响的机器在空腔里面装修,就够夏遥舟喝一壶了。
回来后更甚,家里面原本随手就能够摸到的零食,现在都被藏起来,撒娇也对两个大人不管用。
一提起,秦知锦就开始转移话题,根本不给夏遥舟馋零食的机会。
夏时白更甚,连糖醋里脊这种甜菜都让阿姨一周控制数量,“这么吃下去,牙齿都要被吃烂掉。”
顾明意这才反应过来,糖果的确不能够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给夏遥舟吃,抬眸观察了下夏时白跟秦知锦的神色,悄悄接着衣服的遮挡,将手里面的糖果顺渡到夏遥舟手里面。
“勉勉强强吧。”
夏遥舟当然知道顾明意拿糖果过来跟自己说话是因为什么。
夏遥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看顾明意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只好踮脚凑到顾明意耳畔说:“我觉得我家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不需要那么多家人。”
太多的家人,也并不是好事。
夏时白自然是瞧见了被夏遥舟收进口袋里面去的糖果,没有作声,反正等会儿还要去给小朋友买蛋糕吃,难得放纵一次,自然没必要阻挡。
除夕晚上,宋伶拎着酒,带着顾明意从隔壁过来串门,“远亲不如近邻,我过来凑凑热闹不过分吧?”
“说不欢迎,你也不会走。”秦知锦头发上还带着单薄的水雾,从饭店带回的味道消散干净。
“那是,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从顾老太太那里磨回来的好酒,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宋伶耸肩,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她自己找地方玩去,“去小孩那桌跟兜兜玩吧。”
顾明意点头,“你少喝点。”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
宋伶的有数,当然是知道自己想喝多少杯,而不是自己能喝多少杯。
酒的度数不低,但是入口并没有涩人刺痛的苦味,而是回甘的醇甜。
秦知锦本身酒量一般,先前的职业需求让她不怎么沾酒精,可屋内的暖风吹起,没有任何心理束缚,她和宋伶一杯接一杯,没带停。
等夏时白下来的时候,秦知锦整个人已经被空调的热风吹得发闷,盘腿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发呆地盯着眼前的酒杯看。
夏时白都不用问这喝了多少,桌子上已经空掉的一升大酒瓶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夏时白走到沙发边,抬手在秦知锦面前轻轻晃了两下,然后被一把抓住,沙发上的人就像是找到稍微冰凉的源泉,脸贴上夏时白的掌心,轻轻蹭着。
光是看秦知锦这个样子,也就比全醉清醒那么一点点。
罪魁祸首捧着酒杯,眨眨眼,“我真的没有劝酒,一杯一杯这么喝,然后就这样了。”
夏时白脑壳疼,“你也少喝点吧,醉了就只能够跟兜兜一起睡地板了。”
宋伶一口闷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轻哼,“放心放心,我醉了也知道爬到沙发上面去睡,不会跟兜兜抢地板睡觉。”
夏时白将秦知锦扶上楼,进了房间,把人安放当床上面,转身去浴室里拿毛巾沾湿热水出来,就看到原本应该在床上面好好待着的人,现在已经滚到地上面,蜷缩成一团,头发散乱在周围,吓得夏时白赶忙上前。
“没从床上面滚下来吧?”
“床坏。”秦知锦抱住夏时白,压根不顾自己周边是什么环境,“床好热,不要在床上睡。”
“那你想睡哪啊?”夏时白扶着她的肩膀,差不多可以说是被秦知锦扑在地上坐着,帮忙擦脸的动作小心轻柔,还得哄着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爬的秦知锦。
最后夏时白整个人被秦知锦扑倒在地上面,喝醉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大半个人趴在身上,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
夏时白就算想起来,都有心无力。
试着将秦知锦叫醒,得到的只有更为亲昵地相贴后,夏时白轻叹口气。
好在身下垫了地毯,房间的空调温度不低,要不然这么在地板上睡一晚,大年初一两人整整齐齐去挂水。
过了会儿,夏时白趁着秦知锦蜷缩到一旁,不再趴在她身上的时候,将人从地上抱回到床上。
夏时白扭扭发酸的颈项,觉得家门口不给入内的牌子得多写几个人的名字。
爱喝酒的一律不许进来。
夏遥舟等顾明意给宋伶盖好被子厚,才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没有任何约束,玩了一天,夏遥舟基本上是沾床就睡。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温暖满是玩具的儿童房已经消失不见,四周都是白色的装修,她穿着睡衣和毛绒拖鞋,觉得这周边恐怖又骇人,像极医院的牙科。
想着,夏遥舟拔腿就去拉扯门的锁,等她从外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真的是医院,周围都是穿着护士服的外国人,长条走廊相互贯穿交错,夏遥舟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个地方走。
夏遥舟迷茫地站在陌生的地方,一有人经过,就跟受惊吓的兔子一样躲到门后面,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出去就被人给拐卖走,到时候想再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你,藏这里,更加让护士觉得你像个精神病患者要逃走。”
“谁?”
夏遥舟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大遥舟站在她身后,“呜呜呜,好恐怖啊!我就是睡了一觉,然后就来到这里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美国疗养院。”过了一年,已经长大不少的大遥舟嫌弃地将小团子抱起来,“说真的,你身上这件衣服跟她们的病服还真像。”
“你胡说,不像!要是像的话,我就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好了。”
大遥舟微微歪着脑袋,“你是指给我的小腿盖块布吗?”
夏遥舟泪眼朦胧间打量着大遥舟,止住眼泪,轻哎一声,“为什么你突然之间长那么大了?”
“什么叫突然之间?是我们经常不在一起,所以下一次见到,你会觉得我长大了许多。”大遥舟说:“算了,我们两个人要是能够天天见面,那才叫恐怖。”
时空紊乱带来的时间线交叉,到时候可能没有办法随着许愿者的心愿来修改这个世界,反而可能导致无数个平行世界同一时间进行坍塌。
大遥舟抿唇,抱着怀里面还算乖巧的夏遥舟在疗养院里面按照先前护士的指路方向走。
相比起夏遥舟,大遥舟u其实也没有早来多久,只不过比起啥也不懂的小朋友,她起码还会用外语问路,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概时间。
从夏遥舟能够不定时地穿梭时间线来到自己的世界,大遥舟跟夏总就有同一个怀疑——“有人在试图通过一个落后时间平行世界的改动,来完成后面无数个正在进行和平行进行的世界。”
夏总轻笑地将自己的理由翻出来,“三岁已经够了,有记忆,会说话,还能够动动自己的脑子思考。”
“更重要,在你三岁之前发生的其他事情,你改变不了一点。”
长姐的去世,兰穗的争权,后来暗涌的风波,怎么看都跟小婴儿没有任何关系。
大遥舟轻哦一声,“那这种可能性,是不是也在说明,想要改变时间线的人,在我们两人之间?”
夏总挑眉,“还不算太蠢。”
“……”
大遥舟没有去细想这个想要改变时间线的人到底是谁。
对话题的讨论也停留在这。
而现在,真相就在眼前,她竟然控制不住地手抖起来,哪怕一路上她都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会被怀中的小朋友看透一点。
哪怕她在问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心里面有了准确的答案。
但是当她敲响那扇门,里面传来铃响声,意味着她们能够推门进去。
大遥舟还在门口犹豫着,怀中的人弯着腰,手抵着门框,伸手去够门把手。
“咔嚓”的清脆声响,在两人之间响起。
“……”大遥舟语塞,“你做什么?”
“啊,你都敲门了,她也回应我们可以进去,为什么还要站在门口?”
夏遥舟疑惑道:“你不能因为我体重比较轻,就想一直抱着我,熏得我热乎。”
大遥舟说不出话来,轻咳一声,抱着人走进去。
等走进套房,瞧清楚坐在病床上的人后,落实住大遥舟心里面最开始的猜测,能够引起惊呼的,也只有被她抱着更小的人。
夏遥舟很难说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她被放置在床铺上,手指轻轻在房间里每一个人身上点过。
“你是夏遥舟,我也是夏遥舟……她也是?”
“嗯。”大遥舟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冷漠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人轻瞥她一眼,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药布。
她没有直接回答大遥舟的问题,而是掏出一颗糖递过去给坐在床上的夏遥舟。
“吃吧。夏时白不在这里,管不了你。”
“谢谢姐姐。”夏遥舟已经完全没有戒备心,反正都是自己,那必然不可能害自己。
夏遥舟将糖捏在手里面珍惜地摸摸,然后塞回到自己的睡衣口袋里,没有吃。
哪怕妈妈不在,她也要考虑一下可怕的牙医。
她才不要那么多设备进入到口腔里面搞装修。
女人疑惑片刻后,抬手放在夏遥舟散乱的头发上摸了摸,“要我帮你给扎头发吗?”
“好。”夏遥舟点头。
两人之间的相处和谐又自然,站在旁边的大遥舟被晾在一旁,没有说话。
房间里面一时间只有空调呼呼作响的声音。
女人:“你要是站在哪里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柜上面找一本红棕色外皮的本子,你想知道的答案,或许都能够在那里找到。”
大遥舟看了她一眼,女人回以微笑。
大遥舟不自在地轻嗯一声,走到书柜前,上面有不少科普书籍,一眼扫过去,红棕色外皮的笔记本在里面很显眼。
随手抽出来后,大遥舟就没再理会身后的两人,而是扯了张凳子坐下来开始慢慢看手上面的内容。
本子并不是日记,里面的内容时间跨越很长,看上去更像是一场回忆记录。
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按照原著的剧情走,夏遥舟会卑微地喜欢盛淮星,而后黑化成一个为爱作死的人。
大遥舟越看里面的文字,面色愈发沉重。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是生活在一本书里面,而这本书还是两本相互交杂在一起,因为种种问题交错,才导致这个世界的夏遥舟拥有可以窥探天机的机会,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也让所有的时间线席卷起龙卷风。
日记里说,当她被盛夫人从兰穗里赶出来,第二天就被人接到了美国进行疗养,那个时候夏遥舟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到世界开始逐渐崩塌,无数个像水晶球的记忆从高空中坠落。
哪怕第二天晚上她再一次梦到时,记忆已经如初般挂在天空上,没有任何问题,可撑不了多久,那些记忆就如雨珠一样倾盆而下。
一次又一次,夏遥舟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快到让她呼吸不过来,然后辗转难寐,过头时,甚至连续两三天,脑子痛到睡不着。安眠药和镇定剂都使用过,她还是处于惊厥状态。
后来,夏遥舟再一次久违地入睡,没有梦到“雨珠”的坠落,反而换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摸不见。
夏遥舟在这个世界之中行走,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方。
直到大脑的意识突然告诉她,这里已经是边界了,梦境中的夏遥舟才缓缓停下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开始有所光亮,但这个光亮微弱到不起眼。
夏遥舟心想,要是能够凑近点,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就好了。
下一秒,那些飘忽的东西就突然远处下来。
夏遥舟在梦境中拥有高坠感,心脏被束缚抑制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来到了另一个全新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夏遥舟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两个视角。
第一个就是她经历眼下正在经历的人生,高中懵懂的时候喜欢盛淮星,同贺弨、盛淮星做朋友。
第二个视角,则是以盛淮星的奶奶,盛夫人为主的故事。
在第一个视角里,夏时白出事后,按照她早就留下来的遗嘱,夏遥舟顺利接手了兰穗,开启了半工半读的人生。
夏遥舟自觉自己的性格并不偏激,但每一次碰上贺弨和盛淮星,她都会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
那种状态让夏遥舟看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希望被自己给予好感的人留在她身边,以她为中心,绕着她转。
那种在三人之中,明摆着的差距,让夏遥舟痛苦不安。
后来她伤害贺弨和盛淮星,被赶出兰穗,那种迷茫的心境也没有解除。
反而是她来到疗养院,每天窝在这个乡下地方,不用紧绷着神经思考任何事情后,夏遥舟睡不着的时候,也有在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找不到由头。
她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心理医生听,对方能给出的回答也仅仅是心源性问题。
“这跟你的童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童年的创伤在一个人身上,很难被摆脱,甚至越长大约严重。”
“是吗?”
夏遥舟轻笑着,没有拒绝这个回答。
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
除了没有家人,她明明什么都有。
为什么看见盛淮星和贺弨要觉得自卑?要真说,盛淮星和贺弨的处境,跟她又没差多少。
直到在这场疲惫的梦里,夏遥舟找到了久违的答案。
因为她是一本书中的女配。
又或者是,她两本书中的女配。
因为第二个视角,已经将整个故事讲的清楚。
盛夫人,一个果敢、有计谋的女人,成为城市财权控制的一环,但丧失应有的道德和三观,从而走上了失控的道路。
一本以盛淮星为主视角的校园文,夏遥舟在里面□□而不得黑化的女配。
一本以盛夫人为主视角的商战权谋文,盛淮星和夏遥舟都是她沉迷权势路上的挡路石,微不足道的棋子。
她甚至在这场梦里,知道了夏时白四十多岁那场车祸如何发生,也明白夏时白为了能顺利将兰穗交到她手中,设置了多少层保险机制。
但都没用。
因为她们寥寥平淡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是垫脚石。
这么荒唐的事实,夏遥舟接受得很坦然。
她自言自语道:“如果事实是这样,那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
夏时白已经如此,盛夫人、盛淮星都成为胜者。
按照小说的故事,之后她们的一切都会顺顺当当,一帆风顺。
像她这种阴沟里生长出来的女配,人生履历上都写满坎坷,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作者最大的仁慈。
难不成还能够回到过去,将这些全部改变吗?
夏遥舟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
谁知道,这场梦好像真的能够听到她在说什么。
两本书翻到最后,的确都是完美结局,但在结局之后的世界线,梦境也断断续续给夏遥舟展示。
按照两本小说的结局,盛夫人拥有了沿海城市最大的权势和财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种听从丈夫,在家养育女儿的枯燥生活早就已经彻底远离她。
可是盛夫人蓬勃发展的野心,受不了盛淮星有一点违背自己的意思,哪怕盛淮星已经成为兰穗的掌权人。
贺弨是盛夫人的人,自然是听盛夫人的话。
哪怕她是盛淮星的枕边人。
双方不停地争斗,刚开始盛淮星还能忍受,尽量让步于奶奶,直到盛夫人变本加厉,想让盛淮星交出兰穗的权利。
并且辅助以手段妄图加害盛淮星。
整个世界线就彻底崩坏。
盛淮星为了能够拉拢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一方,对盛夫人手下的人加以残害和威胁,人设彻底崩塌。
而盛夫人成为沿海城市最大的黑手。
表面上这个城市光鲜靓丽,实际上充满血腥和肮脏。
盛淮星同盛夫人争斗的第十年,手上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久违的清扫运动将一场跨越三十多年的布局揭露。
盛淮星、盛夫人锒铛入狱。
因为数罪并刑,沿海两大支柱型的企业轰然倒塌,甚至没等来政府的调控,当天股票跌停,无数金钱在市场内蒸发,对沿海的经济辅以重创。
受伤的是数以万计的家庭。
两个气运之女都出现问题,以她们为中心建设的世界自然活不下去。
“所以,我被选中?”夏遥舟平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故事,“那么多人直接或者是间接的因为两个女主的野心受到伤害,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梦境不能出声回答,但潜意识里,夏遥舟已经得到了相应的答案。
盛夫人跟盛淮星的故事大半剧情都是围绕夏家和兰穗开展。
夏家和兰穗可以说是作者为她们安排的金手指。
想要避免后面的残忍的事情,就必须从夏家入手。
夏家里面被算计最多,甚至可以说是,从出生就在作者设计之中的人只有夏遥舟。
“那关我什么事?”夏遥舟好笑道:“这个世界全部毁灭才好,我这根本找不到突破点的人生,就算回转千百万遍,结局也会是一样。”
没有得到过温暖和喜爱的人,重新回溯无数次,最后还是会在剧情的驱动下,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夏遥舟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对抗剧情。
她对盛淮星的观感本身就复杂。
友人之上,恋人未满。
重来一次,这种悲惨人生,夏遥舟觉得不如让世界毁灭。
她不是神,也不需要将拯救他人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梦境并没有强迫夏遥舟做出选择,反而是缓慢让夏遥舟看到一块吊坠。
一个怪异的想法在夏遥舟的脑海中形成。
“找到它,就会有答案。”
于是,昏睡了两天的夏遥舟撑着快要痛裂的脑子,从梦中醒来。
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找这块吊坠。
吊坠的实物图磨了夏遥舟好些天。
刚开始她还没把这些当回事,反正世界毁灭也还有十多年,她吃好喝好玩好,然后等死。
谁知道,脑袋里面就像是扎了一根针,她一想放弃,针就在脑子里面打地基,疼得她从床上面滚下来。
“……”
夏遥舟:“我必须骂一句,fuck u。”
这鬼世界还能不能好?合着梦里面一句话不说不是留有回旋余地,而是背后藏了坏!
夏遥舟无奈叹气。
撩撩袖子,在疗养院里面打起状态,开始不停地复原吊坠的模样,交交给不同的人去看,去搜寻。
想要得到它。
得到吊坠之后要怎么做,梦里没说。
夏遥舟也不着急。
她现在只想要把针刺的头疼解决掉。
至于烂掉的世界。
她想说,去死吧,垃圾世界。
第99章 第 99 章 ◇
夏遥舟得到吊坠是将近一个月之后, 离她第一次做梦,时间过去了两个半月。
心理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她因创伤患有精神分裂症,多次心理评估后, 夏遥舟被列为重症患者。但因为将她送进疗养院的人,并不是夏遥舟的监护人, 签字也没有相应的法律效应,治疗计划不过废纸一张。
夏遥舟根本不放在心上。
拿到莲花吊坠后, 夏遥舟也没得到任何指示。
“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 拿了到底起什么作用啊?”夏遥舟随手将那个从拍卖场花了六位数买回来的小吊坠扔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也不再去管它。
等她按照惯例,需要为夏时白的生命延续治疗签字,离开疗养院再回来时,发现放在柜子上没有人动过的小吊坠不见了。
夏遥舟让人调取房间外面的监控, 看看谁进出过自己的病房, 但走廊监控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很少。
病房在顶楼, 除了主治医生和偶尔过来照顾护士, 没有陌生人出入过。
疗养院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还搜寻了主治医生跟护士的宿舍和休息室, 都没有找到吊坠的下落。
夏遥舟见状,便作罢。
她按要求找到吊坠,头不痛就完事, 至于这个世界到底会崩塌成什么样子, 夏遥舟全然不在乎。
当她以为就这样子算作结局,再次进入梦中又被梦魇住,怎么也醒不过来。
可这一次, 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她能够从记忆里面看到一个小姑娘呱呱坠地, 襁褓都还没有捂热, 镜头一转,小姑娘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门口。
那一年,孤儿院的孩子被任命为夏姓,院长给小姑娘取名叫时白。
漫天大雪淹没整个世界,叫作时白,意味当时白茫一片。
夏和冬是完全相反的季节。
这个记忆里面的夏时白同夏遥舟认识的“夏时白”也像是两个人。哪怕是孤儿,夏时白在孤儿院里面也获得院长跟育儿老师的平等对待,生活艰苦,但是又比夏遥舟所以为的开心些。
同一张脸,完全不同的性格,这个梦绵长又让夏遥舟背后发凉。
中间有关于“夏时白”的成长过程极快地闪过,二十年弹指挥间。
正当夏遥舟迷惑于梦境想让自己看什么时,快速变换的画面突然放缓速度。
夏时白背着包在道路的人海上奔跑,手里面还拎着奶茶袋,嘴上一边念叨着不好意思、借过,一边疯狂地往地铁站赶。
在转弯路过拐角时,忽地被一股力抓住。
夏时白一扭头,是一个穿着极其破烂的女人,浑身上下死气沉沉。
女人非要缠着说夏时白撞到她,索要赔偿。
夏时白着急上班快迟到,没有空理会这种敲诈勒索,两个人便当街吵了起来。周围人流窜动,上班高峰期算得上是人挤人,想要往里面走都得排队。
夏时白挣脱好几次没能挣扎开,轻啧一声想要从口袋里面掏手机出来报警,见状,女人忽地将手松开,嘟囔着晦气便拖着自己的行李家当走了。
被缠上的夏时白忍着怒火,骂道:“神经病吧。”然后转身朝地铁下面走。
在她们两个争执的过程中,一直处于第三视角观看的夏遥舟看到自己搜集来但是失踪的莲花吊坠,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掉入夏时白的奶茶保温袋里。
随着夏时白一起消失在地铁站。
梦里面最后能看到的,便是夏时白在那个世界猝死,当天早上落在保温袋里的莲花吊坠还没能过见到光亮,就消失得彻底。
一早醒来的夏遥舟撇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柜子上的莲花吊坠,陷入沉默。
“……”
女人的日记本记录了很多事情,时间线梳理过无数次。光是总结推理就有将近十几页。
女人做噩梦到今天,时间也不过是跨越了五年。这五年里,她能做的就是像精神病一样推理着自己知道的故事线,猜测着那个灵魂被重新洗刷过后的夏时白会去哪里,又会怎么改变世界,将小说的故事线给打乱。
她沉浸在这场大型的游戏里,甚至有预感,离她所想要的胜利,不会太远。
小遥舟的头发被扎成花苞团。
女人从床头柜的箱子里翻出两个南瓜发卡,帮她扣好,抬手捏捏脸蛋,爱不释手道:“拥有胶原蛋白还真的是天下无敌。”
“嗯?什么?”小遥舟闻言,抬头迷惑地看向女人。
眼前的女人同她有几分相似,但秀眉紧蹙,好像全天下的烦恼都压在她身上,没有放松和开心的时候。
还没等女人出声,小遥舟就抬手摸上她的眉心,柔软的指腹轻按着肌肤,缓缓往两边拉开手指的距离。
“不要不开心嘛!不开心会变老!尤其是成天皱巴巴着眉头。”
“是吗?”女人轻轻捏了下小遥舟脑袋后面的两个发团,笑道:“我之后都不会不开心了。”
女人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常年紧绷的精神状态,显然一时间不能磨平。
大遥舟将日记本合上,神情复杂地看向女人,“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又要选中夏时白?而且平行时空的改变……你选择过去时间线的平行世界,却不选择自己所在的世界位面的过去时间段?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些我无法操控。”
女人指指大遥舟手里面拿着的笔记本,“你没发现吗?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一个触发任务的npc。它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时间线的选动和后续剧情的发展,我并没有决定权。”
“那它是什么?”
女人:“我想,它更像是一种维持所有时空世界不被坍塌的秩序力量。”
“刚开始我的猜测是,所有的世界,只有我是属于原书世界,而你们都是可能性世界。过去的时间线有一个环节发生改变,那么原书世界就会发生剧情分支,衍生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有世界的本源,又是同一个起点。”女人想了下,“我诞生于作者笔下,是她无数构想里确定的唯一。让我诞生的那个苗头便是本源。”
“她为我填充的悲惨童年,生长环境,最初被她敲定落在纸上被人阅读到的,就是本源。”
大遥舟随之揣测道:“所以,我和你的世界发生变化,是因为我揭穿了林姨的虚伪,让夏时白开除她,我没有受到伤害。”
“至于我跟夏时白不合,那是我同她之间的问题……”
女人点头,“是的,我觉得是这样。”
“那她呢?”大遥舟指着坐在床上面的夏遥舟问,“那她为什么能够在那么多世界里来回穿梭?”
“我想,是因为‘夏时白’。”
大遥舟:“……”
“那个夏时白知道小说的内容,性格和生活经历不同于待在世界里由选择构成的我们。她进来后,彻底打乱了世界线。”
女人看看什么都不懂的夏遥舟,趁机往她的脸上捏了好几把。
要不是还在谈正事,她真的很想要将胖乎乎的自己抱在怀里。
像宝宝安慰玩具。
一看就很舒服。
“你可以理解为,我这个世界崩塌,我成为崩塌城市里扇动翅膀的蝴蝶。她是被飓风刮进混乱中心的启明星。”
“世界线跟随着启明星的指引往下走,就不会回到原先崩塌的线上。”
女人肯定道:“两本书,只能够保一个天选之女。”
大遥舟理着混乱的脑子,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往下接。
女人倒是格外看得开,从病床上下来,抱起夏遥舟往镜子边走,哪怕身上穿着病号服,依旧好看。
“不愧是我这张脸,长得真好看。”
小时候好看,长大好看,被作者写剧情欺负,也是美女应得的惨剧。
美女原谅一切嫉妒的人。
第100章 第 100 章 ◇
大概是每一个世界的夏遥舟都习惯既来之, 则安之。
她们也不问女人去哪,反正各自都能够找到自己待着的位置。
从疗养院顶楼往下走,吃过一顿饭后, 女人说:“我在这里,应该只有一个亲人, 就是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去看一下。”
夏遥舟扭头,“是谁?我认识吗?”
“你肯定认识。”女人抬起下颔, 示意跟自己身后站着的大遥舟, “就看你想不想去。”
“……你都这么问了, 那我还能不去?”完全抽条的大遥舟跟着,光是看身高,跟女人并没差多少。
“那就跟我走吧。”
女人怀里抱着夏遥舟,身上穿着病服, 大摇大摆地从医生和护士面前经过, 好像根本看不到她一样。唯有门口站着一个穿护士装的人说:“舟, 你这样子经常出去不利于自己的病情发展。医生没有办法预料你在外面经受什么刺激, 回来之后又继续做噩梦。”
“不用担心,目前还能够活几年。”女人不顾护士的劝阻, 带着人上了自己先前就叫好的车,准备去另一家医院。
医院的vip病房,进去需要先刷虹膜和卡, 还要让站在外面的人认脸, 通过安检后,才被允许进入。
大遥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但还是忍着不耐接受完检查往里走。
“你想要带我们去找什么?”大遥舟问。
“你着什么急?打开这扇门就能够看到了。”女人将怀中抱着的夏遥舟换了个姿势, “说真的宝贝, 咱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减减肥?有点点点重了。”
“……可是你刚刚才夸我可爱!”夏遥舟轻瘪着嘴, 一脸无辜地看向女人。
“嗯,有时候说善意的谎言欺骗自己,也是为了大家好。”
夏遥舟:“?”
穿过走廊,阳光从窗户洒落在尽头,女人用虹膜将病房门打开,示意大遥舟先进,而后自然地像是进自己家客厅,将夏遥舟放到地上,拿起新鲜的苹果开始用小刀削果皮。
这是她每次来都会做的事情。
大遥舟看着躺在床上孱弱安静到好像随时会死去的女人,眉头紧蹙,“她就这么养着?”
“嗯,因为她还活着,只是陷入沉睡。”
苹果皮一圈一圈完美地从小刀边缘停落在空中,女人坐在床边缘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苹果。
好像眼里只有这么一件事。
小遥舟站在原地,靠近床边也不是,不靠近床边也不是。
因为躺在床上的人她很熟悉,不同的是,她认识的人每天都会笑着点她的头,无论事情好坏都会站在她这边。
小遥舟记得——“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那人应该满是活力,而不是像床上的人一样,躺着不动弹。
小遥舟被吓到,转身抱紧坐在旁边的女人。
还沉浸在削苹果乐趣的女人忙抬高手,怕刀子弄伤到夏遥舟,等小姑娘缩进自己怀抱后,她问:“干嘛那么怕她,都躺床上了,也不会欺负你。”
“……我不要妈妈躺在床上面,看上去很坏。”夏遥舟心里不由地失落起来,手扯着女人的病服摇晃,没有说话。
就算夏遥舟不说话,女人心里面也知晓。
女人扔专注于自己手上的苹果,直到洁白的肉和红彤的果皮完全分离,她切了一块塞到夏遥舟嘴里。
“不用怕,躺床上那个,正确来说同我、同你才是最熟悉的人。”女人看向大遥舟,“同她,才是最陌生的两个人。”
“你乖巧又听话,夏时白可舍不得凶你。”女人自顾自地咬了一大口苹果,“不过像我这种不孝顺的女儿,每次过来光顾着自己削苹果吃,要是被她知道,气都得气跳起来三米远。”
女人又很清楚。
她和躺在病床上的人共处一室的机会都很少。
夏时白哪里还会在乎她有没有尽孝?
时不时过来看望倒是做到了。
只不过女人想的是——“真好,今天我们两配角又在这个荒诞的书里面多活了一天。”
心态放平,万事没有难过的坎。
大遥舟从进来病房后,只字未说,一直到她们离开病房,前面一大一小商量着要去买蛋糕吃,她才出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出车祸躺在病床上的?车祸确定跟盛夫人她们有关吗?”
“嗯?忘了。”女人摇头,“应该有关系吧,反正我看到的故事就是这么说,也不能够百分百确定。”
“那我要是想改变这个时间线,我要怎么做?”大遥舟问完话,轻咬下嘴唇,解释道:“我跟她关系也没有多好,就是问问。”
“不知道。”女人诚实道:“不过你现在的经历跟我完全不同,说明你已经成功过,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大遥舟疑惑道:“根本?”
“对,例如先把盛夫人搞死,然后塞进冰箱,冷冻起来,一年两年三年,最后冻成大冰块后砍断电源伪造成意外起火的样子。”
大遥舟:“???”
“这里还有小朋友,你在说什么今日违法小故事?”
女人耸肩,“在美国这样也犯法?我只是嘴上说,心里想,又没这么做。更何况,我是精神病。”
“有证书的那种。”
大遥舟舔着发干的唇。
说不出话来。
女人带着她们看完夏时白后,就让人送她们去餐厅,还特意包圆了餐厅的顶层。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是送给你庆祝生日的草莓蛋糕。”女人将餐厅按照安排一早就准备好的蛋糕往夏遥舟的面前推去,手熟练地折叠好过生日用的小皇冠,戴在小朋友的头上。
生日蜡烛被点亮。
“虽然元宵才是我们的生日,但不重要。你离元宵比较近,你先过。”
女人将桌面上另一个大包装推过去给大遥舟。
“按照我的推算,你应该过完生日了。不过没关系,这个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夏遥舟头上戴着小皇冠,双手撑在桌子上,撇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大遥舟,“你快过来,这个蛋糕我给你让个位置。”
“倒也不用……”
大遥舟轻咳一声,“我已经过过生日了。”
“哪有什么关系?”夏遥舟指着在场的两个“自己”,“我是你,你是她,她是我。我过生日等于你过等于她过。”
“好吃的蛋糕就要一起分享,生日当然也要一起。”
夏遥舟将蛋糕推到桌子的正中间,强迫症发作,一定要蛋糕距离三个人的距离都刚刚好,不偏不倚。
其他两个人安静地等着夏遥舟摆好蛋糕,然后亮着灯,她们开始唱生日歌。
同样的性格导致生日歌卡在第一句,两个大的就唱不下去了。
但年纪小的一鼓作气唱完,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欢快鼓掌,活脱脱一只快乐小狗。
“我们吹蜡烛!”夏遥舟兴奋地指着蛋糕上的三根蜡烛,“一人吹一根,就正正好!”
不多不少,没有偏倚,就像蛋糕离她们每个人之间的距离。
女人突然兴致大发,说要拍照。从出生到现在,连媒体照片都少的可怜的人,现在兴奋地摆弄着没有插卡的手机。
“来拍照吧。”
一条沙发容下三个人,属实是有些困难。
但并不阻碍暖光、蛋糕还有几乎一样的面颊上露出笑容。
女人将蛋糕平均切分,接下来的时光,谁也没有说话,都在认真地品味着这个蛋糕。
赢过天下所有的美食。
当顶上的灯火逐渐黯淡,桌上只留下一片狼藉。
穿着病服的人努力眨眼,避免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嘴里甜腻的糕点味浓得口腔发苦。
好半天,等顶上的灯又恢复到最初的明亮后,她才回过神来,将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
依旧没有信号,除了地图上被卫星跟踪的红点在不停地闪烁。
只有相册里新增的照片明示着这场美梦的存在。
“是真的就好。”
她还活着,明天注定是能够摆脱掉剧情的一天。
……
夏遥舟从床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医生戴着口罩,要给她挂水的场景。
吓得小朋友眼眸瞪大,忙哑着嗓子喊妈。
“叫什么叫?生病打针,很正常。”夏时白将在床上鬼哭狼嚎的崽子抱起来,二话没说抓着夏遥舟的手递过去给医生打针。
夏时白眼下青黑一片。
一早起来三个坑。
秦知锦嚷嚷着头疼,宋伶闹着要换沙发,说自己睡了一晚上磕碜,不舒服。
两个大人还没解决好,顾明意就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扔下一个大雷。
“夏夏生病了。”
夏时白:“……”
大年初一,下辈子祝愿我属蚯蚓。
这样子好用小刀拉子把我分成四段,多出来的那一段可以带上脑子和手去做饭。
因为剩下的三个问题,显然也不是有脑子就能解决。
夏遥舟还在惊吓的状态里被结实地扎了一针,没有任何预告。
“妈妈,我突然也没有那么爱你了。”夏遥舟瘪着嘴委屈道。
梦里面那么想念,一定是因为有对比!
要不然一醒来就拉着她扎针的妈妈,必然不可能被她深爱。
夏时白敷衍道:“你说得对。”
但我不听。
发烧就好好打针,那来那么多废话。
于是,新年头一天,秦知锦喜提苦掉渣的中药治头疼,又熏又辣的生姜水刺激得味蕾发麻,张口就想撒娇,求人心软放过自己。
就看到夏时白提起擀面杖敲敲桌子,“都给我喝了,一个两个不省心的玩意!”
原先还用勺子在碗里面搅拌药的夏遥舟比谁都乖,小脸皱巴巴成一团,猛地一口干完。
“呼,都在药里了。”
秦知锦:“……”喝个药,碰上卷王了。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七,几个人都乖乖待在家里面,哪也没去。
罪魁祸首宋伶则逃之夭夭。
沙不沙发,舒不舒服忽然就不重要了。
能够把这条小命保住,已经很不容易。
年关一过,准备开工,夏时白就着手继续兰穗的第二轮改革。
第一次不过是将盛夫人按插在重要岗位上的员工挪走,有违法行为的送进去,没有违法行为的都调开。
第二次夏时白就没打算让盛夫人安稳退出兰穗的股东层,吃了多少进去,就得吐多少东西出来。
兰穗可以不姓夏,但绝对不能姓盛。
到时候怕是要逼着所有为兰穗付出精力的人倒大霉。
盛夫人很聪明,很多事情她都更擅长于利用他人来帮忙完成,几乎不自己动手。
夏时白想要找到相关的证据,也花费不少时间。
当时间链条和证据都平铺在夏时白面前时,她才知道盛夫人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
小到盛氏的每一件小事投资,大到沿海市政府决策动向,只有她不想知道的事,还真没有她不能知晓的事。
夏时白不能光是自己做决策,便去请来了盛柳。
盛柳的腿脚已经好了,可还是坐着轮椅来的。
不用问,问就是懒。
夏时白把资料递过去给盛柳。
盛柳粗略看完,开玩笑道:“之后要不大家直接叫我柳儿吧。”
“?”夏时白忙坐远点,生怕盛柳被气出个好歹。
“这我爹看了都要感叹一句,想加入我家的人还真是多啊。”
年轻的,年老的,有权的,有钱的……
盛柳直白道:“直接让我从里面挑一个当后爹不就好了,偏生要跟我介绍说是叔叔。难不成我初中的时候还能反对她再婚?”
那必定不能。
盛柳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很清楚。
盛夫人不稀罕婚姻,也不稀罕男人。
她只是相中了男人背后的权势和财富。
作者有话说:
祝愿大中小遥舟生日快乐!
(ps:上班被老板气出乳腺结节,兼职看到网站骚操作气到过呼吸……有时候真的怀疑我需要戴氧气罐来干活了……双十一批发氧气瓶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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