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天晚上,是一切关系转变的开始。
在此之前疏白一直将景斓当作可敬的域主,直到他因为酒水里的药物发作。
他向来是能忍的,不明情况的他准备忍着去拿药物或者冰水压下药效,结果在这时,景斓进了他的房间,并将房门关上了。
将他们两人关在了里面。
景斓半扶着他跟他摊明了心意,诉说对他的喜爱,但最开始的疏白是不能接受的。
“域主,我从没想过对您有这种感情。”那时的他很茫然,哪怕因着性格看着比旁人冷淡些,但到底只有十八岁,对这突然的感情有些无措。
他甚至没想过,景斓通过下药表白其实是很下作的。
“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景斓半支着他,皮肤像触的地方像火烧一样滚热,他温和道:“你现在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先帮你。”
再怎么没接触过,疏白也多少懂一些,他拒绝了,一个人去了浴室。
但药效太烈了,景斓将两种药掺和在了一起还放进了酒水中,光是冰水根本缓解不下来。
疏白昏昏沉沉地缩在冰水盛满的浴池里,身上炙热,眼中满是朦朦胧胧的雾气,后来一个人打开了浴室的门在门口一件件褪去衣服走了进来。
“疏白,我爱你。”他说。
那天晚上就这样模模糊糊发生了关系。
到底是男人,疏白本来就抗拒,更抗拒在下面,景斓在无奈过后选择了容纳他。
他的迁就是令疏白没想到的,那样手握权势高高在上的人要什么没有,对方本就收留他给了他几乎一切,而这种事情竟也愿意随他心意。
疏白多少有点触动,何况之后景斓挑明了心意,明面上和暗地里的追求都极为热烈,这才令疏白慢慢跟他走到一起。
谁能想到,结尾是一场骗局。
不,开头也是骗局,只是那时的疏白太过年轻,被对方牵了鼻子走。
而现在受了一遭回来,疏白自然不会想跟对方再有任何瓜葛。
趴伏在桌子旁,疏白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将汗湿的头发剥到了耳后,随后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他打不过景斓,现在跑也没时间对方应该在来的路上。
疏白蹲下身刚翻腾两下就觉得礼服碍事,起身将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白色丝绸衬衫,再继续翻找。
没一会儿后,就摸出一支小麻醉枪。
这东西还是景斓以前送给疏白的,一支的麻醉量很大,要是能命中让对方睡上一天绝对绰绰有余。
疏白将麻醉枪口拆了下来,这采用的是可分离设置能安装在手腕处作为出其不意的暗器使用。
他压在带子在手腕缠绕,刚扣好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疏白将袖子落下靠在桌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进来。
‘叩叩——’先是响了两下敲门声。
在没听到回应后,外面的人终于慢慢推了进来。
只见白发少年模样的人半阖着眸子靠在桌旁,外套早被解下扔在了床边,仅仅身着白色细软的丝绸挂在肩头,勾勒锁骨的线条和肩膀的轮廓,领口的位置的带子略有散开,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
他的面色有些红,眼角在药效和灯光映照下格外艳丽,修长的睫毛轻轻落下留下一片阴影。
这于景斓来说,无一不是致命的。
他喉结轻动,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拉上了门。
“疏白。”他走近几步直到在疏白身前停下,随手小心抬手似想触碰他炽热的脸庞,“你怎么样?”
景斓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记忆中熟悉的温雅。
疏白却条件反射地避开了。
这一动作令景斓一愣,眸中有些错愕,不过他也没在意转而想将人扶着,却照样被疏白躲开了。
疏白贴着桌沿,手支撑着往后退了一步。
景斓这才发觉了不对,但以为疏白是被药效影响不想他接触,只好无奈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想扶一下。”
“药是你下的。”
然而疏白却果断揭穿了这件事。
前世,疏白是跟景斓在一起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讨厌他的侍从下的手。
后来与景斓感情逐渐深厚,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没再追究。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景斓果然变了脸色,他强压下疑惑,轻声道:“谁告诉你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们没胆子,只有你能这么做。”疏白淡淡回道,他本该是很冷淡的,可药效下声音总带了些暧.昧的气息。
景斓压根没仔细听他的话,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去了,待疏白的声音落下才勉强回神,“应该是下人会错了意思。”
他看起来很认真的解释道:“我让他们给你放些解酒粉,这东西没味却能散点酒气,我想着这样你喝了不会难受,但也怪我当时没说仔细,只让他们放些东西却没想到放了情.药。”
说到这,景斓也露出了些尴尬的神色,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要是以前的疏白肯定愿意相信他这些话,而现在,疏白只是笑了一下。
他轻轻翘了下唇角,又很快就收了回去,带了点嘲讽。
但景斓没发现到那点意味,注意力全被那转瞬即逝的笑意吸引去。
他早就知道,疏白这样好看却从不会用这张脸,哪怕是出现一点表情也足够惑人,现在,倒是越让他想看对方情.动的样子。
景斓垂下眼帘,“今天是你的成年礼,没想到下人出了这样的错搞砸了这些。”
疏白没开口,药效使得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他平静地听着对方继续说道。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话到这,景斓轻咳了两声,他走近几步将疏白环绕在自己和桌子之间。
一手轻轻捏住对方炽热的手腕。
“疏白,我喜欢你。”
景斓低低道,语气带着格外的珍重和严肃。
捏着疏白的手也好似情不自禁般微微用力,显得他看似稳重直接,却有了一丝不自信和紧张。
这种紧张放在一个拥有这样权势地位的人跟你表白上,于常人而言是怎样的一种吸引力。
疏白却没什么反应。
他垂着头避开了对方故作深情的目光。
这些细节处的小手段是景斓惯用的了,前世或许没有察觉,现在感受过来却处处是痕迹。
“疏白”见他半响没动静,景斓捏着力度又紧了些许,他低哄道:“是太突然了吗,对不起,只是今天我见那么多人的目光都看着你,实在心里难受。”
“我不知道什么时侯发觉的心思,但确确实实很喜爱你,我”
“景斓。”
不想听他跟前世同样的一番话,疏白打断道。
他突然出声和直呼其名都令景斓愣了一下,疏白很少会叫他的名,通常只会喊他域主。
只见疏白倏然抬眸,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
他拒绝的果断,毫不留情,不再如以前一样的迷茫和无措。
景斓被这出乎意料的拒绝弄得一下没回神,也在这一瞬间,疏白忽然抬手抚上了他的脖颈。
这一刻,他绝对没有对疏白设防。
甚至因为轻抚而扰乱了心神,但在下一瞬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疏白看着顺利被麻醉迷晕的人,心口堵的气也吐了出来。
他知道他突然的拒绝会让景斓乱了阵脚,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就算是麻醉也容易被对方反应过来。
当然,现在的环境现在的处境现在的他,天然的不会让景斓设防。
将人随手塞进被子里蒙住后,疏白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他一面将门关上,一面对旁边的侍从道,“域主休息,不要打扰他。”
说完,就快步的离开。
如果条件可以,他希望现在就跑,但依照前世的经验没有外力是很难离开的,所以当下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药效熬过去。
刚才要是继续留下他毫不怀疑对方会选择强.上。
前世不就是么。
他不接受,景斓还是说着软话跟他做了。
只是那时的他被对方的一腔‘真心’和自降身份所惑,还觉得亏欠了对方。
疏白迅速离开众人视野后,药效几乎到达了一个顶峰,刚才的强撑也到了极限,他迅速扶住墙的瞬间差点跪了下去。
他不能去管事处拿药,那边是知道景斓想做什么的,也不能随便找个房间冲冰水,因为他前世药效到一半就被景斓解了,他也不知道这药物会持续多久,后续又会神志不清到什么程度,如果有侍从进来或是景斓提早醒来找他就麻烦了。
念头到这,疏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首看了眼周围的监控,寻了个视觉盲角一点点往某处摸了过去。
直到在一处漆黑的走廊尽头,他顿下身从墙角处摸索出一个摁扭,上面积了许多灰,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疏白将灰尘拍掉些许,轻轻摁了下去,瞬间面前就出现了可容纳一人的小通道。
疏白没有迟疑,踉跄地扶着墙走了下去。
这处是他小时侯刚来中心岛时,景斓给他打造的私人地下室,那时的他对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不敢接触,每天都紧紧跟在景斓身旁,抓着对方的手或是袖子。
对方一旦外出做事,他就会不安地缩在某处不吃不睡。
所以景斓给他打造了这处密室,里面的设施很完善,也给了他很好的私人空间。
之后再外出时,他就会待在这个密室里。
不过长大习惯后就没怎么来过了,因为外人不能入的原因,可能也只有小机器人定期启动打扫一下。
这个地方连疏白自己都快忘了,想来景斓也不记得,就算对方想起来他记得密室里还有反锁的装置,能拖延很久的时间。
应该足够拖到药效过去。
进入将密室的门关好后,疏白也稍微放松了些,他扶着墙一点点往下挪,时间越久药效成倍的发作。
等到最底下时,他没撑住直接跪坐在了下来。
静谧漆黑的地下室内,却泛着淡淡熟悉的气味,哪怕现在状态不好也多少让人安心些许。
疏白静坐在原地,粗重的呼吸声在封闭的空间中格外清晰,他逐渐意识模糊,就想挣扎着挪去小浴室给自己放点水打算将药效强忍过去。
可不等他挪动两步,这时,漆黑的角落里陡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什么声音!
疏白倏然精神紧绷,他拧着眉看了过去,手立马紧张的捏住了袖子里麻醉器。
这处地方除了他还有什么?
误入的动物?不可能。
疏白惊疑不定地紧盯着发出声响的位置,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角落处的暖光忽然亮了起来。
这只是一处很小的辅助灯,能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而在落下暖灯光的不远处,一个人影缓缓从角落中出现。
第二十二章
阴暗沉寂的地下室内,角落忽然亮起的暖光旁,一个人影慢慢从架子后踱步而出。
他一步步向前走近灯光,昏黄的光从他的脚尖直至照亮了脸庞。
凌乱的黑发散乱在耳旁,半遮不遮着漆黑幽深的眸子,身形高大动作却略有懒散,身上的衣服到处破开了口子露出满是猩红的血迹和伤口。
他稍稍抬眸,与之对视的刹那只觉得凶戾非常,宛若深渊中的凶兽。
然而,疏白警惕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因为那阴冷凶煞的气息,而是那张脸。
“靳域主。”
他不禁低声脱口道。
这对他来说确实太过震撼,靳文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前世他毫不稀奇,可现在是五年前!五年前的靳文修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不过,他忽然的称呼也让逐渐靠近的靳文修顿住了。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清晰的露出那双漆黑若深渊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直直落在疏白身上。
“靳,域主?”他道。
在说到后面两字时陡然加重了语气,带了些玩味。
他在疏白紧张地目光下一步步走近,随后在对方身前半跪下。
忽然,一只手猛地探出掐住了疏白的下颚。
呼——
疏白脑中的警铃顿时拉响,他全身瞬间紧绷不敢轻举妄动,不像刚才对毫无防备的景斓下手,现在靳文修的注意全在他身上,他毫不怀疑敢动手的话下场不会好。
疏白与那双眼睛对视,紧抿着唇,有些紧张地动了动喉结。
对方靠近后,血腥味更浓烈了,几乎冲进了他的鼻腔将他包裹,周围更是充满了铁锈气。
靳文修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紧紧捏着疏白的脸,手上的血液尽数蹭到了那张白净的脸上。
他记得这个人。
景斓身边较为得宠的宠物,今天能让他混进来的成人礼正是给这只小宠物举办的。
没想到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靳文修的目光从疏白略急促呼吸而轻启的唇上划过,最后落在了那双哪怕警惕也克制不住泛着雾气的眼睛上。
被下了药?很漂亮,但是可惜了
靳文修的另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小刀突然压在了疏白的脖子上,刀锋相触,瞬间出现了一条血线。
疏白瞳孔微缩,他看着对方冰冷无情的眼睛,瞬间想起前世对他的评价。
暴戾,杀人如麻。
只是因为前世的几次见面,对方特殊的态度让疏白淡忘了这些,但现在
疏白呼吸一紧,迅速判断了对方杀意的来源,他冷静而快速道:“我不是景斓的人!”
这话一出,对方果然停下了些许。
同时也让疏白稍稍推断,对方并不是真的滥杀无辜的人。
想到这,疏白捋了捋思绪,试探性地缓缓道:“你应该能看出我的状态,他下了药我不愿意就逃了。”
靳文修听闻,虽然神情不变,手中的刀却松开了些许。
疏白静静地看着他,呼吸却在死亡和药物的双重压迫下有些乱,他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靳文修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再判断他有没有威胁。
“你既然在这里,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
靳文修没否认,疏白继续说,“我的确是由他带来,但今天他对我做了越界的事情,我怕再呆下去对我不利所以迷晕他逃了出来。”
听到‘迷晕’两字,靳文修挑了挑眉,像是不太相信一个域主竟然会中这种招。
“他当时对我放松了戒备。”疏白看出他的情绪补充道,随后轻轻抿了下干燥的唇,知道接下来说得话才是重点,“我不会再回去了,打算离开灵穹星域。”
他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想,最后决定道出部分真相。
他直觉说假话瞒不过面前的人,而且他必须要将自己跟景斓划分界限,才能让对方感觉他不是威胁。
除此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要景斓惦记他一天,他就一天走不出灵穹,他需要外力,还必须是很强的外力。
那么,面前的靳文修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他前世从不知道对方来过这里,那想必能来也肯定能带他走,其次若是去了白洞,以靳文修的性格也不用再担心景斓找上门来。
疏白舔了下唇,脑中闪过许多与靳文修接触的片段。
对方或许没有传闻中那样黑白不分,暴虐成性,毕竟他自己也吃过流言的威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或许可以
“离开?”靳文修反问道,略显慵懒的语气下带着深深的质疑和试探。
显然,只要确定疏白有一星半点的动摇,使得刚才说得话只是对景斓的气话,气消了就会眼巴巴地回去,那么靳文修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他。
毕竟,是敌人。
“是。”疏白面色不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容的地方,只是这是我跟他的私事。”
靳文修见状,终于松开了手,疏白本就没什么力气又被对方抓着,这一松手差点趴到了地上,好险勉强用无力的手撑住。
“你恐怕没能力离开这里。”靳文修带了些玩味俯视着他。
疏白不敢轻视,清楚对方的每一句都在判断和试探,但他没再打哑谜,挑开天窗道:
“我的确没有,可您有不是吗?”
大约没想到他这样直白,靳文修似乎起了点兴趣,唇角的弧度拉扯了几分却不见笑意,反而令人徒生寒凉,他没说话只是这样盯着疏白,示意继续。
“靳域主能悄无声息到这里定然也能悄无声息出去,这处地下室是我以前留下的密室,所以我才会躲入这里。”
疏白强撑道:“能够碰见您的确为意外,但靳域主若是能带我离开,我定然愿意奉上您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疏白似乎早有所料,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淡淡道:“我了解环冗星域的边防。”
在前世靳文修第一个下手的就是环冗。
果然,话音落下时周围瞬间安静。
疏白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落在身侧的手略紧张地收紧,然而靳文修只是久久看着他没有反应。
直到好一会儿后,药效下疏白的呼吸越发重了,对方才缓缓凑近,错神间,竟然几乎贴到了他的脸庞。
靳文修侧着脸贴近他,一时间呼吸也好似交融,唇的角度更是无限接近。
疏白不禁摒住呼吸,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下一刻,只听一道带着轻笑的声音在耳旁想起,“你的条件很不错,但是我想知道,你对我就这么自信?”
疏白一愣,什么意思。
“域主?”靳文修的的指尖轻轻落在疏白的耳边,落入发缝,粗糙的手指轻轻蹭过皮肉。
“从刚才起你就叫我域主?你怎么那么笃定我能坐上这个位置。”
这话一出的瞬间,于疏白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靳文修现在还不是白洞星域主?
疏白连忙回想,才勉强从记忆中扒拉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了,好像最开始白洞星域的主人的确不是他,只是换成靳文修后名声太大,白洞发展的速度更是飞快令人不自觉以为他一直掌管白洞。
疏白立马稳住心神,低声道:“您可以的。”
简单又笃定的话似乎愉悦到了靳文修,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药丸抬手摁进了疏白的口中,指尖的血将对方的唇瓣染得晕红。
“那就跟我走吧。”他终于给了疏白一颗定心丸。
也没在意对方是不是下毒,疏白将药物咽了下去。
几乎在药物吞入没多久,那种极度的燥热就有了缓解的迹象。
“情.药没很好的解药,得忍忍。”靳文修慢悠悠道,说着又轻轻抬起疏白的下颚看了眼脖子上的那道伤。
疏白不自然地偏过头,“这个没关系。”
靳文修闻言哼笑一声。
“我给景斓下的麻醉是一天的量。”疏白想了想,将自己的情报交给对方。
他不打算建议对方做什么,不然容易惹了怀疑。
“嗯。”
然而靳文修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疏白的目光深得可怕,像是将什么都看透一般,令疏白有点不适。
接下来他就什么也没做,漆黑的房间内他就坐在疏白身旁也不知道想干嘛。
疏白见状也没再管他,彻底脱离来自对方的危险后,他终于放松了许多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专心去压药效。
又是好一会儿后。
疏白身上依然不停地冒着汗,汗水早已将衣服浸得湿透,粘连在了皮肤上,呼吸也还有些重,但能感觉到一点解药的发挥,他蹭了蹭下颚的汗。
心里正想着接下来的打算,那本来不知看向哪里的靳文修,却忽然看了过来,他抓过疏白戴着终端的手,似笑非笑道:
“你好像给我带了点小麻烦。”
疏白一愣,他看了眼终端眉头轻皱,“已经关掉了。”
靳文修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代表着终端的光环往外拉,拉到疏白足以见到里面的程度,手指慢条斯理地指向了一个位置。
只见一个花纹的中间有一个蓝色的点,乍一眼像是镶嵌在花纹中间的饰品。
微型定位。
看到的瞬间,疏白脑中顿时蹦出了这几个字。
疏白略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前世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心中陡然发寒。
难怪,难怪他去到哪里
疏白心口一窒,倏然咬紧了牙,他万万没想到景斓在这个时侯就给他装上了。
‘嗒嗒——’
也几乎在这一瞬间,顶上的地板陡然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来了?
不对!麻醉有一天才对。
疏白心底骇然下又立马看向靳文修,这不仅是他药物的失效,还代表着他给了靳文修假消息,并且暴露了位置。
对方会怀疑他。
然而,意想中杀意澎湃的神情并没有出现,靳文修甚至还饶有兴致道:“居然还是灵穹星域的最高技术,用机器都难测出。”
话落,他才抬眼看向疏白,“紧张什么。”
他笑着道,看着那样的无所谓和肆意。
“我”
疏白想要解释,可连他都觉得这个局面下的解释有多无力。
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咔擦一声,失去信号的终端从他的手腕掉了下来。
疏白一愣,随即微微睁大眸子。
他的终端被景斓改造过,擅自解下会触动中央的警报。
疏白立马想要说明,却被靳文修捂住了嘴。
“嘘——”
那人慢条斯理地将一根指头竖在唇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任何事情。”
“这个终端确实被做过手脚,但这点手段还不够看。”
他半眯着眼,带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和桀骜。
疏白怔住了,忽然只见对方一把将他抱住,不等他反应两人就落到了一旁的柜子顶上,疏白被放在上面靳文修则是趴在他身上与他紧贴在一起。
身上本就炙热难忍,这下连空气都好似被火灼烧。
疏白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了一起。
“别出声。”
这是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
紧跟对方将他半搂住紧紧想贴,扯出一条好似透明的布将两人罩在了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顶上的机关被人打开。
第二十三章
“人就在里面,快找!”
顶上传来急促往下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嗒
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直到落在地面的瞬间几乎震动了耳膜。
疏白摒住呼吸静静地躺在窄小的柜子顶上,他热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底下的声音又一遍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在侧首触碰到身上那人的衣服时,他默默将头埋了进去,用衣服将自己依然略粗重的呼吸掩盖。
那条遮盖到他们身上的布应该是变色布,肉眼很难发现,需要专门的灯光检测。
与此同时,底下的讨论声不断传来。
“没有。”
“这里也没有。”
“房间没有。”
“不可能,最后的信号定位就在这边。”领头的人严肃道,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命令道:“继续找。”
在众人散开后,他也走到一旁仔细搜索起来,直到在角落处看到一抹淡蓝色的光点。
领头人面色一凝,他将那点亮着微弱光的东西捡了起来,认出是微型监控的瞬间蓦然愣住了。
随后迅速招呼道:“都停下!”
众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他,就见领头人紧皱着眉捏着监控站了起来道。
“人不在这里!是监控被发现丢在这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了下,紧跟着问道:“那队长,这里还继续搜吗?”
“有没有线索。”领头人道。
“没有。”他们都摇了摇头道。
见状领头人摆了摆手,“那换地方搜。”
话音落下,他们整齐有序地就要往外走,闷在靳文修衣服里的疏白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他半阖着眼意识几近模糊,生怕自己恍惚中发出声响。
然而正在这时,所有人的脚步又顿住了。
“域主!”
“域主大人!”
他们齐齐道。
景斓?
疏白呼吸有一刻的不稳,也在这瞬间被靳文修压进了怀里,刹那间声音被掩埋,呼吸间也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夹杂了点沉木的香气?
嗅着莫名有些安心。
“人还没找到?”景斓的声音沉沉的,还有些沙哑。
或许是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整个人显得有些疲累。
疏白眉峰轻凝,想不明白能作用一天的麻醉怎么不到一小时就失效了。
“是的,域主。”领头人回答。
也在他话音落下时,空气也好似沉闷了些。
中间安静了很久,景斓没有说话,那些人也不敢动弹。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道:“去查查那些宾客,看疏白在不在他们手里。”
领头人一怔,域主是怀疑疏白被绑走了吗?
“还有”景斓轻咳一声,“如果在别人手上,先保证疏白的安全,其他的不重要。”
众人立马领了命令出发,景斓则是在众人离开后才跟着后面慢慢走出了地下室。
他以为是自己太越界将疏白吓走,导致对方被抓,否则监控不会被发现也不会被故意丢弃在这误导他们前来。
疏白可能是被人跟到地下室后带走的。
想到这个可能,景斓心底难免焦躁不安,但身体麻醉量还没过只能略有吃力的离开地下室。
门关上的瞬间,那条布被掀开了。
靳文修支起身将半昏的疏白带到了地上。
情药和缓解药同时发作,疏白浑身几近湿透,头发根部尽是湿漉漉的一片,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他紧闭着眼,脸上晕红一片,轻轻垂落的睫毛上也好像挂着细密的水珠。
“走了?”
感到动静,他疲累地支起身体问道。
药效相冲下实在太难受了。
靳文修贴到他滚热的皮肤不禁挑了挑眉,寻思着他倒是能忍,口上轻慢道:“走了,看起来对你很关心。”
疏白顿了下,没有马上回话。
他是最清楚景斓以前对他有多好的,除了一些不经意的小手段外,确实对他有求必应。
所以在童笙回来后,他也是最不敢置信的。
他想不通一个人短短时间内怎么会变化这样大,怎么能将所有感情顷刻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但现在,他不在乎了。
“假的。”疏白闭了闭眼,轻声道:“他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就很大了。
毕竟景斓刚准备对疏白下手让疏白逃了,结果还有喜欢的人?
不过这些事情靳文修并不会多问。
他起身去浴室放了些水,回来见疏白勉强站起的模样上前搭了把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疏白:?
他抗拒地抵着对方的胸口。
“别动。”靳文修道。
下一刻,就将疏白放入了水中。
在冰水没过胸口时,浑身的燥热终于得到了缓解,疏白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他撑着浴缸的边沿仰头看向站在一旁调整水温的人。
靳文修头也没回道:“他们时刻监控着,这边用水久了会被发现,在这里待上半小时后我们就离开。”
疏白垂眸看了眼湿透的衣服,脑子也冷静了许多,“时间够了,多谢。”
他想了下将湿透的衣服扣子一颗颗解开,然而正脱到肩膀时,靳文修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疏白:!
他倏然拉了回去,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没有。”大概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靳文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你先泡着,我去给你找套衣服。”
疏白耳根的红色一点点蔓延了上来,他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
待靳文修离开后,不禁懊恼。
本来都是男人脱个衣服也没什么,他拉回去反倒欲盖弥彰。
“衣服放在门口,我在外面等你。”
去而复返的靳文修将衣服放在门口就直接离开了。
疏白也清楚现在时间紧迫,约莫泡到二十来分钟感觉药效在他的忍受范围内后,迅速起身去门外拿衣服,而在将衣服握在手中时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这衣服的款式怎么这么眼熟?
疏白翻过来一看,正是中心岛上巡逻士兵的衣服!
这靳文修
疏白眉峰轻皱,虽然不清楚对方怎么弄到手的,但他很快就将自己整装好。
等他拿着帽子从浴室出来时,靳文修早就穿好了,那身带着血迹的衣服也被收到了空间纽里,只是在用终端沟通什么,听到声音后就收了起来转身走来。
疏白那头醒目的白发一眼被他注意到,罕见的头发凌乱地落在耳旁,上面沾染了点点水汽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
他抬手将对方落在肩膀上的几缕头发挑起,柔软湿润的发丝轻轻绕在他满是厚茧的指尖。
“可以用黑带子绑起来。”这点疏白有经验。
靳文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拿出两条皮筋,一条将疏白的刘海撩起来扎了个小啾啾,另一条将剩下的头发盘了个丸子。
疏白这个年纪并不像后来剪了短发,这时的头发约莫在肩头的位置扎起来倒是方便很多。
做完这些,靳文修直接将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将白色尽数遮盖住,接着往疏白手中塞了个面具。
“这张读取过数据,直接戴上就行。”
疏白也不客气。
然而等他看到靳文修戴上的面具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这张脸太熟悉了!
正是时常守在他住所下的其中一个巡逻侍卫。
疏白的目光实在明显,让靳文修想忽略都不行,他侧眸瞥了一眼。
疏白也在这时问道:“脸的主人呢?”
靳文修眯了眯眼,“很关心?”
疏白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他时常在我住所附近当职,所以”
“放心没死。”靳文修笑了下,“等我们离开,他们就没事了。”
他们?
想到刚才递到自己手中的面具,不难猜靳文修做了好几手准备,只是疏白很好奇对方将人藏到了哪里居然这样自信。
说来,前世这个时间点好像确实发生过什么,但是因为他跟景斓发生关系后独自在房间呆了很久,所以有些事情记得不清。
疏白眉峰紧拧,总觉得好像靠近了他很熟悉的场景却一时想不起来。
但接下来的行动不容他多想。
他一路跟着靳文修,精神紧绷本以为来去会非常困难,却见对方熟门熟路的避开死角,等到了一处避不开的无死角厚竟顺理成章的直接跟某个巡逻队混到了一处。
然后直接被分配了岗位。
疏白:?
他看着靳文修熟练地跟对方交流暗号交流岗位轮换,不禁瞳孔微缩,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靳文修,竟然在这么多年前就这样熟悉中心岛的布局。
什么时侯?
他什么时侯了解的那么多,又是什么时侯开始混进来的。
光是一个念头升起,疏白就觉得细思极恐。
他这样熟悉这里,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摸透的,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已经潜伏过这里。
不应该的,以中心岛的安全系统不应该的。
因为靳文修的游说,队长将靳文修和疏白一同安排在了他们原来的岗位,也就是疏白原来住所的下方。
没有选择立刻离开,靳文修显然还想在这里做什么。
疏白低垂着眸子在门口所要守的地方站定。
看着自己的位置,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不禁袭了上来,在他侧首看向靳文修所在的位置时那种感觉达到了巅峰。
他紧皱着眉想了半响,也在这一瞬,他猛地抬首看向了自己房间的位置。
他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当初他在和景斓有关系后确实独自在房间闷了许久,但在刚结束时他曾下去散过心。
并且,给门口的守卫递过去一瓶灵川雪水。
也就是在这一天,前世的他给伪装成侍卫的靳文修递了一瓶灵川雪水,而对方回了他一枚徽章。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发生在这一天。
他们很早就相遇过了。
疏白沉默地收回目光,侧眸看了眼靳文修。
这人装得倒是有模有样,如果不是亲眼看他戴上了那个侍卫的面具,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就是未来满身凶名的靳域主。
他们现在站岗的时间是深夜。
靳文修带着他老老实实站到了后半夜,疏白在门边看着景斓带着人进进出出的寻他,心底有些奇妙的感觉。
惊险、刺激,但又意外的有安全感。
很快到了后半夜的换岗,疏白跟着靳文修被调去了另一处地方巡逻。
这里是中央宫殿的后花园,对疏白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而现在却以巡逻侍卫的身份站在了花园外围。
只见花园内里灯火通明,巨大的花园中央被装点上各式各样的水晶灯,摆上无数巨大的点心塔,装扮优雅贵气的女性和男性在其间举着酒杯游走说谈。
这是为部分前来参与的贵族准备的小会场,供他们在宴会结束后继续玩乐奢靡。
疏白清楚,靳文修来这里绝不会是单纯的看看,他想做什么或是找什么人。
在花园外围站了半响后,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几个身着环冗星域贵族服饰的人迅速被景斓带人围了起来,大概是私底下找疏白无果,他打算直接正面来了。
这次成人礼来的宾客中除了灵穹星域其他星球的贵族,就只有环冗星域的几位,白洞星域拒绝了出席。
要说最可能带走疏白的,自然是环冗,灵穹内部的人只要一天在景斓手底下,就一天没这样的胆子。
“景域主,您的人失踪了把我们围着做什么。”环冗星域为首的人倒算镇定,他仰首喝光了杯中的酒水后才缓缓站起了身与景斓对视。
“余三主阁下。”景斓从分开的侍卫中缓缓走出,负手立于他们身前,眼中带着冷意却语气温润道:“我的爱人失踪了,这次搜查并非只针对你一人,只是其余宾客都为我灵穹的人,待会儿一个个慢慢搜查也不迟。”
余癝环视一圈,冷笑一声。
说得倒是好听,只差没明着说这里只有他们这些外星域的人,千万不能给跑了。
看着那些侍卫做足了准备,余癝清楚完全没有硬碰硬的可能。
“景域主,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余癝沉着脸,他想了下淡淡道:“您先搜查我们无可厚非,我只问您一句,您可知道中心岛里另潜入了个贼!”
贼?
景斓眉峰轻皱。
事情到这,余癝也不打算瞒了,反正说出来对他们也有利无弊,他缓缓道:“我们这次奉环冗域主的命令来您这,不仅仅是为您爱人的成人礼,更是因为上次我们星域主设宴有人偷潜入城中心读取了防御系统,虽然这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但那个贼人我们肯定得抓到手!”
“我们根据上次的线索,猜测那小贼会以同样的手段潜入灵穹中心岛,果然我们所想不差,确实也在这里摸到了那小贼的踪迹。”
余癝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也是在确切的告诉景斓,这贼偷了环冗偷了灵穹,那肯定是白洞那边派出来的人手,那他们的敌人是一样的。
以及,也很可能是带走疏白的人。
就在花园外围,疏白远远看着被侍卫围在中间的景斓和环冗星域的人,环冗星域的人神情激动似乎在说些什么,疏白看着他们的口型,有些费劲地去拆解他们的意思。
这时耳中忽然被塞进了什么,声音瞬间清晰了起来。
“您可知中心岛潜入了小贼!”
疏白:?
他瞥了眼将一只窃听器塞入他耳中的靳文修,继续听后面的内容。
“我们根据上次的线索确实摸到了小贼的踪迹。”
疏白:
他沉默地又瞥了眼靳文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环冗的人口中的小贼肯定就是靳文修了。
但看靳文修现在这早有准备的模样,显然很清楚这些人来这的目的,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引来的。
不仅如此还在这些人身上装了窃听,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作为敌方,那毋庸置疑是个很烦人的角色,但如果是友方嗯,微妙。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怎么相信你们的话。”景斓心底怎么想没人知道,面上倒是不为所动。
余癝急了些,“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但我们更没有理由带走您的人,您要是不信就派人去中心室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被读取的痕迹!当然现在时间紧迫,那个小贼很滑溜,我建议您一面派人去查看,一面封闭中心岛将那人抓出来!”
景斓沉吟片刻,便挥手让人将消息递给中心室。
“不急,等那边消息传来。”他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角。
余癝见状也只能耐下性子,但他知道那个小贼肯定读取过,现在系统里恐怕还留有痕迹。
虽然不知道对方读取防御系统有什么用,毕竟每个星域的中心为了防范,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构一次防御系统,对方总不能有自信几个月就打穿到中心星球。
但无论如何这样内部的信息被读取,都必须将人抓到。
事情进展到这里,耳边的人忽然道。
“走了。”靳文修不知何时站在了疏白身旁,“再过两分钟就要交换岗位,我们会经过他们。”
他稍俯下身在疏白耳旁轻声道:“我这有两样东西,很重要。”
“如果留在我们自己手上会被景斓追踪到,但要是留在环冗星域人的手上,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不知是他声音压得很低的缘故或是其他,总觉得带了些蛊惑。
疏白抬眸看去,依照靳文修的说话习惯瞬间就感到了不对劲。
对方没必要跟他说这些。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
这边靳文修已经将两样东西拿了出来,只是他们被单个的布包着的同时又绑在了一起。
疏白眼眸轻动,轻声道:“我去。”
是了,哪怕靳文修从头到尾都带着他行动,看起来也对他很放松,但这不代表对方交付了信任。
不代表对方轻易相信了他这个曾经景斓身边的人。
对方在试探。
或者说一路过来都在观察着,一旦他露出半点异样就会被除掉。
疏白毫不怀疑对方的手段。
但他并不反感,至少对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将他判了死刑。
只要他没有心存异念,就会安然无恙。
而从某种角度说,靳文修对自己的能力是相当自信的,没有人能在深入敌军营地的情况下还冒险收下一个前敌方阵营的人,而靳文修敢,他将人收在身边考察,不动用暴力和控制药物,单纯靠自己判断,丝毫不担心阴沟里翻船。
疏白抬手将两样东西接过,靳文修满意地眯了眯眼,抬手将他漏出的一点发丝别到了耳后。
两分钟后队伍开始交接,他们与内部的巡逻兵更换位置,在路过环冗星域的人时,疏白很自然的将东西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最后一人的口袋。
那两样东西非常轻,在疏白的手法下没有任何感觉。
交接完成后,靳文修低笑了一声,“不错。”
大概也没想到疏白完成的这样完美,本来想暗中施的手段也收了回去。
疏白没回话,他想到前世偷贵宾的身份卡,结果偷到靳文修身边的人身上去了,让他第一次没能跑成功。
不过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左右景斓在他的终端上动了手脚,永远会定位到他的位置。
交接成功后,靳文修就没再多逗留,带着疏白在巡逻到众人视野盲区时迅速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景斓那边就传来了中心室的消息,边防系统确实有被读取的痕迹。
余癝顿时激动起来,想要联合景斓封锁这里抓捕小贼,但又一条通报传来。
“余三主阁下!”那个侍卫队队长迅速跑来,急声道:“为什么你们所分配的休息殿内有我们中心岛的守卫!”
这声一出,余癝着实愣住了。
什么?
景斓也倏然将目光看向余癝。
余癝:“不可能!”
他急促反驳道,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我确实抓了三人,但他们是那小偷的帮手!”
“胡说!”侍卫队队长怒道:“他们明明是中心内围的三位巡逻士兵!”
这下余癝蒙了,他道:“你带我去看看,我们确确实实只抓了三个帮手,绝不是你们的士兵,你们是否找错了地方。”
那侍卫队队长气笑了,他们内围的士兵他还能不认得?
正要再说什么时,景斓挥了挥手打断了,“先去看看。”
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人还没来得及出发,中心室内又传来消息。
疏白的终端有位置显示了!
“域主!原来应该是被屏蔽信号关闭了电源,现在电源虽然关闭但信号似乎有所泄露。”
“将位置发过来。”景斓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那边也行动迅速立马将位置发了过来。
景斓将全岛的全息定位打开,只见面前浮现了一张巨大的岛屿全图,随着定位不断精准位置,画面也跟着一次次放大,直到——上面的图片放大在了环冗星域的某人身上。
定位,在他身上。
景斓猛地将视线看去,那环冗贵族茫然又惊悚地跟他对视了两眼,随后就见他一字一句道:“把他扣住!”
一声令下,侍卫立马上前将人压倒在地。
“喂!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搜!”景斓咬牙切齿道
两道身影飞速地在草木间穿梭过,直到接近岛屿边沿。
疏白看着不远处的巡逻兵,低声道:“出岛需要通行证。”
只有通行证才能通过士兵以及防护装置。
“不急。”
靳文修看了眼,果然慢条斯理地靠着一旁的树,悠闲地从怀里摸出一根古式烟,黑色的烟体上勾着无数白烟状的花纹,乍一眼好似跟他手背上宛如火焰的暗红色纹身融在了一起。
“很快就会调兵走了。”
他轻轻点燃了烟体。
疏白瞥了他一眼,想了下问道:“你给他们塞了什么。”
“物归原主而已。”靳文修慢悠悠笑了下。
物归原主?
疏白稍稍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一番后不确定道:“录取的边防信息?”
靳文修随意地点了下头,“有备份。”
当然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边防信息。
疏白抿了下唇,“还有我的定位?”
靳文修一手捏着烟,一手将疏白的帽子摘了下来,手指探入对方的发缝随手一拨弄将两条皮筋尽数拨了下来。
一头软发随即散落下来。
“但不是留在地下室了吗。”疏白不解道,落下的发丝弄得皮肤微痒。
“地下室的”靳文修稍稍俯下身,贴近些许道,“是定位。”
“终端早被拆开了。”他唇角扯开一丝弧度。
疏白一愣。
他看着对方肆意的神情,顿时表情古怪,只觉得这人实在是
但既然终端和边防信息都被放在了环冗星域那些人手上,疏白几乎能想到那边此刻是怎样的乱象了。
他定了定神,将对方拨弄他头发的手挥开,自顾自地先整了整头发和衣物,平静道:“等他们回过神就会很快发现端倪。”
“只怕他们不发现。”靳文修似是直到他的心思,慢悠悠补充道:“闹得越大越好。”
闹大?这对靳文修有什么好处。
疏白还来不及细想,略呛鼻的气味涌入鼻尖,他神情一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靳文修似是发现了动作,垂眸看了自己只吸了一口的烟。
细细的黑色烟体夹在指尖,白色的烟气轻绕着飘出。
他笑了下,指尖摁在了星火上,“怎么,闻不得这气味?”
第二十五章
疏白捂着鼻子的手不禁轻轻在鼻尖蹭了蹭,“也没有,只是不习惯。”
靳文修见状没说话只是将摁灭的细烟塞进怀里。
窃听器那边还在继续,景斓果然在环冗星域几个星球主的身上搜到了所谓的边防信息和疏白的终端。
这两样东西各被一条布包裹住,又缠在一起,最开始想将纠缠的两样东西拆开时,只见它们死死粘连在一起根本撕扯不开,最终只能剪开。
疏白想,如果他拿着两样东西准备拆开只交过去一样,试图迷惑靳文修视线的话,那恐怕会因此当场暴露。
“把人交出来。”景斓看着递交上来的终端,熟悉的纹路令他格外恼火。
他冷眼盯着几人,“你们该知道,用疏白威胁我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不把他交出来就算跟环冗开战我也会留下你们!”
话落,景斓立刻命人将余癝所带来的环冗武装军看住。
每个从外星域来的贵族为了保证自身安全是允许带一定外军的,但这些外军更多的是用作双方表面上的平衡,真较量起来肯定战不过地头蛇。
余癝见状有些急了,看着被搜上去的终端,心底清楚根本没人去抓什么疏白。
他环视周围一把把抵着他们的光枪,尽量镇定下来。
肯定是被那个小贼算计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侯将东西放在他们身上。
“景域主,我们哪怕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也没必要骗您!我们确实没抓人,自然也交不出来,就算你把我们全部留下我们也拿不出来!”
余癝深吸一口气,“相比之下,域主不如先封锁中心岛,避免那小贼逃出。”
与此同时的疏白这边。
岛屿附近的武装军在收到命令后确实被拨走了一批。
靳文修向后瞥了一眼,“走吧。”
疏白看了眼间隔较远站着的巡逻兵们,现在天色极暗,如果速度快的话打晕出口的士兵溜走也未必不可行。
“别这么暴力。”像是猜到了疏白的念头,靳文修轻笑着从怀里摸出两张通行的身份卡。
疏白:
真是一打眼就知道哪里来的了。
莫名熟悉的手法。
靳文修将一张卡塞到疏白的手中,疏白一面将帽子戴上一面跟着他往外走去。
他们的面具还挂在脸上,唯独疏白的头发漏了出来,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通行证。”
在走到门口时果然被拦了下来,现在天色极晚,两人都褪去了巡逻服只带着一个黑色看不清晰的帽子,将帽子下压时阴影刚巧盖住了大半张脸。
“快点,我们要给阁下拿东西。”靳文修不耐烦地催促道。
门口的侍卫将通行证刷过,又看了两人一眼,因为帽子遮着都看不清脸,就是那白色的头发有些引人注目。
他仔细瞧了瞧,见露出的下颚有点点胡渣皮肤也黑黝黝的,顿时有些失望的放行。
还以为是疏白呢。
要是找到了,景域主肯定会记他大功劳。
因为这边的人被调走,他们的出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离开后中心岛前往相邻岛的途中,两人一边走一面将面具和帽子褪了下来。
“他们很快会注意到,这点时间不够离开灵穹。”疏白快速跟着靳文修的脚步急促道,对这方面他拥有很不美好的经验。
虽然知道靳文修能够离开,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然而,靳文修只是侧首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们要离开灵穹了?”
疏白一愣。
在他出神的功夫,对方倏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猛地往阶梯上一拉,眼前骤然出现一阵剧烈的强光。
“殿下!”
下一瞬,疏白踉跄地迈入了飞行器内,尚未适应灯光的眼睛半眯了一下,同时身边传来迟疑的询问:
“殿下这位是?”
“别废话了,先关舱门!”旁边另一个人拍了下询问者的头,连忙道。
话落,他们迅速回到各自的岗位,操纵舱门关闭并立马启动飞行器。
他们行动极快,眨眼的功夫飞行器就开始运行,接着便往中央星球外围急速飞速前去!
疏白一怔,好似才回过神般,蓦然将视线放在了紧闭的舱门上。
他这是真的能离开了?
在舱内其他几人聚精会神的操纵飞行器时,靳文修将疏白拉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在坐下的那一刻疏白的神经好似终于放松了些许。
靳文修缓缓抬手指了指耳朵。
窃听器一共有两只,一只在他的左耳上,一只在疏白的右耳上。
疏白瞬间明白过来,聚精会神去听那边的动静。
在余癝的再三保证和请求下,景斓先跟着他们去看了所谓抓到的三个小偷的帮手。
结果自然是抓错了。
“这不是冯三吗?”
“他们就是我们内部的巡逻兵啊!”
“喂,这环冗星域的人什么意思。”
余癝听着旁边人的讨论,顿时脸色一下青一下白,他咬牙道:“那恐怕他们是跟小贼勾结,我赶到的时侯他们正跟那小贼站在一块儿。”
防御系统在他身上,终端在他身上,就连抓的贼都是中心岛的人,现在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余癝也不免有些上火。
景斓面色难看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这时身后一个士兵突然道:“等一下,我今晚明明看到冯三去了后花园巡逻啊。”
他这一声像是落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几个本来不确定的士兵也接二连三道。
“我也看到了,他们还巡逻了两圈。”
“他们还在左偏殿的底下站过岗。”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周围讨论声渐起,景斓倏然转身阴冷地目光扫视众人,将他们吓得立刻噤声。
他的视线一转,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冷声道:“你出来,说,什么时间在哪里看到!”
这位就是之前跟‘冯三’有过接触的小队长,他连忙将自己给他们安排巡逻任务的时间说了一遍。
而看到希望的余癝也连忙道;“时间对不上,我是在昨天抓到的人。”
景斓面色沉沉,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亲自上前在冯三的耳后摸索了一下,随后冰冷道:“这三个是真的,今晚巡逻的那两个是假的。”
“他或者他们,借着环冗的手处理了三个侍卫,也正好利用这几个侍卫的身份潜入,而一旦拆穿就完全查不到踪迹,线索在环冗手上断了。”
景斓冷笑道:“蠢货!”
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环冗的这几个还是没能看出自己人的小队长。
众人的顿时都沉默的低下头,余癝等人的面色更是难看。
事情到这里,疏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靳文修这么大胆的用那两个侍卫的身份,原来是给人陷害到环冗手上了。
这样也确实安全,只要环冗不被景斓发现,就不会放那几个人走。
而什么时侯被景斓发现,这个时间也是可控的。
就比如在将足够吸引景斓的东西丢到他们身上后,例如疏白的终端,那么景斓的注意就会被他们全部吸引,接下来景斓便会去查他们,同时查到那几个被抓的侍卫,这时才会揭穿有人假扮这件事。
但是事情到这里,景斓注意力在那边,他们可以顺利离开的同时,也因为兵力被调遣就算景斓很快反应过来短时间也不能让那些被调过去的兵追过来。
就留给了他们充足离开的时间。
疏白这个念头刚刚落下,那边就传来景斓接下来的布置。
“现在去调今晚上后花园巡逻队的监控。”景斓又道:“还有将看着环冗的侍卫队调回来一些,其他地方没关系,把看好岛屿的关口处,不能放任何人进出!”
话到这里,景斓似乎顿了下,语气急促道:“等一下先去封锁灵穹星域内围!马上去看刚才有没有人进出关口!”
“他们要封锁内围。”疏白一手摁着窃听器,眉峰轻拧。
景斓察觉和反应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
如果封锁内围,他们不一定赶得上,不过靳文修也说了——不离开灵穹。
“嗯。”靳文修慵懒地靠着椅背,手痒的将烟捏在手中。
疏白看着他这副闲适的样子,猛然想到,靳文修早就拿到了通行证,不管离不离开灵穹,刚才也完全可以早点离开中心岛等他们调遣兵力,那他故意拖延时间又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记起对方那句。
‘闹得越大越好。’
所以他是故意留下,控制景斓会封锁的区域范围。
就在疏白想到这里时,靳文修慢悠悠地抬眼看了看他,扯了下唇角,“待会儿跟我去灵川星。”
灵川星,资源特殊所以属于三大星域的共同开发星,但位处灵穹星域内围所以在其星附近开辟了通往各个星域的通道。
星球附近拥有除了灵穹星域外另外两个星域安排在此处的跳跃点,但又因为星球位处灵穹星域内围,所以附近设置了专门的保护屏障和爆破装置。
一旦另外两个星域企图通过此处入侵,将会开启屏障和爆破,在短时间内将星球包括跳跃点以及入侵者全部炸毁。
但那是极其特殊,也就是三大星域混战的情况下。
而现在景斓只下达了封锁内围,并没有想到封锁灵川星,所以他们完全可以通过灵川星到达别的星域。
不过要通过灵川星的跳跃点前往别的星域,则需要其他星域的‘钥匙’。
疏白知道靳文修肯定有白洞的钥匙,可他觉得没这样简单。
靳文修刚才说的是,‘跟他去灵川星’。
而不是离开灵穹,也就是说对方打算直接前往灵川星做什么。
“那他们呢。”
疏白忽然问道,显然指的是飞行器上其他人。
“自然是回白洞了。”靳文修有问必答。
所以让那几人回去白洞,制造贼人通过灵川星跑回白洞的假象,那么景斓就不会在回过神后严加看守灵川附近白洞的跳跃点。
那么,一来靳文修可以毫无顾虑的在灵川做他要做的事情,不需要担心追捕,事后也能毫无障碍的离开。
二来,因为贼人跑回白洞,景斓甚至环冗必定会将矛头瞄准白洞,也就是现任的白洞星域主!
毕竟能去偷防御图的除了是白洞星域主指示还能是谁?其他人根本没必要。
而靳文修现在还不是白洞星域主!
这事情若成功了就是一举三雕,既得到了中心岛的防御信息,又嫁祸给了现任白洞星域主,而靳文修只需要隐身在灵川星做自己的事情就成了。
难怪,靳文修说闹得越大越好。
可不就是越大越好吗!
毕竟矛头针对的都是现在的白洞星域主,消耗的也是对方的实力!
疏白相通的瞬间,倏然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
靳文修,难怪日后白洞不顾三大星域的平衡对环冗星域开战,景斓也不敢从中插手。
他到底是有些手段。
与此同时,景斓那边拿到监控后也彻底查清了。
他死死看着将终端丢入环冗星域人口袋的‘侍卫’,又将视角调到岛口处他们离开时,那个白色头发的‘侍卫’身上。
疏白怎么会是疏白!
景斓不敢置信,他不敢耽误让所有人严查内围,并且立马展开搜索,同时将两个伪装成‘侍卫’的人的所有监控视频全部翻了出来。
他一遍遍的看,看着那个伪装成侍卫的人带着同样伪装的疏白瞒过小队人员的眼睛,然后再去监控,再指示疏白行事,最后将疏白带走。
景斓越看越是愤怒,直到最后他狠狠将面前的桌子拍碎!
“找!给我找到他!”
他不认为疏白是自己跟着走的,定然是被那个潜入的人胁迫!
该死的!
在他发着怒气时,一旁的余癝也是敢怒不敢言,他早就让景斓将岛屿封锁了,现在好了人溜了。
哪怕封锁了内围,但内围这样大的范围哪里是中心岛可比的。
到时找起来必然费时又费力,还容易生变数
飞行器在黑茫中快速行驶。
靳文修几人在上交了白洞星域的开采凭证后被灵川星外的士兵放了进去。
他们一面放人一面奇怪的嘀咕道:“这白洞星域不是自己有进来的跳跃点吗,怎么还特地跑我们这边来。”
“可能是刚参加完宴会吧。”另一个站岗的人不在意道。
“那个疏白的成人礼?”起先开口的人不屑道。
“是啊,除了他还能谁让域主办这样大的全岛宴。”
“但我听说白洞星域没宾客来啊。”
“殿下,待会儿我们会按照计划通过跳跃点离开,您确定要带上他吗?”
眼下脱离最危险的境地,刚才挤在操纵台的几个心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在环视一圈后来到靳文修身前,低声询问道。
偶尔看向疏白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警惕。
“嗯,带着见见世面。”靳文修随意道。
那心腹听了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先不说对方来路不明,就说这次要去灵川星做的事情,本来就极为危险,无论是带上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被拖了后腿,还是让对方跟着丧命了,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心腹知道自家殿下决定好的事不会改主意,只好沉默片刻后恭敬应下,不再质疑。
总归殿下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而且殿下没有立马将人介绍给他们,想来还不算真正的自己人。
不过,如果这次对方能跟殿下一起活着从灵川星回来,应该就会成为新同伴了。
疏白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致也清楚了靳文修的心思。
他不介意,对方能将他带走已经是很大的恩情。
而且离开了灵穹星域,他本就一无所有也无处可去。
何况,对方愿意一直带着,在给了一个机会的同时也给了容身之处。
这让疏白对未来的期望又多了些许,他想,靳文修对他是没有私心的,也不会再如景斓一样禁锢他。
对方会是未来的白洞星域主。
如果能抓好机会,或许他能够得到前世没有权势和自由。
所以,这次跟着对方的行动也格外重要。
疏白想到此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相比于前世现在的身体稚嫩许多,对于危险的反应和近战时肌肉的条件反应也不会多好,这次的行动要小心行事。
飞行器在灵川星某处峰顶缓缓降落,靳文修拿出两套装备一套让疏白穿上。
等飞行器完全稳定停下时,两人正好穿戴整齐。
“殿下,注意安全。”心腹面色凝重道。
靳文修淡笑着点了下头,潇洒地转身离开。
疏白紧跟在他身后离开了飞行器。
在踏出舱门的刹那,疏白被灵川星极致的寒冷冻了一下。
刹那间,他似乎想起了那一幕。
他卧躺在厚雪上,仰头看天,看着那些雪纷纷落在他的眼中,红色和白色混融在一起,最后一切都尽数变得漆黑被他带入了沉眠。
他重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但现在想来竟然有些遥远了。
那些痛处似乎也记不清了。
这时,身后骤然响起飞行器启动的声音,疏白回首看着飞行器迅速飞起没入无边的天空。
“这边。”靳文修的声音陡然响起,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疏白看去,靳文修已经找到了一条下山的路,只是在雪的掩埋下显得格外陡坡。
“先扶着过来,然后装个稳定器。”靳文修站在下面一处由石头作为的平台上,自然地向疏白伸出一只手。
疏白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搭上他的手接着力道跳了下来。
这里确实很滑很难站稳,疏白略有些踉跄,不等他扶助旁边的雪山壁,就被面前的人抓住手肘稳稳扶助。
“有底子,但身体跟不上。”靳文修简单道,调侃的语气中带了点嘲讽道:“景斓就是这样养苗子的?”
疏白拉了下厚实的衣领,淡淡道:“他教得一般,以后就请您指教了。”
虽然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话中的内容显然令靳文修感到愉悦,他将人扶好,意味深长道:“正确的人,我会好好养的。”
话落,他将稳定器拿出来给彼此装上,叮嘱道:“跟着。”
疏白稍稍活动了下脚跟,很快跟了上去。
他很少见到这种天气,中心岛四季如春,寒冷或是极热都是数年才有一次,而他又很少外出,最近的一次就是那天的莫地星。
但现在的雪大片大片的落在他的身上,却好像没有上次那样寒冷。
疏白看了眼不远处见他慢了些便放缓速度的背影。
或许,这次是真的逃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灵川星,也是如今盛产灵川雪水的资源星。
这里常年冰寒,通常情况下温度在零下一百三十度左右,最近每过一年就会全球降温一到两度。
恶劣的环境下几乎没有生命体,人在此处行动不仅要完善装备,更需要在皮肤上擦能够结成保护膜的药品。
疏白跟着靳文修一路下了雪山,今天来的时间不巧,正是风雪刮得厉害的时侯。
但等景斓反应过来,哪怕知道他们‘跑’回了白洞,也会不死心的搜索灵川星。
所以在此之前,要先找到藏身的地方。
疏白一路无话,紧紧跟在靳文修身后,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远比不上一年后。
他记得在和景斓在一起之前,对方对他的限制比在一起之后多得多,练武场几乎是不让去的,也导致现□□力有些跟不上。
但疏白素来是能忍的。
他一声不吭,发觉靳文修偶尔会慢下来等他后,也尽力跟上不耽误行程。
这就让两人很快就到了山底下,靳文修山底附近摸索了一下,带着他进了一个很崎岖的山缝内,没有外面极致的冷气和寒风,路总算是好走了许多也没再那么冷了。
疏白轻轻呼出一口气,热气在面罩上化为淡淡的白雾。
这处山缝极为狭窄,只勉强容下一人侧身通过。
两人侧着身在狭隘间缓缓前进,这样极度狭小的空间总令人产生不安,就好像下一刻石缝会合闭将他们压扁,或是顶上落下石块令他们难逃。
下山的路约莫用了三四个小时,疏白的腿隐隐发痛。
毕竟在中心岛被‘娇’养了五年,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那样和平的生活,陡然从温和的环境转到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爬上三个小时,确实有些受不住。
他们一路进了山缝深处,而在深入后,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儿平地,平地后是一座巨大的石洞,环绕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外面能入的山缝到了里面后顶上就封死了。
想来只有刚才进来那一条路。
疏白从最后一点山缝中挤出,腿上近乎僵硬的感觉令他踉跄了一下。
靳文修稍扶了一下,很快就发觉了不对。
他轻蹙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是从空间钮中将暖石拿了出来,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铺上一条毯子,又将暖石放了上去。
开启能源石,乍现暖光的同时,附近也变得暖和起来。
靳文修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坐。”
疏白顺从地在一旁坐下。
“裤腿卷起来。”靳文修又道。
这次疏白稍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
靳文修没再废话,下一刻便倾身向前一手捏住了对方的裤脚。
疏白连忙将手压在了上面,“靳”
条件反射想叫域主,转而想起对方现在的身份就改口道。
“殿下”
靳文修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又冷冷的,令人感受不到任何笑意。
“既然叫了这么一声,我的命令怎么不听。”
疏白一双银白的眸子静看了他片刻,轻抿了下唇,捏着裤沿的手松开些许。
靳文修直接拉了上去,映入眼中的大片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这样大面积的瘀伤显然不像疏白表现出的那样轻松。
疏白垂下眼帘,淡淡道:“上点药就好了。”
靳文修没说话,他将手套脱了下来,略有些粗糙的炙热手心轻轻摁在了疏白的小腿上。
带着厚茧的指腹在柔软的皮肤上压出一点凹陷。
疏白轻颤了下,克制住想要避开的冲动,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靳文修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擦到掌心随后一边摁压一边揉搓那大片的淤青,“你揉不开淤青。”
随着他的话落下,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密密麻麻的疼瞬间蔓延上了神经。
疏白轻轻闭了下眼,额间隐约冒出些许细汗。
半响后,一条腿上完药,换了另一条腿。
等全部上完,靳文修慢条斯理地用湿纸擦去了手心的药物。
“谢谢。”疏白低声道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到了别处。
“我不会苛待身边的人。”靳文修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忍耐。”
疏白没有回应,他自觉话是这样说,但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身边有个拖后腿的存在。
就算靳文修也不例外。
他目前还没有展现出令对方留下他的价值,更不能拖了后腿让人抛下。
“先吃点东西休息,明天入山洞。”靳文修指了指身后数十米高的巨大洞口,一眼看去尽是漆黑,像是能将人吞吃的巨兽嘴巴。
疏白点了点头。
接着手上就被分到了一份盒饭。
盒饭大约两个巴掌大,上面附带了一根小勺子,打开后三份小菜和白米,都是浓缩过的一口下去能顶很久的饱腹感。
疏白默默打开饭盒,勺了一口塞进口中。
他确实很饿了,而且因为喝了下药酒水的缘故,胃里也很不适。
靳文修这边三两口吃完了饭又喝了一瓶营养液,随后就侧首看着疏白,他跪坐得端正,摘下防护面罩后头发自然垂落下些许又被别到了耳后。
他一口一口吃着,在礼仪这块似乎被教导的不错。
大约是注意到了目光,疏白看了过来,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了靳文修的身上。
如果忽略他因为塞了一口饭左边有点鼓起来的腮帮子,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
靳文修莫名手痒想捏一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以为手犯病了,就从怀里摸了一只烟出来捏着。
疏白其实吃得并不慢,只是相较于靳文修不算快,他吃完后将饭盒合上放进了自己的空间钮里,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睡袋。
这枚是靳文修下飞行器时连着装备一起给他的。
靳文修则还是坐在暖石旁,将功率调得大了些。
两人似乎这时才真正平和下来相处。
疏白靠在暖石旁褪去外身厚重的保暖装备,然后坐进了睡袋里。
他看着还扒拉着暖石,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靳文修后,想了想道:“谢谢殿下。”
“你好像很想叫我域主。”靳文修嗤笑一声。
疏白面色不变,捏着睡袋的手却是紧了紧,指尖默默扣紧了睡袋边沿。
“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靳文修懒散的话中带了一丝狂妄,“等从这里离开,那老不死的确实该滚下来了。”
“嗯。”疏白轻轻应下。
他踌躇片刻后,继续道:“能够离开那里是您帮了我,我会兑现当时的话,告诉您关于环冗边防的信息。”
靳文修似乎并不在意地随口应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力。”疏白轻吸一口气,缓缓道。
他从来都懂得权衡利弊,之前在景斓身边,他能明显看到彼此之前的差距,所以他清楚一旦景斓收手那他也将一无所有。
但当时的疏白就算明白,也愿意后退一步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想着就算景斓真的不爱他了,他大不了离开那里从头开始,可他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而现在,虽然处境已经跟前世大不相同,但只要对方一日是灵穹星域的域主,只要对方一日还想着将他带走,那他都不会是安全的。
留在白洞星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还不够。
如果能留在靳文修的身边,成为对方不可或缺的力量,或许才会更加安全。
疏白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他想了下还想继续说什么,下一刻,靳文修不知何时倾身靠近了他,“你觉得我能把你带过来代表着什么?”
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是,但我更想要您确切的回答。”疏白回答道。
他猜想过,但也因此感到疑惑,他现在看上去并没有让对方留下的价值。
靳文修像是看穿疏白的心思一般,唇角扯开一丝笑意,“你不需要质疑什么,无论是我还是你的能力。”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缓缓点在了疏白的胸口,“我既然能带着你,自然是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最珍贵的我会自己去拿。”
“你只需要跟着我,相信我。”
他的话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信服力,没有一个跟随者能抗拒这样的领导力。
疏白与他对视的目光轻动。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前世哪怕白洞星域主声名狼藉也依然有着无数忠实的追随者。
他强大,可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一切。
而追随者仅仅需要跟随他的脚步,仅仅需要交付全部的信任,那面前的人就可以实现你的所有价值,赋予你想要的东西。
当一个势力只拥有一个头脑的时侯,那所有的猜忌和矛盾就会化为乌有。
靳文修有这个能力成为头脑,满足所有人,利用所有人。
疏白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不偏不倚,他的眼中并没有欲.望和狂热,只是那样平淡的与之对视,
“是,域主。”
靳文修挑了挑眉,一手抬起他的下颚,看着面前的人坦然的和他平视。
修长的眼帘下,白色的眸中异常的平静。
靳文修似乎轻笑一声,他缓缓松开手,低声道:“早点休息。”
疏白轻轻应下。
他想,确实是位亲人又有威严的领导者。
疏白也真的有些累了,他缩进睡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旁边的暖石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在他侧脸上映照出淡淡的暖光。
靳文修没有拿出睡袋也没有想要休息的迹象,他坐在疏白身旁,在对方睡着后才侧首看去。
像是想到什么,他的指尖从修长的睫毛上划过,略略的痒意刺激着那小片的皮肤。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疏白了。
毕竟他潜入中心岛也不是第一次,前几次宴会曾潜入过也见过。
见过疏白安安静静的跟在景斓身边,像是个小挂件似的,虽然瞧着冷淡些但对景斓的确很特别。
他只远远地看了几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个不错的苗子但不仅半废了,也不是他的。
所以,能在地下室看到对方,听到那番话多少有些诧异。
景斓的心思昭然若揭,也有些手段,疏白跟了景斓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反倒,逃出来才令他意外。
疏白,变得很不一样了。
靳文修有了些兴趣。
而且与那双眼睛对视时,更感到了点趣味。
他见过太多人的欲.望,无论是为了复仇、或是权势,为了更好的日子或是奢靡的生活。
他向来对这些很敏.感。
尤其是仇恨和杀戮。
但是疏白很奇怪,他很纯粹,单纯的想要离开想要往上爬,这本该是欲.望,但他身上看不到这些东西。
他好像只是认为这是一条他需要的该走的路,所以义无反顾。
这样的人并不固执,相反在发现道路错误时会修正的比任何人都快,他没有太多负面情绪的干扰,但也正是因为过于干净纯粹,就容易——
成为某个人的专属。
呼——
大约被脸上的痒意影响到了,疏白轻轻闭了闭眼,往睡袋里又缩了缩。
靳文修见状没再碰他。
他们现在位于灵川星深处的核心入口,一切信息被切断,终端也无法使用,他便将之前收集的中心岛边防系统拿出来开始拆解。
像这类边防系统确实如余癝所说,一段时间更换一次对星域中心的影响不大。
但哪怕边防系统更改,每个星域使用的核心程序的逻辑性却有一套规律。
只要能拆解,日后破解新的防御系统也更加有迹可循
疏白终于睡了个好觉。
在前世几日挣扎后就接着这一世的奔波,现在在极度冰寒的灵川星下竟少见得睡了个舒坦。
他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正要穿上防寒装时被靳文修阻止了。
“里面就不用穿这些了。”
疏白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漆黑的山洞。
“里面不会有外面冷,但防寒服起不了什么作用,暖石能源的效果也会很小。”靳文修给疏白递过去几瓶药剂,主要用于保护身体内部,一定程度维持体内温度。
疏白接过药剂,药剂只能保护身体受到的损害减少,但也意味着要硬生生扛着里面的寒冷。
他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打开药剂喝了一瓶。
在飞行器上时,靳文修的心腹就说过,这里很危险。
显然并不单单指灵川星上的天气。
在被带来这之前,疏白从不知道灵川星上有这么一处地方,看起来似乎通往灵川星的某处核心。
这倒让他想起来,前世靳文修好像确实是靠着什么掌握灵川星命脉的东西,拿到了灵川星十年独属开采权。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是这次了。
“走吧。”
靳文修往疏白怀里塞了块儿能源暖石,带头往山洞内走去。
能源石在怀里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热量好似能透过皮肤传递到全身的每一处,没穿防寒服而导致的寒冷瞬间被驱散些许。
然而,等疏白拿着能源石跟着进入山洞的那一刻,极致的寒意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比刚才更加阴冷。
——————
灵穹星域中心岛。
“找到没有。”景斓负手立于大殿中央,他褪下了平日看似温润的面孔,冰冷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心腹身上。
心腹低垂着头,低声道:“域主,没有线索。”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几分。
大殿内半响没有声音,心腹也跪着不敢起身,背后不停地冒着冷汗。
不知多久后,面前的人终于出声道:“去联系白洞星域主。”
景斓目光沉沉道:“问他什么条件把人放回来!”
第二十七章
疏白清楚了为什么不需要穿防护服。
这种寒冷好似透过了所有皮肉直直地刺入骨髓,怀里的暖石几乎没了任何效用,仅仅只能温暖皮肤而不能温暖内里。
‘哧——’的一声,靳文修打开了用于照亮的电筒。
周围的景象也在这瞬间映入眼帘。
山洞内全面由冰面覆盖,顶上悬挂着片片冰柱,尖锐的冰尖倒悬着指向他们的头顶,看着极为可怖。
疏白仰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紧跟在靳文修身旁往深处去,越是往内那种寒冷也越加分明。
“灵川星一直作为三大星域的特殊物质星存在,他们主要开采灵川雪水作为平复精神或是给予精神愉悦的养料,但其真正的价值实则在于内部。”
靳文修一面走,一面说道。
“灵川星核心的某物,才是令雪水拥有平复功能的源头。”
源头?
疏白一手抵着下颚略略思考了下,“域主的意思是作为源头的核心,只要利用得当,那么所谓‘平复精神’的效果可以作用于任何您想要的东西上。”
“不错。”靳文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依照前世的路来看靳文修定然是拿到了那样东西,而对外公布是‘灵川星十年开采权’实际上是‘核心’的十年使用权。
要是合理作用在自己的星域上,那效果多大自然不用说,研究出成果的话甚至能多一个‘灵川星’。
疏白逐渐将一些事与前世所听闻的串联在一起。
两人越走越是深入,里面的温度也越加的低,寒气像在争先恐后地钻进骨子里似的,令身体忍不住颤栗。
疏白不自觉双手抱胸将自己环了起来,胸口紧贴的暖石几乎没了效用。
走在前面两步的靳文修看起来倒没什么异样,手稳稳地拿着灯。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面前陡然出现一片巨大的冰湖。
冰湖上零零碎碎的飘着些冰渣子,水覆盖了所有的路,只有穿过冰湖才能到达对面的通道。
在接近这片湖面的瞬间,疏白就不免晃了下神,也就这一刻的功夫他的眼前好似闪过前世重重,极大的不甘疼痛怨怼骤然涌了上来。
死前被猩血覆盖的场面好像在刹那浮现。
不对!
疏白克制地退后一步,在远离湖面的下一瞬刚才奇怪的感觉也随之消退。
他轻皱了下眉。
这湖水似乎有着跟灵川雪水相同的作用,只不过这个湖水的作用是相反的。
它会扰乱人的精神。
念头落下时,疏白倏然将目光落在靳文修身上。
只见对方冰冷着眉眼,眸中依稀可见骇人的戾气和杀意,但在目光看向疏白时,那些情绪又像是幻觉一般悄然消失。
“这里的湖水有半身高,抓着我。”
靳文修向疏白伸出手。
疏白想了下刚才精神混乱的一幕,还有这看不真切的湖水,便将手搭了上去。
他好像没这样正式的跟靳文修握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度寒冷的缘故,他们的皮肤很干燥,触碰时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略微粗糙的纹理。
很奇怪的感觉。
靳文修感受到手心的触感后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拉着疏白下了湖水,他率先下去,湖水瞬间淹没到了胸口的位置。
深度跟他之前说的半分不差。
疏白跟在后面下了水,在碰到的瞬间,几乎刺痛神经的冰冷瞬间袭了上来,他立马腿一僵就要摔下去,幸而跟靳文修抓住手腕拉回了身边。
疏白本来就稍白的肤色,顿时被冻青了大片。
太冷了,像是冰钻进了皮肉,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
与此同时,刚才那种几欲扰乱精神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疏白抿了抿唇,撇去脑中那些胡乱的想法和画面,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其实并没有那样的痛苦绝望,这些事情不应该干扰到他。
像是为了映衬他的想法,那些画面和几乎让人发狂的情绪逐渐褪去。
但湖水的冰冷却是不可忽视的。
疏白不自觉地死死抓紧了靳文修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痛苦。
相比于他靳文修看起来影响更大,只是这人就算受了大影响也不明显,疏白只能从感觉上判定对方现在情绪非常的不稳定。
表面上却看不出来。
在冰湖里的每一步都如刀割一般疼痛僵硬,疏白轻垂着眼帘掩饰下难忍的痛楚,默默跟着对方走到了对岸。
就这么几米的距离,他们竟也走了十来分钟。
上岸的那一刻,疏白只觉得解脱,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默默蹲下将自己环抱在一起,下半.身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如果不是进来之前喝的药剂,恐怕肌肉已经坏死了。
“再擦点药。”靳文修半顿下身从怀里拿出一瓶之前用的药膏。
大概瓶子是特制的缘故,里面的膏药并没有结冰。
疏白冻得不想说话,极度的寒冷下他近乎没了想法,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刚将裤子拉到腿.根,就听对方道:“脱了。”
疏白:?
他默默看了对方一眼。
“你想穿着湿衣服进去?”靳文修反问道,说着将备用的衣服和毛巾都拿了出来。
“先上药再穿衣服。”他又补充道。
疏白请呼一口气,默默将裤子褪了下来留下里面的短裤,衣服湿漉漉的下摆垂了下来黏在了大.腿.根上。
现在这种寒冷的程度,穿不穿一条裤子已经影响不大了。
靳文修将药物像之前一样擦到他腿上,只是这次的面积大了许多,他顺着大腿中间的位置一点点揉捏到脚踝处。
他的手法确实很特别,在捏过后配合药物会产生些许热量,令人感觉身体的温度正常了一会儿。
疏白的目光紧紧落在对方的手上,看着对方的手摁压过的地方,带来阵阵酥麻的触感,他有些不习惯的缩了缩,却又给对方拽回去一点。
直到腿上的药物上完,终于有了知觉后他跑去旁边将身上湿透的衣服都换了。
等他回来时,靳文修已经将自己收拾完了。
“谢谢。”疏白道,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下次可以教我。”
被人触碰这些地方,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就算以前跟景斓在一起的时侯,他也不怎么习惯。
靳文修听了,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两人随后继续往甬道内走去,这次通道窄小了许多,冰锥几乎抵在了靳文修的头顶。
疏白稍好一些,他前世跟靳文修差不多高,这一世还在长身体比对方矮上一点,在这处穿行也没有对方受到的限制大。
一路往内走后,道路总算又宽敞了些,但与此同时耳边似乎传来轻轻的‘沙沙’声。
刹那间,好似有一物直冲而来!
‘砰——’
一只冰蛇的头在疏白身后爆开!
疏白倏然转身,看着从空中掉落在地,因为爆头而抽搐两下不再动弹的冰蛇,握着腰间枪柄的手死死收紧带着些许颤抖。
他意识到了,但没怎么训练过的身体却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靳文修将枪别回腰间换成了匕首,淡淡道:“注意些。”
疏白轻应一声,也将匕首取出握在了手心。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愈加清晰,只是迟迟不见那些东西出现。
直到
‘嘶嘶——’
只见疏白指尖一动,半空瞬间出现一道刀痕,袭来的冰蛇被劈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
这种蛇通体晶白,就连砍断后都没有多少血渗出。
而这一只蛇像被拉响的机关,下一刻无数细蛇从四面八方迅速袭来!
它们的身体近乎跟周围的冰晶化为一体,肉眼极难分辨,只有窜出来时才能看清些许。
疏白抓着匕首,手起刀落利落地砍向它们的七寸,不消片刻地上就躺满了冰蛇的尸体,成片成片的蛇体掉在地上,但又有无数蛇争相恐袭了上来,数量之大视野所及遍地都是。
顷刻的功夫,脚边的地上就爬满了白色的蠕动的蛇体。
“快一点。”
靳文修利落地砍掉扑过来的蛇,又用火能枪随手轰击左右两侧,攻击成片的蛇群。
两人一边砍杀,一边飞快地往通道外跑去,但是通道很长看不到尽头根本不知道还要跑多久。
而随着蛇群的大量涌入,前方的路被蛇体堆满,一脚下去就软塌塌的触感甚至会在瞬间袭上来!
见状靳文修给疏白丢了一把枪,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墙壁上蜂拥而来的冰蛇,快速道:
“交给你。”
他让疏白轰击左右两侧的蛇群,而他去清前方的路。
“好。”
疏白简洁地应下,砍杀扑上来的冰蛇的同时,完全不耽误另一只手的射击。
靳文修清理路的空隙看了两眼,见他虽然略有勉强但没什么问题后就放心下。
只是,心底却有了一丝疑惑。
这边,疏白轰掉一片聚集的蛇群,在飞快避开一只扑来的长蛇后,反手将其砍断。
看着擦着皮肤而过的蛇身,他不禁轻瞥了眉,自己身体的反应完全跟不上意识。
随着快速前进,两人面前的通道依然没有尽头,而前面的蛇群也堆积的更多更加难清,在这样的极冷下疏白的脊背却已经有了冷汗。
他快速地喘.息着,肌肉因为不堪重负而微微颤抖,但下一刻依然精准的抬手轰击掉刚要聚集的蛇群。
血迸溅在了他的脸庞。
就算冰蛇的血少,但在这样长时间的击杀下依然不可避免沾上。
他的裤子已经全是猩红的血迹,衣服上更是大片星星点点的红色。
疏白深吸一口气,眼前因为汗水略有雾气,然而就在他因疲惫而晃了下神的瞬间,白色的蛇头突刺到了眼前!
他倏然睁大了眸子。
尖利的蛇牙几乎要在下一刻咬上来!
‘哧——’
一道子弹从蛇身穿透,巨大的冲击将冰蛇冲到墙壁上,瞬间将那片区域的冰蛇轰击粉碎。
“快了。”
靳文修将疏白一把拽到身边,迅速带着人往外冲去,只有最后一点路了!
疏白迅速回神,精确的瞄准冲击而来的蛇群继续射击。
源源不断的冰蛇堆积在脚底下,活的死的,蠕动着攀爬着。
不知跑了多久,在脚底下已是杀不尽的蛇,一脚下去满是粘腻滑溜的触感时,眼前的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疏白的腿脚已经酸痛不已,每一步都好似在撕扯着肌肉,肺部更是像是被火烧一样灼热。
他捏着枪的手满是汗水,在脱力的最后一刻连开数枪将周围的蛇群清光,也在这一刻,身前的人握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拽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他没能站稳直接扑了出去,但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呼——
疏白趴在靳文修怀里重重地呼吸着,他颤抖着抓着对方的肩膀,用力地青筋暴起,低垂着头抵着对方的胸口,汗水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落下。
相比之下靳文修的呼吸声没那么重,但从胸口地起伏上来看他的频率也不慢。
疏白垂着头平复了许久后才慢慢从对方身上爬起来,也正是这一抬头,就注意到靳文修被蛇血覆盖的衣服上,几个刺目的血洞。
“你被咬了。”他眉峰紧拧。
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性。
“嗯。”靳文修不在意般,淡淡点头应下。
然而疏白见他这随意的态度,却猛然想起刚才那条冲他门面的蛇被靳文修的子弹冲开的一幕。
当时一切都太快了,但他好像还是看到
疏白扒着靳文修的肩膀去看对方的肩胛处,那里果然有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这两个洞是在帮疏白时,被背后的冰蛇咬的。
而其他的,恐怕是拽过疏白时,帮疏白清理附近的蛇,而没来得及清理自身周围的蛇导致被咬。
“有没有伤口。”靳文修将趴到他身上的人拽了下来,问道。
疏白仔细看了一圈,摇了摇头。
“我没事,倒是你”
他的话已在不言之中。
“有一点毒性,但没关系。”靳文修环视了周围一圈。
疏白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出了洞口后的平台极大,这里的地面明明是结着冰却长出了白色的花朵,遍地都是,而刚才对他们奋力撕咬的冰蛇全都缩在洞口,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这边,看起来很畏惧这些白色的花。
“我先去躺一会儿。”
靳文修说着要站起身,也在这时,疏白猛然注意到了不对。
就连他在刚才的情况下也大汗淋漓,但靳文修不仅没有一点汗,甚至皮肤还有些发寒。
他蓦然伸手再次握住对方,这一次,寒冷的感觉越加清晰。
“致寒?”
疏白惊疑不定道。
这蛇毒的效果是致寒!
靳文修将他的手摁住,缓缓推了下去,“不要贴太近,容易被寒气入体。”
疏白紧皱着眉,“没有药吗?”
“没有,就算有蛇样品也没有解药。”靳文修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里使用的所有药物和武器都需要特制。”
原来如此,难怪目前所使用的东西这样有限,使用的武器恐怕是涂抹了特制膜,而不管是特质膜还是使用的药物都需要这个山洞里的东西作为样品,针对性制作。
靳文修之前来过,但因为灵川星是公共资源星,所以能带走的样品非常有限。
能针对性制作的东西也非常有限。
话落,靳文修径直往角落走去,那有一块儿石板,只有这上面没有长出白花。
疏白连忙跟上去,但刚起来就踉跄了两步,腿已经酸痛的不行。
他面不改色,稍微缓了缓就跟了上去。
就这片刻的功夫,靳文修的皮肤上竟结出了薄薄的冰霜,疏白见状难免不安。
前世靳文修确实是活着出来了,他当时有没有被咬谁也不知道,但对方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受了蛇毒。
还是他的缘故。
疏白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对方没事人一样平静地坐在石板上。
或许是猜到疏白的心思,靳文修轻笑一声,“撑过几个小时就可以了。”
“域主试验过?”疏白问道。
“没有,不过有人试验过。”
“那人怎么样了?”
靳文修笑道,“死了。”不过,那是个叛徒。
疏白顿时沉默下来。
“我休息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惊慌,安静等我。”靳文修随意道,口吻很是轻松,他一边拿着新衣服一边道:“你在附近找找,这花丛里有一片红色的叶子,那是我们入洞前所喝药剂的原料,可以直接服用。”
“一定时间内不会再受这边温度的影响。”
“能不能解毒。”疏白瞬间想到。
“不能。”靳文修却果断又缓慢道。
话落,他就着石板躺了下去,毒性发作的更快了,他皮肤上大片大片结了薄薄的冰霜。
他现在全身冰寒,在疏白面前表现自如,实际上肢体几近不能动弹,没过多久后就会被毒性吞噬所有能量陷入昏迷。
这个毒要抗,只能在昏睡下扛过去。
清醒时尚且能靠意志,那么昏睡了该怎样强撑着住身体。
疏白抱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看着,好一会儿后才在周围翻找起来。
他扒开一片片花丛,按理说红色的叶子应该是很明显的,但他找了许久最后在墙角被无数花遮盖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片叶子。
疏白回首看了眼,靳文修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他捏着叶子,没什么迟疑地塞入了口中。
叶子入口即化,它的效用非常快,顷刻间便像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通向四肢,不出几分钟全身就暖和了起来,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
刚才从热汗中席卷回来的刺骨冰寒也很快消失不见,肢体更是不再僵硬,只剩下一点剧烈动作后的酸痛感。
疏白站起身稍稍感受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体回复到了正常状态,并且没有副作用后回到了靳文修身边。
对方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整个人覆盖。
这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要是数个小时下去又该怎么办,身体又该怎么扛过来?
疏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靳文修上一世有没有中毒。
但看对方这样准备充分,再结合上一世的表现来看,应当不会轻易出事。
疏白仔细想着,试图从以前的记忆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靳文修带他来,他从不知道灵川星有这样的核心要地。
景斓恐怕后来也知晓的,却从没跟他透露过。
看着躺在石板上闭着眼,眼睫上结满冰霜的人,疏白犯了难。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想要将对方皮肤上结的冰霜拂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比看着对方被冰掩埋的好。
念头落下的瞬间,疏白的手也抚了上去,在触碰的刹那,极致的冰寒好像能窜入大脑一般陡然令他轻颤了一下。
疏白将冰霜统统抹去,本以为这么做后自己也会被影响,但他手的温度依然如常,只是令他感到了些许冷意却没有影响到自身的温度。
既然如此,他更加没有顾虑。
他一遍遍抹去靳文修皮肤上的冰霜,手上的手臂上的胸口的,但这次,擦着擦着疏白发现些许不对。
他看着在指尖化掉的冰霜目光微凝,随后试验一般,小心翼翼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胸口上,他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融化。
这显然并不是疏白本身,而是那片能恢复体温的红叶子带来的效用。
疏白紧拧着眉,他的手依然没动,静静地压在那块位置,只见本该继续结出的冰霜没在出了并且随着几分钟十几分钟下去,那小块儿的皮肤有了一点点温度。
试验了足够长的时间后,疏白收回了手。
本该迅速结出冰霜的皮肤,这次在缓了很久后才慢慢的重新结出一点霜来。
靳文修说过红叶子并不能解毒,那食用了红叶子的人呢。
疏白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的效果,但就目前来看至少是有变化的。
他看着靳文修没怎么被照顾到的腿上已经结出了碎碎的冰晶,沉默片刻后将手贴了上去,这次的效果更加明显。
冰晶很快融化掉了。
疏白见状,拿过旁边的衣服用手隔着贴上去却没什么效果,拂去冰霜也更困难些许,得到这一结果后,他安静地在旁边站了很久。
柔软的白发此时沾了点点血迹,乖顺地垂落在脸庞。
银白色的眸子沉静地看着躺在一动不动的未来星域主,许久后,疏白轻吐一口气,仿佛决定了什么。
他缓缓抬手将指尖搭在了自己的领口,一颗一颗解开了扣子。
大开的领口顺着肩头徐徐滑落下来
第二十八章
冰寒的洞穴内,结着无数冰霜和倒悬的冰锥,视野所及尽数为冰覆盖。
唯独站在石板前的人,尚且没什么大碍。
疏白低垂着眼帘将扣子解开,衬衫的领口大开顺着肩头一路滑过手肘落在了地上。
除去防护服外,他穿得衣服并不是很多,褪去上衣后露出白皙劲瘦的腰肢,手臂上可见一层薄薄的肌肉。
既然做了第一步,自然不会迟疑第二步。
他上前将靳文修胸口的衣物解开,血淋淋的布料此时被寒气冻得极硬,没有丝毫韧度,疏白将其撕扯的有些破烂,但总算扯开了。
他触碰着对方冰冷的胸口,森森寒气仿佛瞬间透过皮肤钻了进来,刺得他骨头发寒。
疏白一手支在靳文修的胸口沉默了很久,手底下的触感冰凉又硬,像失去了生机一般。
他想到靳文修昏睡前说的话,那样的自傲笃定,像真的不会发生任何事一样。
不是疏白不相信,只是他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靳文修要是真的没了,那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心底决定后,疏白也没再迟疑,他坐在石板边,撑着对方的胸口小心地趴了上去。
大面积皮肤相触的瞬间,他冷地打了个寒颤。
吞下去的红叶子带来的暖意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与之前浸泡在冰湖里一般的寒冷。
疏白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后,小心地将腿脚挪了上来,随后静静地卧趴在靳文修的胸口,他低垂着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间,柔软的头发顺着动作落在对方的肩头。
疏白被寒意冻得深吸一口气,他将靳文修之前丢给他的干净衣服拿了过来裹在了身上,将他们两人都罩了进去。
随后疏白就缩在对方的胸口一动不动了。
实在是太冷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将脸紧紧埋着,似乎这样能汲取些许暖意。
他真不明白,在这种寒毒下,靳文修到底是有什么把握能够撑住,那怕他吃了红叶子也仅仅是这样贴着就冷得不像话,更别说中毒本身。
想到此,疏白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衣物压低身子更紧地与对方贴靠。
呼——
疏白轻轻呼出淡淡的热气,试图缓解肺部冷得抽痛的感受,只见眼睫和落在脸庞的发尾上都结了薄薄的冰霜。
再撑一段时间就好了。
疏白心底默念着时间,像他刚才将手放在靳文修胸口十几分钟而慢慢有了热量一样,在长达半个多小时后,对方的胸口终于有了些温热。
只要两具身体都有了热度,那就会从单方面的给予温度变成互相取暖。
感受到些许温度后,疏白终于不再因冷意而绷得死紧,身上的肌肉放松下来,动作也自然了许多,半张脸被衣服遮盖着,埋在靳文修的脖颈上。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彼此的温度,周身的温度也都慢慢正常起来,除了手脚还有些冰凉,但较为关键的胸腹已经完全暖和了。
疏白半阖着眼寻思着给对方暖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起来。
想到这,他给自己又调整了个好躺又不至于压到对方的姿势,毕竟要躺几个小时,当然还是得舒服着来。
想法是很美好的。
空躺的时间里,只觉得万分无聊又漫长。
或许又过去一小时两小时,疏白有了些困意,被衣服罩着的身体也有了暖意,他时而轻轻闭上眼又忽然睁开,只觉得困倦不已。
不知多久后,疏白毫无知觉的睡着了
五个小时转瞬即逝。
按理说沉静于睡梦中应当只是一闭一睁眼的功夫。
靳文修却觉得格外漫长,他在昏沉中极力拉扯着那点潜意识,保持身体的机能。
只要撑过几个小时,蛇毒就会慢慢退却。
这些时间里,与其说是昏睡不如说是进入了意识的更深层,用比清醒时更加强百倍的意志力维持着那点神志,而不是跟随着寒冷沉眠。
起初确实格外艰难,后面他似乎感到了暖意,但并非蛇毒的褪去更像是蛇毒的减弱。
这像是一个开头,之后抵御寒毒越加的轻松,直到陷入真正的休眠。
待他意识逐渐清晰时,寒毒也将彻底褪去。
四处亮着冰锥的洞穴内,石板上的人在五个小时的昏睡后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搭在石板上的指头轻动了一下,下一刻,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蓦然睁开。
靳文修清醒的瞬间就发觉了不对,他条件反射地要将靠近的人扭断脖子,但在下手的前一刻就嗅到了点熟悉的气味。
淡淡冷冽的香气落在鼻尖。
靳文修慢慢回过了神。
他觉得身上有点沉,胸口似乎躺了什么,脸庞总有毛茸茸的东西时而蹭过,在皮肤上瘙起一阵痒意。
他稍微侧首,余光所见是一片白色。
白色柔软的头发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脖子上,落得眼前一片都是,怀里微微蜷缩的身体也较为韧性,触感上有些软有些滑。
而被躯体所接触的皮肤也相较于别处更加的温暖,如果忽略这片冰洞的话,几乎和在普通温暖的被窝里醒来没什么两样。
靳文修反应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而在这时,怀里的人似乎睡得正熟,迷迷糊糊地在他脖子上蹭了下,柔软的皮肤蹭过胸口,微凉的发丝轻轻扫过。
他眸色微暗,最开始想掐向对方的咽喉的手缓缓抬起,隔着衣物搭在了对方的腰上。
正是这一个动作,让疏白缓缓醒了过来。
他本就有些警惕的,对方这一动他就有了反应。
但他刚睡得正熟,陡然从困倦中醒来半阖眼帘稍稍想了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
霎时间睡意猛地一扫而空,他立马直起了身,近乎惊悚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靳文修。
只见对方安静地躺在他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搭在他腰间的手也掉了下去。
疏白:
冰冷的空气中一片死寂。
两人大眼瞪小眼呆了好半响。
疏白脑子里有些乱,他万万没想到他睡着了,更没想到醒来后会是这种
他们对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靳文修挑了下眉,建议道:“先穿件衣服?”
疏白这才蓦然想起来自己没穿,他条件反射的想遮一下胸口,但却忘了自己正用手支着身体,双手去挡住那大片皮肤的瞬间整个人又重新砸回了靳文修怀里。
疏白:
这次他安静了,很久都没有半点动静就这样趴在靳文修身上,只是身体不自然的轻微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靳文修见状,不禁胸口有些起伏。
他压下那种近乎无奈地笑,一手扶着疏白的腰带着人坐了起来。
接着随手将盖在他们身上的衣服抓来看了眼,见是之前给疏白新拿的便收了回去重新拿了套出来。
而被扶着坐起来的疏白,依然环着自己的胳膊沉默地低着头。
靳文修有点想笑,他将衣服抖开披到了疏白的肩上,刚才还懒懒落在他胸口的头发此时轻轻滑过他的指尖。
“多谢。”他低笑道:“作为报酬,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这话像是戳到了哪个点。
疏白蓦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力扯过衣服硬邦邦道:“不必了。”
他耳根通红似乎羞愤到了极点,抓过衣服后就背着靳文修快速穿了进去,好像慢一分钟就要钻进地里去。
靳文修倒是随意,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换了身新衣服,将那被撕得乱七八糟沾满血迹的衣服扔到了一旁。
疏白整理好衣物后,就垂着眼帘没再说话,极其安静地站在一边。
倒是靳文修收拾完后凑了过去,他一手轻轻捏过疏白的发尾,在疏白惊到的目光下,轻笑道:“有些血帮你擦了。”
疏白抿了下唇,看得出来他不太情愿。
只要想到刚才的事他就尴尬地恨不得躲起来,更别说直面靳文修了。
对方醒来看到那样一幕,该怎么想?
疏白紧皱着眉,看着靳文修将他的发尾一点点清理干净,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靳文修主动解释道,“我清楚,你是帮我解毒。”
“多谢。”他再次道谢。
疏白瞪了他一眼,随后用力闭了闭眼,修长轻颤的眼睫下,眼尾处依稀能看到淡淡的红色。
他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说。
靳文修的目光也适时地移开视线,除开他眼中的玩味看起来确实在认真帮疏白抹去血迹。
擦干不过片刻的功夫。
靳文修处理好后便退开两步,看似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后面的路还没探过,小心行事。”
说到正事,疏白也稍微回了些神,但依然有些不自然。
他走了两步跟上去,冷淡地轻应一声,“走吧。”
面无表情趋近冷漠的神情像是将刚才的事完全放下了。
如果忽略还有点晕红的耳尖的话。
第二十九章
靳文修状态回复得太快,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当作插曲抛之脑后。
不知道是顾及疏白心情,还是真的不在意。
但不管怎样倒是让疏白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毕竟实在太丢人了。
为了遮挡又重新摔到别人身上什么的
疏白想到刚才的情形就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他深吸一口气,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在这片白花之后又是跟之前一样狭窄的甬道,甚至更加窄小,别说靳文修就连疏白都稍微弯了身子。
冰锥的尖头紧紧地贴着头皮,稍有不甚就得头破血流。
他们俯着身撑着冰墙走过长长的甬道,直到尽头才终于有了出路。
靳文修出了冰洞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高墙,只见上面有无数个洞口,密密麻麻的仿佛某种动物的巢穴。
疏白见着这一幕也怔了一下。
靳文修上前,开始在几个洞口处摸索起来,他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选定了一个方向。
“这边。”
为什么?
疏白心底的疑问还没问出,靳文修就解释道:“这里有水流声。”
疏白听此,上前在几个洞口处探了探,却没有感到半分不一样,大约是靳文修五感超群吧。
这陡然让他想起前世。
他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时,靳文修却突然回首精准地看向他的方位。
令人可怖的直觉和五感。
两人进了选好的甬道内,这次一路上没再有什么意外,他们很顺利地走到了尽头。
但在要踏出通道的一瞬间,靳文修却停住了。
这处通道不算狭窄,能勉强并排一个半的人,疏白走上两步也就能透过空隙看到外面的场景。
是一片巨大的冰湖。
但相比于外面的清澈,这里的冰湖泛着森冷的黑蓝色,仿佛湖底沉溺着什么漆黑的东西,令人脊背发麻。
靳文修半蹲下身看了会儿,淡淡道:“没有带能抗住这种冰度的潜水设备。”
疏白少见的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水性不好。”
准确的来说,他只会最寻常的游泳,其他的包括潜水都坚持不了太久。
“没关系,我先下去探探。”
靳文修将外衣脱掉放到疏白怀里。
但没有任何装备潜入未知水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疏白眉峰轻皱,却也说不出劝诫的话,
因为对方是靳文修。
前世对方曾完美的夺得了灵川星开采权。
在疏白沉默的时间里,靳文修果断的入了水。
水面的波纹轻轻荡漾了一下,很快就消失无踪,空间内也在这一刻陷入寂静。
疏白抱着对方的外套安静地站在洞口边等待,怀里的衣服有些冷,并没有寻常人身上的温度,上面还带了点淡淡的沉木香和血腥气。
时间一分一秒,将近十分钟过去水面上依然没有反应。
疏白又安静的等了会儿。
直到第十六分钟时,水面上终于出现了波纹,下一刻靳文修从底下冒了出来。
水滴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头发脸上下颚滴下,他随手抹去,游到岸边简短快速道:“湖底没有生物只有通往另一边的通道,灵川雪水的核心物质就在那边。”
最后看着疏白定定道:“你得跟我过去。”
谁也不知道将核心物质拿走后会不会发生什么,靳文修得保证疏白呆在自己身边,这才足够安全。
“我在水下撑不了多久。”
没人会将自己的弱点主动告知,但疏白现下也无可奈何,水确实是他一大弱项。
他最多三四分钟就撑不住了。
靳文修想了下将空间钮里面的睡袋取出来,他直接将睡袋上的保护层撕了下来,又用一些小零件做了个简易的氧气袋。
睡袋上的保护层是可以抵御寒性的,但这些小零件不行,所以氧气袋是一次性的。
靳文修随手做了几个塞进疏白的空间钮里,在撑不住的时侯拿出来用一个,而且要尽快,否则零件瞬间就会支撑不住被冰封上。
“跟着我就行,不用担心。”
靳文修将疏白怀里的衣服扔到一边,率先入了水中。
疏白盯着漆黑的水域,不免轻吸了几口气,这才小心缓慢地入了水。
进去的瞬间,就算他吃过红叶子也差点被冻得肌肉抽搐,僵硬的不能动弹,适应了很久后才在靳文修的指示下往水底潜去。
潜入的那一刻,他很不习惯,眼睛也难以睁开视物。
直到一只手拽住他,带着他往某处游去。
疏白不知道游了多久,这里的湖水给身体的压力很大再加上温度和黑暗的侵袭很难活动开。
他只是盲目地跟着靳文修,偶尔拿出氧气袋吸一口。
等游着的位置逐渐往上走时,疏白忽觉腰被一把框住下一瞬整个人被拽了上去!
‘哗啦——’
出水的瞬间,疏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紧扒拉着靳文修的肩膀,靠在对方的肩头不断地呼吸着。
身体因为寒冷轻轻的颤抖,轻薄的衣物尽数贴在了皮肤上显露出清晰的线条。
靳文修静静地没动,任由疏白扒着自己,等半响约莫对方缓过来后,便将人带到了岸边。
“这边上去。”
疏白轻闭着眼,水滴顺着眼睫不停的落下,他抬手缓缓摸去随后爬上了岸。
太冷了。
白色的头发被浸得湿透落在他的肩头,黏在他的脸庞,只见他面色和唇色均被冻得苍白。
靳文修见状将空间钮里的塞满了暖石的被褥拿出来给他披上。
疏白见状,顿了下,“不用。”
这镶嵌暖石并完美融合的被褥价格不菲,里面的暖石跟寻常的暖石并不一样。
“用着,很快就要走了。”
靳文修爬上了一旁的台阶,他干脆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同样湿漉漉的黑发被他直接抓到脑后,利索地爬了上去。
而正在这台阶上,有一颗巴掌大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在漆黑的水里滚动着,上面有源源不断的白色光点流出被混入黑水重滚入冰湖。
靳文修先是在周围看了一下,摸了摸附近的冰壁最后确定了一个位置。
随后拿出一个盒子捞了些冰湖水,这才缓缓将在水中央滚动的珠子拿了起来。
捞起来的那一刻,珠子并无变化,靳文修见状也放心的将东西放入盒内塞进了空间钮中。
也正在这一刻,周围猛然震荡了起来!
轰轰——
顶上的冰锥顿时纷纷坠了下来在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疏白反应极快地拿出匕首将落下的冰锥用力打开。
与此同时,底下也开始剧烈摇晃震动,刹那间冰湖水立马涨了起来,瞬间淹没了疏白的脚踝。
“上来。”靳文修换了把枪,每一发都快速又精准的打掉几个疏白身边的冰锥,而他周围像是一块安全地带因为顶上稍微倾斜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大冰锥,小冰锥也在眨眼的功夫掉完了。
疏白借着对方的帮助很快爬了上去,他紧贴着靳文修跟对方站在一小块儿平台上,看着顶上数不尽的冰锥和冰块迅速大量地砸了下去,随着晃动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烈。
他们站的位置很小也很挤,一不小心就会滑出去。
靳文修顺势揽住疏白的腰将人拉得进了些,低声道:“我们背后的冰墙很薄是冰山之外,这里坍塌出现的碎洞可以供我们离开。”
他那样的平静像是早就料到。
疏白忽然道:“你是不是什么都能料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一路下来的经历确实让他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疑问。
靳文修似乎有些诧异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少见的笑意中没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讽刺感,他道:“不,你这个问题我没料到。”
紧跟着便解答道:“不算料到,只是有这个可能性。”
在所想到的任何可能下,做好绝对的应对。
噗通——噗通——
底下的水涨得越来越高,落下的冰也越来越多。
很快水就涨过了平台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同时周围的冰墙也开始松动。
疏白能清晰地听到耳边冰块碎裂的声音,刺耳,清脆。
他紧紧贴在靳文修胸口,湿漉漉的衣服在这时几乎没了隔离感,有种在石板上时与对方的紧贴感。
不,感觉比那时更强烈。
因为现在彼此都是清醒的。
疏白垂着眼帘,将身上的被褥裹得紧了些,等水蔓延到中腰后他便收进了空间纽里。
与此同时顶上的大片冰块也有了坍塌的迹象。
靳文修拉着疏白又往边上靠了靠,他们紧紧贴着边只等待塌陷地那一刻冲出去。
水蔓延的速度似乎比塌陷更快,顷刻间就淹没了两人的头顶。
疏白静静地屏息,听着耳边沉闷的轰塌声。
轰,砰,砰——
还有巨大的冰石擦肩而过在皮肤上磨出浅浅的擦痕。
视野被漆黑幽深的湖水覆盖,阴暗中片片黑色浮浮沉沉,像是潜藏在其中的生物。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身后的冰块大片大片的坍陷,靳文修带着他往外面钻了些许。
疏白紧贴着,但这面冰墙尚未完全塌陷,还有薄薄的一层,而这时的氧气袋已经用完了。
他面色惨白,一声不吭地靠着靳文修的肩头,手因为窒息的痛苦紧紧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沉默地等待身后的冰墙彻底崩塌,而大脑也因为缺氧变得昏沉起来。
在他近乎栽倒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掐住了他,被迫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紧接着,柔软却格外强势的触感紧紧压了上来。
呼——
冰寒的湖水之下,疏白半阖着眼,近乎朦胧地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对方漆黑的眼睛似乎比这湖底更加幽深可怖。
他被紧紧框在某处怀中,嘴上压着的力道没有松懈反而越来越紧,同时渡过来的气也越来越多。
疏白实在是有些混乱了,他开始反抱住对方,贪婪地去剥夺。
在这会儿的功夫,身后的冰墙终于彻底碎裂,同时外面的湖水也开始涌入。
这座冰山是埋在灵川海之下。
靳文修看着不远处淡淡的白光将疏白拽下来抱在怀里,随后迅速向上游去。
这一拽,疏白猛地呛了一口水,但没过多久,他们倏然冲出了水面。
哗啦——哗啦——
涌出的瞬间,大片的水花溅开。
疏白死死抓着靳文修的胳膊,用力胡乱地喘息着咳嗽着。
他用力低咳着,似乎格外难受疼痛。
身体里已经说不清是火烧一样的灼疼还是被冰寒冻到极致的钝痛。
他咳嗽呼吸了很久很久,才勉强缓过了神。
大脑在这一刻混乱不已,视野也极为模糊,他只是本能地抓着‘救命稻草’。
又是过了很久后,他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只觉得好像有人带着他缓缓向某处游去,动作很慢,像是在水上荡一般令人昏昏欲睡。
直到在刺目的光照闪过,顺着还滴着水的头发看清靳文修侧脸的刹那,他缓缓地慢慢地睁大了眸子——彻底回过神了。
与此同时,刚才发生的画面也瞬间以极其清晰的角度冲入脑中。
靳文修帮他渡了气,然后他迫切地抓着对方
疏白:?
疏白:???????
刹那间,经常平淡着脸的疏白,第一次有了格外精彩的表情。
像是发现疏白清醒过来,靳文修靠着一块儿浮冰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不够?”
疏白:
第三十章
“不够?”
疏白沉默着。
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一般寂静。
靳文修靠着冰沿,一手很自然地将人拖住,笑看着他。
疏白在他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下终于回神了,他默默扒开靳文修的手面无表情道:“域主对其他下属也会做这样的事吗?”
靳文修眸中略显诧异,很快笑着否决道:“不。”
“那为什么”
他打断疏白要问出口的话,手掐着疏白的下颚大拇指摁在了对方的唇上,轻声道:“你特殊一点。”
疏白将他的手掰开,“那对于其他下属,您会怎么处理。”
靳文修挑了下眉,“直接打晕。”
反正就这么点时间溺不死人。
“不过你的话,冲着你最开始那样救我,我就不该这么粗暴。”
疏白垂落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
靳文修这么一提,简直把他前面的心情和现在的揉到一起去了。
他紧紧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冲上来的羞愤,耳根子已是一片通红。
平复下情绪后,疏白没什么表情道:“那麻烦域主下次也把我打晕。”
靳文修淡笑着,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转移话题道:“能游吗?”
疏白见他转移的迅速,也不再回想那些丢人的事,便点了点头,“没问题。”
“这里离岸边也不远了。”靳文修指了指不远处冰海岸,“走吧。”
话落,他转身向岸边游去,疏白见状连忙跟上。
但也正是这一转身,令他见到了靳文修背后的伤痕。
大片大片血红的擦伤在冰水的浸泡下变得发白,伤口边沿的痕迹也格外清晰。
疏白目光轻顿,这些应该是在水下冰墙坍塌时被砸到了,想到此,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
除了手臂上在最开始被划出一道淡淡的痕迹外就再没别的了。
他轻敛着眉眼,稍稍出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落后了许多后才抓紧追了上去。
等彻底从冰水域出来的那一刻,竟然觉得久违的暖和,相比于冰海水内的温度,灵川星的雪山温度几乎都算不上什么了。
疏白薄薄的衣服尽数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湿透的头发也胡乱沾在脸庞。
先一步上岸的靳文修有取出一套暖石被披在他身上。
“我空间钮里有。”疏白抓着被子不自然道。
“动作太慢。”靳文修嗤笑一声。
疏白轻抿了下冰凉的唇。
接着,靳文修在附近看了一圈,找了一处合适的洞穴将他带了过去。
里面是久违的干燥和石地。
靳文修稍微打理了一下就取出了垫子睡袋和一堆的暖石,用暖石将周围铺满后瞬间暖了起来。
这时,他才将自己身上的水擦干,在准备套上新取出的衣服时,旁边的人忽然出声道:“等一下。”
靳文修的视线转了过去。
疏白看着他背后的伤,轻瞥了眉,淡淡道:“先上药。”
靳文修似乎浑不在意,他甚至没看一眼伤,只是直直地看着疏白道:“行。”
话落,他自己将药膏取出来放在疏白手心。
疏白愣愣地看了下手心的膏药。
疏白:?
“你觉得我能摸到后面?”靳文修反问。
疏白:
他轻吸一口气,“你坐下。”
靳文修很顺从地背过身席地而坐。
疏白也顺着蹲下身,打开手心膏药的盒子后从里面取出一些小心地擦在了对方背后的伤口上。
伤口每个都不大,却成片成片的,一眼看去红色的血迹和白色泡发的口子混作一片,触目惊心。
疏白擦着也短暂忘了刚才的事,他认真地给对方上完每一处擦痕,指尖不轻不重地划过伤口带出丝丝痒意。
十几分钟后,疏白收了手,轻舒一声:“好了。”
靳文修也顺势将衣服套了上去。
疏白早在靳文修打理洞内的时侯就收拾好了,现下披着个擦干水的暖石被褥暖烘烘地窝在暖石旁取暖,跟在冰海水下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享受。
他忍不住往被子里埋了埋。
靳文修取出一份餐盒递了过去,一面道:“吃完睡一觉,明天出发。”
疏白接过盒饭也没问为什么这么赶,他勺了两口塞进口中,对那么久没进食还消耗大量体力的他来说,再没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了。
但直到他进完食准备休息,靳文修也只是喝了两瓶营养液,看样子也不打算睡的模样。
“你昨天也没睡吧。”
疏白想了下还是低声问了句。
他没记错的话,昨天进山洞前靳文修也没休息,虽然他很早睡着了,但醒来后从对方的状态不难看出这一点。
再加上对方在岛上恐怕也没休息
“睡觉。”
靳文修没解释,只是简洁道。
疏白见状也不再多说,自己缩进被暖石裹着的被褥里睡了,一旁的睡袋倒是被孤零零丢在一边。
而在他睡着后没多久,靳文修便出了洞口一段时间,直到一两个小时后才回到里面。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精神彻底放松下来,这次疏白足足睡了八个小时,睡得足够饱了才醒来。
一睁眼就见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旁边躺着一颗暖石发着淡淡的光芒和热量,而周围的东西尽数被收了起来。
“靳”疏白蓦然起身,口中的名字还没说完,就见对方从洞口走了进来。
“别慌。”靳文修道。
疏白沉默了一下,“我没有。”
靳文修不再废话,直接点明道:“换个地方,景斓的人搜来了。”
什么?
听此,疏白一惊,整个人都精神了。
但也在这一刻,前世对方怎么都甩脱不掉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哪怕知道有靳文修在,但现在他们来到了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对方依然阴魂不散实在令他忍不住担忧。
“都说了,别慌。”靳文修气定神闲道:“我能让你睡那么久,自然不用担心被抓走。”
疏白定了定神,很快起身将东西收拾好,顺便穿上了防寒服。
“我们该怎么回白洞。”他问道。
要知道钥匙已经给了飞行器上的几个人,而且要回白洞还会被用专门的仪器检测空间纽内灵川星的物质,保不准核心会被发现。
“光明正大的回。”靳文修笑了下,慢悠悠道。
“不过,你这张脸还是要遮一下。”
他拿出一张读取过数据的面具贴在疏白的脸上,又抓过疏白的手背在上面点了一个黑点,像一颗痣。
“那头发?”
疏白道,他最明显的就是这发色,也是处理起来最麻烦的。
没有谁会随身带着一次性染发液。
“不要紧。”靳文修不在意道,他甚至意味深长地挑起几根发丝轻抚道:“而且这么漂亮藏着可惜了。”
看他胸有成足地模样,疏白有再多疑问也没再问了。
他知道对方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
现在距离离开中心岛已经过了几天,景斓肯定也跟白洞星域主打上了交道,但估计闹得不怎么好看。
因为景斓那边笃定了来偷边防系统的是白洞星域主的人,但白洞星域主根本交不出疏白。
至于那几个拿了靳文修钥匙被放回去的人,疏白猜测他们明面上并不是靳文修的势力,反而是现任白洞星域主的势力。
通俗来说,他们是靳文修放进去的间谍,这样一来放他们回去就可以完美将靳文修从这次事件里剥除掉,并又给了景斓一个烟雾弹,更确定了是现任白洞星域主下得手。
疏白猜想了一番,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这么做很符合自己跟靳文修接触下来对方的作风。
靳文修果真带着疏白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地走到了明处。
这里虽然位于灵川星边缘,但是没有太多高山遮挡,如果真有搜寻队很快就会被发现。
“我们的人大概还要两个小时到,如果景斓先来了,那就陪他玩玩。”靳文修先给疏白打了个预防针。
至于他的人为什么这么远,那自然是因为谁也没想到那处冰山缝隙的出口会在冰海这边,而他的人正巧在冰山的另一面与海完全相反的地方搜集灵川雪水。
可能会正面碰上吗。
疏白难免有些紧张,以前一次次几欲离开结果都在最后一刻失败的记忆开始反复出现。
他强压下被扰乱的情绪,安静地跟在靳文修身侧。
直到对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道:“还记得在进山洞前我说了什么吗?”
疏白一顿。
靳文修慢悠悠道:“留在我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相信我。”
疏白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应下,“好。”
“对了。”
随后,在他们继续走着的路上,不知是无聊了或是别的,靳文修忽然问了句。
“给你渡气,介意吗?”
疏白没想到他会在过去那么久后突然又提起,一时声音堵在了喉咙不上不下。
半响后,才低低地回答,“不介意。”
毕竟是为了救人,也是情急之下。
“是第一次吗?”靳文修又道。
疏白耳根一红,面上冷淡道:“靳域主问得太多了。”
听此靳文修果然不再问。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大概是在往靳文修下属的方向去以尽快汇合。
但可能确实路途更远些,或他们运气更差些。
相比于下属,他们反而更早碰到了因为搜查兵汇报的消息而迅速从附近赶来的景斓。
也在景斓出现的那一刻,之前潜藏在暗处的搜查兵迅速跑了出来,他们接到过景域主的命令不能打草惊蛇。
而现在景域主到了,自然也不用再藏着。
景斓在赶过来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和隐约的白发已经眼前一亮,他看起来面色疲惫,眼下有些淡淡的黑色,显然这些时间没能睡好。
他一直在找疏白,这段时间也跟白洞星域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进行了几次小摩擦。
再找不到疏白他真得快疯了!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也不相信疏白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对方走,他想疏白是被掠走的。
只要想到对方会因此受到折磨或是伤害他就烦躁不已,从睡梦中惊醒已是常事,这几天几乎没能再睡着。
与此同时,疏白在看到景斓的那一刻不自然抓紧了靳文修的手。
不管面上怎样强作镇定,再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这个人的时侯依然难免有心里阴影。
而且根据对方赶来的速度以及靳文修刚才打的预防针。
疏白瞬间明白过来,其实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对方的搜查队就已经在附近徘徊,只是靳文修故意抹去或扰乱了线索踪迹,令他们混乱了一段时间,但这只是第一波过来探查的队伍。
因为景斓对灵川星近乎地毯式的搜索,没多久后对方另一只搜索队就会进来地毯式搜寻,到时不管是躲得彻头彻尾没被抓到,还是躲到一半被抓,都是很麻烦的事。
不如光明正大的出现,光明正大的离开。
毕竟离开灵川星还要经过守卫人的查探,总归是躲不开景斓这一关。
像是发觉疏白的紧张,靳文修轻轻回握了一下。
与他而言,跟景斓口头上糊弄,只不过是因为杀戮是目前的下下册。
跟景斓现在对立,百害无一利。
靳文修轻眯了眯眼。
但要真不能顺了心意,也只能除去这些人了,反正接手白洞不过是几天的功夫,景斓也不可能为了这些虾兵蟹将跟白洞真正开战。
景斓,行事狠厉却狠得不够彻底,只要牵扯到极为珍贵的东西,例如‘星域’,他必然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甚至因此被蒙蔽视线难以做出判断。
所以,不足为惧。
“疏白!”
景斓从小型飞行器下来的瞬间,就快步跑来。
在即将靠近地那一刻,靳文修轻飘飘地往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景域主,你这是做什么?”
他懒散地垂眸俯视着对方,其实景斓只比他矮上一点,但他这样的姿态倒像是将对方踩在了脚下。
“靳文修?”
景斓多少还是被吸引去了些,他紧皱着眉看了半响,才勉强想起般缓缓道。
毕竟靳文修只是白洞星域主身边一个不受宠的养子,自然引起不了什么重视。
对方行为低调,经常见不着人,许多甚至白洞星域的子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看来景域主知道我。”
靳文修的语气像是意外,但唇角的笑意却始终带了点讽刺,令人不适。
景斓冷冷道:“当然,不过我没空跟你废话。”
他抬手想将人挥开,但还没动手,靳文修已经退后一步站回了疏白身边,这也使得景斓看清了疏白在防护罩下的脸。
他急匆匆地出来防寒服也没穿,此时冰雪落在脸上显得格外苍白,在看清疏白脸的瞬间更是惨白了几分。
“不是?”
他喃喃道。
随后不相信地上前想要扒开疏白的防护服,然而这自然被靳文修再次挡住了。
“走开!”
景斓紧皱着眉,强压着心底翻涌的焦虑和烦躁,寒声道。
“景域主,听您的意思是要找人?”靳文修施施然地搭着疏白的肩膀将人揽到怀里,“他是我带来的,胆子小,您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疏白听此,配合地贴在他身边,不去直视景斓。
“不需要,我看看他的脸就放你们走。”景斓找人心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疏白身上。
“这可不行。”靳文修直言拒绝道。
在景斓倏然看来地目光下,慢条斯理地笑了下,“我的人可不能让别人乱碰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让景斓有了火气,他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气氛似乎在瞬间冰寒了下来。
靳文修黑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深邃幽黑的颜色像是能将人卷入的漩涡。
景斓被他眸中阴冷的神色刺地回了下神。
只听靳文修依然笑着道:“我当然不算什么,白洞星域主手下一个无名的养子而已。”他轻轻勾着唇,却没有半点笑意。
但语气却轻松地补充着,“不过,再怎么样也是白洞的人,景域主应该不想闹什么不愉快吧。”
“我这人坏习惯多,不能给别人碰的就绝对不能。”
他眯了眯眼,隐约间似乎有些许戾气流露,但细看又好似无物。
景斓沉默了一下,的确稍微冷静了点。
正在他要说什么时,靳文修主动给了个台阶道:“不过看您刚才的样子,好像急着找什么人?”
“不错,同他一样是白发。”景斓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疏白身上。
“因为同样的发色,质疑我的人是你的人?”靳文修反问道。
景斓不置可否。
见状,靳文修抬手解开了自己防寒服的扣子取下了面罩,紧跟着又在疏白略紧张的目光下取下了他的面罩。
这下疏白的脸更加清晰的暴露在了景斓的视野里。
景斓紧紧地将目光放了上去,只觉得对方除了这张脸无一不像疏白。
不管是身形还是发色或是给他的感觉,都几乎跟疏白一模一样。
景斓激动地上前想要去试探,但在他触碰的前一刻靳文修已经将疏白拉到了自己怀里。
“你”
在景斓不悦的目光下,靳文修却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接上刚才的话道,“这个简单,您想验证他不是你的人,那么只要我验证他是我的就可以了对吧。”
要怎么证明?
景斓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只要摸一下耳后有没有面具自然又快又明确。
就在他要强行自己验证时,只见靳文修忽然捏住疏白的下颚,在他的目光下直接亲吻了下去。
嘴唇相触的瞬间。
周围顿时沉寂了下来。
景斓的手僵在了空中,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而疏白
疏白:?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近得能在对方漆黑的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等一下,靳文修你在干什么!
与之前水下模模糊糊地接触不同,现在是直接的清晰的异常明显的感触。
温热的唇紧紧贴靠在了一起。
疏白条件反射地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臂,被这一动作刺激的头皮发麻。
就在他要推开之前,靳文修刚好卡在临点松开了他,随后若无其事地揽着他的肩膀压在怀中,冲着景斓点了下头,“您的人不会跟我接吻的对吧。”
刹那间,景斓的脸色极为精彩。
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响后缓缓收回,只见他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沉默的狠狠地咽了回去。
“走!”
他带着搜索队,面色难看地快步离开了。
他的疏白当然不会跟靳文修是这种关系,简直是玷污!
看景斓这神色,这段时间只要有人离开灵川星就会去搜查的他,大概直到靳文修离开都不会再带人来检查了。
也就在景斓离开没多久,甚至疏白还没回神时,靳文修忽然看向一个方向,淡淡道:“还不滚出来。”
这时,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冰石后滚了出来。
正是一路紧赶慢赶的‘自己人’。
在看到景斓想对他们殿下动手时,他们已经安装好了武器,可人还没冲出去呢,就看到了就看到了
几位‘滚’出来的人均是低垂着头,手瑟缩在身侧,压根不敢正眼看自家殿下。
他们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种情形,真恨自己赶得太快。
老天,看到自家整天杀人放火的老大跟别人接吻,简直是眼睛都要瞎了。
他们甚至怀疑殿下会在下一刻咬掉对方的脑袋!
嘶——太恐怖了。
哦不对,他们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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