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年头,即便外面精心贴上了保护膜,但边角依旧泛起了黄。
不过就算如此,照片里的人万千风采也未降低分毫,那是20岁,尚还带着大学生青涩气息的贺闲混迹在茫茫人海中,转头那一瞬间的抓拍。照片不知是何时拍摄的了,但却能从中看出拍摄人对贺闲的偏爱。
镜头聚焦了贺闲那一刹那的笑容,恣意,洒脱,仿佛可以穿越老旧照片窥见他当时的风华。
任谁看了如此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早逝都会感到心痛。
不过作为本人,贺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知道是自己的墓碑后,悬着的心落了地,那股子被氛围渲染起来的凄凉也顷刻消失。
他记得塞西利亚曾说过,属于兰诺的所有照片都被销毁了,也不知道这张为何会幸免于难。
就在贺闲想靠近些好看清墓碑上刻着的手写字时,他敏锐地听见了远处脚步靠近的声音。
在犹豫了几秒,贺闲闪身躲在了密林灌丛后面。
侧着身,在用狭窄的可视空间里,贺闲看见了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朝这边靠近。
蒙蒙雨落在黑伞上,落水的伞下溜出几缕耀眼的金色,本应该离开庄园的希利斯换了身藏蓝色的军装,撑着伞独自来到了这座墓碑前。
被军装衬得挺拔坚韧的身姿,俯身将雨伞轻轻放在墓碑上。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立刻回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伸出细白修长的手擦拭着上面那张照片。
这期间,希利斯沉默地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有轻颤的手才能暴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贺闲表情复杂地收回视线,想要就此离开,耳边又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阁下,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奥古斯语气中带着假装的戏谑,他的目光扫过墓碑,心下疼了一瞬,然后他上前将多余的一把伞递到希利斯身前。
“这就是之前你拼死从主雌君那里抢回的照片?看样子保存的挺好。”
“嗯。”
希利斯接过伞,直起身看向他:“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他开口的声音温和极了,清越的声线浸润着汩汩溪流般的暖意,与失忆时多了几分沉稳。
这样的希利斯更贴近于网上流传的视频形象,温柔成熟,如一块打磨光滑的上等暖玉。
“阁下让做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以为阁下早就明白了。”
奥古斯眼眸闪了闪,雄壮的身子微微往希利斯那边靠近,雌虫天生高于雄虫的体质,让奥古斯只要伸手就能将希利斯这只雄虫抱一个满怀。
但下一秒,他们之间就横插着一把雨伞。
希利斯眉眼依旧是没变的柔和,不过手下的力度让奥古斯无法再近一步:
“奥古斯,这个问题我也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希利斯并不矮奥古斯多少,只是雄虫身形普遍偏向清瘦修长,让人容易忽视他们本身的力量。
奥古斯被伞抵着胸口,最后到底没抗住希利斯的力道,踉跄后退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与此同时,奥古斯握着的伞歪斜,伞面倾倒,大泼的雨水糊了他一脸。
“回去擦一下吧。”
奥古斯的狼狈样并没有给希利斯造成实质的影响,他收回目光,语气温和得似乎造成这样的人不是他。
奥古斯眼底的神采暗淡了下去,他带着说不出的情绪看着希利斯:
“您知道阿狄森即将成婚的消息吗?他喜欢兰诺的程度不比您少,可是如今他就要放弃了。”
希利斯却不为所动,甚至有些真心实意的开心:
“这样很好,我会去恭贺他。”
奥古斯抿了抿嘴唇,他有些泄气,捂着眼睛,闷声笑了下:“真不知道最后,是您先忘记,还是我先忘记……”
奥古斯这么些年为了维持皇子的尊严,在表达喜欢上从来都很内敛,这一次的出格还是由于贺闲的出现以及阿狄森婚事的刺激。
他怕自己跟阿狄森一样对自己的婚姻无法掌控,被迫嫁给陌生的雄虫,同时也期盼希利斯真的如自己所说,能够放下对兰诺的爱。
“……”
雨渐渐地大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模糊了那两人的谈话,贺闲其实并不想偷听,但是若他迈出一步,就凭虫族那敏锐到变态的听力,自己绝对会暴露。
不过好在,贺闲没等多久,希利斯和奥古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萧瑟的林子再次恢复寂静。
贺闲被豆大的雨打的有些脸疼,想了想,他来到墓碑前将希利斯放在上面的黑伞拿了起来。
反正是给他的,自己拿着也不算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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