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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春日梦(1) 真是该死,就不该给她看那样的书!


    折皦玉爬起来咕噜噜喝了一壶的茶, 好浇湿自己燃烧起来的火热火热的心。


    这颗火热火热的心,倒不是因着爱慕殿下——她一直知晓自己对殿下有一种别样的情意,这份情意暂时算不得爱慕,自然也谈不上要成为夫妻, 便更不会想着去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 她也只当这是一个“春/梦”。只是第一回 没有经验, 所以当春/梦让她脸也红起来,心也燥热不堪时, 还是会有些惶恐。想来想去实在是睡不着, 便只能爬起来用茶水浇灭了。


    这定然是她长大了的缘故。她坚定的想。


    长大了就是会梦见男人的。至于为什么梦见了殿下,她也没有一点惊诧。


    因为她对殿下就是不一样嘛!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能如此狂野。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温顺乖巧的姑娘。这种孟浪的举止是不会有的。


    还好只是梦里, 还好只是叫殿下脱下来瞧瞧,没有真瞧见,不然真是对殿下对不起。


    她真是孟浪了。


    但也不能怪她一个人,细细掰扯起来殿下也是有罪的——她能知晓这些, 也是殿下给她的书里所写。


    这般一想, 心里的心虚和愧疚之情总算是没了些,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周公不做美,她这回又梦见了殿下。


    她依旧趴在殿下的门口喊, “开开门嘛,开开门嘛。”


    殿下就出来了。


    哇,他真的全/裸了上半身。


    天亮了。


    折皦玉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将两个梦连了起来。中间醒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竟然还能连起来!


    她真是狂野啊。


    折皦玉是不敢去殿下府里了。还是很尴尬的。


    她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的坐在花丛里深思做了春/梦该如何释然——她上辈子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还是很难堪的, 带着一种不能与任何说的羞耻。


    那就只能自己慢慢谅解自己, 慢慢释然此事。


    但释然着释然着, 就不可避免还是要想起来梦里的殿下。


    他的身子很是健硕啊——


    折皦玉马上将头低下, 又咕噜咕噜的喝茶。


    这是正常的, 这是长大了的缘故,不要慌,你只是到了想男人的年纪!你两辈子加起来都有二十五六岁了,你是可以想男人的!


    如此想了一遍,头才慢慢抬起头,撑着下巴犯愁。


    哎,以后怎么能有面目见殿下呢?


    春草见她耷拉着脑袋独自忧愁,还以为她是为了太子之事,便心疼道:“姑娘,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总待在家里也不好。


    折皦玉打了哈欠,点了点头,“也好,还要给阿兄阿姐买些贺礼。”


    春草便去叫人套马车。


    冯氏忙得很,听闻阿萝要出门,便道:“看着她别往安王府跑,此时流言厉害,咱们要小心些才是。我还要为她说夫婿呢。”


    春草稳重,点头:“奴婢知晓的,姑娘也是个心眼明亮之人,她今日就没往安王府去。”


    冯氏这才放心。春草领了牌子出府,坐在马车上为折皦玉捶背,“姑娘也别伤心,即便您跟太子殿下当不成夫妻,也是最好的朋友。”


    说起来,她们姑娘这些年也没有别的闺阁好友,平日里只知道种花种药,一般不出门,出门就是去安王府和药田,日子其实也很枯燥。不然此时有个友人宽慰宽慰也好受些。


    她犹豫的道:“您要不要去王家学堂读读书?您要是想去,王家必定是收的。”


    她家二姑娘在曲陵城里不说独一份,那也是一般的人不能比的。


    这次陛下少不得还要给姑娘些好处。会不会是公主呢?春草常年跟在折皦玉身边,也算是听过几句陛下的圣意,心里便期待起来。


    折皦玉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是摇了摇头,“我才不去读书。”


    殿下说了,一个人一辈子将一件事情做到中等就已经是厉害的了。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种什么活什么。


    她还差得远呢。


    “我哪里有时间去读书哦。”


    春草笑起来,顺着她道:“是,是,我们姑娘忙得很。”


    折皦玉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道了一句,“我们先去买礼,等到下响的时候去接琬玉和十三娘回家。”


    不去安王府里了,好像真的空闲了许多。


    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总是空落落的。花钱买礼物的时候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午膳也在酒楼吃的,倒是将肚子吃撑了。


    是在雅间吃的东西,吃撑了春草替她揉肚子也没人看见,只是到底不是孩子了,还吃撑了走不动路便十分羞耻。


    她脸有些红,便让人打开窗户透气,她自己也不急着走了,坐在窗户边看风景。


    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匆,人人都低着头行走,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和忙碌。看着看着,折皦玉就感悟出像她这般坐在窗户边悠闲看景致的真是幸运。


    她马上就不失落了,准备撸起袖子就往药田里去大干一场,她要种出许许多多的药材,让天下人都知晓她的名字。


    于是站起来就要走,结果刚回头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马俯下身子去窗户边瞧,便一眼看见了正在路上走的殿下。


    他今日穿着一身蜀州的大袖锦缎,青绿的颜色,束着银白的冠,实在是好看得紧。殿下可真是好看啊,她情不自禁喊出来,“殿下,殿下——”


    底下的人抬起头,于人群中遥遥看过来,突然笑了笑。


    折皦玉的手就捂住了胸口。


    她想,这才是街上的景致。身边的行人是否忙碌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只知道殿下美得厉害。


    他的笑能勾人,勾得她眼睛都直了。


    她心里又开始热起来。


    跟做了春/梦似的。


    折皦玉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多出些不能理解的情绪。


    好在两人隔得远,殿下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不然要是看出来点什么,那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这可不兴想。


    ……


    齐观南特意从这条街上过,阿萝果然看见了他。


    他上了楼,进了雅间,看了春草一眼。


    春草硬着头皮不走,还站到了折皦玉的身边。奈何自家主子完全沉浸在方才心里那一股躁动之中,实在是愣愣傻傻,于是在安王爷又看了她一眼的架势下,只能退了出去。


    折皦玉半点没发现这一场官司,还在低着头。


    齐观南此时不知晓她的心思,只好笑道:“怎么,跟怀瑾断了关系,哭鼻子了?”


    她坐在凳子上,他就蹲下去,拿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


    他就是怕她伤心才来的。


    折皦玉可不愿意殿下如此误解她,连忙抬起头,“我没哭的。”


    齐观南蹲下来比她坐着的她矮一点,仰头仔细瞧了瞧,而后点头,“确实没哭。”


    他耐心的哄,“那怎么一直不抬头?”


    折皦玉心里乱糟糟的。


    她又低下头去,拒绝说话。


    齐观南便意识到事情大了。


    阿萝无论是在梦里还是这辈子都是乐天知命的性子,何时这般垂头不语过。他皱眉,“是为怀瑾的事情?”


    折皦玉摇头,“没有,我自己做的决定,肯定不会伤心的。”


    齐观南:“是药材没种好?是花种坏了?”


    折皦玉:“没有——我很厉害的。”


    而且——殿下别离她这般近啊!她的心火热火热的,难受得紧。


    齐观南可不知晓她火热火热的心,那颗心再是火热也隔着皮肉,传达不到他这里来。于是只能笑着问:“那是什么?”


    折皦玉头更低了,闷闷的道:“你别问了吧——”


    齐观南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阿萝跟我都有秘密了。”


    到底是长大了,从前就是哪天少吃了一顿饭都会告诉他。


    即便八年不见,但因着梦的缘由,因着八年间写信不断的缘由,他和阿萝从未断过联系。他对她熟悉至极,她对他毫无保留。


    只是如今,倒是也支支吾吾起来。


    齐观南在这一刻到底是有些难受的,他手轻轻的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说也好,只是别闷着自己,你的性子哪里经得住闷,我带你去散散心?”


    折皦玉更愧疚了。


    呜呜呜,殿下对她如此这般的好!


    可她好像,似乎,仿佛,大概,对殿下动了贼心。


    她一向清心寡欲,因为重回人世的时候一直没长大,便也当自己是个孩子看。可再是孩子,如今也长大了。


    有些事情不用教,不用明说,只在一刻之间,便能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但这般的贼心,在殿下将手一点一点放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时,她又开始觉得委屈起来。


    殿下上辈子还说爱慕她的,这辈子就不认账了。


    她委委屈屈的哭,齐观南不得不继续追问了,他蹲着,直接用帕子给她擦脸,“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那倒不是,如今也没人敢欺负她。


    她看了殿下一眼,哭了半响,还是决定试探试探。


    她说:“没谁欺负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齐观南笑起来,“这般大的人了,做个噩梦还能记这么久。”


    他温和的问,“做了什么梦?”


    折皦玉低头,小声道:“春/梦。”


    齐观南刚开始还没有听明白,“什么?”


    折皦玉红着脸,“春/梦——”


    齐观南脸一僵:“阿萝!”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想象是梦见了什么样子的“春/梦”才能吓哭她。


    他手慢慢的攥紧,还不得不安慰,“没事——没事的。”


    他真是该死,就不该给她看那样的书!


    作者有话说:


    春日梦,简称:


    这样纯治愈系的文好难写!


    今天就三千吧,晚安晚安。


    第52章 小更 白天码的没有删除的部分,小更


    折皦玉一直低垂着头, 脸上如火一般烧起来一般,感觉身上都要烧冒烟了。她忍不住又看向桌子上面的茶水。


    反正已经如此丢脸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于是干巴巴的垂眸道:“——殿下, 我要喝水, 我要冒烟了。”


    齐观南恨不得将她打一顿!


    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是个男人, 还是个觊觎她的男人!


    他也要气得冒烟了。


    但在阿萝面前,他一向沉稳自如, 即便是生气也不过是声音大一点——他怀疑阿萝也正是喜欢他这般的性子, 所以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他便不愿意破坏自己在阿萝心里的形象,于是缓缓的吸一口气, 将手一点点的,又搭在了她的头上。


    他忍着气,手轻柔得很,“不用害怕我, 想喝茶就喝吧。”


    折皦玉被顺着毛捋了几下, 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去提壶,咕噜咕噜的倒了几口, 等抬起头的时候却见殿下已经转过了身子。


    她便小心翼翼的放下茶壶,“殿下,我又做错什么了?”


    齐观南这才转身正视她,脸色十分难看, “阿萝, 以后有男子在的时候, 不准再这样喝水, 要细细喝, 不能太快!”


    哪里有将脑袋仰起来的,哪里有将水漏在衣裳上的。


    他突然就想到了梦里的“他”有一日也是如此的盯着阿萝看。


    她应当是渴了,所以拎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胸前不小心沾了水,让“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许久。


    彼时他梦见了这一幕也没有想太多,如今却恨不得去抽“他”几个大耳巴子。


    畜生!


    他闭上眼睛,再去看去的时候,只见阿萝胸前的衣裳干净得很,干干爽爽的,哪里有半点湿。


    他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所以到底是怎么在她拎起茶壶直接喝的一瞬间就要转身,就觉得不能非礼勿视不能看呢!


    自欺欺人还冤枉了人。


    ——折皦玉也是如此觉得的。她不明所以。


    她在田地里面喝水也是如此喝的啊——这还是跟农人学的,许许多多花农药农都是如此。但是殿下说不许就不许吧。她以后在殿下面前不这样了。


    不过在田里喝水还得这样,这样喝水多利索啊。一杯一杯的倒,在田地里的时候哪里有这般的空闲。


    她乖巧坐好,决定阳奉阴违,而后老老实实又带着心机问:“殿下,别管喝水了,咱们还是说说春/梦吧!我该怎么办呢?我好难受啊,我也不想梦见的。”


    她还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的。小小一个姑娘,倒是好意思!


    齐观南没好气的走过去,看着生气,但走到她跟前,却又情不自禁的弯腰,低头,手又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抚摸了几下,“有没有好受些?”


    折皦玉悄悄抬起头看他,两人的眸子在空中对视,一个转瞬挪开,一个失望低头。


    失望的姑娘垂头嘀咕了一句,“还是难受的。”


    挪开的目光又挪了回来,“无事,做春/梦……实属正常,你长大了嘛。”


    他温和的开解,“我们阿萝长大了,确实到年岁了。”


    折皦玉便忍不住抬起头回道:“是吧!我也是如此觉得的。”


    又小声道:“殿下,还要怪你的。”


    齐观南:“如何怪我?”


    折皦玉:“你给我看不该看的书了!”


    齐观南也正恼恨自己这点,他愧疚的道:“我不该给你看的,你还小呢。”


    其实不小了。刚刚还说她到了年岁!


    折皦玉试探道:“殿下,我听闻有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要嫁给你。”


    齐观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折皦玉:“我也十五岁了啊,我不小的。”


    齐观南心头一跳,正要揣测她的意思,就见她头又垂下去,问:“殿下,我以为你要娶个同龄女子的。你二十五岁了,会娶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吗?”


    会不会觉得十五岁的姑娘太蠢了?太年幼了?


    哎,别家男人喜欢年轻的她信,男人永远喜欢小姑娘嘛。但是殿下她就犹豫了。殿下的境界太高了,她怕自己在他眼里太年幼以至于没有共同的话说。


    毕竟每次都是她叨叨叨,殿下其实没有说话的。


    可要是别人家的十五六岁姑娘可以,她是不是也可以呢?如此这般想,便越发忐忑起来。忐忑的问,忐忑的等。


    齐观南却误解错了意思。


    ——阿萝这是说自己老了?也是,比起她来,自己确实老了。


    足足大了十岁。


    他沉眸,一时之间心头又被浇了一桶水,涌出些不高兴来,都有些稳重不起来了:“这些年我同意过谁?不娶!”


    折皦玉便难掩失望。不娶十五六岁的啊——其实十五岁出嫁的姑娘不少呢。好在一直低着头,倒是没显现失落出来,只是悲伤的叹息:“老牛不吃嫩草,也不能强按头啊。”


    那她想要求得殿下芳心的路怕是遥遥远矣。


    齐观南都气笑了:“——怎么,总觉得我老?”


    折皦玉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方才真是失了神志,便甩锅:“怀瑾说的,他说皇叔老了……不是,年岁比我们大,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就难。”


    齐观南坐在她的身边,心里将账记在了怀瑾的身上,而后静心沉气好一会,告诫自己这是自己养大的姑娘不能打,这才心静下来,道:“别听他胡说,我根本没有打算娶她们为妻。”


    他在回京之前,也没想过要娶妻的问题。一个人过久了,确实不曾想成婚的事情。


    阿萝是个例外罢了。他对她的情意来得又快又急,似乎是一见钟情,在回城那个晚上,在手扶住她往后倒入他怀里的腰身时,可能就有了意。


    但这份又快又急的一见钟情又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他曾在八年前就夜夜梦见过她长大的模样,曾日日揣摩过“他”看她的眼神,所以即便确定自己要夺阿萝为妻的时候,他也依旧揣测自己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


    或许,他从阿萝的身上在探寻“他和阿萝”。


    他在怀疑自己的情意并不纯粹。


    所以即便对阿萝,他也不是完全的一心一意坚定不移,何况是对其他的人。


    作者有话说:


    睡到一半想起来还有些稿子能用。


    发了心安呜呜呜


    继续睡,明天我一定努力。感谢在2023-08-08 22:40:29~2023-08-10 21: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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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辩论(1) 总有人信她的神通。


    对阿萝的情意, 齐观南觉得更像是临时起意,又像是蓄谋已久,说不清道不明,索性不再去想。而小姑娘也似乎还在忧愁做“春梦”的事情, 看一下他, 又看一下他, 最后讨好的道:“殿下,你别说出去啊。”


    齐观南:“真害怕?”


    那是自然的。她还是要脸的。她点头, “多难为情啊。”


    齐观南没好气的拍拍她的脑袋, “对我就不难为情了?”


    折皦玉:“殿下不同嘛。”


    齐观南就不知道这份不同是好还是坏了。他站起来,“你不常出门, 我也刚回来,对曲陵不甚熟悉,咱们一块去街上看看?”


    折皦玉摇头,“不去了, 下次吧, 我今日想去接两个妹妹回家。”


    齐观南这才想起她还有两个妹妹在王家读书。他迟疑一瞬,“我跟你一块过去?”


    折皦玉本是想点头的,但想到王家也有女儿想嫁给殿下, 便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齐观南的目光停在她脸上顿了顿才点头,“好, 那我先回去。”


    阿萝真是长大了, 都不愿意他在身边了。


    以前可不是这般的。从小不是, 梦里也不是。


    无论是她年幼还是梦里, 他从来都是阿萝的第一个选择。


    他转身, 似乎是迟疑又似乎是别样的惆怅道了一句,“我走了?”


    折皦玉郑重点头,“走吧。”


    她心乱得很,还没理清,还是先别跟殿下在一块好,免得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两个人以后难见面,连关系也维持不了了。


    她很怕她和殿下会变。


    两辈子了,变了多不好。


    等殿下走了,她撑着小脑袋叹息又叹息,直到去接琬玉和十三娘的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到的时候,各府已经有马车到了。折府的马车并不显眼,便没有引起人注意。折皦玉在马车里面等,但眼见已经过了时辰还没有等到人出来,便好奇的撩开马车帘子问春草:“怎么回事?往日里这个时辰已经快到家了。”


    春草便道:“姑娘宽心,奴婢去看看。”


    折皦玉点头,没一会儿春草就回来了,道:“说是六公主今日在王家,正在女学里面跟姑娘们一块读书。”


    是六公主啊。折皦玉常年混迹安王府和皇宫,不仅跟太子和皇帝熟悉,还跟五皇子和六公主也熟悉。其中,怀瑾不愿意让她跟五皇子说话,认为五皇子是个碎嘴巴,总是告状。但是六公主不涉及什么东宫之争,怀瑾对她虽然也颇有微词,但并不阻止她跟六公主交好。


    而六公主性子有些冷,也有些暴脾气,喜欢打打杀杀,用怀瑾的话来说,便是路过的狗都要挨她两巴掌,实在是厉害,跟个炮仗一般。


    可六公主跟她倒是合得来。虽然不曾很要好,但碰见了也会坐在一块说会话,能够心平气和的插插花。因为这个缘由,王贵妃对她也不错,认为她身上带着“天地精华,花草之灵”,这才让能镇得住这位公主。


    阿姐就曾写信回来说:“王贵妃恨不得让六公主狠狠吸你几口灵气,好让她变得文文静静的。”


    但是同样尚武的阿姐对六公主很是欣赏,“文文静静有什么好,乱世之下,女子更该要握紧长枪和大刀。”


    但阿姐打仗去了,跟六公主鲜少见面,没有交情,否则两人一定会一见如故。


    折皦玉就有些纠结,“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六公主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


    还在纠结,便见六公主身边的嬷嬷笑着过来了,“方才有人见了春草姑娘,便知晓折二姑娘来了,我们公主听闻二姑娘来,便请您进府一见。”


    折皦玉哎了一声,“我也刚得知公主来了,正想进去拜见。”


    这位宫嬷嬷她也是熟悉的,于是下了马车,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徐嬷嬷,你咳嗽可好些了?我叫人给你送的枇杷膏可有用?”


    徐嬷嬷笑意更浓,“多谢二姑娘挂念,老奴自从用了您送的枇杷膏之后晚间就不咳嗽了。本是想谢您的,结果这些日子里没来宫里,老奴便一直没有机会谢你。”


    折皦玉:“不用谢的,正好我有罢了,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


    又问:“王贵妃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徐嬷嬷:“好,好,上回用您给六公主的蜜梨果熬了汤喝之后,贵妃娘娘的神色便一日比一日红润了,她还说等您下回进宫的时候当面谢你。”


    折皦玉笑着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她本就长得美,面色也好,哪里是因为吃了蜜梨果。”


    徐嬷嬷格外喜欢她。应该说,宫里的奴才们没有不喜欢她的。


    越是走到高位,便越是懂得人心的。这位折二姑娘看她们的眼里没有鄙夷和轻蔑,竟然还有几分尊重和气,便让她们愿意低下三份头颅了。


    只是可惜了,听闻她已经拒绝了跟太子的婚事,不然这般的人做东宫以及日后的皇后,宫人们的日子才好过。但她偏偏拒绝了。


    徐嬷嬷不理解,也替她惋惜。


    还在想,就听折二姑娘又问了,“你们宫里的山丹最近还好吗?”


    山丹是只猫。


    因为太子和她都有猫,等到五皇子和六公主长大了,皇帝陛下就给两人都选了猫和狗。五皇子要了一只狗,六公主选了一只猫。当时还是折皦玉给猫儿起的名字。


    徐嬷嬷:“好得很,只是吃得多,六公主说不能再吃下去了,不然真要圆成一颗丹丸了。”


    折皦玉便笑起来。


    她本就长得好看,这般一笑,如同春日里的牡丹花开了似的,极为吸引人的目光。王家女学里面的姑娘们被这一声欢快的笑意引了过去,便看见了这位一直不怎么露面的折家女。


    折皦玉自小就跟其他的贵女们有些不同寻常。其一是她种出过送莲春,救了陛下的命。虽然说后来大家都揣测她只是碰巧,但她运气实在是好。而后便是她在杏林之中有极好的名声。


    她会种花。种花是雅事。她虽然不曾有做出惊才绝艳诗句的才华,但君子爱花,她种出的花具有一种别家没有的灵气,便渐渐的成了众文人墨客一掷千金追求的东西。


    日子久了,为了得到她亲自种的花,于是便有人写诗称赞她。慢慢的,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再有就是她种出了许许多多的药材。这几年送往军营里的药材她的药田要占一定的比例,且她种药材有自己的法子,又将这法子传了出去,便又得了一次好名声。


    但就是这般的人,她根本不露面。平日里忙得很,不是在药田就是在花圃,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安王府。


    想到这里,诸位姑娘又有些羡慕起来。折家皦玉跟她们不同,她们的荣耀来自于她们的姓氏和家世,她们能见到的也是各府的女眷,但折皦玉不同,她从小就能等在御书房外,能直接见皇帝。她跟太子一起长大,即便是做不成夫妻,也是情同兄妹——皇帝曾经亲自说的。


    更何况,她自小还是跟安王爷学的字,安王府里她随意进,听闻安王府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她打理的。


    安王很是相信她。


    一个安王,一个太子,再有她自己的兄长折冠玉……这三个可都要开始说亲了。姑娘们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打算跟她教坏。


    而另外一边,折皦玉也发现了转个弯竟然就是学堂。她刚刚没看见!


    于是马上就不笑了,一派温婉的走到六公主的身前行了一礼,六公主没受此礼,直接扯了扯她的袖子,“阿萝姐姐,坐吧。”


    折皦玉犹豫了一瞬,还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公主自然是坐在主位的,她跟着坐下来,心里很是忐忑。


    然后看向了琬玉和十三娘。她朝着两人笑了笑,折琬玉也欢喜的朝着她笑了笑。十三娘不敢抬头,只一味的低着头。


    折皦玉便发现气氛不对。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只好小声道:“怀铃,你们还要继续上课吗?”


    她看了看才发现先生好像不在。


    六公主名唤怀铃,说是王贵妃生的时候梦见了一只挂在屋檐下的铃铛一直在响动。


    后来发现这个梦还是有依据的,因为六公主很爱动。静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


    她刚出生的时候,王贵妃很信折皦玉的“神通”,不断让折皦玉给她种安康长寿的花。


    王贵妃那时候怕啊,皇家死了三个皇子呢。


    她怕,李贵妃也怕,于是折皦玉有一段时间一直给这两位皇子皇女送花花草草,当然了,也得了不少好处。


    后来五皇子身子康健,成了碎嘴,六公主身子也康健,成了“武痴”,两位贵妃还私底下探讨过一次,认为这是“补”太过了,这才没让她送太多花过去。


    ——这也是她的花为什么卖得如此快如此好的缘由。


    总有人信她的神通。


    六公主端着一张脸,似乎是在生气,闻言道:“我让她走了。”


    折皦玉大惊,“什么意思?”


    两人关系好,六公主并不隐瞒,“我今日来外祖家游玩,正好碰见她这里教学,便听了几句,正好听见她说女子该有的德行,我觉得很是不对,与她辩解了几句,她竟然公然讥讽于我,实在是没有规矩,哪里能教导世家姑娘?”


    折皦玉哦了一声,也不问了。


    这于六公主做过的事情比较,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位女先生不是王家请来的吗?六公主如此拆台,真的好吗?


    她悄悄往下首看过去,只见有几位姑娘脸色十分难堪。应当是王家姑娘。


    六公主却觉得气闷,“阿萝姐姐,她说不过我就走了,我心里不服气,已经叫人去请了,待会人请回来,你可要帮我见证,我只是与她辩论,并没有欺负人。”


    不然父皇和母妃就要说她了。


    六公主今年七岁,虽然早慧,却也怕父母的念叨。


    折皦玉好笑道:“早知晓我今日就不来了。”


    她小声问,“那王家的大人呢?”


    六公主:“也是巧了,都去吃席了。”


    王家的三姑奶奶生了孩子,一家子人都去吃席,留下的她也不熟悉。她来府里撞了个空,这才无聊之下来了这里。


    谁知道捅了篓子,把先生气走了,自己也生了一肚子的气。


    刚刚倒是有奴仆去报信了,但留在府里的是庶子媳妇,应当是怕得罪她,所以称病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折皦玉,“阿萝姐姐,你既然在这里,就如同我之长辈,便与我做主吧。”


    折皦玉:“……”


    那可不敢。


    她伸长了脖子看:王家人怎么还不来个顶事的?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昂,这两天改了下大纲,明天恢复正常。


    晚安晚安。


    第54章 轮到你做梦啦 他的梦里是阿萝,阿萝梦里的男人是谁?


    王家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还是成了缩头乌龟, 反正没人过来。王家姑娘倒是有好几个在学堂里面,可她们不敢开口。


    六公主脾性实在是厉害,刚刚对着周先生一顿说,甚至还砸了个杯子, 让她们心有惴惴, 直接低头不语了。


    王家在外头是厉害, 但这份厉害只对讲礼和害怕她们的用,像六公主这样身份尊贵又不讲道理的孩子, 她们可没办法用身份去压制。


    别到时候被她打一顿丢了脸, 倒是成了笑柄。于是只当是看不见了。


    折皦玉坐在上首去看王家姑娘,越看她们头低得越厉害, 六公主瞧了生气,“阿萝姐姐,她们都怕我。”


    折皦玉摊手:“都怪你平日里打人的名声传了出去,她们对你多有误解。”


    底下的姑娘们听了手开始发抖——不是, 你怎么这样说话!


    什么叫“打人的名声”传了出去——她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啊, 什么叫她们对六公主多有误解——她们哪里敢有误解!


    看来这位传闻中的折二姑娘也不是如同传闻中的那样良善。


    心思很是深沉啊。


    众女娘私下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低下了头。


    折琬玉皱眉,还想说她们也误解了自家只有一个心眼的二姐, 但想了想,又闭嘴没说。


    误解就误解吧,以后二姐姐年岁大了,总是要出来行走的。到时候被人以为是老虎总比看做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强。


    于是大家都没有出声, 折皦玉自然也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得罪了人。


    她还在安慰六公主, “咱们都知道你是讲道理的, 你都这样了, 定然是跟先生所思所想不同, 所以才发脾气。”


    六公主不断的点头:“阿萝姐姐最了解我了。”


    她其实也不想发脾气的,但是那位女先生太过于气人,所以她忍不住。


    底下的众女娘听了这番话却觉得折皦玉马屁实在拍得好。


    怪不得人家能在皇帝面前得脸呢。


    折皦玉依旧不知道自己的风评竟然在这一两次话之间已经变差了,她拍拍六公主的手,“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跟先生争个对错,她都那么大了,你争不过她的,左右都是用身份压人,传出去也不威风,依我看,不如回去问问别的人,比如王贵妃娘娘再说吧。”


    六公主还是听折皦玉话的。她点了点头,“行吧。”


    折皦玉松了口气。无论那位先生怎么样,把事情给王贵妃处理就不用她管了。


    王贵妃是个体面人,说不得那位先生还会得一份歉礼。


    她便站起来,“你要不要回宫去了?”


    她也要快点走!被这么多姑娘看着好不习惯啊。她觉得自己好慌。


    六公主却不乐意,“我不跟她吵,但我还有话跟她说。”


    她道:“不然,她还以为我怕了她。”


    折皦玉明白,“再放个狠话嘛。”


    “可惜怀悯不在,不然可以让他来,他嘴巴厉害。”


    她又坐下来,“我陪着你吧。”


    六公主嗯了一句,很是自然的从她腰上扯了个荷包打开,“阿萝姐姐,这里是什么吃食?”


    折皦玉:“瓜子。”


    六公主不喜欢吃瓜子,“杏仁呢?”


    折皦玉:“方才碰见殿下了,应该给他了。”


    六公主叫嚷起来,“你碰见皇叔了!我也想去见皇叔的,但是安王府里的人说他不在。”


    折皦玉:“肯定不在,他忙得很,我也是在路上突然碰见的。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


    她马上把皇叔约她去街上看看的事情隐瞒住了。她不着痕迹看了看王家姑娘所在的地方:王家可是有位和离的三娘想嫁给殿下的?


    可不能说给她们听。于是马上转了话题,“我近几日没进宫,陛下还好吗?”


    六公主人还小,没想太多,只是顺着回话,“好的,就是想你进宫去看看。”


    折皦玉咳了一声,“我最近忙嘛,等我忙清楚了就去看他。”


    六公主看了她一眼,然后爬起来搂着她的腰把头凑到她的耳朵边道:“阿萝姐姐,你跟太子哥哥是不是真的不能做夫妻了?”


    折皦玉点点头,也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是,我太忙了,哪里能做太子妃,光药田就得忙活脚不停歇。”


    所以怎么去跟怀瑾的女人们吵架?怎么去管后宫那么多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六公主有些失望,“那算了,我还想你做我嫂子的。”


    她不喜欢跟人说话,但是阿萝姐姐是例外。


    她种出来的花好像真的有一种宁静的气息,让她的暴脾气也能稳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每一句话都在踩众贵女们的心,让她们随着扑通扑通跳起来,就怕听了不该听的。


    结果两人说悄悄话去了。


    可见关系亲密,折皦玉又是多么得宠。她方才说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们年节才能碰见的。


    折琬玉颇为得意。瞧瞧,瞧瞧。平日里一个个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今日不得乖乖安静跟小鸡崽子似的?


    正想着,去“请”周先生的宫女们都回来了。她咳了一声,折皦玉马上意会,端庄抬头,看向了传闻中名满天下的女先生。


    然后沉默了。


    这位女先生衣裳上都是泥土,甚至头发上有茅草,鞋子上也有些泥巴。


    折皦玉常年跟泥巴打交道,认出那应该是臭水沟里的烂泥。


    唔……看起来这位女先生一路上并不太平。


    若是她自己的妹妹将人气走了弄成这样,这会儿她道歉一句就好。但六公主是皇族,她便代替不了了。


    于是看向六公主:怎么办?


    六公主却一点不怵,站起来走到女先生的面前便道:“你怎么这样狼狈?你是想诬陷我吗?”


    周先生:“……并不是这样。”


    她就是看书看太多,导致眼睛不是很好,看不清远地方的东西,只能看清近处的。


    方才实在是太生气所以没有看见前面的臭水沟,踩下去又摔了跤,这才如此狼狈。


    结果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去换衣服沐浴更衣,就被六公主的人强行“请”来了。


    周先生皮笑肉不笑,实在是不能再维持德高望重的模样,道:“公主唤我回来可有事情吩咐?”


    六公主摆了摆手,“只想告诉你,我会把此事说给母妃知晓,以后再与你辩论。”


    折皦玉闻言松了口气。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以后辩论不辩论的,都不关她的事情。


    结果这位周先生竟然性子有些倔,直言道:“随意公主怎么做,错的就是错的。”


    完了。


    不仅是折皦玉,还有其他的姑娘们都在脑海里响起两个字:完了。


    果然,六公主脸色一沉,提着刀就过去了。折皦玉离她最近,哪里敢放任她过去砍,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手捞就把她抱到怀里了。


    于是立马抱住她不放,大声道:“怀铃,你冷静些!”


    六公主这肯定是有暴躁的毛病,不是骂人,是真病。


    所有人都吓一跳,就是周先生也吓住了,脸色惨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是个倔脾气,可以为了自己的观点不怕得罪权贵,但是她也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而丢掉性命呀。


    果然皇族和世家又有所不同。他们更加嚣张。


    她吓得往后面退几步,贵女们也不敢动,折琬玉和十三娘往前面走了几步但也不敢靠近,只着急道:“二姐姐,我们能帮什么忙?”


    折皦玉腾不出心思来,便没有回话,只不断道:“怀铃,你的刀是要砍向天下邪恶的,是要保家卫国的,可不是用来砍个女先生。”


    六公主:“可她欺负我。”


    折皦玉:“她不是欺负你,她就是个老学究,跟翰林院的刘老大人一样,就是陛下也无可奈何。”


    她道:“我带你去找殿下吧!咱们受了委屈,去找殿下就好了。他肯定能解决的。”


    六公主听见安王的名字这才消停下来,委委屈屈的趴在折皦玉的身上哭,“阿萝姐姐,她气我。”


    折皦玉叹息,“那你也不要拿刀砍人家嘛。砍死了多不好,这是要坏你名声的,为了一句话不值得。你看看我阿姐,她多厉害,小时候脾气也暴躁,一言不合就打,但她从来不在小事上面打架,这不是丢了自己的面子嘛。她一向打大的。而且这位女先生是个文人,武人打文人没什么意思,咱们去找殿下打一架吧?他打架厉害,可以教导你啊。”


    六公主眨眨眼,“真的?”


    折皦玉:“自然是真的。”


    六公主马上就不喊打喊杀了。她收起刀拉着折皦玉就走,“阿萝姐姐,快些走吧。”


    折皦玉哦哦两句,跟着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跟妹妹们道:“我先去安王府一趟,晚些回去,你们帮我跟阿娘说说啊。”


    折琬玉点头,等人走了,这才有礼的跟其他人打招呼,又跟周先生行了一个礼,这才笑着走了。


    今日真是畅快。就二姐姐在六公主面前这般一哄,就能让京都的人让她三分。王家女在她面前都要没脸。


    十三娘也小声道:“二姐姐可真威风,就连六公主都听她的话。”


    她道:“可是……她这般自作主张的将六公主送到安王府,安王会不会生气?”


    若是告诉了冯氏,会不会训斥阿萝呢?


    折琬玉就看了她一眼,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十三娘,我们是一家出去的,你的小心思可以放在其他的地方,但不能放在自家人身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道:“大姐姐来信说了,你若是还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四处钻营,她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十三娘吓了一跳,“我只是习惯性的想想。”


    她没有恶意的。


    但想到马上要回来的大姐姐,她的心里就开始烦躁。她还是想嫁给太子做侧妃。阿萝不做太子妃更好,她还可以一路往上面爬,说不得最后能做皇后。


    皇后啊——


    她都不敢想自己能有那般的荣耀。


    所以说,阿萝还是嫁给其他人吧,不然有阿萝在,她也不敢下手欺负她,反而要被掣肘。


    ……


    另外一边,齐观南非常头疼的看着卷铺盖来的五皇子齐怀悯。他无奈道:“你怎么来了?要在我这里常住?”


    五皇子在皇叔面前还是很乖的,不敢碎嘴巴,他心虚道:“母妃想让我来的,我也想要皇叔教导,请示父皇之后就来了。”


    齐观南:“你父皇同意了?”


    五皇子点头,“同意了的。”


    齐观南便要进宫说说此事,还没出门,就见阿萝带着六公主来了。


    他当时就觉得不好,等到阿萝将事情一说,他啼笑皆非,“行吧。”


    既然一个个想来他这里住就来吧。


    他也不进宫了,也不找皇帝了,只让人给六公主也收拾一个地方睡,“既然如此,就都住下来吧。”


    折皦玉这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六公主明白自己进了圈套。


    她委屈的看着六公主,“你是不是哄我进圈套呢?是不是故意引我带你来安王府?”


    六公主心虚的点点头,“本是听闻五哥要来,我就想着也来。结果皇叔不在,我便去了外祖家里游玩,谁知道那位女先生真可恨,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忍住摔了杯子,她就气走了,我本是想绑回来骂几句算了的,毕竟是个女先生,可巧姐姐来了,我便起了心思。但我是真生气,真想砍了她。”


    折皦玉开始自卑。


    她哼哼唧唧的不理六公主躲到墙角吃松果,齐观南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还生气呢?怀铃都害怕了。”


    折皦玉看见殿下便委屈,“我不是生气,我是本来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却比怀铃还笨。她都比我聪明。”


    齐观南好笑的道:“阿萝只是太心善了,所以才会如此。”


    折皦玉:“殿下,我有没有给你惹麻烦?下回我再也不乱带人来了。”


    齐观南抬起手揉揉她的头,“没有惹麻烦,我也不怕阿萝给我惹麻烦。”


    他感喟一声,“你要是给我多惹点麻烦才好——要是不麻烦我,我会以为阿萝疏远我了。”


    折皦玉听得舒坦,总算是舒坦了一些,然后道:“我知道的,殿下是真为我好。”


    但她起了贼心,对殿下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不免有些发愁,齐观南见了,还以为她还在委屈,道:“去我的库房里面选些好看的东西带回去?”


    折皦玉点头,“好啊!”


    她欢欢喜喜的去选东西了。


    六公主贼兮兮的跟着一块去选,然后羡慕道:“阿萝姐姐,皇叔对你真好。”


    折皦玉:“嗯!我小时候跟殿下一块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六公主抱了一把新找出来的刀,道:“我也喜欢皇叔,我也想跟他一块长大。”


    折皦玉:“哈哈,不行的,等你长大皇叔都老了。”


    刚说完,就看见殿下在前面。她马上闭嘴,走过去老老实实的道了一句,“殿下,我选好了。”


    齐观南憋着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气出皱纹更显老,到底还是忍不住,“我真的很老吗?”


    折皦玉夸他:“不老的,看起来跟年轻人一样年轻。”


    齐观南:“……”


    并不觉得这话很是好听。


    他将两人身上的东西都抱在自己的怀里,“走吧!”


    十五六岁的男人能有他这般的力量吗?


    折皦玉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过去赔罪,伸出自己的胳膊给他看,“殿下,你看,你的肉跟我一样嫩。”


    时人喜欢穿宽大的袖子,阿萝将胳膊伸出来,袖子便往后面褪去,露出了一片洁白的手臂,在黄昏的霞光之下闪得人眼睛都要红了。


    齐观南看了一眼立马挪开眼睛,心里酥酥麻麻,却只能忍气吞声,也不敢骂她,也不敢吼她,只闭上眼睛生闷气。


    真是一点没有把他当做男人看。他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可悲又可笑。


    还得等等,等她开窍,不能将人吓跑了。


    他快走几步,不让她看见自己快要弥漫出欲望的眸子。


    晚间,他梦见阿萝洁白的手臂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殿下,给我看看你的肉嫩不嫩,给我吃一口嘛,就一口——”


    他被摸得一颤一颤,一抖一抖,身子酥酥麻麻,恨不得将她跟他一般揉成一团。


    醒来的时候,齐观南先是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是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咕噜噜的提起茶壶就喝,最后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的梦里是阿萝,阿萝梦里的男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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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问(1) 将她梦里的男人查出来


    齐观南后半夜一直未眠。早间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带着一种颓靡, 让王德福操碎了心。他不得不在心里揣测王爷为什么又失眠了。


    明明不久之前王爷才日夜未眠过。这才好了几天!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他第一个念头又是皇权争斗。


    太子殿下自小就跟王爷亲近,也是嫡子,但太子生母早逝,生母也是明家偏房, 明家这些年还逐渐没落, 要说母族实力, 自然是没有五皇子的外家李家好。太子殿下其实已经处于劣势了。


    王爷一回来,他就黏着王爷, 想来也是为了王爷手里的兵权能护住他。可要是五皇子也是如此想的那该怎么办呢?


    五皇子如今也大了, 想要让王爷站在他这一边也是合情合理的。


    比较都是王爷的侄儿,李贵妃要是能坐上皇后之后, 五皇子可就成了嫡子。


    哎,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那就是将王爷架在火上烤。想来王爷一晚上都是为了此事而忧愁,生生的将自己磋磨得不成样子了。


    皇家, 皇子, 皇权,真是一点儿情义都没有,多少例子在前头竖着。


    他担忧得不行, 想来想去,还是过去安慰道了一句,“王爷,老奴也是看着您长大的, 知道您秉性。您要是实在为难, 便只当不知晓此事, 顺其自然吧。”


    此事重在陛下, 重在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的秉性和能力, 并不重在王爷。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王爷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最后能不能保住也是问题。


    人心,莫测。


    他想到这里就更为王爷可怜,以一个年老者的身份劝告道:“老奴托大,见您为了此事日夜不眠,便想说说见解。”


    齐观南听见他那句“只做不知晓”就心跳了跳,再听他要劝,更是皱眉:难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个老狐狸看出来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王德贵却因为此事重大,便心里颤颤巍巍,便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的低头道:“不瞒王爷,从□□年前开始,老奴就担心您。”


    齐观南:“……□□年前开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时候阿萝才多大!他就是个畜生也起不了这样的心思啊!


    王德贵点头再点头,但是头也越来越低,他知道自己在说大不敬的话。


    可是为了王爷,他愿意忠言逆耳一次。于是既是低着头忐忑而大无畏道:“□□年前老奴就看见了您的困境。从阿萝姑娘带着一盆送莲春进宫,陛下病好之后,老奴就知道,这一日终将会到来。”


    以前皇家虽然只是子嗣单薄,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可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他最后能不能登上太子之位。


    如今陛下好了,又生下了五皇子和六公主,虽然近几年一直没有子嗣,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万一就老当益壮呢?


    即便没有,那也有了五皇子在。说句不好听的,王爷现在大权在握,跟摄政王可没什么两样。


    但例来摄政王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若是不忠心,变成了叛徒,逆位。若是忠心,有朝一日用不上了,还是会落得一个逆贼的下场。


    所以王德贵愁啊。


    别看现在两位皇子都在争王爷的支持,但一个不好,最后死的反而是王爷。


    毕竟于陛下而言,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才是他的血脉,王爷只是弟弟罢了。


    他情不自禁地为王爷委屈,虽然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但也透露出一些意思,“您如此高瞻远瞩,必然是已经想到了这种早已埋下种子的结果,看见了老奴所忧愁的事情,所以才会一夜又一夜的失眠。”


    齐观南手慢慢的都攥紧了,“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智慧。”


    他□□年前没有看见的事情,你看见了?


    齐观南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最近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昨晚上又睁开眼睛半宿,让他的脑子浑浑噩噩,在这一刻成了浆糊。


    王德贵以为这是王爷在夸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虽看得见王爷的困境,却没有办法为王爷谋划,只能劝王爷在想到更好的法子全身而退前,只当自己不知道此事。”


    齐观南闭眼,又想到了昨晚上的梦,他恨不得在给自己一巴掌来吓吓不听话的脑子,免得它敢在梦里对阿萝有所……有所……


    他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而且,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一晚上在想阿萝在梦里梦见的究竟是谁。


    是怀瑾?


    他吐出一口浊气,宽慰自己:阿萝也没接触多少男人,梦见怀瑾是很合情合理的。


    何况她自己也在发愁此事,可见她不愿意梦见。


    而且也不一定是怀瑾。也许是书里面画的那些男人呢?


    他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让你给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他叹息一声,明明月余前他还是战场上面只有战事的将军,怎么一回来就陷入儿女情长。


    这比打仗难多了。


    他这一声叹息落入王德贵的耳中,又是一阵为王爷委屈,“您看看,这才刚开始,您就辗转反侧彻夜未眠长吁短叹,若是以后还得了?”


    “您要是相信老奴,就……就早做打算吧。虽然说是顺其自然,但也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后路总是要留一条的。


    “王爷,您总是要选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齐观南听到这里才觉得不对,他皱眉:“什么?”


    王德贵扑通一声跪下去,直言道:“王爷!即便您要怪老奴,老奴也要说。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之间,您可不能现在就确定选谁,这样就太危险了,不如顺其自然,您只岿然不动,认识也没有办法撼动您的地位。”


    “可无论结果如何,走到最后哪里有您的路。一个手持重兵的王爷,陛下能容得下你,可未来的君主可以吗?”


    齐观南就笑了。


    “我知晓了,快起来吧。”


    原来是此事。


    他舒出一口浊气,“无妨,我心里有数的。”


    不是知晓他爱慕阿萝的事情就好。他这般的心思,目前还不愿意被别人知晓。


    毕竟……阿萝是他的晚辈。


    他摆摆手,温和道:“你下去吧,如今年岁大了,也别想这些,只好好的安度晚年。”


    王德贵心情复杂走了。


    ——王爷似乎没有听进去。


    哎。


    良将贤王若没有死在外敌手里,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只是王爷还一味的沉沦在亲情的网兜里,尚且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尾任人宰割的鱼。


    他情不自禁停下来,想跟王爷再说两句,结果却看见王爷嘴角含笑,眉目含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眉间眼里都带着笑。


    王德贵不由得悲从心来,嚎啕大哭:“王爷!老奴无用,竟不能唤醒你啊。”


    齐观南本是在惭愧羞愧心虚自己觊觎上阿萝后,又忍不住细细回味了阿萝这段日子凑到他身边的样子。


    她可真软。手也是软的。软绵绵的手在他的手上碰触过一回——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王德贵的哭声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向来是个如玉君子的模样,即便刚刚已经心思旖旎,眼睛里面有了点点难言的湿润,心口堵得他酥酥麻麻,却依旧面目温和,如同神仙公子一般。


    王德贵见王爷看向他的温和面庞,没忍住再次哭起来,“王爷,万万不可抱有侥幸之情。”


    齐观南:“……快些回去吧。”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是好寓意。


    他摆摆手,“我还有事。”


    还得见一见阿萝,将她梦里的男人查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会打直球哈。


    本来也不长。


    但不是下章。


    要不你们月底再来看吧,月底就正文完结了。


    更不快我心理压力好大呀。


    晚安晚安


    第56章 是你,是你,就是你! 我们的春梦,男主人!


    折皦玉对齐观南的念头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动心了。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份动心能维持多久。


    这就让她有些难过了——啊, 想殿下。


    但不敢见殿下。


    她不敢见他,他就主动来了。折思之亲自招待的,笑着道:“王爷好久不曾来府上了,记得您之前爱吃厨子做的百香鸡, 今儿个再试试?”


    齐观南:“也好。”


    两人坐在席面上, 折思之还让人去叫折皦玉:“王爷来了, 好歹是长辈一般的,还是要来拜见。”


    然后好笑一般对齐观南道:“阿萝最近也长大了, 知晓避嫌, 于是太子不去安王府,她便也不去了, 王爷可不要计较此事,姑娘家长大了就是如此。”


    他道:“我正想为阿萝重新找夫婿,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齐观南闻言沉默了。


    若不是他知晓折思之的性子,便要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龌龊心思。但他观折思之的模样, 倒像是真心实意想要他做个媒人。


    齐观南:“……”


    心里更堵了。


    其实他也没有多大吧?一口一个长辈, 好像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不过他这一沉默,折思之是没有领会到意思的。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继续道:“王爷, 下官听闻今日早朝王相上书想要陛下赐婚你与王家三娘?”


    齐观南:“是,确有此事,但我已经拒绝了。”


    他可没有对阿萝三心二意。


    折思之还是很为齐观南着想的:“哎,王爷, 下官还是想劝劝您, 如今虽然不是海内皆平的时候, 但也用不上您上阵杀敌了, 不若就趁着修养的时候, 先娶个媳妇,再纳几个侧室,生十个八个小崽子出来,若是其中一个继承了您的英武 ,您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然您这一身的天分没能有人继承,那就浪费了。”


    他还不忘以自己举例,“冠玉勤恳,却天分不足,好在老天给了下官寰玉,如此出一个厉害的,我们家这国公府第也算是能再保三十年了。”


    齐观南淡淡笑,“是挺好的……阿萝也很好,宛如天赐,犹如花神座下。”


    提起这个折思之就不愿意岔开话题谈齐观南的事情了,马上就说阿萝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银子!王爷,您也是阿萝的先生,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阿萝的银子还要孝敬您呢——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阿萝自己说的。”


    齐观南闭上了眼睛。


    早知如此,就不该趁着折思之在的时候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孝敬”这两个字从脑海里面移开,这才道:“折将军,先喝点酒吧。”


    他亲自给折思之倒酒,做的是晚辈的姿态,折思之见了惶恐道:“王爷,您折煞下官了,下官来,下官来。”


    齐观南被按住手臂不好动,只能放下酒壶任由他来。


    等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折皦玉才姗姗来迟。折思之见了就道:“阿萝,快点拜谢安王爷,他正要给你寻个好夫婿。”


    折皦玉还没坐下,便听得心都碎了——其实最近几日她一方面害怕自己只是暂时动心,以后会对殿下始乱终弃,一方面还琢磨着殿下会不会也喜欢她。


    他依旧对她亲昵,他没有对外人这般过。他还会抚摸她的头发,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等等——这些事情其实也可以是爱慕她的表现嘛。


    但她不敢问,怕问了两人的感情就变味了。


    可她的性子如今越发厉害了。殿下来之前还缩在屋子里面伤心揣测,殿下来了之后,她顿时就有了一股想要当面问问他的冲动。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总要试试的。


    结果好嘛!她还没问呢,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殿下应当对她没有爱慕之情的。要是有,哪里会给她选夫婿。


    她呆呆的哦了一句,神游天外,甚至还想到了上辈子的殿下爱她有多深。


    会不会是她上辈子其实也在无形中喜欢上了殿下,但她不知道,但殿下看出来了,所以在她临死前故意说谎圆她的愿望?


    这也太惨了。


    她胡思乱想,这般想那般想,想着想着就被自家阿爹的“钟鼓”声喊回神了。


    “阿萝!”


    折思之好奇,“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句都没有听见。”


    折皦玉不由自主的去看殿下的神色,只见他正笑着温和看过来,“阿萝?”


    折皦玉就低下了头。


    哼!不喜欢她还对她这么好,还这么看她,很容易误会的!


    她就是因为殿下对她太好了,太亲昵了才动心的。


    哎,殿下真不是个好男人。


    她小声道:“我在想过几日就要下雨了,会不会淋湿了我的花。”


    折思之摇头直叹,“你这辈子就要与花为伍了。”


    而后道:“我正要问问王爷对诸位京都儿郎的看法,你也听听,若是嫁在京都,左右就是这些人了。”


    折皦玉了无兴致的哦了一句。


    折思之可不管他,安王忙,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了,自然是要问问的。他道:“王家有个七郎,是王阁老的大儿子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我也是见过的,很是俊俏,龙眉剑目,眸子里面一团火聚着,将来必成大器。”


    他说到这里小声了点,“我还听闻他只有读书练武,是个苛求自己的人,从不喜欢女色,如今十七了,屋子里面还没有人。”


    所以他觉得此人可以。但话音刚落,就听见齐观南淡淡道:“他不行,他喜欢男人。”


    折思之瞬间就懂了,尴尬的看向阿萝,“那这个就算了。”


    而后害怕的拍拍胸口,“幸而王爷知晓此事,不然阿萝嫁过去就是一场大仗。”


    于是更加坚持要问问齐观南对于这些儿郎们的看法,道:“赵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他家的十七郎却还不错,我仔细瞧过了,这人出口成章,为人孝顺,虽然家世不显,但人品贵重,假以时日,必定是栋梁之材,运气好点,还能封侯拜相,重振赵家。”


    “我都打听过了,他房里也没人。”


    齐观南一口否决:“不行,他不行。”


    折思之一时之间尚且没有明白:“也不行?可有什么缘由?”


    还是折皦玉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马上道:“阿爹,是不举啦。”


    折思之:“……”


    这个确实不能要。


    他再接再厉,“钱家公子——”


    齐观南:“不行,他睡觉打鼾。”


    折思之:“这也没什么吧?”


    折皦玉:“阿爹,我睡得浅。”


    折思之:“……那还有孙家——”


    齐观南刚要开口折思之就问:“他哪里不行?”


    齐观南想了想,“他有个外室一直没被人知晓罢了。”


    折思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可恶,如此行径,还敢来我家提亲,真是不知所谓。”


    折皦玉摆摆手,“世上都没有好男人了哦。”


    折思之:“倒也不用如此说,阿爹总能给你寻摸一个出来的。”


    他看向齐观南,“哎,如今好男儿多,好女儿也少,我家阿萝寻不到合适的,王爷也寻不到合适的。不过阿萝年岁小,还能等两年,王爷切勿再迟疑啊。男人二十五六岁是最好生儿育女的时候,等年岁再大一点就难了。”


    他也是真心为安王好才说的。


    齐观南僵硬着道谢,然后又说了几句话,道:“阿萝,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折皦玉就点了点头。


    折思之也没有拦着,他想着安王应该是为了太子来的。


    许是太子让他带话给阿萝。


    哎,太子跟阿萝也是没缘分。


    他便先离去了。仆从们远远站着,春草心里有些焦急。


    她总觉得安王爷看自家姑娘的眼神不对。


    她便一直盯着,不敢挪动目光,生怕错过。


    而另一边,齐观南和折皦玉已经在试探彼此了。


    齐观南:“你父亲说的几个儿郎都不是好夫婿……阿萝,你不要急,你并不需要这般着急的嫁人,反正你还小,还是个孩子。”


    折皦玉听见“小”“孩子”,莫名的不高兴:“我知道的。殿下,你也不要着急,你也不用那么快娶媳,对吧?反正岁数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互相看看,又挪开眼神,齐观南总觉得阿萝今日好像有些不高兴,他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折皦玉低头,“谁也没欺负我。”


    齐观南笑起来,这是在跟他发脾气:“还说没有——是我得罪你了?”


    折皦玉没点头也没摇头。齐观南就知道是自己的错。


    他仔细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处,他会哄。他倒了一杯茶给她,“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要!她继续生闷气。


    “殿下,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啊。”


    是说怀瑾的事情吗?


    她就知道!


    更生气了。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没缘由对殿下发脾气嘛。只能是自己憋闷着了。


    哎,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很不好。她都不快活了。


    好在齐观南会哄,先顺着她的毛撸,“我来找你,难道就只能有事?不过是觉得你不高兴,想着带你出去玩玩罢了。你阿爹,我也不好直说,便托了说辞。”


    他问:“京都最近来了个胡人商队,带来了很多种子,你要不要去看?”


    啊!她怎么不知道!当然是要去的。


    她赶紧点点头,“好啊好啊。”


    齐观南又道:“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了很多种花的传闻,要不要听一听?”


    折皦玉:“要听的。”


    齐观南:“那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他站起来走过去,从伸展到人前来的一枝垂丝海棠摘给她,“嗯?”


    折皦玉被迷得晕晕噔噔的。


    殿下低声说话好好听。


    她好喜欢。


    她发愁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决心闭口不言。


    她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若是不喜欢自己之后的情况。


    她好忧愁。好惆怅。好烦恼。


    于是开始半真半假的扯谎,“都怪殿下给我看了那本书。 ”、


    齐观南正要问这个。


    他先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不该给你书的。是我的错。”


    他认错如此之快,折皦玉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话说。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不说心里好憋闷哦。


    她看了一眼殿下,还是决定稍微冲动冲动。当然,这份冲动要婉转才行。


    她委婉的道:“殿下,我不是很敢见你。”


    齐观南听见这话,心头突然跳了跳,“为何?”


    折皦玉:“我梦见的是殿下。”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脸红成了一团,不敢看他。


    于是,她错过了他缓缓弯起的嘴角。


    梦见的是他啊。


    作者有话说:


    还是这样写吧,纠结死了。我是丧失了写感情流技巧的作者。


    我写到今天才反应过来,我的书好像一直是打直球。我应该不适合写感情流,俺要学学剧情流。


    这本书也打直球吧!


    半年没写文,我好像不会写了一样呜呜呜,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我要好好复健才行。


    晚安晚安。


    第57章 相互欢喜(1) 补更


    齐观南得知此事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欢喜。谁也不喜欢自己爱慕的姑娘梦见的是其他男人。如果梦见的是自己就好了——他来之前无数此升起这个念头


    如今她梦见的真是自己。


    他眸子里面燃气一簇火, 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股灼烈,手慢慢的抬起,想要用手轻轻的触碰到她的脸庞,再将她的脸庞抬起来看向自己。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她四目相对, 想看看她的眼眸里有没有对他的爱慕, 要是有, 他们便是两情相悦。


    但是在下一瞬间,他又升起一股愧疚之心。


    君子观心观己, 他观自己, 确实算不上无愧于心。相反,他开始惶恐起来。


    ——阿萝会梦见他, 是不是他引诱所至呢?


    她什么都不懂,他要是无意中勾引,她是会上钩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明确自己心意之后,也不敢多做一步多说一句话的缘故。阿萝实在是太小了。她才十五岁, 即便别人家的姑娘十五岁就能出嫁, 能当得起一家之责,但是阿萝不行。


    她还是个孩子一般。


    人常说,三岁看到老。人在年幼的时候接受了什么, 便在以后的一生里演绎出来。被抛弃的人一辈子都在寻求肯定,被肯定的人一辈子都不害怕自己被抛弃。


    阿萝的“梦境”,便是她的“三岁”。她在梦境里没有见过世人,太过于单纯, 以至于在现实里也不愿意过多接触世人, 不愿意变得复杂。她是一个纯粹的人。


    她信他, 依赖他, 她懵懵懂懂的花开之岁, 他有的是办法引她进自己的笼子里。


    好在他是一个君子。


    他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是个君子。是君子,便做不出以二十五岁老男人之身去用肢体勾引她。


    他的手抬起又落下,在碰触她脸庞的那一瞬间缩了回去。


    他站起来,转过身,不愿意用自己的目光烈烈引她入自己的暧昧气息里,走开几步,才缓缓开口,“阿萝,你怎么想的?”


    像是先生在考校学问。折皦玉误解错了意思,以为他问的是自己在梦里是如何想的,立马就紧张起来,磕磕巴巴的接话,不正经的事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殿下,我,我也没多想。”


    “我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对你多做什么的。”


    齐观南:“……”


    在一瞬间,姑娘的纯情倒是让他多了些羞愧。


    果然,阿萝继续道:“第一回 ,我只叫你脱光了出门,但是你没出来啊,第二回我只朦朦胧胧看见了你的身子,但我没摸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真的没多想,也没多做。顶多就是看一看,摸一摸。梦里的殿下朦朦胧胧还穿了裤子的,她也只看了上半身。还看得模模糊糊,并不能清晰了然。


    她叹息,“殿下,你别生气,我以后别梦就是了。”


    但是梦也不是她控制的啊。


    她唉声叹气,齐观南也叹气。他这般的岁数了,经由她这番话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用对上她的眼眸,不用勾引她,大概也能猜得出她已经开窍了,但也没多开窍。


    这便好办一些。


    他坐下来,左思右想一番,这才道:“阿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爱慕我?”


    折皦玉一惊,而后呆愣一瞬,满脸羞红的点了点头,“是,是有点的。”


    不肯把自己的爱慕说得很多,以防丢脸。


    齐观南又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没忍住闷笑出声。


    阿萝怎么能如此可爱呢。


    他轻声道:“你自小就跟我有缘,一直很是依赖于我对不对?”


    折皦玉点点头,情不自禁的朝着他看去,“殿下,你是不是怀疑我对你的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依赖之意?”


    齐观南心想,这倒不是的。他不是怕这个。他是怕自己无意识的勾引了她,让她在没有见过诸多少年郎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这个老男人。


    他可以在此时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品味,耐心教导,最后将她娶回家中,好好爱护。但他不敢。


    因为太过于珍贵,所以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


    时人成为夫妻,由定亲到纳吉再到成婚,可以只用半月,快得很。可他不愿意跟阿萝也是如此。


    她实在年幼。还如同幼崽一般,只识得他的气味。


    他在此时又有些反感自己是个君子。


    可君子是君子,他不能让阿萝揣测他的心意。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怀疑你的情意,因我也不怀疑我对你的情意。”


    折皦玉刚开始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知晓他的意思后,第一个念头是欢喜,啊,殿下果然又一次的爱上了自己。


    然后就是神气。


    她神气的支棱起来,“殿下,你什么时候欢喜上我的啊!你藏得很好啊!”


    齐观南很是顺从的答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折皦玉抽抽鼻子,“好俗气的回答。”


    但还是高高兴兴的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齐观南:“阿萝,我年长你十岁。”


    折皦玉此时欢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年岁,“殿下,不要紧的,只当我嫁了个鳏夫。”


    齐观南:“……”


    他闭了闭眼睛,还是道:“可是阿萝,我怕你会后悔。”


    折皦玉诧异的看向他,“殿下,我们还没开始呢,你就想以后了?”


    她耐心的劝解,“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啊。”


    她现在好喜欢殿下,她不愿意失去他。


    至于以后……她认为花开花谢都是正常的。


    这回轮到齐观南实实在在的震惊了。


    “这是谁教你的?”


    “阿姐教的。”


    确确实实是阿姐说的。阿姐还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那女子也是可以的。男女之间,大部分男人占便宜,但是折家人人努力到现在,并不是让她去为别人家守妇德的。


    她刚开始觉得难以接受,但是后来又觉得阿姐说得对。


    要是她规规矩矩的被人欺负,那对得起父兄阿姐阿娘的努力往上爬吗?


    也对不起她日日夜夜种出来被卖掉的花草和药材。


    可是她也没有始乱终弃的念头。她只是觉得应当活在当下。


    齐观南这回是真的半天没回神了。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枉费我为你想东想西,想着你以后会后悔,想着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年老,谁知道你竟然一开始就没想过以后。”


    他站起来,一甩袖子,“好你个阿萝,竟然只想偷欢愉,不曾想白首。”


    哎哟,哎哟,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折皦玉马上站起来去捉他的袖子,“殿下,我没有这么想过,真的,真的。”


    她还特别机灵的去摸了殿下袖子里面的手。


    在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殿下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


    春草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心就差点要绷紧跳出嗓子眼了——再是亲近,到底已经大了,哪里还能像之前一般去牵手的。她急得团团转,想要喊一句姑娘将人给喊清醒,又怕被人知晓。


    只能是心急如焚,但是怎么两人还越靠越近了呢……


    她再忍不住,快步走向两人,“王爷,姑娘,可要添茶水?”


    折皦玉一个激灵,果然松开了齐观南的手。齐观南手心还有些温热——方才他任由她小心翼翼的摸索,没有动弹,也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小瞧阿萝了。


    她的手摸得可欢,若不是春草唤了一声,她就要沿着他的手指头一路往手腕上而去了。


    春草及时叫唤是对的。谁知道她最后还想探索什么?他又不会拒绝她。


    他难以拒绝她。


    他被摸得很舒服。


    从不曾知晓,只被摸一摸,身体就能舒适到如此的地步。


    他喟叹一声,“阿萝,明日来我府上见见怀悯和怀铃吧。”


    折皦玉哎了一声,“好啊。”


    她认为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如今她还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宣之于众,她没想告诉父母等人。


    其实殿下生气是对的,她根本没有他想得多。


    她心虚的点点头。齐观南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念头,亲手养大小的花骨朵,她每一次盛开即便是没有亲眼见过,缺失了八年,但信件却是没有缺少过,日日夜夜的大事小事他都知晓。


    所以此时此刻,她头低得都要到地上去了。


    他好笑又好气:“那我走了?”


    折皦玉:“我送殿下!”


    她凑过去,小声道:“殿下,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我还小嘛,我也是第一回 ,等以后就熟悉了,就懂了。”


    齐观南温和的君子之风有些稳不住,“以后?”


    折皦玉自知说错了话,“原谅我吧,我并没有想太多,我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齐观南努力维持住往日的形象,在她的脸上捏了捏,“阿萝,那我们今日算什么?”


    折皦玉不好意思的道:“算是定情吧?”


    齐观南便从她的头上摘下一支簪子缩进自己的袖子里,“这就算是定情信物了。”


    如此随便的吗?她脸红了红,“殿下,还是换一支吧?”


    齐观南:“……为何?”


    折皦玉搓搓手:“这是从前怀瑾送我的。”


    她穿戴的时候没曾注意啊。


    齐观南:“……无事,我拿回去丢掉就好。”


    他转身走了,独留折皦玉一个人心情复杂,喃喃道:“殿下怎么如此生气?他本就知晓我和怀瑾的过往啊。”


    哎,好为难。她以后还是要跟怀瑾一块做朋友的。


    而此时,她的好朋友太子齐怀瑾正一脸颓然的坐在王府里等他的好皇叔回来。


    ——皇叔,你快回来帮帮我,我还想找阿萝挽回挽回。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晚上的在凌晨了。


    第58章 掩饰 皇叔,阿萝竟然偷偷背着我们养狐狸精!”


    齐怀瑾坐在满是花朵儿的花苑里, 神情颓靡。五皇子路过瞧一眼,嘴碎的问东问西,被他瞪了一眼。六公主瞧了一眼,弯腰捧起几盆花就走——她真的好喜欢阿萝姐姐种的花儿, 能让她凝神气盛。


    齐怀瑾哀怨的一人瞪一眼, 还是发愁得不行。


    王德贵笑着道:“太子殿下不用着急, 王爷应当是要回来了。”


    齐怀瑾:“皇叔真去阿萝那边了?”


    王德贵:“是,六公主在这里, 王爷很是头疼。六公主是阿萝姑娘带来的, 王爷便想着让阿萝姑娘来陪着一块游戏。”


    可不是他们王爷主动的,这点不能误会。


    他本来还想解释解释五皇子是自己来的, 并非王爷之意,但多说多错,他不敢错。便又退了出去,正好碰见王爷回府, 便低声道:“王爷, 太子殿下来了。”


    估计是知晓五皇子和六公主来了,所以来“占地盘”。


    都是争权夺利,唯独他们王爷作为众人的皇叔夹在中间为难。哎, 估摸着王爷今晚上又要无眠了。


    齐观南不知晓他的所思所想,与王德贵不同,叔侄两个人想的都是阿萝。全天下除去皇帝最尊贵的两个人碰了面,小的哭哭唧唧, 想要再见见阿萝, 大的眼神微妙, 刚刚被阿萝细细摸索过的手又灼热了起来。


    齐怀瑾, “皇叔, 你去见阿萝了?她怎么说啊?”


    他非常信任皇叔,皇叔去阿萝家肯定是为了帮他说好话的。


    他殷殷看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齐观南却挪开了眼神,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你想了这么几日,就来我这里问这个?你若是敢,便去折国公府里直接问就好。”


    齐怀瑾瞬间缩了缩脖子,“我不敢,我还不能给阿萝承诺。”


    齐观南闻言,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又要求我什么呢?”


    齐怀瑾:“皇叔——我真的很爱阿萝。”


    他认真道:“我想要你问问阿萝……她能不能等等我,我才十五岁,我尚且不能掌握大局,我不能——”


    齐观南皱眉,“你如今这般的模样,左顾右盼,犹犹豫豫,什么时候才能掌控大局呢?怀瑾,你已经不是孩子了,阿萝的性子都比你强。”


    即便自己没有欢喜上阿萝,也不能将人交给这么个人。


    他护不住阿萝。


    齐观南再次大步流星往里面去,齐怀瑾唉声叹气的跟上,念念叨叨,“可是皇叔,你们不能逼着我这么快就长成大树,我如今这般的境地,朝堂如此的格局,我怎么可能只娶阿萝一人?”


    即便父皇那么个身体,他不是还有好几个嫔妃吗?


    娶她们进来的时候,他的身子都不能动了,何谈床帏之事?他的那些嫔妃们还不是摆设。


    他将来也可以如此。但他不可不娶,不纳,他是太子,是储君,是需要维护天下安稳的。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阿萝单纯些不懂也就算了,皇叔这般的通透之人也不懂,也逼着他。


    齐观南一眼看穿了他的念头,直言道:“但你父皇以□□人,引得诸位贵妃倾心相待,全然没有你这般异想天开,想要两全其美。”


    “即便你真的待阿萝始终如一,但阿萝家里不过是新贵,再过几十年才能变成世家,你如此将她放在后宫,便如同火上烤,你的后妃们一旦联手欺负她,你能为她出头?还是让她为了你妥协咽下委屈?”


    齐怀瑾一时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我绝不会,绝不会——”


    齐观南一双利眼看过去,“绝不会什么?”


    齐怀瑾心里一虚,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他想,他好像真的不能承诺。


    但真的真的,就要这样放弃阿萝了吗?


    他难受得要命,正要再求皇叔出出主意,却眼睛一尖,看见了皇叔手上有什么东西。


    好熟悉!他忍不住去拿,但皇叔往后面退了一步,他扑了个空,随后好奇道:“皇叔,你手上是簪子吗?”


    齐观南是故意给他看的。


    齐怀瑾一说,他便将手里的簪子拿了出来。


    齐怀瑾便脸色更加煞白,“皇叔,这簪子是我送给阿萝的,怎么在你手上?”


    他踉跄几步上前,跌跌撞撞过去,颤抖着手从皇叔那边拿走簪子,哑声道:“没错,这就是我送与阿萝的。她把这个给你了?”


    齐观南淡淡嗯了一句。


    “是。”


    齐怀瑾放声大哭起来,“阿萝这是要与我决裂吗?她竟然将我送与她的簪子还了回来。”


    齐观南:“嗯。”


    齐怀瑾大为悲痛,再忍不住,撩起衣袍便走了出去,“我要亲自问问阿萝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观南没有追。他只是静静的等在屋子里。


    这般小儿女的作态他是没有的。他儒雅稳重,应当坐在屋子里面等怀瑾哭着回来。


    但没一会,他就坐立不安,而后追着齐怀瑾走了。


    王德贵在后头看着他越走越快,最后都跑了起来,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风流气质,便不由得感慨:在王爷的心里面,太子殿下应当是他最为看重的人。


    所以才能如此不顾形象地为太子殿下忙活。但是王爷常年在外不懂京都的人情世故,他王德贵可不能不懂。


    于是给五皇子送去了郊外庄子上刚送来的大虾,又给六公主送去了库房里的大刀。


    送完之后十分满意:瞧,这个王府里面没有他迟早得被人记恨。


    ……


    另外一边,齐怀瑾已经到了折国公府。


    折思之连忙出来亲迎,“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怀瑾对待他还是很恭敬的,“伯父,不要如此多礼,阿萝可在家中?我找她有事相商。”


    折皦玉早在太子进门的时候就被告知了。她心中一紧,一溜烟的跑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簪子。


    啊!这么快被发现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哎,她不想这么快刺激怀瑾的。


    她支支吾吾,“你看见簪子了啊。”


    齐怀瑾红着眼睛点头,“你是想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折思之:“……”


    这就不是他能所听的了。他倒是也不担心阿萝会在太子面前吃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是也没有退出去太远,只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给阿萝撑腰。


    但折皦玉却闻言舒出一口气:太好了,看来怀瑾还没发现。


    她就道:“我不是要跟你一刀两断,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只能继续做朋友了。怀瑾,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齐怀瑾:“可我不愿意只跟你做朋友,阿萝,我一直想问问你,如果我以后能做到你所想我做到的,你愿意等我吗?”


    三年五年……他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为了她所努力。


    折皦玉却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她可不傻。怀瑾现在是喜欢她所以才如此说,等到以后他不喜欢了,就会说为了她如何如何,她就不能为了他如何如何吗?


    阿姐给她看的话本子里面都是这些故事。


    她一点也不敢赌。而且她现在知道什么是爱慕之情了。她对殿下那种想要时时刻刻黏着的心意跟对怀瑾的不一样。


    她道:“我也没那么好,只是咱们从小长大,你对我有诸多善待罢了。”


    齐怀瑾却觉得她实在无情。他质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那个狐狸精!”


    折皦玉不会伪装,又突然被这般质问,慢了些回复,“没有!你别乱猜。”


    可是齐怀瑾是谁?是她自小一块长大的,哪里还看不出来她这回迟疑了一瞬,于是不得了了,提着剑就要去杀了傅十一郎。


    折皦玉目瞪口呆,“怀瑾,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别在这里发疯!”


    齐怀瑾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又不肯伤着阿萝,见她挡在前面,只能恨得牙痒痒,“不是他那是谁!”


    折皦玉试图理直气壮,“没有谁!”


    齐怀瑾也大声吼:“有!就有!”


    折皦玉死不承认,“没有就没有!”


    “就有就有!”


    “没有没有!”


    刚要过去阻拦的折思之:“……”


    就,很难评。


    他想了想还是站在外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


    只当是孩子之间的拌嘴了。


    好在齐观南及时出现,折思之赶紧擦擦汗,“王爷,还是您过去劝劝吧。”


    齐观南颔首,温和道:“我这就带怀瑾回去。”


    两个小的也早已经看见他来了,于是纷纷闭嘴。


    齐怀瑾委屈的先往前面走了一步,“皇叔,阿萝竟然偷偷背着我们养狐狸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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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羁绊 因为总觉得,欠了皇叔一条命


    齐怀瑾气得眼泪掉掉, 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巴巴。齐观南就看了阿萝一眼,只见她一个劲的使眼色,不愿意将他们的事情告诉怀瑾。


    齐观南又看了一眼怀瑾,只见他还跟个孩子一般生闷气, 还不断用手擦眼泪, 且手里提着一把剑, 是个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模样,便也将说开的心思压了下去。


    毕竟他跟阿萝还只是开始, 暂时不曾稳定, 若是被怀瑾疯起来兵折两处,实在是不值当。


    他朝着阿萝轻轻点了点头。折皦玉这才松口气——她就怕殿下要名分。


    暂时不可能给嘛。


    她咳了一声, “殿下,我没有养狐狸精。”


    她说:“是怀瑾胡乱揣测。”


    齐观南就看向齐怀瑾,“阿萝说没有,你听见了?”


    齐怀瑾哼了一声, “听见了……但她撒谎。”


    齐观南:“你可有证据?”


    齐怀瑾:“没有……”


    齐观南抿唇:“既没有证据, 为什么敢指责?为什么能给她定罪?”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肃穆之意,脸色冷冽,倒是让齐怀瑾有些不安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站起来, 也不疯了,也不要举着剑砍人了,乖巧的道:“皇叔,我错了, 你别生气。”


    折皦玉也惴惴不安, 总觉得殿下这话过于严重了。但殿下是教训怀瑾, 她也不敢说话。


    怀瑾越大脾气就越不好, 动不动就要提着刀砍人, 实在是不好。


    齐观南甩袖子转身,“阿萝已经跟你没有缘分了,回家去,别在这里消磨你们的缘分。”


    齐怀瑾见他真生气了,不敢反驳,只能如同一只狗子一般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了一眼阿萝,祈求她的怜悯,而后迈着步子追上齐观南,“皇叔,我不乱来了,你别生气啊。”


    齐观南一路上都没有理他。


    他想起了梦境。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琢磨出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所有的事情都从长黎十八年百官南渡的那一刻起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每个人的性情,每个人的智慧,每个人的手段,却依稀可以寻摸见踪影。


    阿萝的单纯,折家寰玉的勇猛,萧元礼的才能,时弼良的厉害……等等,两个世道相交,他们的行为举止都有迹可循。


    他们是这般,那怀瑾呢?


    他的梦里只出现“他”看见的人,做过的事,怀瑾身为君主,远在曲陵,与蜀州隔了几千里路,“他”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但从此时怀瑾的身上,倒是可以看出梦境里怀瑾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遵从的君主十五六岁了还是这么个模样吗?


    齐观南深深叹息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的死也不是那么意外。


    怀瑾啊……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回头,怀瑾本是垂头丧气的模样,见他看过去,瞬间坐直了背,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齐观南嫌弃的转回身。


    “他”就是被这么个人杀死了。


    晦气。


    他打马快行,齐怀瑾唉声叹气。


    今天在阿萝面前动了刀子,本是不该,还被皇叔看见了,应当是惹恼他了。于是回到安王府里便安安静静的,不敢多说一句话,还帮着摘花除草。


    五皇子好奇,“皇兄,你今日怎么了?竟然还帮着做事。”


    齐怀瑾白了他一眼,“不与你相干,你玉石赋背得下了?”


    五皇子自小读书就厉害,颔首,“区区玉石赋,不在话下,我读了三遍就会了——皇兄应当也是吧?我听先生说,皇兄读书也厉害。”


    齐怀瑾:“……”


    好气,是在讽刺他吗?他背了两天才背下来的。


    他冷哼一声,“当然。”


    他去练武场上准备练练剑,将来好一剑斩杀那些接近阿萝的人。


    谁知道碰见了六公主。六公主高兴,“皇兄,咱们比试比试?”


    齐怀瑾生起了胆怯之情,冷漠的走了。


    怀铃自小练武就厉害,天赋异禀,他可打不过。


    等回到寝房,他又开始生闷气。


    身为老大,比起小五小六来,他好像文不成武不就,被衬托得跟个废才一般。明明他也挺厉害的。


    他睡不着,索性起来去花苑里面赏月,景色是十足好的,毕竟是阿萝十年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花,他走在这般的院子里都觉得幸福。


    但是阿萝不愿意为他种了。


    东宫的花苑里,阿萝只为他种了一棵海棠树。


    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种的。后来皇叔出了曲陵,南征北战,阿萝也忙活皇叔的花苑和她的药田,后面慢慢的就没时间给他打理东宫花草了。


    他也不着急,他总觉得阿萝还有一生跟他在一起,能为他打理所有的事情,花苑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谁知道阿萝会有如此这般的念头。


    她竟然不愿意跟别的女人一块。她这是善妒。他都不敢把这个缘由传出去,生怕她的声誉受毁。


    想到这里,他又十分感动的委屈了一番:他什么都愿意为阿萝好,也愿意妥协,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但为什么阿萝不愿意等他,不愿意为了他妥协呢?


    倒是让他成了个坏人。


    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这个没良心的,肯定是变心了。”


    而后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皇叔正坐在摇椅上躺着睡觉。


    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的好迷茫。


    ……


    齐观南又做起了梦。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他”又年轻了一些,正在看一封从密信。


    他努力的靠近“他”,去看信上面的内容。


    但费尽了力气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狠戾。


    “他”喃喃道:“为什么要杀越国公?他还算是忠心,即便是有私心,也不该抄家……”


    “迎娶王家女?王家女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娶呢?娶了,便变成了王家的傀儡。”


    “他”无力的松开信,头疼的揉揉脑袋,“怀瑾到底在做什么。”


    “他”皱眉:“不成,我得给他去一封密信,这般下去,他怕是要从成为太后的傀儡变成王家的傀儡。既然如此,还不如是太后的傀儡。”


    齐观南睁开了眼睛。


    齐怀瑾谄媚的笑了笑,“皇叔,你醒了啊。”


    齐观南紧紧盯着他看了一瞬,而后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扬长而去。


    齐怀瑾:“……”


    呜!为什么要打他!


    皇叔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追上去,“皇叔,我错了,我以后在阿萝面前再也不动刀了。”


    他指天发誓,“即便阿萝有狐狸精,我也将人带到很远的地方悄悄杀,绝对不让阿萝知晓。”


    齐观南闻言停了下来,“你还要将人悄悄杀了?”


    他慢慢的也回过味来了,“怀瑾,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阿萝喜欢的人,阿萝会伤心?你这般做,只是为了自己心头畅快罢了,你如此……如此自私。”


    齐怀瑾心头一梗,又有些暴躁。


    年岁越大,碰见不如意的事情就越多,一旦遭到挫折,他就忍不住发脾气。但是皇叔面前他怎么敢生气呢?只好嘟囔道:“定然是他勾引阿萝,我也是为了阿萝好。”


    然后见皇叔的脸色越来越沉,跺跺脚,“好嘛好嘛,我不杀了就是!”


    他丧丧的,“皇叔,你都不心疼我了。”


    齐观南:“我要是不心疼你,立刻让你父皇打死你。”


    他继续往屋子走去,齐怀瑾跟着一块走,这回不敢多话了。


    倒是齐观南走着走着轻声道了一句,“你是太子,我打了你,你不生我气?”


    齐怀瑾摇摇头,“不生气的。我知道,皇叔是为了我好。”


    他讨好一笑,“天底下,除去父皇,就是皇叔对我最好了。以前还有阿萝,但是阿萝已经不想要我了。”


    他还道:“不知怎么的,我从小就对皇叔生不起气来,除了父皇教导,还有一股一定对皇叔好的念头。”


    这不是故意为了讨好皇叔说的。这是真的。


    小时候,他对皇叔的维护超过了父皇,他还记得自己跟阿萝能那么快熟悉,也是因为两人都是打心里喜欢皇叔。


    他坚定的道:“皇叔,你打我没事的,只要别抛弃我就好。”


    若是皇叔都抛弃他,他都活不下去了。


    哎,他真希望一辈子都是幼年,这般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齐观南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率先踏进屋子里面,顺手将门一关,齐怀瑾及时踏进去一个脚,才没叫门关上。


    但是腿有点疼。


    他拖着腿上床睡觉,苦哈哈的道:“折腿了折腿了,皇叔,我要住到好了再回宫。”


    齐观南踢踢他,“往里面睡。”


    齐怀瑾只好滚进了里面。


    齐观南躺在外面闭上眼睛。


    齐怀瑾还想求求情,叫了好几句皇叔,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便以为皇叔睡着了,于是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皇叔正抱着他摘树上的桃子,阿萝扯了扯皇叔的袖子,“殿下,我也要抱。”


    皇叔就把阿萝也抱了起来。


    他和阿萝都在皇叔的怀里。


    他颠颠儿的摘了一个果子给阿萝:“我给你一半,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阿萝拿走了整个果子,并且吐了他一脸果核。


    呜呜呜呜。


    他在梦里面哭了起来,要皇叔抱抱。


    齐观南睡不着,怀瑾睡了之后他睁开眼睛思虑梦境露出来的朝廷的困境,而后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哭声。他转身一看,怀瑾闭着眼睛在哭。


    他叹息一声:都多大的人了。


    皇兄未免养得太过于娇气了些。


    这般下去怎么能行呢?


    他本想叫醒怀瑾,但想了想,又情不自禁的问出了一句话。


    他问:“怀瑾——”


    齐怀瑾睡梦里迷迷糊糊,“嗯?”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定要对我好?”


    “嗯?为什么要对皇叔好……”


    他依旧迷迷瞪瞪:“因为总觉得,欠了皇叔一条命。”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如果十二点没有就是没有了,请假一天,明天有点事情要出门一天。感谢在2023-08-18 22:53:29~2023-08-19 21:5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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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不太正经的眼神 “阿萝,你进来。”


    折皦玉对所有人瞒住了齐观南的事情, 然后让傅十三郎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她一脸严肃的对着他道:“怀瑾以为你是狐狸精——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吧?”


    傅十三郎当然知晓,自从他的脸越长越开,走在路上也有人围观之后,太子殿下看他的脸色便一日不如一日。


    而如今, 阿萝彻底拒绝太子, 自己的“罪名”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叹息, “阿萝妹妹,还望你在太子面前于我美言几句。”


    折皦玉点头, “放心吧, 他昨天提剑想要杀你,被我拦下了。”


    不过还是很危险啊。


    傅十三郎顶着一张让花神心颤的脸笑了笑, “阿萝,多谢你。”


    折皦玉叹气,“你也是受我牵连罢了。你读书去吧,我还要去安王府, 怀瑾昨日肯定睡那里了, 我还得去解释解释。”


    何况她也想殿下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幸福又忧愁的去了安王府里,果然在花苑里看见了怀瑾。


    折皦玉慢吞吞过去,“你还生气呢?”


    齐怀瑾早就看见她了!他闷哼了一声, “此事你也有错!”


    折皦玉不高兴了,“行吧!我也有错!”


    她一点错也没有!如果是殿下的话,他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怀瑾缺心眼一样,也听不出来她已经生气了, 还在自顾自的道:“阿萝, 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咱们以后怎么相处?”


    折皦玉脑子里面不合时宜的就浮现出一句话:婶婶和侄子般相处呗。


    但她胆子小, 不敢说。


    她十分圆滑的说了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她跑着去见殿下了。王德贵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连忙道:“王爷昨天晚上没合眼。”


    太子殿下都住过来了,哪里还能合眼呢?而且他好担心的,担心太子殿下昨天晚上强势入睡王爷的寝房,同睡一张床,会不会引起五皇子的怨言?


    哎!他可真是操碎心了!


    王德贵忧心忡忡,“王爷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睡着过,如此下去怎么得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呀。”


    皇权富贵,真的比战场上面还要熬人。打个仗还能看见胜利的日光,可这种踏着亲人血骨上位的事情,怎么见到日光?


    就是见到了,那天上的太阳也是不干净的。


    但折皦玉哪里懂得他这般的觉悟?她一听王德贵如此说,自然也是着急的,但她说的是:“不用着急,我从药田那边的大夫手上曾经得到过一个药方,肯定能治好殿下的失眠。”


    王德贵:“……”


    如果一张药方有用的话,王爷会失眠这么久?


    而且根本治标不治本嘛!阿萝果然什么都不懂。


    但……阿萝可能什么都不用做,他家王爷就神魂颠倒,昏昏欲睡了。


    折皦玉将门关上,好奇问书房里的齐观南,“殿下,你一晚上没睡吗?”


    齐观南点点头,捏捏鼻梁,“是,心里有事睡不着。”


    折皦玉赶紧表现,“来,来我怀里,我抱着你睡。”


    齐观南:“……”


    他无奈的道:“阿萝!”


    折皦玉也只是开个玩笑。她小声道:“你不是一直在行军打仗吗?我跟着阿姐去了一年,性子就放开了许多,你怎么还如此古板?”


    但殿下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上辈子也该是行军打仗的,可依旧温和有礼,从不逾矩,也不多说一句话。


    她就只好又老老实实的坐下,“殿下,那你现在想睡吗?”


    齐观南看着她心里就已经暖起来,如同晒了太阳一般,又被她这样一问,已经有些想睡了。


    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想睡的?”


    那就睡嘛。


    书房里面虽然没有床但是有一张位于窗边的小榻。平日里,阿萝就在这里躺着看窗外的光景。


    从这扇窗户往外面看,墙上面躺满了紫藤萝。


    齐观南躺上去看见满墙紫藤萝花,又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果真是好看。”


    花好看,人更好看。


    折皦玉骄傲的挺直了背,“当然了,如今曲陵城里,我种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齐观南闻言摇头:“真是个傻姑娘。”


    他这是调情,她也不懂。


    果真还小。


    于是温和的笑着道:“我也是夸你好看呢。”


    折皦玉再次挺直了背,“那当然了,阿姐常常写信回来夸我。”


    齐观南闷笑出声,又一次没忍住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半躺着,她坐在床边,两人双眸对视,他含情脉脉,她最初有一丝迷茫,然后脸开始慢慢的红了。


    啊,殿下在勾引她。


    她心里好生纠结。脑海里面又闪现了殿下给她看的春宫图里面的内容。


    实在是害羞,于是偷偷低头,不肯对视了,不过她马上察觉到自己如果不敢对视就是落了下风,连忙赶快抬起头,努力瞪大眼睛。


    齐观南哈哈笑起来,还想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但又满心的欢喜。


    阿萝怎么可以如此可爱呢?


    他问:“怎么低下头去了,还要再抬起来呢?”


    折皦玉有些不好意思,“阿姐说过,无论如何在未来的夫婿面前不能妥协和低头的,不然受苦的只有我自己。”


    即便是殿下也不可以低头——这句话阿姐没说,但是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并不是要谁特意去说。


    齐观南觉得这样很好。他感喟,“你阿姐不仅是国之栋梁,还是个很好的女先生。”


    折皦玉颇为骄傲的点头,“那是。”


    她很想跟殿下继续说说话,但是殿下确实要睡一会儿了,她都能看见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


    于是闭了嘴,“你快睡吧。”


    睡完了起来还有好多事情。比如说要商量如何一起瞒着大家和怀瑾,如何偷偷摸摸私会……这些都是问题呀。


    齐观南却睡不着了。他柔和的看着阿萝,“那我睡觉,你去哪里?”


    守着他吗?


    那他就很幸福了。他从来没有被人守着睡着过,没想到今日竟然是阿萝来做这件事情。


    齐观南的心酥酥麻麻,心口有万点难以言说的寂寞,如同蚂蚁啃食一般,将他的骨头咬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到处都是洞,所以迫切的需要将阿萝揉之入骨里。


    在这般的念头驱使下,他那股温和无害的面孔变了个模样,眸子热烈,含了一股火,摇动自己即便跟阿萝在一块也要做个君子不对她动手动脚的誓言。


    这个誓言是他发给自己的——而此时此刻,他发现发给自己的誓言,其实一点用的没有。


    他依旧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朝着阿萝的手摸去,眼眸暗沉下来,看上了她的嘴唇。


    阿萝啊……


    他心口悸动,但在老男人该有的□□喷之欲出时,折皦玉动了。


    她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还摇了摇,“殿下,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快睡吧,不用担心我,我去看看花草就好了。”


    还得去看看五皇子和六公主。


    倒是挺忙的。


    不过这么忙也没有忘记色心——她也不敢太色,只敢装作郑重的模样握了握殿下的手。


    哎,说起来,殿下什么都好,只有一样不好——太正经了。


    她遗憾的站起来,遗憾的出门,遗憾的关门,遗憾的对王德贵道:“殿下睡了。”


    王德贵感恩戴德,“还是阿萝姑娘能劝王爷。”


    折皦玉正要骄傲,就听里面传来了殿下的声音。


    “阿萝,你进来。”


    折皦玉尴尬的对着王德贵一笑:“——真的躺在榻上了,还没睡着罢了。”


    她走进去,又把门关上,好奇地走过去,“殿下,怎么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的手一搂,两人滚在了榻上,她被压在下面,抬头抬眸,就看见了殿下的眼神。


    ——不太正经的眼神。


    她又开始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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