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成了一个传说(1) 二更+三更
折皦玉被小太子抱住呜呜的哭, 嗷嗷的叫唤:“阿萝啊!你是神仙吗!阿萝啊!你救了父皇,我一定对你好!我一辈子对你好!”
折皦玉被抱得很不舒服,衣裳都被眼泪浸湿了。她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只好弱弱的道:“陛下是太医救治过来的, 只是我碰巧看见他醒了而已——也不是我救的。”
现在想想, 送莲春也没有那么大药性的。手碰一碰就能好了?
反正她还是不敢相信。
小太子却不管,还是哭着嚎啕:“就是你救活的!父皇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折皦玉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太医救的以后还可能会生病, 但是神仙救的应该就消除百灾了。
她就不说话了, 由着他去想。他自己高兴就好。
小太子哇呜哇呜哭了半天,眼睛都哭肿了, 想想还是很感动,握着阿萝的手再次承诺,“我一辈子对你好的,以后皇叔分你一半, 我的好东西也全都给你。以后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我一定给你找来。”
然后又开始一遍一遍的问阿萝,“快说说,送莲春怎么开花了?”
折皦玉抿唇, 拒绝开口。她刚刚说了好几回了!怎么听不厌烦呢?她本来就不喜欢说话。
但小太子实在磨人得很,拉着她不放,见她拒绝便扯开嗓子要嚎啕,她就头疼起来, 不得不继续再说一遍。
“陛下病了, 我很担心, 又做不了什么, 就想起了送莲春。但我家的送莲春没有开花, 就去了殿下家里。”
“城中戒严,阿娘和阿兄得留在家里,阿姐就骑着马带我去了安王府。一去,果然开花了。”
“阿姐又骑着马带我来了皇宫城门,然后碰见了王公公,他带我们进宫,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殿下把我送到了陛下身前,我拿着花碰了碰陛下的手,陛下就醒了。”
纵使这番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纵使这番话被阿萝说得平平无奇甚至没有一点点波澜,但太子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波澜壮阔的一幕幕,即便是最简单的骑马他也幻想狼烟遍地风沙滚滚,当送莲春碰触到父皇手的时候,整个皇宫笼罩着一层金色,波光点点的金光从天上撒下,进了父皇的身体里。
小太子想到这里就兴奋得想要站起来嗷嗷叫,捂着胸口道:“啊,我要晕了!”
折皦玉:“……”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子殿下,你晕吧,我要回去了。”
天色不早,她想回家。阿爹和阿姐早回去了,她还想回去跟阿姐吃炖牛肉呢。
太子却立马眼泪汪汪,“你今晚别回去了吧?我害怕。”
折皦玉:“啊?为什么?”
小太子抱着她不放,“阿萝,万一神仙还在看着你呢?你还是住在皇宫里吧。只要有你在,父皇肯定没事的。”
折皦玉有些不愿意,但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好在天色深深,在殿内的殿下也知道她想回家,特意来送她。
小太子又哭起来,“就不能让阿萝待在皇宫里吗?阿萝跟我睡就好了,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齐观南:“不行。她劳累了一天,很该回去歇息。不然晚上认床睡不着怎么办?你若是想见她,明日去折家就好了。”
太子只好哼唧哼唧点头,然后突然扯住齐观南的袖子,“皇叔,那你还回来吗?”
齐观南点头,“回来,这几日我都住在宫里。”
小太子就高兴坏了,“真的吗真的吗?皇叔,你终于肯住在皇宫了。”
齐观南摸摸他的头,“快回去陪你父皇说说话,我去送阿萝。”
小太子就点点头,皇叔留下来让他很有安全感,总算把阿萝要回家的惶恐去了一些。
然后想了想走到阿萝身边狠狠抱住她的肩膀,猛吸一口仙气,这才哒哒哒踩着步子走了——他要把这口仙气吐给父皇!
齐观南摇头笑了笑,抱起阿萝,“走,我带你回家。”
折皦玉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我自己能走的。”
齐观南:“路远,你走得慢,怕是不能赶回去吃炖牛肉了。无事,你才多重。”
折皦玉就忍住不好意思点了点头,然后问,“陛下的病怎么说?”
齐观南笑出了声,“太医说,皇兄缠绵病榻这么久,其实气血已经坏了,但这次又很奇怪,吐了那么多血出去,再醒来竟然有好起来的迹象,不过还是要慢慢的去养,不可太劳累。”
他顿了顿,道:“阿萝,我过两日要住在皇宫一段时间,不能回安王府了,你若是想找我了,就派人来说一声,我去接你。”
折皦玉摇了摇头,“殿下先忙吧,我自己读书就好。但我想继续去给殿下的宅子种花。”
齐观南轻轻嗯一句,“都随你——阿萝,也多谢你。”
折皦玉嘿了一声,把脑袋靠在殿下的肩膀上,“不用谢的。”
你养了我一辈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打了个哈欠,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齐观南瞧了一眼,见小姑娘已然呼吸均匀了,便更加走得慢。
时近黄昏,霞光闪金,漫漫皇城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出了皇城,上了马车,悠悠然朝着宫门外的喧闹声中而去。
皇宫里,太后眼泪汪汪,拉着皇帝的手哭个不停。皇帝则看向床上矮桌摆着的送莲春。
蕊同莲花,红色的,跟他随意写的一模一样。
这可真是……太巧了。
皇帝虽然下令修建诸多寺庙,但他自己其实是不信神佛的。
若是世上真有神佛,那天下哪里还有苦痛。如今乱世,天下之人死了不知道多少,神佛若在,哪里有脸呢?
但今日之事,却让他迟疑起来。
他用手轻轻的碰了碰送莲春的叶子,“真好看啊——”
原来种出来是这样的。
小太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说话了。他重重点头,大声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好看!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好看的花了!”
以后,他要让整个皇宫里都种满送莲春。
他嘴巴一刻也不停:“父皇,当时阿萝把花放在你的手上,然后还祷告神灵了,很多人都听见了的。”
皇帝听说了,但嘴碎的儿子要说,他也不拦着。
小太子果然开始绘声绘色,“阿萝说,诸天神佛,如是我在。请降长寿之神,让我主平安喜乐,不受病痛之苦。”
皇帝陛下听得感慨,“世间百花确实有降神一说。”
小太子充满了希望,“父皇,你以后会长命百岁的,没有病痛,平安喜乐。”
皇帝就笑起来,轻轻的抚摸送莲春的叶子,“希望如此。”
太后就道:“就该如此!我儿真命天子,哪里能短寿呢?”
她还有其他的主意,“你拜这花做干娘吧?封它做个太后?”
她对皇帝的心是日月可鉴,总是希望他好的。
皇帝就笑起来,正要拒绝,就听太子道:“我知道,民间就有认大树和石头做干娘的习惯,父皇也要如此吗?”
太后:“自然要认的,毕竟救了你父皇的命。”
她又细细打听起折皦玉,“听说她自小就喜欢种花?”
小太子点头,“是啊,阿萝最喜欢的是紫藤萝花,一直在种送莲春,她还要给皇叔种万万朵花呢。”
太后听见前面还很高兴,觉得此女就是老天派来给儿子祈福用的,她还准备将人养在宫里专门为皇家种花,但一听见她竟然在给安王种花便不乐意了。
“给他种什么!是你父皇爱花,花神保佑的是你父皇,你皇叔就是想要夺去你父皇的命!”
皇帝一听,便故意咳嗽了一声,“母后,你再这般说我就真要死了!”
太后想要反驳回去,却又不敢。这次她可是吓坏了。
正要再说几句齐观南的坏话,便见他已经回来了。太后撇嘴,低头,看都不想看。
小太子高声喊,“皇叔!你回来啦,你送完阿萝了吗?”
齐观南走过去,“嗯。”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皇兄,你好点了吗?”
皇帝点头,“好多了,太医说这次说不得会好转。”
而后笑着道:“你来看看这花——它既然长出来了,我便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太子立马伸长了耳朵,皇帝赶他走,“我只跟你皇叔说。”
太后眼巴巴看过去,皇帝:“母后也要走。”
太后:“凭什么!”
皇帝:“母后是要气死儿子吗?”
太后憋屈,她不敢。她只好站起来,气得青筋暴起,“我哪里敢气死你!你就气死我吧!”
小太子也只好失望的出门。
等两人都出了门,皇帝打趣的问,“你今日怎么不回王府去住了?”
齐观南沉默了一会,“这几个月,我都会住在皇宫里。”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就该如此,你说说你,从前犟个什么劲。”
齐观南也跟着笑了笑,“是,怎么会那般犟呢。”
皇帝:“这回我终于吓着你了吧?”
齐观南眼眸就湿润了,低下头,“是,吓着了。我当时就想,要是皇兄就这般去了,我将来怕是一辈子不能直面自己。”
“皇兄——你好好活着吧,我还想去做将军呢。”
皇帝听得心头一酸,“是我耽误你了。”
齐观南摇摇头,等了很久,突然又道了一句,“皇兄,我真的很怕自己是天煞孤星。”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听他们胡说八道吧!母后就是个拎不清的,你信她?她就是恨你才会如此说。”
“你要是信她的,你就是傻子。”
齐观南松了一口气,“是,我之前就像个傻子。”
皇帝就小声道:“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齐观南:“什么事?”
皇帝就道:“其实送莲春是我编的!”
齐观南傻眼了,“什么?”
皇帝陛下便把自己年轻时候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得意道:“我当时随手写的,书估计到了阿萝的手里,被她看见了。你说,这事情巧不巧?”
他不无感慨,“我就想,这就是天意了。我能活,估摸着是老天的用意,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这种事情都能被我碰见,何愁长命百岁呢?”
齐观南却有另外一番念头。他想,也许不是阿萝得到了书,而是阿萝得到了梦。
但无论是什么,阿萝都为他们兄弟两个种出了送莲春,他的心就异常柔和起来,“皇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若是去外头了,你也看顾着些阿萝。”
皇帝就道:“你觉得聘娶阿萝为太子妃怎么样?我看两个人玩得极好,怀瑾就喜欢黏着她。”
齐观南点头,“之前阿萝还差点家世,但如今她有了今日的造化,便是合情合理了。”
有福之女,天之授意,陛下恩人。
只这十二个字,便能让她受用一生,如此做太子妃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皇帝很是满意。他也是如此想的。
现在细细想来,阿萝还真是一个自带好运的人,让人瞧着就喜庆。
他乐滋滋的道:“要我说,她还跟咱们家有缘,我见了她也很喜欢,怀瑾就更不用说,就是你这般的性子也对她好得很,可见她就是老天派的福宝。”
齐观南:“……皇兄越说越离谱了。”
但也没有一一反驳,只道:“这几日国事堆积了许多,我还要去忙,皇兄歇息吧,明日我带着处理不了的折子过来问皇兄。”
皇帝便欢喜的道:“好,就该如此,这般便能为我分忧了。”
齐观南站起来,“皇兄,其实有一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皇帝:“什么话?”
齐观南:“你一直都挺懒的。”
能躺着批折子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走动。
“以后不能如此了。从前总随着你,心疼你的身体,但我现在想通了,你以后还是多动动吧,这般才能好得快。”
他说完转身就走,皇帝陛下就摸摸鼻子,十分心虚:他每天处理那么多国事,哪里有时间动啊!
他也好累的。
……
折家,一家子人齐聚,折皦玉和折琬玉睡在里间的榻上,其他人都坐在外间说话。
折老太太今日也在这里,听了折寰玉的话,也不挑刺了,只一味的吃惊道:“陛下真是花神降临赐福醒的?”
折寰玉:“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情一定会被传出去。当时在场的大臣们几乎有一半的人听见了阿萝说话。”
她皱眉道:“总之,我想来想去,暂时来说没什么坏处,阿爹,你想想可有什么危险?”
折思之想了想,跟冯氏对视一眼,“应当是没有的。还很有可能做太子妃。”
那就行了。折寰玉道:“只要阿萝不讨厌太子,这一生荣华富贵是不愁的。”
妹妹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冯氏却开始担忧,“阿萝性子弱,跟你不一样,从前我还期盼着她能做太子妃,可真有可能的时候反而害怕了——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以后后妃那么多,她可镇得住?”
折寰玉就道:“那就教教她。但凡往世家里嫁,都是要她性子厉害些的。”
她道:“难道还要让她嫁给那些低于咱们家的门户吗?那我也怕她吃穿不好。这种世道,贫穷些哪里能吃到好东西。”
也不能日日回娘家啊。
折寰玉就愁起来,“要是有人愿意入赘也好,但愿意入赘的又有什么好人?阿萝定然是要嫁个当世英才的。”
反正,她又不想要妹妹嫁个平庸的人,也不愿意妹妹嫁进高门受欺负。
还是妹妹自己厉害些吧。
折冠玉就取笑她道:“寰玉心里总是要往高处去的,半点低就也不肯,也不知道以后会嫁给什么样子的人。”
折寰玉腰一挺:“要么我嫁给世家,要么我成为世家。”
她这辈子不可能平庸。
折冠玉就大笑起来,“寰玉,一般人可没有你这般的心性。”
折老太太撇撇嘴,“要是阿萝就想嫁给穷光蛋呢?”
折寰玉气道:“那她就嫁,我把穷光蛋打断了腿锁在家里,外头再给她置办十个八个外室。”
折老太太被她这般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嘀咕了一句,“呵呵,女子如此跋扈,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冯氏很是不高兴,折思之连忙扶着老太太回去,一家子人散开,折皦玉醒了。
她在冯氏的屋子里,旁边躺着琬玉,便爬起来自己喝水。
阿娘不在屋子里,阿姐也不在,估摸着在别处。她出声喊了一句,“春草?”
春草就在门外,连忙进来,“姑娘,你醒了。”
折皦玉点头,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春草:“奴婢叫人去提膳。”
她笑着道:“夫人和姑娘去堂庭对账本了。”
折皦玉点点头, “那我就不去找她们了。”
吃完又睡,阿娘和阿姐还没回来,她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日才起来。
等她起来的时候,便听见外头闹哄哄的,阿娘已经进来了,笑着道:“醒了?陛下差人给你送了礼来。”
折皦玉倒是不惊讶,她知道自己能得到一份礼的。但当她看见院子里面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时,还是被震惊了。
好多金子啊!
她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第二天进宫谢恩的时候,她由衷的道:“阿娘跟我说那些都是我的,但我都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皇帝陛下正在被逼着踢毽子,闻言笑着道:“那你就慢慢想,又不着急,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个小富人了。”
折富人撑着下巴忧愁那么多金子银子怎么花,然后突然对着已经停下来的皇帝道了一句,“陛下,你才踢了二十个。”
她都能踢七八十个了呢。
气喘吁吁的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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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美人靠读心躺赢》(美食)By五彩的白纸
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苏心禾,带着金手指穿到了大宣朝,只要有人吃了她做的食物,她便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本以为跟着厨子老爹吃香喝辣就好,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平南侯世子。
苏心禾初入王府,婆婆不喜,叔伯怠慢,姑嫂嫌弃,夫君还是个十足的冷面阎王。
苏心禾毫不在意:“夫君算什么,能吃么?”
李承允看书时,苏心禾在吃炸鸡翅,油香四溢,隔着房门都能闻到;
李承允练剑时,苏心禾在吃油泼面,热辣爽滑,鲜香无比,“滋溜”声不绝于耳;
李承允与兄弟议事时,苏心禾在吃鸳鸯锅,毛肚Q弹,肥牛劲道,莴笋脆嫩,满院子都是香味儿。
李承允:“……”
于是,李承允在外忙忙碌碌,苏心禾在家中吃吃喝喝,还通过请人吃饭,知道了不少心声。
平南侯与侯夫人关系冷淡,侯府气氛很是糟糕——
侯夫人心声:【若是我也会做菜,侯爷和孩子们是不是就愿意留在府中了?】
于是,苏心禾主持家宴,让侯夫人亲自下厨,满足了她的团圆梦。
李承允与平南侯时常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且一度怀疑父亲讨厌自己——
平南侯心声:【承允那个臭小子,虽然差事办得好,但可不能夸他,免得他骄傲自满!】
后来,苏心禾帮助李承允与父亲和解,重归于好。
平南侯府日渐温暖,苏心禾不但过得如鱼得水,还通过美食和读心术,得到了皇室大佬们的喜爱——
县主:【那么多人对着我笑,莫不是都喜欢我吧?】
长公主:【有了美食,便觉得驸马红杏出墙,也没什么了……】
皇后:【皇上怎么又来了?好烦啊……】
苏心禾震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李承允吃了她那么多东西,居然从没听见过对方的心声。
趁着李承允睡着,苏心禾瞧瞧凑近他,想试试自己的读心术,却忽然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搂进怀里。
李承允唇角微勾,“我心里想的是谁,你不知道么?”
小剧场:
丫鬟:“世子妃,奴婢发现最近世子总在偷偷看您……”
苏心禾诧异:“他难道不是在看我手中的吃食吗?”
1、先婚后爱,双C,女主人美机灵厨艺高,男主面冷心热疼媳妇,美食和剧情掺半,走文字吃播路线。感谢在2023-07-21 23:34:38~2023-07-22 12: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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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跪了 一更
齐观南放下手里的折子去御花园里的时候, 便看见皇兄跟阿萝在比试踢毽子。他驻足看了一会,果然发现皇兄没有阿萝厉害。
皇兄确实要多动动了。
他刚走过去,小太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见他就躲, 齐观南便快走几步拎着他道了一句, “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太子委屈巴巴的, “先生一直不让走,但我再不走阿萝就要回家了, 便偷偷摸摸出了学堂。”
齐观南如今顺过一口气来了, 能逼着皇帝陛下踢毽子,自然也要逼着皇太子努力读书。他都打算好了, 在他离开京都之前,至少要让太子有个储君的模样。不然还一直这般整日里遛狗逗猫的怎么办?
小太子便出师未捷身被拎,又被拎着去读书了。折皦玉在一边瞧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透过簇簇花丛缝隙仰头看去, 便瞧见太子垂头丧气的被拎着倒走,委实是可怜。她小声道:“殿下从来没有这般对我过。”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下隔着老远道了一句, “阿萝,你阿姐说你今日要踢满一百个的。”
折皦玉就马上站直了,认认真真的踢起毽子来。
皇帝陛下见了,很是不认同, “他又看不见, 待会我就直接说你踢了一百个嘛——不, 我就说你踢了两百个!”
折皦玉闻言, 吓得后背哆嗦:“您可千万别吹牛了!上回我就让殿下帮我说谎, 他胡说八道,报了一百个毽子。”
皇帝陛下:“你阿姐信了?”
折皦玉:“倒是没信,我就说殿下吹牛了,我只踢了五十个。”
皇帝很感兴趣,“继续继续说。”
折皦玉:“阿姐当时信了,但回去仔细想想,觉得殿下那般的人不至于为我骗人,她反而觉得是我说谎——她觉得我明明可以踢一百个却说只踢了五十,是在逃避往后都要踢一百的毽子,从那之后,便一定要我踢到一百个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阿姐真是个妙人。”
折皦玉:“谁说不是呢,哎。”
“您要是报两百个,阿姐以为我能踢到两百怎么办?”
皇帝就想,这折家真是钟灵毓秀之家,竟然各个孩子出挑。他就道:“我记得那日你进宫给我送莲春,也是你阿姐单枪匹马送你来的。”
折皦玉点头,“是啊,陛下不是还给阿姐赏赐了不少东西吗?”
皇帝:“对,但我没有细想过你阿姐的秉性,如今看来,你阿姐是个厉害的。”
折皦玉立马就说出了今日进宫的目的。她昨日就在想的了。
“陛下,你还记得当初你说过,若是我把送莲春种出来,你会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皇帝笑起来,“现在就想要吗?阿萝想要什么?”
折皦玉:“我想让您封我阿姐做将军!”
她道:“我阿姐很厉害的,她从小就跟着打仗了。”
皇帝稀奇,“你跟家里人商量过此事吗?”
折皦玉摇了摇头,“没有,不然阿姐不准我说的。但是我最近读了很多书,在书里面看见世道艰险,对女子苛责也多,尤其是像阿姐这般的女子。”
她折下一朵牡丹花给皇帝陛下,“您就答应我吧,您答应了,她的路就好走一些。”
皇帝就奇奇怪怪的看了她一眼,“阿萝,你也不笨嘛,知道现在为你阿姐求将位。”
这个真要做起来,可比其他的要求难多了,至少比阿萝做太子妃要难很多。
折皦玉嘀咕了一句,“那是。我还知道趁热要打铁呢。”
要是等久了,皇帝突然后悔就难了。
所以现在讨要旨意是最好的时机。昨日一想到这个她就坐不住了,于是今日大早上的进宫,美其名曰进宫请教殿下诗书,其实拐着弯来拜见皇帝,想为阿姐把此事落实了。
她愁眉苦展的,“您说,殿下是王爷都这般难,以后我阿姐该有多难啊。”
皇帝便觉得她皱眉的时候脸像个包子。
可爱兮兮的。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写一道圣旨,等你阿姐长大了,还是想要做将军的时候,便拿出来,也是算得数的。”
折皦玉:“如何写呢?”
皇帝想了想,“就封个侯吧?到时候她要是有本事,这个侯位就有很大的用,要是没本事,这个侯位也能保她一世安平。这是我写下的旨意,即便到时候我不在了,怀瑾也要遵守的。”
折皦玉觉得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有些不敢答应,她狡猾的道:“我待会问问殿下再说吧?殿下教我诗书,正好教教这个侯位有什么用。”
皇帝闷笑起来,“好啊,那你问。”
阿萝怎么能如此有趣呢,若是嫁给怀瑾,两人很是般配啊。
说起来,得找个时间跟折思之好好说说了。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看对方很顺眼。
——他/她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折皦玉认为皇帝陛下还是很大气的,她马上就要去找殿下,皇帝认为要给儿子和未来好儿媳机会相处,于是欣然答应陪她去学堂。
两人一路上也不闲着,倒是很志趣相同——都喜欢花嘛。
折皦玉还跟皇帝道:“我看的书上说,送莲春是墨兰矮种,这么多年,我一直是按着这个法子去种的,但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其实长出来的那盆送莲春不是矮种出来的,我当时随意种了一盆玩罢了。”
皇帝:“是吗?”
折皦玉郑重的点头。“是的,书上是错的。”
皇帝陛下很是心虚,咳了一声,道:“写书的人真是的,怎么可以胡编乱造呢?”
折皦玉很理解的摆摆手,“也许只是记载错了呢?写书的人是没错的,错的是后世之人只一味的信书而不知道自己琢磨,我如今是知晓错了,往后再也不这般信书上的话了。”
皇帝陛下就内疚极了——好生生的,让一个小姑娘对书产生了误解之情,实在是罪过。
他正要说几句话挽回挽回书的形象,却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道:“那是殿下和太后娘娘吗?”
皇帝就皱眉,“估摸着,母后又找事了。”
折皦玉就马上要拉着皇帝过去,却被他大大的手掌按在头上,让她狐疑的抬头,皇帝就笑起来,“阿萝,性子要稳当些。”
“你家殿下如今有些不一样了,且看看他今日会如何做。”
折皦玉忧愁的道:“还能怎么样?殿下多么温和一个人,骂人都不会骂的,何况是还有孝道压着呢?”
肯定是要吃亏的。
皇帝却有不同的见解,“赌一个金豆豆?”
折皦玉:“好啊。”
两人趴在簇簇花丛里面听,便见前头太后已经开始叫嚷了,“怀瑾这般辛苦,你还逼他读书!逆子,还不跪下!”
折皦玉这才看见,原来两人身后还有小太子殿下呢。
她就担心极了。
皇帝就笑了起来,“怀瑾也在啊,这下子要吃亏了。”
折皦玉还没明白这意思呢,便听见殿下就道了一句,“怀瑾,太后叫你跪下。”
太子麻溜的跪下了。
太后气急败坏,“我的儿,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啊。我是叫你皇叔跪下呢!”
太子一板一眼的,“皇叔是长辈,长辈有令,我自然要跪下的。”
太后:“那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快起来!”
太子麻溜的爬起来。
齐观南已经走远了。
太后大喊,“你这个天煞孤星!丧门星!”
齐观南就笑,“怀瑾,太后娘娘咒你死。”
太后:“……”
太子就哭起来,“皇祖母,你做什么要咒我?”
折皦玉听得目瞪口呆,皇帝陛下闷着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而后百花上头就有了一片阴影。
齐观南从山而下看着蹲在花丛里的一大一小,端着脸问,“戏好看吗?”
皇帝陛下就低着头,把阿萝往前面推了推。折皦玉没办法,仰头露出八颗牙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齐观南:“……”
真是傻乎乎的。
太后已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马告状,“皇帝,你看见了吗?他诅咒怀瑾!”
皇帝就连忙咳嗽起来,一副我要死了的模样,太后哪里还有心思骂齐观南哦,即刻就服服帖帖的哭了。
……
齐观南牵着阿萝回家。路上,他看看一直担心看着她的阿萝,笑着道:“别怕,我都想通了。”
“你看,只要我自己不跪,其实太后就是个假把式,什么用也没有。”
他感喟,“我从前怎么会被太后这般只会动嘴皮子的人牵绊住手脚啊。”
真是不可思议。
折皦玉就由衷的赞同,“是啊,殿下多厉害的人啊。”
齐观南便闷笑起来,“阿萝眼里,许我是最好的,也是最好的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上夹子,就不更了。一起到7.24晚上十一点更新吧。
我开了一本古穿预收,《我确实都演过他们白月光》大概十月份开,请帮俺收一收QAQ,磕头。
文案:
兰轻蝉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她矜矜业业,日夜不歇,刚出道一年就出演了四部狗血古装网剧女配。
幸福,就等着播出后爆红了!
但还没等播出,她就穿到了古代,成了一个名声狼藉女扮男装考科举的乡下书生。
本以为拿的是穿越考科举逆袭剧本,但渐渐的,她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四个狗血剧的世界怎么融和了啊喂!
……
废太子奉行砚一生孤苦,厌恨世人,几欲疯魔,但心里却藏着一个在冷宫伺候过他的小宫女。
克己守礼的宋惊鸣向来是人人称颂的如玉君子,可谁都不知道,他夜夜在梦里跟寡嫂翻云覆雨。
奸臣郁衡年少的时候有一位青梅竹马,两人一路扶持,但他一味追求权势,婚后冷落了妻子,致使两人误会越来越深。
横行霸道父母双亡的纨绔小侯爷经知微有位长姐,曾经牵着年幼的他走过春夏秋冬,相依为命。
故事的结局,她们都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成了他们心里的白月光。
兰轻蝉穿来的这一年里,他们都还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里不可自拔,不约而同的想要寻找一个替身。
然后精准的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很像我的小宫女/寡嫂/青梅竹马/长姐。
——嘘,别说话,做一个替身就好了。
兰轻蝉:“……”
呵,呵呵。
“她”现在是个男的啊!这么炸裂的吗!
#我确实都演过他们的白月光,但四个一起来我遭不住啊#
#江湖救急,请问跟疯批太子缠绵后如何面对青梅竹马的夫君#
#我演过的那短短几集的电视剧里,原来是他们亲自走过的一生。#
定位:轻松沙雕文,逻辑为剧情服务
男主暂时未定,女主主要逆风翻盘
文案各男主性格可能会改,看我后面大纲怎么做。
第33章 昭武将军 两更
折皦玉回到家里之后, 跟小阿姐偷偷的说了求圣旨的事情。
“陛下让我回来再想想,殿下送我回来的路上也让我跟你说清楚,免得要遭打。”
这话一说完,小阿姐气势汹汹, 拎着她横在床上使劲的打她的屁股。
折皦玉:“……”
她其实不是小孩子!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屈辱了!
被打完了, 她委屈巴巴的缩在阿姐的怀里, “只要陛下有旨意下来,你就是将军了, 这样不好吗?”
折寰玉气得一个劲的撸她的头发, 骂道:“圣上那里的旨意你就这般用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东西!
她没好气又心里高兴,知道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是为自己好, 但将军之位她能自己挣,这种“救”了陛下一命的旨意可难遇。
于是扬了扬巴掌,表示她要是再不听话就要继续打了。
折皦玉就不敢说话了。但还是努力的争取,“可侯爵之位是有俸禄的, 以后阿姐就不愁吃穿了。”
折寰玉骂骂咧咧:“你看我像是愁吃喝的人吗!”
不像。
折皦玉乖巧的道歉:“我才像愁吃喝的, 阿姐别恼了。”
折寰玉:“……”
怎么能这么乖呢?
阿萝去了一天宫里辛苦了,她就将人哄睡然后单独去见父母,又把此事说了一遍, 最后说着说着就笑了,“看来在她心里,我是最重要的。”
冯氏瞪她一眼,倒是没反驳, 而后道:“既然如此, 不如就这样决定吧?若是陛下愿意给你封侯, 其实是得天之幸, 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
折思之也是如此认为的, “无论是谁,在这乱世里面舔刀尖,都是为了封侯拜相,既然你有捷径可以走,为什么不要呢?你是家中小辈里最出息最能干的,将来肯定可以有一番成就,只是今日将这番成就添了一份圣旨罢了,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折寰玉当然知道这事情绝妙,“可是爹娘,此事就好像咱们家有了一份空白圣旨,若是以后——”
折思之就笑起来,“你还没有阿萝想得周到。此时确实是陛下最为容易赐下赏赐的时候,过几年,说不得就只有一个郡主之位了。”
冯氏也赞同。于是又去问坐在一边很少说话的折冠玉,“大郎,你有何意见?”
折冠玉摇头,“一切听爹娘吩咐。”
此事就定下了。
于是等第二日折皦玉起床的时候,便见小阿姐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道:“阿萝,多谢你,这份情意我收下了,以后我一定会成为战血沙场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占着爵位不作为的庸才。”
自觉是庸才的折皦玉乐滋滋进宫求皇帝陛下给圣旨了。
她搬了张小椅子过去,还是自来熟的套近乎,“陛下,您今日瞧着心情很好啊。”
皇帝点头,“自然。”
不容易啊,如同牛一般倔的弟弟终于回头了。
昨天他还怼了自家老母亲!简直不要太好!
就该这样嘛,做人哪里能自己憋屈自己呢?就该畅快的活着。
然后问,“阿萝,你觉得怀瑾怎么样啊?”
折皦玉:“太子殿下很好啊。”
皇帝露出欣慰的神情,“那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以后永远跟他在一起?”
折皦玉立马就想到了家里人想要她做太子妃的事情。
但她还没想好呢。
她犹豫极了,“可以现在不回答吗?”
她有些不愿意,但又觉得嫁给太子好像没什么不好,不过好还是不好,实在是现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的。
还不如现在不想。
皇帝挺惊讶,“你有什么顾虑吗?”
折皦玉小声道:“我有很多顾虑。”
皇帝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有很多顾虑啊!那你说来听听。”
折皦玉想来想去,却也没有一个头绪,她颓然的道:“就是觉得我还太小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皇帝陛下必然不喜欢——毕竟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还不愿意确定终生,再简单一点就是,阿萝没看上太子。
皇帝对小太子虽然平日里非打即骂和嘲讽,但还是很爱护的,可听不得他一点坏话。
不过这是阿萝。阿萝这孩子简单,实诚,孩子心性,心地良善,面容姣好——皇帝陛下如此为她开脱,心情就好多了。
他还是很有耐心的,“那也不急,你和怀瑾还小,等过几年再说也好。”
折皦玉就松了口气,“陛下,您真好,我知道你是宽容我呢。”
皇帝拍拍她的头,“那你不怕现在否决此事,你爹娘阿姐骂你?”
折皦玉就有些骄傲,“不会的,别的事情可能还会骂,但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不会的。”
皇帝就想,你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等个什么呢?等着回去被骂吧!但他选择跟阿萝说而不是直接下旨意给折思之,就是想要尊重阿萝的心思。
——这是他家倔弟弟交代的。
虽然不懂,但阿萝确实跟他们与别的小姑娘家不一样,皇帝陛下就同意了。
如此,便算是解决了一桩事,他便又问,“你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呀?”
折皦玉立马凑过去狗腿的给皇帝锤腿,“陛下,您还记得要给我阿姐封侯的事情吗?”
皇帝当然记得。他挑眉,“决定好了?”
折皦玉点头再点头。
皇帝就摸摸她的头,“阿萝,你这般心诚,确实是个好孩子,你家阿姐会感谢你的。”
折皦玉捂着嘴巴笑起来,“谢谢陛下!”
皇帝看着她诚挚的眼眸也有些感慨起来,“以后常进宫来跟朕说说话吧?宫里正需要你这般的小姑娘踏动一潭……”
一潭死水。
后面两个字他没有说,折皦玉也没有在意,她已经高兴得快疯啦!
等皇帝陛下写好了圣旨,她再三确定无误之后,便高高兴兴的想要出宫去。
谁知太子殿下守株待萝,早就守在了她出宫的路上。
还是偷偷摸摸藏着的,瞧见她之后就一个劲捂着嘴巴招手。
折皦玉一看就知道他的功课没做完却偷偷溜了出来。
她就也偷偷摸摸地跟着藏在了墙角,“什么事呀?这么着急?”
小太子脸红红一片,扭扭捏捏的道,“阿萝,我想你了。”
折皦玉:“我们昨日才见过。”
小太子有些不满,“书上说,一日未见如隔三秋,我这是喜欢你呢。”
而后期期艾艾的问,“今日父皇可问你什么话了没?”
折皦玉老老实实,“问了,问我愿不愿意做太子妃。”
小太子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阿萝,你答应了吗?”
其实父皇昨日也问他了,他一点也没犹豫的点头!如今阿萝在他心里面就是神女。
他自然是想要跟阿萝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但谁知道阿萝却摇了摇头,“我还小呢,以后再说吧。”
小太子脸色迅速僵硬起来,而后往后面一倒,哭哭啼啼:“啊!你竟然拒绝!”
折皦玉连忙扶他起来,“地上凉吧?”
小太子都要伤心死了!他在地上打滚,拉着阿萝的手苦苦哀求,“你就嫁给我吧!咱们永远在一块不好吗?”
这回轮到折皦玉惊讶了,“你也很小啊,为什么愿意这么快定下我?”
小太子,“我很喜欢跟你一块玩。”
折皦玉纠结,“那也不一定要做夫妻啊,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以后要做什么吗?”
小太子其实不太懂,折皦玉就道,“以后再说吧?等你懂了再说吧?”
小太子见自己的苦肉计都没有用只好点头,又有些不甘心,一张年幼的脸努力端着装威严,吓唬她:“我是太子,我父皇是皇帝,你敢拒绝我们,不怕怪罪家人吗?”
折皦玉头一挺,“不怕,殿下答应我了,无论我怎么样都行的。”
太子的头就低了下去,“皇叔怎么这样呀?”
折皦玉就轻笑着拉他起来,给他拍身上的碎叶子,“殿下,我也知道你和陛下都是好人,我才敢如此说的。”
小太子哼哼唧唧:“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好人?我偏是坏人。”
折皦玉笑起来:“殿下说了,你是好人。”
小太子终于委委屈屈的收起了张牙舞爪的爪子,拉着阿萝的手去看皇叔,“那咱们的婚事就之后说吧,今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见了你,再去见见皇叔,父皇这些日子休养,家国大事都是皇叔在处理,他肯定很累。”
然后有些不满的看阿萝,“你刚刚见了父皇就出宫,是不是都没有去看皇叔!”
折皦玉心虚,“我忙着呢,待会儿回去之后,下午还要去安王府里栽种海棠。 ”
小太子很好糊弄,很快就没责怪她了,只问,“海棠花能降神吗?”
他如今对这个可感兴趣了。
折皦玉点点头,“可以的,民间传言,海棠花是断肠之花,是男女之情苦恋之意,所以请降海棠花神,便能让苦恋结束,姻缘美满。”
小太子哇了一声,“这么好吗!这么厉害吗!那你也给我种一棵海棠树吧!”
折皦玉答应,“好呀,这个很好种的,你想要已经长大的树还是小树苗?”
小太子:“当然是小树苗了。我的海棠树,我的姻缘,当然是要我自己好好呵护长大啦~~”
他充满期待,“阿萝,我们就是姻缘吧?等海棠树开花,咱们就成婚吧?”
折皦玉:“……等长大再说吧。”
她好愁哦。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齐观南见诸位大臣的承宁殿。
先是到的殿外,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官员。小太子问他,“这位大人,安王可在殿内?”
刚刚就任的兵部司务时良弼有些傻乎乎,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出来宫里唯一的六七岁孩子就是太子,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进宫走丢了,连忙扯住一个小太监道:“快送他们回去,这里是军机处,哪里是孩子能来的。”
小太监原本只是过来瞧一瞧,结果这一瞧就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时良弼便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远远的,王德贵就看见了这两位小祖宗。
太子的身边当然不能没有人,那些太监们贼得很,不远不近的跟着后面呢,别人估摸着一眼就看见了,但这位时大人却不会观察细处,这才敢让太子走。
何况旁边的还是折二姑娘。他赶紧过去,“太子殿下,二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太子:“阿萝要出宫了,她想再看看皇叔。”
折皦玉点头,“若是殿下有事我们就走了。”
王德贵立马道:“太子殿下和二姑娘来了也好,王爷今日就没有阖过眼睛。老奴想劝他歇息,却又没有用。”
小太子似模似样,“王公公,这是你的失职。”
王德贵马上道,“是,是,奴才惶恐,便要仰仗太子殿下了。”
小太子就骄傲的挺直了背,“放心,皇叔听我的。”
他拉着阿萝的手一路往里去,太监们立马跟过去,王德贵这才叫起跪在地上的时良弼,“时大人,且起来吧。”
时良弼惶恐点头,起身,“公公,下官方才没有让太子殿下恼怒吧?”
王德贵,“怎么会呢?”
他笑着道:“太子殿下最是仁心不过了。”
说完朝着时良弼行了礼,而后恭恭敬敬走了。
时良弼就感慨,“不愧是安王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就是有礼。”
不过,他喃喃道:“我一个小小的兵部司务,安王爷怎么叫我来候着呢?是我哪里出了什么漏子吗?”
不免心里有些慌张。他是年少成名,颇有师才,又长得好,所以被人举荐来做官,虽然家里贫穷,但陛下识人知用,很是照顾他,给了兵部司务一职,好歹让他在曲陵活了下来。
他相信,只要他以后勤勤恳恳,必定可以青史留名。
于是战战兢兢去侧殿等着了。
正殿里,齐观南看着纸上写的时良弼和折寰玉两个名字怔怔出神。
这是他方才不小心睡着时梦见的名字。
梦里,他跟萧元礼说,“时良弼贼子之心,当诛。”
萧元礼道:“此人能从一把没有开刃的刀磨炼成现在的屠夫模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殿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涂州娘子军败了?”
萧元礼叹息,“败了。折寰玉惨死涂州,涂州失守……”
“他”顿了顿,道:“可惜了,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将军,只可惜太后一直不允她官位——”
萧元礼就道:“她异军突起,不过就这半年功夫就起来了,实在了不起。从前咱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可见天赋异禀,只是朝廷无用,把这一员大将当成条任人宰割的鱼,不给后援——哎。”
“确实可惜了。”
“他”就说,“折家我倒是知道,是皇兄之前提拔的,只可惜长黎十八年折思之将军身死,导致冯家军也随之败仗,折家和冯家是亲家,最后两家之人只剩下些妇孺,便都离开了曲陵,去往何处我也不知道了,没想到竟然在涂州。”
萧元礼道:“竟然是折家之后……也是可怜了,这是他家最后一点血脉了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站起来道:“阿萝醒了么?”
萧元礼:“还睡着呢,这段日子她睡得很不安稳,晚间总会做噩梦。”
“他”皱眉,问,“怎么会做噩梦?”
萧元礼,“我让小树点了安魂香也没用。”
“他”就大步出了屋子,“我去看看。”
梦境由此结束,他睁开眼睛,半响没回神,先让人去查时良弼这个人是否在朝为官,然后再让人把他叫进宫,最后才去细想梦里的话。
越想,心里越悲鸣。
梦里,折家大多数人都应在长黎十八年去世,而阿萝在他身边,他提起折寰玉的时候,似乎也不知道阿萝和折寰玉是一家子人。
那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如果细细想来,梦里长大的阿萝看见他的时候并不如现在这般有底气,他一直以为“他”是受折家人托付才养的阿萝,但今日这般的梦境则是在告诉他,也许阿萝跟折家人早在长黎十八年就分开了,且互相并不知晓。
那阿萝是什么身份?孤女?
又或者是……
婢女?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就揪了揪。
所以折思之为国战死,折家死绝了,折家唯一的血脉在做奴婢吗?
他仔仔细细回忆,发现自己对阿萝还算是好的,这才舒口气。
正在想,小太子和折皦玉手牵手进去了。齐观南眸子里的目光越发疼惜,朝着阿萝招了招手,“阿萝,来。”
折皦玉就快快的跑了过去。没见到殿下的时候只想回家,见到殿下之后,却是忍不住高兴,顿时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陛下给阿姐写了一封圣旨,你看!”
她展开圣旨,上面除了常规的话之外,还写了“昭武侯”三个字。
折皦玉兴高采烈,“殿下,陛下真会取名字,你看,昭武侯三个字多好听啊。”
齐观南当时就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梦境里,萧元礼说太后没有给折寰玉封号,如今,皇兄提前补了。
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这就是梦境的意义吗?
他抬起手,在上面摸了摸,指腹在昭武侯三个字上面磨砂,而后突然笑起来:“阿萝,多谢你。”
多谢你让我知道,一切都在变好。
……
阿萝走了之后,门口的时良弼也终于得到了召见。
他依旧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见上座的安王一直不说话,心里便开始定了自己死期。
想到年迈五十岁老母亲和尚未娶妻依旧是童子身的自己,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可能唯一好的事情便是自己这个月还没有交赁房钱,相当于白住了一个月,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齐观南就看着这个人——看着他战战兢兢,两股战战,便明白了萧元礼口中“未开刃的刀”是什么模样了。
他当时就在想,坏事一直在变好,那好事呢?
作者有话说:
稍微改了下大纲,后面稿子动了动,今天只有5000字,明天开始坚持日九,晚上九点见。
晚安,我先睡啦。感谢在2023-07-22 23:32:41~2023-07-24 22: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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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时良弼其人其事 一更+二更
时良弼穷得很, 出了皇城回家,舍不得赁用驴车,也舍不得坐轿子,便苦兮兮用脚力走回偏远城郊的小家。这一路上坑坑洼洼, 中间还要路过一块田地, 鞋底便沾了厚厚一层烂泥。
他是个讲究人, 虽然屋子破,但绝对不能忍受家里脏。于是把脱下来的鞋子用力甩在外面的石头上, 反复几次, 直到将泥土甩下来,这才进院子。
等进了屋子里间, 换了衣裳,他先去这条小巷子里唯一一口水井处提水,交了水钱,而后去买柴, 最后还从货郎那里买了一盒胭脂水粉——过几天王家办赏花宴, 给他下了帖子的,他自然要去。
时人赴宴喜爱敷粉,将自己敷得死白死白才算好看, 时良弼虽然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合群,也不得不多花些银钱在买胭脂水粉上。
做完这一切回到屋子里面,又要去烧饭, 最后吃饱了肚子才腾出心思来想今日安王见他的缘由。
安王说欣赏他的性子务实, 做事踏实, 能懂民生。
这让他格外欢喜。他还是比较认可安王这句话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便总是比世家子弟更懂民间疾苦。
所以到了曲陵之后,他也是踏踏实实做事情。兵部里面的同僚总说他太过老实(实则说他愚蠢),他也能听出来他们话里面的意思,但并不恼恨。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问心无愧就好了。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到头了,结果安王竟然看见了他的努力!
安王爷实在是个好人啊。他美滋滋的做了个麦酥饭,正准备食用,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时良弼叹口气,只能先放下麦酥饭去开门,“谁呀?”
等见了门口的人,他诧异道:“吴江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拖儿带女的?”
吴江是他兵部的同僚,任兵部调度管事一职。
两人都是从七品小官,家世也相当,都是苦日子过出来的,平日里有些交情。
吴江比他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有妻有儿有女,时良弼还常常羡慕他。
但今日,他妻子不在,倒是把六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送了来。他跪在地上,道:“良弻,我知道这满京都城里面也只有你是好心的,如今我家遭了大祸,儿女没有地方去,唯有你可以托付。将来只求你给他们一口饭吃,别把人卖了就行。”
他说完就要走,一双儿女哭起来,他又舍不得,转身抱住孩子,道:“你们一定要听时叔父的话。”
时良弼懵了,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我说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家里出了什么不测也要告诉我呀,就这样把两个人给我,我哪里敢收。”
吴江就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良弼,我家昨日素娘让王家十三郎强行绑走了,我登门去要,他们却说她是自愿上门的,我不信,他们让我见了人,素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跟我说她确实是自愿的,让我以后不要再惦记她。”
时良弼大吃一惊,“这,这——”
吴江:“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信,我与素娘从小一起于乡野间长大,她貌美有才,当年就有许多人求娶,若是想嫁给王公贵族,何必要等到现在。”
“必定是王家的人逼她如此说的。”
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得到她是如何被逼的。”
“无非是王十三郎用我和孩子来逼迫她就范。”
他哭道:“良弼,我想来想去,她这样太苦了,我得去救她出来,不然,我怕她寻短见。”
时良弼刚刚做官,性格使然,便听得怒火中烧,“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他看向袖子里面王家的请帖,觉得自己的袖子也沾染了脏气,便愤然撕掉,然后道:“你不能就这样去,你这样去,你和嫂夫人两人都会没命的。”
吴江却苦笑,“你以为我再找你之前没有找其他的人吗?我都找了,无论是衙门还是私底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他们都说素娘是受不了跟我吃苦所以才投向王家。”
时良弼急得团团转,然后一拍脑袋,“天子脚下,咱们直接去找陛下啊。”
吴江却摇头,“陛下如今身子刚好两天,怕是不会见我,何况你我这等小人物如何能见陛下?”
他叹息道:“还不如我自己搏一搏,没准能把人偷走了。”
这是下下策。时良弼一拍桌子,老旧的八仙桌摇摇晃晃起来,“我去找安王爷。”
吴江:“安王爷也在宫里,而且他自己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时良弼道:“今日安王爷宣召我了,他说我务实,踏实,让我再接再厉,往后好把更多的事情给我做。”
吴江瞬间激动起来,像是他们这种小官能有机会见安王这等人,受他重用,实在是祖宗冒青烟。
他心里面既升起了希望,又惶恐自己可能要害时良弼的一生,“我只把两个孩子交给你,也不会惹上什么事,可若是你这么帮我,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时良弼认真道:“两年前我来曲陵做官,身上没什么银子,还是吴大哥愿意接济我几两银子,嫂夫人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还让你时不时就拿着鸡蛋过来,这些事情我都铭记于心。”
吴江感动得直掉眼泪。越是这种时候的帮扶越是让他觉得难受,“我就怕害了你啊,可我又想救人。”
时良弼把两个孩子给他,“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现在就进宫去,就说有事求见于王爷。”
吴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时良弼急匆匆地走了。花了十个铜板租了牛车,等到了皇城门口,塞了一两银子给守门的将领,讨好的笑,“将军,之前王爷叫我进去问话,当时没有答出来,刚刚回去仔细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就想马上进去跟王爷说。”
那将军客客气气的道,“王爷没有宣召,确实不得入内,大人也不要难为我。”
时良弼苦苦哀求,“您就帮我去问问吧,这是我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将来若是有了青云路,无论如何都会感谢将军的。”
但守门将领却无动于衷。
时良弼又缠了多时,眼看宫门要下锁了,他心里一着急,索性直接撩起袍子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大喊起来。
“王爷,王爷——我是时良弼啊,您刚刚问我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求你见我一面吧!”
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叫,那将军顿了顿,本来想要阻止的,想了想又没动。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将人堵住嘴拖开,可是刚刚迈出脚步那一瞬之间,他突然又想起了前几日折家两姐妹匆匆忙忙来皇宫的场景。
就这么迟疑了一瞬,已经有好事的人把此事捅到齐观南的面前去了。
齐观南放下折子:“他说我刚刚问他话了?他现在有答案了?”
王德贵点点头,“是,都说他突然被您召见激动疯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小官突然被王爷赏识,又被问了一个问题,但当时没有答出来,丢了王爷的信任,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结果想出来了,就疯了。
但若是一辈子的荣辱就在这一个问题之上,倒是确实可以疯一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还是很钦佩这种疯子的,“王爷见他吗?”
齐观南:“快叫他进来。”
他之前可根本没有问时良弼什么问题。如今这般,看来这把刀是遇见事了。
会是什么事呢?
是让他开刃的事吗?
他心口紧了紧,“快叫他进来。”
不同于梦见素不相识的萧元礼——鞭长莫及,也不同于梦见还在幼年的阿萝和折寰玉——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如今的时良弼却是真真切切在他面前的。
这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长成奸臣的人。
老天给了他一个窥见先机的地方,他可不愿意弄砸了。
他等在大殿之内,肃穆以待,本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结果等时良弼来了,跪在地上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就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过是一个王家十三郎。他还能对付。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手都攥在了一块。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一锤子定音:“此事若为真,本王便帮你。”
时良弼跪在底下本来准备好了诸多的话辞,结果还没说呢,就听见安王直接应承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感动极了,“王爷——”
齐观南点点头:“此是小事。”
确实是小事。
作为安王,王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他。
不过是递了句话给王家,王十三郎便将人给放了。吴江抱着素娘哭得跟个泪人一般,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般解决了。送素娘回来的人是王家的管事,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我家相公说,惊扰了吴大人和吴夫人,真是对不住。”
吴江惶恐,“不敢,不敢。”
王管事又朝着时良弼笑着道:“我家相公很喜欢大人的字,之前的赏花宴还给大人送了帖子,过几日赏花宴上,还望大人赏脸。”
时良弼:“……”
糟了,撕了。
他想了想,又去找了安王。他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道:“王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齐观南事情多得很,正是烦的时候,闻言就道:“那你就别去王家了,就说要在宫里替本王做事。”
他还直接给时良弼升了官,从一个七品小官直接成了陛下面前的执笔文史。
执笔文史算不得什么高官,明面是给皇帝写折子读折子偶尔给皇帝写诗画画的人,但这么一个人却能经常接触到皇帝,所以算得上高升。
时良弼懵了。
他回去之后,脱下帽子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安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的理由。
吴江却带着夫人来致谢了,知晓此事之后,他细细为时良弼分析,“你的字虽然是极好的,但世家大族里面的字又有谁不是好的呢?你一个七品小官,王家为什么给你下帖子?”
时良弼不知道啊。他一直以为是王相公看中了他的字。
吴江喝下一碗酒,稳重的道:“如今曲陵,世家之中,当属王家最甚。王家枝繁叶茂,小辈里面的郎君就有五十多位,他们也不是各个都出名,还有些落魄的呢。”
王十三郎算是不好也不落魄的那种。
他琢磨,“其中,以王昌明这一支为主。王昌明为丞相,与李丞相并为双相。王昌明的儿子,孙子,都在曲陵各处任职,他们倒是面上谦卑,看着没什么错处,安王爷帮咱们的忙,也是直接跟王昌明说。”
时良弼如今自觉是安王爷的人,闻言骄傲的道:“那是自然,安王爷是什么尊贵的人,王十三郎在他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只有王相公能在王爷面前能说话。”
吴江就道:“是啊——这般的人,家里办宴,怎么会给你送宴贴?”
他发愁,“你之前跟王相公家里有牵扯吗?”
时良弼摇头,“没啊。”
他哪里能见到王家的人。
然后道:“那我现在不去赴宴,应该不会给王爷惹什么麻烦吧?”
吴江:“放心,安王爷性子稳重,不会有事的。你于种大人物来说,只是个小石子,扔在水里也禁不起什么水花,放心吧。”
“但你小子这次确实是走了大运,这宅子也该换了,走走走,下响我帮你看宅子去。”
吴江说得一点没错。时良弼目前只是个小石子,王昌明老人精一个,半点不在意,进宫时齐观南提起留下时良弼一事时,他便笑着道:“王爷不必挂怀,朝廷命官自然以宫中事务为主。”
齐观南亲自给他斟茶一杯,道:“他性子我很喜欢,准备磨练磨练,以后放到任上去做事。”
王昌明惶恐接下,一脸认可的道:“王爷跟老臣说过吴家之事后,老臣就回去将十三郎打了一顿,将那位夫人送了回去,又听犬子说他偶然见了时执笔的字,惊为天人,特意送去了宴贴。”
“谁知道时执笔被王爷看中,倒是造化。”
齐观南笑笑:“都是误会罢了,解释清楚就好。”
王昌明点头,“是,解释清楚就好了。”
等他出了宫,齐观南去了皇帝那里。
皇帝笑着问,“跟王昌明打交道的感觉怎么样?”
齐观南:“老狐狸,我玩不过。”
皇帝哈哈大笑,“你还小呢,所以说,你得要历练历练才行。”
而后道:“你这次的事情处理得不太像你,那个时良弼有什么特殊的,让你这般迅速的帮人?”
当然是怕迟则生变。时良弼太关键了,他怕出一点差错。
齐观南其实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梦境的事情告诉皇帝。
之前是因为皇帝身子不好,梦里的事情又大多是不好的,但如今事事好像都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的,他便想告诉皇兄。
皇兄的性子倒是能接受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他还是怕皇兄病情不稳,到时候从那些坏的梦境里多思多想,耽误了病情的治愈,反倒是不美了。
他就想了想,道:“只是觉得此人是难得的踏实人,总比那些挂印而去的强。我就是想要告诉天下的人,咱们朝廷要的就是这般的官。”
皇帝倒是也没怀疑。那些只拿俸禄不办事的人太多了,便显得时良弼此人十分难得。
他道:“既然选了人家做头鸟,便要护着人家,免得他被世家的人害了,到时候反而是你的罪过。”
齐观南早就想好了,闻言颔首,“我心里有数。”
而后问皇帝,“我今日来见皇兄,是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皇帝:“哦?什么事情?”
齐观南:“王家怎么会给时良弼下帖子,他们是想要拉拢他吗?可他是个小官罢了,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名声。又或者说,时良弼此人有什么过人的才能?或者是什么特殊的身世?”
皇帝诧异,“你做什么这么想?”
齐观南:“那还要怎么想?”
皇帝就低声道:“这次是赏花宴,是王昌明大儿子办的。他这大儿子没有官身,喜欢花草,作画作诗,倒是有些名声。”
齐观南:“我知道,他一直替王昌明结交大臣——”
皇帝:“哎呀呀!你这个脑子啊!我就直说了吧,他喜爱同男人睡觉。”
齐观南:“……”
皇帝:“那位时执笔我也见过,是个相貌好的,又生得秀气,是王家大郎喜欢的。”
齐观南整个人怔怔半响,“所以——”
皇帝拍拍他的背,“所以,也许王大郎还会以为你在跟他抢男人。”
齐观南:“……”
他皱眉,“简直是恶心至极。那王大郎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
皇帝:“谁说不是呢?”
他就从来不干这种事情。但是时人喜欢男人也是常见的事情,更不用遮掩,“王大郎只是邀请人去赴宴,也没有来得及做其他的,你也不能骂人家不是。”
齐观南叹息,“是,我也不能骂人家,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但梦境里,他应该是做了的。
齐观南越来越知晓,为什么一把刀为什么会开刃杀人了。
从时良弼这几日的经历他就能大概看出一个小官在天子脚下仍然会经历些什么。
好友妻子被抢,上门托付儿女,而后双双死去。
又被王大郎掳去被迫侮辱,成为别人眼里的传闻。
他当时碰见这些的时候,已然开刃了吗?
齐观南不得而知,这几日也没有再做梦。
他只是心思越来越重,然后在某一日看见阿萝抱着菖蒲哒哒哒朝着他跑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然能明白梦境里的自己为什么要让阿萝在那座花苑一般的地方生活了。
可能,外面的污秽太多,世上就该有这么一座花苑。
那是“他”对世人的绝望,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伸出手,一根指头点在跑来的阿萝额头上,笑着道:“阿萝,今日欢喜吗?”
折皦玉不明所以,还是点头道:“高兴的。”
她把菖蒲放到地上,用头在殿下的指头上磨了磨,而后坐过去挨着他,道:“我今日跟祖母吵架吵赢了。”
齐观南跟她说的时候很容易忘记烦恼,“她又欺负你了?”
折皦玉:“是啊,她接了傅家的表兄表姐回去,接了二十四个呢。我阿姐快气疯了,我就帮了她。”
齐观南:“如何帮的?”
折皦玉狡猾的道:“我说她在做恶毒的事情,神明在天看着呢。”
“她信佛,竟然直接信了。”
但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道:“但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把这二十个人接回来选六个留下,其他的都准备送去青楼小倌里卖。”
“那里能卖个好价钱。”
她叹息,“好在我阿爹阿娘把他们救了下来,已经送去了我们家的庄子上。”
“殿下,我越来越知晓世上之人活着是多么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在12点前
第35章 萧元礼来了(1) 三更
世上之人, 活着真是太难了。
折皦玉之前还没有这般深的感悟,但如今单单折老夫人要把那群她叫做表兄表姐的人卖去青楼和小倌阁,就让她遍体生寒。
她靠在殿下的身上,小声的道:“我知道那是很不好的地方, 世上根本就不应该有那种地方。”
齐观南轻声嗯了一句, “是, 不该有,但偏偏有了, 还人人谈之自若。”
折皦玉:“殿下, 我以后该怎么办啊。我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些。我现在一想到这些就难受。”
齐观南沉默了许久,而后只道:“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拍拍小姑娘的脑袋, “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折皦玉却发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齐观南就笑起来, “无论如何, 在我面前就是个孩子,我总比你大十岁。”
他一低头,见小姑娘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便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阿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折皦玉小身板立马挺直了,整个眸子瞪大, “什么秘密?”
齐观南:“十年——给我十年, 这个天下总要平下来。”
折皦玉就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你这个语气, 就跟十五六岁的人差不多了。”
她想了想, 认真道:“殿下刚刚是在逗我高兴吗?”
齐观南就哈哈大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去东宫,“我带你去怀瑾那里,我还得干活呢。”
折皦玉叹息,“行叭。”
小太子正在读书,齐观南带着阿萝去的时候他刚刚才背完书,小脑袋一点一点,然后一转头,就看见皇叔跟阿萝站在门口,便立马不管不顾的冲出来,“皇叔!阿萝!”
他一手牵一个,站在两人身边好幸福啊。
小太子欢喜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齐观南:“我要去看折子,阿萝就交给你了。”
小太子拍着胸脯保证,“皇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齐观南走了,折皦玉被逼着跟小太子一块读书。
晕头转向的回去,折家家里正乱着,根据小阿姐的传述,是阿爹把那群表兄姐们全都送走了,只留了两个下来。
折皦玉心里有些不舒服,“留了谁啊?”
折寰玉,“傅十一郎,傅十三娘。”
折皦玉立马就记起来了,“是那个朝着我笑,长得很妖冶的十一郎,还有那个十三娘,我记得,我跟太子殿下一块说话的时候她过来了。”
折寰玉就生气的道:“舅祖父死活要留下这两个不安分的!”
折皦玉此时倒是有其他的想法,弱弱道:“就舅祖父家里,如果安安分分的,也过不下去吧?”
这倒也是。折寰玉又生气起来,“算了,左右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但就是好生气哦。
然后问折皦玉,“你最近几天也气不顺,怎么今日突然高兴了?”
折皦玉笑嘻嘻的,“我进宫找殿下开解了。”
折寰玉就瞄了她一眼,“殿下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折皦玉:“秘密!”
折寰玉白她一眼出门了。
殿下那般稳重的人,跟个孩子能有什么秘密,估计又是哄阿萝玩呢。
……
七月末,几匹快马进了京都。
齐观南在那日急匆匆出了宫,终于见到了萧元礼。
两人初见的那一瞬间,齐观南却有一次故人重逢的感觉。
梦境和现在这一刻重合起来,他站在原地良久,而后突然笑了起来,“萧元礼老先生?”
萧元礼跪了下去:“安王爷。”
齐观南请了他去书房里面坐,给足了先生之礼。
萧元礼反而有些战战兢兢了。
两个月前,他为谢华戎在蜀州闹了一场,得罪了徐家,他本也有了准备后面的日子不好过,但还没过一天苦日子,安王的人就来了,摆明了态度要找他。
当时他还怀疑这是徐家的阴谋,但那人却拿了安王的私印,说有人跟安王举荐他,安王爷派他来接人。
萧元礼当时就决定要跟着走。
当然,私印也可能是假的,人也可能是假的,但他当时山穷水尽,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人,他不可能不抓住。
于是一路往北走,刚开始还忐忑,但见此人带着他走的路都是官路,每天睡的也是驿站,便渐渐有了底。
他可能真的运气来了。
但等他真的进了曲陵,到了安王府,看见安王急匆匆回来时,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而后就是忐忑。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安王如此图谋的。
……
齐观南神清气爽。他跟萧元礼 两个人谈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兴奋得很。他自然知晓萧元礼是个能士,不然在梦里,他也不会那么信任萧元礼。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萧元礼竟然有这么大的才能。
真乃国士。这般的人为什么他和皇兄会不知道呢?
他们为什么不去京都呢?为什么不来曲陵呢?
萧元礼苦笑道:“华戎说,蜀州跟京都也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我们这种寒门,与其去京都,还不如就在蜀州,至少是自家的地盘,好歹有些乡情在。”
但谁知道,他们付诸一生的事情,竟然最后成了一把火。
齐观南突然问,“若是,我能帮你报仇的话,你愿意做太监吗?”
萧元礼一愣,而后大笑着道:“若是王爷愿意帮我,做个太监又何妨。若是王爷在蜀州,我必定是自己做了太监上前投奔。”
齐观南就想,那上辈子他是为什么来王府做太监的呢?
既然是如此的学识,身份,为什么甘愿在安王府做一个太监?
是因王德贵去世了吗?
齐观南其实早猜到了,王德贵应该是去世了。所以后面的梦里才没有他。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府里缺一个大太监,萧元礼就交了投名状。
他的心就有些沉闷起来。
那个梦里,到底有没有人是好结局的。
……
当晚,萧元礼住进了王府里最好的沧海院里,什么都用了最好的。
同一时间,王德贵突然受到了他家王爷的关心。
王德贵:“……”
天爷!他最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怎么王爷一副想让他荣退的模样。
他左思右想,想到了昨日来的萧元礼,顿时嫉妒起来。
难道王爷想要这个人代替他吗?
隔日折皦玉来的时候,王德贵就开始在她面前说萧元礼的坏话,“如今咱们府里面多了个老先生,哎哟,可真是尊贵,住在沧海院呢。”
折皦玉:“那里面种的是竹子!他喜欢竹子吗?”
王德贵:“……”
哎,所以说,跟个小姑娘抱怨有什么用呢?
她根本就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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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盛光之下 一更半
折皦玉欢欢喜喜过来种花, 欢欢喜喜挖地。
王德贵抱怨一次不成闭了嘴,跟在她身后洒水撒种子,但心里的苦痛又没处可说,只好憋在心里。不过一会儿之后, 他又自己想明白了——听不懂正好, 听不懂他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嘛。
他继续说萧元礼。
“矜贵得很, 听闻是蜀州来的教书老先生,德高望重得很哩。”
但哪家的世家子是出去做教书先生的?必定是贫苦人家出身。
折皦玉却停了下来, 好奇道:“蜀州来的?”
王德贵:“是啊, 王爷特意请人去接的,说是有人举荐。”
举荐他来做什么?举荐他来替代自己么!
他早就知晓了!之前王爷就在皇宫里面选过太监!但他当时一点也不担心, 王爷根本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太监,结果也真没找到。
谁知道哪个天杀的竟然给王爷举荐了一位老先生!即便这位老先生替代不了他做太监的活计,但若是将府里的事情接过去管,那他王太监就要少一半多的权利。
他愤愤不平, “但他一个蜀州来的, 怕是不懂京都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折皦玉就想到了萧公公。她忐忑的问,“那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啊?”
王德贵:“萧。”
折皦玉手里的小花花就掉在了地上。她喃喃道:“萧?”
她抬起头, 正要再继续问问,就见院子里转角处殿下和一位酷似萧公公的人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酷似,是因为他跟萧公公很是不同。他在笑。
他穿着直缀宽袖常袍,整个人洋溢着一股温和跟博文, 像极了一位贤者。他的脸上没有绷着, 眉间眼里虽然有阴郁, 但没有上辈子那种戾气。
上辈子, 折皦玉一看见他就害怕, 便是他眸子里的戾气太重,让人不敢靠近。
而此刻,他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士,一举一动皆是睿智,而不是太监的阴柔。
折皦玉抿唇,想认,却又不敢认。
倒是萧元礼看见了她,问了一句,齐观南便笑着道:“是折思之将军的二女儿,唤做阿萝。她极爱花草,便来我这里帮着种花。”
萧元礼刚刚到曲陵,还不知道折皦玉如今被传得跟神仙座下的童子一般,只从安王的语气中听得出他是爱重这个小姑娘的,于是一笑,“看得出来她极为喜爱花草。”
不过,不知怎么的,他一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欢喜,便朝着呆呆看向他的小姑娘喊了一句,“阿萝姑娘。”
折皦玉连忙跑了过去,但还是不敢靠近他,习惯性的躲在殿下的袖子底下,然后悄悄的看他一眼,在看一眼,这才小声道:“先生叫我阿萝就好了。”
她已经认清楚了,这就是萧公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萧公公不是公公了,而是萧先生。
萧元礼笑盈盈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玉佩,那是他一直戴着的,是他从蜀州唯一带来的东西了,“第一次见面,也没备上什么礼,便将这块玉佩送给你吧。”
折皦玉吃惊的张大嘴巴。
她记得这块玉佩。这是萧公公最珍贵的东西,他也不佩戴在身上,只放在盒子里,从不拿出来。她知道此事还是因为后来有一次萧公公病了,大夫说他可能要死,他沉默许久,就把这块玉佩拿出来埋在了她种的竹林之下。
折皦玉记得他说,“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该葬竹林。”
她就迟疑不决,这般重要的玉佩,为什么这辈子一见面就会给她呢?
萧元礼见她纠结的站在那里,便笑着道:“这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也不是如何珍贵。”
齐观南瞧了一眼,那玉佩确实算不得什么极好的玉,但因被人爱护,又养在身边多年,早已经通身雪白,极有光泽,竟然比之王府里面的玉佩也不差。
他摸摸阿萝的脑袋,“长者赐,不可辞。”
折皦玉就收下了,恭恭敬敬的道:“多谢萧先生。”
萧元礼笑着道:“我也懂些花草之道,往后就住在这王府里面,可与你畅谈。”
折皦玉吃惊,“萧先生也懂得种植花草?”
萧元礼,“只是浅薄得很。”
王德贵站在一边,面上笑盈盈的看着,心里骂骂咧咧:好嘛,这个老狐狸,竟然如此聪慧,一来就知道王爷宠爱阿萝,百般讨好。
他气急败坏的想:那我可不能落下,也要对阿萝好一些才是。
说起来,他还没有送过阿萝礼,实属不该。
四个人往华亭边走去。齐观南牵着折皦玉的手,“萧先生往后就住在安王府了,你来的时候我若是不在,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他。先生是蜀州才子之师,学识渊博,你该尊敬。”
折皦玉点头再点头:放心吧,即便这辈子萧公公会笑了,她也不敢放肆的。
不过要跟萧公公单独相处吗?
啊,她还是好害怕啊!
连着三天,她打听到殿下都在宫里后都没有去安王府,不过等到第四天的是,她还是不敢忍不住上门看自己的花花草草。
此时花草已经有雏形了,过段日子该移植一些高壮的树回来。
今日王公公不在,她将菖蒲给小树抱着,“萧先生在家吗?”
小树将栀子也抱在怀里,“二姑娘,萧先生在沧海院里。”
折皦玉就想了想,摘了几朵兰花捧在怀里哒哒哒走到了沧海院门口。
里面的竹林一部分是被移植来的,一部分刚插种下去,还没有长大,所以高低不齐,看着有种凌乱的错落感。
她去的时候,萧元礼正在弹琴。时人喜欢风雅之事,赏花喝茶是一桩,弹琴舞剑又是一桩。以前,他弹琴的时候华戎就会在一边舞剑,他们一文一武,相得其乐。
如今他到了曲陵,华戎也去世了。从今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弹琴了。
一曲弹罢,刚转头,便见着了站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阿萝。他看过去,只见她伸出一个脑袋正看着她,然后讨好一笑,从院墙后头站了出来,怀里捧着一大簇兰花。
她道:“萧先生,我给你送些花来。”
萧元礼惊喜起来。
从前在蜀州的时候,他的学生们知晓他爱花,便也会为他摘一些花放在屋子里。
他连忙站起来过去,郑重的接过她手里的花,“阿萝,多谢你。”
折皦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谢的。”
她只是随手摘了些罢了。
她指指屋子里,“我给您插在花瓶里吧?”
萧元礼,“正好,屋子里的花瓶没有花。”
两人进了屋,一朵一朵将兰花插进花瓶里,而后萧元礼笑着道:“我这几日可是听闻了你的传闻。”
折皦玉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是我运气罢了。”
萧元礼,“但世上之事,哪里是运气可以断定的呢?我是信神灵的。”
这可真是稀奇事!
折皦玉从不知道原来萧先生这般的人还能信神明!她好奇的道:“为什么呢?”
萧元礼就说小时候的事情。原来他小时候曾经躲雨的时候曾经碰见过一只狐狸,那只狐狸见了他在屋子里,一直不敢进去,他就道了一句,“我与你可共存。”
“话音刚落,狐狸就进了门。”
萧元礼将花瓶放在了挨近窗口的小案桌上,然后又在上面放了茶盘,亲自给折皦玉煮茶。
“我见它似乎通人言,便问:狐仙狐仙,我这辈子会如何。”
折皦玉听得紧张,“然后呢?”
萧元礼:“它就盯了我一眼,眼睛里竟然流下了泪水。”
折皦玉:“啊!流泪水是不详吗?”
萧元礼点头:“但也不甚要紧,因为那狐狸随后又笑起来。”
折皦玉背后起了鸡皮疙瘩,“狐狸也会笑吗?”
萧元礼:“是啊,会笑。我当时就知道我这辈子错不了。”
折皦玉被这短短几句话弄得心情起伏动荡,然后随着他这句话又安宁下来,点点头,“是,您这辈子错不了的。”
你现在还是名士,并没有来王府做太监。
肯定是比上辈子好的。
话说完了,茶也煮好了,萧元礼给她斟一杯茶,“阿萝喜欢喝茶吗?”
折皦玉老实的摇摇头,“不喜欢。”
萧元礼:“是觉得味道不好吗?”
折皦玉:“嗯,味道怪怪的,我喜欢喝甜的。”
萧元礼笑起来,“是,我也喜欢甜的。”
他说,“那你何不自己制作一些甜的茶?”
啊?自己做吗?折皦玉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萧元礼却一点点教导她去开拓。
一是他很是欢喜阿萝,愿意教导她。二确确实实是安王养着他,且并不以他为谋士,竟然是要为他谋官身。
一个是幕僚,借助安王之手拨弄乾坤,一个是朝堂之上,堂堂正正。
这让萧元礼很是感激,便也想投桃报李。他看得出,安王对阿萝是极为喜欢阿萝的,便尽心尽力的教导。
寓教于乐,他做了几十年的先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便顺着她的喜好去指导,“你熟知花草,不如就试试将花草和茶叶一块混着煮?”
这是一桩雅事。
折皦玉也觉得可行。她想了想,道:“那我可以慢点做吗?”
萧元礼大笑起来,“阿萝原来还有些惫懒的性子。”
折皦玉很有些羞愧,但也理直气壮,“萧先生,我也好忙的。”
她真的好忙啊。
“自从我的名声传出去后,相熟的人家就来我家里讨要花草,我阿爹阿娘允诺了一些出去,将自家的养好的花草送完了,我就要再养点在家里。”
又道:“太子殿下最近苦读不能成宫,已经写了好几次信要我进去看看他了,我明日还要进宫呢。”
“皇帝陛下也说想要一盆十八学士,但宫里的花匠不知为何总是种不出来,便唤我去看看。”
反正,她没有说谎,她越发理直气壮,“你看,我好多事情啊。”
萧元礼又笑出来声。折皦玉见了,感喟道:“萧先生,你好喜欢笑啊。”
然后顿了顿,“你的屋子也好亮堂。”
屋外的光照进来,点点滴滴在地上,在屏风上,在屋子四处的角落里,跟上辈子萧公公那个黑漆漆终日不见天光的屋子截然不同。
上辈子,她也总爱给萧公公送去一朵两朵鲜活的花,但屋子里面没有光,每回将花拿出来的时候,它们都恹巴恹巴的。
终于,这辈子它们可以迎风长在盛光之下了。
真好啊。
……
时良弼下了值,跟着安王回到了府上。正好碰见萧元礼送折皦玉出门回家。
他将安王抱着传闻中的折二姑娘上了马车,然后说了一会话,然后见折二姑娘指了指他,安王爷就从她怀里抽了一朵兰花出来,随后马车远去,安王回到府门口,将那朵兰花递到了他的手里。
“良弼,这是阿萝送与你的。”
时良弼激动的道:“啊,给我的吗?啊这,这是降神之花吗?还是说我品质如兰?”
齐观南:“……”
这就是未来的大奸臣吗?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摇摇头,又将萧元礼介绍给了时良弼。
时良弼一听这个名字就激动起来了,他指指自己,“啊啊啊啊,萧先生,是萧先生,在下的好友便是先生之徒。他常跟我说先生的治国之学,我很是钦佩,只是先生一直在蜀州教书,不去其他地方,我无法拜见,谁知道竟然在此处见着了,真是好极。”
齐观南眯了眯眼睛,原来这两人还有些缘分么。
三人进了院子,交谈起来,倒是主客尽欢。
事后,时良弼就歇在了安王府,萧元礼笑着道:“恭喜王爷,这位时大人确实是良才。”
齐观南点点头,“是。”
他今日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跟萧元礼告辞之后就去睡了。
当晚,他又梦见了一桩事。
“他”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鲜血,一个人进了府。那是个艳阳天,“他”的血迹在阳光之下格外的清晰,可见是经历过一场血战。
“他”脚步匆匆,直朝着院子里面而去,然后在一个阴暗的院子里停住脚步。
一进院子,四处高大树遮挡住了光,“他”觉得身上遍体生凉,等到一路穿着阴凉小道而去,又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便见着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萧元礼。
萧元礼见了“他”来,挣扎着起来,“殿下怎么回了?”
“他”道:“你身子如何了?”
萧元礼:“熬过来了。”
“还死不了。”
“殿下,他们不死,我哪里敢死。”
“他”就松了一口气。
这才在余光中撇见了花瓶里的兰花。
“阿萝又送了花来了?”
萧元礼轻声嗯了一句,“是。”
他说,“今日我还开了开窗,让它晒了晒。这回,应该能活得长久一些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在凌晨两点左右,俺没存稿了,待会还要出去吃个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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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离开(1) 一更半(补更)
折皦玉在小太子一天三封信的催促下终于进宫了。她一进宫, 小太子就嗷嗷的抱着她哭,“皇叔太过分了!他逼着我一天背三篇文章。”
从前他是三四天背一篇的,父皇说寓教于乐,并不强求他现在一步登天, 皇叔也对他十分宽和, 只要他快活就好, 于是每天躺在猫猫狗狗之间撸猫吸狗,十分快活。
可是!自从父皇病好之后一切都变了。皇叔逼着他读书, 父皇也不帮他, 倒是皇祖母看着他可怜想要帮,但他不敢啊!
总觉得要是被皇祖母帮了就是背叛皇叔。
而且皇祖母现在根本威胁不到皇叔, 每次她动嘴巴羞辱皇叔的时候,皇叔都会当听不见一般,而且她老人家最近骂人似乎骂狠了,遭了报应, 得了风寒, 躺在床上起不来,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出门了。
小太子呜呜的哭,“于是没有一个人敢对我放松警惕, 早间起来就要被小太监压着读书,去了先生那里也是一样,要学新东西,等到晚间回屋子还要温习功课——阿萝, 你看我都瘦了。”
折皦玉仔仔细细看了看, 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是瘦了, 她就塞给他一个荷包, “里面有牛肉干, 都你吃吧。”
太子感动点头,“往后咱们成亲了,如果有别的妾室敢欺负你,我会帮你的。”
折皦玉傻眼了,“啊——”
小太子就看了看左右,而后小声道:“父皇有几个宫妃最近一直在争宠,斗得可厉害了。”
折皦玉瞬间被吸引去,两个人凑在一块说闲话。
太子:“王贵妃总觉得李贵妃仗着性子直说话难听,李贵妃觉得王贵妃阴阳怪气说话噎人,她们都觉得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嫔妃,所以狭路相逢就喜欢争吵,父皇从前病着她们不敢扰了父皇心神,如今父皇身子好些了,她们想侍寝,也想生下皇子,所以斗得可凶了。”
折皦玉这些日子已经大概知道曲陵世家的名号了。王贵妃应该就是王相公的女儿,他家最近还摆赏花宴,从她家讨要了不少花草。
李贵妃就是李相公的女儿,那日在折家对着她阴阳怪气想要嫁给殿下的就是李家的女儿。
还有明相家——她好奇问,“明家没有女儿进宫吗?”
小太子:“有啊,就是我阿娘,已经去世了。”
折皦玉羞愧,“对不起。”
小太子摆摆手,“不要紧,我又没见过她。而且她也不是明家嫡支一脉,是偏房。”
折皦玉就换了个话茬子,“殿下最近也瘦了。”
小太子幽幽埋怨,“阿萝!我瘦了你没发现,皇叔瘦了你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看碟下菜!”
折皦玉连忙道:“你瘦得不明显嘛。”
小太子已经伤透了心,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道:“反正你总把我排后面。”
但想想输给皇叔也没什么,他也把阿萝放在了皇叔后面,心又自己热乎了起来,“阿萝,我跟你说哦,皇叔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了,等父皇的身体好起来,估计就要走了。”
折皦玉并不意外,她知道殿下的愿望就是做个大将军,殿下早就跟她讲啦。
她道:“所以你要好好的读书啊,殿下也是不放心你。”
小太子嘀嘀咕咕,“知道了知道了,好多人啰嗦,阿萝,你就别啰嗦啦!”
折皦玉笑起来,又给太子一个荷包,“这里面装的是猪肉脯。”
两个人忘却烦忧,坐在廊下吃东西,齐观南去的时候发现怀瑾一边吃一边在背文章给阿萝听,阿萝聪慧,听两遍就能背出来,怀瑾就慌了,觉得脸面无存,当即要回去背书。
齐观南:“……”
小小年纪,倒是爱面子。果然在姑娘家的质疑声里更容易努力。
他走过去,两个孩子快活的朝着他跑过来,一人牵住他一只手。
一个喊殿下一个喊皇叔,喊着喊着,怀瑾突然道,“阿萝,不若你跟我一起叫皇叔吧?等你长大了,肯定是随我叫呀。”
折皦玉不!她摇头,“你别总是这样说,我也不一定嫁给你的。”
而且时人多嫁无妨,她也许能嫁不少人呢。
小太子就哼了一声,“天底下肯定没有比我更好的男儿郎了。”
折皦玉:“殿下比你好。”
小太子:“但他是皇叔啊!”
折皦玉:“我知道!”
齐观南听着两个小孩子吵嘴觉得好笑,“消停些。”
折皦玉哼哼唧唧的闭嘴,她如今胆子可大了,闭嘴走了一会又抬起头问,“殿下,你什么时候走呀?”
齐观南:“还得要一年吧?怎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折皦玉就舒出一口气,“好啊,那我还能跟殿下待很久呢。”
她说,“花园里的花也会长出来的。”
——在你披甲之前,会有万万朵花摇旗呐喊。
……
九月九那日,折皦玉进宫待了一天。她陪在皇帝陛下的身前一刻也没有离开,直到第二天太阳高升,她才欢欢喜喜的抱着菖蒲满皇宫跑。
小太子跟在她身后叽叽歪歪,无非是抱怨先生如何严厉,皇叔如何不近人情,父皇如何敷衍他想出宫的要求,就是皇太后最近也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了。
因为李贵妃怀孕了。
这可真是大大的稀奇事。
折皦玉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可是陛下的身子骨那么弱——”
小太子:“太医说是奇迹。”
折皦玉嘴巴半天没合拢,然后干巴巴的问,“那你什么感觉?”
小太子把阿萝当真正的朋友,忧愁的道:“我其实并不高兴,总觉得他会抢去我好多东西。”
他还是希望李贵妃生个女儿。
折皦玉回忆了一会,发现上辈子好像没有听说皇帝还有弟弟妹妹,这辈子他还没有做皇帝呢,就已经有了可能会跟他抢皇位的人。
一切都在变。
朝堂也在变。自从齐观南提了时良弼为执笔,众人就大概知道他想要重用这些寒门。
若说这只是猜测,那他重用萧元礼就成了一个标志——尤其是萧元礼是人尽皆知的与蜀州世家徐家有仇。
虽然萧元礼做官之后也并没有为难徐家,但谁都知道假以时日,萧元礼这把刀可能就要砍到徐家的头上去。
风平浪静之下是波涛汹涌,无数寒门中人好像看见了希望一般,纷纷涌入曲陵谋求官位,正好乱世,四处急需有用之才,齐观南同萧元礼一一考核这些求官之人,然后分之配之,竟然找到了不少可靠的人。
就这样到了过年之时,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正好看见了阿萝在府里踢毽子。
百花丛中,菖蒲和栀子在一边打盹,春草在给她数数。
“一百六十一,一百六十二……”
齐观南一阵恍惚,小姑娘都能踢到一百六十多了啊。
那应该是能踢到两百个毽子了。
笔直的小短腿骄傲的接住最后一个毽子,“两百!”
折皦玉气喘吁吁,放下毽子道:“殿下,你回来啦!”
齐观南给她擦汗,“怎么在院子里?屋子里面暖和。”
折皦玉:“今日出太阳,就该出来晒晒。”
她道:“殿下,我还要跟你说一件大事!”
齐观南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面去,“什么事?”
折皦玉:“我做出了自己喜欢喝的花茶。”
齐观南疑惑:“花茶?”
折皦玉点头。
她一直没跟殿下说,她一直憋着呢!这下子做出来了,终于可以说了。
她就把当初萧先生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茶喝到后面她有时间就用花和茶一块儿养,“养着养着就成了。”
最开始是用莲花养茶。
“我专门挑那种没有长开的莲花,将它们的花瓣剥开,然后将茶叶放在莲蕊里,再用细麻绳将这些莲蕊扎起来,这样慢慢的让茶叶和莲蕊一块长,再请人焙出来。当时阿爹喝了觉得香味也挺好的,但我觉得味道不行,并不爱喝,就没管了。”
其实当时已经算是制出来了。她道:“阿姐说可以用来送人,虽然难喝,但这事情听起来极为雅致,一定会有人愿意买的。还问我可不可以多做些出去卖,我便觉得莲花蕊茶味道不好不好卖,于是琢磨了好久,做出了茉莉花茶。”
这种味道更好,可她还是不太喜欢,阿娘也不喜欢。终于,等到了冬日里,她用梅花做出了自己喜欢的花茶。
家里人喝了都说好。
“这次我用了盐,好像味道就好了很多。我准备给其他的花也这样试试。”
阿姐说,大家都喜欢的口味才能卖出去,这次的梅花茶可以卖了。
折皦玉:“因为是我琢磨出来的,阿娘说了,她开个铺子帮我卖,她占五成,我什么都不用管也占五成。”
她美滋滋的道:“殿下,我要赚银子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我以前好羡慕你和阿姐啊,现在我也有用了。”
齐观南便弯腰抱起她,“阿萝一直都很厉害,只是你不显摆罢了。”
他安慰小姑娘,“你看,怀瑾一刻钟背篇书文都能显摆半天。”
折皦玉就捂着嘴巴笑起来,“好像是哦!”
齐观南哄完了她,又去书房看折子。如今萧元礼已经单独买了个院子住出去了,书房又成了他一个人的。
他将门关上,将重重锁打开,露出了箱子里面的画。
这半年以来,他并没有梦见什么重大的事情,反而梦见阿萝多。
有她抱着菖蒲在紫藤萝花下睡觉的,也有她一个人脱了鞋子进池塘里采莲藕的,更有她迷迷糊糊缩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的梦。
梦里,“他”似乎宠溺她的一切。
外面有多么乱,阿萝就有多美好。
她是“他”养大的花朵,“他”似乎不允许她受日晒雨淋,于是让蜀王府附近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了,那一片街巷里,只有蜀王府有人烟。
“他”很满足。每次看见阿萝的时候,“他”就很满足。
每每醒来的时候,齐观南都要对梦中的“他”仔细回忆,发现他在看阿萝的时候,藏着一股执拗的愿望。
这让齐观南有些不舒服。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对阿萝已经有了男女之情,他这时候还不懂“他”,也不懂爱,以为这是一种偏执,对阿萝不公平。
“天下的世外桃源,怎么可以寄托在阿萝身上呢?”
“男子汉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而不是让一个小姑娘成为自己的世外桃源。”
他这时候,是不认同“他”的。
过了年,等皇帝的身体又好了些,朝堂稳定下来,齐观南就琢磨着要出去打仗的事情了。
这时候安平将军等人已经跟北边打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进宫跟皇帝商量,大概半年后他就领兵出征。
“我先为小将,再为大将,皇兄,等我回来之时,必定能将北边的江山夺回来。”
皇帝陛下很是担忧,“你先要护着自己才行。”
齐观南保证,“皇兄放心。”
折皦玉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小阿姐说的。
她壮士扼腕一般,“可惜我年岁小,不然可以跟着一块去。”
但折冠玉却已经十三岁了,折思之不能出皇城,却可以把儿子送出去。
折老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哭的死去活来,“不可呀,不可!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折思之却觉得男儿郎应当要出去建功立业,所以还是让折冠玉跟着去安王去。
折老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最后到傅家把傅十一郎和十三娘接来养了。
——这倒不是她良心好,而是她最近跟一个和尚走得近,在她给了五百两银子后,那和尚就出了个主意。
“都是一家子骨肉,你把傅家儿郎养在身边,就可以蒙骗阎王爷,以为这是你的亲孙子,到时候你孙儿有什么苦痛,便由傅家的受了。”
老太太得了这个法子,欣喜若狂,于是马上就接了人回来。
折思之气得要骂娘,一句狗娘养的还没出声就又憋了回去,而后骂道:“阿娘怎么总是出这些幺蛾子。”
冯氏这回却没有说话,道:“养就养吧,那两个孩子也不容易,若是送回去,怕在那个傅府里难以活下去。”
儿子马上要出去打仗,她又开始信佛起来,“我好好的对他们,还望佛祖保佑冠玉,就当积德了。”
折思之叹气,“那就养着吧。只是多养舅舅要闹了。”
傅老太爷果然闹了起来,亲自过来骂折老太太抢人家子嗣。
折寰玉烦不胜烦,带着折皦玉出去跑马,又过了几日,傅折两家还没扯清楚,齐观南却已经准备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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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一卷 结束 送莲春完
冯氏哭着给折冠玉准备出门的衣裳。折思之循循教导儿子兵法, 折寰玉担心哥哥太老实被欺负,拉着折皦玉的手道:“你再去跟安王撒撒娇,让他多看顾着阿兄。”
折皦玉就去了。既然是求人的事情,当然是要带礼去。如今的安王府就跟她第二个家一样, 去了就有人笑盈盈迎上来, 而后伺候着坐下喝茶。
厨房有专门为她做菜的厨子, 听闻她来了,赶紧做了她喜欢的炸虾来做小吃食。
春草越发有大家丫鬟的风范, 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 “辛苦了。”
送食盒过来的小厮谄媚的笑,“春草姐姐, 您客气了,哪里用得上这个。”
春草:“拿着吧,主子赏的别推辞。再说了,咱们之间还谁跟谁呀。”
小厮美滋滋的接过银子走了。折皦玉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她正端着小脸捧着下巴坐在廊下看她种下的花苑。
真的好美啊!
春日里马上就要开花了, 她都能想象得出万花开遍后这座府邸是如何的如仙如幻。
殿下出门了,这座府邸就是她的。到时候,她要隔几日就到这里住几日。
春草端来了炸虾!折皦玉快活的嚼嚼嚼。
齐观南回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她嘴巴里塞满了吃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拿出帕子擦擦她的嘴巴,“这个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吃东西要慢慢的吃,不可以贪嘴。”
折皦玉今日是来求人的, 格外的好说话, 不让吃就不吃了。
齐观南笑起来, 亲自为她剥虾, “不是不让你吃, 是不能吃太快,不然积食。”
又问,“炸虾这么好吃啊?”
折皦玉重重点头。
齐观南就让王德贵去赏人,“让他多研些法子出来,别总是炸,吃多了上火。”
王德贵应声而去。
折皦玉等他走了之后才悄悄的问,“殿下,你真的不带王公公去吗?”
齐观南点头,“他老了。”
折皦玉深以为然,“是,王公公年岁大了。”
上辈子就是从曲陵到蜀州路上得了病,后来身子亏损去世的,这辈子可要长命百岁才行。
“那殿下带谁去啊?”
齐观南:“小树。”
折皦玉哦了一声,“也好,小树很机灵的。”
她就没再问了,然后掏出自己带来的礼,都是花茶。
“这是我改良过的兰花茶,用送莲春种出来的!”
齐观南一听是送莲春就有些惊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她道:“我知道阿兄跟殿下要去上战场之后就开始制茶了,虽然行军打仗的时候可能喝不了,但是放在荷包里,做个吉祥物也好啊,我觉得这种花还是很吉祥的。”
这是自然,如今送莲春都被卖到高价了。
但折家一直不提卖送莲春,送都不敢送。
因为传言太过,说得神乎其神,所以很多人都想用它来救命。
——明白人都知道生病要有药医,阿萝的送莲春只是撞了大运,一点疗效都没有。但不明白的或者已经药石无医的人却不管不顾,折家就更不敢给了,怕耽误了人家性命,后来干脆就说种不出来了。
折皦玉便偷偷摸摸种了些在皇宫里,然后用它们制了茶。
“我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陛下,一份带回了家给阿兄,剩下的一份就在这里了。”
齐观南:“阿萝自己没有留下一点吗?”
折皦玉摇摇头。
她觉得不好喝,而且也不信这个。
送完了东西,就可以说要求了,她讨好的笑,“殿下,我想求你护着我阿兄些。”
她忧愁的道:“我真怕他出事情。”
齐观南郑重的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即便阿萝不说,他也是要这么做的。毕竟梦里面,折冠玉应该是死了。
他现在还记得梦里面萧元礼说折家没有人生还的话。
而且他后面细细推,大概可以特确定这一家子就是在长黎十八年遭遇大变的。
阿萝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被卖到了蜀王府。
梦里的“他”没有认出这个小姑娘是折思之的女儿,又或者说,“他”从前根本不认识阿萝。
但阴差阳错,他还是跟她相遇了,两人成了一对特殊的主仆。
他想到这里,突然之间就能明白阿萝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吃东西了。
应该是在梦里饿过,所以才养成这么个毛病。
他叹息,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我走之后,皇兄和怀瑾会护着你,你阿爹是将军,也没人敢欺负你,只有你家祖母——这也没什么,我看你阿娘阿姐性子都烈,你应该吃不了亏。”
折皦玉拍拍殿下的手,小大人一般宽慰,“其实我很聪明的,祖母老了,根本斗不过我。”
齐观南:“你家那两个表兄表姐怎么样?”
折皦玉就真的开始发愁了,“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挺可怜的。”
从三十六个人里面选出来的,人人都对他们有些看法。又因为他们出身问题,所以所过之处,皆是指指点点。
“阿爹说他和阿娘看两人可怜,是想要接回家里面来教导的——毕竟,傅家……整一个淫窝。”
齐观南皱眉,“阿萝!不可说粗俗之话!是你阿姐骂的吧!”
折皦玉哼哼唧唧,“也没说错啊。”
然后道:“反正对他们名声不好。结过舅祖父和表叔就是不让接,非说阿爹一个粗人,哪里懂教书法。”
傅家表兄表姐能留下来的一个重大缘由就是书法天赋好。
他们死活不让,折思之就断了念头,索性不管了。结果折老太太突然又接了过来。冯氏和折思之又起了念头,这才闹起来。
折皦玉叹息,“应该是阿爹阿娘胜吧?舅祖父总熬不住的。”
他离不开女人。
齐观南便道:“若是傅家两个人来了,你就跟着你阿姐的态度去就好。”
折皦玉:“知道啦!”
她小声道:“阿姐不喜欢他们,尤其不喜欢十一郎。”
虽然三十六个人里面只留下了两个,但他们的称呼还是没有变。
齐观南摸摸她的头,“总而言之,你不用怕。”
折皦玉幸福的用头去蹭他的手,“殿下,殿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呢。”
齐观南好奇,“什么事情?”
折皦玉:“我要种药材了。”
齐观南愣了愣,“药材?”
折皦玉:“是啊!阿姐为我好好谋划了将来,她觉得我这么有天赋,种花是埋没了,还不如种药材。你们行军打仗也是要用药材的,就算天下太平了,天下人还是要用药材的。”
“阿姐说,种花只能卖给富人,赚的银子肮脏,还不如种药材,这种银子干净。”
齐观南听得愣了又愣,然后道:“是,你阿姐说得极对。”
确实是他没有想过的方向。
他感喟道:“你阿姐将来长大了了不得。”
可惜了,上辈子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他道:“回去告诉你阿姐,让她好好练,等过几年她长大些,战乱要是还没有结束,我就让她来参军。”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折皦玉马上就要回去了。
齐观南就笑起来,“慢点,慢点,那么着急做什么。”
当然着急啦!
折皦玉回去一说,折寰玉立马豪情万丈,“只要给我一万兵马,到时候我能拿下十座城池。”
折思之听了啧啧道:“吹牛哦。”
折寰玉也不气恼,“行军打仗都是看真本事,我就是比别人厉害。”
折皦玉:“别骄傲哦!”
折寰玉就捏了捏她的脸,“放心,我从不轻敌。”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出城那天,傅家十一郎和十三娘也来了折家住下了。折思之带着所有人去送,远远的就看见儿子跟在安王身后。
他连连点头,“倒是有点我当年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折皦玉坐在阿爹肩膀上探头探脑,脖子伸长了不少直往前头看,终于看见了身穿铠甲的殿下和阿兄。
当然,还是一下子就被殿下吸引去了。
殿下上辈子从来没有穿过铠甲,在王府里,他永远都是一身宽大的长袍,温文尔雅,像天上的风月星官,而不是将星。
但在这一刻,他彻底抛下了过去的皮相,成了一个将军。
周围人都在呐喊,她也跟着喊,“将军!将军!战!战!战!”
很神奇的,齐观南真的听见了。
折思之是朝廷命官,自然是可以站到前面来的,他脖子上坐个女儿这事也挺稀罕,所以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齐观南就打马过去,他骑着马,她坐在折思之肩上,只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
他笑着道:“此去经年,阿萝要听话。”
折皦玉感动得哭了,呜呜呜的点头。
她真的真的好舍不得殿下啊。
她发现自己对殿下的依赖越来越深了。
她呜呜呜的哭,“殿下,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齐观南好笑,“那你跟我去随军吧?正好让你长长见识?”
折皦玉瞬间没了眼泪珠子。
她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殿下有殿下的事情,她也有她的事情。阿姐说的种药材就很不错。
她虽然想要时时刻刻跟殿下在一起,但她很清楚,自己重活一辈子也并不是为了跟殿下在一起。
她是为了自己。
她跟殿下挥手,“殿下,我等你回来!”
齐观南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扬了扬马鞭,折皦玉一下子就握住了。
齐观南抖了抖手上的鞭子,就像跟她握手一样,“阿萝,等我回来,这个世道终究会安平的。”
他打马而去,肆意得很,此时此刻,像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而不是上辈子那个假人一般的谪仙。
折皦玉看着他带领军队出了城门,不由得感慨:“真好啊。”
殿下,这辈子的日子可真好啊。
殿下,等你回来,若是个春日,我的万万朵花就开了。
第39章 重逢(1) 一更半(捉虫)
长黎三十年, 春日。
刚过了三月三上巳节,结束了曲水流觞迎风放鸳等雅事,满城又开始等待着安林军的回归。
安林军是安王齐观南领着一路北上的军队,这些年跟安平军, 安庆军, 安胜军等几支军队剿灭了无数的敌军, 用八年时间打下了北边失去的疆土,又四处清缴贼寇, 荡请诸邪, 被世人所称颂。
安王齐观南的名声也达到了鼎盛,如今, 他终于要带着大军还朝,众位将士们也要依功领赏了。
这是大事,礼部从过年之后就开始准备,忙得脚不沾地, 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今年刚一只脚迈入朝堂就被派去礼部跟着学事务, 于是也忙得瘦了一圈。
同样十五岁却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折皦玉刚进宫就被他强行拉着叽叽歪歪,抱怨天地。先说今年的天不好,再说天不好估摸着今年的地收成也不好, 这般拿腔拿调的说了两句话的民生,便开始长篇大论的说礼部人人都不好。
“于老头整日里绷着脸,明明是礼部尚书,见人却连个笑脸也没有, 只要我办错了事情就端着一张脸看我!”
“还有啊, 左侍郎也有点毛病, 他竟然惧内你知道吗!昨天事情那么多, 他竟然敢拼着得罪我也要回去为媳妇庆祝生辰——哼!我又没让他回去, 我的名声就让他们搞臭了!”
巴拉巴拉,嘀嘀咕咕,终于,在折皦玉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终于讲到了她爱打理的话。
“阿萝,皇叔走了八年,如今终于要回来了。咱们过几日去安王府里面等他吧?我们两个跟皇叔的关系,总要第一个为他接风的。”
说着说着就去拉她的手。
折皦玉恨恨往后面退了一步,“你别总离我这般近!”
而后骄傲的道:“肯定是要接风的,也不知道如今殿下的口味变了没,要是没变,便由我来做一顿膳食,我之前做的猪肉脯送去了军中,殿下写信来说很喜欢吃的。还有晒干的菊花茶,殿下也说下火,很好用。”
齐怀瑾先是有些委屈,“你凶我!你总是凶我!”
再接着点头,“好啊好啊,你做的鱼头也好吃,你做的茉莉花茶也好喝。”
折皦玉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见他贼心不死还要拉她的手,便端着个脸瞪他,“我凶你怎么了!你还想拉我手,咱们如今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啦。都跟你说好几次了,你总记不住。”
齐怀瑾期期艾艾:“你还不愿意嫁给我吗?”
折皦玉:“还没想好呢。”
她说,“我要给陛下看病去,你去不去?”
她这几年来一直种药材,倒是学得了些医书,但学而不精,并无大用,不过每回她来宫里,陛下总喜欢叫她去问问脉——其实她觉得自从当年她把送莲春种出来后,皇帝陛下就将她看成了一种“招财猫”一般的小神仙,总爱听她说他的身子无事,康健百寿。
反而是太医说的话他不爱听,从前多听太医话的一个人,如今像是有了反骨一般,太医规劝他不要喝酒,他偷偷的也要喝一点,太医说不要吃酸辣,他也要偷偷摸摸吃,只有她这个什么也不懂的,装模作样的让他戒酒戒辣,他才愿意听一听。
于是太医院的人也最喜欢她进宫了。
她要去见皇帝,齐怀瑾当然也去。两人往前面走,他还想去拉阿萝的手,没拉上,只好凑到她身边开始嘀嘀咕咕。
“老五好烦哦,才九岁就碎嘴子了,整天不是在告我状的路上就是已经告了我状。”
“老六也好烦,整天打打杀杀的,脾气还不好,要是碰上她烦的时候,东宫的狗都要挨她两巴掌。”
折皦玉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没那么夸张啦。”
皇帝陛下身子好了之后,竟然又生下了一儿一女,还都是由贵妃生的。李贵妃生的是五皇子,王贵妃生的是六公主。五皇子今年九岁,是殿下外出打仗那年生的,六公主七岁,是殿下外出打仗第三年生的。
折皦玉记得他们出生的时候,她都给殿下送过恭贺信。便笑着道:“等殿下回来,定然很喜欢六公主,她将来打仗输不了。”
而且五皇子其实跟齐怀瑾也有些像——都是碎嘴子,谁也别说谁了。
齐怀瑾每天都在她面前说五皇子的坏话。
仔细想想,碎嘴子应该都是从皇帝陛下那里传下来的。皇帝陛下也很爱说大臣们家里的事情,比如她前儿个进宫就从他那里知晓了礼部尚书家的儿子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吵着闹着要娶她为妻,为妾都不行,正在闹绝食。
皇城脚下没有新鲜事,但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大家都在津津乐道。
齐怀瑾却没有心情想别的,一听阿萝的话,已经犹如一只护食的狼狗一般亮起了爪子,“皇叔不会喜欢她的!皇叔只喜欢我!小五小六要是敢跟我抢皇叔,我就要抓花了他们的脸。”
折皦玉忍不住笑起来,无奈的弯腰折下一朵牡丹花给他,“怀瑾,咱们都是大人了,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啊。”
她如今长开了脸,格外的骄艳。在太子眼里,阿萝周身如同紫藤萝般清雅,又每日与花作伴,沾了些不与俗世同路的幽幽之意,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他觉得阿萝笑起来就是笑在了他的心坎里,就是打个屁都是香的。
他忍不住又去牵她的手,扭扭捏捏:“阿萝,你就跟天上的神女一般,咱们正好相配。”
别的男人做出这般的动作,大多带着一份猥琐,但齐怀瑾长得清风朗月一般,相貌又好,便让人忍不住垂怜。
折皦玉其实也很犹豫。她并不讨厌齐怀瑾,两个人又是一块长大的,他还听她的话,其实嫁给他的话还不错。这事情她想了好久,好几次都要开口答应了,但又总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的缘由其实有很多的。比如说,明七姑娘这些年是铁打的东宫之人了。若是她为太子妃,明家便是侧妃也愿意。但他们还是在一直争正妃之位,只是皇帝没有点头答应罢了。
两人一块嫁入东宫,而后为了齐怀瑾斗得跟如今的王贵妃和李贵妃一般,想想就觉得可怕,更何况往后还不只有明七姑娘,可能还有徐七姑娘赵七姑娘——实在是难以应付。
所以嫁给齐怀瑾,好处很多,坏处也很多。
她好犹豫的。问阿爹阿娘阿姐,他们都说随她。随她的话,她就一直犹豫。问陛下,陛下说此事不急,让她不要先婚配就好。于是,她的亲事也这般推迟了,否则十五岁的姑娘,正好是议亲的时候。
等殿下回来了,她要好好问问殿下才行。
齐怀瑾使用苦肉计,“阿萝,你要是一直不答应怎么办?我要哭死的。”
折皦玉就小声道:“其实,我都想过了,我就是一个幌子。你的太子妃人选不仅有我和明七姑娘,还有李贵妃家的,王贵妃家的,甚至还有越家贤明远播的那位越八姑娘——有我在前面顶着,你和皇帝陛下就还有思量的时间。虽然我也不懂你们为什么还在犹豫选谁,但是我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怀瑾,我就对你不是那么愧疚了。”
齐怀瑾就哼哼唧唧了一句,“世家大族,权衡利弊罢了,选她们谁都一样,不过是王贵妃压着李贵妃,李贵妃也有儿子,我母后又是明家的人,太子妃的人选要是她们三家,那贵妃们在宫里面还要争一番。”
父皇其实也用萝卜钓着她们争呢。
哎,所以他才希望阿萝跟他成婚。跟阿萝成婚,才是真正的成婚,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是最真实的。
他捧着一颗真心:“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以后无论我纳了多少人,我都对你最好。”
他真心实意的承诺,“阿萝,你是我心里最动人的那个。”
折皦玉却无动于衷。齐怀瑾最会说动听的情话了,每天都要说一句两句的。说得多了,就也没有什么感动了。
但因为他嘴巴好听,所以她犹豫加一层。谁会拒绝会说情话的男人呢?阿爹跟她讲过曲陵城里其他跟她适龄的少年郎,他们都还没有太子好。
没有他长得好,没有他会说话,没有他位高权重,没有他对她好。
她犹豫极了,摆摆手,“就今年吧?今年我想明白了就告诉你答案。”
齐怀瑾高高兴兴,“好啊。”
他伸出手,“拉钩。”
折皦玉认真跟他拉钩,“怀瑾,我保证今年年末的时候,就把答案告诉你。”
其实,她能有今日这份“犹豫”的荣宠,还是皇帝陛下亲自给的。几年前他就扬言要等她想清楚是否愿意嫁太子之后再确定太子妃,给足了她脸面,让她成为了整个大黎家喻户晓的人。
她想,她一定会被后世人记上那么一笔的。
这事情放在别的朝代也许挺荒唐的,但是现在荒唐的事情太多了,又是皇帝陛下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决定,所以就显得不那么荒唐了。皇帝陛下还说,要是她最后不愿意嫁给太子,还要给她在整个大黎选夫呢,赐予公主的名号。
阿爹听闻此事之后就笑了,“还好还好,把你放在火山烤之后还给好处。”
折皦玉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头疼。其实,这些事情就该让她家妹妹琬玉来做的。她的脑子最是灵活,于人情世故和弯弯绕绕之间最是聪慧,不像她,想到这些便觉得都是死结,还不如快快去种一百亩花和药材。
这般絮絮叨叨,便到了光世殿。
大太监宋玉穗过来迎他们,先行礼,再笑得跟喇叭花似的,“哎哟,折二姑娘,您可来了,顾太医可等您好久了。”
又道:“刚刚陛下召了大人们说话,还没出来呢。您先去内殿见见顾太医?”
折皦玉点点头:“好啊。”
齐怀瑾:“我也去。”
两个人经常在一块,宋玉穗一点也不意外,马上就领着两人走。顾太医今年都八十了,还要为皇帝的命操心,见了折皦玉,马上道:“折二丫头,你过来,今日定然要劝说陛下不要再吃冷花饮了。”
他皮笑肉不笑,“我记得冷花饮是你家的铺子吧?”
折皦玉面对八十岁的顾太医还是很有压力的,乖巧的点头,“是,之前用干花和冰并糖水做出了冷饮,我家阿娘便用来卖了。但我做出来的时候,您正好在,还喝了一杯呢。”
顾太医:“……”
他确实是喝了一杯。
但这并不能让他阻止陛下喝。
“他的肠和胃怎么可以喝冷的呢?你也是学医的,自然是要劝阻陛下才是。”
折皦玉小声道:“我只是看过几本医书而已,半桶水都不是啊。”
顾太医:“那你也要劝阻!”
老人家气不得,她赶紧点头,“我待会就说。”
然后将袖子里的荷包塞过去,“顾太医,这是我新做出来的十六夜生魂香,用了木丁子,栀子花,随鸳草,又加了好几味药材,你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睡得好些。”
顾太医年岁大了,最近有些失眠。闻言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收下,脸上绽开了笑意,“那我就试一试。”
又拿出一本医书给她,“你要勤看。”
他揣着荷包走了。
太子在一边看着眼馋,“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我都没有那劳什子生魂香。”
折皦玉就给了他一个荷包,“喏,我做了不少。”
阿姐说她最是讨人喜欢,她一点也不推却这句话!她靠着自己投其所好送人礼的一技之长可是得了不少夸奖的。
她看看天色,“走吧,大人们快出来了。”
她抬腿往外面去,太子努力挨着她走,折皦玉加快了脚步,太子也迈大了步子,折皦玉小小跑了起来,太子咚咚咚跑在了她的前头。
折皦玉笑起来,而后又在看见巍巍廊柱后停了下来。
太子跟着他停了下来,而后听见脚步声,便马上看了阿萝一眼,折皦玉会意,两人整理衣裳,正正经经的朝着前面缓缓走去。
两人虽然私底下闹,还跟个孩子一般,但明面上却是挑不出任何规矩的错处。
齐怀瑾端着一张脸,看着倒是有些威严了。但他不喜欢这样。
他还是喜欢私底下跟阿萝一块玩,可以肆无惮忌的笑,跑。
他偏头看了看阿萝,更加坚定要娶她了。若是没有阿萝,他的日子就成了如同现在面对百官的一般的面无神色。
跟个假人一样。
人怎么可以活得像假人呢?
他又想拉着阿萝叽叽歪歪了!
前面,六部尚书并五相七阁等重臣也走了过来。
折思之就在其中。他看见女儿,笑着道:“怕又是被顾太医给召过去训了。”
旁边的萧元礼摸了摸胡子摇摇头:“陛下还是更喜欢阿萝把脉。”
站在萧元礼身边的时良弼一本正经的道:“阿萝把脉其实很准的,前日还为我把出了喜脉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在十二点左右。感谢在2023-07-27 22:01:26~2023-07-28 22:0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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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重逢(2) 补更
折皦玉规规矩矩, 端着仪态朝着众臣们走去。她常年往宫里跑,又是名声在外,能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认得她。认不得她的反而是来曲陵的新官。她和太子到了众人跟前,太子端着脸站着受他们的礼, 面目淡淡, 她却要一个个的见礼过去。
性子和善的喊她一句阿萝, 性子冷的颔首,却也不冷目相对。
折皦玉这几年种出来的花多多少少送过给他们做礼, 就前几日的上巳节, 折家还送了不少花去各府里,算是拿人手短。
再者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姑娘笑盈盈的,他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会跟她置气。于是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话, 又和和气气的走了。
折思之落后半步叮嘱她, “待会下午出了宫就回国公府,你阿娘要与你做件衣裳,需要你回去试穿。”
折皦玉点头。
皇帝陛下身子好了之后, 也不等太子殿下施恩老臣了,之前等着让太子封侯拜相的臣子们直接往上面走了一步,折思之就成了折国公,她舅舅安平将军也成了安平国公。
如今她家里算是新贵里的头一份。
点了头, 她刚要走, 萧元礼又转了身, “阿萝, 我那里刚从蜀州运回了一些丝绸, 颜色鲜艳,待会让人送去给你。”
折皦玉继续点头。
但还没等她继续走,时良弼又回来了,小声道:“阿萝——你之前说要与我说一门亲事,此事是真的吗?”
折皦玉点头再点头。
时良弼讨好的给她塞了个玉扳指,“拿回去玩。”
折皦玉:“……”
她收起来,“我真得走了,不然陛下要怪罪。”
时良弼:“走吧走吧。”
折皦玉就进了内殿。刚刚太子早就已经进了殿,正在被皇帝陛下抽背功课。
皇帝见了她来,将手上的放下,揶揄打趣道,“我们阿萝可是受满朝文武宠爱的,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折皦玉:“我忧心陛下。”
皇帝陛下就笑起来,“顾太医又告状了?”
折皦玉点头——她今天好像一直在点头!
她叹气,“顾太医说得也没错,陛下身子确实依旧是弱的,不可以吃太冷,太辣,太刺激的东西。”
皇帝不乐意:“朕这一辈子都没吃过好东西!如今太子都大了,朕吃点好的怎么了?就算是病了,也有太子监国,再说了,观南就要回来了。”
说到这个,折皦玉可就不无聊了。她马上道:“还不能确定具体哪天回吗?我都已经想好了,我想去城门口接他。”
皇帝:“还要三四日吧?大军走得慢,还要看时辰,择吉日,反正不是十二就是十三。”
今天才初八!
日子好难熬呀~
她为皇帝陛下把脉后道:“您没什么大事,我就先回去啦。”
皇帝:“不跟怀瑾多玩一会了?”
折皦玉摇头,“阿娘还等着我回去试衣裳呢。”
这是她特意请阿娘为她做的,上面绣满了紫藤萝花,就是为了见殿下。
她快活的出了宫,齐怀瑾眼巴巴的目送她走,等人不见了踪影,这才抱怨道:“父皇,你就不会直接下旨封太子妃吗!我只想娶阿萝为妻。”
皇帝却觉得儿子没有出息,连阿萝这般单纯的姑娘都引不回来,真是无用。
于是道:“给了你这么多年时间都没用,我看不行就算了。左右你皇叔回来一定会管阿萝的,到时候定会为她择门好亲事。”
齐怀瑾气急:“不行!阿萝是我的!”
皇帝白了他一眼:“那你就争气些!”
齐怀瑾觉得自己该努力的都努力了,“我真是不懂自己哪里不好。”
他叹气,“阿萝说要问问皇叔意思呢。”
他道:“父皇,我今晚出宫去皇叔的王府睡吧吧?我去布置布置,惹皇叔高兴些,到时候也好求他帮我在阿萝面前说说好话。”
皇帝也不约束他,“带好隐卫就行。”
齐怀瑾嘚吧嘚出宫了。同一时间,越大人刚回家,他的八女儿就眼巴巴来了,“阿父,您知道太子什么时候会出宫吗?会去哪里?”
越大人皱眉,“为父今日在光世殿里看见折二姑娘了。”
越八姑娘闷闷的道:“她还是那样众星捧月吗?难道还要捧到朝堂上面去?王家李家还有明家的姑娘们都挺瞧不上她的。”
越大人却道:“如今她家里,父亲是折国公兼任九岭提督,舅舅是安平国公,统帅十万兵马,她姐姐早就封了昭武侯,打仗又厉害,小小年纪挣一份军功,她哥哥也封了四品小将,将来不可估量,算得上是满门英才。”
“这还不算她自己的名声——更何况,她常去安王府,与安王,萧元礼和时良弼等人有交情,我今日瞧见萧元礼和时良弼对她越发喜爱了,特意落后几步说话表示亲近。”
他冷笑,“这些老狐狸,当着我们的面亲近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们的态度。”
这些年,新贵摇摇直上,隐隐有跟世家分庭抗礼的势头。
越家算不得世家,越大人还没有拜相之前,他家一直都是耕读人家自称。拜相之后,就有些想要往世家那边靠,结果世家不鸟他,他没办法,又重新说自己是耕读人家。
之前名声还好好的,结果这阵子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迷上了青楼女子,无论是打是骂竟然都不认输,谋划着要娶个贱人回来,越家的名声就差了。虽然说荒唐事多了,这种事情过段日子就没人再说,他也能容忍,但他家儿子却好似过不去一般,即便允诺他纳了那女子也不肯,就一定要为妻。
想到这里他就恨,“若是他再不听劝,我便将那青楼女子乱棍打死。”
越八姑娘觉得早该如此。
“哥哥的事情让我的名声都不好听了。”
她是真喜欢太子。自从两年前宴席上看了一眼,便算是动了心。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折皦玉会拖着不答应,这让她想得多。
“会不会她就是个幌子?会不会她和太子根本就不可能,最终还是可能从王李两家出?”
越大人:“无论怎么样,咱们家都是希望最小的,你是家你唯一的嫡女,咱们不可能让你去做侧妃,你懂我的意思吧?”
越八姑娘凛然,“阿父放心,我还不至于那般眼皮子浅。”
她说到这里又好奇,“为什么明家愿意做侧妃呢?”
越大人嗤然,“各家有各家的盘算罢了。”
……
折府里,折皦玉也很不明白这个事情,她一边张开双臂让春草给她穿新衣裳,一边问冯氏,“阿娘,好生生的,做什么要做侧室呢?之前不是一直卯足了劲争太子妃吗?今年突然就松了口。”
冯氏手里拿着算盘算账,闻言皱眉道:“八年过去,虽然明家还是世家,明相还是明相,但已经式微,他家自然要妥协,说不得已经跟王李两家要足了好处。这就是利益。若是将来有一日咱们家也败落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之前觉得没脸的事情,便也要去做的。”
折皦玉听得难过,“哎,我懂,明家就明相一个厉害的,陛下也不太重用他们家了,虽然说是太子的母族,但太子生母却是旁族的人。”
但她还是很替明七姑娘伤心的,“她从小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未来太子妃的模样,人也不坏,就是喜欢装大度和端庄,哎,之后怎么办哦。”
冯氏:“想其他人做什么,担心你自己吧!王爷回朝之后,下一批回朝的人就是你阿兄阿姐,你这些年惫懒,如今马骑得不好,毽子也踢不了几个——”
折缴玉深觉惶恐,马上就道:“那我从明日开始就继续踢毽子吧。”
冯氏冷冷一哼,“都随你,左右坚持不了三日。”
正在说话,便见婆子进来道:“王公公遣人来说,安王府里的牡丹花病恹恹好几盆,怕是遭了什么灾,想请姑娘过去瞧瞧。”
折皦玉最宝贝的就是这些花花草草了,马上着急起来,“好啊,我现在就过去。”
冯氏就见她穿着新衣裳走了。
她叫了两句也没叫回来,索性就随她去。
但隔着游廊见她的翩翩身影,便觉得这件衣裳做得极好,大袖之上的紫藤萝花垂蔓而下,层层纱叠起来的衣裳里还绣着朵朵紫藤,一走动起来,便像是枝枝花蔓生于人身上。阿萝长得好,清雅幽兰的气质穿这件衣裳正好。
她叹口气,这丫头要是在太子身上费这种功夫就好了。
走远的折皦玉可不知道冯氏的感喟,只一味的担心自己的花花草草。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她答应给他看的万万朵花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尤其是他喜欢的牡丹花。
谁知进了府,才知晓牡丹花根本没有事情,齐怀瑾揣着个手笑着道:“阿萝——”
折皦玉抿唇,“我要回去了。”
齐怀瑾撒娇:“别嘛,我好不容易出来的,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了,你陪陪我嘛。”
他扯住她的衣裳,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衣裳,“这是为了穿给皇叔看的吗?你都没有为我制过新衣。”
他好嫉妒,他好羡慕,他好想哭。
阿萝对他一点也不好!
折皦玉甩开他,“现在天色还早,黄昏的时候我要回去的。我先去书房找书,你别跟来!你话好多啊。”
齐怀瑾委屈巴巴的守在书房门口开始叽叽哇哇。
春草笑着道:“太子殿下极为听您的话。”
折皦玉将荷包里面的松子抛给他,“可消停些吧,我真要找书的。”
齐怀瑾:“我帮你找啊。”
折皦玉:“不要,你又不爱惜书,殿下的书都是珍品,你别弄坏了。”
齐怀瑾气呼呼,齐怀瑾也拿过一本书看,齐怀瑾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
折皦玉笑起来,轻声道:“拿件太子殿下的外衫来,他怕是最近太累了。”
日日苦读,还要去礼部帮忙,也是不容易。
他在一边睡,她看完了书,又瞧见花瓶里面的花干枯了好几片花瓣,便去花苑里面折了些桃花。三月里,桃花正是开花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缀着,旁边又是小湖泊,花瓣掉下去,水面便浅浅的荡漾起一层好看的水纹。
折皦玉折了一捧桃花枝,在水面上照了又照,觉得殿下看见她的衣裳肯定会喜欢的。
好好看的衣裳!好好看的人!
她快活将花捧在怀里走了。
书房里,齐怀瑾还在睡,睡相还不好,霸占了整张桌子,折皦玉轻声哼了一句,将自己的小矮桌挪到了窗户边去。
此时,夕阳西下,暖暖的光撒进了屋子里,书上,花上,都沾满了细细碎碎的黄昏。
同一时间,齐观南进了府。
他是有事提前回来的,只带了几个亲随。一路上风尘仆仆,准备换身衣裳就去见皇兄。一进门,王德贵就哭上了,齐观南脚步不停,“哭什么。”
他好生生的回来了。
王德贵:“太子殿下和阿萝姑娘也在府里呢。”
齐观南脚步一顿,“哦?”
他如今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一个带着疑问的哦字,便好似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般,让王德贵的心都颤了颤。天老爷,他家王爷果然长大了。
他连忙道:“在书房呢。”
齐观南一身铠甲,衣裳也不换了就转身往书房去。
他腰间挎着刀,头上戴着头盔,脚步重重,让人不敢直视,更与这满府的花草不相配。
齐观南一路走一路看花,从进了门开始,府里两边种的是寻常的木槿和栀子,然后慢慢的花木就高大起来,海棠树桃树梨树等花依次种在两边,他还看见了很多鸟儿,它们也不怕人,有时候落在青石板上,有时候落在枝头上,但见了他来,都齐齐飞走了。
等到了书房门口,他止住要高声行礼的众人,自己一个人从门口进去。
院子里突然之间静悄悄的,折皦玉忙着插花根本没注意,她怀里抱着个大大的花瓶,花瓶里高高低低的桃花枝美轮美奂,有几枝太高,伸展到她头上去了。齐怀瑾倒是还在睡觉,应该在做美梦,嘴巴是咧开的。
于是等齐观南从书架后绕过去,走到窗户边的时候,两人还没发觉他。
他笑起来,弯腰伸手,将那枝伸展到阿萝头上的桃花枝采了朵小花下来,别在了阿萝的头上。
折皦玉一惊,一只手抱着花瓶,一只手往头上摸突然冒出来的花时脑袋也随着往上仰,身子往后倾斜,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眸子里。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殿下也是这般大的年岁,穿着宽大儒雅的蜀州文人直缀,笑着对她道:“阿萝,我回来了。”
正如此时,他一身铠甲大刀,带着朔气,在这个昏黄光霞笼罩的傍晚眉眼弯弯的道:“阿萝,我回来了。”
——殿下,你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太子:我就睡在旁边,谁也不在乎!
——
给一个小可爱推个文。
文名:皇家女官
作者:小春贤
文案:万朝霞,入宫十余年,大龄未婚女,眼见明年要放出宫,主打一个稳打稳扎不出错,毕竟她宫外有大邺朝优质未婚夫还在翘首以盼,就差一年退休了,谁都不能阻碍她回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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