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训导
当云舟看见萧铮屏退众人, 独行在黑暗的夹道中时,她直接向前方迎去,将那充满暖意的灯火也照在他的脸上。
近了, 她才看清萧铮脸上的表情。
他的眉宇间盈满一种孤寂而寥落的情绪,与他当初听闻北燕大君去世时如出一辙。
云舟心中酸软,加快了脚步。
她走到他面前去, 并没有问他与太后都说了什么。
她只是娇声软语道:“这么晚了还没用晚膳不饿吗?今天去凤梧宫用膳吧。”
这一声, 像有什么魔力, 将萧铮一路离散的血气都拢了回来,重新收在胸膛里,让他忽然觉得心口温热, 忍不住随着她的话, 想着晚膳用些什么好。
他顺手将云舟手里的宫灯提过来, 替她照路。
云舟道:“你好好照啊,莫要摔了我。”
萧铮笑了, 想起之前她来承天殿找他要令牌,走回双鸢阁的路上, 自己为她撑伞, 她也是这样心安理得的样子。
不由道:“全天下, 就你有这样的胆子指使我。”
说着, 寻到她的手, 握到自己手心里。
云舟把另一只手也递给他:“反正你手大, 一并暖暖好了。”
他们回了凤梧宫用晚膳, 春锦猜着今日是颇不容易的一天, 叫厨房备下了热气腾腾的粥底锅子, 吃完了各色的菜品, 最后再盛一碗炖得鲜透的米粥。
喝下去, 什么心事也淡了。
云舟拿着大些的勺子给萧铮盛粥,说道:“母子天伦,再怎么样,该尽的孝道也要尽的,你不必为着我,刻意疏远太后,叫朝臣知道了不好,就算是魏臣也不会觉得不顾母子亲情的皇帝是好皇帝。”
萧铮抬眼看她:“你不觉得委屈吗?”
云舟一笑:“我委屈什么?你是太后的儿子你去尽孝,与我有什么相关?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我是这世上最大度的儿媳妇,每天上赶子去伺候她,太后还不乐意见我呢。”
她将粥碗放在萧铮面前:“至于我,以后肯定少不了和太后置气吵架的,你吃了我这碗粥,以后不许嫌我烦,要向着我。”
云舟这番话,带着极强的烟火气,一下就把萧铮的心从高处不胜寒的王座拽到了人间。
他总算放松下来,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一碗粥就想收买我?”
他渐渐凑近她,云舟找个由子要起身,被他一把揽在腿上坐下。
云舟挣了两下,听到不满的声音:“告没告诉过你,别乱扭?”
“哎呀你放开我。”
云舟按住萧铮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又重新被按下去,这回没站稳,手往他袍子上一撑,忽然摸到一处不寻常的东西。
云舟僵住了,萧铮也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两个人面面相觑,眨了眨眼。
到底是萧铮先反应过来,一下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调侃道:“旎旎,你胆子不小啊。”
云舟也不知怎么想的,可能单纯不想落了下风,狠劲一捏。
萧铮眉头倏然皱了起来,嘴里嘶了一声:“早就说你心狠手辣,果然没说错。”
二人僵持在那不动,只有袍下隐秘的未知蓬勃鲜活起来。
这下云舟真的慌了。
这是什么东西?
萧铮逗她到此处也就算了,再下去怕她要恼怒起来,松开手放她离开,若无其事道:
“这粥不错。”
云舟乱了呼吸,不敢再看他,避过脸去:“陛下吃完了就快走吧。”
然而说完了也并不等萧铮吃完,立刻就叫人进来收拾碗碟。
这一日之后,萧铮催紧了封后大典的事宜。
为此,整个礼部,宫中尚仪局和全部相关的司所全部忙得团团转。
礼部尚书焦头烂额,常常满头大汗地跑着出入承天殿,眼看着身材都清减了。
就连萧铮本人,也忙的不见人影了。
只有云舟这个封后大典的中心人物反而显得无事做,整日等在凤梧宫里,看着小钗噔噔噔跑过来,春锦噔噔噔又跑过去,而她不是试衣裳,就是试头面。
封后大典便是她的婚礼,对于自己的婚仪,没有闺中的女儿不紧张的,但是云舟的母亲也不在身边,她的未来身份又尊贵特殊,面上也不好流露什么,只是虽每日看着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实则只能拿做针线来掩盖一下紧张的情绪。
后来,宫中的司仪女官来了,开始教她典礼的步骤和规矩,她一点一点学着,心中总算平静些。
直到大典前最后一日,按着规矩,由宫中的老嬷嬷替先祖对新妇进行婚前的训导。
对于皇后来说,主要是听祖宗留下的皇后训言,教导她身为一名皇后要有怎样的心性与德行。?0?3?0?2?0?0?3?4
萧氏与暮氏往上数代曾是同宗,所以这规训训得萧氏也训得暮氏。
训言又长又枯燥,还有很多云舟不认同的东西。
她听得有些三心二意,昏昏欲睡。
老嬷嬷念完了训言,手中的黄卷由云舟亲手接了,算是大功告成,老嬷嬷行礼欲走。
云舟这时慌了起来,她手动了动,抬起又落下,心里十分挣扎,眼看那嬷嬷到了门口,她才终于下决心开口:
“魏嬷嬷请留步。”
那魏嬷嬷转回身来,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云舟尴尬地咬了咬下唇,尽量平声说道:
“嬷嬷训导是否少了一步?”
是少了一步。
原本最后一步是教导未出阁的大姑娘洞房时夫妻和谐之事,但因为云舟曾为他人妾,这事一直被人在背后有所议论,薛尚宫怕云舟面对这种从头的教导会尴尬,所以干脆取消此项,叫魏嬷嬷念完皇后训言就走。
魏嬷嬷依言行事,没想到被云舟叫住了。
她心中揣测,难道这位皇后娘娘是觉得取消了反而是对她的看轻?必要仪式完整才行?
也是,皇帝之前还特命宫人唤她一声姑娘,她也一直做未出阁的打扮,可能是铁了心不想认之前岷山王府那段经历。
魏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醒事,懂得什么话不能挑破了说,她当即回道:
“娘娘说的没错,是老奴糊涂了,还有一步,只是要备些东西,还望娘娘稍候。”
云舟这才放下心来,只道:“原来如此。”
魏嬷嬷出得凤梧宫,立刻着人取来东西,然后返身回来,对云舟道:“娘娘,此步奴婢需近身教导。”
小钗挑了帘帐,便退下了。
魏嬷嬷端了一个掐丝珐琅托盘,托盘里盛着几件物什。
她一一讲给云舟功用。
魏嬷嬷心里觉得云舟都懂得,不过走个过场,因此讲的粗略些。
云舟听得云山雾罩,不得其要,但她又不好意思细问。
魏嬷嬷先拿起一方帕子:“帕子做清洁之用,事毕宫女会进来绞帕子给陛下和娘娘用。”
云舟点头,帕子自然是清洁之用。
然后,魏嬷嬷又将一方小香炉打开:
“这炉中是合欢香,可加深夫妻间恋慕之情,需在陛下来之前半个时辰点上。”
“半个时辰……”云舟掐指去算,死记硬背,到时只需严格按教的做就行了。
接着,魏嬷嬷又拿起一个青瓷小瓶,脸色微有些唏嘘:
“这瓶中是秘法炼制的花油,可助房中之事顺利,像有些新人,不得要领,行房粗暴,由此女子殒命者也有之,若陛下允许,娘娘便可用上它,它是宫中秘法百花炼制,无毒,可喝得。”
听得殒命二字,云舟吓得一个哆嗦。
不得要领是肯定的,且萧铮前科屡屡,之前一副难以自控的样子,此事上她也不大信得过萧铮。
他杀过的人也不计其数了,谁知道他那时候粗不粗暴?
云舟暗暗握紧了那小瓷瓶,心里想着,明日旁得也罢了,这个宝贝可得拿在手里,若大事不妙,管他允不允许,为了保命总得一口喝了才行,魏嬷嬷是说要喝了来着?
魏嬷嬷以为她知道那东西是涂抹之用,她说喝得只是说那花油无害,哪里知道面前这位满脸听懂了的小娘娘完全想岔了。
托盘里的用物交代完了,她打开最后一个锦匣,拿出一方小巧的卷轴在云舟面前展开。
东西取的仓促,这一幅春景图,画得并非十分精致,不过中规中矩之作,画中人物衣衫半褪,女子仰卧,男子俯身其上,两人脖颈交缠,女子一只玉足高跷起来。
这一幕,叫云舟立即想起了在双鸢阁时,萧铮是如何唐突她的。
也是如此这般,压住了她,那手放的位置也是一样的,只是画中女子的衣裳不在身上。
这画面对云舟来说十分冲击,她简直不能细看,不然,那日双鸢阁的窘态和这画上人物重叠起来,叫她简直无地自容。
见云舟只是略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魏嬷嬷觉得至此已经尽够了。
于是起身道:“奴婢祝娘娘得沐圣恩,早诞龙子。”
魏嬷嬷退下,小钗进来,把那托盘放在榻案上,服侍她洗漱睡下。
云舟辗转难眠,回想魏嬷嬷讲的这些,听了一通,只把那殒命二字听进去了。
新婚之夜竟是如此危险。
云舟搅着手帕子,暗下决心:
实在不行,还是给他一脚罢了。
作者有话说:
看见没,学渣临时女娲补天是没有用的。
这眼看着得挂科么……感谢在2023-01-05 23:59:59~2023-01-06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2章 、大婚
大典当日, 天没有亮就要起床梳妆。
云舟本就一夜难眠,坐在妆凳上时犹自打着呵欠。
小钗端来一杯浓浓的热茶,叫她喝下提神。
梳头的侍女将云舟一头青丝绾成一个素髻, 然后小心细致的将那顶百凤冠戴在云舟头上。
那冠冕上,金翅凤鸟栩栩如生,红宝石点出凤眸, 冠沿镶嵌大颗珍珠, 间隙皆由点翠蓄满。
这顶凤冠, 重有十数斤,一戴在头上,云舟登时觉得脖子在重压下难以动弹, 只得由小钗扶着才能起身行走。
怪不得萧铮曾让她猜百凤冠有多重, 这回可算切身体会到了。
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相似, 皇后先祭宗庙祖宗,再燃表以告上天, 太阴之主就位,正式为天下之母。
接着回宫, 由皇帝亲授宝册凤印, 而后与皇帝并肩落座, 享百官朝拜。
萧铮站在承天殿的长阶之上, 看着云舟着一身华美礼服, 通身流光溢彩, 再两列贵族命妇的簇拥之下, 如瑶池圣母般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 缓缓行至他的面前, 然后那双削葱似的手虚托在身前, 微微躬身, 等待他把凤印交托在她的手中。
那一刻,萧铮忽然觉得,云舟的存在让这承天殿今日变得格外绮丽而耀目。
云舟托住了装着凤印宝册的托盘,微低着头,谢恩起身,忽然声如蚊讷得说了一句:
“陛下,臣妾的脖子好酸呐。”
那声音微小还带有一点抱怨的情绪,是又娇又柔。
萧铮的眼底泛起宠溺的笑意来,他低声宽慰道:“马上就结束了,忍一忍吧。”
离得近的内侍,耳朵尖的听见了帝后的对话,不由得诧异。
这也不像该在封后大典上该说的话呀。
待他再回过神,那一对帝后已经落座,端端正正地接受百官的朝拜,脸上并没有一点轻佻样子,是无可挑剔的端庄贵重。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大典结束,萧铮大宴群臣,云舟在宫人簇拥下乘凤辇往昊天宫去。
帝后大婚的初夜都是在皇帝的昊天宫寝殿,大婚之后才是皇帝到凤梧宫去。
大典虽然完毕,但进了昊天宫也不算玩,里头还有诸多仪式没完,一群女官和老嬷嬷聚在一起,一步一步的流程走下来,云舟像个木偶似的给她们操控,仪式多数都是围绕着让皇后多沐天恩雨露,早生贵子云云。
云舟撑着脖子好容易待众人都散尽了,只觉得脊骨酸痛难忍快要断掉,她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托住那凤冠承力,嚷着叫小钗赶快给她摘掉。
若是寻常帝后,皇后自然还要保持端方,以最好一面在寝殿见驾,这副沉重冠冕还要戴到晚上宴毕皇帝归。
但云舟不想管那么多了,她只一心想尽快洗沐,松快松快。
小钗一开始还劝她忍一忍,但后来想着,反正自家娘娘和陛下之间与旁人从来很不一样,很多规矩在云舟这里都破例,便不劝了。
如此,云舟由小钗服侍着,成了史上最快卸妆的皇后。
拆掉那些沉重的金饰和珠宝,小钗给云舟按着肩膀,云舟终于得意卸下负担,左右晃晃脑袋,舒坦地长舒了一口气。
皇后大婚的寝衣也是有讲究的,里里外外也有数层,实则并不方便休息,但好歹比那大典的礼服强的多。
人一松快就容易饿,云舟披着发,坐在凳上,将桌子上的糯米糕吃了半碟,吃完擦掉手指上沾的米粉,开始数起手指头来。
按着魏嬷嬷说的,宴会完毕前半个时辰点上合欢香。
萧铮在前头宫宴,离回来还早着呢,她于是百无聊赖的把玩那个香炉。
此香可增加恋慕之情……
或许点了它,自己看萧铮就会比现在更俊朗些?
他已经不需要再俊朗了吧……
在云舟看来,男子长成萧铮那样已尽够了,并无什么缺彩的地方。
不过是偶尔瞧着略凶了些。
但他笑起来又十分好看。
云舟想着想着,发现自己为萧铮有诸多找补,真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由得耳热起来。
殿里更漏簌簌地落着,寝殿里安静的不像话,云舟本来就困顿,枯坐久了自然撑不住,她想着到榻上去歪一会,后来渐渐的开始靠着床柱打瞌睡,最后干脆倒在枕上睡着了。
昊天宫里皇帝有专门洗沐的地方,叫龙华池,回宫这一路,对皇帝来说还自有一套仪式,最后他到龙华池那白玉汤池里去洗沐更衣。
他平时还是在寝殿中梳洗沐浴,并不怎么用这个奢华浴池,这会泡在水里,热水将宴席间的酒意蒸腾催发起来。
他看着温热池水中漂浮的花瓣,荡漾的池水将那些花瓣推到边缘,粘在雪白的玉璧上。
白玉晶莹柔滑让人联想到少女的肌肤……
双鸢阁里那次,她前襟散乱,他也曾觑见一眼面团似的柔白,不知她和这白玉,谁更白些?
不过白玉看着再温润也是硬的,而她是软的……
一个人洗似乎太没意思了……
“徐勿。”他开口道。
“陛下有什么吩咐?”此刻的徐勿是屏风后头一抹躬身的影。
“去瞧瞧皇后在干什么?如果闲着就叫她过来。”萧铮道。
徐勿去了一会,领了小钗回来,小钗意外地见到了龙华池,忍不住好奇的四处看,但萧铮被屏风挡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皇后那边的仪式还没结束?”玉兽头喷涌,水声中,萧铮的声音响起。
小钗恭谨回道:“回陛下,仪式已经结束了,只是娘娘她……睡着了……”
“……”
萧铮沉默了一会,似乎是笑了,这小东西,真是懒的很。
云舟睡得很沉,以至于门什么时候被推开都不知道,等她迷糊着睁开眼睛,萧铮正站在榻边看她。
他头发已经散下,寝衣上附着着沐浴后的水气,他看云舟那磕头打盹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
“平时挺聪明的,睡觉时像小傻子一样,这么歪着不累吗?你不会躺下睡?”
云舟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铮在她身边坐下道:“和那群老头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早些回来,倒是你,我本想叫你去龙华池,你居然睡着了。”
后宫赐浴龙华池是很大的殊荣,可惜云舟不当回事,她打了个哈欠。
这时候女官又来敲门了。
“陛下,娘娘,仪式还有一部分,奴婢们要进去了。”
说着,那门有被轻轻推动之声。
云舟苦恼地摇头,冲着萧铮憋着小嘴:“搞来搞去都是那一套,不要了……”
萧铮哪里经得住这样娇声软语的嚷求,便向外吩咐道:“剩下的那些都免了吧,朕累了。”
“可是……陛下……”门外的女官很诧异,倒没听说过有皇帝免除洞房前的吉祥仪式呢。
萧铮被云舟拽着袖子,刮一下她的鼻尖道:“徐勿!”
“奴才在。”
“你现在就带女官和嬷嬷们去领赏钱,十倍。”
徐勿应了,门外瞬间便没了声。
云舟松了萧铮的袖子,放松下来:“哎呀,她们进来,又要叫我吃生的这个,生的那个,很难吃的。”
她抱怨着,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香炉,香炉静静的放在案头,合欢香就放在一边。
云舟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把魏嬷嬷说得给忘了,她忽然惊道:“遭了!”
萧铮不明所以,就只见云舟忙着招呼外头:“小钗快进来把香点上。”
小钗进来,麻利的将那合欢香点燃,然后退了出去。
云舟看着炉上升起的烟雾,凑近了嗅一嗅,气味是浓郁的香甜,那种香甜不似一般花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味道。
她对萧铮道:“等它烧上半个时辰……”
萧铮不等她说完,蹙起了眉,他一把搂住云舟贴近自己:
“你可真会找理由拖延。”
云舟摇头:“不是的,魏嬷嬷说……”
话没有说完,嘴唇就被萧铮堵住。
许是因为如今已经名正言顺,萧铮的吻不像前几次那样温和,而是携裹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欲念侵略而来。
……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吻的云舟脑袋发晕,待她缓缓回神,发现萧铮正在摆弄她的头发。
萧铮从云舟的秀发中挑出一缕,捏在指尖,然后又解开了自己发辫上的一颗银珠扣子。
北燕男子喜欢在束发中结几缕发辫,发辫末端用一种银制的扣子束紧。
萧铮此时正将他们二人的头发用那银扣子结在一起。
“这是干什么?”云舟扯扯二人被拴在一起的头发。
萧铮道:“你们魏人不是讲究结发?说夫妻结发是永结同心,结起来看看。”
“但不是这样结的……”
“我就喜欢这样结。”
“可是这样会扯的头发痛……”
萧铮凑近云舟,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我们就贴紧些,就不怕扯痛了。”
说着再次吻住了云舟,逐渐压低身子,将她压倒在榻上。
云舟逐渐适应了萧铮的吻,放松下来,她注意力都在唇舌上,一时没有发觉,萧铮的手已经扯开了她里衣的系带……
作者有话说:
女官和嬷嬷们:我这腿脚慢上一步,都是对十倍赏钱的不尊重!
@熙桃见果
第63章 、花油
那点燃的合欢香, 缓缓发挥了作用。
云舟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行在迷雾中的飞鸟,雀跃着要到达远方,似乎她此刻该做些什么, 但又只能本能的颤动翅膀,对该去哪里迷茫无头绪。
那空虚感催着她不知不觉的抬起手臂勾住了萧铮。
云舟的层层衣裳并没有被完全散落,只是被解开系带之后有些乱了, 身上的凉意让她在迷乱中稍微清醒过来, 她慌忙的把手落在萧铮的肩头想去推他, 但最终没有使力。
她想起魏嬷嬷给她看的那幅画。
那里的女子衣裳也都是敞开了的。
她闭起眼睛,在心中拼命念着,本该这样的, 没什么奇怪的, 忍住。
然而面上烧的太厉害, 她根本不敢睁眼看萧铮的脸,干脆别过头去。
游戏的指尖在由低到高一路往上。
云舟的身子随之一缩, 终于睁开迷蒙的眼眸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萧铮看来, 是一种含羞带怯的勾引。
他一早觉得, 她的肌肤白似北燕山山巅的雪, 是大片耀目的白, 而山巅有殷红的梅树开放, 结出饱满的果实, 神圣不容亵渎。
萧铮的手, 惯于挽弓握剑, 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 落在洁白的雪堆上, 是粗糙的触感。
白雪终被乱枝反复磋磨, 留下细细的痕迹。
窗外月华如水,红色梅花林中,那料峭枝头的柔软花瓣如被大风刮过一般颤抖着,快从料峭的枝头跌落,被打上一层冬日的霜雪,又瞬间融化成水。
纤弱的花朵可经不起寒风地摧折,只招摇了两下就坠入了冰凉的雪地。
云舟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头,结果又骤然之间掉进了地狱。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那样的剧痛,痛呼出声,冷汗唰的一下就湿透了额发。
她这下彻底清醒了,那疼痛的来源令她惊恐不已,瞪大了眼睛。
萧铮看着云舟的反应,愣了一下,眸中情绪一时变幻莫测。
他先是很诧异,而后生出一种狂喜,再然后又变为一种嗔怒。
他压住心中起伏的骇浪,霸道地捏住云舟小巧的下颌,不许她眼神躲闪,逼视她的眼睛问道:
“你和萧锐根本没有行过男女之事,为什么骗我?”
云舟感觉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本来已经痛苦不已,还要被他冷言冷语的质问,委屈极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哽咽道:
“我什么时候骗你?我只是没有说而已。”
“……”
萧铮看着她滚落的眼泪珠子,瞬间又清醒了,心里有些慌,原本心中就是喜悦多些,这下又心疼不已,也就越发的有耐心。
他轻轻地替她吻去眼泪,然后语带无奈的哄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何苦遭这份罪。”
他往后退了退。
这样半路急刹车,又是另外一种难过,萧铮头上也下了冷汗。
他埋首在云舟软玉似的肩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
随着庞然大物的退去,云舟如蒙大赦,终于喘过一口气来,痛苦顿时减少了一半。
她想结束了,她觉得这种事一点意思也没有,像是犯人在上刑。
就是被抓去慎刑司被鞭子抽,好像也比这好一点,起码还体面些。
还好萧铮的头还埋在她的肩窝里,未曾看她。
他的头发蹭着她的脖子,痒痒的,云舟不由得躲了一躲。
她一动,萧铮便抬起了头。
云舟这才瞧见萧铮那一头的冷汗比她还多些,不由得心里一动。
想停下的话,到了嘴边,但是没有说出口。
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这种时候,还想着心疼他,很想给他擦擦汗珠子。
云舟的心里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溢的柔情。
这柔情驱使着她去奉献,去包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像是未曾开拓的疆土,等待着它的君王骑着他的战马,征服过来。
她想以一种鸿蒙初开时就有的方式去抚慰他的痛苦,哪怕自己也还在痛苦之中。
云舟咬了咬嘴唇,伸手拿起了那个青瓷瓶,乖巧地说道:
“你且等等再开始,容我先喝了它。”
说着,就去拔那瓶子的木塞。
萧铮一愣,马上伸手去夺:“你要喝它?”
云舟攥的死紧,萧铮一下竟没能夺去,她以为萧铮不懂还解释道:
“魏嬷嬷说了,女子有不幸洞房时殒命的,若有这东西,可以保命,我刚才……”
云舟顿了顿,有些羞赧:“刚才险些疼死,可见魏嬷嬷所言不虚,我猜应该是这东西有镇痛之用,就如曼陀罗花,喝了就不疼了,我才好忍着你些。”
萧铮听了云舟这番乍一听颇有道理的胡言乱语,一时也不知该怪罪谁。
他压住云舟的手腕,不叫她动作,耐下心说道:
“女子洞房殒命,通常是因为成婚时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太小,难起情/欲,所以容易受伤,如果有你手中的花油,就能稍微顺利些。”
云舟点了点头,她的脑筋在此处扭住了结,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能喝?
萧铮摩挲着她的手,又问道:“你们女孩子戴的镯子若摘不下来,如何取之?”
云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问到这个,但还是答道:“在手上涂皂水,或者涂油……”
她说到一半,忽然开了窍。
原来这花油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
怪不得,魏嬷嬷说,要用这个还得陛下允许,那确实需要他允许……
她才恢复的脸色登时便又红透了。
云舟嫣红的嘴唇抿了抿,怯怯地嗫嚅道:“那……我用不用呢?”
萧铮的胸膛压下来,与她肌肤相贴,缓缓从她手中将那小瓶子夺了扔在一旁,然后在她耳边诱哄道:
“旎旎,你马上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怎么能和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
十九岁的少女的身体,早已经是熟透的果子,随时可以采撷的了。
萧铮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蛊惑,含住了云舟小巧的耳垂。
他说:“旎旎,不用靠那种东西,你得靠你自己……”
云舟心中,升起一种在劫难逃的不安,她不自觉攥紧了手心。
萧铮耐心地吻开她微蹙的眉心,然后在她身上坏心眼地咬了一口,以帝王的口吻嗔怪道:
“在外头朕给你打伞,给你提灯,现在到了床笫之间还得是朕伺候你,你说你该当何罪?”
云舟又羞又恼,不满地哼了一声:“谁稀罕你伺候,走开!”
说着作势要爬起来,这一起身,忽觉得头发扯的生疼,这才想起,两人的头发还结在一起。云舟此刻全然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不得不与床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凑在一处。
萧铮笑了,一把捞回她:“往哪跑?欠了我多少债,今天起码要还上利息才能放过你。”
然而,萧铮语气虽恶狠狠,动作是轻柔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挪……
渐渐的,云舟又重新飞翔在那无边的迷雾中,但她这一次已经透过破开的云层看到一点真相,因此脸颊越发红的像熟透的桃子。
她的娇柔美丽,洁白脆弱,越发衬得萧铮泛着古铜色的身躯强壮。
云舟攀住大树,想寻求一点安全感。
然而安全感没寻到,被树木调皮的枝丫戏弄得乍然惊起。
“你别!”
“别什么?我怎么你了?”
萧铮明知故问,语带戏谑。
云舟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忍耐。
她如一只小兽走在森林,前方都是未知的危险,小兽浑身发抖,不能自主。
“我讨厌你……”
萧铮沉声道:“再胡说,就加倍的罚。”
云舟不敢出声了,幽怨地看着他。
因着头发的牵扯,萧铮起身时也托住了云舟的背,让她跟着一块坐起来。
云舟不经意一低头,吓得赶紧挪开眼睛。
她坐在萧铮腿上,比他略高了一点,萧铮微微仰着头,喉结滚动,附耳道:“这回该轮到你伺候我了,你自己试试。”
他声音有些微哑,鼻息浮动在云舟耳侧,叫她心尖一颤。
萧铮将她的头猛的按下来,吻住了她,把一声满足的叹息渡进了云舟的口中,同时,云舟的支吾声也被他吞没了。
云舟匐在萧铮的肩窝里微微喘着气,不动了。
萧铮觉得好气又好笑,捏一捏她柔软的脸蛋:“这就耍赖?真是懒的可以。”
不等云舟回话,他又重新将她放倒在榻上,锋利的眼睛渐渐不再遮掩自己的狼性和蓬勃的欲望:
“你自己发懒,可就不要怪我了。”
云舟这才知道,萧铮虽然在朝堂上是个仁义的君主,然而在床上,完全是一个暴君。
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更加不能反抗他,否则就是一轮惩戒。
而他的战利品就是她委屈的呜咽,在他背上留下的红痕,和无法忍耐时迷乱地呼唤他的名字。
这暴风骤雨刮了一夜,云舟最后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晕了过去还是睡着了,一直隐隐约约的听见萧铮唤自己的小名:
“旎旎……旎旎……”
天蒙蒙亮时,萧铮像只餮足的肉食动物,躺在云舟旁边懒洋洋的看着她,时不时去捏捏她的鼻子,碰碰她的眼睛。
云舟在梦中不胜其烦,无意识的一挥手,啪的一下打在萧铮脸上。
萧铮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舌头顶了顶被打的侧脸,笑了一下。
然后一脸严厉无私的样子重新翻起了身:“旎旎,你好大的胆子……”
那无辜的罪犯在睡梦中绝望地哀叹了一声……
“饶了旎旎吧……”
“不行。”
“旎旎想睡觉……”
“不行。”
“那你快一点……”
“不行……唉!还敢踢我!”
作者有话说:
@熙桃见果
敲黑板!!!
再没有慧根我也没有办法了。
第64章 、三日
云舟看着两人结在一起的头发心中一软, 将那银扣子接过手中来,柔声说道:
“我们魏人是这样结发的。”
说着,伸手够到案头剪烛花的小巧银剪子, 将两束头发剪下来寸许,托在手心里。
“新婚夜,夫妻二人各剪一缕头发, 束在一起, 放在红色锦囊里, 才是结发。哪是像你那样,把人拴在一起?简直胡来。”
萧铮道:“像昨夜那样,这缕头发见证得不是更多?”
云舟由他拿话一点, 想到昨晚种种, 他激烈的动作下, 那结着二人头发的银扣子亦随之起伏上下,偶尔贴在两人滚烫的皮肤上, 凉凉的。
她脸上便发起烧来。
从昨天萧铮进屋来到现在,可谓是一句正经话也没有, 此刻她说说魏人民俗, 他也要扯到那些事上去。
云舟气得没法子, 狠狠在萧铮坚实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这对萧铮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他顺手捞起云舟剪短的那缕长发来把玩。
云舟拥被起身, 将帘子掀开, 想散一散帐中困住的香甜暧昧的味道, 没想到外头天光大亮的有些刺眼, 早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铮也披衣起身道:“应该快午时了, 一会咱们一起用午膳。”
门外的宫人内监们枯等了一上午, 总算听见里头叫人, 连忙打起精神开门进来伺候。
今日帝后在一处,伺候的人显得格外多些。
听说浴房里热水妥当了,云舟迅速地躲了进去,不见外头这些人。
小钗跟着进去服侍也被她打发出来。
小钗心里纳罕,走出来经过榻边一看,吓了一跳。
萧铮也不是没有在双鸢阁留宿过,可是当时榻上也没有像这般乱成一团……
小钗也顾不得云舟的吩咐,匆匆跑回浴房里,扒在浴桶边焦急地问道:
“娘娘,你和陛下昨晚打起来了吗?陛下他打你了吗?”
云舟连忙躲着,怕小钗看到她身上几处红痕,以为萧铮真的打了她。
万一这傻孩子哭起来口无遮拦的说了什么,自己就要挖个洞钻进地里去了。
“没有没有,我们玩闹起来没分寸罢了。”她心虚地解释。
小钗的惊恐褪去,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了:“是不是之前在双鸢阁和昨天不一样啊?”
云舟耳朵发红,点了点头。
小钗脸色由阴转晴,笑嘻嘻道:“那是不是今天以后娘娘肚子里就能怀小宝宝了?”
云舟低头看看自己那纤细的腰身,有些不太能想象自己能生小宝宝出来。
她昨天还是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少女呢。
提起此事她心中有些迷茫,还有些忧虑,便下意识语带逃避道:
“这……也不一定是一夜就能吧……也要随缘的。”
小钗也不甚懂,天真道:“人都说皇帝的宠幸是天恩雨露,陛下的雨露娘娘要好好接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雨露啊……
她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
虽说皇帝大婚,辍朝三日是旧例,但朝堂上的那些老头子是不赞成皇帝沉湎于女人的,皇后也不行,所以早朝虽然取消了,但有事要禀的朝臣还是会来承天殿暖阁里觐见皇帝,商议朝政,他们才不会允许皇帝因为娶了皇后就真的舒舒服服放上三日假。
萧铮不得不去前边敷衍一番,将那几个老头打发走了,再回来与云舟一同用午膳。
承天殿里,户部官员来请示为防开春时春江涨水,提前修缮堤坝拨款的事。
萧铮听着那户部的王侍郎念着各笔款项,破天荒的打了个哈欠。
几个臣子偷偷在底下面面相觑。
“修缮河堤,乃是功在千秋的事,钱是一方面,人也很重要,回头我让吏部给我拟几个人选来挑,回头一起再议。”萧铮道。
之后兵部尚书禀的事终于让萧铮打起些精神。
“那前魏余孽躲进南兹国地界,凭着内鬼在南兹国王室兵变,把持了国中朝政,以大魏正统自居,结果因为魏太子得位不正,兄弟之间各怀心思,在南兹内斗起来,我们这边又切断了和那边的贸易,南兹百姓叫苦连天,民间起了反心,前几日老夫得到消息,说是那太子有斗败之势。”
身旁一位将军道:“臣的部下南征之时曾与暮氏几个皇子的军队有过交战,那兄弟三人如果有人将前太子斗败,那应该是三皇子,他长期追随太子,又心机深沉,了解太子的手段,很可能知己知彼,弑兄上位。”
萧铮抬起眼皮,冷淡道:“兄弟阋墙,南兹要大乱了,先不急,让他们斗着,咱们在南兹外的陈兵再向前推进些,给南兹人增加点紧迫感。”
议到兵戈之事,承天殿里,有了些杀伐之气。
一直到众臣离去,萧铮一人在殿中,他吩咐道:“南兹的密信这两日也该到了。”
玄羽现身:“属下这就去等待,密信一到,便给陛下送过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玄羽重新出现,将密信接回,呈给萧铮。
萧铮拆了信封,目光落在纸上,看了一半,眉毛有些意外一挑,自语道:
“二皇子?倒是意外。”
……
南兹国,王宫。
宫中的宫女们各个噤若寒蝉,地上洒满了食物的残汤和碎片,本来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此刻已经被摔在地上变成一片狼藉。
将这些汤食从桌上扫落一地的,是这南兹刚刚逼宫上位的新王,原本大魏暮氏的二皇子——暮棣。
“以后再做这些汤水给本王,本王就将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蒸熟!听见没有?”
宫女们全部俯身在地,瑟瑟发抖,甚至没有人敢上去收拾。
而新王似乎也不在乎,他提起酒壶直接灌了满口,酒水从嘴角流下来渗透了衣襟,他也不管不顾。
暮棣的目光有一种异样的精光凝聚,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已经不大正常。
这是一个刚刚上位,就已经疯癫的南兹国王。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走进殿来,望着暮棣,目光充满忧愁和陌生。
冯婉清内心悲伤极了,眼前那人人畏惧的男人,是她成婚多年夫妻和睦的丈夫,她一双儿女的父亲,也是一个已经变得她不再认识的男人。
冯婉清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淡淡吩咐道:“把这些收了吧,告诉厨房以后不要再做一样的菜了。”
宫女们如蒙大赦,立刻将地上东西清扫了退下。
而暮棣坐在桌旁看着窗外,目光不知凝在哪一处。
冯婉清走上前去,轻声开口:“夫君。”
这一声唤终于将暮棣的魂唤回来,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眸中也渐渐恢复清明。
“婉清,你说当这个王好不好?”
暮棣自登上王位之后,情绪就一天比一天崩溃,难以捉摸,一时暴虐一时清醒。
冯婉清握住丈夫的手,答非所问:“含儿说好几天没见父王,吵着让你教她画画呢。”
暮棣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和悦的神色来,但那笑容转瞬即逝:“不,我不能见孩子,他们会害怕我的。”
冯婉清对于丈夫是怎么登上王位的并不太清楚,她一直待在府中,只觉得一夜之间,南兹就变了天,太子和三皇子被暮棣逼宫围城,趁乱逃出了宫外,好几天了还没有被缉捕回来。
暮棣或许是为此而急躁,脾气一天比一天差。
好在他对妻子还是很亲近,每次他控制不住情绪,都是冯婉清出来劝阻他。
冯婉清听了暮棣的话,沉默不语。
是的,如果年幼的孩子真的见到现在这样的父王,会觉得陌生害怕的。
她的目光也朝窗外望去,外头只有如荫的绿树,树后的宫墙,和偶尔飞过的小鸟。
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丈夫到底在看些什么……
……
萧铮看了信之后就起身回昊天宫。?0?2?0?4?1?5?0?9
此刻的昊天宫中云舟很是无奈。
她收拾好了,本要摆驾回凤梧宫,然而被昊天宫的张尚宫拦下。
“娘娘,陛下走时候吩咐了,这三天里您都是住昊天宫。”
云舟道:“之前没有这样的旧例啊。”
张尚宫当然知道,只是谁敢忤逆萧铮的命令呢,只得重复道:“娘娘恕罪,陛下就是如此吩咐的。”
“哎……”
云舟颇为愁苦地长叹了一声,但看着为难的底下人,只得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着人去凤梧宫把我的针线匣子拿来。”
张尚宫得了吩咐,立刻出去了。
萧铮回来得很快,宫人们见他进来,立刻将备好的午膳布上。
云舟是有些饿了,吃得比平时多些,萧铮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吃东西吃得香便会觉得心情甚好。
云舟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打岔道:“为什么不让我回凤梧宫去?”
萧铮回答:“不是说了留在这一起用午膳?”
“什么午膳用三日?你那心思是想用午膳吗?”
话头在这里停住了。
萧铮似笑非笑,一本正经道:“皇后觉得我要做什么,不如说来听听?说的对有赏。”
云舟瞥他一眼:“谁要你的赏?”
调笑了几句,萧铮忽然正色,说道: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着急,你的哥哥们在南兹内斗起来了,太子事败和三皇子一起逃窜出去,目前逃到了何处还不知道,现在在南兹称王的是你的二哥。”
“我二哥?怎么会?”云舟十分诧异,“我二哥一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几个哥哥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那么彻底?
不可避免的,云舟向萧铮投去怀疑的目光。
萧铮连忙解释:“你不要这么看我,此事与我可没有丁点关系,我刚刚得到消息也很惊讶,我以为他们就算内斗也是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你二哥夺位是我也没想到的。”
云舟看萧铮的神情确实非常无辜,不似有假,便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正好,文书房宦官此时来回话,之前几次萧铮假意留宿双鸢阁,文书房的人都是私下略记一笔,现在云舟是皇后了,头一回正式侍寝的记档要来向她回话。
第65章 、绮梦
云舟扫了一眼文书房宦官的托盘里那本红色封皮的本子, 知道里头大约都记了些什么。
哪一天,由谁为皇帝侍寝,宿在何处, 几时去的,何时结束,甚至有没有传过御医, 记的十分详细。
一切都是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规矩, 为的是保证皇家血脉的正统和健康。
过去, 她的父皇在时,她经常看见文书房的人,拿着这红色的小本子, 跟在春恩车的后头, 但那时她是公主, 从不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一个皇帝。
云舟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萧铮补了一句:“都去外边候着, 别扰朕的清静。”
宫人们都应声退出了。
其实, 这对伺候皇帝的人来说是大福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实非虚言,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站得不对可能都得挨几棍子, 这些宫人巴不得皇帝天天如此黏着皇后娘娘, 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不伺候就没错处, 自然少挨不少罚。
人都出去了, 萧铮才低低地笑出声来。
云舟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萧铮道:“我笑这做帝后也有些麻烦的地方。”
云舟睨这罪魁祸首一眼:“所以说,你瞧瞧,你当初非要把我绑在身边让我当皇后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萧铮闻言,剑眉一挑,捏住她的下巴,威胁似地眯了眯眼睛:
“皇后这意思,不如当初嫁给刘家三郎或者萧锐潇洒些?”
云舟也不躲,就着他的手昂起头来,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气他道:“可不是吗。”
萧铮手上紧了紧,磨牙道:“皇后真是口出狂言。”
说完,不等云舟接话,先凑过来在她那气人的小嘴上啄了一下,欲再吻去,那娇软香甜的皇后娘娘拿手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大白天的,陛下要干什么?难道还要让那文书房的宦官来记上一笔不成?”
这话说完,自己觉得十分好笑,便自顾自笑了一阵。
萧铮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就笑吧,看还能笑几个时辰?小心朕罚你给朕生十个龙子。”
这不过是萧铮玩笑之语,但触动起云舟的顾虑来。
如今自己看似身居皇后之位有了无上荣宠,太后也暂时偃旗息鼓,但一旦她立刻怀上皇嗣,万一诞下一个儿子,魏臣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要建议萧铮早立太子,那时候宁和宫那边是什么样的态度就未可知了,所以她现在还不适合冒进,总要先把位子坐稳,再观察一下太后的态度,以免矛盾激化,再发生一次围场那样的事情,皇帝再偏向她,也未必事事防得住。
太后屡次表示要把她生下的孩子抱去宁和宫养的话她还记得清楚。
萧铮本以为云舟会羞涩地呛他想得美,然而低头瞧见自己的小皇后烟眉深锁。
“怎么了?”他问了一声,又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兴许是吓到她了,“怎么?害怕了?”
云舟顺势道:“嗯……”
萧铮道:“你不用害怕,你若有孕,我把整个御医院给你搬到凤梧宫去。”
云舟神情不见转安,她忧虑地拽着萧铮的衣袖:“过两年吧,好歹待我将这皇后做好了,保护得了我的孩子,再叫他来到世上啊……”
她的语气有些期期艾艾的,萧铮知道她是一个没有稳固母族的皇后,她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但偏偏自己的母亲又与之不相和,她每行一步,不得不考虑良多。
“可是皇后两年不能诞下皇嗣,会为人诟病,对你不利。”萧铮道。
云舟道:“先大君国丧,立后是国体耽误不得,但陛下三年内纳后宫妃嫔是不行的,我虽生不出,但也没有旁人可以生,诟病也是有限的。”
萧铮听完不知为什么笑起来:“你这个鬼东西,很会打算盘啊,将我安排的明明白白。”?0?1l?2?5у
“行不行?”云舟摇着他的袖子撒娇。
最后萧铮只得无奈道:“先问问御医吧。”
说完叫进徐勿来,吩咐道:“去御医院传御医,记着,悄悄带人来,别留痕迹,此回不为看病,只是问些事情。”
徐勿领命去了,过了一会领了一名姓袁的御医进来。
那御医听闻皇后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询问避子之法,也是奇事,但还是小心回答。
要避子,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不同房,但御医哪敢说这个,且云舟自己也需要和萧铮维系亲厚的夫妻感情,自然也不能将他关在凤梧宫外。
其次便是女子喝避子汤,但这种药喝久了伤身,等想要皇子的时候,身体恐难有孕了。
云舟犯了愁,在帘子后头咬着嘴唇,眉头越皱越深。
袁御医瞧着皇后似乎情绪不好,有些紧张,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一法,刚要脱口而出又偷瞧了一眼皇帝,又咽了回去。
然而这一犹豫被萧铮捕捉到了:“有法子就说,不必顾虑。”
袁御医便道:“微臣听过一个方子,有避子之效,但需要男女两人同时服用,这样药性不像寻常避子汤伤身,又能有一样的效果,但陛下龙体贵重,微臣不建议……”
“有法子不早说,吞吞吐吐。”萧铮一甩手,“以后你就负责亲自煎药,亲自来送,不得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太后那里,明白了?”
袁御医来不及震惊皇帝的选择,赶忙应承道:“陛下放心。”
那袁御医走了,萧铮才捏住云舟的脸,道:“这回高兴了?以后拉着我陪你喝苦药汤子。”
云舟心里有些感动,柔顺地靠在他的肩头:“这不是有难同当吗?”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云舟躺在萧铮的怀抱里,枕着他的胳膊。
其实她很喜欢这样蜷缩在萧铮的怀抱里,觉得很温暖安全,只是萧铮不给她多少安生时候。
萧铮隔着寝衣,在她的身上撩来撩去,脑子里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来。
他说:“我将你送给萧锐之后,非常后悔,后悔到做梦都是你和萧锐浓情蜜意的样子。”
云舟瞪大了眼睛,好奇道:“我和萧锐?”
萧铮不讲道理的捏捏云舟柔嫩的脸蛋:“还敢问?”
顿了顿又道:“不过后来梦到的就都是我和你。”
云舟心道,原来萧铮这样的人,也会梦见女人呢……
“梦见什么?”
萧铮坏笑道:“我给你讲讲?”
云舟道:“讲讲梦里我和萧锐怎么了?”
“暮云舟,作死是不是?”
“别……讲讲我和你还不行吗……”
萧铮早过弱冠之年,气血方刚,正当壮年,又怎么会没有做过香/艳的美梦?
他当真把自己的那些梦贴着云舟的耳朵细细讲来,然后得寸进尺,试图在她身上实践一番。
云舟一做出和梦里不一样的反应,他还要不满地怪罪:
“你在梦里可不是这样的……”
云舟还嘴道:“你那梦里可不是我,八成是让什么狐狸精入了梦,陛下还不快找个巫医来看看,去去邪祟,莫被吸干了阳气。”
说着,趁着萧铮一个不注意,拢住衣襟,从他身/下溜下了床,往寝殿另一头跑。
门外的内侍忍不住对文书房宦官使了个眼色:
“公公今天辛苦,又得熬半夜。”
云舟没跑几步,就被萧铮捉住了。
萧铮之前总是喜欢单手拎她,但现在也懂得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打横抱了,撂在桌案上头,两臂拦在案沿,令怀里不安分的小东西再无处可逃。
云舟呼呼地喘着气:“堂堂皇帝陛下,就会欺负弱女子。”
萧铮觉得冤枉极了,问道:“我何时欺负过你?”
“你拿你梦里的狐狸精和我比,还不算欺负人?”
其实早在萧铮十几岁第一次见过她以后,他的梦里就有了那么一个模糊的形象。
温柔的,顺从的,乖巧听话,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天之后,梦会淡忘,他又一心投入战场,也从未特意留心过梦里的女子可能是谁。
直到有一次,他在一个出征的雨夜,清晰的梦见自己和一个女子在承天殿无人的雨廊下痴缠在一起,那女子低低的呜咽,叫他:“世子殿下。”
那一晚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只见过两次的大魏公主有着怎样的欲望。?0?3|?0?2У
但是,梦里的云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象。
眼下这个真正的暮云舟,比梦里那个只会承欢的单调形象鲜活太多。
她是金尊玉贵的帝女,从小被母亲呵护长大,十分娇气,动不动就委委屈屈地抱怨,不愿意配合他,说上两句就要伶牙俐齿地顶嘴,虽然最终还是要被他压迫的手段征服,但从来不吝于反抗。
就比如现在,她困在他的怀中,明知道逃不脱,还是要和他斗嘴。
萧铮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喜欢她娇滴滴地嗔怪,喜欢她由抗拒到服从,然后睡醒一觉之后依然不服。
就像他初见她时一样,他是人人可以踩两脚的落魄的世子,而她是从云端屈尊俯身的高贵公主。
他对她曾经是仰望着的,第一眼是仰望,就一辈子都是仰望。
他觉得这世间什么珠宝绫罗都配不上她,要说人间有不世出的珍宝,那就只有慕云舟本人。
萧铮嗅着她发间甜蜜的香气,哑声道:
“我梦里的女人就是你这个妖精,还要狡辩。”
“你可真是不讲道理,你干嘛?把手拿开!”
“我得找找你这妖精的尾巴在哪…”
作者有话说:
回看前边改成意识流的洞房我真的笑了……啥玩意……感谢在2023-01-07 23:59:59~2023-01-08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6章 、脱兔
白日里那些来奏事的臣子, 萧铮在亲见了一日后,次日就打发徐勿去,一大早候在承天殿门口, 将那些朝臣的折子全收上来转送到昊天宫。h?3?8?0?0?0?8
一开始,几名大臣是不同意的,要求要面见陛下, 但徐勿就杵在那里不动, 没有要去传话的意思, 大臣们也不走,僵持在那里,后来没法子, 萧铮又承诺了所有折子当晚就批复出去, 众臣也就只得罢了。?0?3?3?4?2?5?0?8
这几摞折子, 由徐勿领着小内侍门搬回了昊天宫寝殿,但皇帝和皇后没起, 徐勿就将拂尘一摆,叫人不许出声, 在外头侯着。
云舟其实醒得不晚, 天色刚亮时她就要起来叫人梳洗, 萧铮偏不让, 硬是裹住她在昏暗的床榻里又躺了一个多时辰。
后来折子送进来, 萧铮也没起, 干脆半卧在榻上先粗略看了一遍。
云舟头发也没梳, 一头青丝尽数散着, 坐在一旁缝着一个红色荷包, 已经缝出了形状来。
萧铮从折子里抬起头, 顺手揽住她的腰, 柔声问道:“缝了一上午了,眼睛不累么?”
床帘只掀开一半,榻上光线不太好,经这一提醒,云舟是觉得眼睛有些酸痛,于是把针线放下,揉了揉眼睛。
萧铮看她那惹人怜惜的模样,将她揽在腿上让她躺着。
云舟枕在萧铮的膝头,流瀑似的黑发从肩头滑落下来,铺在萧铮的面前。
正应了那句诗。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蜿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萧铮拾起那个红缎子的荷包,问她:“这是绣给谁的?”
云舟懒懒地说道:“你非要结的发,总得有个地方安放才好啊。”
如此云舟被困在榻上到下午,好歹终于起来梳洗了。
她到桌边坐着,借着窗外的好天光做针线,萧铮把折子都看过,正执笔在案头细思批复的措辞。
各自忙着各自的,虽不说话,倒也别有一番宁静的趣味。
只是云舟坐久了,觉得隐隐有些腰酸。
她的腰本来也没有这样容易酸,想着,蹙起眉来幽怨地瞥一眼萧铮。
这必是要怪他,昨夜胡言乱语,非说她是妖精,一会找尾巴,一会找翅膀,不过找着借口将人翻来调去的磋磨。
再一看他这会御笔朱批时端出的一身正气,此人着实是衣冠禽兽,骗人颇深。
她瞪得久了,萧铮有所察觉,也向她投来一眼。
云舟赶紧躲开目光。
就这样,用了晚膳,云舟在窗口透气,看着天色渐渐暗透,心里头直打鼓。
好在,老天爷也知道她心里所想,就在要卸妆沐浴之前,小钗急急地来禀报,说是凤梧宫那头有个毛手毛脚的小宫女将寝殿里的灯油洒了些,没有及时擦去,后来晚上掌灯的宫女没瞧见,点火的时候引燃了外头的油,烧了一片纱帐,好在此时已经泼灭了。
云舟听了这从狼窝脱身的好机会,哪能放过,当即起身:“我得回去看看。”
萧铮在此时唤她:“旎旎……”
云舟偷瞟他一眼,只恍若未闻,催着小钗:“这么大的事,我必须亲自瞧瞧,摆驾凤梧宫,快。”
嘴上说着,脚步也不停,一溜烟地跑了。
萧铮独自望着砚台里用尽的墨迹,笑道:“不过想叫你研个墨,逃的比兔子还快。”
云舟出了昊天宫,直到上了凤辇,还频频回望,一副惊心动魄的样子,仿佛后头有狼追她似的。
随行的宫女心里纳罕,觉得这位娘娘胆子忒小,凤梧宫里的火早扑灭了,怎么吓成这样……
回了凤梧宫,鼻端果然有隐隐约约的烧焦味道,那两个犯事的小宫女正在门外跪着等候发落,见惊动了去侍寝的皇后娘娘,知道定是要重罚,吓地低匐在地,瑟瑟发抖。
春锦上前来请罪:“娘娘恕罪,都是春锦管束不利,没把这等笨手笨脚的东西教好,请娘娘治罪!”
云舟坐在厅中的梨花木椅子上,想了想道:“走水可不是小事,这一次是扑灭了,若火势大了,岂止是凤梧宫遭殃,损失的财物不提,陛下刚刚登基,后宫就起火,传出去叫人做了文章就是大事了。”
春锦沉默不语,两个小宫女更是绝望起来。
云舟默了一会道:“于尚宫留下,两个犯事的出去等候发落。”
两个小宫女退下,春锦紧张地有些不敢抬头,云舟做宫女时,脾气是很好的,如今做了皇后,遇上事,又不知如何,春锦心中没底。
云舟叫小钗上了两盏茶来,小钗亲手端了给春锦,春锦道:“奴婢有罪在身,不敢领受。”
“起来说话吧,也喝口水。”云舟不似刚才那样的严肃样子了,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她喝了一口热茶道:
“本宫知道你是个妥帖的,要么薛尚宫也不会把你挑过来,但自个做宫女时谨慎仔细和御下不同,毕竟这么大一个凤梧宫,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你也是才升任一宫掌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谈不上治罪这么严重,关起门来只有自己人,我便不与你说虚的,这宫中的人事安排,你得琢磨着改,把合适的人安在合适的地。”
春锦大着胆子抬起头,瞧见云舟神色颇为和颜悦色,心下松了松,顿觉方才紧张的口中发干,将那茶水喝了一口,道:“谢娘娘宽仁。”
云舟将茶盏放下,托腮坐着,想了想说道:“这火烛的事情看着不大,极重要的,非极细心的人不能胜任,但也不需要有多大能耐,你明天到各处偏殿查一遍,专找那种平时无人的冷清殿阁,看有没有收拾的极干净的,将那洒扫的宫女调派过来掌管灯烛,这种人做事都是骨子里就细致的。”
春锦应承了,又问道:“那门外那两个娘娘要怎么处置她们?”
云舟垂眸:“犯这种错,得给她们个教训……”
春锦从内殿里出来,脸色铁青。
那两个宫女犯了低等错误,春锦自觉面上无光,又想起皇后刚才的话,冷着脸狠狠道:“你们两个,日子是到头了。”
两个小宫女一听,吓地瘫软在地上,听春锦又道:“娘娘叫今晚就送你们去慎刑司发落了,走吧。”
春锦领着两个内监压着人往慎刑司去,到了慎刑司的门口,春锦停住了脚步,只见里头抬出来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宫女。
春锦蹙眉道:“这回去还有命吗?”
一个内监道:“不死也是半条命,这是宁和宫的宫女,我之前见过一次。”
春锦低头:“你们两个瞧见没?做个心理准备,先挨个三十棍子吧。”
那两个小宫女登时大哭起来:“于姑姑,饶命啊,求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犯这样的错,奴婢自个吊死,求于姑姑和皇后娘娘求情,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春锦见她们当真害怕了,露出一点笑容来,说道:“皇后娘娘体谅你们年龄小,又是初犯,说你们要是真知道错了,能改就把三十棍改成五棍,饶了你们的性命。”
那两个宫女闻言,眼睛登时亮起来,一下拽住春锦的裙摆,涕泪横流,眼泪比方才还多。
春锦将裙子拽出来:“亏得娘娘宽仁,换做太后娘娘,有你们好受的。”
那两个宫女进去各领了五棍子,揉着屁/股走出来,有股子劫后重生般的庆幸。
“多亏是在凤梧宫,瞧刚才宁和宫出来那宫女,打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可怜。”
“宁和宫一向那么严的,这么看咱们皇后娘娘是活菩萨了。”
慎刑司的门里有一位宫人冷冷的听着那二人的对话,对一旁的内监道:“听见没,还是皇后会做人,太后娘娘都叫她们凤梧宫编排成吃人的猛兽了。”
……
寝殿里,云舟见了自己的床榻,觉得亲的不得了,忍不住在上头滚了一圈。
小钗少见自己家公主这种没形象的样子,忍不住笑问:
“娘娘,昊天宫的榻没有咱们凤梧宫的好吗?”
云舟支起身子:“你不懂,昊天宫的榻再好,两个人睡,也实在挤的慌。”
况且有些人也不让她好好睡啊。
小钗觉得这话有理,一样的榻,两个人肯定挤些,何况皇帝陛下又人高马大的,那胳膊腿一抡,肯定得挤坏了小鸡仔似的娘娘。
但她还是学着宫里老嬷嬷的样子劝道:“纵是挤些,也是陛下的垂爱啊,等陛下过几年充实后宫,和别人挤去了,娘娘又该心里发酸了。”
云舟刚才那股打滚的欢畅劲叫小钗这句话给说没了,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她侧过脸道:“他愿意和谁挤就去和谁挤,关我什么事呢,我才懒得发酸呢。”
主仆俩说着闲话,外头忽然有昊天宫的人来传话。
“陛下说,墨用完了,叫娘娘处理完了这头,回去研墨。”
云舟道:“昊天宫里何时缺了会研墨的人,你去回,说我累了,不去。”
那宫人又回道:“陛下还说了,娘娘多半不肯来,您若不去就打发小钗姑娘去一趟。”
“我去研墨?”小钗奇道。
云舟不知道萧铮搞什么名堂,遂吩咐道:“小钗你去,陛下的话,一五一十回给我。”
小钗去了昊天宫,不一会回来,端着一个托盘,上头盖着一块绸缎。
“陛下叫我把这个给娘娘拿回来,还不许任何人看,说必须拿回来给娘娘亲瞧。”
云舟纳闷,将那绸缎掀开来,主仆俩都目瞪口呆。
托盘里,是云舟遗落在昊天宫的肚兜,上头绣着一对小兔子,角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舟字。
昨夜,萧铮把她衣裳解了,因着肚兜上绳子多,他嫌她老推来推去的,干脆将她两个手腕用这东西绑了按住。
她早上换新的衣裳,不知这一件怎么没被宫人收走。
云舟将那肚兜夺了,气得往榻里一甩:“他这人……”
这回连小钗都觉得奇怪了,壮着胆子说道:
“娘娘,我怎么觉得,咱们陛下,不像看着那么正经……”
云舟拿帕子掩着嘴,觉得小钗可算有些懂她了。
“看看,连你都瞧出来了,他不正经!”
作者有话说:
文中诗句引用《子夜歌》
第67章 、送灯
昊天宫中, 白日里的一摞折子都送了出去,萧铮亲自研了墨,还在案头执笔, 是在画画。
那上好的洒金纸上画了两只小兔子。
萧铮很少画画,上一次是给云舟的鞋子画桃花,这一回是画她肚兜上的两只兔子。
他画好了兔子的轮廓, 换了朱砂笔, 最后画兔点睛, 自己瞧了瞧,颇为满意,然后召过人来, 让人将画送去了广储司。
徐勿亲自拿着那画往广储司走, 迎面碰上个身影, 已经避之不及,只得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师父, 您老安好?”
迎面过来的是宫中的掌事大太监——徐良。
徐勿是他在北燕一手带出来的,名字都是他给改的, 和一群同辈小太监都跟他姓徐。
如今小太监们长大了, 最有出息的一个就是徐勿, 在萧铮面前很得脸, 但是徐良见了他, 面上没有高兴的表情, 面对徐勿的殷勤招呼, 只是冷哼一声道:“我眼瞧着你回身要躲我, 做这谄媚脸子给谁看?皇帝陛下看得, 我这老东西可是不配。”?0?8?0?2?0?5?0?7
徐勿忙陪笑道:“师父您这是哪的话, 我怎么会躲您呢, 是陛下叫我办差,我寻思抄个近路,见师父您过来了,这不赶紧来请安。”
徐良很是仔细瞧了瞧他,阴阳怪气道:“徐勿啊,我瞧你是越长越像那魏人呢。”
徐勿是北燕人,但他跟在萧铮身边,萧铮要抬魏人地位,娶魏人皇后,他长伴君侧,敢有一丝偏向北燕派恐怕都活不到今天,因此他刻意和太后那边的人,包括徐良都保持距离,看见了都绕着走。
他这个位置注定是里外不是人,不过也无妨,皇帝觉得他是个人就行,只是像今天这样和徐良迎面碰上,少不了一些尴尬。
但徐勿嘴甜,只管笑着道:“师父,我今日着人在住处炖了一坛好肘子,到了中午,必已经软烂适口,正是师父您下酒的最爱,想着给您送去孝敬您呢。”
徐良也知道徐勿必须为皇帝马首是瞻,也不往深了说,见他此刻低服做小,心里也平衡些,便道:“别怪师父脾气差,只是最近诸事不顺,师父我以后怕要仰仗你才能吃口肉呢。”
徐勿大概知道他是暗指什么。
薛采仪升了总领尚宫之后,与徐良算是平起平坐,她刚一上任就查起了尚宫局的账目,按说,尚宫局的事和徐良无关,但之前因着中宫无主,一直是太后在管理后宫,宫中无论宫女太监都从手上的活计里抠些油水巴结孝敬给徐良。
可如今凤印有了新主人,薛采仪又是和皇后一条心,她上来把规矩的绳子一勒,那些给徐良的孝敬钱就缩了水了,所以徐良才在这说自己吃不上肉了。
徐勿只是装傻:“师父对我们这么好,那兄弟们都排队孝敬,您定是看不上徒弟这口肉,但这是徒弟孝心,您不能不让送,炖好了我就给您送去。”
徐勿奉承完毕,和徐良分开,往广储司去了,徐良反身回了住处。
到了晌午,徒弟的炖肘子果然送了过来,炖得着实是好,一开坛盖,香味四溢,徐良刚要动筷,听见外边清脆一声:“徐老爹,是什么这么香啊?”
进门来的正是荻珠,她拿着一小坛桑葚酒:“太后娘娘叫我赏您的。”
荻珠是徐良瞧着成长起来的,伺候太后的大宫女管他叫一声老爹,他十分受用,谦虚道:“太后哪里有功夫想着我这低贱人,定是荻珠丫头你给我留的。”
荻珠笑着看一眼桌上的炖肉,道:“呦,这是哪个好徒弟孝敬您的,配这酒倒正好。”
徐良哼一声:“徐勿那六亲不认的臭小子。”
荻珠道:“老爹也别怪他,他都是顺着陛下的意思,陛下这会叫那魏女迷昏了头,听她的话提了个魏人总领尚宫,徐勿哪敢逆着皇帝行事,和咱们亲近呢?”
薛采仪严管尚宫局,荻珠少不得受影响,不知碍着她多少好处,正恨得牙痒痒,此时提起来,面色很不郁:
“薛采仪不过是靠着皇后对陛下的狐媚术,花无百日红,等国丧一过,太后做主,选一批新的美人进来,一个没根基的皇后能坐的了几天宝座?”
……
封后大典三日辍朝期过,萧铮重新复朝,又忙碌起来。
云舟按规矩也必须去拜见太后。
宁和宫里还是老样子,皇后头一次拜见,太后也没有推脱的道理,所以荻珠一路将云舟带进宁和宫寝殿里。
云舟穿戴了皇后的常服,戴了小些的凤冠,给太后行礼,稳稳当当,浑身珠玉无一处碰响。
“臣媳给太后娘娘见礼,祝太后万寿千秋。”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既然做了皇后,就该做女子的表率,大婚后何故在昊天宫中逗留不去,朝臣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你要顾虑皇帝的体面。”
云舟心中腹诽,她倒也想给萧铮体面,可惜他自己不要……
但面上还是低头道:“太后教训的是。”
荻珠此时上了茶来,太后撇着茶沫道:
“现在宫中没有别的妃子,你也没什么要管的,今日得闲,你有孝心就帮哀家把庆岁要烧的经抄了吧。”
寝殿外间书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
孝字当头,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云舟走到外头去,挽了袖子开始抄经。
一篇心经不长,但耐不住一遍又一遍,太后不赐座,云舟只能站着。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云舟的腿和手腕都有些发酸。
荻珠倒是上了茶水,但想她不会站着喝,也是摆设。
然而云舟就这么站着把茶碟端了起来,吹着茶水的热气。
隔着雕花镂屏,云舟余光能看见太后扫来的眼锋,但她视若无睹。
难道渴了还不许喝口水吗?
就着喝茶的功夫,云舟左手执碟,趁机歇了歇右手腕。
当她放下茶盏再次执笔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传话,声音不小,传到了殿里来。
“凤梧宫那头送来许多年节用的东西,请皇后娘娘回去过目。”
荻珠一边迎出去一边朗声道:“凤梧宫的人还有没有规矩?在宁和宫里喧哗,成何体统?”
然而,传话的人顿了顿,回道:“荻珠姑姑,奴才是承天殿的人,不是凤梧宫的人。”
荻珠没了言语。
既是这时候从承天殿来,就是奉了萧铮的旨意,太后也说不得什么。
如此,云舟得以放下笔从宁和宫脱身。
回到凤梧宫,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瞧着什么,见皇后回来,都噤了声。
云舟走近一看,是广储司送来的年结用的花灯。
除夕过后就是上元,这时候送灯来也不奇怪,但是云舟仔细一看,在那花灯里,有一对兔子灯。
见她目光落在那,有小宫女赶紧将那兔子灯奉上,欢喜道:“娘娘,听送东西的小内监说,这是陛下亲自命令赶制出来的,您瞧,多漂亮。”
旁人不知道这兔子的出处,只道是可爱,云舟心里清楚。
这回连小钗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忙把那两盏兔子灯提到内殿去。
云舟刚才受了太后的批评,心中憋着一股冤枉和委屈劲,此时看见萧铮还送灯来调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抱起灯来晃了晃,有心砸一盏出出气,然而那兔子灯做的精巧,栩栩如生,可怜可爱,实在叫人下不去手。
最后云舟又轻轻放了回去,只是跺了跺脚:
“萧铮真是个大混蛋!”
“你说谁是大混蛋呢?”
门被推开,萧铮一步跨了进来。
不知为何没人通传,小钗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当即下跪:“陛下恕罪!”
见萧铮挥了挥手,小钗赶紧出去,将门关了起来,随后又驱散了外头的宫人。
帝后吵架,还是不要让外人听见的好。
萧铮从朝上回来,还穿着衮服,华丽而厚重,一身的天子威严。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近云舟,抬起手来,逗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怎么,不稀罕那对小兔子,因为你已经有一对了?”
云舟惊得一愣,当即捂住胸口,从脸上红到耳朵根,急道: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流氓了!”
萧铮转身提起一盏灯,那兔子在他身前被衬的越发小巧,一掌可握。
“皇后的贴身小衣上不就有一对吗?皇后想到哪里去了,如此面红耳赤?”
他提灯走回云舟身边把灯送到她手里,目光有意无意在她胸口流连一瞬,附耳道:
“再说,皇帝不在凤梧宫里耍流氓,那去哪里耍?”
不等云舟回答,他便又正色道:“如果不是给你送灯,你此刻还在太后那里做规矩呢,不到下钥不会让你回的。”
萧铮闲闲散散的坐在云舟的榻上:“我叫人在宁和宫外听信,如果你进去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后就去叫你。”
云舟这才肯走到他身边去:“我还得谢谢你喽?”
萧铮面露得意道:“你有的是事要谢我呢。”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是皇帝特密的蜡封。
“这是南兹那边来的信,以后不必通过李相了,你想回什么就回什么,没人敢拆我的密信来看。”
云舟本来还有三分埋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母亲的信!”
她迫不及待想拆开,萧铮笑着按住她的手:“你急什么,它又飞不了,你留着慢慢看,现在陪我用个午膳。”
云舟乖巧道:“好。”
萧铮得寸进尺:“那你许我晚上过来么?”
云舟低头:“干嘛还得我许,难道有人拦得住你吗?”
“问你许不许?”
“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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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风情
小钗实在是不明白, 为什么皇后大骂皇帝,被皇帝听见,眼看着是一场大战, 结果门关了一会,再打开时,屋内已是一团和气。
凤梧宫小厨房预备的午膳是依着云舟的口味, 所以是偏素淡些, 云舟为此还特意叫添了两个荤菜。
吃饭时还不忘给萧铮布菜。
可她刚刚还在骂皇帝是大混蛋……
小钗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自家娘娘了。
萧铮全程笑容满面, 舒舒服服用了膳,而后刮了下云舟的鼻子:
“总得顺了你的心,才能讨到你一个好字。”
云舟睨他一眼:“说得我好像个势利眼似的。”
萧铮语气里带些宠溺:“我看你就是专门对我势利眼。”
云舟静待宫人撤了残席都出去这一会, 忽然倾身环住萧铮的腰身, 仰起小脸来, 娇声软语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
云舟虽身娇体弱,但其实甚少撒娇, 偶尔娇嗔也是因为被他挑逗得羞恼,所以这一抱, 立时就将萧铮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若不是还要去承天殿议春江堤坝修缮之事, 萧铮一定忍不住继续温存下去, 但要事待决, 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 离开时颇为依依不舍。
萧铮走后, 云舟将南兹来的信反复读了好几遍。
她和母亲曾来往过一次书信, 但因诸多顾虑, 所以只有只言片语。
这一次料想是萧铮先去信表示无妨, 母亲才会写长信来。
云舟第一次读完, 只有思念之情, 先哭了一场,而后再看,才去思考如今南兹的局势。
赵婕妤在回到南兹后,住进了胞弟赵青山府中,云舟的舅舅赵青山在赵父去世后没有留在魏都,回到了南兹,做了一年的水文官员,后来因沉迷修道辞官,常常进山半年不出,家中妻子病逝后也未再娶,直到赵念回去,开始替这不着家的弟弟操持起府中庶务。
而童宪私自离家多年,对家族来说是叛逆的不肖子孙,须得受三道家法才能重新认祖归宗,于是他在童氏祠堂里受过一顿家法,童家世代武官,家规严苛,任童宪那样结实的身子骨,三道家法受下来,也硬是修养了一个月有余。
他养伤时住在独立的别院里,倒是方便赵念每日给他送食送药,城中也就都知道了赵念与童宪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
童宪毕竟在北燕做到高级将领,带兵很有一套,在如今童氏一辈中经验算是最为丰富的,于是伤愈之后,便掌了童家的兵。
让暮氏兄弟那么一搅合,南兹政局如今已经混乱不堪,各种势力明里暗里较劲,原本的南兹兵力如今都分散在几个将军手中,暮氏的兵马占据了王城,而外头又是大胤的重重包围和封锁,一时难以预估局势。
信里,赵婕妤特意嘱咐,让云舟保护好该保护的东西。
云舟翻来覆去的看过后,执笔回信,这一写就写到了日落黄昏。
而同样一片黄昏的天光,此刻也正照在云舟的母亲,曾经的赵婕妤,如今已经不受封号束缚的赵念头上。
胞弟赵青山的两个小孩子享受的母爱太少,赵念的到来弥补了小孩子多年所缺,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大胤来的姑姑,每日都缠着她。
赵念此刻正在瞧两个外甥的功课,孩童笔力稚拙的一篇篇毛笔字正堆放在书案上。
赵念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云舟在同样年岁的时候,字已经写得很好了,可这两个小外甥,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整日进山问道,疏于严管,虽品性都还端正乖巧,但功课上实在是比旁的世家子弟疏懒了许多。
这会,姑姑看着字,叫守同和守仁的两兄弟就在一边吃果子。
赵念批评道:“你们俩这字实在是不雅观,叫别人看见了都要笑话你们,若不苦练工笔,以后若去大胤考功名,肯定是要落榜的。”
守仁问道:“姑姑,大胤科考不是看文章吗?”
赵念道:“你以为看文章就不看字了?历代的状元郎,哪个不是写得一笔好字?试卷上的字更是比印书的刻板还规矩。”
“姑姑,去胤都当官是不是就能去渭宫了?那能见到云舟阿姐吗?”
赵念微笑:“你们得去了才知道啊……”
守同在一旁叹气:“可是我怎么听说,大胤要和咱们南兹打仗呢?”
守仁摇头:“哥,我看不会,大胤的皇帝是咱们云阿姐的丈夫,怎么会打咱们呢?你说是不是姑姑?”
赵念听了,只是笑着:“你们吃了多少果子了?仔细夜里肚子疼。”
小孩子被一打岔就把刚才的话题忘了。
赵念从书房中出来,便有丫鬟告知,赵氏的老家主来了,说是有事和她商议。
赵念连忙往府中堂屋走去。
赵氏家主已近耄耋之年,须发皆白的老人亲自上门,作为晚辈的赵念连忙俯身见礼。
“家主您有事叫我去听话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该当保重身体才是。”
赵念虽是没了丈夫的外嫁女子归家,但因她的女儿如今是大胤朝的皇后,其实她在赵氏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地位,老家主之前就有所表示,如她有这个能力和意愿,或许可以将下一任家主之位交给她。
赵念知道云舟在宫中并不容易,地位还不稳固,所以还不敢答应这种重任。
老家主这次来,带来了一个令人忧心的消息。
南兹边境的大胤军队,前几日似乎得了胤都的命令,向前推进了数里,有兵临城下之势。
“不知宫中的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我们家族也早做准备。”老家主说道。
他年纪大了,嗓音带着摩擦的声音,使事情听起来更加紧迫。
赵念道:“家主,大胤的兵打不打来,要看咱们南兹的权力握在谁手里,若是童将军先驱逐了那暮棣,把王城掌握回咱们南兹自己人手中,那胤军就不会过界。”
“大胤皇帝能容忍咱们南兹继续独立一国?”家主问道。
赵念想起童宪的使命,点头道:“家主,我觉得,大胤陛下真要打,南征的时候就打了。”
……
因萧铮尚在承天殿,云舟独自用过了晚膳,百无聊赖之际,叫人将那兔子灯点上,挂在了寝殿里。
灯笼点上看着越发精致好看,不叫萧铮那样歪着想,着实是充满童趣。
她趴在榻上看,不知不觉地发了困,再醒过来时,萧铮已经在她旁边。
“看信看得哭了?”萧铮摸了摸她微肿的眼角。
云舟点点头。
萧铮笑笑:“你说许我来,又不等我,一个人睡觉。”
云舟将小脑袋躺在萧铮掌心里,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醒了么。”
榻上已经下了帘帐,一方小天地中只有二人。
“信里说什么?”萧铮温柔地拨一拨云舟睡乱的头发。
云舟得到母亲的信,思亲之情得以慰藉,刚刚又小睡过一觉,慵懒舒适,灯影融融下,意态格外柔顺。
她由萧铮摆弄着,坐在他腿上,而萧铮靠着软垫,听她说话。
“你当初将童宪将军褫夺了官位,贬去南兹,是为了让他重新接受家族兵马,为你在南兹内部埋一股势力?”云舟问。
“我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虽为你母亲配合了你,但心中有愧,主动请缨借送你母亲的机会去南兹替我布线,这是两全其美,我自然要依他。”
萧铮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一边说一扯落云舟一层层的衣裳带子。
解释完时,那水红肚兜的最后一个结也被拉开了……
云舟呼吸有些紊乱,但心里好奇,于是又问道:“那对南兹国你打算怎么办?要攻打吗?”
萧铮看她神思清明,有些不满意道:“后宫里讨论什么政事?”
云舟粉拳捶了萧铮肩头一下,嗔道:“我知道我是无知妇人,问问也不行吗?”
萧铮看她耍起脾气来,赶紧哄道:“我的意思是,后宫的床上,不适合谈政事,煞风景,误风情。”
云舟感到身上被微微轻噬的疼痛,已经压抑不住呼吸,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了。
她恨声道:“我还是公主的时候……你若敢如此……如此亵渎于我,我父皇都不需要任何借口就可以砍了你了。”
萧铮挪开牙齿,抬眼看着面带春/潮的美人,说道:
“你早就喜欢我,我当时若真对你如此,你会舍得告诉你父皇,让我去死吗?”
“你不会来与我私会吗?”
“趁着月黑风高,躲在假山里,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云舟被他诱哄着忍不住去想象,她会吗?
会被他诱惑然后和他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翻云覆雨,沉沦堕落吗?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迷雾,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萧铮就在这时,将碍事的布料都扯开,托住她娇小的身体,看着她尖巧的下巴在自己眼前上下起伏,她每次落下来,他都仰头接住她的樱唇亲吻一下。
云舟耐不住轻声哼哼,但仍然嘴硬道:“我才不会……与你这北燕世子……私会呢……”
萧铮气势汹汹地堵住云舟倔强的小嘴,也不再忍耐她慢吞吞的节奏,由着自己的性子开始猛烈进攻。
云舟什么反驳也讲不出了,只能在嗓子里发出一点哭音,呜呜道:
“你轻点……”
他声音微哑地在云舟耳边吐气:“叫我一声世子哥哥,我就放过你。”
云舟完全败下阵来,颤声道:“世……世子哥哥……”
萧铮果然缓下来,抱住她翻了个身。
然而这声世子哥哥非但没有换来轻柔,反而让他越发变本加厉了……
萧铮完全是一个骗子。
不知风过还是床动,兔子灯缓慢地旋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熙桃见果 是少了一点润色了啦……
第69章 、梳头
因着前一夜萧铮说话不算话的折腾, 云舟第二天一早还生着闷气,背对着萧铮不肯转过来。
萧铮哄了一会,云舟也只是睫毛颤了颤, 眼皮也没睁。
再磨蹭要过了早朝了,萧铮突然想起前朝那些老头来,于是在云舟耳边道:
“旎旎, 哄不好你, 我就不去上朝了, 怎么样?”
云舟唰地睁开眼睛,麻利地坐了起来,将那帘帐用金钩一挂, 微微撇嘴道:
“你不上朝, 那些朝臣不敢直接骂你, 定要上折子骂我,说我妖媚惑主, 你想冤枉死我!”
说完气呼呼地把萧铮推下床去,向外扬声唤道:
“陛下起了, 进来伺候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 宫女执了梳, 正要伺候萧铮梳头, 只见他摆摆手, 朝榻上道:“旎旎, 你来。”
云舟刚要躺回去再歇一会, 又得了萧铮的支使, 当着宫人的面不好太耍脾气, 不情不愿地下了榻, 披上一件中衣, 来给萧铮梳头。
她半夜没睡,困得眼下发青,梳头的手也没轻没重的,拽下萧铮好些头发,看得一旁的梳头宫女心惊胆战。
那宫女从铜镜里偷看皇帝,发现他竟然不觉得疼,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云舟从未给男子束过冠,到底手生了些,束得松了,她也不知道。
萧铮就这么上朝去了。
今日的大臣都觉得皇帝有点奇怪。
萧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平日里上朝,坐得累了,经常向前俯身,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托着下巴听。
结果今日不知为何,坐得异常端正,显得十分英伟。
这让底下众臣紧张起来,奏禀各事都格外的字斟句酌,生怕皇帝如此一本正经,比平日里更能挑出人的毛病来。
只有萧铮知道,因为云舟梳头的手艺太糟糕,自己头上的冠冕,一动就晃,低头便可能会松散,冠冕若掉下来,自己就要在朝堂上披头散发。?3?5?0?2?0?3?0?3
好容易熬到散朝,萧铮回了承天殿暖阁,立即叫了梳头的宫人来重新束冠。
“皇后现在何处?”
近身内侍答:“皇后娘娘应是在为两日后除夕做准备。”
萧铮默了默:“那就让她先忙,待晚上再去找她。”
其实宫中的大多数事情管理之权还是掐在太后手中,云舟因为觉得自己要逐步适应,得先将凤梧宫上下管好,于是也不插手过多的事物,与太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薛尚宫受了萧铮的示意,要整顿宫人风纪,所以今年的这个年,对有些宫人来说很是心烦。
比如徐良,比如荻珠,年前她受了太后的赏赐,正欢喜着要回去,路上遇见徐良,还喜气洋洋拜了个早年。
“徐老爹安康。”
然而笑容还没敛去,听徐良提醒道:“得了上头赏赐,别忘了去尚宫局报备在册,我干女儿在御膳房前日里得了陛下两句夸,赏了二两银子,没报给尚宫局,叫那一位威风凛凛的薛尚宫杀鸡儆猴,全收没了,你这猴要是不谨慎,小心大过年的叫人家做鸡杀了送到餐桌上去。”
荻珠伺候太后,一直以来都是极有体面的,上一任总领尚宫对她也是颇为客气,甚至反过来敬着她,然而这薛采仪一来,就仗着是皇后的心腹在她面前耍起威风来,有什么事还得报到她那,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荻珠听了徐良的话,去了尚宫局,瞧薛采仪越发不顺眼,而薛采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荻珠觉得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本来因为她年节收到的油水就大大缩减,这叫她利益受损的始作俑者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心气极不顺,回到宁和宫外时,又走到冰上差点滑了一脚,戾气越发重,门口的小丫鬟下来扶她动作慢了,她将两个小丫头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太后在里头听见了,问道:“临过年了,这几日你也稍稍对底下放松些。”
荻珠心里有意挑拨,便叹了口气道:“奴婢还不是替太后娘娘生气,奴婢刚从尚宫局回来,娘娘没见着,那薛采仪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徐良和我,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奴婢看她就是专门想在我们身上找错处,想搞出事情来,让太后您让权给皇后。”
太后抬起眼睛看了荻珠一眼:“你们有什么错处,我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如今查出什么来,都是小事,倒夺不去我的权,倒是若纵着你们下去,犯了大事,才是糟糕呢。”
荻珠心中一惊,吓得连忙跪地:“太后娘娘,奴婢忠心耿耿……奴婢……”
太后不耐道:“起来吧,你伺候我多年,多少纵着你些,以后少贪些吧。”
荻珠不敢应答,只能磕头起身,再不敢说什么。
本是要踩一脚薛采仪,哪知差点把自己栽进去,是自己一时叫气冲得昏了头,着实是后怕。
只是这后怕没多久又转化成怨恨,越发恨起薛尚宫来。
皇帝与皇后两厢忙碌,到了晚膳时候,萧铮总算见到云舟。
他二话不说将云舟头上主钗拔了,一半的头发瞬时散了下来。
两人正吃着饭,旁边还有几个近身宫人伺候着。
云舟着实一惊:“陛下这是干嘛?为何损我仪容?”
萧铮质问道:“皇后为何不给朕好好梳头?”
萧铮此时的行径,丝毫也不像个开国君主,顶多不过是个十岁孩童,有胡搅蛮缠之态。
早晨逼着不会梳头的皇后娘娘给他梳头,转头又嫌人家梳得不好,一天过去了还想着报复。
几个宫人之前哪见过皇帝这样,心里觉得好笑,不敢放肆,只得把头越埋越低。
“笑什么?都出去!”
萧铮眼风一扫,将这几个偷笑的看在眼里,给撵了出去。
他转过头去看云舟:“皇后的手艺,害得朕脖子都僵了。”
云舟看他那不讲理的样子道:“陛下怪罪的是,怪我手笨,不会给男子梳头,早知道,当初在外头应该拿岷山王多练练手,今日定能讨得陛下欢心。”
萧锐如今已经不算萧铮的忌讳,但这话还是有些气人的分量。
萧铮冷哼一声:“岷山王给你练手是不可能了,不如朕屈尊给你练练。”
说完,起身往铜镜前一坐:“来吧。”
云舟上前来,执起梳子,觉得二人此刻有些好笑,像在过家家似的。
她把萧铮的冠摘下,打散了头发,声音柔和起来:
“我给你通通经络,松快松快就得了吧,大晚上的,非戴那朝冠做什么?”
由她这么哄着,萧铮心里舒坦下来,半晌不说话,由着云舟给他篦头发,一下一下,轻重适当,很是受用。
他闭了会眼睛,又想起什么,睁开眼在铜镜里细细欣赏云舟如画的眉目。
他忽然说:“改天我亲自给你晨妆。”
云舟抿唇轻笑:“得了吧,我可信不过你,非把我画成个丑八怪不可。”
萧铮不这么觉得,他说道:“我虽不爱画画,但自小也是跟着名师打的根骨,画人物虽比不得行家里手,但这弯月眉,点绛唇还是画得。”
云舟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半信半疑:“黛笔描眉,红唇点绛,腮施脂粉,这些和画画还是不一样的吧?”
萧铮道:“我看还比画画更简单些呢。”
云舟思忖着,还是拒绝道:“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你得把我画成个妖怪。”
得不到云舟的赞同,萧铮颇有些遗憾。
他顺手打开云舟的胭脂盒子,自语道:“不过一味红,有什么难的?”
又过两日,便是除夕。
白日里百官朝拜,夜里宫宴,宴会结束后,萧铮去了宁和宫探望尽孝,嘱托太后,守岁的事有晚辈,请太后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在宁和宫用了些茶和点心,坐了一会,出来往凤梧宫去。
凤梧宫的宫人们都得了皇后的赏赐,又许他们使小厨房做饭吃,正喜气洋洋忙成一团。
小钗刚送走了薛尚宫,此刻在小厨房正吩咐,叫他们若整出什么好东西来,不分贵贱,也给皇后娘娘备一份尝尝。
这不是云舟的吩咐,是她自己嘴馋,怕自己不在厨房,有好吃的再把她忘了。
春锦站在小厨房的锅前笑她:“你这馋猫就放心吧,我时刻想着你,都给你独留一份还不行吗?”
小钗从小厨房出来,到前殿门前,正撞见皇帝的御驾,忙行礼喜迎道:
“陛下,娘娘正等着您一道守岁呢!”
小钗长了张团团脸,本就喜气,在这年节里,脆生生地一说话,越发听得人心里舒畅,云舟性子安静,倒多亏了身边有这么个话多的解闷。
萧铮笑了笑:“皇后给你们松快,就尽管玩去吧,不必拘着。”
回头又对徐勿道:“一会凤梧宫里多发点赏钱。”
云舟从宴上回来,已经把沉重的礼服换下,正在窗下剪窗花。
萧铮进来的同时,正赶上底下人孝敬了一盆炒油栗上来。
那栗子炒的滚热,外壳油汪汪发亮。
云舟看了很喜欢,便要探手剥一个来尝尝。
萧铮先动手摸了摸,阻住云舟的手道:“烫,我给你剥。”
作者有话说:
《我家陛下三岁半》感谢在2023-01-09 23:59:59~2023-01-10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0章 、守岁
萧铮给云舟剥出一块饱满完整的栗子肉来。
“张嘴。”
云舟看着那金黄的色泽觉得一定很甜, 于是乖乖张嘴。
没想到栗子近在唇边了,萧铮又忽然拿开,自己凑上来, 在云舟的唇上吮了一下。
然后趁着她要言语之际,又把栗子塞进她嘴里。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云舟被迫咀嚼着甘甜的栗子, 说不出话来, 只得用手绢在恶作剧的人肩头抽打了一下。
她咽下了才说话:“我要吃栗子又不吃你, 你凑上来做什么?”
萧铮正给她剥下一颗,笑道:“那栗子好吃,还是我好吃?”
云舟托腮等着他剥:“自然是栗子好吃, 你能吃吗?”
萧铮又喂她吃了一颗, 淡然问道:“我不能吃, 那你昨天晚上哼哼些什么?”
云舟突然噎住,直敲了敲心口, 喝下半盏茶才算顺了。
她脸都噎红了,沉默了半晌才一边剪着红纸, 一边悄悄道:“你别起那心思, 我不方便。”
晨起云舟就觉得有些腹痛, 更衣时一瞧, 是癸水到了。
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有个理由歇上几日, 这回萧铮想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果然, 云舟说了不便, 萧铮便道:“我猜你心里高兴着呢。”
他待再开口, 云舟睫毛颤了颤别过脸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你别问了, 我不过是嫌睡不好觉。”
云舟对萧铮颇为了解,心知他定要死缠烂打地问问,她为何每次都推脱,受用不受用这种话,于是赶紧截住他的话茬。
即然是怕睡眠不足,那就不是不受用,萧铮也就不问了。
他体贴道:“睡不够你就晚些起来,多睡一会,我每天起来就怕吵醒你,吩咐宫人手脚都轻些,结果你还是次次都醒。”
云舟两腮被栗子填得鼓溜溜的,像只小仓鼠:“说得轻巧,皇后天天赖床,传出去成什么话?以后还管得了六宫?”
萧铮知道云舟虽掌着凤印但在宫中暂时还没有实权,说这番话,颇有试探的意味,他怕她不高兴,语气温和道:
“慢慢来,不着急,权力也是责任,一下都揽过来万一叫人揪住错处做文章反而不好,管理六宫之权早晚是你的。”
他这话说得有理,一个有争议的皇后一直被人盯着,不可贪多冒进,但从她自己角度看,除了时间和经验,其实她还是太缺乏能与人利益交换的筹码,因为底气不足,所以短时间内连孩子也不敢生,生怕被人觊觎了自己又没能力护住。
“南兹国现在的几股势力,你已经确定扶持童家了么?”云舟问。
萧铮也并不避讳她谈政事,回道:“嗯,童氏目前是南兹世家中势力最大的,童宪又是信得过的人,他是最好的选择,”
云舟若有所思。
萧铮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云舟问道:“我母亲家族赵氏如何?赵氏在南兹也是世家大族,颇受敬重,又不掌兵,对陛下没有威胁,会是个最听话的。”
萧铮解释道:“赵氏在南兹根基不浅,名声也不错,但近两辈人中,包括你的母亲都不适合做国主,而且一个国主上位,或真刀真枪挣来,或由宗主国扶持,我要扶持一个国主,总需要一些名头,但是赵氏没有有功之臣。”
“假若有这名头呢?”云舟问。
萧铮道:“就是有名头,扶谁呢?”
云舟眼眸清亮:“我呀。”
萧铮本以为云舟在说玩笑话,结果盯了她的眼睛一会,发现她居然有些认真,便正色道:
“你本姓暮,如今做了我的皇后,该算我萧家人,世人未必认你是赵家人呢。”
“可是我心里觉得我是半个赵氏人啊,而且我是大胤的皇后,你信不信,现在的形势下赵家人若能在族谱中添一个上国皇后,为此什么规矩都肯改?”云舟道。
萧铮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胡思乱想。”
云舟也不再深说,如今南兹王城还在她兄长手中,萧铮是否亲自去踏平了,把南兹收归大胤,根本不扶持新王也未可知,扶持什么宗室更是后话,也不急于一时。
她想赵氏上位,是因为对于南兹几个大族来说,形势是不进则退的。
就像萧铮说的,赵氏这两辈人,没有将才,做官的人也少,所以外祖父那时才忍痛将母亲送入宫中。
赵氏如今,竟只有她这个外孙女有些体面了,如此下去,大族衰微,必然七零八落,惨淡者可能还不如平民,云舟不会让母亲重新陷入苦痛。
云舟心里盘算着,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她有些想母亲了。
每年的除夕宫宴结束后,她都会与母亲和刘娘娘晨霜凑在一起热闹,她和晨霜嘻嘻哈哈地掷骰子赢元宝玩。
听说晨霜求了萧锐将刘娘娘接到王府去了,想来现在正团聚着,而自己与母亲还分隔两地……
此刻的晨霜正从萧锐手中接过一个宝匣。
萧锐喜盈盈道:“这是宫里送出来的,皇后娘娘给你的春节礼物。”
岷山王府里今夜也是很热闹的,萧铮送来的那十个美人多才多艺,萧锐把她们留在府中,但因为已经不想收一群妾室了,就叫她们好生练习吹拉弹唱,府中有宴会就叫她们出来表演助兴,那些美人渐渐的,心中各有打算。
觉得自己没机会跟着萧锐的几个,趁着宴会勾搭上了旁的世家公子,被萧锐顺势送走了,如今只剩下几个当真只爱吹拉弹唱的,还有两个不甘心想再试试的。
岷山王府的除夕宴,那不甘心的就想要再使使劲,两个美人瞧见萧锐凑在晨霜那里说话,便也凑过去热闹,不动声色将晨霜与萧锐隔开了,一时间莺歌燕语地劝萧锐喝酒。
晨霜不愿意与她们厮混在一起,宴席也近了尾声,拿着云舟给她的宝匣便要起身告辞。
萧锐急道:“晨霜姑娘,你等等我,我也有礼物给你……”
话没说完身旁两个没人便撒娇道:“殿下都不想着给我们也备份礼物,真是让人伤心,灵灵这些日子的琴可都是白弹了。”
哪知萧锐还认真起来:“灵灵,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的琴艺比刚来时候是大大退步了,可见平日在府中太疏懒,一点也不认真。”
“殿下……”灵灵哪是想讨论琴艺呢,一时无语,只听萧锐喊到:“嫣红,给大伙发点赏银,都乐呵乐呵。”
说完,赶紧脱身追着晨霜去了。
晨霜走了没多远,正行到花园子里,就听见身后萧锐追来的脚步声:“晨霜姑娘,收下礼物再走啊。”
说着也把一个礼盒子塞到晨霜怀中。
“陛下怎么不去陪那两个美人?”晨霜问。
萧锐抬头瞧瞧晴好的夜色,道:“你不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和初见时有点像吗?我就想和你待着。”
晨霜瞧了瞧他的表情,道:“可我不想和殿下待着,我要去我阿娘房中看她睡了没有。”
萧锐露出失望的表情:“哦……那你去吧……”
晨霜行礼:“谢谢殿下的礼物,我回去了。”
刘妃在大魏国破后受了打击,身体不如以前了,被女儿接到身边总算好了些,但总是担惊受怕的,她躺在房中,听见晨霜进来,便问道:“前边都散了吗?”
晨霜回:“没有呢,他们还得玩一会,我先回来了。”
刘妃道:“咱们寄人篱下的,你不好这样任性。”
晨霜嘟嘴,把云舟送给她的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支名贵的珊瑚镶宝簪子,她拿给刘妃看。
“娘,咱们现在不是奴婢了,云舟做了皇后,我是皇后的姐姐呀,不说有多尊贵,但总不至于事事看人脸色,等过了年,或许可以求云舟让咱们搬出去过日子,不用再麻烦岷山王了。”
刘妃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一个盒子上:“岷山王送了你东西?”
晨霜点头。
刘妃的目光转回来落到女儿脸上:“霜儿,你一直是个有主张的,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皇后的姐姐,可外边都觉得你是岷山王的人,出去了旁人哪个敢明媒正娶你呢?一辈子不嫁人,都靠着云舟?”
晨霜低头不语,其实这些日子她反复思考过这些事,其实萧锐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刘妃看出她的心思,把话都替她说出了口。
“云舟现在受宠,能帮你谋到这个岷山王妃,皇帝是岷山王的亲哥哥,兄弟又亲厚,到时候帝后两个人就都是你的靠山,反过来,若云舟有难处,你通过岷山王或可以帮到云舟一些,你们姐妹俩这辈子要极尽所能的相互扶持,不然怎么扛过姓暮这个原罪啊……”
刘妃说着,触动心事,又有些伤感起来,晨霜忙劝着她不要忧思,早点睡下。
凤梧宫中,云舟吃够了栗子,已经月上了中天,夜也过了一半。
守岁,就是一夜不睡,因为皇帝在,她也没法和宫女们玩耍嬉笑解闷,下人们放不开,时刻心惊胆战,也是遭罪,所以云舟因为无聊频频地犯起困来。
萧铮瞧着她那磕头不已的样子,劝道:“要不你就睡吧,我不告诉旁人。”
云舟迷糊着摇头:“不行,心诚则灵,你守太后的岁,我要守我阿娘的岁,偷着睡觉可骗不过老天爷。”
她困得语声含糊,越发可爱,萧铮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往榻边走。
云舟一惊,瞌睡虫全跑了,蹬了蹬腿:“你别闹,我说了不方便。”
萧铮把她往床上一撂,道:“我是怕你犯困,帮你精神精神,教你干点活。”
说完将帘帐放下。
帐子里,传来说话声。
云舟知道特殊日子萧铮不可能迫她行事,语声倒也不慌,问道:“教我什么呀?”
然而不知萧铮附耳说了些什么话,云舟开始娇滴滴地抗拒起来。
“真不要脸,你把衣裳穿上。”
“我不看!”
“别拉我手!”
“萧铮!”
接着,除了有些呼吸声交织,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过了许久,才又想起云舟娇声软语的抱怨:“我手酸了,别了吧。”
然后响起萧铮低低的笑声。
又是半晌没动静,最后听到云舟哎呀了一声,随后无奈道:“把帕子递给我,叫人送水进来净手。”
闹了大半夜,总算守过了旧岁的时辰,萧铮搂着云舟躺着,她简直没力气和他生气,捶他两下都觉得手酸。
萧铮把她那纤白的手腕握在手心里揉了揉,意味不明地说道:
“旎旎刚才可比你梳头的手艺好多了。”
云舟窘地缩起来团成一个团:“睡觉吧。”
萧铮拍拍她的后背,哄道:“好,睡觉睡觉。”
作者有话说:
帘子里怎么回事?什么手艺?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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