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柏莎是我的
◎“原来您也知道,哪怕我死了,她也不会喜欢您。”◎
魅魔“小狗”可怜兮兮的模样, 为他成功争取来了去柏莎房间的机会。
柏莎都要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他计谋的一部分了。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喜欢他,她愿意宠着他。
柏莎其实不太在意, 恋人去自己房间的事。
只是鉴于每次事后房屋的混乱, 她不忍心让她的房间遭殃。
“迦南,今晚不可以。”出门前, 她警告他。
迦南小心翼翼地问:“温柔的也不行吗?”
柏莎犹豫,“唔, 我考虑考虑。”
迦南乖巧地望她,“那您早点回来哦,我和葡萄酒都在等您。”
很久以前, 在瓦伦的房间里, 葡萄酒轻松战胜了青年。
时至今日, 这两样“东西”已对柏莎产生了同等程度的吸引力。
他们都很美好,也很可口,她的味蕾和胃都很喜欢……
柏莎遐思着, 退到门外, 她还必须要回一次迦南的房间。
和某人做个告别-
房内, 拉托纳已穿戴整齐, 从床上下来。
柏莎抑制住笑容,作平常道:“拉托纳, 你准备回去了吗?”
“嗯。”
“好的,再见……!”
柏莎快速说完这句,转身要走,拉托纳叫住了她。
“柏莎。”
“嗯?”
“他不回来吗?”
柏莎想了会, 明白拉托纳说的“他”是谁。
“迦南啊, 他去我房间睡了。”
“房间不是空出来了吗?”
“那他也不会回来了, 他是个很会得寸进尺的家伙。”
柏莎蹙眉评价,语气虽是嗔怪,却又含着谁都听得出的偏爱。
拉托纳静静听着,“他是你的恋人吧。”
柏莎说:“对啊。”她又一次抬起左手,展示了戒指。
早知这枚戒指这么不显眼,当初就该买个大的……
可是,大的好贵啊!她和迦南都太穷了。
柏莎忧虑金钱时,听到拉托纳问了个问题,声音太轻,她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那我是你的什么?”
拉托纳定定望着她问,如果她有意观察,会发现他浅色的眸中比过去多了份色彩。
欲求的色彩,对生命,对物品,对人……
然而,她一眼都没看他,就作了回答:“你是我的老师。”
准确来说,是过去的老师。
考虑到面前人不久前那副不想活的样子,她咽下了后半句。
拉托纳低声重复:“老师……”
柏莎狐疑看他,右手警惕地抬了抬,如果他再说什么“回我身边”之类的话,她就抽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有拍下去。拉托纳的下一句话是:“柏莎,你还需要情人吗?”
柏莎的手吓得收了回来,“你说什么?”
拉托纳神情认真,“柏莎,我想做你的情人。”
柏莎猛咳了几声,被口水呛到,“拉托纳,你真的病得太重了,快回家休息吧!”
拉托纳不这么认为,他的手搭上法师袍,他在……脱|衣服。
柏莎抬手制止,“冷静,你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
拉托纳语调平常:“我想给你看我的身体。”
“我看出来了,但我不想看。”
“我……的龙鳞可以隐去。”
“我不关心。你有没有龙鳞,我都不想看。”
拉托纳停下动作,似懂非懂,“不在意身体,是在意能力吗。”
“什么?”
“我不是魅魔,但我做得不会比魅魔差,柏莎。”
柏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她被他气笑,“拉托纳,我知道你经验丰富,但是谢谢,我不需要。”
“那,如果你有一天需要……”
“不会有‘如果’。拉托纳,我知道你不会明白,但人和人不同。”
“不同?”
“我喜欢简单的恋爱关系,两个人,我和他,没有第三个人。”
拉托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机会了,是吗?”
柏莎紧皱着眉,“很早以前,你就没有了。”
拉托纳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他似乎放下了这个话题,他转而说道:“柏莎,我决定活下去了。”
柏莎抚住心口,呼出一口气,既为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也为他终于有了求生的意志。
她发自内心地说道:“那就太好了,拉托纳,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生活。虽然你说,欧恩不会被任何人杀死,但我、迦南以及星谷的其他人,都会想办法战胜他的。”
拉托纳说:“我知道,星谷已经有了计划。”
柏莎不知道,“什么计划?”
“他们决定在狂欢节那天杀了欧恩。”
“这……你都知道!!!但你觉得他们会失败是吗?”
“会成功,但不是真的成功。”
柏莎听不懂他的话,他看起来也不打算解释,他只是默默看着她,向她走近。
柏莎后退,“你想干嘛?!”
拉托纳一边走近,一边注视着她说:“柏莎,我的一生,连同‘拉托纳’这个名字都让我厌恶。”
“这名字,不好听吗?”
“但我喜欢魔法之神这个名字。”
“魔法之神,是听起来挺帅气的。”
拉托纳很轻地笑了,“不,不是好听。是因为,魔法能做到很多事,柏莎。”
拉托纳站定了,他们相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看着。
并将一种奇诡的沉默持续了十多秒的时间。
柏莎总觉得这段时间里,拉托纳对她做了什么,可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大概是错觉吧。她开口,打破沉默:“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拉托纳神情惊讶,“你……”
“我?”
“没有什么。下次见,柏莎。”-
柏莎以为自己回来得够快了,等待她的魅魔青年却还是一脸“被抛下”的表情。
好消息是,等她的时间内,他都没有动她的葡萄酒。
迦南发现柏莎第一眼竟是去看葡萄酒,他更难过了。
“您一点也不在意我。”
“不,我是怕你喝醉了,那多麻烦呀。”
“呜,拉托纳的酒量很好吗?”
“他啊,滴酒不沾。”
“那还是我比较好吧?”
“对啊,你比较好。”
迦南露出笑容,他被她哄好了,他端起一杯酒走近她,含了一口,用嘴渡给她。
葡萄酒很甜,这个吻更甜,有几滴不听话的流到了外面,他也负责到底,为她清理干净。
然后,不知是否是这个吻带来的效果,柏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升温。
迦南比她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老师,您中了魅惑魔法。”
言罢,他赶快说道:“不是我做的!”
他的粉眸霎时湿润了。
柏莎说:“我相信你,你没必要对我用这种魔法。”
她又说:“而有人,却可能有这个必要……”
他们互看一眼,立刻都猜到对方是谁,而柏莎有个疑惑。
“我离开那个房间有段时间,为什么现在才发作?”
“老师,我听说过有人对心灵魔法有抗性,抗性不代表全部失效,只是效果会减弱或迟缓。”
柏莎睁大眼睛,“我竟然有这样的才能。”
迦南微笑,“这好像是种会遗传的天赋,它可能源自您的父亲或母亲。”
柏莎得意,“我就知道我的父母很不简单!”
迦南声音坚定道:“他们肯定和您一样,温柔、强大、美丽。”
柏莎快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件事的重点还是某人竟对她施展了这种魔法。
而迦南认为,当下的重点是,她需要解决被魅惑的问题。
他熟练地掏出解药,喂到她的嘴边,“乖,老师,张口。”
柏莎张开嘴巴,把解药全部咽下后,表情复杂地评价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不行,现在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喜欢给人喂药。”
迦南委屈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您做,那太卑劣了。”
柏莎笑了,“你是在明示说,某人卑劣吗?”
迦南的指尖抚过她的银发,“我……必须诚实告诉您,他对您使用的魅惑魔法不是很强力,但我还是好生气,他这样做太不尊重您了。”
柏莎说:“我也觉得过分。但基于这件事,我很好奇,我对于心灵魔法的抗性能够到什么地步?”
迦南微怔,“您的意思是?”
柏莎说:“迦南,对我用魅惑魔法,我想试试我的抗性。”
迦南慌张道:“老师,我的魅惑魔法非常危险,是您想象不到的强力!”
柏莎眨眼,“强力?那就更要试试看啦。”
迦南怯声道:“如果……太强力,您会怪我吗?”
“不会。”
“那,我用了?”
“请用吧。”
“老师,我是说,我已经用好了。”
柏莎愕然,“这么快?!”
迦南微笑,“这是我与生俱来就会的魔法,老师,您有感觉了吗?”
柏莎认真感受,“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全身心都平静了。”
迦南说:“可能是解药还在起作用。”
柏莎点头,打了个哈欠,“迦南,我困了。”
迦南“诶”了一声,“可老师,我们说好的……”
柏莎挥手,“下次吧,等我不那么平静了再说。”-
深夜,安静城。
稀有的客人出现在城主的房内。
“拉托纳大人,晚上好。”
“客人”,黑发的魅魔青年面带微笑,向城主行了个礼。
拉托纳冷视他,并无回应地,抬起了手。
青年身旁,倏然出现一只幽灵巨手,巨手跟随拉托纳的动作,掐住青年的脖子,将他提至半空。
拉托纳依旧面无表情,巧的是,青年唇边的笑容也还未散去。
他只是轻声评价:“您真粗鲁呀。难怪她更喜欢我。”
他成功地打破了安静城城主的安静。
“她喜欢魅魔,杀了你,我再给她找一个。”
“原来您也知道,哪怕我死了,她也不会喜欢您。”
“……你的话太多了。”
拉托纳手腕微转,控制着幽灵手把青年的脖子向外扭转,他要拧断它。
迦南毫无抵抗地,任他而为,笑容不减。
然而当魔法持续了有一阵后,拉托纳自己先感觉到,他并不是没有反抗。
有种魔力在暗暗和幽灵手抗衡,令手始终无法对脖子造成更深的伤害,至多只是留下淤痕。
可,淤痕,也不错。他要教训他。
半分钟的时间后,他听见那魅魔轻声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
思考还未落下,和幽灵手抗衡的那股魔力蓦然高涨,他不得不拿出全力去应对。
但,不足以应对。他的魔力很快枯竭,另一边的魔力却仿佛才刚刚放出。
他被迫收回魔法,却仍旧晚了一步,胸口感到了一阵余力的冲击。
肇事者看见他痛苦地屈身,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拉托纳大人,我总是控制不好力量,要是老师在这就好了……”
他听着那魅魔说起她,心脏猛烈抽痛,头颅里的嘈杂声趁机抬高了声音。
圣沃尔在说话,说龙语。
她说,希望他学习龙语。
她不知道,他不需要学习,也已能够听懂。
人是不需要学习“自己”的语言的,他和龙就快合为一体。
圣沃尔却在说,还不够,你想要更多的力量,就要更多地接纳我。
是吗,圣沃尔,可如果那样做的话,“我”就真的不存在了……
迦南听不见拉托纳的心声,可他已从刚才的对抗中觉察到了什么。
“拉托纳大人,您需要尽可能少得使用魔法,不然,您迟早会抛却自身,变成一头龙。”
“不需要你管。”
“老师会伤心,她不希望您消失。”
“那是我和她的事。”
“您错了,会让她伤心的事,就是我的事。正如您对她用了魅惑魔法,我无法置之不理一般。”
“……”
“您沉默了,看来您还是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嘛。”
“……”
话语长久地得不到回应,迦南丧气地垂下了手臂。
他崇尚和平的解决方式,可拉托纳不这么认为。
他希望打消拉托纳对柏莎的追求,这件事现在看来也失败了。
其实,他不是没有办法。“您知道吗?我只要动用一点魔法,就可以让您彻底忘记老师。”
这句话立刻起了作用,话语如同无形之手,牵动着拉托纳转向他,神明浅色的眸中人生第一次有了惧意。
光芒晃晃荡荡,躯壳里的“小人”在挣扎咆哮,不可以!这份记忆,“小人”愿用生命去守护。
不,生命怎可同那记忆相比?他仓促得形同只有数日的人生,剥去记忆,就什么都不剩了……
拉托纳失力,跌坐在椅,又从椅上跌落在地,长发四散而开,衬得他整个人狼狈又美丽。
迦南同情地望他,他不希望看到老师尊敬的人如此痛苦。
这不是他来这的目的,他不是来羞辱他的。至少,今天还不打算。
迦南说:“请放心,我不会那么做,记忆属于您,记忆里的柏莎也属于您。”
即使我嫉妒万分,嫉妒您可以先遇见她,嫉妒您曾拥有过她。
他攥紧了手,又将手松开,“但我希望您可以区分记忆和现实,现实是,柏莎是我的恋人。”
“如果您无法区分的话,我就只能帮您区分了。那会是美好的一天,您认为呢?”
“那天之后,柏莎的人生里将只有迦南,没有拉托纳……”
“咦,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拉托纳大人,我衷心地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迦南,迦南。”
“我在。”
柏莎一个翻身,将恋人搂抱,手很不安分地摸了起来。
摸了半晌,眉头紧皱,“你身上怎么那么多汗,你出门了?”
迦南轻声道:“没有。我,我做噩梦了……”
柏莎“哦”了声,继续在他身上乱摸,慢慢地,她摸到了他的耳边。
她的唇贴了上去:“迦南,我也流了好多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迦南声音哑了哑:“我知道。是魔法起效了,您需要吃药。”
柏莎含住他的耳垂,折磨了他一番,又放开。
“如果我说,不要药,要你呢?”
“可是……”
“犹豫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不可以!您不可以不喜欢我,我会伤心的。”
柏莎嘿嘿笑了,抱住他,“那你,乖一点,好不好?”
迦南迟疑不定,好半会,才声音虚弱地回了个“好”字。
这对于柏莎来说已经足够。不如说,她就喜欢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
但,等下,为什么是她在下|面啊……!!!
第112章 狂欢节将临
◎迦南含泪望她,“是我太没用了,我打不过他……”◎
柏莎醒来, 浑身酸疼,她“呜咽”了一声。
“我讨厌你,迦南!”
“这不是真心话, 对吗, 老师?”
“嗯,不是……”
迦南知道她在为什么“生气”。
“老师, 我说过的,我的魔法很强力。”
“我……体会到了。呜呜呜呜。”
“对不起, 我该喂您喝药的。”
“结束了,你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呢?”
迦南声音好轻地说:“那我, 给您治疗, 好不好?”
柏莎惊讶, “这也能治疗?”
迦南说:“我猜,可以缓解。要试试看吗?”
柏莎点点头,“来。”
迦南的魔法开始运作, 柏莎感觉凉凉的、冰冰的, 还挺舒服。
但, 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不准做坏事!”
“不会的。您已经很辛苦了, 我也累了。”
“魅魔也会累吗?”
“会哦。我还需要勤加练习。”
“…………”
“练习对象”柏莎红了脸。她四处张望,看着整个房间的狼藉, 越想越觉得昨夜真是荒唐。
窗帘,桌子,镜子……完了!全都完了!
“迦南,你要负责清理房间。”
“我会的。老师, 我很擅长做这种事。”
“诶, 真的吗?”
“您去我的房间, 不就从没有发现过痕迹吗?”
“什么痕迹啊?”
“我们还未恋爱时,我一个人的痕迹。”
柏莎悟了,她咳嗽着岔开话题:“真好啊,迦南,你会做菜,还会打扫房间。”
“喜欢吗?”
“超喜欢的。”
迦南短促地笑了声,继续为她治疗,她感觉身体已慢慢恢复了活力。
“这也是魅魔技艺的一部分吗?”柏莎赞叹。
“可以说是。我们要保持‘食物’的可持续性,但我从没有将您视作为‘食物’……”
柏莎听出迦南话语里的恳切,她温和地笑了。
“迦南,不用和我解释,我相信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迦南说“好”,很乖地去到她的身边,和她拥抱。
柏莎这时注意到他颈部奇怪的一圈红色,她皱眉,“迦南,这是怎么回事?”
迦南闻声,心虚地低下头,“老师,我要和您坦白一件事。”
“嗯?”
“昨晚,我其实出门了,我去见了拉托纳大人。”
“然后呢?”
“他对我……”
迦南不说话了,只是手掌盖住自己的脖子,像要遮掩痕迹。
柏莎懂了,眉头蹙得更深,“他打了你,是不是!”
迦南含泪望她,“老师,是我太没用了,我打不过他……”
柏莎气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啊!你等着,我下午就去找他——”
迦南抓过她的手,捂在掌间,“不,老师,您不要去。您知道,他对您可能还……”
“难道我只能看你白白受欺负吗?”
“没关系,老师,我已经不痛了,您能陪着我就好。”
柏莎怜惜地望他,下颚微点,表示应允,他们慢慢靠在一起,交换了一个吻。
一吻结束,柏莎冷静了,想想觉得哪里不对。
“迦南,太巧了吧!你怎么一回来,我身上的魔法就发作呢?”
“嗯……”
“说实话。”
“好吧,您太聪明了。我承认,我刚对您施完魔法,就能从您的眼睛中大致推断,要多少小时后生效。”
“那我这心灵魔法的抗性还有什么用啊!”
“对其他人有用。对我的话,其他魔法有用。魅惑魔法是个例外,我们天生无比擅长这一魔法。”
柏莎冷哼,“我是该夸你强大,还是该夸你狡猾啊?”
迦南恳求:“老师,原谅我,好不好,请理解我的本性就是一只魅魔。”
“魅魔,还真是个对男人来说很好用的借口啊!”
“可您曾经不也想睡|我吗?”
“……”
“得手之后就不在意了是吗?”
“……”
“老师,您还记得我的第一次吗?”
柏莎惭愧捂脸,半句辩驳的话说不出口。果然,有的事要么不发生,一旦发生,就无法回头了。
后悔吗?不,比起后悔,还是不后悔更多点。
柏莎避开这个话题,抱住某人的胳膊当作枕头枕在头下。
“晚安,迦南,我还要再睡一会。”
迦南的抱怨声跟着这句话停息,柏莎在怀,对他来说,已是最最幸福的事。
他无声地注视着她的睡颜,一直一直,直到她再次醒来-
戴维翻覆手掌,魔法拒给回应,而法师,那些他儿子带来谋反的法师就快追上来了。
不,不是“快”,是“已经”追上来了。
乔治的身影慢慢在戴维眼中变得清晰。
戴维冷冷瞪视着他。
乔治回以笑容,“父亲,人类的魔法很容易制裁吧?只要没了魔晶石,就什么都释放不出了。”
戴维说:“你掉包了魔法塔的晶石?!”
乔治说:“准确来说,是掺入了虚假的石头,如果全部更换,不是马上就会被你们发现吗?”
戴维冷笑,“做得真成功啊,我的儿子!”
乔治头低了低,悠缓道:“我做得还不止这些。魔法生物保护协会、骷髅囚牢、包括您的魔法塔,都已有半数法师替换成了我的人。真遗憾,这么多年,您一个也没发现。”
戴维大喊:“这是因为我信任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最最相信的人!”
乔治脸上的表情动容了一瞬,又恢复,“父亲,我也想要信任您,可谁叫信任您,就是信任爷爷呢?您盲从爷爷的一切指令,您已经快和他一样疯了。”
“乔治,你太愚蠢了,你爷爷是正确的!”
“正确?害死了那么多法师的事也能叫作正确?”
“要想永生,就必须要有牺牲。”
乔治沉默,他挥手,遣走了身边的众法师。
等到人都离开,他看向戴维,他的那双遗传自欧恩的蓝眼睛里,此刻同时写满愤怒和悲伤。
“牺牲?你们难道牺牲的法师还少吗?你自己去看看骷髅囚牢,那些被当作孕育‘魔晶石’的工具们死相有多凄惨!还有七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你我都在场,你我也都清楚当时死了多少法师!这些法师们的死,还不够爷爷一个人的永生吗?分明是爷爷太贪婪了……!”
乔治愤慨的话语,却没有得到戴维任何回应,戴维只是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大笑。
笑累了,戴维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的儿子!”
乔治问:“不知道什么?”
戴维慷慨地告诉他:“身上长出龙鳞就是龙了吗?不,真龙,我们要的是真龙!唯有吃下真龙之肉,才可获永生!我们等待那头真龙的降生,已等了上百年,好在,就快了,马上就好了。孩子,静等吧,马上,我们就都能吃上龙肉了!”
乔治瞳孔收缩,脚步趔趄向后,“父亲,你疯了!你真的已经和爷爷变得一样疯……”
他痛心摇头,扬手,大喊:“来人,把我的父亲‘送’进房间!”
亲爱的父亲,从今天起,魔法塔将由我掌管。
我会杀了爷爷,摘走法师们的镣铐,彻底改变整个魔法界!-
狂欢节。他们要在狂欢节那天杀了欧恩。
他们会成功,但不是真的成功……
柏莎忘不了拉托纳的这两句话,她把他的话转告给了星谷。
尔纳巴诧异拉托纳知道计划的事,但他并不认为,他们的计划会失败。
他反而更担心拉托纳的精神状况,对此,柏莎表示,不用担心,拉托纳肯定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这些天,她天天都能收到拉托纳的魔法通讯。
那些通讯写得既像情书,也像老朋友间的问候,她觉得回很奇怪,不回也很奇怪。
思来想去,她大概每过两天回复二字:已阅。
她没把这件事告诉迦南,但那位魅魔青年好像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因为他也开始给她发魔法通讯……
你也有病了是不是,我就在你的旁边,你发什么通讯?
柏莎认为这种浪费魔晶石的举动很可耻,但考虑到魅魔的魔法不耗费晶石,她也就随他去了。
她从不回复迦南,一收到通讯,她就只把他本人抓过来,亲他脸颊一下。
一来二去,他发得更勤快了,真是不妙……
总之,星谷无视了拉托纳的话,依然打算在狂欢节当天按照原计划进行。
柏莎不了解星谷的计划是什么,但看尔纳巴的态度,她和迦南二人到时也要一起参与。
对于那天的到来,柏莎、迦南心中都怀揣了紧张的期待,他们企盼计划可以顺利进行。
这样的话,他们向往的魔物和人类共存的世界,可能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柏莎微笑了,并感到某一存在正在凝视着自己。
她转头,看向那颗无处不在的纯白种子。
她问种子:“我们会胜利吗?”
纯白种子说:“我不关心,柏莎。”
柏莎说:“好吧。”
纯白种子又说:“但我知晓生命的本质。”
“本质?”
“生命常常此消彼长,一方死去,一方重生。”
“什么意思?”
“龙重生,你们就要死;你们活下来,龙就要死。柏莎,你猜,最后谁会胜利?”
柏莎没有回答-
柏莎告诉迦南,狂欢节是人们丰收的季节,故而设在了秋天的中旬。
迦南问柏莎,丰收的意思是,植物都会结满果实吗?
柏莎说,是啊,法师们的种植物也会有大丰收,罗伯特最喜欢秋天了。
他们于是去花园看了罗伯特,迪夫、埃莉卡也在这,他们手里都抓着一片苹果在啃。
罗伯特介绍说:“这位是新来的苹果小姐。”
只见洋葱罗伯特的身后,一位红着脸的“女士”在棉花黛儿的引领下,走到柏莎、迦南面前。
它羞赧地割下两块身上的果肉,分给面前二人。
柏莎接下,一边吃,一边觉得怪异。
“我知道你们植物不在意生死,但就这样当你们面吃的感觉还是好怪。”
“您该学学阿德勒大人,他从不介意。”罗伯特说。
“他吃了你很多次吗?”柏莎问。
“你应该问,学院食堂的洋葱,都是谁提供的。”罗伯特露出得意的表情。
柏莎:“……”
柏莎回味起昨天刚在食堂吃过的洋葱,陷入了复杂的思考。
另一边,迦南发出了痛苦的一声,柏莎关切望去,发现他是又一次被棉花黛儿哄骗着尝了棉花。
柏莎扶额,“你怎么那么容易被骗啊!”
迦南郁闷,“可,可黛儿小姐说它已经改过自新了。”
黛儿大笑,“甜心,你真的太太太笨了,我下次保证不再骗你!”
柏莎立刻说:“别信它,迦南,别信!!!”
罗伯特摇头感慨:“唉,同是魅魔,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
柏莎问道:“罗伯特,你说的另一个魅魔是梅尔达吗?”
罗伯特说:“是,我原本只知道她是魔物,不知道她是魅魔,她就和迦南一样,闻起来一点不像。但当我知道迦南是魅魔后,我马上就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了。”
“因为外表吗?”
“可以说是,但更重要的,是一种内在的相似。热心、真诚,当然,梅尔达女士远比这一位机灵得多。”
“内在的相似吗,”柏莎低语道,“不愧是祖孙啊。”
罗伯特怔了怔,“祖孙?我以为是母子啊。”
迦南远远地听到对话,看了过来,“罗伯特先生,梅尔达怎么会是我的母亲呢?她七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年啦。”
罗伯特看向迦南,反问:“那你又知道你多少岁吗?”
迦南回答不上,“我可能,需要询问我的姐姐们。”
罗伯特说:“快了。狂欢节的时候,你们可能就要去地城,到时候你就会见到她们了。”
迪夫、埃莉卡困惑望来:“狂欢节?地城?”
柏莎替罗伯特回道:“今年的狂欢节将会是地城开放日,而星谷那边,狂欢节那天有所安排。我们到时,可能都会被派去地城帮忙。”
回答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垂眸看向罗伯特。
“罗伯特,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星谷的计划?”
柏莎语落,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将视线聚焦到矮小洋葱的身上。
被那么多人盯视,洋葱罗伯特却依旧神色淡定。
“柏莎大人,不要问我,我们植物从不插手人类的事。除非——”
“除非?”
“有人愿意付出代价。”-
直至离开花园,柏莎都不知道罗伯特所说的“代价”是什么意思。
这颗洋葱从头到根都很神秘,有时她想,它比纯白种子还要神秘。
在她为这件事忧愁时,迦南的思绪已经飘远。
他无意识松开了恋人的手,向前走出两步,他仰头,蓦地呆愣不动。
柏莎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他在看的是学院的几棵古老的橡树。
橡树高大挺拔,树叶深红一片,随秋风摇曳出动人的色彩。
迦南指着那些叶子,说:“老师,不久前它还不是这个颜色。”
他声音里的惊奇,不亚于法师们发现了一种新的魔法。
柏莎告诉他:“迦南,这是因为在秋天,许多植物都会发生变色,有的会变得金黄,有的会变得血红。”
迦南感叹:“多美啊!”
柏莎也觉得美丽,但如果不是青年提醒,她绝不会驻留在这,就为了看几棵橡树。
她知道,四季的变幻对青年来说多么神奇,他的故乡从不随季节发生改变。
她又想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和他已从春天走到秋天……
仿佛是心灵上的默契,迦南也正想到季节,他在想下一个季节。
“老师,我在书上看到一种名叫‘雪’的东西,等到了冬天,我会看到吗?”
“会哦。”
“雪是什么样子的?”
“纯白色的,晶莹剔透,一落到掌心就融化了。”
“纯白色,听起来有些像纯白种子。”
柏莎想起了罗伯特的话,“有人和我说过,世间万物都源于一场雪。”
迦南沉吟,“您的意思是,很久以前,我们都是同一种存在吗?都是一粒雪。”
柏莎说:“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等第一场雪降下时,我会陪你一起看。”
迦南听罢,唇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手伸出去,勾住了柏莎的手。
“我已经迫不及待冬天到来了,老师。”
“你刚刚还在称赞秋天美丽呢!”
“啊,说得也是!秋天,希望你听到了,不要生气。”
“秋天已经听到了,它说你是个花心的男人!”
“请您转告它,我不是。我只喜欢柏莎,我最喜欢柏莎。”
“…………”
“秋天”脸红了,很无措地靠过去,把恋人紧紧抱住。
他们都不再说话,只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呼吸。
第113章 地城开放日
◎“所以,心动的话,就让我变给您。不准喜欢上别人哦。”◎
“我再说一遍, 这不是秋游,这不是秋游!”
柏莎手叉着腰,严肃地对杜克、波文说道。
可两个孩子充耳不闻, 依旧满脸写着“终于可以去地城了”的欢喜。
柏莎长叹了声, “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我都说了会很危险, 他们还非要去!”
迦南在旁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别担心, 老师,我会保护好杜克、波文的。”
迪夫也说:“保护这两个人的事就尽管交给我吧!”
柏莎的视线划过迪夫,落在埃莉卡的身上, “埃莉卡, 他们就拜托你了。”
迪夫追着柏莎问:“为什么不拜托我?您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柏莎反问:“埃莉卡会变动魔物, 你会吗?”
迪夫:“我……”
柏莎:“在地城那种地方,人类最危险了,埃莉卡, 我需要你尽可能变成一个有威慑力的魔物。”
埃莉卡想了想, 回答道:“没问题, 柏莎大人, 我已经有想法了。”-
几日没有拉托纳的消息,伍德只好去到他的府邸。
安静城内, 拉托纳的房门敞开着,伍德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大人。
拉托纳同上次一般,坐在椅上, 只是又和上次不同, 今日的他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死人的气息离他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崭新的生命力。
同时,他的嘴角还浮出了一种很不像他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轻浮,有些世俗。
神明本不该露出这种笑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伍德只愿,拉托纳能够摆脱漆黑的过往,拥抱当下的幸福。
或许,拉托纳真的在这么做了。
他手捧着怀中匣子,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愉悦:“你知道吗,伍德?她希望‘我’活下去。”
伍德知道拉托纳说的“她”是谁,也感受到了大人话语里的喜悦。
可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太怪,让人难以附和。
伍德顺从内心道:“大人,大家都希望您活下去。”
拉托纳眨了下眼睛,“有吗?谁呢?”
伍德说:“我、弗丽达大人、还有许许多多崇拜您、仰慕您的人。”
拉托纳垂首,看向匣子,“他们希望活下去的人是‘拉托纳’,不是‘我’。”
伍德听不出其中区别,他只觉得更加困惑,“您又是如何确定,柏莎大人是希望‘您’而不是希望‘拉托纳’活下去呢?”
拉托纳的手指抚过匣中花朵,嘴角轻抿着扬了点,“她看见了‘我’,她送了‘我’礼物,她爱过‘我’。”
伍德似懂非懂,他猜想,大人是还忘不了地下室的过往,这才分外在乎幽灵花的慰藉吧。
可他认为,大人既然已从地下室逃离,就没必要再抓住那段过往不放了。
大人啊,忘了地下室吧,看看外面的阳光是多么灿烂、多么温暖!
顺着这一思考,伍德看向地下室,他惊讶地发现,地下室的门已消失不见。
“大人,地下室呢?”
“填了。”
伍德目露欣喜,“您终于决定离开那生活了吗?”
“嗯,人没必要活得像条狗。”
“……也没必要说是像狗吧。”
您这样说,不就是在骂过去的自己吗?
伍德想到这时,他从地下室那收回的目光,被沿路的另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是落在房间地上的一本灰色封皮的本子。他走过去,拾起来,“这是什么,我可以看吗,大人?”
拉托纳以沉默回应了许可。
伍德于是把它翻开,里面是歪歪斜斜的小孩子的字迹。
伍德反应了会,才明白这是拉托纳的字迹。
里面的内容更是像孩童写下得那般荒唐,错别字频出,前言不搭后语。
大致概括的话,写的是一系列的计划,对……柏莎大人的追求计划。
计划一,成为她的情人。后面写道“失败”。
计划二,使用魅惑魔法,后面写道“失败”。
计划三,杀了她的恋人。后面写道“失败”。
伍德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看下去。
计划四,杀(划掉)魔法(划掉)跪下(划掉)威胁(划掉)自|残(划掉)强迫(划掉)绑架(划掉)。
看起来,计划四是还没规划好,只是看着这些被划掉的字迹,就足以让人觉得不靠谱了。
大人,要我怎么和您说好呢,这些计划与其说是在追求女人,不如说是在犯罪吧。
伍德叹息,就要将本子合上时,他注意到前面还有一页写了东西。
他翻过去,见到这一页上,写的都是些自我警醒的内容:远离多琳、远离弗丽达、远离其他女人(?)。
伍德无语,“大人,我不知道您在写什么,但我确信您可以把这个问号去掉。如果柏莎大人还愿意给您机会,您最好这辈子都和其他女人保持一臂之上的距离。”
言罢,伍德又补充:“最好,和男人也是。”
伍德确信,拉托纳听懂了,因为他马上便见到,他提起椅子向自己的反方向移动了半步。
伍德:“……”算了,就这样吧。
伍德继续说:“您的这些计划最好也改动下,女人不是这么追的。”
拉托纳歪头,目露孩童的疑惑,“那要怎么追?”
“我也不知道。”
“伍德,你有恋人吗?”
“我妻子、孩子都有了,但我没追过女人,我们的父母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
拉托纳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寻找柏莎的父母。”
伍德咋舌,“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就算是,您也联系不上他们吧?据我所知,柏莎大人幼时在孤儿院长大。”
拉托纳低吟:“你说得对……”
伍德拍拍胸口,刚要为自己说服大人放弃了一个想法松口气,就猝然见到那位神明站起。
拉托纳起身,径直走向房中靠墙的那面镜子。
伍德讶异,从前这个房间里有过镜子吗?他好奇地跟过去,远远见到那面镜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拉托纳一手抱住匣子,另一只手指引魔法为镜子做清理。
镜面很快变得干净透亮,映照出面前人美到令人心颤的容颜。
拉托纳自己似乎也陶醉其中,他伫立在镜前,抬起的手指从镜中容颜上描摹而过。
“伍德,我美吗?”
伍德被拉托纳突然的问题吓到。这个问题……好莫名啊!
伍德勉力回答:“您非常美丽。”
“那,柏莎美吗?”
“柏莎大人也非常美丽。”
伍德按了按额角,希望大人不要再问更奇怪的问题。
好消息是,大人真的不再问了,大人只在专注地拿手指在镜上涂抹。
坏消息是,他发现镜上有什么液体在持续地向下滴落。
鲜红色的,有些黏稠,看起来就像是……血。
伍德身体打了个冷战,好奇却牵动着他向镜子又靠近了几步。
从拉托纳的斜后方,伍德窥到了镜子上被描摹而出的“画作”。
是一张脸,准确来说,是一张女人的脸。
至于画得是谁,伍德认不出,他只能依凭头发长度猜测那是柏莎。
但,马上地,他的猜测就失去了意义。
拉托纳正基于这幅“画作”,向他布下任务。
“伍德,帮我找人。”
“人?”
“女人。绿眼睛,银头发,和她相似的眉毛,相似的鼻子,相似的嘴巴,相似的骨骼。”
伍德懵了。您不如直接说,让我把柏莎给您带来呢?
不然的话,他去哪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啊!
伍德把困惑说出口,拉托纳转头看他,浅眸里露出惊诧。
“伍德,我让你找这样一个人,不是在为难你吗?”
“原来您也知道啊……”
“嗯,我让你找的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很、很多人?”
伍德这次的疑问,也从沉默中得到了回答,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不想将温柔的大人向不好的方向揣测,可是,可是……
他无法想到第二个可能-
狂欢节,早晨六点,地城门口已大排长队。
每个在这排队的法师都清楚,地城开放日要到中午十二点后才会陆续放人进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此刻提前数小时在这排队的热情。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着,在等待的时间里,闲聊各种关于地城的话题。
排在队伍中的,学院自然魔法学的众人,也在进行着类似的话题。
不过,他们的话题进行得不太顺利,某位黑发青年便被这谈话折磨到了自闭。
彼时,他头靠在恋人的肩膀上,模样可怜到不行。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以前,他精神饱满地和杜克、波文分享地城的轶事。
也正是因为这场谈话,他说得太多,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暴露了他是魔物、还是只魅魔的事。
但,这就算了。他原本就打算在今天,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两个孩子。
真正令他伤心的是,波文、杜克听闻了他魅魔的身份后,脸上露出的不是惊讶、恐惧,而是失望。
那两个孩子望向他的眼光里,就仿佛在说:迦南先生,您怎么就不能是种更酷的魔物呢?
迦南难以回答,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生而如此呀。
“好了,迦南,别伤心了,我就觉得魅魔挺好的。”
恋人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他沉溺在柏莎的温柔里,觉得自己受伤的心又被她缝补好了。
他从她的怀里离开,嘴角再一次绽出笑容,他们手牵着手,回到队伍中。
慢慢地,他们听见,埃莉卡、迪夫、杜克、波文四人在偷偷交谈什么。
柏莎捕捉到了“魅魔”的字眼,她好奇地拉着迦南跟上去。
原来他们在谈论故事、传说里的魅魔,埃莉卡说,魅魔大多数的出场都和黄|色|内容有关。
对此,柏莎表示赞同,不过她出言警告道:“埃莉卡,不准在小孩子面前说太多露骨的话!”
杜克抗议:“柏莎大人,我和波文,已到了足够听魅魔故事的年纪了!”
柏莎直言:“你们只是想听黄|色|故事吧!”
虽说这也无可厚非。可他们两个不仅喜欢听,还喜欢拿故事里的事来问魅魔本魔。
“迦南大人,您真的每天夜晚都会通过梦境寻找独居的女性吗?”杜克问。
迦南脸色惨白,“杜克,那是犯罪!”
“迦南大人,您真的会从女性身上吸取精力吗?”波文问。
迦南捂脸,“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每次事后,他和老师多少都会感到疲惫。
这是正常的现象吗?还是不正常的呢?他不知道……
柏莎知道。但她不认为告诉这两个孩子事情的细节是什么好主意,她手撑着脸,无情地切断他们的话题。
“不准再聊魅魔,聊聊其他魔物吧,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埃莉卡,她对魔物非常了解。”
彼时,埃莉卡正在完成变形。
柏莎话刚说完,看向埃莉卡,被她的新形象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两米高,绿皮肤,一个脖子上顶了两颗中年男人脑袋的东西是什么啊!
“这是双头绿魔。”迦南回答了柏莎的疑问。
柏莎手支下巴,“原来如此,听名字就很厉害。”
迪夫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埃莉卡,这比老鼠帅多了!”
杜克、波文也眼睛发亮,“双头绿魔好酷!”
他们的话语里都隐隐透露出“这比魅魔酷多了”的意思。
魅魔青年手按着心口,又一次感到伤心,只有恋人还坚定陪伴在他的身旁。
可是,他的心中还有些担忧,他要在进入地城前,把这些担忧解决了才行。
他忽而握住柏莎的手,“您一会进入地城,看到那么多帅气的魔物,会不会对他们动心呢?”
柏莎皱眉,表情不以为然,“迦南,我又不是没去过地城,有什么帅气的魔物我没见过啊!”
“比如说,舌头会分叉的蛇魔。”
“……”
“体型瞬息万变的水魔。”
“……”
“有四根触|须的夺心魔。”
“……”
迦南静静观察着柏莎的表情,手指从她的唇上摩|挲而过,“心动了是吗?”
柏莎诚实道:“一点点。”
她以为这样说完,他会不高兴,不想,他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迦南把她按进怀里,“知道吗,老师,我也会变形魔法。”
“嗯……?”
“所以,心动的话,就让我变给您使用。不准喜欢上别人哦。”
“好,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问。”
“真的、真的有四根吗?!”
“……”
迦南靠在柏莎肩膀上,无声叹息:“等您进入地城后,就会见到了。”
他蓦然发现,自己最大的情敌可能从不是拉托纳。
而更可能是某只夺心魔,或是在未来出现的什么其他的存在。
老师,您对男人的品位永远那么让我担心。
作者有话说:
博德之门的夺心魔,真的很震撼……
第114章 混沌的酒馆
◎“这就是夺心魔。”迦南的话语打碎了柏莎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
地城入口, 铁门打开,有六个人类鱼贯走出。
他们身披盔甲,神情肃穆, 显而易见是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
他们并排把守在门口,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直到十二点来临, 他们六人准时地向两旁分开,让出中间, 开始放人进去。
队伍前排的法师们早就做好准备,协会的人一让开,他们便迫不及待掏出自己的法师证件。
据说每次地城开放日, 对于证件的检查都很宽松, 协会的人只稍稍看眼就放人进去。
今天也不是个例外。排在最前方的数十人, 很快便被放行进入,消失在铁门后的黑暗中。
而紧随他们之后的人也已来到最前,成为下一批进入者。
协会的人就这样依序将法师们放行, 他们每放入百人, 会停歇二十分钟, 再继续放人。
就当自然魔法学的众人即将成为下一批被放行者时, 杜克、波文两个孩子感到了紧张。
“地城里面会很黑吗?”“里面真的有吃人的魔物吗?”“今天会不会是我们的忌日啊!”
柏莎笑着拍拍他们的脑袋,“谁叫你们偏要来啊, 放心吧,我们这些大人会保护好你们的。”
没过多久,杜克、波文的苦恼便自动被打消,只因地城外这些排队的人类居然看上去也个个“面目可憎”。
排队人群里的变形学法师们, 都和埃莉卡一样将自己变成了魔物, 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 考虑到变形时间的短暂,他们特意等到快进去的时候再变。
杜克、波文看着周围的“群魔”,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旁边的银发女性,绿眸中则显出了截然相反的眸光,某种类似羡慕的感情。
“早知道我就把伪装卷轴带来,扮演魅魔了。”
听到她的自语,迦南告诉她说:“相信我,老师,一会每个见到您的魔物都会以为您是魅魔。”
柏莎不懂,“这是为什么啊?”
迦南微笑,不肯作答。
他们这时已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协会的人们查看了他们各自的证件,将他们放入。
柏莎暗自佩服协会的人,他们竟然能看着埃莉卡的双头中年男人脸、和埃莉卡证件上的女性身份,面色平静地放她进去。
你们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能忍住不笑、不质疑的啊!
柏莎咽下问题,进入铁门,迦南跟在她身后进来。
他们一行六人,由埃莉卡、迪夫走在最前,两个孩子走中间,她和迦南殿后。
铁门后面,是一长段向下的石质阶梯,走过这段阶梯,他们才算是真正来到地城。
这里的阶梯原本昏暗,由于众多地表人类法师的施法,前前后后魔法的荧光,将整块区域照得通亮。
但哪怕有光亮的协助,初来这里的法师们还是会产生“究竟什么时候才到尽头”的困惑。
杜克、波文已开始埋怨小腿发酸,埃莉卡、迪夫虽没来过,对于这一阶梯的漫长却早有心理准备。
能够容纳那么多巨型魔物的地下城市,怎么可能只从地表下去数十米呢?
无论如何,这段仿佛没有尽头的路途,它的尽头最终还是显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一堵墙,这堵墙壁的左侧被光照亮,明示着来访者,真正的地城就在它的左方。
埃莉卡第一个行至尽头,向左拐去,几步之外,没了天花板、墙壁的阻隔,视野登时得到了拓宽、拓长。
埃莉卡呆站着,望着头顶藤蔓织成的“天空”、望着四方来往的魔物、人类,她一时竟忘记,自己是来到了地下。
转而,她又想起,这里不只被叫作地下,还被叫作地下城市。“城市”这个词多么贴切,她联想到了富饶的纽泰城,这里看上去就和那一样热闹、繁华。
在她呆立时,迪夫、杜克、波文也都相继走出,他们诧异“双头绿魔”为何站着不动,他们来到她身旁后,又都和她一样被地城的景色震慑在了原地。
柏莎、迦南两人,倒没有被地城吸引,他们一走出来,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自然魔法学呆站着的那几个人。
他们两个交换了个默契的笑容,接着他们走到其余人身旁,耐心等待着大家的神志回归。
等到所有人从震惊中恢复后,柏莎带路,领他们到了一块竖立的木板前。
这块木板上写道:“地下城市-圣沃尔”,字的下面是一大块精心雕刻的图画。
众人轻易便看出,这是一块地图,这块地图上详细描绘了整片地城的构成。
圣沃尔地界的地城主要由三类区域构成,居民区、公共区、管理区。
居民区分布在地图的周围,东南西北各有一块,其中又按照魔物的体型进行了划分,巨型、大型、中型、小型,每块划分完的区域里又还进行了更细致的划分,如水生魔物生长的池塘区、火系魔物生长的沙漠区等。
公共区位于整个地城的中央,这一整块远不及一块居民区大的区域里,聚集了地城全部的店铺。
他们面前的地图上,标出了“世界餐厅”、“混沌酒馆”、“勇敢者的服饰店”、“美味虫子”、“地城纪念品”等店铺名,经一旁迦南的介绍,他们得知,实际的店铺总共有百余家,远比地图上写出的要多。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块公共区还被同时圈出来,标记为了“地城开放日开放区域”。
迪夫问:“这是说,其他区域我们不准进入吗?”
迦南说:“地表的来客只能去公共区,和部分管理区。”
所谓管理区,是指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生活、工作的区域,这样的区域在地图上非常小,和居民区相比的话,就是一个拇指盖和一个手掌的相比。但管理区虽然小,数量却多,埃莉卡粗略一数,发现有大概二十块。
迪夫挠头说:“谁会想去管理区啊!”
柏莎说:“如果你想去居民区,那你只能偷偷去。这是协会明令禁止的事,虽说每年地城开放日,都会有不少法师乔装打扮混入居民区,但这些人一经被发现,都会遭到严惩。”
“双头绿魔”看了柏莎两眼,“柏莎大人,您去过对吧?”
柏莎手指点点下巴,“去过吧,我不记得了,我喝醉的时候去过哪都正常。”
对此,魅魔青年十分清楚,老师不但去过,还去了他的家,对着姐姐们的衣服一通乱吐。
想到这,他不禁露出笑容。分明是叫人头痛的事,他想起来时,却只觉得可爱。
柏莎可爱,所以柏莎做什么都可爱。
迦南宠溺地拍拍恋人的头发,柏莎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怎么啦?”
“老师,一会要不要去我家?”
“好啊,我想去看你的姐姐们,还想顺便去看坎普的姑妈姑父。”
听见他们的谈话,迪夫皱眉道:“不是说不能去居民区吗?”
迦南微笑,“总是有办法去的。”
“双头绿魔”摇头,“迦南先生,我觉得你被柏莎大人带坏了。”
迦南怔了怔,陷入思考,好像是的,从前的他,绝不会做出违反规则的事。
但现在事情已有所不同,一方面,是他们已然发现协会的阴谋,他们今天到来就有受到尔纳巴安排的原因在,他们两个可能要在今天协助星谷杀了会长(如果欧恩真是会长的话),可惜,尔纳巴没告诉他们更细节的事。
另一方面,是他的理性、道德在面对柏莎时,都休眠般地安静了。
他有种预感,只要是为了柏莎,不论多疯狂的事他都做得出。
不,还是不要太疯狂比较好吧……
迦南的脑内进行着复杂思考时,两个孩子已经决定好接下来“秋游”的目的地。
杜克、波文两人想要去混沌酒馆,迪克、埃莉卡听罢,表示了赞同。
埃莉卡刚才就听到不少人类法师们谈论说要去那个酒馆,听上去那里是个热闹的地方。
柏莎、迦南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混沌酒馆是众多魔物、人类法师们首选的聚集之地。
“走吧,我们一起去。”柏莎说。
她和迦南准备陪其他人去酒馆喝上几杯,再去居民区-
迪夫无法相信,面前这座小山丘般高大的建筑,竟然是家酒馆。
“太夸张了吧!这快有半个学院那么大了!”迪夫说。
“迪夫先生,混沌酒馆是按照可容纳20头巨型魔物的理念来设计的。”迦南说。
波文问:“巨型魔物是指?”
埃莉卡说:“龙就算是一种巨型魔物吧?”
迦南点头,“没错,龙就是。”
杜克声音骤然拔高:“龙!难道说,我们会在这里见到龙吗!”
迦南思忖,“很遗憾,我认识的龙除了某人,都不太爱出门。”
柏莎问:“他今天会来地城吗?”
迦南看向柏莎,认真道:“老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
柏莎:“嗯?”
迦南:“坎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有机会找到妻子的场合。”
柏莎手扶额头,“希望我们不会在酒馆碰到他。”
那家伙太不靠谱了,会带坏杜克、波文的吧。
于是,刚一走进酒馆,柏莎便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某位红发青年的身影。
她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今日混沌酒馆的人、魔物,都比她曾经来这里时看到的要多。
“真热闹啊!”她和其他人异口同声地感慨道。
迦南分析:“可能因为地城太久没开放了吧,人类急于进入地城见魔物,魔物们也急于来酒馆见人类。”
柏莎“诶”了一声,“魔物们也很想见人类吗?”
迦南说:“在过去的地城开放日中,有不少人类法师和魔物产生了友谊、爱情、以及……一些复杂的关系。他们都渴望能够见到对方。”
柏莎大致能猜到“复杂关系”是指的什么,她正看见一位女法师主动牵起一位健硕男兽人的手,朝二楼走去。
柏莎的视线追随着他们,“二楼,是房间?”
迦南小声道:“是的……”
柏莎苦笑,“不知道戈登是不是这样诞生的。”
据她所知,戈登的母亲不是法师,但鉴于地城开放日审查的标准之低,普通人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戈登,柏莎说:“去完你们家、坎普家,我们再去看看戈登吧。”
“好呀,老师,我们可以带戈登一起去世界餐厅吃饭。”
“为什么要特意去餐厅?”
“您忘了吗?您不是和他约好了,要一起去餐厅?”柏莎恍然道:“原来如此。可这是我和他约好的,你为什么要跟去啊?”
迦南:“……”
眼见着黑发青年粉眸里又要溢出泪水,柏莎不再逗弄他,笑着挽住他的手臂。
“好啦,我们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埃莉卡等人已经落座,但他们的桌上什么也没,他们窘迫地发现,地表的货币和地城的并不相通。
迦南慷慨地掏出一把黑色货币,扔在桌上。“先用我的吧。地城使用的是黑币,你们在管理区,可以找协会的人进行货币的兑换,一个地表金币可以兑换十个地城的黑币。”
杜克说:“一换十,真划算!”
波文谨慎地问:“迦南大人,喝一杯最便宜的酒要多少钱?”
迦南回忆道:“嗯……20个黑币?”
迪夫脸都黑了,“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话虽这么说,好不容易来次地城,他们还是都去柜台为自己点了杯酒。
点完酒后,他们执意要将黑币的钱换算成金币还给迦南,但迦南说什么也不肯收。
迦南神情严肃,“各位,也许你们看不出,但我,实际上是个有钱人。”
众人:“……”
见到大家沉默,迦南伤心地转向柏莎,“老师,您也不信吗?”
柏莎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吗,迦南,我从不在意你有多少钱。”
迦南感动,“老师,您……”
柏莎靠到他耳边,“我只要你的身体。”
迦南:“……”
迦南身形一晃,站不稳地坐了下去,脸红着趴在了桌上。
其余人没听到那对恋人的私语,注意力全放在彼此的酒上,迪夫来回对比着自己和埃莉卡的酒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埃莉卡,同样的一杯酒,凭什么你的比我们的要满?”
埃莉卡明显知道缘由,但就是抿唇不语。
柏莎眺望远处,见到柜台倒酒的蜥蜴小姐在偷偷朝埃莉卡抛媚眼,她懂了。
柏莎啧声道:“双头绿魔很受欢迎嘛,埃莉卡。”
埃莉卡耸肩,“也可能她是觉得我有两个头,需要多喝点。”她正均匀地把酒分配给身体上的两个脑袋。
埃莉卡不是唯一在这得到搭讪的“幸运者”,不久,迪夫也受到了某位魔物小姐的邀约。
独眼的魔物女士热情挽住迪夫的手臂,要把他往楼上带。
迪夫抵死不从,三个回合后,独眼女士朝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潇洒而去。
随后,杜克、波文两个孩子也受到了搭讪,搭讪他们的是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蘑菇妖精,瞧着可口又美味,字面意义上的美味。
迪夫作为年长者,替他们两个拒绝了追求者,并抬手悄悄抹去自己嘴角的口水。
至于美丽的魅魔青年,自他们在外排队开始,四方投向他的炙热视线便一刻也没有消止过。
这些视线大多都在看到他身旁的银发女性后,消弭了。
但也有几人走近他们,先问他们是不是恋人,后问自己可不可以加入。
柏莎怔了足足三秒,才明白那几人在说什么。
魔物的理念还真是开放啊!她尊重,但拒绝。
柏莎的一杯酒快要喝完,冲她而来的搭讪才终于姗姗到来。
是一位高大的绿魔,长相同埃莉卡的差距就是一个头和两个头的区分。
他没打招呼地,就在柏莎的旁边坐下,并直白地看着她说:“你是魅魔吧。”
柏莎:“!”
柏莎既惊又喜,原来她真的不需要伪装,也会被当成是魅魔也!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叫她郁闷了,那位绿魔竟问自己能不能做她的“食物”。
喂,她的恋人还在这里好不好!
幸好,恋人马上就来为她解围,他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声音沙哑:“您说好今天只‘吃’我的。”
话语一出,绿魔摆摆手,识趣地离开,只是青年的表现彻底吓坏了杜克、波文两个小孩子。
“迦南大人,您平常就是这么和柏莎大人说话的吗?”杜克圆睁着眼睛,觉得迦南的形象在他心里崩塌了。还是说,魅魔就是这样的呢?
迦南咳嗽着,坐直了身体,“没有哦。我只是想帮老师解围。”
柏莎心道,你说谎,你明明常常都这么说话。
她心中说到这,视线忽而被门口进来的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不,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魔物。
而且还是个样子实在奇特的魔物,它浑身紫色,顶着个章鱼脑袋,脑袋上还挂着四根向外蠕|动的触须。
等、等下,这个不会就是——
“老师,这就是夺心魔。”迦南的话语打碎了柏莎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
什么啊!这就是夺心魔吗,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四根吗!
怎、怎么和她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柏莎捂脸,倒向恋人怀抱,“迦南,以后不准变这个。”
迦南努力抑制住笑意,“太好了,老师,我少了一个情敌。”
“你都在把什么人当成情敌啊!”
“很多人。但我不会伤害他们,请您放心。”
柏莎听到“伤害”,想起了青年脖子上的淤青,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手抚上他的脖子。
她发现淤青已经褪去,可她的手还是一动不动,她的绿眸直直地望向青年。
青年回视她,没过几秒就感到头晕眼花,他抵挡不住她的注视,她一看他,他就总想笑,或是想亲她了。
但,未曾想,她会先一步亲他,亲在他的脖子上。
恋人的吻|痕,替代了淤青,成为他脖子上的新印记。
迦南眨眨眼睛,有些茫然地抬手,和她的手指叠在一起,摩|挲过那道吻痕。
他感到身体在发烫,“老师,为什么亲我?”
柏莎抿唇,“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要你这里最新的痕迹是我留下的。”
迦南:“……”
迦南想,他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好了。
您的心底似乎对我产生了新的欲望,请放任它,让它生长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4 23:11:08~2023-09-05 23: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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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你在这长大
◎迦南露出小狗一样的笑容,“我是您的,财产自然也是您的。”◎
告别了其他人, 柏莎、迦南离开酒馆,向魅魔们所在的居民区前进。
路上,迦南心不在焉, 手不时捂住脖子, 发出笑声。
柏莎知道他在笑什么,“就那么高兴吗?”
迦南说:“嗯, 感觉像是变成了您的所有物。”
柏莎凝眉,“迦南, 不要把自己当成是物品啊!”
迦南歪头,看她,“可如果是您的物品, 我愿意。”
柏莎看回他, “我不愿意。比起物品, 还是生命比较可爱,我就喜欢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
迦南嘴角落下,“您这是什么形容呀?说得我像只兔子似得……”
“我只是觉得你的举止很年轻嘛。”
“但我实际上可能比您年纪大哦。”
“哼哼, 别惦记你那‘哥哥’的称呼了, 我不会叫的。”
迦南轻叹, “您总能轻易洞悉我的想法呢。”
他们交谈时, 已逐渐离开公共区,迈入了居民区的范围。
柏莎不再搭话, 她嘴唇紧抿着,眼睛睁大了,看着周围。
明明他们还在地城,公共区几条道路外的居民区, 却冷清地像是另一个世界。
不, 不只是冷清, 这里的建筑风格也同公共区天差地别。
或者说,这里的建筑根本就没有风格,一栋栋房屋全由石块砌墙、屋顶铺满茅草盖成。
像这样的屋子鳞次栉比、没有间隙地挤在一块,每十栋构成一组,每两组间留出一道供人行走的道路。
房屋的紧密排列,看得柏莎胸闷、痛苦,过了会,她发觉她的痛苦,不只是因为房屋的排列。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人人都知,地城没有真正的“天空”,但入口处、公共区的地方,藤蔓和魔法灯光织成的“天空”,勉强给人造出了有光的错觉。
直到这里,地下城市才露出了它真实的全貌。
昏暗、压抑、沉闷,唯一的光源只有每栋房屋门口挂着的火把。
这哪里是一座城市?这分明就是一座囚牢!
对啊,它本来就是座囚牢。他们发现魔法真相时不就已经猜到了吗?
协会是忌惮这些魔物说出去真相,才把他们囚困在这!
柏莎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迦南扶住她、拥抱她,试图用体温平息她的怒火,他失败了。
柏莎的手臂紧扣在他的腰间,“迦南,我不可能不生气,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
迦南知道,她说的“他”是欧恩,“就快了,老师,我们要相信星谷、相信乔治大人。”
“嗯,我相信。”柏莎这么说,手却还是不肯松开。
迦南有些恍惚,他忘记了刚才是谁先抱住了谁。
他就只感到,她抱他的力气好大,他仿佛都能从中体会到她对他的爱了。这是幻觉吗?
迦南嘴唇张合,小心翼翼地问:“您在想我吗?”
柏莎回得直白:“对,我在想你。一想到,我的小魅魔是在这样黑、这样闭塞的地方长大,他却还是长成了礼貌、谦和、温柔的大人,我就觉得更喜欢他了。”
迦南脸红到耳根,“老师,我……哪有那么好呀!”
柏莎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好的。”
迦南坚持道:“不是的,老师,是地城的大家都很好,没有他们,不会有现在的我。”
客观而言,迦南的成长过程中的确碰到过不少好人,戈登、坎普,还有他那些喜欢嘲笑他但也真心爱他的姐姐。
但他碰见的更多的,是在背后说他是怪物、对他求而不得转身诋毁他的人。
好人在哪都很稀少,青年只是天真、迟钝地,忽略了许多夹杂在他人言语、目光中的恶意。
对此,柏莎猜到了些,但她不打算破坏他记忆里的世界。
她离开他的怀抱,改为握住他的手,“走吧,迦南,带我参观参观这里,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迦南露出笑容,“好的,老师。”
他们手握在一起,沿着房屋的走向前进、拐弯,一路走,他一路和她做介绍,说这栋屋子里住了谁、是什么魔物、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
有几次,屋里的主人听见声音,从窗户探出了头。
他们一见到迦南,眉毛就皱在一起,“怪物,你怎么回来了?”
还有一个人,注意到柏莎的存在,语调怪异地说了句:“真没品味!”
柏莎气得要揍人,迦南按住她说:“老师,您不要和她生气。”
“啊?女的?”
“是的,她是位女性蝙蝠妖精,她和她的哥哥、妹妹、父亲曾经向我求爱、被我拒绝。他们一家讨厌我,情有可原。”
柏莎品味着这句话,觉得信息量过大,“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迦南苦笑,“不是的,老师,蝙蝠妖精和我们很像,他们喜欢‘拿下’他人的成就感。对他们来说,让一只绝食的魅魔‘吃’了自己,是种可以吹嘘的荣耀。”
“你是说,他们不是真心喜欢你。”
“很少有人真心喜欢我们,他们只是受到我们的外表蛊惑。”
柏莎跺脚,急道:“我就真心喜欢你呀!虽然我……”
迦南替她说下去:“我知道,您真心喜欢我,但也同时喜欢我的身体、我的脸。”
柏莎咬唇,心虚,“你倒是很清楚嘛。”
迦南微笑,“其实我对您也是一样。喜欢您,喜欢您的身体,喜欢您的脸。”
柏莎一本正经,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一定要多喜欢它,我对它很有自信。”
迦南笑出了声音,还没回答,某道远方响起的女声,倏然将他们的谈话打断。
“哎?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弟弟吗?还有他长相平平的恋人。”
柏莎:“?”
银发女性原地气炸了毛,等她反应过来说话者是谁后,她又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柏莎,被魅魔说长相平平,也是种夸奖吧!
迦南听到姐姐的话,立马对柏莎说:“您不要听信莎拉姐姐的话,您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柏莎:“……”
即使青年的眼中找不到一丝一毫说谎的破绽,柏莎也好难将这种话当真。
远处的女人听到了这句话,捧腹大笑,“莎米、莎娜、莎妮,你们快出来啊!太有意思了,我们的弟弟会夸女人了!”
转眼,迦南的四位姐姐都聚集在了他们面前,四个女人走上前,将他们两个围住,就同她们上次在学院门口和柏莎初见时的那般。
这几个黑发红眸、美丽动人的女人,嘴角的笑容却极为诡异。
她们互看着对方,用一种只有她们能懂的眼神来回交流。
大姐说:“对吧?”
三姐说:“肯定!”
四姐说:“呵呵!”
二姐说:“弟弟出息了!”
柏莎呆看着她们,完全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只感到自己被恋人猛地一拽,拉进了怀里。
“老师,请小心。”
迦南说着,伸手就要捂住柏莎的耳朵,可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拍。
大姐莎米已代表众姐姐,将一个问题向柏莎砸去。
那是一个实在直截了当的问题——
“柏莎小姐,你对我们的弟弟还满意吗?”
“满、满意?”
柏莎回答了,语落的同时,她听到了四个魅魔女人激动而整齐的欢呼。
她们看起来太高兴了,高兴到让她们的弟弟还有柏莎都露出了疑惑万分的表情。
半晌,她们结束欢呼,大姐走向柏莎,握住了她的双手。
“柏莎小姐,你是我们的恩人。”
“就因为我和他恋爱了……?”
“不,主要是因为,你拿走了他的第一次。”
柏莎捂脸,“惭愧。”
大姐抓回她的手,“不要惭愧,谢谢你不嫌弃他。”
柏莎不同意这句话,“迦南他多好呀,我怎么会嫌弃。”
大姐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又看向弟弟,“你到底对她用了多少魅惑魔法?”
迦南委屈道:“我一次也没用。”想了会,又补充,“不,我用过一次。”
柏莎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那次是我逼他用的。”
大姐扬眉,看柏莎,“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柏莎说:“我当然是真的喜欢他,才会和他在一起呀。”
大姐蹙眉,“你们两个,不会是将来要结婚的那种关系吧?!”
这次的问题,柏莎、迦南还未回答,大姐先一步发现了他们两个手上的戒指。
一瞬间地,大姐松开了柏莎的手,如同触碰到什么脏东西般,向后退出了一大步。
她手颤抖着指向两人的戒指,给另三个姐姐看,接着她们四个用眼神进行了第二轮交流。
三姐说:“不可思议!”
四姐说:“令人发指!”
二姐说:“家族败类!”
大姐叹气,转头看弟弟,“迦南,你终究还是走上了祖母的道路啊!”
迦南摆手,急切道:“姐姐们,你们误会了,我和老师没有要结婚!”
迦南的话正合柏莎的想法,可听到他亲口说出,她又不高兴了。
柏莎冷不防地问:“那你准备和谁结婚啊?”
迦南“诶”了声,看她,“老师,我未必会结婚的。”
柏莎皱眉,“什么叫未必会结婚?”
迦南微笑,“如果您将来和其他人结婚,我会成为您的情人,情人又怎么能结婚呢?”
柏莎:“……”
柏莎说不出话了,不管这些话是青年的真心还是设计,她都心甘情愿地输给了他,扑进了他的怀抱。
他们两个甜蜜拥抱时,四个魅魔女人站在一旁,眼神鄙夷地看着他们。
魅魔们素来讨厌专一的恋情,结婚就更是可怕,个中缘由也很简单,这种事不利于种族的长期发展。
当魅魔长期进食同一种“食物”,只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厌倦,另一种是再也吃不下其他“食物”。
前者还好办,偷情就好啦。
后者就完了,这个魅魔一生都完了!
他和他的“食物”紧密拴在了一起,如果某天“食物”背叛、离去、死亡,他将此生都无法进食。
但,好消息是,她们的弟弟原本就是只绝食型魅魔,哪怕柏莎小姐有天背叛了他,他肯定也能承受吧!
想到这,姐姐们的心情忽而好了起来,她们全然没发现,她们已经为迦南预设了“他必将被柏莎抛弃”的未来。
好在,她们将这种想法隐藏在了笑容后,她们笑容满面地将那对恋人请进了屋。
柏莎一走进房门,就被房间的装潢吸引去了注意力,她发现……迦南说得一点不假。
他!真的!是个有钱人哎!
即使这栋房屋的外表和其他房屋一样简陋,内部的装潢却华丽得可同地表的贵族府邸相比。
她刚才还在同情他在这里长大,现在她觉得她需要同情一下自己。
她幼时居住的地方,哪里能同这里相比啊!
柏莎手按着脸,陷入思考时,“贵族少爷”迦南不知去了何方。
片刻后,他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麻袋。
“这是什么?”柏莎问。
“我的财产。”迦南说。
柏莎朝袋子里望了眼,被钱币、金子晃瞎了眼。
她赶紧拿手挡住眼睛,“迦南,别让我看见这个,我会忍不住抢走的。”
迦南歪头,困惑,“您为什么要抢?这些本来就都是您的。”
柏莎:“啊?”
迦南露出小狗一样的笑容,“我是您的,我的身体是您的,财产自然也是您的。”
柏莎不懂他的逻辑,她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在不住上扬,她是个禁不起诱惑的女人。
身体的诱惑、金钱的诱惑、甜言蜜语的诱惑……
对不起,这些,她全部都好喜欢!
看着她这样高兴,姐姐们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
二姐说:“这些很珍贵吗?柏莎小姐,你喜欢的话,去我们房间看看,我们还有不少,你尽管拿去。”
四姐说:“是呀,太多了,我每天晚上都硌得睡不好觉。”
柏莎一脸震惊,“你们怎么会这么富有啊!!!”
大姐说:“只是在你们人类看来富有吧,等你去龙族的家里看看,你就会知道我们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柏莎不好意思道:“感谢你们的慷慨,我拿迦南的就够了。”
二姐执意道:“再多拿点吧,反正我们在这生活,也用不到钱。”
柏莎听到这话,很是诧异,“为什么用不到钱?公共区不是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吗?”
四姐张大眼睛,“你还不知道吗,柏莎小姐?公共区不是一直都开的,每个月只开放两天,月初和月末,还有就是地城开放日时才开。”
柏莎咋舌,果然,监牢是不会为囚犯提供太多娱乐活动的。
想到这,她脸上被金钱点亮的喜悦又黯了下去。
另外,她的疑问还没被全部解答完。“那,公共区不开放的时候,你们都去哪里吃饭?”
迦南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的人会定期为我们送来日常所需的食物、衣服等物资。”
三姐接着说:“是啊,上批送来的食物我们还没吃完呢。”
柏莎顺着三姐的指向看向桌子,只见那里的桌上摆了一筐面包、和几个装的好像是草莓果酱的玻璃瓶。
“味道如何?”柏莎问。
四姐评价:“这次的草莓酱和之前不同,酸酸的,味道很特别。”
二姐赞同:“是啊,我猜‘他们’更换了草莓的品种。”
大姐说:“柏莎小姐,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柏莎点头,她心中既好奇,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究竟源于什么呢?她说不好,可说起红色、味道近似草莓又比草莓更酸的植物,她心中登时浮出了一个危险的名字。
她皱眉,走过去,挖了一勺果酱到了干净的盘中。
她观察了会颜色,端起来嗅闻了气味,又就着勺子的边缘细细品尝了口。
不多时,她得到了答案。她转过身,面向众人时,脸色惨白,问出的问题却叫在场的人都红了脸。
“姐姐们,请问你们最近是否感到欲|望高涨?”
姐姐们害羞,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柏莎小姐?”
“因为他们在果酱里加了种名为红意果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个红意果有毒?”大姐问。
“少量服用没毒,还会达到消除疲惫的作用。但过量服用,会令人感到情绪激动、亢奋,甚至产生幻觉。”
迦南做了个“举手”的动作,“老师,等一下,红意果我记得我在《魔法学》里读到过,上面说这种植物非常安全,服用很多也不会有危险。”
柏莎神情凝重,“不久前,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我们读过的是被修改过的《魔法学》。初版《魔法学》里写到的红意果的有害之处,在后来版本中被删掉了。”
迦南茫然,“为什么要删?”
柏莎摇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立刻出发,去公共区。”
四个魅魔女人马上便领会了柏莎的想法,她们快速披上外套,抓起武器,“柏莎小姐,我们和你一起去。”
单纯的魅魔青年依旧茫然,他只隐约感到,有一场战斗在公共区等待他们,他们要去那里救人。
过去的路上,几个女人她一言她一语地和迦南解释了情况。
迦南懂了,“他们删了红意果的坏处,是因为他们需要用到那种果子。他们把那种果子制成果酱挨家挨户送给地城住民,是为了让魔物们陷入亢奋。他们让魔物们陷入亢奋,是为了在地城开放日这天,在魔物和人类法师间掀起纷争……但,老师,掀起纷争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柏莎说:“我不知道。别管了,尽可能地救人就好,救魔物、救人类,用你强大的力量,‘魔物之王’。”
“老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嗯,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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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会负起责任
◎他弯下腰,一把搂抱住恋人,带她旋转着飞向高空。◎
欢快的舞曲声从混沌酒馆传出, 回荡在整个公共区内。
匆匆赶来的柏莎等人,听见这声音,又看见周围的祥宁, 他们松了口气地放慢脚步。
等他们走进酒馆, 他们之前的担心显得更是多余。
酒馆内,魔物、人类正其乐融融地手拉着手在中央跳舞。
迦南指出队伍里的几个人给柏莎看, “老师,您看, 迪夫先生他们也在。”
魅魔姐姐们同时发现了迪夫、埃莉卡二人,四双红眸顿时一亮。
柏莎回头的时间里,四位女魅魔已全都消失不见。
又过了个把头转回的时间, 前方跳舞的队伍里赫然多出了四只魅魔, 迪夫、埃莉卡左右各站了两位。
柏莎手按太阳穴, “迦南,你的姐姐们好……活泼啊。”她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迦南欲言又止,“老师, 她们, 唉, 我习惯了。”
青年短短的一句话里, 仿佛囊括了无数艰辛与无奈。
柏莎抬手,同情地拍了拍他垂下的头发, 他们的身体都因危机的解除得到了放松,他们肩膀轻轻靠向了彼此。
就在他们相互依偎,并将这种宁静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后,身后的一声呼唤迫使他们回头看去。
“迦南、柏莎小姐!”
他们回头, 看见坎普。红发青年果然如迦南所说来到了地城, 但他今日看上去没有一点轻浮的模样。
坎普气喘吁吁, 神情凝重,“你们快和我走,居民区那里打起来了!”
柏莎、迦南互看一眼,他们只字未说,跟上坎普向外奔去-
路上,坎普和他们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他今天原本是准备去酒馆找女孩子,没想到中途会碰见姑妈,被姑妈当场逮住,姑妈说他不孝顺,出去那么久不知道回家看看。
柏莎说,打住,说重点。
坎普说,重点是,姑妈带他回去的路上,他们发现居民区的一些魔物争吵起来,吵的都是些谁踩到谁的脚的小事,却不知为何两边都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还打了起来。
柏莎不懂,打架就打架呗?
坎普说,不是普通的打架,是那种见血、会死人的打架。
姑妈当机立断叫来姑父,他们三头龙一起帮助劝架,劝不听的就打晕,小型魔物们、中型魔物们还好“劝”,大型魔物们就不那么好“劝”了,可眼看着打架的魔物愈来愈多,地城又还有着不止一块居民区,仅靠他们三龙难以对付。
故而,姑妈告诉坎普,让他快去寻找朋友的帮忙。
讲述到这时,坎普看向迦南,“迦南,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一个人抵得上百人。”
迦南听得晕眩,“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柏莎问:“你说到了小型魔物、中型魔物、大型魔物,那巨型魔物们呢,他们的情况怎样?”
坎普说:“巨型魔物?比如我们龙吗?姑妈去找姑父的时候看过了,大家都很正常,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
柏莎说:“我知道。”
坎普皱眉,“柏莎小姐,我不懂,可以告诉我吗?”
柏莎说:“我怀疑,‘他们’给你们送来的食物里,加入了令你们精神亢奋的名为红意果的东西,但那些红意果的剂量,对于巨型魔物们来说可能还不足以造成负面效果。”
迦南听到这,困惑道:“老师,我有个问题,公共区的那些魔物们为什么没事呢?”
柏莎猜测:“可能是有人将安抚精神类的药物,下在了酒里、食物里,所以那些去了餐厅、酒馆的魔物们都没事。”
迦南恍然大悟,“听上去,这件事像是星谷他们的人做的。”
柏莎赞同,“很有可能。具体的,我们等结束后再去问尔纳巴吧。”
他们的谈话猝然中止,只因他们已经抵达居民区,要准备好加入战斗了。
不,比起战斗,说是制止别人的战斗更准确些。
坎普一个箭步冲向打架的魔物,右手甩出一圈寒冰气体,将魔物冻住,为柏莎、迦南二人做了个示范。
“看吧,就像我这么做,尽可能选用温和的魔法,只要能阻止他们打架就行。”
柏莎在心里为坎普鼓了个掌,原来这头龙真的是头龙、真的会用一些高级的魔法。
她就无法像坎普那样,在极短的时间里将目标冻结,不过,说起“温和的魔法”……她有了主意。
柏莎静静走向三头打起群架的食人魔,她右手抬起,点点他们的后背。
三头食人魔低下头,看见体型迷你的人类女性,马上将其视作了比身旁人更有趣、更好吃的猎物。
食人魔们裂开大嘴,大口滚烫的唾液沿着嘴角淌下,然后,在他们即将扑向猎物的刹那里,他们忽而感到眼前一花、一晃……想睡觉了。
……
柏莎温柔地绕过三位食人魔沉睡的身体,向下个目标走去。
二十分钟后,她和坎普汇合,他们一人一龙望着倒得满地的魔物,气喘不止。
“还有多少?”柏莎问。
“一共四块居民区,你们来之前,我们已解决了北边那块,东边的我姑父姑妈去了,南边的就是我们脚下这块,西边的迦南一个人去了。”
“他一个人可以吗?”
坎普一个惊讶地后仰,“柏莎小姐,你们关系那么亲密,你怎么还对他的实力一无所知啊!”
柏莎说:“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看起来真的好柔弱啊。”
坎普摇手指,“柏莎小姐,不要被男人的外表所欺骗,男人嘛,要看内在的。”他的手指悄悄拐向了自己。
柏莎皱眉,懒得和他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你去东边,我去西边。”
坎普没有意见,只是在即将离开前,他发现了有几个还站立着的魔物。
他想要攻击,但被柏莎拦下。“不用。那几个我已经用过安抚魔法了。”柏莎说。
坎普:“安抚魔法?就是迦南说过的那个?”
柏莎:“对,这一魔法能够平息红意果造成的负面作用。当然,反过来,红意果对它也是一样……”
后一句话,柏莎说得极轻,她没准备让坎普听见。
她想起了戈登的事,不知道那位半兽人现在还好吗?-
柏莎抵达西边时,远远就听见了魅魔青年的声音。
“对不起。”“我很抱歉。”“请原谅我。”
他这是在向魔物求饶吗?太可怜了吧!幸好,她来帮他了。
她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十余步后,她站住不动了。
只见前方,身形单薄的黑发青年,边说着“对不起”,边向周围挥出拳头。
一拳一个。
柏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刚才还在打群架的魔物们已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柏莎睁大眼睛,嘴巴合不拢地被这幕震在原地。
青年战斗结束,嗅到恋人的气味,欣喜地转过身,面向她。
他的粉眸透彻明亮,笑容甜美可人,看着就让人想要保护在身后。
可想到刚才的场景,她觉得她才是该被保护的那个人吧!
柏莎手扶额头,“迦南。”
“嗯?”
“拉托纳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吧。”
迦南抿唇,生硬地转移话题:“老师,坎普在哪?”
柏莎不拆穿他地说下去:“在东边的居住区,和他姑父姑妈一起,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他们脚步不停,从地城的西边向东边进发。
行至半路,柏莎有些疲惫了,南区战斗、来回奔跑已耗尽了一个人类有限的体力。
但很快,她想起来,她的恋人不仅强大,还有一对翅膀。
迦南受宠若惊地,受她要求,将她抱起。
他克制住不去看她、不去亲她,专心地拍打翅膀。
魅魔的黑翅引领他们飞跃半片地城,来到西居住区。
他们一落地,就碰见了坎普的姑妈姑父。
柏莎不认识他们,是他们先向迦南打了招呼,又接着主动看向了她。
“迦南,这位该不会是你的恋人吧?”
这对慈祥的美貌中年男女,女性的那位朝迦南问道。
迦南点头,面带微笑,“是的,她叫柏莎,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可爱的恋人。”
柏莎数不清他用了几个“特别”。
龙族女人却一字不落地记住了,“迦南,你太有眼光了,这位柏莎小姐,真的看起来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地可爱!”
柏莎捂脸,害羞到不行,她很想感谢这位女士的称赞,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
“请问,这一片魔物的情况如何了?”柏莎问。
“没什么问题了,都在呼呼大睡呢。”龙族女人说。
柏莎手按心口,“那就太好了。对了,坎普在哪?”
听到银发女人提起坎普,龙族女人捂着嘴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龙族女人:“难道说,柏莎小姐,你觉得我们家坎普还不错?”
柏莎:“啊?”
迦南紧张地把柏莎护在身后,“请您看清楚,这是我的恋人!”
龙族女人摆手,“迦南,成熟点吧,我们龙不讲究这些,看中谁,就带走谁,不然你以为故事里为什么总写我们龙抢了公主,而不是你们魅魔?”
柏莎好奇,“你们真的抢过公主吗?”
龙族女人沉思,“在人龙共存的时代,好像是有龙抢过。”
她的丈夫在旁拉了拉,小声道:“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坎普打不过这只魅魔。”
龙族女人叹气,“时代真是不同了,我们竟然连魅魔都打不过了!”
柏莎听得出龙族女人每次说起“魅魔”时,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鄙夷。
她想起迦南也说过,龙和魅魔互相都不对付。
柏莎不禁感慨,“迦南,你能和坎普成为朋友,真是跨越种族矛盾的不易啊。”
她以为她的声音够轻了,语落却发觉在场的三人都在看自己,龙族夫妇、还有迦南,他们都露出了同一种笑容,一种温和、宽容,像在看无知孩童的笑。
迦南说:“老师,魅魔和龙常常都是朋友,我们的矛盾主要是在择偶上。”
龙族女人说:“简言之,我们绝不会选择魅魔做伴侣,魅魔也绝不会选择我们做伴侣。”
迦南纠正道:“我们一族没有伴侣的说法,准确来说,是我们魅魔绝不会和你们龙族发生身体关系。”
龙族女人抬高声音说:“哦?没有伴侣的说法?”
迦南听出坎普姑妈话里隐含的意思,他赶忙握住柏莎的手,表态道:“老师,请不要误会,我刚才的话是代表魅魔说的。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需要伴侣,我需要……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逼迫您。我是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是。”
柏莎被迦南握着,她听着他一连串笨拙但真诚的话语,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音。
“迦南,你不用对我说话这么小心的,我也不是不负责任的女人,好吗?”
“您当然不是,您一直都对我很负责。”
“我是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
迦南呆住了,他想了好久,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小心地,声音颤抖地问:“您不会是在说伴侣的事吧?”
话刚说完,他就从柏莎含笑的绿眸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瞬时间,幸福感盈满了他的内心,他的粉眸里蓄满了眼泪。
他幸福到无法言语了,只觉得头脑发热,翅膀发烫,是的,他的翅膀还没收回去。
于是,他弯下腰,一把搂抱住恋人,带她旋转着飞向高空。
其实也没什么高空,地城哪有天空呀,他们很快就飞到了顶端。
柏莎不停捶打他的胸口,“你在干什么啊,迦南!”
迦南说:“请原谅我,老师,我快被幸福淹没了,我需要冷静。”
柏莎故作生气,“你的冷静就是折磨我吗?”
迦南知道她没生气,“请放心,我只会在夜晚折磨您。”
柏莎:“……”
迦南,你这个人,又得寸进尺了!
柏莎拿他没有办法。她未来真的要和这个人结为伴侣吗?感觉很微妙呢。
可是她喜欢他,她不会舍得他做她的情人的。
柏莎怀着复杂遐思时,青年已抱住她回到了地面。
他们落地,发现龙族夫妇身旁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坎普,另一个是位陌生的兽人。
兽人面向柏莎,招呼道:“认得出我是谁吗,柏莎?”
柏莎定定看了他一阵,半分钟后,她从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上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尔纳巴?你还会变形魔法!”
“不,我只是用了伪装卷轴,可能再过一会时效就过去了。”
“兽人”尔纳巴说到这,如同要印证他的话语般,伪装卷轴恰巧地到了时间。
“兽人”尔纳巴当着众人的面,缓慢露出了人类尔纳巴的面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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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我们胜利了
◎柏莎说:“脆弱啊。所以……”她转头,看向恋人,“迦南,抱我!”◎
寒暄过后, 柏莎和尔纳巴的谈话迈入了正题。
柏莎说:“那些下在果酱里的红意果是怎么回事?”
尔纳巴说:“协会关闭地城大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用红意果‘喂养’魔物,意图让魔物在开放日这天攻击人类法师。”
柏莎:“为了什么?”
尔纳巴:“为了造出一场血腥事件。有了这起事件, 人类法师和魔物的矛盾将不可化解。魔法塔就能以此为借口, 将地城完全做成监牢。”
迦南目露痛苦,“尔纳巴先生, 他们太过分了!”
龙族夫妇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坎普双手抱臂,眉毛不时皱起。
柏莎将谈话继续:“但星谷阻止了这次事件,是吗?”
尔纳巴说:“对, 在乔治大人的帮助下, 我们的人有不少都提前混入了地城。他们今天负责在酒馆、餐厅把红意果的解药放进去。当然, 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他们,他们要么是擅长变形魔法的法师,要么是和我一样使用了伪装卷轴。”
柏莎想起和埃莉卡抛媚眼的那位蜥蜴小姐, 没准, 她就是星谷的人。
柏莎的疑问还未问完, “尔纳巴, 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星谷不从源头上制止这次事件?”
比如说, 将果酱替换。
尔纳巴说:“这是因为混乱未必是件坏事。”
柏莎:“你的意思是,星谷的计划借用了这场混乱?”
尔纳巴:“没错,我们知道他们的计划后,便觉得狂欢节这天是再好不过的刺杀欧恩的机会。柏莎, 你还没发现吗?你和迦南, 还有这位龙族的青年, 都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柏莎&迦南&坎普:“啊?!”
尔纳巴:“你们那么高调地殴打魔物,整个地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了,协会的人已从各个管理区出发,来追捕你们。”
柏莎郁闷道:“尔纳巴,你利用了我们!”
尔纳巴说:“为了杀死欧恩,我相信你们愿意作出一点牺牲。”
坎普高声道:“他们愿意,我不愿意啊,我和你们毫无关系!”
尔纳巴看向坎普说:“那我很遗憾。无论如何,你们是时候逃跑了。”
尔纳巴说得没错,他们三人已听见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而来的追捕声,坎普回头想请求姑妈姑父的帮助,发现那对夫妻已经不见。
真有你们的啊,就这么抛下我不管!
坎普都要哭了,他旁边的那对恋人却看上去还沉静无比。
“最后一个问题,尔纳巴。”柏莎说。
“请问。”
“谁负责去杀欧恩?”
尔纳巴答:“一位半兽人。同时也是你们的朋友,如果你们能逃离追捕,就去找他吧。”-
戈登问过罗兹,为什么选择了我,为什么是让我去杀欧恩?
罗兹说,因为你温润、乖巧、没有獠牙,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和欧恩都会信任你。
戈登知道,罗兹说的把柄是他的母亲,母亲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全部。
母亲在谁手里,他就会听谁的话,欧恩明白这个道理,罗兹也明白。
而在这场欧恩和罗兹的交锋中,最终,罗兹胜利了。
罗兹说服了戈登相信,他只是个刽子手,在背后下令伤害母亲的人,是欧恩、是整个魔法生物保护协会。
故而,戈登接下了罗兹布置的任务,自那天他们会面结束,他就一直在等待杀欧恩的机会。
今天,这个机会终于到来——
骚乱发生,协会的人集体出动,说是要去追捕三位穷凶恶极者。
戈登不知道,是多坏的三个人,让协会的人这么愤怒。
戈登只觉得他们好厉害,欧恩的房间原本前后有数十上百人把守,他今天过来,就只看到十几个人。
这些人又好像还都是罗兹的人,他们对他熟视无睹,任他走过。
戈登畅通无阻地来到欧恩的房门前,他本该果断地推开门,冲进去把人杀了。
但当他真的到了这里时,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动弹不了。
他!一位无名之辈,又有什么资格去杀欧恩呢!
不论,欧恩做了多少坏事,他都是人类史上最伟大、强大、受人尊敬的法师……
戈登犹豫着,按在门上的手一动不动,可门却倏然自己向里打开了。
枯朽的臭味迎面扑来,戈登抬眼,看向房间桌后的老者。
老者也在看他,老者向他张开手臂,深蓝色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叫人难以读懂的情感。
他就像是在说: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坎普不懂,非常不懂,他想破他的龙脑袋都不懂。
“迦南,你这家伙为什么不用魔法啊!”
“老师说,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坎普抬头,看向迦南背上的银发女性。
“柏莎小姐,上面的风景如何?”
“很不错,你要上来看看吗?”
迦南呜咽,“您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呢?”
柏莎大笑,“我开玩笑的,你是我的,我谁都不给。”
坎普无语,“不要把我当成你们两个恋爱的牺牲品。”
柏莎说:“抱歉抱歉,我的计划是,把协会的人全都引到一个地方,再一次解决。”
坎普:“引到哪呢?”
柏莎:“就这吧,如何?”
话音刚落,银发女性从魅魔青年的身上跳下,他们默契得宛如同一个人完成了一次转身。
迦南的右手向上抬起,周围瞬时掀起一场强力的魔法飓风。
坎普看呆了,他的朋友好厉害!只是他没看懂,为何迦南的飓风不是将敌人推开,是将敌人拉近?
很快,他的疑问得到解答。只见一个个被飓风拉来的人,又都一个个整齐地被放倒在地。
坎普弯腰看了眼,发现地上的人是睡着了,他明白什么地直起身体,看向银发女性。
原来迦南是在配合柏莎,让她用心灵魔法。
可是,柏莎小姐,你的体力差不多该用尽了吧?
等到所有追来者都被放倒后,银发女性已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
坎普担心道:“柏莎小姐,你没必要这么拼命,让迦南一个人动手就行了。”
柏莎虚弱回答:“坎普,人类不像你们魔物,我们的身体很脆弱,经不住魔法的打击。”
坎普皱眉,“你就不脆弱了吗?”
柏莎说:“脆弱啊。所以……”她转头,看向恋人,“迦南,抱我!”
迦南微笑,“愿意为您效劳。”
坎普:“……”
坎普旁观着他们两个抱到一起,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滴血。
他想走了,他要远离这对冰冷的不顾旁人的恋人,去远方流浪。
不想,这对可恶的恋人还不打算放他走。
“坎普,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柏莎问。
坎普想,不管他们待会去哪,他都要拒绝。
“去哪?”
“去看看欧恩死了没。”
“!”
这,还真的是很难拒绝-
老者双目紧闭,坐在椅上,左颈的一道裂开的伤口已不再淌出任何血液。
戈登知道他已经死了,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欧恩,伟大的欧恩,传奇的欧恩,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呢?
戈登总觉得,椅上的这具尸体随时还会复活、暴起,向他复仇。
但没有,什么也没发生,死了就是死了,被他杀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戈登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整个人瘫坐在地。
他双手捂脸,眼泪混合脸上被溅到的血液流淌下来,他大哭不止。
他是个自小被母亲教导要温和善良的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
哪怕,哪怕他杀死的是个坏人……
当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戈登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是自首。
他站起身,心中想着母亲的教诲,鼓足勇气地转过身体。
然而,他见到的不是协会的任何人,不是魔物,也不是某个看上去要来杀他、逮捕他的人。
他看到的,是他的朋友……
戈登的眼泪淌得更快了。
他的朋友们朝他伸出手,“过来,戈登,都结束了,我们来带你回家。”
戈登哭着喊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柏莎大人!迦南!还有……坎普?”
坎普自信比了个“对”的手势,“没错,我叫坎普。”
戈登擦擦眼泪,然后通过模糊的视线,他隐约发现门口好像不止三人。
戈登疑惑,“你是谁啊?”他望向迦南身旁那位长相陌生的兽人,他判断那位兽人年龄至少有五十岁了。
兽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朝着戈登露出笑容,一种有些僵硬、局促、但温暖的笑容。
“戈登,”兽人开口,“我、你、露西,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骷髅囚牢,深处。
乔治把钥匙抛给罗兹,罗兹接住钥匙,沉默地转过身,就要走。
乔治在他背后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教授,是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的。”
罗兹冷声道:“乔治大人,为了您,我、阿德勒手上沾过的血还少吗?”
乔治皱眉,“我知道你们为我做了很多,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
罗兹抬手,“不,乔治大人,阿德勒可能信任您,但我们不是。我们只不过是在追随阿德勒罢了。”
乔治笑了,“他那样普通的人,竟会得到你们这么多天才的信任,真是有趣啊!”
罗兹不说话了,乔治陪他默了半晌,感到无趣地挥了挥手,说下结语。
“罗兹,结束以后去门口等我,我带你回学院。我爷爷死了,所有的事都该结束了。”
这回,罗兹回复了:“是啊,所有的事都该结束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回应乔治,不如说是罗兹在对自己说话。
罗兹的头颅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它支撑着他拿钥匙打开牢房,支撑着他掏出匕首,又支撑着他一刀连一刀捅进韦尔的身体。
数分钟后,天才变形学法师,凯希的父亲,“连环杀人犯”韦尔永远告离了这个世界-
骷髅囚牢,底层。
数百名衣不蔽体的法师囚犯在这里,被捆挂在一根根的柱子上。
他们的四肢、躯干都遍布着密麻的龙鳞,有的已被刮下,有的被刮下后正在长出新的一批。
想想,龙化真是神奇,哪怕是没有完全龙化的法师,也已具备鳞片刮下还能再生的能力。
乔治人生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心中在想,龙族真是聪明的种族。
它们的聪明在于将诅咒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保护自己的后代不再长出鳞片、血肉不再具备神奇效用。
另一部分,是让人类法师们的身体发生龙化,给足了人类自相残杀的理由。
这,就是龙族的复仇!它们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摧毁人类的未来。
乔治坚信,如果让龙化再这样发展下去,人类终有一天会走向灭亡。
乔治心怀这种想法,走向面前伤痕累累的众法师们。
他对他们说:“再过不久,我就会把你们都解救出去!”
没人回答他、感激他,这里的法师都早已被折磨到说不出话了。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有人在大笑。乔治回头,在角落的一间单独牢房里发现了瓦伦。
乔治走过去,隔着栅栏说:“瓦伦,我父亲竟然把你关在这了。”
瓦伦说:“是啊,我知道的事太多,和这些法师们关在一起,最合适不过。”
乔治说:“我父亲至少没把你变得和他们一样。”
瓦伦啧声道:“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我还有能够被利用的地方。”
乔治:“什么地方?”
瓦伦:“你猜?”
乔治恼怒,“你知不知道,魔法塔现在已经归我管了?”
瓦伦:“我不仅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你以为你已经杀了你爷爷。”
乔治:“我以为?你是觉得我区分不了活人和死人吗?”
瓦伦大笑,笑得前屈后仰,“你知道吗,乔治,没人能杀得了欧恩,没人。”
乔治咬牙,“只要是人,就都能被杀死!”
瓦伦停下笑,目光猝然冷下,“但特别狡猾的不会。你爷爷活了多久,你自己算算。想杀他的人无数,比如基恩,比如阿德勒,哦,我是说,真的阿德勒。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都死了!都失败了!”
乔治不屑道:“那又如何?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欧恩的孙子,我有的是办法杀他,哪怕协会被我们杀死的那个不是欧恩,我也有办法把他找出来,再杀一遍!”
瓦伦不置一词,转而说道:“乔治大人,我最后给您一个忠告。”
乔治:“说。”
瓦伦说:“听我一言,把戴维杀了。”
乔治眉头紧皱,“我知道我父亲杀了你父母,但那是我爷爷的指令。”
瓦伦摆手,“不,不不不。我和你说的话,和这件事无关,我再说一遍,杀了戴维。”
乔治沉默,许久之后,他背过身去。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瓦伦。”
“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杀他了。”
乔治装作自己没听见这句话,步伐迅速地离开了-
戈登的父亲,一位兽人,曾是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一员。
后来,他发现了地城的秘密,从而猜到地城是座监牢。
他想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人,还未成功,就先被协会的人盯上。
为求自保,他逃出地城,在地表和戈登的母亲露西相遇,两人度过了几年短暂但甜蜜的时光。
直到协会的人再度发现他的踪迹,他为了不牵连妻儿,又一次踏上逃亡之路。
这次,他碰见了星谷的人,他被带去星谷,成为了星谷的一员。
星谷的人告诉他,在“那天”到来前,他都不能再去见他的妻子、儿子。
现在,“那天”到来,欧恩死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晚些时候,尔纳巴来找了他们,尔纳巴说,今晚就会带他们去见露西。
戈登幸福到落泪,不过在去见母亲前,他还有话要对柏莎说。
戈登冲到柏莎身旁,打断她和迦南的聊天。
戈登说:“柏莎大人,我已经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攻击他人了。”
柏莎说:“我也知道了,是红意果对吧?”
戈登愣了下,“您真聪明,不愧是您!”
柏莎微笑,“那件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很高兴你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戈登抽泣着,忽然用力搂抱住面前人的肩膀,“柏莎大人,我真的、真的很感谢您曾帮助过我,也感谢您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我的母亲,希望以后我还能再见到您。”
柏莎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了,她气息不稳地回道:“好的,戈登,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后,他们分开了,柏莎还没来得及做完一次完整呼吸,马上又被按进另个人的怀里。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迦南,你不会连戈登抱我都生气吧。”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嗯?在你怀里休息吗?”
“对呀。”
“你还好意思说‘对’……”
柏莎的话语像指责,声音却是含笑的。
欧恩死了,意味着好多悲惨的事都将结束,魔法界要迎来新的未来。
阿德勒说过,如果已经不能更糟,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好事。
柏莎已迫不及待,看好事发生-
地城外。
埃莉卡、迪夫、杜克、波文四人,等了好久,才见到柏莎、迦南从地城里出来。
杜克一看到他们,立马问道:“柏莎大人,迦南大人,你们去哪啦?是不是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告诉我们?”
柏莎疲惫到说不出话,迦南替她说道:“杜克,这件事,不久你们都会知道的。”
是的,不久,整个魔法界都会知道今天发生在地城的这场大混乱,以及协会会长之死的事。
至于,他们会不会知道死去的那个人是欧恩,就不好说了。
毕竟对于不明真相的法师们来说,欧恩原本就死了,百年前就死了。
柏莎已想不起来,她第一次发现欧恩还活着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对现在的她来说,她只想赶快把关于那个老头的事忘得干净。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会,今天晚上,她要一觉睡到明天下午。
想到这,她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迦南看着她的笑,好奇道:“老师,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要睡个懒觉!”
“我可以陪您一起吗?”
“不可以!有你在,我绝对睡不好!而且……”
“而且?”
柏莎抬手,拍拍迦南的头发,“你今天也辛苦啦,回去好好休息。”
迦南抚住心口,感动不已,“您总是这样关心我,我好开心。”
柏莎说:“好啦,别说这些话了,你快打开一道传送门,送我们回学院吧。”
他们窃窃低语的情话后,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足够响亮,令埃莉卡等人也听到了。
杜克瞪大眼睛,“迦南大人还会传送门魔法?”
波文说:“该不会是不用消耗魔晶石的那种吧?”
柏莎说:“你们曾经就用过他的传送门哦,还记得吗?”
杜克很快反应过来,“是去洛克山的时候!哇,迦南大人,你好厉害!”
波文说:“原来魅魔是这样厉害的魔物!”
迦南听着他们的夸赞,脸红得发烫,他一手捂脸,另一只手将传送门打开。
他们进入门的顺序,就和进入地城时的顺序一样。
埃莉卡、迪夫第一第二个,杜克第三、波文第四。迪夫进门前犹豫了一秒,他晕门,坐一次晕一次。
其实,杜克也晕,但小孩子从不会把过去的失败放在心上。
等他们四人都进去后,柏莎和迦南手牵着手,向门迈出了半步。
另外半步被一封突然到来的魔法通讯阻隔在外。
柏莎狐疑地接过通讯,拆开一看。
“老师,谁寄来的?”
“竟然是多琳!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
柏莎嘀咕着,将魔法通讯打开,她的脸色在看到内容后变得难看。
这不是一封完整的通讯,通讯戛然而止。
已有的内容写道:救我,拉托纳他——
是的,就这样,没了。
但这已足够为他们两人决定下一个行程的目的地。
“走吧,迦南,我们去安静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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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人造的美丽
◎“拉托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多琳的生命里有过三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是她的初恋, 某位伯爵的儿子,英俊潇洒,像童话里的王子。
他们在葡萄藤下互诉爱意, 约定在来年春天订下婚约。
到了春天, 男人果然同人订婚,但不是和她, 是和一位身份更加显贵的女人。
多琳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 她去找了男人。
她亲吻了他,邀约他夜晚来找自己,她说, 她还爱着他, 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
男人心动, 如期赴约,房里等他来的人却不是多琳,是他的未婚妻。
多琳在窗外听着里面争吵, 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不过, 她后来还是做了男人的情人。她和他上|床, 换得和他认识的法师学习魔法的机会。
多琳早就认识到, 自己有魔法的天赋,但她父亲只是个男爵, 她又只是她父亲多个孩子里的一个,他不会给她出钱学习。
多琳的第二个男人,是那个教她魔法的法师。
那法师年老、活差,多琳拿出毕生演技, 才勉强配合他完成了数个夜晚。
等到多琳学完基础, 能够靠自己自学剩下课程后, 她立马和那个人断了联系。
初恋知道他们的事,他常喜欢拿这事打趣她:比起他,还是我更好吧?
多琳面上笑笑,心里在想,你们都一样恶心。
男人,全都,一样恶心。
多琳的第三个男人是拉托纳,他优雅、矜贵,美如画作。
多琳没以为能追到他,她知道他的恋人是半神弗丽达。
但就是那么顺利,第一次邀约后,他们就慢慢聊到了床|上。
神明不但美丽,技巧也很娴熟,多琳沉溺了进去,心慢慢向他靠去。
男人全都一样恶心吗?不,或许,拉托纳不一样。
多琳对拉托纳的幻想,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止于她发现他的地下室。
她望着那间地下房间,几乎是立刻就洞悉了神明的全部秘密。
曾经,那位老法师,事后和她说起过一段往事。
“我幼时,和一群孩子被关在地下室,说是让我们学习魔法,其实是让我们学习怎么当好贵族的狗。”
“我一辈子都在给人当狗,直到我老了,没用了,他们把我一脚踹走,说是还我自由。”
“后来我就开始玩女人,我喜欢看女人跪在我脚下的狼狈模样,我当了那么久的狗,该换别人当了。”
说到这,老法师朝多琳笑了笑,“你放心,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会好好待你。”
多琳忍住恶心,甜美地回:“那么多孩子里,您一定是最有天赋的那个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老法师却抬起手,用力地摇了摇。
“最有天赋的是那个逃出去的孩子。他和我是同批被送来学习的人,他逃跑那天,我醒着,我亲眼目睹他用魔法制服了看守的那几个大人……那得至少是高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水准!那时我们才多大,那是何等的天赋啊!他逃出去后,我们剩下的孩子每天都在企盼,他能回来把我们也带走。但没有,他再也没回来过。”
“听上去真了不起,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呀?”
“丑陋、瘦小,但头发很漂亮。说来也巧……”
“嗯?”
“那孩子的头发,和我们的魔法之神很像,是淡蓝色的,像湖水一样。”
……
当时没放在心上的话,现在多琳明白了。
原来如此,拉托纳,你就是那个孩子,你是个和老法师一样出身卑贱的下等人。
你这样的人算什么神明?你全身上下都是虚假的,出身、容貌、优雅……全都是假的!
你比我初次爱上的男人还要恶心,他至少是个“王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爱慕之人的落差令多琳恼怒,她愤怒地摔碎拉托纳房中所能见到的东西,接着甩手而去。
她发誓再也不要见他……结果,还是见到了。
第一场见面,是弗丽达的安排,那场对魔物迦南的勾引,以丢人的尴尬告终。
同时地,她碰见了拉托纳,拉托纳没看她,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柏莎的身上。
多琳看着他们,心里毫无嫉妒,她恨不得看其他人为拉托纳争打起来。
而只有她知道,拉托纳光鲜的外表下,是怎样低贱的东西。
第二场见面,是她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看见拉托纳,看见伍德。
以及看见一幅巨大的影子魔法制成的画像,画像上是柏莎的脸。
拉托纳语调平静地,和她、伍德介绍了他的计划。
伍德听蒙了,觉得拉托纳在说玩笑话。
多琳却知道,拉托纳是认真的,因为他自己的脸,一定就是这么被造出来的。
多琳幻想到他要对自己做的事,恐惧到失声尖叫,她反抗、逃跑,但都失败了。
多琳跪在拉托纳脚下,乞求他:“求求你,放我走,就当是念及旧情,好吗?”
拉托纳怜爱地看她,“多琳,相信我,不会很痛。”
多琳嘶喊:“怎么会不痛?你要挖了我的眼球!”
拉托纳说:“然后我会为你装上新的。”
多琳问:“新的?绿色的?”
拉托纳点头,“嗯,绿色的,和她一样。”
多琳大笑,“对,你这个疯子,你要把我变成‘柏莎’!但我不愿意!”
拉托纳目露困惑,“你为什么不愿意?”
多琳说:“因为我只想做多琳,我不想做其他人。”
拉托纳沉默了,他浅色的眸子里积出了更多的疑惑。
多琳看着他,说:“难道当初别人这么对你的时候,你的心中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拉托纳听到多琳谈及他的过去,眼睛惊讶地眨了一下。
他回忆道:“没有。”
多琳怀疑,“怎么会没有?”
拉托纳说:“我不知道。”
多琳却知道了,“因为你在成为拉托纳前什么也不是,对吗?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应该去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女人,一个抛弃了过去也不会觉得可惜的女人。”
拉托纳认真听着,点头,“你说得对。”
多琳急忙道:“那你快放我走吧!”
拉托纳摇头,“时间紧迫,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
多琳茫然,“什么时间紧迫?”
拉托纳唇角上扬,“我想快点见到她。”
多琳大喊:“那你去见真的她啊!”
拉托纳微皱眉头,“我打不过他。”
多琳问:“他又是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说我‘合适’。”
拉托纳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多琳,你头颅的形状和她很像,头颅重塑是魔法最复杂的部分,选个像点的,方便很多。”
多琳:“…………”
多琳绝望了,唯一的好消息是,脸的其他部位还没有找齐。
伍德发现拉托纳是认真的后,故意拖慢了寻找的速度,可最近,他寻找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眼睛、鼻子都已找到,就差嘴巴、耳朵、皮肤了……大概吧,她怎么知道换一个人的脸需要多少东西?她不想知道!
有一天,多琳碰见了伍德,她抓住他的手,恳求他放自己离开。
伍德不回答,只是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
多琳一下子松开了手,她发现,伍德已经被拉托纳用心灵魔法控制住了。
疯子!拉托纳,你这个疯子!
可说来有趣,发现拉托纳的疯狂后,多琳心底对他的情感反而有了种奇怪的复苏。
对多琳来说,世上最没有魅力的男人,是出身低贱、长相丑陋,还心地善良的。
坏男人、残忍的男人、疯狂的男人,总是比心善的男人有魅力得多。
只是,这份复苏的情感还不足以支撑她,为他心甘情愿成为另一个女人。
多琳展开掌心的魔晶石碎片,这是那天她抓住伍德时,从他那里偷来的。
碎片很小,小到发送魔法通讯,都无法写成完整的句子,但有总比没有好。
多琳不知道她为什么最后会把通讯发给柏莎。
可能因为柏莎和拉托纳的关系,也可能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没有朋友,没有真心爱她的人。
人生行到此处,她豁然发觉,世上原来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她背靠在墙上,想起她生命里的三个男人,然后静静等待一个女人来救她-
“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门外的银发女人收了腿,仰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各位晚上好啊。”哈欠结束,柏莎微笑向房内众人问候道。
她后面的黑发青年,跟着她弯腰行了个礼,“拉托纳大人、多琳女士,还有这位先生,大家晚上好。”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房内的三人都被这对恋人镇在了原地。
伍德被施加了魔法的混沌神志,都因他们的出现被吓了个清醒,他浑身一颤,有些迷茫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多琳对这些问题都很明白,她第一个回过神,向前迈出一步,“救我,柏莎大人!”
柏莎耷拉下肩膀,看多琳,“多琳,我们很熟吗?”
多琳:“咦?”
柏莎:“下次求救别叫我。但是,好吧,这次我会救你的。”
柏莎抬手做了个前挥的动作,就如同猎人在召唤自己的猎犬。
某种意义上,就是这样,“猎犬”迦南听候指令:“老师?”
“猎人”柏莎说:“帮我把多琳带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交给我。”
迦南犹疑,“您……没关系吗?”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瞟向房内的某人。
柏莎揉他的头发,“你担心的话,就待会来找我,但记得要先把多琳安置好哦。”
迦南微笑,“没问题,老师,就交给我吧。”
多琳听着他们的谈话,安心地呼出一口气,事实上,在柏莎到来后,她就已经感到自己的危机被解除了。
多琳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拉托纳在用多么执着的目光看柏莎。
随你们去吧,不关我的事,我要回家!
多琳奔向魔物青年,她习惯性地想要揽住他人的臂膀,但扑了个空。
迦南并非躲闪,他只是礼貌地向外站出了两步。
“请随我来,多琳女士。”-
多琳、迦南离开时,伍德也晃头晃脑混入其中地离去了。
这位魔法塔的资深员工,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在,什么时候不该在。
现在,整个房间都被留给了柏莎、拉托纳这对昔日恋人。
拉托纳长睫微垂,手紧张地叩进椅背的绒布,他在心里为谈话措辞。
另一边的柏莎神情淡然,她满屋兜转,颇有一种魔法塔的领导下来视察的状态。
她走了几步,发现了那张影子魔法构成的画像。
柏莎蹙眉,“这是什么?”
拉托纳接话道:“柏莎,这是我的计划。”
柏莎拿起画像,“什么计划?”
拉托纳说:“把多琳变成你。”
柏莎手一顿,没忍住地骂出声音:“你有病吧!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拉托纳听出柏莎话语里的质疑,他温和地解释道:“柏莎,这是可以做到的事。”
柏莎离开画像,转身面向拉托纳,“怎么做到?用魔法吗?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魔法,如果你说的是伪装卷轴,那我没有意见。”
拉托纳摇头,“不,不是伪装卷轴,是将已有的五官切除,再安置上其他人的五官。”
柏莎:“……”
拉托纳:“嗯?”
柏莎:“这么离谱的魔法你都信!谁告诉的你?你见过成功的例子吗?”
拉托纳:“见过。”
柏莎:“哪?”
拉托纳的手指向自己。
柏莎凝视着他,从他的眼睛里判断出他没有说谎,她打了个冷战,她没想到这种魔法真的存在。
是谁对拉托纳做了这种事,欧恩吗?
她思考着这件事,应声道:“原来你的脸是假的啊。”
拉托纳嘴唇紧绷,“柏莎,你的反应好平常。”
柏莎眨眼,“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拉托纳顿了顿,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恶心。”
柏莎手支下巴,“恶心?我为什么要恶心?我对男人的脸是不是原生的根本不在乎啊。”
拉托纳困惑,“那你在乎什么?”
柏莎脱口而出:“我在乎——”
她及时地做了个刹停,捂住嘴巴。还好,没说出来。
但拉托纳已经猜到,他毕竟是有些了解她的,“柏莎,那里是真的。”
柏莎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要是被迦南知道,她和别的男人谈论那个地方,他该多伤心啊!
而当下,她的行为,已经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心。
拉托纳手攥成拳,低下头,“以前,你说你喜欢。”
柏莎很恨耳朵捂住了,还是听得见,她放下手,自我放弃地看向拉托纳。
柏莎:“拉托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拉托纳:“……”
这句话的杀伤力巨大,柏莎目睹着拉托纳的身形晃动了几下,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柏莎对此表示同情,可她没有义务安慰每个人的情绪。
况且,她今天已经很累,她要回去补觉。
柏莎向拉托纳挥手告别,“再见了,拉托纳,答应我,不要再研究这种荒唐的魔法。”
她转身时,听到拉托纳的回答:“我答应你,柏莎。”
柏莎不再说话,她手搭上门把手,心中期待起和床铺的会面。
她决定,今晚要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诶……等下,门怎么打不开?!
柏莎使劲拽了两下,她疲惫的神经现在要过去数秒才能把对事物的判断传递给她。
现在,数秒过去,她困倦地发现,是有人用魔法把门锁住了。
这种事还真是不新鲜呐!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在门上做手脚吗?
迦南是,你也是,迦南就算啦,我宠他,你怎么也用这种手段!
柏莎对拉托纳满腹抱怨,但当她转身看见他,她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蓦地说不出口了。
拉托纳看起来不太对劲,他的眼睛怎么变成了金色,瞳仁还被拉长了,变得有些像竖瞳。
难道说,这是……
柏莎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拉托纳,这就是那个变化外貌的魔法吗?速度太快了吧!”
拉托纳说:“*&¥@#¥#@%¥#”
柏莎歪了下脑袋,“你说什么?”
拉托纳又说:“&¥#@¥¥!#¥%”
柏莎这次听懂了,他说的是龙语!
这就是存在于拉托纳身体里的那头龙吗?这头龙竟然已经能控制拉托纳的身体了!
柏莎胆寒地瑟缩了下肩膀,然后,她开始尝试解读拉托纳说的话。
她尝试了遍,又尝试了遍。失败了。
她只是个刚学完龙语基础的人,而且还零实战经验,这不是难为她吗!
柏莎毫无办法,只好望向拉托纳,或是说望向拉托纳身体里的那头龙。
并用她所学不多的龙语说道:“&#¥%@¥#%¥##”
翻译过来就是:你会说人类的通用语吗?我的龙语说得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8 23:32:20~2023-09-10 16: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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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龙语初使用
◎想要亲他◎
拉托纳:“…………”
龙沉默了。柏莎期待地看他, 等待龙嘴里蹦出几句人类语。
结果,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有一句语速被加得更快的龙话。
拉托纳:“@!%¥&#!@¥¥&”
柏莎:“?”
柏莎依然听不懂, 但她看出来了, 这头龙不安好心。
难怪拉托纳说,他的龙不喜欢他, 这和弗丽达的那头完全不能比嘛!
柏莎好气,但她还没有放弃, 她尝试着跟上面前龙说话的速度,渐渐地,她发现她还是能听懂几个词的。
她抓住那几个词, 试图把它们组合成句……
柏莎说:“你在说, ‘你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会帮他得到’,是吗?”
龙似乎听得懂人类语,头向下一点。
柏莎也点头, “你对拉托纳还是挺好的嘛!”
不过等下, “那个女人不会是在说我吧?!”她迟钝地叫了出来。
拉托纳:“……”
柏莎在龙的金眸里看见了鄙夷, 龙的眼神就像在说:他怎么会看中你这种女人?
柏莎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她会把这件事归结于男人的劣根性,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 她有新恋人的时候,他又觉得她好了。指不定过段时间,弗丽达有了新恋情后,他又会扭头奔向弗丽达。
唉, 不,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头龙为什么在一步步向她靠近啊?
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夹带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柏莎自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她现在也已体力耗尽,放不出几个魔法了。
她只好退后,再退后,一路将自己退到了门边。
她的背部抵上门的时候,龙也跟了上来,龙一手撑在她旁边门上,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
龙弯下腰,头靠在她的颈侧,顿了两秒,朝她的耳朵吹出一口气。
柏莎身体一僵,她第一反应是,这是拉托纳做不出来的事。
所以,这个动作,是龙自己想到的吗?
好厉害,这头龙好会啊!!!
柏莎赞扬,并感到自己被他弄得有点头晕目眩,但她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失去理智。
她没忘记,她是个有恋人的女人,她要狠狠推开他才行!
她推了,但面前人纹丝未动,甚至还将她按压的力气当成调|情般,金眸里浮出些嘲弄的意味。
柏莎气急,拿人类语说道:“我有恋人了!”
龙果然听得懂人类语,他挑眉,龙语回:那又怎么样?
柏莎说:“我要对我的恋人忠诚,请你离我远点。”
龙说:能得到我的垂爱是你莫大的荣幸。
柏莎咬牙,“我不需要这样的荣幸。”
龙换了个话题说:你的恋人是什么样的人?
柏莎想起迦南,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美丽,温柔,擅于做各种哄我开心的事。”
龙不以为然:人类能有多美丽?
柏莎哼哼两声,炫耀道:“他可不是人类!”
龙:他是什么?
柏莎告诉他:“他是一只魅魔!”
龙:……
龙安静了,金眸中有光暗下,接着深处又有什么新的光芒被点亮。
龙突然开始用一种炙热的目光注视柏莎,柏莎被他吓到,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可很快,她又明白了,她懊悔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她怎么能!愚蠢到!在龙面前!提魅魔呢!
迦南说了,龙和魅魔的矛盾主要在择偶上。
而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柏莎直到此刻才领悟。
它不仅意味了他们永远不会选择对方一族作为对象。
也意味了,他们总爱相互争斗、掠夺对方的恋人-
迦南为多琳打开一道传送门,“多琳女士,从这出去,你就到家了。”
多琳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
她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迦南,“迦南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我漂亮吗?”
迦南苦恼地皱了眉,他觉得这是个不方便回答的问题。
“多琳女士,我想,对他人的外貌进行评价是很不礼貌的事。”
“如果我一定要你回答呢?”
“那请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那么久?!”
迦南认真道:“我作为魔物,直接评价你有失公平,我需要一点时间,想办法从人类的角度来为你做评价。”
多琳咬唇,“那,如果柏莎问你这个问题呢?”
迦南微笑,“我会说,柏莎世界第一好看。”
多琳生气,“你看,你还是会回答的!”
迦南困惑,“你怎么能和老师比呢?我喜欢她。”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我不喜欢你。
多琳抬手,装作捋头发地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她并不真的喜欢这只魔物。
她只是想要被爱,想要验证自己的魅力,好像只要这么做,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站在高处,睥睨男人,利用男人,把男人当成玩物。
可为什么,她想起过去的事,已分不清谁才是玩物了呢?
初恋贪图和她偷情的刺|激、老法师贪图她的青春和肉|体、拉托纳只想快点把她做成“柏莎”。
……
不败之地?不,她从来都没有胜利过-
“轰!!!”地一声,门被魔法炸开。
爆炸掀起的烟雾中,黑发青年从炸出的门洞走进房间,他急切地在房里乱走,寻找恋人。
“迦南,”恋人在说话,“咳咳咳,你有必要弄出那么多烟吗?”
迦南循声走去,在房间深处的一把木椅上发现柏莎。
迦南一看见她,眼泪就流了下来,“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柏莎说:“不怪你。多琳怎么样了?她安全到家了吗?”
迦南说:“我用传送门把她送回家了。但,老师,有件事很奇怪。”
柏莎:“嗯?”
迦南:“多琳女士走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她漂亮吗。”
柏莎笑了,“她是很漂亮的。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迦南如实说道:“我说,我需要思考半个月,再答复她。我以为这样能给出一个更客观的回答,但她……”
柏莎接过他的话说:“但她不喜欢这个回答,是吗?”
迦南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的?是的,她不喜欢。她又问我,如果您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怎么回答。”
柏莎挑眉,“你会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迦南纠正:“不,老师,女人的范围太小,人类的范围也不够……您是所有生命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柏莎手按太阳穴,头痛道:“迦南,太夸张啦!”
迦南说:“可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迦南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离柏莎非常近,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悄悄接近她,现在,他跪在了她的脚边。
他仰头,粉眼睛痴迷地看着她,他的目光的的确确很像是在看“世界上最漂亮的生命”。
柏莎,“世界上最漂亮的生命”,被他盯视到了脸红。
不仅如此,她还由此感到心底痒痒的,某种愧疚感在催促她,坦诚一件可说也可不说的事。
最后,她还是决定说出来:“迦南,我要和你说件事,你保证,不可以生气。”
迦南委屈,“我什么时候生过您的气?”
柏莎说:“那好,我要说了,迦南,我刚才啊——”
迦南:“嗯?”
柏莎:“差点和别的男人亲吻了。”
迦南:“……”
迦南一言不发,她也不再说话,他们两个互看着对方,嘴角同时默契地向上提起,且越笑越灿烂。
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在假笑,可谁也不拆穿谁地,就这样将谈话继续。
迦南说:“那个男人一定是拉托纳大人吧?”
他刚才注意到,房间的地板上,有一具倒下的男人身体。
柏莎说:“不,是他体内的龙,那头龙控制了他的身体,然后我们差点就……嗯,他没有得逞就晕了过去,可能是拉托纳的意识回来了吧。”
“诶,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情敌吗,柏莎?”
“你怎么又不叫老师了……!!!”
“只叫你老师的话,好难赢过那么多狡猾的男人呀。”
柏莎的假笑垮下,声音像是控诉:“哪有什么狡猾的男人,最狡猾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了!”
迦南也不再笑了,他只定定望她,声音低沉了少许:“那,您喜欢吗?”
柏莎被他看得嗓子发干,她舔舔嘴唇,避开和他对视,“喜欢。”
迦南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在她说完“喜欢”后,她整个人马上被站起的青年揽抱进怀。
视野中景色旋转,他们更换了位置,他坐到椅子上,她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张口想要抱怨,发现他的脸、唇近在咫尺,美色当前,她又实在嗓子干得厉害。
想要,想要亲他……
思考落下时,身体已先动作,两人的唇靠在一起,一个注定不会太快结束的吻就此被点燃。
柏莎明明疲惫到可以倒床就睡,一碰到他的嘴唇,她又清醒了。
迦南感受到她的热情,他很想回应,但顾虑到她的身体,他还是选择尽可能地放慢节奏。
他们已好久没进行过这样斯文的长吻,就像是在共同演奏一场安静的摇篮曲。
或许就是因为节奏太慢,才让柏莎能够分出神志,睁开眼睛,东张西望。
诶,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她眼睛向上抬起,一路顺着法师袍,看到与法师袍的主人对视。
柏莎:“…………”
柏莎大窘,想要推开迦南,但没成功。
她的动作反而让魅魔青年误会她不满足,而更加努力。
柏莎尴尬想哭,房内的第三人却静静伫立,既不动作,也不言语。
他仿佛很享受观赏他们亲吻的过程,嘴角都向上扬起了几分。
柏莎震惊,拉托纳,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癖好?!
她腹诽至此,乍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男人的眼睛仍然是金色竖瞳,他不是拉托纳,他还是那头龙。
柏莎惊觉不妙,她狠狠咬了口迦南,将他们的吻暴力结束。
第120章 龙王圣沃尔
◎一边是头脑有病的前恋人,一边是狡猾的现恋人……◎
迦南手按住唇, 粉眸里闪出泪光,表情委屈到了极点。
柏莎心疼他,可现在不是安抚他的时候, 她不得不先看向拉托纳。
迦南这时也注意到房内第三人的存在, 他一起看了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 拉托纳的眼睛已经变回了原有的颜色。
龙呢?龙去哪了?
柏莎目瞪口呆,同一时间, 她感到恋人在用一种哀怨的眼光看自己。
他就像是在说:原来您是因为在意他,才咬我的。
柏莎心道,冤枉啊!她却又拿不出一点龙来过的证据。
幸好, 下一刻, 当事人本人说道:“圣沃尔来过了。”
柏莎马上反应过来, “圣沃尔是那头龙的名字?”
拉托纳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柏莎,浅眸里凝结了种复杂的情绪。
柏莎看懂了他的情绪, “你……全都记得?”
圣沃尔利用他的身体, 做出的每一件事, 他都记得。
拉托纳头低了低, 声音极轻:“对不起。”
柏莎抬手,挥了挥, “没关系。”
迦南不这么认为,他把她的手按了下去,“拉托纳大人,您不可以放任那头龙一直控制您的身体。”
拉托纳毫无反应, 像是没有听见。
柏莎接着迦南的话说:“他说得对, 拉托纳, 你不能让那头龙压过你自己的意识。”
这回,拉托纳有了反应,他头抬起,眼睛直视着柏莎,“可我需要他给我的力量。”
柏莎茫然,“你要那么多力量干嘛?你想毁灭世界吗?”
拉托纳说:“我不想毁灭世界。我想……”
柏莎:“嗯?”
拉托纳:“得到你。”
柏莎如果此刻在喝水,她一定会被水呛到,先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瞎了吗?
她现在正坐在别的男人的大腿上好吗!她和迦南的姿势暧昧到她自己都要脸红。
迦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听见这话,既无生气,也无反驳,只是手搂在她的腰间,把她向自己又带近了点。
一边是头脑有病的前恋人,一边是狡猾的、拿身体勾|引她的现恋人……
柏莎手按着脸,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就只觉得尴尬到想死。
半晌,她开口了,关注的却是一件和拉托纳的话无关的事。
“圣沃尔,”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名字的不对劲,“你体内的龙怎么会和我们国家的名字一样?”
拉托纳欲言又止,柏莎追说道:“拉托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说?我连你的脸是假的都知道了。”
迦南听到“脸是假的”,眼睛亮了亮,柏莎谴责地捏住他的下巴,警告他不准幸灾乐祸。
拉托纳看着他们的嬉闹,心中苦闷,他无法像那头龙一样露出笑容,他不懂刚才圣沃尔在笑什么。
龙不该讨厌魅魔吗?不该想要抢走魅魔的恋人吗?他为什么又放弃了……
拉托纳心底有种邪恶的念头在作祟,如果龙真的得逞,他未必会觉得痛苦吧。
只要能够得到她,手段无关紧要,身体是不是自己在掌控,也无关紧要。
拉托纳会说,这是无耻的想法,可无耻,好像就是他的本性。
剥掉了神明漂亮的躯壳,黑暗里的“小人”向外站出了一步。
拉托纳否认他、厌恶他,可她,却想听“小人”的故事。
他无法拒绝她,就只能是攥紧了手,犹豫着说道:“柏莎,你知道后,会讨厌我的。”
柏莎说:“这你不用担心。”
拉托纳“嗯?”了一声,浅色的双眸里显出希望。
柏莎的下一句话是:“我已经很讨厌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更讨厌你’。”
拉托纳怔了怔,眼中希望黯去,“这样也好。”他轻声道。
随后,他人生第一次地向人完整讲述起“小人”的故事。
二十分钟后,柏莎、迦南听完了故事,他们注视着拉托纳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怜惜。
二十分钟前,迦南对于这个男人还抱有着敌视之情,二十分钟后,他的眼角都湿润了。
比起多愁善感的恋人,柏莎更多得是感到愤怒,她愤懑道:“所以,你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那场逃跑是欧恩的算计!”
拉托纳点头。
柏莎说:“难道,从那天开始,你的人生就一直在欧恩的控制下吗?”
拉托纳还是点头。
柏莎又说:“我们杀死了欧恩,但你认为我们杀死的并不真的是欧恩,是吗?”
拉托纳不再点头,可他眼睛里浮出的惧怕,已经在替他回答“是”了。
柏莎背脊发凉,迦南握住她的手,他们互看了一眼,交流着同一个问题:地城里被杀死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替死鬼?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欧恩可以重塑拉托纳的外貌,他凭什么不能随便找个人变成自己的外貌?
这个消息,要赶快告诉星谷才行!
拉托纳看出了柏莎心中所想,他说:“柏莎,放弃吧。”
“放弃什么?”
“放弃杀欧恩。没有人可以杀死欧恩。”
柏莎蹙眉,“为什么?世界上怎么会有无法被杀死的人?”
拉托纳说:“因为圣沃尔。”
柏莎愣了下,“对了,你只说了你过去的事,你还没说,那头龙为什么和我们的国家同名。”
拉托纳说:“马上,我就要说到了……”
拉托纳的下一段故事,和他自己无关,也和他们认识的大多数人无关。
他们只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欧恩-
光神历572年,欧恩20岁,那时人类的世界还没有魔法,天空之中还有许多巨龙在翱翔。
人龙共存,但相处得并不和睦,尤其是龙王圣沃尔,他邪恶至极,时常闯入国王的宫殿,掠走珠宝,还有公主。
国王最疼爱的小公主也被圣沃尔带走,国王恼怒,每年都要选召勇者去龙的巢穴讨伐龙王,但每年又都失败而归。
龙的巢穴在哪呢?现在看来,就是在地城。
龙王圣沃尔不喜欢光,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趴在地城冰凉的地板上,让公主们轮流为他讲故事。
谁讲的不好,他就一口吃掉谁。讲到最后,就只有小公主没有被吃掉。
小公主是最不会讲故事的公主,可是她长得很美,美到令万物都逊色。
如果说龙对人类能产生感情的话,那么圣沃尔可能已经爱上了她。他们的关系,从她为他讲故事,逐渐转为了他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可这件事多难呀,龙哪里会哄娇生惯养的公主开心?
这时候,圣沃尔的手下抓到了一位偷偷潜入地城的人类。
这个人类叫欧恩,他说自己是个冒险家,对龙族十分敬仰和好奇。
圣沃尔皱眉,挥手就要把这个欧恩交给手下们吃掉,但小公主说:等下,不要杀他,我喜欢这个人。
圣沃尔问小公主,为什么。小公主嘟着嘴巴说,喜欢就是喜欢,别问我为什么。
圣沃尔败了,他把这个叫欧恩的人类留下。从此,欧恩成为了小公主的玩伴。
小公主为什么喜欢这个叫欧恩的青年?理由很简单,欧恩很英俊,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们悄悄在圣沃尔的视线之外相知相爱,有手下发现他们的私情,告诉了圣沃尔。
圣沃尔问小公主,小公主哭哭啼啼,圣沃尔马上心软了,认定是手下在说谎挑拨,把手下提出去杀了。
欧恩在旁,把一切看在眼中。他看出了圣沃尔有多重视小公主,而他又能利用小公主的感情做多少事。
欧恩有个梦想,梦想人类也能拥有魔法。
他把这一梦想告诉小公主,小公主拍着手说好棒呀,可这要怎么做到呢?
欧恩说,他在地下的这段生活里,偶尔拾捡到几片龙鳞,他发现只要有了龙鳞,人类也能放出魔法。
小公主说,这太简单了吧,龙有好多好多鳞片!
欧恩欲言又止地说,可想要每个人类都能使用魔法,好多还不够,需要非常多、非常多的鳞片。
小公主说,包在我身上,我有办法!
这天开始,小公主每隔几天就会对圣沃尔说手下的坏话,让圣沃尔把手下拖出去杀了。
然后,那些被杀死的巨龙们,他们的鳞片又都被欧恩一枚枚悄悄收集起来。
一开始,这计划完美无缺,慢慢地,圣沃尔发现了端倪。
他愤怒不已,想要处死欧恩,但小公主娇弱的身躯死死挡在了欧恩面前。
圣沃尔痛苦道,你就这样爱他,对我的子民毫不怜惜吗?
小公主说,欧恩只是想要让人类拥有魔法,这有什么错?
圣沃尔说,人类这不叫拥有魔法,这叫窃取魔法,他们放出的每个魔法上,都沾有着我们龙的血液!
小公主说,只是鳞片而已,你们的鳞片扒下来不也还会再长出来吗?
圣沃尔说,人类是贪婪的种族,他们今天要的是几片鳞片,明天要的就是我们的血、我们的肉!你不就是为了他要的鳞片,而欺骗我杀了同族吗?
小公主说,是谁杀的?是你杀的、还是我杀的?你原本就是个残忍的暴君,你杀死了我的姐姐们,你都忘记了吗?你们龙,你们龙,个个都好暴力!你们永远都不明白“温柔”是什么意思!
圣沃尔说不出话了,他久久地、悲伤地注视着小公主。
好久之后,他轻声地问:难道我对你……还不够温柔吗?
小公主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那天的谈话以圣沃尔的妥协告终,他答应不杀欧恩,但欧恩必须离开地城,再也不准回来。
欧恩、小公主进行了深情的道别。
欧恩允诺小公主说,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救出去,迎娶她做妻子。
圣沃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装作没有听见。
圣沃尔也看到了小公主偷偷把欧恩收集的龙鳞送出去,他装作没有看见。
在圣沃尔看来,欧恩拿到多少龙鳞,都不可能对他、对龙族造成威胁。
是的,至少那一刻他是这么想的……
圣沃尔没有想到,欧恩拿到鳞片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国王。
他说服国王为底下的每个士兵、召集来的勇士们,配上龙鳞,又接着教了这些人一些简单的魔法。
几天后,人类史上的第一批法师围堵在了龙巢之外。
没人知道那场人龙的战争持续了多久,而最后人类又是如何胜利的。
可能其中依然离不开小公主的“努力”,她总是有办法让圣沃尔失败的。
那场战争里,参战的所有人,最后都只记得,所有魔法的箭矢是如何贯穿那头巨大、宏伟的龙王之躯。
圣沃尔倒了下去,欧恩牵着小公主的手,走向垂死的龙王。
龙王死前嗫嚅着一些话,开始,是几句对小公主的情话。
小公主一脸嫌恶地避开,她紧抓着欧恩的衣袖,躲到他的身后。
后来,是几句诅咒。关于龙、关于人类的魔法。
当时,欧恩还不清楚圣沃尔施下的是什么诅咒,他一心只关心要如何——吃了圣沃尔。
作为一名曾经的冒险家,欧恩的确了解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龙的秘密。
比如说,龙族的龙王又被称作真龙。吃下真龙之肉的生命,不止长寿,还能不死。
但这种不死有着期限,听说,期限是一百年。
欧恩那时还很年轻,故而他选择将圣沃尔的尸体冷冻起来,等到自己年老时,再将圣沃尔吃下。
另一方面,比起追求长寿,当时的欧恩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人龙战争,人类虽然几乎将龙族全灭,但人类自己也伤亡惨重。
国王手下的士兵只有寥寥百人回归,而欧恩这时,抬手,一个魔法就将所有的士兵湮灭。
小公主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欧恩。
欧恩向她微笑,走,我们去见你的父亲。
第二天,国王成为了傀儡国王。
欧恩饶有兴致地给国家改了个名,他给它取名为“圣沃尔”。
以此纪念那头愚蠢的龙、和那场成功的战争。
此后,欧恩创立魔法塔,编造了一段光之神与暗之神的故事。
再之后的事就都和他们知道的一样了-
拉托纳说完,房内长久地安静了。
柏莎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拉托纳,但不知为何,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和故事的重点毫无干系。
她问的是:“小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迦南也好奇那个人的命运,他问:“欧恩和她结婚了吗?”
拉托纳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从未听说欧恩有过妻子。”
柏莎想起乔治和她说起的,欧恩和基恩的故事。
是啊,在那个故事里,欧恩还打算向基恩求婚呢!
小公主这一角色,在欧恩的人生里就仿佛是从未存在过。
柏莎不禁抖索了下,她为那位公主后来的命运感到担心。
即使从故事看来,那位公主愚蠢、任性,还间接或直接导致自己父亲失权、以及整个龙族覆灭。
可如果没有欧恩利用她的感情,她也就是个被龙拐走、目睹姐姐们被杀死的可怜女孩吧……
在那场战争的结束,当她亲眼看到欧恩杀死士兵,又掠走了国家的掌权后,她是否有清醒、有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懊悔呢?
柏莎不知道,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欧恩他真该死啊!”
柏莎突然的感慨,令周围凝重的气氛得到一份神奇的缓和。
她身旁的两个男人都笑出了声音,然后又心情复杂地对看了一眼。
迦南又一次搂住柏莎的身体,把她拉向自己。
柏莎气恼,别拉了,我们之间快没有距离了,好吗!
她不认为现在是笑的时候,她神情严肃地向两个人做了情况的总结。
柏莎说:“欧恩‘死亡’那天很可能就是他吃下圣沃尔的那天,也就是九十九年前,更精确地说,是九十九年又十个月前,还有两个月,他就能被杀死了。而他现在迫切要做的,就是让你,”她指向拉托纳,“成为真龙,然后把你吃掉。对吗?”
拉托纳点头。
柏莎说:“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在那之前,找到欧恩,把他关起来,关他个两个月。”
柏莎自以为计划完美,但拉托纳、迦南都在摇头。
迦南说:“老师,如果欧恩的魔法足够强大,我们没有可能关住他。”
柏莎郁闷,“杀不掉、也关不了,那还能怎么办?”
迦南说:“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某人的努力。”
柏莎顿了一秒,明白了,迦南说的某人是谁。
他们两个同时看向了那位某人,也就是拉托纳。
这对恋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拉托纳(拉托纳大人),你绝对不可以变成龙。”
只要圣沃尔不重现于世,两个月后,就将是欧恩的死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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