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霸权体系中的一员,以绝对的力量维护世界的和平。


    蕾米莉亚并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但面对奎恩·科隆的邀请她还是回了句“再想想”。


    金发金眼的主教点头应许,平静得似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两人都明白,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


    至少得等蕾米莉亚·弗洛伦塔把王位坐稳了。


    不过这也算是另一种承诺。


    金之国,将是她成王路上强而有力的盟友。


    答应奎恩的邀请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这句“我愿意”该在什么时候说,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还需要再议。


    虽然说不上明确的什么。


    但蕾米莉亚直觉不是现在,她还需要等待。


    聊完主线后奎恩脸上的疲惫感少了很多,但考虑到过了春之庆典下一次见到他又不知是猴年马月,蕾米莉亚还是逮着他又聊了一个小时。


    不过之后的内容就没那么严肃了,都是一些关于世界本身的秘辛。


    比如魔法的本质是“祈愿”,魔力的本质是“欲望”。


    在遥远的战争年代,魔法师的数量远比现在多的多。


    而且不止是数量,就连个人的强度也高了不止一倍。


    战争滋生憎恨,憎恨诞生魔法师,魔法师促使了更大的战争。


    同一片大地早上被烈火焚烧,中午被狂风席卷,下午被雷电轰击,晚上被寒冰永冻。同一批战死的士兵在魔法的操纵下不分你我,死了活活了死,不分昼夜的厮杀。


    打到最后人也就麻木了。


    理由啊信念啊什么的早就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天的痛苦憎恨与绝望仍旧深刻于心,成为燃烧的能源,驱动着肉.体。


    直到最初的四人以战止战。将世界一分为四,施以强压。


    据奎恩所言,他们之间只能说得上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友情热血梦想之类的没有一点点的关系,很纯粹的互相利用。


    他已经没办法了。


    没办法再等那不知是否还会出现的“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求生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其他的欲望都不过是次级。”


    “最开始的几年我们的手段的确称得上粗暴严苛。但人非草木,即使是我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国民生活的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但放纵远比自律苦难的多。”奎恩极·深·极·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副道尽苦难的口吻,“《金之律》中描会的世界的确美好,但我早已见识过了真正的炼狱。”


    “这点在另一个世界也是一样的。”蕾米莉亚接话道,“但就目前来看,四国的体系还是出现问题了吧?否则你也不会想拉我入伙了。”


    “嗯。”


    奎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满足于平安活着的人民们欲望的确得到了控制,但与之相对的,‘魔法师’的数量急剧减少。”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方便’就算了——”


    他顿了顿,金色的眼眸微转,落在了她垂下的发上。


    “最怕的,是那些因为强大魔法而以一敌百的存在。”


    蕾米莉亚心领神会,“你说的是魔女对吗?”


    “嗯。大部分的战争兵器都被彻底摧毁,但魔女是不死的。”


    “……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两步。”


    “第一步。募集年幼的孩童,灌输以《金之律》的信仰,以及对国家和王的忠诚,即培养强大又可控制的骑士军队。”


    “第二步。以使命感培养心地纯洁的少女,成为魔女灵魂的容器。”


    蕾米莉亚沉默了。


    许久后,她还算平静的开口了,“第一个就算了,第二个你们是真该死啊。”


    金发金眼的主教耸了耸肩,“如果您有更好的方案,请告诉我。”


    “但是,如果你们已经成功控制住魔女的话,为什么赫夜还会出现在多西比?”


    “魔女是无法控制的,蕾米莉亚殿下。”


    放松了身子,靠着椅背的男人微眯着金色的眼,对她冷漠的笑了笑。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是无穷无尽的话……那大概就是人类的欲望了吧。”


    奎恩说着,偏过了头。


    “但好在不断膨胀的欲望也会吞噬其本身。魔女终会‘死’于自己的欲望。”


    “……就这么硬熬?”


    “如果您有更好的方案,请告诉我。”


    “那我的母亲——乌夏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倒也说不上失望,毕竟她本来也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的。


    但是。


    “魔女虽然很麻烦,但并不是直接导致体系崩坏的原因吧?”


    “嗯。”奎恩平淡的承认了,“问题出在‘王’的身上——和魔女同样的原因。”


    被不断膨胀的欲望吞噬自我。


    蕾米莉亚突然很想感慨一句——果然是魔法的世界,强硬的没有道理。


    对国家而言王是必要的,不可或缺的。


    在那个金光闪闪万众瞩目的位子上,必须有那么一个人。


    以一己心念,驱使整个国家的人。


    蕾米莉亚突然想到了王位空缺的阿卡迪亚。


    为什么阿卡迪亚会没有王,原来的王是已经死了吗?


    “你说过,阿卡迪亚没有王对吧。”不懂就问能问就问,蕾米莉亚直接开口,“成为阿卡迪亚的王的条件是什么?为什么王位会空缺那么久?”


    “我·怎·么·知·道。”


    那种仿佛加班了一百多年的疲惫感再度回到了奎恩的俊脸上,也许是提到了阿卡迪亚的缘故吧,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咬牙切齿,“即使是伪王,能让那个位置上有人坐着工·作·量·已·经·很·大·了。”


    蕾米莉亚突然灵光一闪。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也没有王……要不你帮我把阿卡迪亚吞并了?”


    “哇哦,很大胆的想法。”奎恩面无表情的抬手为她鼓掌,“值得一试。”


    “我就想想,你别当真。”


    两人没有在阿卡迪亚的问题上纠结太久,再又聊了会儿别的内容后,蕾米莉亚礼貌的起身告别。


    这趟“推心置腹”的谈话让她受益良多。以及因为某些属性过分相似的原因,让她和金发金眼的主教产生了奇异的共鸣,惺惺相惜。


    也许就是因为太像了吧,她在白石门前,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


    ——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


    ——从未。


    意料之中的回答。


    在留下一声只有两人才能明白的苦笑后,蕾米莉亚缓步离去。


    ……


    魔女之死。四国之局。


    王位的继承。前进的方向。


    短短三天她想清楚的事情知道的真相比前十八年的总和还要多。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艾德要让她来参加春之庆典了,原来是为了让她卷入更大的局。


    选择,不停的选择。


    无数选择题的终点又会是什么?


    在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连生命都不再“短暂”,在终点等待她的,更是无法想象。


    就很抽象。


    抽象的世界,抽象的人。


    不过有一点,通过春之庆典蕾米莉亚是完全认清了。


    那就是她·真·的·很·穷,至少目前,真的很穷。


    和奎恩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到了饭点。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蕾米莉亚准备在广场上随便吃顿饭。


    该说不愧是皇亲国戚们的庆典吗,看上去味道十分不错的东西比比皆是,令人眼花缭乱。


    如果是选择困难症的话此时一定会相当的痛苦。但好在,蕾米莉亚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


    因·为·她·全·都·吃·不·起。


    虽然丢人,但她还是找到了希尔德。对方用一种堪称“于心不忍”“惨不忍睹”的表情深深的望了她一会儿——然后从自己的空间魔法道具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使不得。”蕾米莉亚一脸刚正不阿的拒绝了,“我知道骑士是有员工餐的吧?我吃那个就行了。”


    “……那些恐怕不和您的口味。”


    “怎·么·会!”蕾米莉亚故作震惊,“我最喜欢的就是咸鱼泡饭了!”


    “……”


    希尔德□□沉默了。


    然后侧过身,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远离热闹的广场,一个印着密斯特尔国徽的简易帐篷正立在那里,周围围了一圈穿着骑士服的人。


    和希尔德道了谢,蕾米莉亚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作为一国之主的她当然是干不出插队这种事的。不过因为她来的已经算得上晚,几道热门的荤菜已经被全部买光了。


    有的吃蕾米莉亚自然不会挑。端着自己便宜又好吃的五菜两汤随便找了个空地,直接盘腿坐下开吃。


    没错,饭点高峰。摊子自备的桌椅完全不够,座位上早就坐满了人——甚至还能看到有几处几个大老爷们挤一起共用一张座椅。


    但好在蕾米莉亚完全不挑,毕竟她又不是真公主。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吃时,一个穿着华服戴着高礼帽的人怒气冲冲的朝她飞奔了过来。


    “吃吃吃,吃什么吃!”


    “?”


    保持着拿勺的姿势,莫名其妙被从未见过的男人骂了一顿的蕾米莉亚眉头一皱。


    “没、没看到我那这正缺人吗!”男人一边掏出胸前的手帕擦着汗,一边对着蕾米莉亚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骑士养来干什么的!广场上连个巡逻的人都看不到,还要我亲自过来请你干活是吧!”


    “……”


    蕾米莉亚沉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米饭。


    因为她刚刚看到男人的唾沫飞进了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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