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群3~10岁不等的小孩像一群鹌鹑一般听话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埋头吃着早餐。
福利院会安排他们统一吃早餐,像他们这些三四岁以上的孩子吃的都是一些鸡蛋、白粥之类的,更小一点的孩子喝牛奶。
小喜有些费力地抓起勺子,他颤颤巍巍地舀起一勺白粥,刚想送到自己嘴边,不料手一歪,勺子里的白粥全洒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兜上了。
他扁扁嘴,刚想哭,一只抓着纸巾的手便从善如流地帮他将洒在围兜上的白粥擦干净了。
小喜转头看向手的主人,声音里带着哭腔道:“迟念,洒了……”
“洒了就洒了。”迟念垂眸看他,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冷声道:“不准哭。”
“没哭……”小喜擦掉眼角的泪痕,小声辩解。
迟念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对他道:“别乱动,我喂你。”
小喜听话地坐好,他说不动就不动。
迟念端起饭碗,舀了一勺粥喂到小喜嘴边,道:“张嘴。”
“啊……”小喜乖乖地张开嘴,将那勺白粥含进嘴里,两条小短腿在椅子下欢快地晃来晃去。
这个世界不像上个世界专门喝营养剂的,吃饭要用上筷子、勺子。
小喜还不太会自己吃饭,迟念只好每天抽空喂他吃,他来福利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迟念经常照顾他,喂他吃东西,虽然他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仍对他产生了依赖之情。
可迟念却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因为他还要上学。
每当他要上学的时候小喜总会闷闷不乐。
福利院虽然是个特殊机构,但也是个小社会,也存在霸凌现象,大的欺负小的,身体健康的欺负病弱的,脑子灵活的欺负脑子笨的。
像小喜这样新来的小孩就俨然成了福利院的最底层,毕竟他反应慢,年纪小,打不过别人,因此时不时会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
被欺负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委屈巴巴地受着。
一次,迟念放学回来发现小孩精神有些萎靡,喂他吃饭他也兴致不高,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迟念只能沉着气看着他。
等到晚上给他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洗澡这种事是保育员阿姨负责的,但迟念有一次看见保育员阿姨给他洗澡的时候动作没轻没重的,将他一身白嫩的皮肤搓得通红,小孩明显吃痛,连眼眶都红了,但又不敢在她面前哭出来,只能一声不吭地受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自那之后,迟念便将他洗澡的工作承包了。
其实上一世他也不是没有帮他洗过澡,只不过很少,毕竟在那个资源匮乏的世界,连水资源都成了稀缺物品。
这个世界不缺水,因此天天洗澡都没有问题,小孩子洗得会更加勤一点,毕竟他们经常弄脏自己。
迟念将小孩的衣服脱了之后,才发现他左边胳膊青了一块,他垂眸看了他几秒,问道:“怎么回事?”
小孩扁扁嘴,低着头不说话。
又是这幅可怜相,迟念感到一阵烦闷,他扣住小孩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有什么需求你就说,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帮你?”
小孩偏开头,试图从他手中的禁锢挣脱。
迟念看着他,道:“有人欺负你了?”
小孩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眼睛,仍是没有说话。
迟念仍是逼问:“谁欺负你的?”
小孩依旧一声不吭。
真是个傻子!
迟念蹙起眉头,心里积了点气,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帮他洗着澡。
洗完后,他用浴巾裹住他的身体,将小孩抱到床上。
他抱起他的时候,小孩就用两只胳膊软软地圈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一副依恋感十足的样子。
见他这幅样子,迟念的心又软了下来。
帮他穿衣服的时候,他抬手在他左臂青了一块的地方摩挲了两下,道:“疼?”
小孩扁了扁嘴,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字:“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这副样子让迟念联想到刚破壳连毛都没有长齐的雏鸟。
弱小、可怜、又无助……
多么脆弱的生命,如果没有人抚育他长大的话,恐怕很容易就夭折吧……
迟念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怜悯,又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柔软。
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左臂,出声安慰道:“好了,不疼了。”
小孩扑进他怀里,将脑袋抵在他胸口,他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活像只奔向育儿袋的企鹅幼崽一般。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小喜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迟念投喂,迟念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小喜刚张嘴,嘴边的勺子突然移开了,迟念看着他,继续问昨天的那个问题:“昨天是谁欺负你的?”
小喜毕竟还小,不由自主被他牵着鼻子走,听他这么问,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一个孩子。
他看的是小胖。
“叮”的一声,迟念放下勺子,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晰的脆响,随后是一阵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小胖面前。
小喜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要干嘛。
疑惑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正在哼哧哼哧喝着粥的小胖,他看向挡着他光的迟念,不知道他找自己要干嘛。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啪”的一声,一声清晰的脆响从他脸上响起,回荡在整个房间。
迟念打了小胖一巴掌。
小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其他人也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迟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胖,用他那一贯平静冷淡的声音道:“以后再欺负小喜的话,就不止一巴掌了。”
众人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继续投喂小喜。
虽然事后迟念被保育员阿姨批评了一顿,不过经此一事他在福利院孩子们当中也立起了威信,这之后也没人再敢欺负小喜了,他们怕迟念打他们。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小喜就在福利院待小半年了。
这个世界是和平且安稳的,迟念不用像上一世那般每天顶着生命危险在外面捡垃圾,即便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但基本权益还是能得到保障的,他每天的日子就在上学和带孩子中度过。
下午放学回来的时候,迟念有时候会陪小喜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小喜对一些自然生物充满了好奇心,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幼童而言,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经常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物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力,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显然还不够准确。
比如,见到一只蝴蝶时,他会指着它对迟念道:“飞飞……”
每当这种时候,迟念就会纠正他:“这个叫蝴蝶。”
“蝴蝶……”
见到蚂蚁的时候,他会指着蚂蚁对他道:“虫虫……”
迟念则会纠正他:“这个叫蚂蚁。”
“蚂蚁……”
在迟念日复一日的教导下,小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越来越准确了,他掌握的词汇也越来越丰富了。
不过仅仅通过福利院的院子这方寸之地显然不能让小喜认识更多的东西,这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在福利院见识不到的,这种时候就需要借助教材了。
福利院也有一些儿童益智教材,比如识字卡之类的,这些大多是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迟念也会教小喜认识字卡上面的图,顺带也让他熟悉一下文字。
不过在教他认图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令人哑口无言的场面,比如:
某天,迟念指着一个印有河马图案的卡片对他道:“这是河马。”
“河马?”
“嗯。”
“河马是什么?”
“一种哺乳动物。”
“哺乳动物是什么?”
迟念顿了一下,他斟酌了一下,道:“一种胎生以及幼崽由母体分泌的乳汁养大的动物。”
小孩脸上又出现那种茫然的神色,显然他无法听懂这么官方的解释,不过他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将注意力再度移到卡片上。
他双手抓着卡片,盯着上面印的河马看了一会了,又问:“它为什么叫河马,它是河里的马吗?”
“……不是。”
“不是它为什么叫河马?”
“……”
迟念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不太想回答小孩的问题了,为什么小孩总有这么多稀奇古怪、角度刁钻的问题,十万个为什么吗?
虽然耐心即将告罄,不过他还是忍耐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是没过多久,小孩又冒出了新的问题:“为什么河马长这个样子?”
“……”
此刻的迟念深深地体会到了带孩子的不容易。
……
转眼之间,又是几个月过去,小喜来福利院也快一年了。
这天,保育员阿姨向大家宣布:几天后,会有一群哥哥姐姐来看他们。
一些有过经历的小孩立马欢呼起来。
福利院毕竟是事业单位,经常会和一些社会组织以及高校合作,组织一些人来院开展公益活动。
小孩子们高兴的是,这些人每次来都会带一大堆零食、果冻、玩具之类的来看他们,这当然值得他们鼓掌相庆了。
活动那天,保育员阿姨给所有小孩换上最新的衣服,又给他们擦了一遍脸,力保每个孩子都干干净净的。并不是说她们平时苛待了这些孩子,只是大家平时忙,不会这么细致。
但今天毕竟有人来参观福利院,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要收拾一下。
保育员阿姨不仅将所有小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还特地将院里内外都打扫了一遍,作为帮手的迟念,自然也被使唤上了。
小喜见迟念在扫地,也哼哧哼哧地拖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扫帚过来了,说要帮他扫地。
虽然迟念感觉挺暖心的,不过小孩完全没帮到他,纯粹在拖他后腿,将他扫好的地方又弄得一团糟了。
迟念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最后忍无可忍,将他抱到椅子上,一字一句地道:“你就坐在椅子上不要动,我不用你帮。”
“哦……”
这时,保育员阿姨也难得开起玩笑道:“对,小喜就坐在椅子上不要动,当我们的看板郎吧,绝对很受欢迎。”
小喜仰起小脸,一脸天真地问:“看板郎是什么?”
这个保育员阿姨十分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起其他几个上了年纪的保育员,她显然更喜欢和孩子们互动,时不时逗逗他们,她尤其喜欢逗小喜,可能是因为小喜是这些孩子们当中最可爱的吧,长得粉雕玉琢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听小孩这么问,保育员阿姨揉了揉他的小脸,道:“看板郎就是吉祥物的意思,你就是我们福利院的吉祥物呀,小可爱。”
小喜的脸被她揉得有些变形,他努力挣脱她的魔爪,一脸认真地纠正她:“我不是吉祥物,我是小喜。”
这副认真的样子惹得几个保育员阿姨大笑不止。
上午十点左右,一辆商务大巴缓缓驶进福利院,几个大点的孩子一听到汽车引擎声便急忙跑到窗边,争先恐后地将脸挤在窗户边的栅栏上往外看。
“哐当”一声,车门开了,十几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陆续从车上下来了,过了一会儿,巴士侧边的行李舱开了,里面堆满了红色礼盒。
小孩们看见了发出热烈且真诚的欢呼声。
那些大学生们人手两个礼盒,他们跟在院长身后,向孩子们所在的教室走来。
“来了,来了,大家快坐好。”有个小孩朝大家喊道,于是刚刚还四散开来的孩子们立马乖得像个好学生一般在桌子前坐好,看样子已经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了。
那些大学生刚来到门口,保育员阿姨就笑容满面地将他们迎了进来,他们将手中的礼物分给孩子们,每个孩子一人一份。
小喜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红色礼盒,礼盒做工十分精致,将里面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小喜用手抠了抠,发现自己打不开,然后他便放弃打开礼盒了,一脸好奇地盯着那些哥哥姐姐看。
这些大学生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到福利院,见到这些残障儿童,眼里有说不出来的同情、惋惜、怜悯,保育员阿姨挨个为他们介绍这些孩子的情况。
介绍到迟念的时候,有个男生道:“我看他挺正常的,不像残障儿童啊。”
保育员阿姨向他介绍道:“他不是,他是被父母遗弃的,然后被送到我们福利院了。”
男生眼里闪过一抹同情,又道:“那没人愿意领养他吗?我听说正常的小孩很多家庭愿意领养的。”
保育员阿姨道:“是这样没错,之前我们也将迟念送出去过好几次,不过后面又都被退回来了,领养人说他年纪偏大,已经记事了,不亲人,担心养不熟,所以又都反悔了。其实他很聪明的,每次考试都能考一百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男生点点头,眼里又流露出那种对不幸的怜悯,他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迟念极力忍耐自己想皱起的眉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迟念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小喜被几个女生包围了,保育员阿姨说得没错,小喜果然很受欢迎,毕竟他长得可爱,人又乖巧,很讨人喜。
其中一个女生揉了揉小喜圆乎乎的脸蛋,笑道:“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
小喜的脸都快被她揉变形了,他含糊不清地道:“小喜……”
“小喜?好可爱的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小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一脸骄傲地道:“我今年四岁啦。”
几个女生被他萌得不要不要的,又爆发出一阵大叫,纷纷夸他可爱,萌死了什么的,其中一个女生一个劲地在给他拍照。
有个女生剥了一颗糖喂到他嘴边,道:“来,啊,姐姐喂你糖吃。”
小喜听话地张开嘴,将糖含进嘴里,舌尖尝到糖果的甜味之后,对几个女生弯了弯眼睛。
“啊,真是太萌了,好想rua……”另一个女生一把抱住小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
“我也要!我也要!让我也亲一下!”
几个女生轮流抢着亲他,小喜的脸都快被她们亲变形了。
这些哥哥姐姐直到下午才离开,小喜揉揉自己被亲得有些发麻的脸,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实在太辛苦了。
他有些发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礼盒,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想到这,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迟念的身影后,便抱着礼盒一脸兴冲冲地跑过去。
迟念听见声音后转头看向他。
小喜将自己的礼盒往他面前一递,道:“迟念,这个打不开。”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帮忙打开的意思。
迟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小喜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理直气壮,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纵容的结果……
他认命地帮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盒巧克力,不等小喜要求,他便主动帮他剥开巧克力的纸衣,然后将巧克力喂进他嘴里,问道:“好吃吗?”
小喜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他点点头,用力“嗯”了一声。
迟念唇角微扬,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晚上,迟念帮小喜洗脸的时候,他将打湿的毛巾挤了挤,然后给小喜擦脸,擦到他脸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白天那几个女生亲小喜脸的画面。
他垂眸看向小喜的脸蛋,心想,原来人类是用亲吻来表达喜爱的吗?
他抬手碰了碰小喜的脸,指腹在他脸颊的位置摩挲了两下。
小喜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迟念看着他,突然道:“小喜,过来一点。”
“嗯?”小喜虽然有些疑惑他的举动,不过还是听话地凑了过去。
“啵”的一声,迟念微微倾身,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
十月二十三日是小喜的生日,当然这不是他真正的生日,只是福利院向来习惯将他们来院的那天当做他们的生日。
小喜在福利院度过了他四岁生日。
那天十分热闹,全福利院的儿童和工作人员都在为他庆生,小喜头戴王冠,被簇拥在人群之中,仿佛一个真正的小王子一般。
迟念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他,虽然他并不习惯这种热闹的氛围,不过这天他还是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
不过他并没有开心太久,因为保育员阿姨突然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有人想领养小喜,已经约好时间来看他了,就在下周三。
迟念顿时怔住了。
领养?那不就意味着小喜以后再也不会在福利院生活了?
他脑袋嗡嗡的,虽然理智告诉他领养对小喜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福利院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一个家庭带给人的温暖与关怀。
如果小喜被合适的人领养的话,他将会得到养父母的疼爱,也会受到更好的教育,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在潜意识中,他已经将小喜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毕竟他和他共同度过了两个世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第一个捡到他的,对他而言,小喜是特别的,这是他亲自照顾的小孩,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孩。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小喜将会离开他。
这就好比将他精心培育的珍稀幼苗抢走一般。
他无法接受。
可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他转的,成年人制定的规则并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一个星期后,领养人果然来看小喜了。
那是一对外国夫妇,长得慈眉善目,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听保育员阿姨说,这对夫妇是慈善家,家境十分富有,并且富有同情心,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领养过好几个不同国家的孤儿了,这次他们想领养一个中国孩子。
两人看了小喜的照片后,便一眼认定这是他们想领养的孩子,于是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小喜了。
外国人?那要是小喜被他们领养了,岂不是也会成为外国人,和他们一起住在外国,那以后他就再难有机会看到他了。
迟念的心沉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小喜和那对外国夫妇互动。
小喜好像并没什么不适应的,面对陌生的外国夫妇也毫不怯场,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那对外国夫妇似乎也对他很满意的样子,笑得满脸开怀。
或许,小喜并不排斥被领养?
虽然对他来说,小喜是特别的,但他对小喜呢?
小喜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他而言,自己或许只是个一同生活在福利院时不时照顾他的哥哥而已,但这并不是不可取代的。
如果有人比自己对小喜更好,那他为什么不可以接受那个人?
想到这,迟念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一连几天,迟念都郁郁寡欢,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不开心。
这点连小喜都看出来了,因为这几天迟念连他都没怎么理。
小喜十分郁闷,他不喜欢迟念不理他。
于是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喜破天荒地用勺子在自己碗里舀了一勺蛋羹放进迟念碗里,对他道:“迟念,吃。”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对他很好吧,他希望能通过这个举动让迟念的心情好起来。
虽然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不过对于一向只靠迟念投喂的小喜而言却是个飞跃式的进步。
迟念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地低声问道:“小喜,你想被领养吗?”
“领养?”小喜还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一脸不解地看向迟念。
“领养的意思是,你会离开这里,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迟念低低地道。
小喜顿时睁大了眼睛,像是遭受什么巨大打击一般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扁了扁嘴,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边哭一边道:“我不要被领养,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也不要看不到迟念……”
迟念看着他,突然很轻微地笑了一下,他帮他擦掉眼角的泪,低声道:“好,你说不领养就不领养。”
……
一个月后,那对外国夫妇正式签订领养手续的时候,却发现当事人小喜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负责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向威尔逊夫妇赔笑道:“两位请稍等,小孩子淘气,应该是跑哪里玩去了,我让人找找。”
没过多久,整个福利院便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叫唤声,大家都在呼唤着小喜。
只是他们喊了大半天,也没人应声。
此时此刻,大家千方百计想找的当事人正和迟念躲在一个柜子里,这柜子藏在一个隐蔽房间的隐蔽角落,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两个小孩缩在柜子里,迟念坐在小喜身后,他一只手搂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待会不管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出声。”
小喜听话地点了点头。
房间外有不绝于耳的跑步声、叫喊声,他听见大家喊他的名字了,但他始终谨记迟念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声音。
两个孩子在柜子里一直等到天黑,等到那对外国夫妇失望而归、等到所有人都散场后才从柜子里蹑手蹑脚地爬出来,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保育员阿姨见到他们一脸崩溃地道:“哎哟,我的祖宗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威尔逊夫妇都回去了!你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你今天错过了什么吗?”
威尔逊夫妇对今天发生的状况十分不满,向他们透露暂时不会来中国了。这什么意思,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这意味着这次领养泡汤了呀,以后小喜可能再也遇不到条件这么好的家庭了,多可惜!
保育员阿姨一脸痛心疾首地指着小喜道:“你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迟念紧紧握着小喜的手,心道:他们不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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