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缩在床上, 脑袋埋进被子了，身子翻转来翻转去，怎么都静不下心。
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大得离奇, 他的耳朵里能够清晰听到砰砰砰类似打鼓的声音。这种感觉实在过于陌生，连带的呼吸变得急促, 身体也因为空气稀薄的缘故发热涨红。
脑海里, 千晔的身影一直挥散不去。
明明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甚至在心里默背起字典, 然而没有用, 那个顽固的身影占据了他的脑海, 霸道的侵占绝大部分的空间。
他根本没法子好好思考，也无法转移注意力。
西格玛搞不清楚自己这种心思是怎么来的，明明之前一切还好, 而且说实话，千晔虽然给了他稳定的生活，也带来了一些很大的挑战。
他甚至觉得, 此前没有这种症状，是不是因为事故太多了, 应接不暇。如今生活稍微平静下来, 没有那么多大事件，反倒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
西格玛怎么都想不通, 他怎么会开始在意千晔……不，其实一开始就很在意了。在费奥多尔让他接近对方并套取异能情报的时候, ‘地狱使者’这个代号就让他在意得不行。
接触后，第一印象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青面獠牙的恐怖, 下一秒就无缝进了猎犬基地的审讯室。哀怨着千晔的行为让自己蹲牢子时, 转眼又进了雨宫家。
而且, 千晔先生真的很好吧。
西格玛又转了个身，如此想着。
——是真的很好。
缺点肯定是有的，但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缺点，优点反倒是发现了不少。长得好看这个应该算吧？可西格玛又不图他好看。
生活很自律这一点肯定是算的，除了偶尔熬夜写稿之外，日常里早睡早起三餐规律，饮食方面也搭配得很好。会主动接受新事物，也很尊重他人的想法，不会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摩甚至对他人的做法指手画脚。
人缘很好，情绪稳定，没有不良嗜好，很会为他人着想。
西格玛掀开头上的被子，看着自己这个小卧室。桌面上放着一盆小多肉，还有一个空气加湿器，衣柜里除了一些千晔的旧衣服外，还额外有一些给他买的新衣服，从睡衣、居家服、外出用的常服外，还有一套千晔买了没穿过的西装。
就连鞋子都给他买了两双备用，更别说其他的小细节的用具。
在听到他想发展作家的副业后，千晔没有嘲笑他的异想天开，不仅任由自己自由阅读书房里的书，还给他准备了很多稿纸，翻出了旧手提电脑送给他，教导他怎么使用。
知道他的小说成功出版，面上会开玩笑的抱怨几声，却能看出是真的为他的成功而高兴。
作为朋友来说，是无可挑剔的人，作为雇主也是。那、那作为恋人的话……
西格玛的脑袋不堪重负的冒出团团白烟。
是门被敲响的声音，西格玛呀的怪叫一声，门外的千晔连忙打开门，看到西格玛好端端的，松了口气：“不要突然大叫啊，而且为什么叫得那么像女孩子……算了，你很热吗？为什么不开空调？”
千晔说着，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见西格玛浑身大汗，脸颊红润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关切的说：“不会是被吓得生病了吧？会晕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西格玛摇了摇头，抱着被子挡住自己下半张脸，嘟哝着说：“千晔先生别把我当小孩子看，还有，我刚才也没有叫得像女孩子。”
“可是你失忆了啊。”千晔理所当然的说，“放心，作为一个有未成年弟弟的兄长，我照顾人是很顺手的事情。”
西格玛：……所以理所当然的将我当成道造先生那样照顾对吧？也不对，道造先生才不需要特别照顾，除了喜欢吐槽和脑补我是个大坏蛋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挺可靠的，之前宵夜做的乌冬面也很好吃。
但西格玛，觉得立原还是挺敏锐的，竟然察觉到自己对千晔图谋不轨。
千晔没把他的纠结当回事，他看着西格玛的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在和国木田讨论过后，他们一致认为西格玛的反常肯定和费奥多尔有关系。
费奥多尔啊……光是想想就很麻烦。他刚才还特地打电话问了克里斯蒂女爵，对方之前和克里斯蒂合作过，这位女士给出的评价是——阴险。
不仅是阴险，还特别会算计，就算与他是盟友，也随时可能被卖。
滑不溜秋的，就算树敌众多，现在也活蹦乱跳的，估摸着要将他送进局子很有些难度。
千晔叹了口气，觉得西格玛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前不久刚送了个果戈里进去，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来第二个果戈里呢？
他走过去，没注意到西格玛浑身僵硬，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西格玛，从你踏入这个家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背景不简单，所以……如果真的有难事的话，请不要闷在心里，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总能给出点好意见。”
他又道：“你不用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们家，加上隔壁，可是有三个猎犬呢。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召唤其他亡灵要出工资，但召唤自家大表哥不用啊！如果有需要，千晔不介意时不时让辰雄出来蹭饭顺便做个保镖。
而且辰雄的脑子好使，肯定能提出很好的建议。
千晔甚至非常光棍的想着，如果西格玛同意的话，让辰雄跟他一个房间，这样自己就能够安心的晚上睡个安稳觉了。
——只要我召唤得快，再多的活都有别的亡灵干！
西格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主要是千晔待得这么近，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这种肢体接触，让他的身体越发的僵硬，只看到千晔那张嘴巴张张合合的，完全没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蠕动着嘴唇，好一会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将挡着脸的被角扯了扯，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说道：“那个……千晔先生，我记得您说过有一本……那个、就是……理想的……呃，笔记本。”
千晔道：“有的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西格玛的声音就跟蚊子叫一般：“您说过，那笔记本谁想看……都可以看的。我、我可以借一下吗？”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当然可以。”千晔大大方方的从兜里掏出那本笔记本。很小的一本，可以随身携带，放在西格玛的手上。“不能借太久哦，这跟我的护身符已经没两样了。”
他已经习惯了带着它，要是不在身上，总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不过，考虑到西格玛压力太大（脑补出来的），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千晔都会满足。
看着傻乎乎的西格玛，千晔心里点了点头。
——这样看，西格玛长得真的很像女孩子啊。又好看又单纯，单纯不知道被费奥多尔骗得多惨。
西格玛反倒是被千晔的爽快搞得心里七上八下：“就、就这样给我了？”
千晔：“不然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西格玛：“可是……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理想条件……”
千晔翘起嘴角：“要是遇到合适的，会有人介绍给我吧。”
西格玛：？？？
千晔摊开双手，笑着说：“我的笔记本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借的哦，起码得是信得过的熟人吧。这样，大家看到了符合标准的人，会优先介绍给我吧。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西格玛，想了想，忍不住的说：“我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千晔有恋爱的心思这一点让西格玛很开心，但他是个很诚实的人，“千晔先生的朋友圈，怎么看都不存在那种会给朋友介绍对象的人。”要么是亡灵，要么是异能者。
千晔：“……你很烦。”就算是事实也请不要说出来。“圈子里全都是单身狗，你以为我乐意吗？”
转念又想：“不对啊，魏尔伦先生应该不算单身狗。”又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一提到他我就头疼。兰波先生昨晚又给我发了好多信件，我都没来得及看。”
主要是不想看。他觉得兰波和魏尔伦之间的关系很麻烦，是那种卷进去后身心都会遭遇严重迫害的预感。
又聊了几句，千晔体贴的出门，并让他安心休息，午餐由他来做。
等门关上了，西格玛一个健步过去锁上门，坐在椅子上，将笔记本小心的翻开。他缩着脖子，呼吸沉重，喉结滚动，紧张得手心满是汗。
——这可是开卷作业！
西格玛如此想着。
能够看到千晔的理想对象笔记本，就能够按照里面的规定给自己打分，就算不符合……那也是可以努力改变的！
他会努力成为千晔喜欢的类型！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了，手在发抖，他一下子翻到了后面去，恰好是理想条件的最后一页。
一共七十二个条件，他看到的是第六十二条。
——‘不符合第一条的人，即便符合剩下的条件也不行’！
西格玛咬着下唇，他能感觉到自己额头分泌的汗水流淌进了领口，痒痒的，又不想去擦。
第一条……
第一条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么？那千晔先生的第一条是什么？
西格玛觉得，第一项条件就是决定他未来胜败的关键。他想看，又不是很想看。可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于是他闭上眼睛，勇敢的翻到了第一页。
并，慢慢的睁开双眼，如愿看到了第一项条件——‘让我一见钟情’。
……让千晔先生一见钟情。
屋外，千晔正在照顾玻璃房里的盆栽，听到开门声看过去，果然见到西格玛别别扭扭的探出脑袋，视线乱飘不敢去看千晔，小声的问道：“千晔先生……那个，我想问问哦，如果您哪天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会对那个人做什么？”
“啊，你说这个啊。”千晔放下小铲子，握紧右手做出加油鼓气的姿势，坦然的说，“当然是直接上去搭讪啊。至少也要留个电话号码吧。别看我这样，这方面可是很主动的！”
西格玛：“……”露出快哭了的表情。
难过和羞愤挤掉了所有的理智，大声的喊道：“那不就是没戏了吗？！千晔先生好残忍，是冷酷大魔王啊！是魔鬼啊！”
说着用力的推开门，想要关上。
“等等——”千晔连忙出口制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西格玛记得要关门，却没记得缩回自己的脑袋。只听到一声惨烈的咔嚓声，脖子……恩，骨折了。
千晔愕然的看着西格玛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抖着手指召唤出了亡灵录，又觉得还可以抢救，连忙拨打了国木田的电话。
总、总之，要是救不回来的话，提前和地狱的亡灵们打个招呼，帮忙照料一下西格玛吧。
——这小子缺心眼呢！——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西格玛反而是攻呢，哭唧唧也是攻呀——快点奋起呀，振作起来啊西格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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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与谢野来得很快, 看到半死不活的西格玛，失望的说：“原来真的快死了啊，太可惜了。”
千晔看了眼她带来的半人高的巨大工具箱, 不是很想知道‘不濒死的话’西格玛会遭遇什么。
与谢野是武侦社的正式员工，岗位是医生, 她同时也接受其他的有关治疗的委托, 美其名曰磨炼医术。如果是生病导致的问题她治不了，但内外伤这种事是很擅长的。
据说被她治疗过的人会变得格外珍爱生命, 打死不愿意做回头客。
与谢野觉得自己已经来得很快了, 为了能够赶上一口热乎、不, 是救下可怜的病人，她的医德让她将车子贴着最高限速来到雨宫家，结果还是没赶上。
专业的行家一出手, 只是触碰一下西格玛的胸口，人就满血复活。
就是——
“呀~~”西格玛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皮肤也变得软软弹弹粉粉嫩嫩，就跟一键美颜般, 翻个身趴在地上不敢抬手，是在装死。
千晔还没来得及嘲弄西格玛, 与谢野用敷衍的语气说：“啊, 抱歉抱歉，本来应该是在室内, 没有人观看的情况下治疗的。是失误，那诊费就打个一折吧。”
“咦？这样也太不好意思了。”千晔连忙摆手, “按照原价就行。”
与谢野，挠了挠后脑勺,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贴心了, 为什么这小子这么老实。她叉着腰, 半眯着眼睛问千晔：“你钱多烧得慌啊？而且这是失误，要知道被我治疗过的患者，尤其是男的，会变得很精神的哦。作为一名讲究口碑的医生，这次真的是大失误。”
千晔：“精、精神？”
他扭头看向地面的西格玛，整个人已经团成球，瑟瑟发抖，更像个双色冰激凌……哦，双色毛团……呃，是双色兔子。
突出一个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与谢野比了下尾指：“就是♂。真是的，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女生说得这么直白。”
千晔：？！
本能的后退几大步。
与谢野：“请不要将我当成变态。被我的‘请君勿死’治疗后，除了伤势痊愈后，身体的机能也会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这种是很正常的生理性……为什么退得更远了！”
千晔躲在柱子后面，抽着嘴角说：“我、我懂的，但是……请不要再说了。”害羞倒是没有，只是惊恐。
——确实是只能独处时才使用的治愈能力啊！好惨，西格玛真的好惨！
——偏偏拥有这种异能的还是个女生，对于患者来说，会有一种‘我其实是个变态吧’的罪恶感。
与谢野不是很想跟千晔聊下去，再聊下去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真是的，这种事情明明很正常吧，人能活下来就行了，为什么这小子还要关注是不是变……
——我才不是变态呢！
她抿着唇，让千晔直接将钱打到自己卡上，就提着自己带来的大工具箱撤退。虽然钱挣得很容易，但对身心不太好。
本来想着这小子间接帮自己报了个大仇——森鸥外当时的精彩场面她可是全部录下来，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不就是打个折嘛，为什么还要接受灵魂拷问啊！
与谢野走了，西格玛还趴着，千晔缩在柱子后面，说道：“那个，西格玛，我回书房，你一个人可以……”不，这种事肯定一个人可以啊！没人愿意帮忙的好不。“别想太多，这种事很正常的，大家都是男人嘛……”
“千晔先生。”西格玛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挂着两泡泪，“求求您了，这时候就别说这么多了。我的尊严……已经没了啊……”眼泪流得更凶了。
千晔：“……”我不是当事人我不懂，这事真的有那么大的打击么？
刚才那尴尬的场面，是因为在场有个女性在，作为男人有这种反应，不挖个地洞埋起来都对不起过去那么多年接受的道德教育。
但与谢野小姐已经离开了，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他真心觉得西格玛没必要这么介意。
这种时候，按照西格玛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提，让他自己冷静下来是最好的。
又或者自己回房间，周围没人了，对西格玛是好事。
可是啊……想到对方是个失忆患者，千晔还是挺担心对方会走入死胡同里。他这两天还是看过一些针对失忆患者心理问题相关书籍的，这类患者的心灵很脆弱，一些小小的事情都容易放大感官，最后导致抑郁。
于是道：“西格玛，我是说真的，这种事是小事。都会有的吧，就当做自己早上刚睡醒，这种事情真的很正常。”他甚至开始努力的回忆起当初上学时，生理课上老师对他们说的话。
生理课还是男女一起上的呢，西格玛怎么比他那些同学里最胆小的人还放不开。
西格玛，嚎啕大哭起来：“所以说了，千晔先生是笨蛋啊！”
千晔，眨了眨眼，耐心在这一刻宣布告竭。“为什么总是我挨骂啊！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做错了啊！”
他又不是泥巴捏的，被骂了这么多次笨蛋，火气都上来了。
让西格玛说理由，他怎么说得出口。“反正您暂时别管我就好了嘛，让我一个人静静！”
千晔却不肯放过他：“擅自抛下问题就躲避，还算是男人吗？有本事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藏着掖着是要我去猜吗？！我最讨厌这种猜谜了好不好！”
西格玛：“讨、讨厌……”他哭得更大声了，“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也对，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人的！”
“我说你们两个……”与谢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就像是按下声音消除器一般，屋内二人看了过去。与谢野无奈的道：“我的车子似乎来的路上被溅了点泥巴，想问问能不能借点水冲一下……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在搞什么？我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搭理。”
她的话就像是让千晔找到了发泄口，指着西格玛控诉的说：“您不知道他有多过分，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家犯罪还讲究证据呢，他要骂我，倒是说说为什么啊。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西格玛张了张嘴，哀怨的看着千晔，闭上眼睛继续趴在地上装死。
千晔才不会给他继续逃避的机会，三言两语简单的解释了他们的矛盾。“就算是费奥多尔又找上门了，也没必要这样吧。我就没见过这么扭捏的人！”
与谢野：“费奥多尔……哦，是魔人吧。等一下，按照你的说法，西格玛先生是你们早晨时开始不对劲的，然后……你怎么知道是魔人给他施加了压力？”
千晔：“我和独步聊过。”
与谢野眯起眼睛，想了想，撇嘴说：“行吧，确实是国木田先生能给出的推断。不过啊……”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抱着双肩说，“好歹两个都是成年男人，搞得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实在有点太蠢了。简单来说，就是西格玛先生终于意识到他喜欢你，结果你却误会了，现在对方是处于觉得告白肯定会失败，干脆就自暴自弃的情绪中对吧？”
千晔，歪头。
他诧异的看向西格玛，就见到对方……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千晔拍了拍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与谢野：“是乱步先生说的，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而且，就算他不说，我用眼睛都能看出来，太明显了。哦，千晔先生竟然没发现吗？”
千晔，用力的点头，点头的频率都快将他的脑袋给点下来。
与谢野叹了口气，无奈的单手扶额摇了摇头：“那是我多嘴了，抱歉啦，我看外边是有水管的，借用一下。”
她很是顺滑的……溜了。徒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千晔解决。
千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朝着西格玛走过去。每走一步，西格玛就往后面缩一寸，直到最后被抵在墙角，退不了。
看到对方已经近在咫尺，西格玛连忙直起上身双手合十的喊道：“等等千晔先生，我可以解……释……”
一只手穿过他的左侧方，手掌按在墙壁上，将西格玛卡在了墙和千晔胸膛中央。
西格玛：？！
——壁、壁咚！
过近的距离，都能让西格玛感觉到千晔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吹散了他的刘海，对方那因为长期摆弄熏香而残留下的好闻气味，也不受控制的吸入他的鼻口中。
西格玛不敢抬头，他的视线停留在千晔的下巴。千晔的皮肤状态很好，他都没从对方脸上看到粉刺或者毛孔，更甚至连胡渣都见不到。
昏呼呼的，觉得鼻子都有些发痒。
“呐，西格玛……”千晔温润的嗓音在西格玛耳边响起。“不好意思，您完全不符合我的理想对象条件，所以就算喜欢我，我也不会答应您的。”
西格玛：？！
——好、好残忍一男的！
他急忙道：“等等，完全不符合这个太武断了吧！虽然我肯定不符合第一条，没能让千晔先生对我一见钟情，实在是太没用了。但、但是好歹也符合一些的吧！”
比如帮对方照顾盆栽，不恶作剧毒舌，长发和不攀比炫耀这些……啊，会喜欢买一些新奇的产品，这点不能算是爱慕虚荣吧，不过节俭这点……他，他是能努力节俭不乱买东西的！
“我喜欢看书！您、您写了喜欢笨拙一点的……我很笨的，没有千晔先生的话很多事情都不懂。那个，也不说脏话，没有不良习惯，还特别喜欢牵手！恩！”西格玛肯定的说道，“我啊，和千晔先生牵手的话，会超级开心的！”
“但是……”千晔无情的道，“您长得太好看了，不合格！”
西格玛：……
——竟然是这种理由吗？！长得太好看不行吗？！好看也会受歧视的吗？！
千晔似乎看穿了西格玛的控诉，斩钉截铁的说道：“第一个让我觉得太好看的是鬼灯先生，第二个是克里斯蒂女士，然后是莎士比亚先生，之后是绫辻先生……无一例外，全都是很难搞的棘手人物吧！”
他十分严肃的用双手在胸口做了个大大的叉型：“太好看，我拒绝！”
这是用惨痛的现实缔造出来的人生经验！——
千晔：根据我看的心理学书籍，西格玛很可能是因为我是他失忆后第一个帮助他的人，所以将崇拜搞混了吧
千晔，一款剩得一点都不冤的隐形直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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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傍晚时分, 立原回到家，刚打开大门就听到一阵哭声，犹如鬼哭一般的泣音, 一时间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啊，其实鬼哭这种事发生在这个家还是挺合理的吧？
立原看了眼缩在客厅角落里, 一边哭手里还拿着纸笔飞速书写的西格玛, 无声蹭到了餐厅，对托着腮帮子的千晔说：“千晔哥, 他怎么了？关门时不小心夹到脚趾了？”
千晔嘶的一声：“我幻痛了。”他瞥了眼哭得很投入的西格玛, 小声说, “没有夹到脚趾，夹到脑袋了，请与谢野小姐过来才救下他那条命。”
立原, 很是认真的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门撞到脑袋能有多严重，竟然需要找死亡天使来治疗。
不过, 反正人还活蹦乱跳着，又不是特别好的关系, 立原也懒得问细节。道：“那他为什么哭？”
千晔张了张嘴, 想起立原对西格玛有诸多不满，说了恐怕对方得拔刀相向, 于是中途换了个说辞：“不知道，可能是有了灵感, 被灵感虐到了吧。”
立原：“哦，那他哭了多久了？那双眼睛都肿成金鱼眼了吧。”
“从早上到现在, 中途有停过几次, 喝完水又继续哭。我跟他说好了, 等吃晚餐时不许再哭，要去做饭。”
现在才下午五点，离他们家固定吃晚餐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除去做饭时间，西格玛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限。
说到这里，千晔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失忆患者就是麻烦，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他没把西格玛的喜欢当真，只认为这是一种印随效应，犹如新出生的雏鸟一般，会对第一个朝自己伸出手的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感，这种感情不能算是爱情。
虽然千晔很清楚西格玛是个成年男性，但他也认为排除生理上的成年，对方的思想上就像是个懵懂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怯生生的张望着陌生的世界，每走一步都担心会踩空坠落。
加上之前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对爱情又一知半解，将这种感情视为爱情是很正常的。
如果他同意了，和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再者说了……
千晔在心里给西格玛打分，打完之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完全不符合！
与他想象中的恋爱对象，根本搭不上边。他可没有吃窝边草的坏习惯！
意外的是，在二十多分钟后，西格玛抽噎着停止了哭泣，他抱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稿子，上面的鬼画符估计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耷拉着肩膀进了自己对方的房间，洗漱之后，又乖乖的进厨房做饭。
西格玛的厨艺是跟着食谱学的，比起亚洲国家的料理，他更钟意西餐。这一点反倒是符合千晔的胃口。而对立原来说，只要有得吃就行，他不挑食。
肉多菜少的西式料理或许更合立原的心意。
千晔一开始以为西格玛短时间内会过不去这个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西格玛哭完之后，就好像将之前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他们的相处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千晔：“……”
看着西格玛快乐的拆着今天到的快递，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这些在千晔眼里就是智商税的东西，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别扭。
——不是，你这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人家失恋也没你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的！
就突出一个没心没肺！
辰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叫出来的。他恰好刚泡完温泉，喝完牛奶，出现在千晔房里的时候，嘴角还有奶渍。
辰雄擦了擦嘴，对着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嘴巴嘟得能挂油瓶的千晔说：“是哪个倒霉蛋惹我们小千晔不高兴了？不是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存在，都多久没让我来放放风了。”
说着，辰雄自来熟的去了衣帽间，随手抓了一套睡衣，换下身上的白色浴衣。
千晔张了张嘴，觉得将自己纠结的事情告诉辰雄，十有八九会被嘲笑，于是他道：“我的小说又被退稿了。”
辰雄见怪不怪：“你可以尝试放低要求，去一些小出版社，你找的那些出版社不缺作家，他们对新人作家的要求会很苛刻。”
毕竟手底下有着不少知名作家，能分配给新人作家的资源就不多，加上专攻的路线不同，千晔的稿子在他们眼里应该属于另类的那种。
辰雄坐在床尾，笑眯眯的说：“你的小说我可喜欢看了，你去那种符合你稿子文风的出版社，他们会喜欢的。”
千晔不信任的瞅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他们并没有像辰雄哥一样对我又滤镜。”
辰雄耸了耸肩：“这个无法反驳，毕竟在我眼里小千晔就算是长满皱纹，还是很可爱的。对了，我听织田先生说，他的小说可以出版了。”
“恩，今天就出版了，我看完了，写得很好！”千晔提到这个就来劲。
虽然西格玛的暴风哭泣让他有点伤脑筋，但买的小说他还是看完了：“织田先生真厉害，要是我哪天能达到那种水平就好了。”
辰雄觉得挺困难的。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千晔明明对小说的鉴赏能力挺高，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却完全走偏了画风。
在地狱的时候，他就借阅过织田的小说，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像是突然想起的说道：“能写出这本小说可是很不容易的，织田先生一开始走入误区。”
“误区？”
“恩。”辰雄道，“他生前时见过一个老者，是很有名的作家，对方写了部长篇，好像是没写到最后篇吧，就请织田先生续写结局。因为这个约定，他放弃了杀手这个职业，但磋磨了七年，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千晔想象了一下，皱着眉说：“这个老者还真是不负责任。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在我还没接触写作之前，有知名作家让我帮他续写某本小说的话，我可能会讨厌写作吧。”
对于一个很有主见，又天性乐观的人来说，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理想指手画脚。理想和工作可是不一样的，理想是他的精神粮食！
“负不负责任这种事，外人很难讲吧。织田先生倒是挺感谢对方的，给了一个让他不再杀人的理由，也给了他除了做杀手之外的另一条出路。”辰雄扬起嘴角，盘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说道，“而他在死前，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指了一条新路，所以在死后他释怀了，放弃了写别人的续作，才有了《友人善哉》这本小说的面世。”
千晔：“……所以，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要开导我吗？感觉和我的苦恼毫无关联。”
辰雄：“是哦，什么关联都没有。”他只是宠溺的拍了拍千晔的脑壳。
辰雄心里不觉得毫无关联，只是以千晔的心态，无法理解罢了。
人很容易在走入困境的时候，看到一个分岔路，就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会觉得比之前好。
比较下来，确实比之前的道路好。但在走到分岔路的尽头时，再看到光点的时候，因为已经走累了，觉得不管就算是再做出选择也是一样的结局，干脆就固步自封。
是一种很正常的逃避心态。直到出现了转机，织田作之助的转机便是在临死前为友人指了一条路，不仅将友人拉出来，也将他从这种胆怯的心态中拉出来。
不过织田的例子和自家小表弟的情况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织田是因为胆怯，因为手染鲜血而自卑的认为自己没资格书写他人的人生，而他亲爱的表弟……
好吧，从对方写的那么多小说里，这小子很热衷于在交际圈里找素材，他能找到里面很多人物是有原型的。
幸亏这小子一根筋，硬是要和严肃文学死磕，不然他那些小说发表出来……估计会成为活人研究地狱的参考书。
那就让千晔继续维持现状就好了。
千晔看着若有所思的辰雄，不满的道：“但您知道吗？西格玛那小子第一部 小说出版了。第一部，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写完，就被大老板看中，不过现在日译本还没出来，我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
辰雄意外的道：“西格玛的小说？他也能写小说吗？”
千晔：“只要有灵感，有手就能写吧。”就算写出来是一堆不能看的东西，但写作这种事，不是有手就行的么？区别在于有些人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下去，有些人写出来的则是闻名于世。
辰雄嘴巴张了张，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别人的话倒是不稀奇，但是……算了，我先回去一下，有工作。”
他得去和鬼灯汇报这件事。
西格玛是‘书’创造出来的人工造物，并不是人类。即便鬼灯出手改变了这一点，但是……
异能造物‘书’创造出来的人类，被赋予灵魂之后，就能成为真正的人吗？就连鬼灯也说了，他这种做法顶多也就是给西格玛安个人工灵魂，人工和自然产生的肯定有差距。
他寻思着鬼灯想要进行的，利用‘书’创造出一堆社畜工具人进攻天国的计划……如果知道西格玛的事情，说不准会重新考虑。
天国能整顿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其中伴随着风险，鬼灯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人工生命和真正的生命是不一样的，谁也不知道鬼灯的计划会不会成为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恶行。
这是辰雄第一次主动回地狱，还是为了工作。千晔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对，我家大表哥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我该不会是召唤错了吧？！
千晔在苦恼，西格玛那边倒是舒服多了，他一边揉着胸口，那是他破碎的还没来得及黏上的心。
对着电话那头的条野说道：“我这边又写了一篇小说，条野先生有兴趣吗？”
条野会同意吗？他自然不可能拒绝。【就有个问题，西格玛老师您是开窍了，还是多了个外置大脑？您的手速已经能和八爪鱼媲美了。】
第一本才完成多久，现在还来一本？
西格玛：“这个您先别管，如果有兴趣的话，我给您稿子的电子版。”这份稿子，是他重新在电脑编辑后的作品。
原本的稿子，字体估计也就只有他本人能听懂。而如果是电子版的话，就算条野是盲人，也能够利用科学设备转成语音听懂。
“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安娜·卡列尼娜》这本小说必须在四天之内翻译成日文，第一个阅读者是千晔先生！”
毕竟这本小说，书写的是他那颗粉碎的爱心。
——因为太好看所以被拒绝，这种理由谁能接受啊！
“千晔先生他啊，是坏男人啊！虽然他不虚伪也不自私，但是……反正他就是个坏人！可恶，我是不会放弃的！等着吧，我会让千晔先生知道我的决心！”
西格玛气呼呼的如此说着，挂断了通讯。
另一边，隔壁的条野，他坐着没有开灯的书房里……开不开灯反正对他没啥影响，但是他的心有点点崩溃。
——四天？完成新稿的翻译？
《童年》这一本才翻译了第一章 好不好，就有第二本了吗？就算是农忙时期的驴过得也比我好吧！！！
条野突然意识到，让自己来做这个翻译，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糟糕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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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西格玛放下手机, 擦了擦因为激动而眼角沁出的泪花，眼神满是破釜沉舟的坚毅。
“等着吧，《安娜·卡列尼娜》不一样, 等千晔先生看完，就不会再将我当失忆的笨蛋看待了！”西格玛气呼呼的说着, 对着手上的镜子照自己的脸。
左看看右看看, 扒拉一下毛发，啪的一声将镜子丢在床上, 抱着双臂嚷道：“什么啊, 也没多好看啊, 这不就个很普通的长相嘛！”
如果千晔说他长得很普通，西格玛可能会努力靠保养做面膜之类的提高皮肤精神状态，但被说了太好看……后缀是拒绝, 西格玛非常质朴的相信了自己就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人！
“以前也没人夸过我长相，恩，大众的眼神是雪亮的, 千晔先生说的就是借口，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我好看。”西格玛握紧双拳, 笃定这不过是千晔拒绝他的理由。
——好温柔的理由啊……
西格玛刚冒出这个想法, 就连忙摇头挥散脑海里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拿出一个端正的态度——不能被千晔继续牵着鼻子走。
事关人生大事, 西格玛在这方面出乎预料的坚定。或许在旁人看来他这样有点不理智，可他本人不这么觉得。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做最充分的准备, 预想好最坏的结果，再差也不过是被赶出这里……”西格玛想到自己将要无家可归, 吸了吸鼻子, “没事, 条野先生说我的小说卖的很好，我可以在附近租一间房，只要能住在千晔先生附近就好。”
但他的脑海还是不受控制的联想到一大堆自己被赶出家门的惨状，伤心的咬起了被角。
——不放弃，但哭一哭也没事吧。
——不会真的要被赶出去吧？
千晔慢慢的打开房门，果不其然，那突然出现的哭声是从西格玛的房间里传来的。一户建一般采取的主材料是木头，隔音效果总是有些差强人意，更别说西格玛哭的声音那么凄厉，那么响亮。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心里想着：恩，这才是西格玛嘛。
果然之前的冷静和释怀都是装的。
千晔微微翘起嘴角，发现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烦恼之后，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好了许……
千晔：
——不对啊，我想这么多干嘛，我又没想跟西格玛交往。
千晔想来想去，拨通了国木田的电话。国木田，这位忠实的，死心眼的，嘴硬心软的亲友君，依旧是那么可靠的用一秒内接通了他的电话。
然后，听到千晔的烦恼后，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才听到他语气艰涩的说：【确定这是问我的么？】
千晔：“自然，我现在只有独步可以依靠的。独步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办法解决我现在的困境。”
武侦社宿舍，国木田坐在椅子上，觉得拿着手机的手都要僵硬得成石头了。
他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突然陷入了这种境地？
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在这种问题上也能够给他人提供建议的人了？他走的不是这个人设啊！
作为一条单得一点都不冤枉的单身狗，不仅有着细致无比的理想对象条件，连对方长什么样，什么时候相遇，什么样的场景相遇都能够清楚罗列出来的人，他真的不懂这时候该怎么接。
反而西格玛和千晔都是男生这一点，已经不值得小题大做了。
偏生千晔见他沉默太久，开始催促。
国木田硬着头皮说：【这种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要不我们约出来见个面吧。酒馆怎么样？】
千晔：“横滨的夜晚不是很不安全吗？”
国木田：【所以我去接你。】
千晔对国木田的武力值是信得过的，但他还是果断的道：“还是算了，我不喜欢晚上出门，还是喝酒这种事情。”
国木田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赌对了，向来是个乖宝宝的作息基本都很健康的千晔，是不会同意晚上出去喝酒的。
但面上他还是故作为难：【那真是太遗憾了，要不你给我一点时间，老实说我这边工作有点多，而且你这事很复杂，我必须结合你自身的情况来做出有用的建议，这是对你我的负责。】
千晔，自然不会有意见。“不愧是独步，不管何时何地都是那么的可靠理智。那就拜托你了，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让繁乱的横滨都多了几分温暖。”
国木田：……就算你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被蛊惑的！
应付完千晔，国木田坐在书桌前，眼神一片空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种局面，他不懂啊，是知识盲区啊！就算采取拖字决，一方面他的性格不允许，另一方面拖到最后也是要给出一个结果的。
啊啊啊，这真的好难。
国木田伤心的拿起今早太宰给他们会社人手发一本的小说，据说是他的朋友出版的……嘛，会像小孩子一样的炫耀，还自己出钱买了那么多本小说发给所有人，确实是太宰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小子把工资花光了，是不是又得觊觎我的钱包了？
国木田暂时不去思考那个问题，而是翻开小说看了起来。他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看这本小说，是因为书名触动了他。
竟然是讲友谊的小说——一定也会写到友人在感情方面的求助时会如何应对吧。
毕竟人嘛，能烦恼的除了家人、生病、工作之外，就是恋爱了。
而且是和太宰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老实说第一次知道太宰这种人竟然有朋友的时候，他可是大吃一惊，甚至吃饭的时候还不小心咬断了筷子——有太宰这种女人缘好到出奇的朋友，又是写给朋友的小说，小说里很大可能会提到……男主或者其他人找太宰的原型人物讨要处理感情的诀窍。
没错，这就是国木田想出来的曲线救国方式！
他拉不下脸去请教这方面很擅长的太宰，但他能从对方朋友的小说里寻找到解救方式！
国木田忍不住夸自己一声，实在是太机智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小时后，国木田缓缓的放下小说，双手捂脸，眼泪沿着手指的缝隙流淌，滴落在他的睡衣领口上。
无他，这本小说真的是写得太好了，织田作老师是个天才啊！！！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资深读者，闲暇时分就喜欢看小说，甚至为此特地打了个大书架，可是——织田作老师的作品，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比期待对方能看粉丝见面会，他一定会凌晨时去排队拿到签名的！
国木田擦着眼泪，红着眼角，抽噎着抱着小说出门，去离他宿舍最远的，也就是太宰住的那个房间。他忘记了之前对太宰有多少不满，也忘记了对方是自己最不想在非工作时间接触的麻烦人物。
他按响了门铃，整理好心情，想着无论如何要套到织田作老师的联系方式。
就算只是打听点消息也好呀。
说做就做，他向来就是这种爽快人。但门铃按了三次，还是没开门，反而里面传来虚弱的让他自己进来的声音。
国木田推开了没上锁的门，见到里面的场景后，先是愣了一下。他知道太宰是个邋遢的人，之前还迫于无奈，给对方整理了好几次卫生。
没办法，大家住在同一个宿舍楼，要是太宰糟糕的生活习惯引来了蟑螂，所有人都得受害。
而这次，房子内部的惨状打破了他过去的认知。
抽屉和柜子都被打开，地面满是衣服和各种散落的用品，酒瓶被踢到了墙角，而太宰坐在榻榻米上，手心里捧着十来枚硬币，脚边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目测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五千。
太宰的表情煞白，脸颊凹陷，看着国木田的眼神就像是在沙漠里徘徊了许多年的受困旅者，精神恍惚到就算看到陌生人也提不起劲打招呼求助那样。
是一副认为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模样。
国木田，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离开这个房间。这种离开用逃离会更加贴切——丧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太宰：“是国木田先生啊……”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沙砾磨过一般。“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国木田的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我比较想知道你在干嘛？看起来就像是屋子被打劫过一样。”
太宰仰望着天花板：“和被打劫没什么区别了。啊，你是想知道织田作的联系方式吧，是国木田先生会想到的事情。”
脑力派的bug之处在于，看到国木田手里的小说就知道对方的来意。太宰声音虚弱的说：“您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说过的，织田作现在是地狱的狱卒，这样您也想要联系方式吗？”
国木田，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外焦里嫩，捂着胸口表情空洞，翻着白眼的靠着墙壁。
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归西。很明显，国木田确实忘记了这一点。
太宰三言两语将国木田打击得灵魂出窍，而因为国木田倒下时候发出的声音，被吸引来的与谢野、谷崎兄妹、中岛敦和泉镜花等人也陆续的到来。
太宰对与谢野说：“你下班时从冰箱里拿出来吃掉的纸杯蛋糕其实是乱步先生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餐的，你自己买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纸杯蛋糕，中午被你自己吃掉，只是你忘记了。”
与谢野：？！！
无法承受的后退三大步，跌坐在地上。已经能够想到明天乱步会就这件事碎碎念多久，就算是现在买了放回去，还是会被发现的！
接着太宰对谷崎直美说：“你哥哥今天出任务的时候被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姐姐搭讪，还被亲了脸，怕被你发现所以擦掉了。”
谷崎润一郎：？！！
不敢回头看自家妹妹现在是什么表情，那一定比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更加恐怖吧！没等谷崎润一郎想出破局之法，直美抓着自家哥哥的后领往宿舍里拖。
留在走道的，是谷崎凄厉的惨叫声。
太宰的视线转而停留在中岛敦和泉镜花身上。两个未成年非常机灵的在他开口之前，扭头往外跑，顺道将一边揉着眼睛打哈欠一边走过来的贤治一起扛走。
太宰具体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不清楚，只知道……现在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太宰低着头数着手里的钢镚，开始思考以后入水还是别带钱包去比较好，不然需要用钱时就很拮据了。
可恶的芥川啊啊啊，为什么要学织田作写小说，这个消息还是红叶大姐通知他的！
就那小子的干劲，肯定这个月就写好了出版，但是……他的钱不够啊！
这个月的工资基本都花在买织田作的小说上了，剩下的这点钱，既要留出买小说的钱又要生活……穷得就差去翻垃圾桶了！
倒了几辈子霉，摊上这种破弟子！——
疑问：既然没钱，不买不就行了么？反正芥川肯定会给你送的吧
太宰：……啰嗦（送的和自己买的哪能一样）
PS：我觉得太宰其实还是挺在意芥川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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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
太宰的烦恼是那么的朴实而现实, 他以前从未想过存款这种事情，理由很简单，作为一个自杀爱好者, 钱这种东西是无所谓的，遗产留得多反而是坏事, 具体可以参考龙头战争打响的起因——某位异能者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
再者说了, 万一自杀成功，钱没花完岂不是很糟心, 这一点都不清爽！
可是现在, 太宰虽然自杀的爱好没变, 却开始考虑起存款的事情。而更惨的是……他意识到存款变成了一件需要坚持的事情。
因为织田肯定不会只出版一本小说，他询问过地狱可没有什么小说出版社，而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为了做公益, 同时也能通过善事给自己挣个好的投胎机会。
当然，后面这个理由织田压根没想到，是太宰自己想的。所以帮助织田出版小说, 就成了一件帮助朋友以后好投胎的事情，这让太宰的斗志满满。
可问题来了, 织田会继续出版小说, 而芥川这小子又和织田杠上，也要出版小说。虽说芥川的小说他顶多也就买一本, 看不看另说……但也要买啊！
要是像西格玛那样，几个小时就能写出一本小说的人, 那芥川一个月是不是能出版十本二十本？
哦，西格玛出版小说这件事……对消息灵通的太宰来说还挺容易查的。
太宰必须要考虑最坏的情况, 而这个最坏的情况又让他意识到……钱真的不经花。他工资很多, 但耐不住手里留不住钱。
太宰三言两语KO了一群同事, 趴在床铺上干嚎。
而隔壁，中岛敦和泉镜花成功的从‘太宰的魔窟’中逃离出来，他们躲在宿舍里。
中岛敦：“太宰先生是怎么了？他不太对劲。”
泉镜花道：“乱步先生说，他最近会很缺钱。可能是这个原因。”
中岛敦嘟哝着：“乱步先生说了那么多吗？为什么我没听到。”是那么话痨的人吗？恩……好像是。
可能是随口说的话被泉镜花记下了吧。
中岛敦：“但太宰先生怎么会缺钱？我有次听到他和国木田先生吵架，说他的工资很高。”毕竟是会社里唯二的脑力派，按照提成来算，太宰就算再摆烂，他的工资在会社里也是一线水平。
泉镜花想了想：“他买了三个箱子的织田先生的小说。集装箱。也要付一笔租赁费吧。”
中岛敦：“三个集装箱！！！”他甚至不敢问是什么规格的集装箱。这种箱子的型号最大的都能装下十来辆小轿车了！
不过……
中岛敦掏出手机，翻开一封邮件，半眯着眼睛吐槽说：“芥川也开始写小说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我的邮箱，给我发了挑衅的邮件，还说只有他才有资格站在太宰先生身边。”
芥川对太宰的执着程度，是中岛敦见了都会怕的那种。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反正他被挑衅了。
中岛敦：“真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写小说了。西格玛先生也是，他就出版了……”
此时一条新邮件发过来，中岛敦看了后，抽着嘴角说：“他又写了一本，刚刚完成的。写小说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让中岛敦顾不上去数周围几个人和小说杠上，而是为西格玛写小说的顺滑程度，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他凑了过去，小声问泉镜花：“那个……镜花酱，写小说能赚钱吗？”
泉镜花如实道：“之前有个暗杀目标，他隔壁就是小说家，年收入有一千万日元。”
“一千万！！！”中岛敦的嗓子喊破音。
泉镜花：“这个收入算是中下等水平，知名的大作家，年收入能过亿。”
中岛敦猛地站起来：“过亿！”
平时也不会注意这种事情，泉镜花说的这些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事实上岛国境内年收入能达到这个数字的少之又少。
现实里多的是穷困潦倒，吃饭都成问题。
但就算再不懂，靠谱的未成年还是知道这条路不简单，刚要说的时候，看到中岛敦望着她的眼睛，已经变成日元的符号。
泉镜花：“……”有种预感。
预感应验了。
“我决定了，我也要写小说！”中岛敦头脑发热，在原地转圈圈。“织田先生就不说了，就芥川，芥川是黑手党，工作很忙的吧，他都能挤出时间写小说。还有西格玛，西格玛写小说也是副业，几小时就能写一本，两本都能出版，还是在俄国出版的……”
前面两个另算，后面那个才是重磅级别。给中岛敦一种写小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即视感，是躺着就能高收入的那种标配。
中岛敦握紧拳头，眼里的日元符号在飞速的转动，远看着就像是两个圈圈在转一般：“白天在侦探社工作，晚上用来写小说，就算不如西格玛那么快，一个星期？五天？三天就能完成一本吧！要发财了！”
泉镜花：“……”如果顺利的话确实是这样。
但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太对劲。因为知识面没有扩展到这方面，加上中岛敦的干劲真的很足，泉镜花看着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点纵容的意味。
“我相信敦的话，一定能成功的。会发财。”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是如此的温柔，像流水一般舒缓的流淌进中岛敦的心中。于是，他用力的握住泉镜花的双手：“那我们一起写吧！一起为了发财而奋斗吧！”
泉镜花，歪了歪头，她不懂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他们俩都一起写小说了？
中岛敦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泼冷水的话，不，应该说正因为泉镜花从来不会泼他冷水，反倒让他更加确定这条副业能搞。作为一个喜欢分享的人，他还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还有蒙哥马利，她不是很缺钱吗？只能住在咖啡厅腾出来的小房间里，要是她也赚到钱了，就能搬出来住大房子了！”
没错，朋友就应该一起进退！这条发财的主意，怎么都得和对方分享一下。
泉镜花，眨了眨眼，放弃思考的，用哄一般的语气说着：“既然这是敦想看到的，那我们三个就一起加油吧。”
就算是失败了，也能一起面对。泉镜花觉得与其让中岛敦单打独斗，还不如一起抱团取暖。
不过……真的能顺利吗？
泉镜花的感性压过了理性：“我相信敦肯定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作家！像千晔先生一样住豪宅开豪车的！”肯定是这样的，恩！
不远处的福泽宅，乱步趴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吃着薯片看漫画，而社长先生则是坐在矮桌边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新闻。
乱步不爱看新闻，但他会听，可以说他的知识面扩展，和社长喜欢看新闻有关系。因为他只要听一遍就能够记住，甚至能够将各种事串联起来去剖析理解。
他收到了与谢野发过来的道歉简讯，对方发誓明天会给他买三个小蛋糕。乱步，翘起嘴角。
他的计划成功了。猜到与谢野中午是睡迷糊了，很大可能忘记吃了小蛋糕的事情，就将自己买的那个放在对方原来放蛋糕的位置，还故意说要充当明天的早餐。
发现这件事后，与谢野会赔他三个。这样就能够越过社长的‘不能吃太多蛋糕’的限制令，一口一个的连吃三个，美滋滋。
但是，与谢野发的简讯里，从字句中被他看出了一些问题。
他撇嘴，突然冒出了一句：“什么啊，侦探社才不会额外开一个出版社的附属机构呢。”我们可是侦探！侦探比作家听上去帅气多了！“是双色冰激凌头的错。”把多少人误导了。
社长：？
他习惯了乱步偶尔会冒出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淡定的喝了口茶。
西格玛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过度丝滑成功的作家之路，竟然会引发那么多的连锁效应。他只是假装镇定的做着平日里的保姆工作，一天几百条简讯的问候条野翻译的进展。
他已经不去管《童年》这本书发售量如何，副业比起他的恋爱之路，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了千晔写的小说，什么时候才能翻译完，什么时候才能让千晔懂得他的决心。
在第四天的凌晨，西格玛提前打听条野在家，他趁着千晔睡觉的时候，做贼一般的到了隔壁，还没按响门铃，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铁肠。铁肠冷着一张脸，眼神犀利的盯着西格玛。
怎么说呢？这压力还是挺大的。不过铁肠不说话的时候向来很唬人，所以西格玛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他说：“请问条野先生在家吗？”
铁肠看着西格玛的眼神，越发的冷酷。
西格玛：“……”他有一种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冲动。
铁肠：“条野病倒了，就在昨天晚上。”
西格玛：？？？
铁肠：“还没好，刚刚才吃完药睡着，还一直在喊着‘别过来，我不翻，我不要’这样的话，还哭了。”
西格玛：？！！
铁肠：“我联系了我的外婆，她推荐了隔壁一位精通俄语的邻居，对方同意为你的作品翻译。他叫二叶亭四迷，这是他就《童年》的第一版翻译，他说你要的比较急，这一版没精修过有点粗糙，你可以等第二版。另一本比较长，要花费点时间。”
说着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打印后简单订成册的稿子，交给了西格玛，砰的一声关上门。
西格玛：“……”那个，可是我要的是《安娜·卡列尼娜》的翻译本啊！《童年》这个顶什么用啊！
铁肠先生，好冷酷一男的TAT——
西格玛，因为成名之路太丝滑，造成了一种独特的‘西格玛文学效应’，让一批又一批缺钱的小年轻冒出‘我也行’的想法，带动整个岛国乃至世界的文学创作潮流
PS：二叶亭四迷（日语隐喻：见鬼去吧）先生，因为同样丝滑，成为了托尔斯泰先生的专属翻译OvO啊对了，确实有这么个作家哦，三次里也翻译过托尔斯泰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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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铁肠的态度让西格玛有点心虚, 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催促另一本的翻译稿。而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条野会病倒。
猎犬的成员不是做过人体改造手术，每个人的体质都远超过寻常人吗？猩猩（？）竟然也会生病的吗？
他一步三回头的回到雨宫家, 刚推开门就听到厨房传来动静。屋里没有开灯，只能通过月光洒进窗户的微光勉强判断出那个人是千晔。
千晔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 用一种没睡醒困倦的嗓音说：“恩？西格玛, 这么晚你出去做什么？”
西格玛打开灯，就看到千晔耷拉着眼皮, 抓着水杯的手在摇晃, 似乎下一秒就要趴在地上睡着。
即使如此, 千晔还是强打起精神来。
没有得到西格玛的回应，他迷糊的视线落在了西格玛身上，见他紧张的抱着一份书稿。睡虫在看到那份书稿后不翼而飞, 完全清醒的千晔，抽搐着眉毛，用一种‘我不理解但我很震撼’的神态说：“你的……新书？”
如果西格玛回答‘是’的话, 千晔可能会产生一种从二楼跳下去的冲动。
理由是自惭形秽。
好在西格玛否定了，紧张不安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说着：“不不, 那个, 是《童年》的日译本。那个，已经翻译完了, 还没完全翻译完……”
西格玛觉得千晔应该不会想看，他的声线放低, 轻声说：“这算是草稿吧，正式刊印还得等。”
“这样啊……”千晔将水杯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伸出手说, “那我能借阅一下么？”
“咦？”西格玛抬头看着他。
千晔笑着说：“嘛, 一直很期待哦，在你说了梗概之后。你的日文水平确实太差了，给我介绍的时候还掺杂我听不懂的俄语。虽然日译本和你的原版会有些差距，也比自己抓心挠肺的想象要好。”
西格玛，抽了抽鼻子，闭着眼睛将书稿递过去：“那、那您看吧，我先去睡觉了。”
也不等千晔回应，西格玛就像是背后有狗追一样冲上楼，回了房间。
千晔见怪不怪，他的记忆力还没差到忘记之前的事件。西格玛有分寸是好事，自己要做的是给对方整理心绪的时间。
反正，千晔觉得等西格玛适应了现在稳定的生活后，自己就能够搞明白，分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尽管就连千晔自己对爱情的印象都来源于他自己的想象，也依旧这么固执的认为着。
好吧，主要原因是他压根无法想象自己和西格玛交往的样子。在他印象里，西格玛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笨拙又好骗。
——完全不可靠呢，像幼稚的孩子。
千晔是不会选择和幼稚鬼谈恋爱的。
他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开始翻阅起这本小说。客厅的主灯关闭，只点亮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昏黄的灯光落在纸面上，为阅读提供了一抹温馨的静怡。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纸张被一页页翻越的声音，摩擦的纸面发出哗啦的响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下来。
千晔起晚了。立原在餐桌没看到千晔，只有西格玛心不在焉的擦洗冰箱。
他转了转眼珠子，走到西格玛身后，冰凉的刀柄抵着他的下巴，声音阴沉的说：“老实交代，你对千晔哥做了什么？”
西格玛被威胁习惯了，也可能是脑子压根没完全清明，喃喃的道：“我没做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立原继续套话，故意释放着杀气：“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两天家里气氛怪怪的，我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
虽然西格玛表现得很正常的样子，但千晔总是会时不时的看一眼西格玛，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若不是尊重千晔是个成年人，没有求助就不要擅自掺和，立原早就问个明白。
西格玛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我昨晚给了一份书稿。”他说了翻译稿的事情。
立原瞪大双眼，急切的说：“你的意思是条野先生这几天熬得眼睛都肿了，出任务时还在碎碎念着怎么斟酌语句，就是为了给你翻译小说？”
西格玛含糊点头，不走心的说：“我听说条野先生是生病了。看来翻译这件事太难为他了。”
关心？没有关心。
作为一个还没上车就吃了一嘴巴车尾气的失恋人士，他只想关心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立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回忆起这几天条野那糟糕的精神状态，想了想，收回了刀，假意咳嗽两声的说：“那个……嘛，你也挺厉害的。”
进部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条野。立原看了眼西格玛，又看了一眼，怕了拍他的肩膀发自内心的说：“我对你改观了。”
虽然那是前辈，平日对自己也多有照顾，但是……还是想说，西格玛你干得漂亮！
竟然让他吃上了条野的瓜！
西格玛恩恩哦了几声，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过了一会，听到了下楼声，千晔下来了，顶着一双浮肿发红的眼睛，走几步就吸了吸鼻子，看起来不像是感冒，而是狠狠的哭过。
他手里还抱着书稿，无视立原的存在走向西格玛。西格玛不是很想面对千晔，原因他也说不出来。可能跟他期待了四天，想要靠份翻译稿件改变千晔的想法，最后却无奈破产有关系。
明明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西格玛还是伤心极了。
所以当千晔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后退，后退，直到腰部抵着岛台才不得不停下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僵笑着说：“那个，千晔先生好早啊。”
又看到他那双眼睛，心里那些情绪早就飞光了，连忙担心的说：“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千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次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哭丧着脸说：“西格玛……是坏蛋啊。”
西格玛：？
他看到立原变脸跟变天一样，厨房的几把菜刀和金属锅都悬浮起来对准了他所有的要害。
西格玛：？！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震惊自己为什么被指责，还是该惊恐小命要不保。
千晔仰着头，倔强的不让眼泪和鼻水留下来，哭唧唧的说：“为什么……写得也太好了吧，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和西格玛一比，我的小说就跟井底的青蛙一样，怎么跳都跳不出去，好难过啊！”
西格玛：
“没有吧，我看过您写的小说，看得可开心了，我做梦都想成为里面的主角。”西格玛激动的道，“我写的这些，都是我没经历过的，从想象中写下来的。但是千晔先生的小说不一样，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都是让我羡慕的存在啊！跟您比起来，我就是下水道的清道夫鱼，不管再怎么努力也长不出翅膀飞上陆地！”
千晔没有被安慰：“那我就是屎壳郎推的粪球！”
西格玛：“那我是藏在鞋柜后面的蟑螂。”
千晔：“我讨厌蟑螂。尤其是会飞的那种，更讨厌。”
西格玛：“哦，那我换一个，高脚蜘蛛怎么样？”
千晔：“高脚蜘蛛是益虫，那我还是不如您。”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西格玛：“粪球还能做肥料，自我分解，蜘蛛又丑又大，看着就吓人！”
立原，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抬起手，挠了挠脸，扯了扯脸颊。
在这个瞬间，他有一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而且……
他忍无可忍的说道：“就算是做比喻，麻烦也做点普通人能接受的比喻好不好。”不是蜘蛛就是粪球的，你俩是在说相声吗？
千晔，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立原，丝滑的挪步躲在立原身后，小声说：“被骂了。”他都这么伤心了，还要骂他，小表弟好没良心。
总而言之，虽然看的是第一版，千晔对《童年》这本小说还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真诚的对西格玛说：“是我错了，我不该用我狭隘的思想去揣摩您，西格玛，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如此有深度，如此撞击心灵的小说，这是您写的。”
千晔回忆起这本让他花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阅读的小说内容，向往的说着：“我觉得您笔下的那个人，是活着的。曾经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人，他拥有着丰沛的情感，他的所思所想都在打动着我，他是这么的鲜活，我能想象到他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而您让这么一个被历史掩埋的凡人，用笔记录下来，让我们看到了被尘封的过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双眼里就像是蓄满了蜂蜜一般，亮晶晶的。“他并不伟大，西格玛。但他很真实。就跟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经历过生老病死之后，世上再无一人记得他之后，他像灰尘一样被抹去，可自认为是凡人的你，又让他活过来了。”
千晔的话，翻来覆去的重复述说着，但也正是这份重复，才显得他的感情越发真挚。
他将书稿放在一边，牵起西格玛的手，对着表情空白，似乎失去肢体控制能力的西格玛，柔声说：“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我在崇拜您。”
轰的一声，仿佛是烟花在脑海里炸开。西格玛身体往后仰，他听不进旁边的吵杂声，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上，在白云上翻滚。整个人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就算在这一刻死掉了也无所谓。
他甚至冒出这个想法——
西格玛：（满足，闭眼）我可以安息了
西格玛：顺带一提，哭唧唧的千晔先生好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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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西格玛的脸上带着浮想联翩的梦幻式笑容, 被立原一脚踹醒拉回了现实。“别干躺着，边吃饭呢你，起来干活。”
作为一个未成年社畜, 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别人，尤其是西格玛悠哉的模样。立原不否认他就是对西格玛有偏见。
他平日里不爱看书, 千晔对西格玛小说的评价顶多让他觉得——原来这小子还真的靠副业上岸了啊——而已。
就只是而已罢了。
西格玛慢吞吞的起身, 他整个人像在发光，星星眼的看着千晔。千晔比他早一步回神, 见西格玛没受伤, 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像是吃了亢奋药一样, 他微笑着说：“那您继续工作吧，对了，早餐我要吃太阳蛋。”
西格玛, 眨了眨眼：“就这？”
千晔已经套上了作为雇主的马甲，继续微笑说：“乖，去工作, 我不能白给您工资。”
西格玛嘴巴鼓得像河豚，一边嘟哝着‘太难琢磨了’, 一边手脚利落的给千晔准备早餐。
立原对这个画面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给千晔整了整凌乱的睡衣领子：“我去上班了, 你在家里要好好保护自己，如果有不长眼的人上门, 让西格玛做肉盾，再放大哥出来。”
对比起自己身强体壮, 立原看着斯斯文文的千晔, 总觉得对方娇弱得生活不能自理。一步三回头的出门, 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开门的还是铁肠，他早就装备整齐，条野穿着猎犬的制服，鬼鬼祟祟的躲在铁肠身后，小声说：“西格玛先生有提到我吗？”
立原，可疑的沉默了两下，说：“没有。一个字都没提。”
脸上看不出一丝病态的条野，面色扭曲了一瞬：“撒谎。”不要小看我的超五感，但还是生气的跳脚起来，“就只是随口提一嘴而已吗？什么呀，太没良心了，以为是谁害我这么惨的！”
人果然不能太拿大。条野自以为靠他的聪明劲肯定能将小说翻译出来，但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就很容易因为一字一句的用语而纠结。
纠结来去，可不就病倒了。不过他身体素质过强，狂睡一天后就生龙活虎了。
并对翻译这事产生了浓浓的阴影——干嘛想不开去翻译别人的小说，真想体验一下作家的感受，自己去写一本不香吗？
自然，条野是不会动笔的，可不妨碍他这么想着为自己开脱。
早就习惯了这人的别扭劲，铁肠和立原都没管他，三人上了车，前往猎犬基地。
立原觉得和两个前辈住相邻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他每天早晚可以蹭车。
坐在副驾驶的条野突然来一句：“前面已经让您体验过了，满意不？这可是新车，为了照顾您还喷了清新剂，给钱吧，按月付，不接受赊账。”
立原：“……”付钱这事自然没有意见，但也会觉得……西格玛要是多折腾条野几次就好了，这个前辈真的好烦呀！肯定是故意在我感慨的时候说这事的吧，不想成为满足对方愉悦感的一部分啊！
条野享受着立原郁闷的情绪，笑得就像是一只成功偷腥的狐狸。
负责开车的铁肠想了想，刚要张嘴，条野就说：“做家务和当司机是为了抵您的房费，懂？”
铁肠：果然还是生病的条野好相处一点。
亢奋的西格玛，做家务的效率堪比他写小说，千晔一顿早餐刚吃完，这人连衣服都洗好了，地板被打了层蜡，能照出人影，窗户和天花板也干净如新。
西格玛惬意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搁在扶手上，放在别人身上显得稳重神秘的坐姿，因为那双小狗狗求投喂的湿漉眼睛，滤镜而被打破。
千晔：“……”成为这种人的粉丝好像不太好吧。
是怎么做到前一秒我当您是智者长者，后一秒就亲手将滤镜打碎的？千晔觉得西格玛不能怪自己习惯性将他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这小子是天然就懂得发挥自己相貌优势的吗？
看着西格玛那张仿佛打了好几层美颜效果的脸，千晔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他始终还是觉得长得太好看的人是有毒刺的，可放在西格玛身上，这个‘经验之谈’没发挥作用。
千晔用他最大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出来西格玛黑化（？）时的样子。
到底心境还是有点变化，千晔端着咖啡走过去，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努力让自己无视西格玛。
参考电视里的男主挥洒魅力坐姿的西格玛：“……”电视误我！千晔先生不可能像女主那样小鹿乱撞折服在我西装裤下的！
他不甘的踢掉拖鞋，双脚踩在沙发面上抱枕夹在胸口和膝盖中央，垂头丧气的咬着抱枕的边角，眼角发红湿润，散落的长发遮住脸庞，随着呼吸起伏的频率，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意。
千晔，瞄了一眼，再瞄了一眼。若不是他俩住在一个屋檐下，他都怀疑自己搞错了对方的性别。
——可看起来真的很像情场失意的女主啊！
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坐视这样可怜的人不管吧。
千晔放下咖啡，斟酌着怎么开口安慰。他不知道西格玛为什么突然这样，毫无自觉的将之前西格玛喜欢自己的事情抛之脑后，只想着不能放着他这样不管。
西格玛感觉到他的动作，仰着头来，那委屈的小表情就更明显了，就差直接在脸上说‘我难过快哄哄我’。
“哟，不好意思，我该不会是打扰到你们了吧。”一个清爽高昂的嗓音响起。
二人循声看去，客厅通往院子的落地玻璃门外，是一个金发的外国男人。对方穿着一身布料考究的西装，一边拉开玻璃门一边扬手打招呼。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自来熟，是擅闯民宅。
他身后还站着一名围着围巾戴着眼镜，双手抱着一本书的外国女性。对方焦急的说：“弗朗西斯大人，我们还是走正门吧，这样不好。”
男人自信的大笑着：“怎么会呢，院子的门大咧咧的开着，不就直接跟别人说可以在院子里随便走动一样吗？日本的房子有一点不好，为什么要安围墙？打理好的院景也是展示财力的一部分吧。”
女人：“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
男人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你就是太在意这种小事了奥尔柯特，难不成还能报警抓我吗？这里可是横滨！”
两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雨宫家门口，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眨巴着眼睛，被警察扣上了金属手铐。
就要被拉上警车的时候，他抓住了门框，汗颜道：“等一下，我是客户，你这样对待重要的客人不好吧？”
哪有真报警的！这不符合逻辑！
千晔缩在自己召唤出来的辰雄身后，还让出一小片位置给西格玛，小声说：“因为知道这里是横滨，所以茶几上安装了快速报警装置。擅自闯入别人的院子，还自说自话的人，说这种话不合适。”
——不想有您这样的麻烦客户啊！
男人终究是低估了千晔趋利避害的丝滑度，好在能打造出一个强大异能组织（虽然现在重组了）的人，是不会被这种局面困住的。
于是，他摘下了手里的名贵手表，塞进警察的衣兜里，给对方一个尽在不言之中的眼神。
警察硬邦邦的说：“贿赂的证据在手，全程也录音了，罪加一等，带走。”
男人：？！
他大声嚷嚷着：“等等，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菲茨杰拉德，我要找美国大使馆投诉你们！”
两方开始了激烈的拉扯，而奥尔柯特则是朝着与那名警察一同前来的女警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家老板一直是这种性子，我们真的只是来找雨宫先生下委托的！请相信我们！”
那名女警也汗颜的鞠躬道歉：“箕浦警官一直是这种性子，还请不要在意！有事好好商量千万别动手啊！”
箕浦警官受不了的道：“喂，你在和她瞎说些什么呢！我们这是受到了上级的命令，只要是雨宫家报的警，不管对方是谁作为警察都有特权将之逮捕，直接送进监狱！”
看着菲茨杰拉德的眼神，就像清洁工看到老鼠一样，狞笑着说：“总算给我机会抓你了，当初你们组织在横滨犯下的罪行，别以为有特权就了不起。这回是你主动放把柄的。”
——看你这回还能怎么求助大使馆！
这种是刑事纠纷了，大使馆也不好出面！至少也得先蹲几天监狱！
见警察们很负责，后续的警车甚至装备精良，千晔这才放心下来，有心情吃瓜，他小小声的说：“我认识这个男的，想起来了，在英国的时候他曾经委托我的朋友，让我帮他召唤一名亡灵。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取消委托。”
他眼里慢慢浮现出美金的符号：“是个出手很大方的人，非但定金不要了，还额外补偿了十倍。”
让他享受到了什么叫做无痛赚钱，天降馅饼的好事。
是冤大头啊！
目送着冤大头被推搡着送上警车的辰雄和西格玛。两人看了一眼搓着手不知道在回忆什么美事的千晔，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提醒对方——你这样做可是把大客户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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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千晔会担心得罪一个未来大客户么？不。现实给这一人一鬼上了一课！
刚吃完午餐, 雨宫家的门铃按响了，见到来人是菲茨杰拉德和奥尔柯特，千晔的表情很镇定。
费了翻力气才将自己捞出来的菲茨杰拉德, 这回终于知道正常做客的流程，他应该是受了点罪, 表情是被社会毒打过的萎靡。他道：“雨宫先生, 这样就没意思了。”
千晔等西格玛给他们上了茶水后，顶着营业式的笑脸说：“我这是垄断买卖, 您既然是名商人, 就该知道得由我说了算。”
菲茨杰拉德接受了这个解释, 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就差明着说‘我刚才就是装的’。他道：“不愧是地狱使者，就是这样铁血无情的模样才更值得信赖。”
千晔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 预料到对方肯定会再来，他刚才找当初那个介绍的朋友询问了这人的基本情况。
贫民窟出身，靠自己的能力改变阶级, 一手创建了一个政商通吃的异能者组织，不知道因何缘故来到横滨, 而且近期破产又重新复起了, 似乎有在横滨长居的打算。
破产到复起的速度前后加起来不到半个月，足可见对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棘手人物。像这种老狐狸, 千晔觉得自己还是别太深入接触比较好。
菲茨杰拉德极其擅长拉近彼此的距离：“之前我托杰尔斯先生委托您，却中途取消, 这一点还请见谅。”
千晔：“不必，您给的赔偿太多了, 我还希望这种客户能来多一点。”他接着道, “您这次来……是想续上之前的委托么？”
“续？”
“恩, 正如我说的，之前给的赔偿太多了，所以这次也不是不能打个折扣。”千晔知道对方肯定不在意这点小钱，但主动提出来总是给人感觉不一样的。
不深入接触，不代表就不能维持良好的关系。他是个成熟的社会人，这点最基础的人际关系打理还是会的。
果不其然，菲茨杰拉德眼神发亮，说道：“您是个公道人，像您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千晔：“我喜欢凡事简单一点，不喜欢麻烦。”
见菲茨杰拉德赞同的点头，千晔估摸着对方应该了解自己暗示的意思，接着说：“那么，请问您想委托召唤谁？”
“我的女儿，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她原先在英国留学，半年前回美国时飞机出了事故。”他面带微笑的说着，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伤感的痕迹。
……半年前。
恰好是对方爽约的那个时间点。
千晔张了张嘴，那句‘节哀’到底是说不出口。别看菲茨杰拉德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模样，接触这类的客户多了，千晔敏锐的发现对方不过是强撑罢了。
菲茨杰拉德：“只要您稍微去打听一下，应该前阵子我在横滨做的事。”他面色不变，像是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事情那样的说着，“说起来，这件事也和钟塔侍从、魔人有关系。”
恰好这两方都与千晔有联系。他本人与钟塔的关系素来不错，而西格玛与魔人的关系又很复杂。
千晔抿了口茶，假装没听到身旁的西格玛加重的呼吸。
菲茨杰拉德：“我与这二方联合，用七十亿美金的价格悬赏武侦社的人虎中岛敦，最后失败了，付出的代价是组合解散，我破产。哦，说起来我那些产业，应该是落入魔人手里的，他向来是个狡猾的男人，我该不会成为他的探路石吧。”
他看上去倒是真的没把曾经破产这件事当回事。但谁知道呢？千晔又没有读心术，他也无所谓对方真实的想法。
千晔道：“魔人的探路石很多，我听闻近些年来横滨出的大事件，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我明白了，您是听说‘书’已经不在现世，才会来找我的吧。”
菲茨杰拉德勾起嘴角：“没错。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人虎，而是想用‘书’拯救我的女儿。但现在‘书’在地狱，我的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除非我死，但我很怕死。”
千晔：“您是个擅长用利刺包裹自己的男人。”
菲茨杰拉德不置可否：“女儿的逝世让我妻子无法承受的病倒。而现在，我又发现了一条更便捷的路。不需要辛苦经营，努力赚钱去买下日本的异能特务科，不需要思考什么异能开业许可证，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为敌为伍……”
他沉声说道：“一百亿美金，请召唤我的女儿，这是长期生意，一个月召唤一次，直到哪天她投胎了就终止合同，但一百亿的价格依旧不变。”
他双手合十，面色沉吟：“就当做她和生前一样在国外上学，一个月归家一次，即便是投胎了再也无法见面，也只是学有所成去社会闯荡拼搏，十几年、几十年不见也很正常，我的妻子是能接受的。她并不是那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她只是无法接受孩子还没成年就夭折，无法接受出事的时候身为父母的我们却没有在旁边……”
菲茨杰拉德喋喋不休着，他的语速极快，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吝于让自己成为被述说的一部分，就像是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妻子而已。
就像他平静的接受了现实，对于女儿的死没有心存波澜，就像——
“啊，所以是包年服务服务？哦，这年份还很长。”千晔打断了这位父亲的话，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给予对方的答案，“一百亿美金买几十年，确实很划算。但要加上一点，如果我死了的话，自然而然的这个交易会停止，这一点没问题吧？”
菲茨杰拉德：“……”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吞吐的说，“您接受了？这么不合理的……生意？”
本以为要花费很多时间，甚至是砸下时间精力对方也不会同意，千晔的回答反倒让菲茨杰拉德忍不住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和手机。
桌子底下的左脚，还狠狠的踩了一下自己的右脚。
千晔没在意他的小动作，而是疑惑的说：“怎么不合理？一百亿美金的生意，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吧。”他可是很现实的人！
这是二度暴富了啊！
菲茨杰拉德还是不太相信：“但您以前并不提供这种……不都是一次性的么？”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中途取消委托。“而且，真的能持续几十年么？”
一次性的买卖，见了还不如不见。他想召唤女儿，可不是为了听对方生前未说的遗言。
千晔：“我猜以您的岁数，斯科特小姐应该没有超过十二岁。”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他继续说，“十二岁以下，因为意外事故而死亡，且没有犯下主动或间接杀人罪行等重罪的话，在地狱待的年限能推迟到百年。他们可以自己选择什么时候投胎，自然，这个过程的开销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过，就算有这种规定也很少有小孩子会等那么久，心智未成熟的孩子若非有刻骨的执念，又或者有成年亡灵抚养，一般会很快去投胎。
比如织田家的那五个小亡灵，就是这种情况。只要这些孩子们愿意留下，能陪织田到天荒地老。
千晔接着说道：“我从来没说过是一次性的啊，只是以前没人提出这种服务要求而已。所以，您不用为了和我谈条件去逼迫自己，只要斯科特小姐不是今天之前就自行去投胎，只要她愿意，那么你们余生的每个月都能见到她。啊，如果加价的话，一星期一次也可以。西方地狱这方面没有日本地狱管理严格。”
比起日本地狱，西方地狱还会讲究鬼权。自然，这份鬼权也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烦，比如西方狱卒……罢工率和游行率还是挺多的。
让鬼灯深恶痛绝，是每次提到都会一脸嫌弃的程度。不过西方地狱地方大，人口少，这个问题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也算是各个地域的现实差异吧。
菲茨杰拉德，牵强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紧接着大笑起来，笑声从爽朗再到夹着呜咽的哑嗓，他笑着的样子，就像是在哭一般。
到了最后，化为一道狼狈的泣音，双手捂着脸，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一个月一次本来就……竟然能一星期一次吗？这样，跟斯科特没有离开也没什么区别……哈哈，这可真是，可真是……”
他如此低喃着，自言自语着，语无伦次话语重复，估计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晓了。不过是一个承受了丧女之痛的父亲，在外人面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罢了。
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菲茨杰拉德很有一种自砸脚的感触。他万万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容易，当初定金加倍补偿不过是不想惹恼对方，毕竟地狱使者这个代号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独特的深沉人脉。
作为商人，他总是理智的。
也因为作为商人，他会将自己的生意经也放在雨宫千晔身上。而现在才发现，有些人还是得亲眼见过，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争取才行，先入为主的印象和傲慢，他吃到了这份教训。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的爱人啊，我们的女儿只是换一种方式活在世上而已，这样你也会开心起来的对吧？
从贫民窟里一路打拼出来的孤儿，不想再失去任何自己珍爱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家人了。
西格玛，张着嘴哑然的看着这样的菲茨杰拉德，他呆傻傻的扭头看向千晔，对方朝他笑了笑，西格玛的心脏确实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地狱使者这个代号的重量。
一股暖意从他的脚底板一路攀升到大脑，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浑身暖烘烘的。
——千晔先生，果然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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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菲茨杰拉德是个很爽快的人, 第二天就将千晔约到一个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在这里他见到了对方的妻子，一名郁郁寡欢的美丽女性。就像是对外失去感知一样, 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朝着窗外的方向。
千晔和西格玛的到来, 她也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随时可能消失。
千晔在这一刻，很能理解菲茨杰拉德为什么会砸下所有身家来到横滨, 他的作为自然是不可取的, 在白鲸事件中的受害者累累。
极端而又冷酷的手段。
作为一名珍视家人而对外人冷漠无比的商人, 在见到妻子这副模样，不用指望他们能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放在菲茨杰拉德的立场，他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妻子, 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至于受害者会如何，不是他会去思考的问题。
千晔也不会去思考，他异能改变不是一年两年, 早就习惯了不对他人的行为作出评价。生前一切的恶行，死后都会被清算。
他只要记住这是自己的工作就行。
清楚这对夫妻有多么迫切的想要见自己夭折的女儿, 千晔也不费心于表面的交际, 他昨晚就先一步咨询过地狱，在得知斯科特·菲茨杰拉德还没有投胎后, 这次召唤十分顺利。
这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岁出头，非常机灵的继承了父母容貌上所有优点的金发少女, 穿着一件粉黑色的洋装，就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一般赏心悦目。
她眉眼带笑, 气质高贵, 和她的父亲一样, 天然就给人一种很自信可靠的感觉。
菲茨杰拉德设想过女儿在地狱会遭遇些什么，没有一件是好的，脑海里被各种年幼的女儿在地狱辛苦讨生活，哭诉着无缘见面的父母的场景。
所以，但看到她比生前更加神采奕奕的模样，都有些发愣。
菲茨杰拉德的妻子瞪直了眼睛，张嘴看着斯科特，嘴巴发出沙哑的没有意义的音节，似乎想喊对方的名字，却又因为过于激动而失语。
斯科特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第一次被召唤到现世的样子，她先是欣喜而又矜持的朝着父母行了个淑女礼节，转而看向千晔和西格玛，目光落在千晔身上。
“您好，千晔先生。昨晚听别西卡先生提起您对西洋地狱申请提取我的资料时，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她言简意赅的说着，语速极快，显然她的心情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从容。
就像是想和千晔打好关系而进行交际，却又急切的想要快速在不失礼的前提下结束这份交际一般。
千晔：“别西卡先生？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他是西洋地狱的二把手，撒旦先生最信赖的人。”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斯科特与对方交情不浅的样子。不然不会提起这件事吧。
斯科特点了点头：“恩，我现在是别西卡先生的妻子莉莉丝大人的秘书。”
千晔：？！
他听说过莉莉丝的大名，与妲己同名的地狱三大恶女之一，是一名岁数不可考的高等恶魔。
斯科特竟然是对方的秘书？！这个身份都足够她在西洋地狱横着走了！
千晔张了张嘴，看着斯科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但这是委托，千晔终止了自己的好奇之心，和西格玛进了一间房间，将套房的客厅留给这一家三口。
门刚关上，西格玛就凑了过来，迷弟一般的双手握拳抵在胸口，语气激动的说：“千晔先生，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厉害！您是在拯救一名心灵破碎的母亲！地狱使者真的是太伟大了！”
见到菲茨杰拉德的妻子之后，西格玛对千晔这份工作的了解更深，他眼里就像是装着一个大大的太阳，直视会觉得刺眼。
西格玛道：“生与死之间隔着一道过不去的鸿沟，斩断了两方的念想，而您的工作就是在中间搭建一条桥梁，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您更加伟大的人吗？肯定是没——”
千晔一把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行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别想我会给出什么反应。还有，我的本职工作是一名作家。”
就算是扑街彻底的作家，也是作家！
西格玛很沮丧：“也对，肯定也有人跟我一样想的。”但千晔先生现在是单身，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没有机会！
这么一想，西格玛又高兴起来。
千晔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颇有些无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情绪化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竟然会写出《童年》这么棒的作品。
哦，听说最近还新出版了一本，只能等译本出来才知道写什么了。
西格玛这小子，每次问到第二本书的时候都含糊其辞，不像《童年》刚写出来时，焦头烂额主动的跟他介绍小说内的剧情。
对待第二本只会让他等译本出来，问多几次还会跟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套房里的隔音做得很好，他们在屋内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交谈。西格玛不放弃的贴在门板上，做着垂死挣扎。
“我知道不能侵犯他人的隐私啦，可还是很好奇。他们是不是抱在一起痛苦？那位夫人的心是不是恢复如初？还有斯科特小姐，果然是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女儿，听起来就很不简单。”
竟然成为西洋地狱二把手妻子的秘书，一般的亡灵做不到的吧。
西格玛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在地狱过得很惨。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是找了个大大的靠山呀！
过了几秒，他迟钝的喊着：“等一下，我记得费奥多尔和菲茨杰拉德先生有仇的吧，他可是在人虎事件里狠狠坑了对方一把，将菲茨杰拉德先生的产业都夺走了。”
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吃黑罢了。
可是……
人家女儿现在混得这么好，而人迟早有死的一天，到时候费奥多尔岂不是……
西格玛长吐一口气：“命运这种东西果真是奇妙，这谁能想到啊。”
千晔一边看着书一边敷衍的说：“恩恩，确实奇妙。”这本书是在屋内的书架上找到的，一本说着成功学的书，千晔不挑，能打发时间就行。
他一边翻着页一边道：“你还没死呢，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而且莉莉丝女士虽然对她丈夫的影响力很高，除了吃喝玩乐外不会对其他事情有太多兴趣。斯科特小姐看起来很机灵，就算以后要给费奥多尔使绊子也不会过分。”
“千晔先生这方面懂的真多。”西格玛感慨。简直就是地狱通。
千晔：“西洋地狱很多恶魔的，恶魔的性子和大多数异能者差不多，琢磨不透的。所以你想再多也没用。到时候再看吧。”
西格玛：到时候？等我死了之后吗？
他才不想看，他现在活得有滋有味的，才不想管死了之后的事情。而且……想到自己的来历，西格玛都不确定自己死了还能不能在地狱跟千晔相见。
如此，看着千晔的眼神就越发热忱，有一种看一天少一天的感触。
千晔：“……”
这对几千万的大灯泡式眼神，可真是炽热得让人招架不住。
他受不了的将书本拍在西格玛的脸上：“无聊的话就去睡觉，别打扰我看书。”
西格玛哦了一声，又道：“千晔先生脸有点红，是房间太热了吗？要不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千晔：“……才不要。”他闷闷的说着，心里呐喊——你以为是因为谁啊！
他又不是死了，被这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肯定会有所反应的好不！
另一边，猎犬基地。福地正在看小说。
他不是看小说的内容，而是视线一寸寸的看着书的封面，特别是作家的笔名和书名，眼神之专注，立原都担心对方的眼睛会瞪脱窗。
“也没必要这么震惊吧，不是还没验证么。”立原嘟哝着。
一边的烨子白了他一眼：“笨蛋，这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吧。作者名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书名《罪与罚》，在俄国三流出版社自费出版，给的作者真实资料是伪造的，收益全部投入公益事业。”
她头疼的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恍惚着说：“魔人跑去出版小说就算了，这本小说和西格玛那小子出版的那两本，都在俄国卖断了货，市场上更是有人用几百倍的高价回收，死屋之鼠是都要改行当作家了么？”
要不是她狠狠咬了下舌尖，也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比做梦还离谱！
福地也觉得离谱，又觉得少了什么人，问铁肠：“条野呢？”
铁肠：“他说要将这本书和果戈里分享一下。”
福地：“……条野还没放弃啊。”整天就想着怎么从果戈里那里找回场子，看对方求饶的模样。但果戈里的性格……条野估计只能和他死磕。
但是，如果拿费奥多尔写的小说去当诱饵，说不准真能如愿。
福地喝了口茶，放了个响亮的屁，觉得这个世界是越来越陌生了——
昨晚发高烧，睡了一天，欠的那一章等明天再补吧，难受
——
感谢在2023-09-11 22:23:22~2023-09-13 16:2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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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不只是福地觉得这个世界变得陌生无比, 立原也很有这种感触。
当天晚上，吃着饭后水果的立原睁着眼睛看千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千晔就像是碎碎念的说着：“存款多出一百亿美金是好事没错, 但相对的，我在地狱银行存的钱却没什么进展。这些天召唤出来的亡灵, 基本不是为了营救我于水火之中, 而是来现世度假蹭吃蹭喝的。鬼灯先生肯定不会买账。”
蹭吃蹭喝的织田和辰雄，安静的吃着切片的哈密瓜, 非常机灵的保持沉默。
织田被召唤出来, 是因为他第一笔的稿费到手了。小说卖得非常好, 还被加印了二十五万本，而这还是这本小说刚推出的短短时间内出售的，可以预见未来的销售量只会比现在更多, 说不定还能在年底争取一下上畅销榜。
甚至安吾先生还传来消息，织田大概率能拿下今年国内最有影响力的作家新人奖。
虽然千晔觉得自己在其中没发挥什么作用，但织田今晚确实是打着‘亲自感谢千晔’的名头来蹭吃蹭喝的。
而辰雄, 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而千晔突如其来的碎碎念，涉及到的信息让立原大开眼界。
——哈？地狱竟然有银行的吗？
——几个意思？我表哥还没死呢就在地狱银行存钱了么？那以后如果我死了, 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过上啃哥的幸福日子？
后面那一条, 想法刚冒出来，立原就恨不得给自己几拳——就算是啃哥啃得很爽, 但也太不要脸了。
可另一方面立原又觉得不能怪自己，千晔赚钱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那个‘努力赚钱和千晔一起分担养亡灵大哥’的想法，很是自不量力。
千晔压根不需要别人跟他分担什么养辰雄的压力, 他都能够轻松养活亲友圈一大票人了。
立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 不去想什么赚大钱啊之类有出息的想法,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努力工作的性格。
没有那种迫切的压力后，心态就很平稳。
可是，有件事让他不平。
他看向了西格玛。西格玛神思不属的将牙签伸到果盘上方，叉了一块空气送入嘴中，嘴巴一动一动的，就像真的在吃着东西一样。
他眼神空洞，嘴角却高高的扬起，露出一个像是在做梦一样的表情。
立原觉得这个表情有点恶心，就像是他在街头抓过的痴汉现行犯。
西格玛嘿嘿的笑着说：“我的小说在俄国也卖得很好，现在《童年》已经翻译了六个不同的语言版本，条野先生说在后天就会开始同步在各国发售。”
千晔眼睛一亮：“是我之前看过的稿子的修订版吧？那可真是让人期待。”
没被润色过的第一版他都看得津津有味，边角都被翻得发卷了，修订版只会更好看。千晔准备到时候买多几本，拿来做收藏也可以，就当做支持西格玛的副业。
西格玛点着头，幸福得满脸红晕，说：“条野先生将第一笔收益发给我了，明天会到账，虽然比不上千晔先生，但我也有钱了。”
可能是太高兴了，他甚至呢喃着：“这算不算是离千晔先生更近一点了，会努力成为配得上您的那种人。”
立原：？
立原：！
他猛地看向千晔，只见千晔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却没有反驳西格玛的话，而辰雄和织田，还在淡定的吃水果。
辰雄：“真好，现世的水果种类很甜，又丰富，是我能吃得上的。”地狱的水果虽然会有一些特别的效果，比如天国就卖仙桃，听说吃了之后对亡灵和妖怪都有好处。
但太贵了，辰雄压根买不起。也无所谓，他不馋，有水果吃就行。
织田则是道：“地狱的辣椒比较好吃。更辣，吃再多也不会搞坏肚子。”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以一天三顿的按着这个口味吃。
立原受不了的站起身怒吼：“给点反应啊！喂，你们有听到这小子说什么的吧！”
他指着千晔，最后还是双标的手指挪到了辰雄脸上：“这小子果然对千晔哥图谋不轨，你都不出手的吗？！”
辰雄，冷静的说道：“没关系的吧，我挺开明的，千晔想做什么是他的事。”
立原抓住他的衣领：“你当初说了，两个零是没有未来的！”
“恩？什么零？”千晔疑惑的问，这个触到他知识盲区了，作为一个虽然向往恋爱，但对恋爱的理解都来自小说的人，只知道真爱不分性别，还真不知道零是什么意思。
立原，泪目的看着千晔，只觉得自家表哥纯洁得就像是天使，为此他看着辰雄的眼神就越发的批判。
辰雄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别过度反应，你不知道人都有叛逆心的么？”
他凑到立原耳边说：“没事，就算他们因为荷尔蒙的关系在一起了，等发现给不了彼此幸福时，会爽快分手的。成年人的世界嘛，我懂。”
立原，不信任的看着自家大哥：“我先问问你是怎么懂的？”
辰雄：“妲己小姐说的，她一直致力于坑其他人的钱，有次鬼灯大人让我给她送样东西的时候，差点离不开那个店。我有脑子，那些只想对我骗身骗心还骗钱的店员，她们说的话我一个都没信，妲己小姐见赚不到我的钱，就对我科普了这些知识。”
永远停留在少年时期的辰雄，一边回忆一边点头的说着：“开眼界了，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肮脏又现实呀。想到道造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有点想象不来，毕竟你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我换我洗的。”
立原：“……”啊啊啊这个混账大哥！这是能在别人面前说的事情吗？！
可能是觉得立原太吵，万一真的和西格玛打起来会影响自己的摸鱼大业，对自己的推断十分有信心的辰雄将弟弟拖走了。
还苦口婆心的安慰了他好久，等立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成熟的——用异能将西格玛的卧室门锁给锁住，然后提着对方到了一楼的浴室，指着浴室说：“你今晚就睡这儿，不许反驳！”
西格玛早在立原反应很大的时候就回神，脑子里预想了许许多多被立原杀人抛尸吓死自己的画面，遇到这种情况。
欣慰又感动的说：“道造先生果然人很好耶。”
惩罚的方式竟然是睡在浴室吗？浴缸很大塞得下他，这样根本算不上惩罚。
“还以为您会让我去睡厕所呢。”西格玛双手合十，星星眼的看着立原，就像是在看绝世大好人。
立原：“……”原来还能让他睡厕所的么？
虽然在黑手党组织卧底过，本质是个老实人的立原，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
若不是辰雄提醒了‘不能对西格玛用上审讯的物理手段，不然只会让千晔心疼对方，促进他们感情发展’，立原就撸袖子了。
见自己的手段没能让西格玛吃到教训，立原心里下定决心：得去找条野讨教几招！
不能用物理手段，那就上精神迫害！条野先生肯定可以帮到他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立原朝着越看越不爽的西格玛冷哼一声，扭头甩门走人。
过了一会儿，千晔悄悄的打开门，本来在刷手机的西格玛连忙起身，还没开口，一条薄被和一个小枕头被丢了过来。
西格玛抱着被子枕头，又露出了让千晔觉得不自在的灯泡式注视礼。
千晔低声说：“我是担心你感冒了，明天就得请假。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做家务。”
他是生活能自理没错，但有钱雇保姆了，就没必要自己动手。更别说西格玛还挺擅长打扫的，窗户都被他天天勤快的擦得发亮，就连边角都没有灰尘。
西格玛对待这份主业的态度，认真到让人敬佩。就像是守护自己的家一样，恨不得让它时刻保持赞新状态，连院子里的草地都打理得很不错。
哦，昨天还把千晔的车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屋里的地板也打了蜡。
对每个雇主来说，这应该是天底下最让人满意的保姆了吧。
西格玛的心脏噗通跳得厉害：“千晔先生不用说了，我懂的。先不说这是我的工作，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守护好的！对了，我还在网上学习木工技巧，以后就算天上掉摩托车，我也能把屋顶修好！”
千晔：“……”那你可真是太努力了。
还有，‘我们的家’什么的，这小子还真是见缝插针的告白啊。
千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微妙的理解了‘烈女怕缠郎’这个种花家谚语是怎么出现的。
想到对方是《童年》这本小说的作者，千晔……
对上西格玛那张毫无死角仿佛天生就自带N层滤镜的脸，坚定的说：“不行，你不符合我的理想条件标准，差得太多了。长得太好看的人，我真的应付不来。”
西格玛：“……”别人是为了好看去整容，我难道要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好看去整容吗QAQ整容医生听到我的请求都会将我赶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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