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霍抒煜没骗边雾,他小臂内侧的挠痕的确是拜对方所赐。


    昨天夜里,只要想到他朝思暮想的omega就睡在隔壁,霍抒煜的神经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他坐在对方床边看了很久。边雾睡熟的样子很乖,像某种鼻翼随着呼吸翕动的小动物。可漂亮的眉眼却紧紧拧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太愉快的噩梦。


    见状,他的手指轻轻掠过边雾的眼睫,想要展平对方在睡梦里的不安,又忍不住释放了一些能够安抚omega的信息素。


    却没想到对方细如蚊呐的低喘声带着娇意,像欲/求/不/满似的,直接勾缠着他的小臂黏了上来。


    没想到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是这么有效。


    omega像是无意识地凑过来,动作强势得仿佛讨要糖果的小孩。霍抒煜克制地摁着对方的肩膀,却被边雾没轻没重的力道跟发泄似的,狠狠挠了一下小臂内侧。


    然而在他低头的片刻,竟然捕捉到一丝对方身上无意沾上的,那个叫做叶祈宁的alpha的气味。


    这也许是一种病态占有欲显现的心理作用。尽管洗过澡后,边雾身上几乎润满了他的味道。


    但被其他alpha接触过的地方,似乎仍然残留着一些微弱的痕迹。


    边雾或许浑然不知。可身为同类,霍抒煜简直被这丝味道逼得快疯了。


    而熟睡的omega还皱着眉偏过脸埋进他怀里,毫无防备地露出一截白皙如藕节的后颈。


    那一瞬间,霍抒煜的犬齿痒得发烫。


    还是没忍住。


    -


    许渊一进实验室,就看见边雾工位上那颗乌发毛茸茸的脑袋。


    “今天没课吗?”


    许渊刚走近,便看见边雾魂不守舍地捏着手机,脸像是熟透了一般。


    “有、有的。”


    猛地听到许渊的询问声,边雾跟没反应过来似的愣愣地眨了几下眼,像是上课偷玩手机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似的,眼神躲闪着摁灭了手机。


    不过心理学科班出身的许渊向来观察力敏锐。他稍稍敛眸,状似不经意道:“月末邹博出差回来,说要请客。边雾会来嘛?”


    边雾点点头,一脸信誓旦旦,“上次都缺席了,这次必然来的。”


    “最近我们边雾邀约好多,所以提前预约一下。”


    许渊说话的时候总是温和平静,令人很舒服,即使是真假掺半的玩笑话也听起来轻松又自然,“再不主动一点,边雾都要被一些alpha抢走了。”


    感受到许渊的双臂撑在他的椅背边,几乎是一种逼近的圈抱姿势,边雾稍稍侧过脸闪躲着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没有避讳与迂回地直言道:“师兄不用担心,上次的话我听进去了。”


    这个“上次”指的是在信息素展馆遇到霍抒煜的时候。向来温润淡然的许渊却一反常态,对霍抒煜的敌意强烈。


    尽管边雾也是年初才认识的这位刚从国外回来的beta师兄,交情算不上太深,但是他也清楚许渊并不是一个无故释放恶意、并且会乱管闲事嚼舌根的人。


    大概是被边雾毫不兜圈子的直白话语噎得一愣,许渊忍不住笑了下,佯装投降似的半举起手,打趣道:“我可是真的没有要干涉师弟个人生活的意思。”


    从许渊的角度看来,边雾如传闻中一般是个很容易陷入alpha感情泥沼里的单纯omega,就像几个同门口中所说的“漂亮笨蛋”。


    不过对方即使是在恋爱上屡屡遇渣、情路坎坷,仍然还是朝气蓬勃充满生命力的模样。


    但边雾还不知道自己这副笨蛋小可怜人设有多么深入人心。他也佯装愠怒地压着眉眼,带着少年气的清冽嗓音拔高,“我哪有那么不识趣,当然知道师兄是在提醒我。”


    许渊忍不住上手揉了下边雾的脑袋,“是怕你又受伤害。”


    等许渊走了,边雾才松了口气似的划开手机。


    屏幕上的消息对话停留在几分钟前——


    [没事别联系]:那是猫先挠的,还是虫先咬的?


    [霍抒煜]:抱歉,是我先逗猫的。


    霍抒煜承认得很坦荡,甚至令边雾事先打好腹稿的质问都难以开口了。


    明明不算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对方却表现得大方又磊落,跟上次解释发情期将他带走的时候一样,反倒是让他有些无计可施。


    这算什么?厚颜无耻?伸手不打笑脸人?


    边雾想了想,还是退回去删掉了朋友圈里那条仅霍抒煜可见的图片。


    反正也没多少能再次见面的机会了。许渊的警告与劝诫算是差不多令他打消了理想化被试的念头,况且商翊那边需要他出面的场合也并不频繁。


    根本不用他刻意避免,跟霍抒煜的交集应该也寥寥无几。


    这么僵持了几天,又临近期中,边雾也忙得不可开交,转头就把这事儿搁置到一边去了。


    不过从那次之后,霍抒煜竟然也没再主动联系他。跟对方的聊天记录始终停留在那个日期。


    但边雾除了置顶的厌a小群与实验室的通知大群,也没什么跟人保持联系的需求。


    所以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对方的头像还堂而皇之悬挂在他的聊天窗口第一页。


    边雾看到就烦,总忍不住点开聊天框进进出出的。


    -


    很快就是月末。


    通宵达旦加班了几周的实验室终于迎来大解放。许渊事先就订好了团建的餐厅,在群里约好了时间地点。


    实验室的气氛一直很好。这会儿又是全场消费邹教授买单,几个师兄更是直接上了一排酒,开始不醉不归。


    边雾怕这次又喝酒误事,便乖乖地坐在许渊身边埋头嘎嘎吃菜。桌上一群人闹腾得面红耳赤,还在嚷嚷着要玩什么国王游戏。


    “边雾今天是没什么兴致吗?”


    身旁的许渊大概是看出了他情绪不高,探过头搭着他的肩膀,动作半是安抚、又很亲切,“我听他们说以前你都是喝趴全场的那个。”


    倒也不是没有兴致,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边雾心里总有种什么事情还没有解决的惴惴不安感。


    虽然他不是完全没心没肺,但是对于并不值得挂念的事情,边雾很少产生被困扰与纠结笼罩住的不愉。


    就像是被鱼刺卡住的人,无论是喝醋软化、还是吞咽饭团之后,仍感觉喉咙间隐隐刺痛的异物感,便会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停怀疑着那根细刺还卡在原地没有被解决,做什么都会为此事担心。


    而霍抒煜就像是卡在他喉管里的这根软刺。


    “只是最近太累了。”


    边雾叼着筷尖,又听见桌上聊着八卦的哄笑声,在耳畔边爆炸般喧嚷,他的声音都好像被嘈杂的声浪淹没了,“师兄不用去跟大家一起喝酒吗?”


    大概是许渊没怎么听清他的话,将脸又凑近了些,“……嗯?辛苦我们边雾了。”


    眼前忽然逼近的清俊面孔与超出界限的亲密距离,都令边雾稍稍不适地偏过脸。


    可是这种情境下,边雾莫名心烦意乱地想到之前因为霍抒煜的靠近…而被压得腿软发抖的场景。


    他的唇瓣松开筷尖,褐眼圆溜溜的,色泽很浅,看上去又懵又无辜,“我说,师兄不去喝酒玩游戏吗?”


    许渊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散了,手掌半撑着边雾的椅背,低着头软声道:“因为想跟边雾多说说话。有什么烦恼,边雾都可以跟我说。”


    “谢谢师兄。”


    只是此刻气氛吵嚷混沌,边雾心里又乌烟瘴气的,完全没察觉到对方心思昭然的眼神。


    许渊一直像温柔知心的兄长一般指导他、关心他,边雾对他没有很多防备。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


    闻言,他露出与平常虚心请教课题时无异的神情,“师兄,你跟霍总很熟吗?”


    许渊面色一滞,皱着眉确认道:“你说霍抒煜?”


    边雾“嗯”了一声,又说:“上次遇到,感觉师兄好像跟霍总气场不合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就头脑一热,他竟然想旁敲侧击着从许渊这里打听关于霍抒煜的消息。


    尽管边雾很清楚,许渊大概率是跟对方有过节,对霍抒煜的评价必然不会很好听。


    但或许,他就是想听这种不好听的评价,来减轻心里逐渐发酵的奇怪思绪。


    “不好意思,边雾。”


    没想到许渊只是挪开目光,像是不愿意提及,“这个我无可奉告。”


    边雾没说话了,只是瞠着漂亮清凌的小猫眼,定定地看着许渊。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算了。”


    还是许渊先败下阵来。


    没人受得了被边雾这么怔怔地盯着。许渊像是自愿上钩的猎物,无奈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不过同样的,你也要告诉我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边雾神色未变,像是思忖着歪了下脸,颇具诚意地率先回答了对方:“这段时间霍总帮了我很多,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语罢,边雾敛眸,蝉翅般的眼睫簌簌地抖,掩住了情绪不明的杏眼。他语气可怜兮兮的,接着道:“毕竟我已经被alpha骗了很多次了。”


    这句话令许渊心口一涩,某种类似于邪火般的嫉妒猛地攫住他的呼吸。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半晌才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似的,“不要相信他,边雾。”


    “霍抒煜不是一个好人。”


    从前许渊根本不屑于做背后诋毁的勾当,他虽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但也算是行得正坐得直。


    然而此刻他很清楚自己为了那一点私欲在说着什么。


    “霍抒煜和你之前遇到过的那些alpha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边雾像是倍感意外,很迷惑似的,轻轻“啊”了一声,剔透如琉璃弹珠般的眼眸直勾勾的,好骗得仿佛眼前的人说什么他都会信以为真。


    许渊忍不住撇开目光,斟酌着语句,“我是在b国跟霍抒煜认识的,我们曾经有过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不愉快的经历?”


    其实边雾并不想深究对方的私事,不过想起之前问起霍抒煜的时候,给出的回答只是平淡无奇的“合作”关系,结果听到截然不同的答案,令他很难不好奇。


    “简而言之,就是把我当作某个人的替身吧,”许渊说,“大概是……用来安抚他易感期情绪的那种。虽然我也是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作为提供情绪价值的消耗品被他人使用着。”


    许渊说的话很模棱两可,带着些学术性文绉绉的毛病,可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假的,也没什么理由撒谎。


    边雾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眼眸由于震惊而睁得圆溜溜的。


    “所以,他是骗了师兄,还把师兄当成了替身,在易感期那样……?!”


    结合许渊这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措辞,边雾瞬间脑补出了一个恨海情天的——


    把b当o替身强制爱——


    然后丢掉的虐心大戏。


    渣a!


    师兄还只是个beta啊!


    又是个爱找替身的禽兽败类!


图片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