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2
他看着就是个断袖。(修)
12
夜深人静, 万籁俱静。
烛火早已灭了,天空的星光穿过糊住的纸窗,在木质的地板上斜斜打下几道昏暗的、冰凉的光。
少年懒懒侧身倚靠在身旁男人宽厚的胸膛上。
温热的, 舒适的。
他伸出手环着身旁人的肩膀, 将自己的手臂搁置在他身上, 这实在是个在习惯不过的姿势,最初本是为了取暖。
男人不得不承受这有些甜蜜的痛苦。
少年始终闭着眼,卷翘睫毛像蹁跹的蝶,昏暗沉闷的夜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惑人。
“让你别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少年有些含糊着问。
男人带着茧的指腹轻轻握住他的手, 双手覆住, 将身旁的人稍稍环住几分,有些似在取暖的抱住。
“很冷。”
男人声音低缓沉稳。
少年气的想抽出手,掐他几下, 吐几口他的虚伪、做作,却被紧握住, 无法挣脱出来。
他只得恨恨的咬了一口。
“骗人。”
男人有些吃痛地拧眉,可依旧任由着他发泄, 昨夜里肩膀上的咬痕、背脊上的抓痕依旧未褪去,在增添几分也正常。
本就是自己的不对。
男人时常这么认为。
少年抬头,凑着月光伸出手拂过他的脸颊, 硬朗五官棱角分明,可那不是一个锋芒冷峻的面孔,反倒是明锐的英俊。
年岁渐长,
少时的青涩褪去, 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师明佑轻轻下划, 捏了下那微微凸起的喉结,他听过这里发出的沉闷的喘息,于寂静的夜里像是雷声般醒目,汗水从额间落在脸颊、脖颈、胸膛时闷得湿润像是阴雨天气的腻歪、可身躯靠近时炽热的如进火狱。
那是一种晦涩难明、彼此贴近的触感。
男人抓住了那只拨弄的手,声音有些喑哑,“别动了。”
柔软的身躯贴在胸膛上磨蹭本就让人难以自制、甚至轻易地放纵起来,陷入那无法停止、深陷其中的欲.望。
“你说,你们练剑的人,是不是从来不诚于心。”师明佑低低笑了声,这于这寂静的夜里像是一阵清冷的风。
男人微微怔住。
他并非没有听到白日里那位地榜上的剑客谈论之事。
他很轻易就领会到身旁人的意思。
“可尽情,不可纵情。”李藏锋抱住他,语气平淡。
“听起来……”
师明佑抬头,堵住他的唇舌,深入其中。
这个吻突如其来,充满了他不可捉摸、随心所欲的风格,柔软的唇角落在彼此的交融中、呼吸交缠,气息相融。
再也无法分清彼此,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指尖相触。
有力、厮磨的吻变得柔软起来,像是要缠绵到天地尽头,让人无法逃脱,不知身在何处。
李藏锋一时间难以自控。
身旁的人却停了下来,双手环着他的肩膀,低低笑了声,“果然很傻啊。”
这接近嘲讽的语气。
李藏锋难以回应,只因他的确如他所言,遇到他后很多时候理智通通丢下,只能随着他起舞、跳动。
他很难欺骗自己的内心。
“嗯。”李藏锋道。
“你有时候,就像一个不太诚实的混蛋。”
师明佑低低笑了下,出声道。
此刻他的嗓音变得有些华丽,慵懒,像是对世人的嘲弄,充斥着漫不经心的轻佻。可这声音无一不挑弄人的心弦,充斥着惊人的诱惑力。
“你说,司马乱云同世人说自己杀了裘无音,又是为了什么?他明明舍不得,放不下,还要装作自己放下了,杀了他。”
“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师明佑懒懒一笑道。
李藏锋沉默。
许是……他不愿意相信昔日的爱人不再爱他。
可对方并未给他思考下去的机会,唇舌轻悄悄地堵住了他的呼吸,有些挑逗的滋味,伴随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在考验着他的定力。
可很快这个吻更接近于彼此的缠绵,于这寂静的夜里温柔地像是春风般轻软,甜滋滋的润入心田。
李藏锋难以抗拒。
他轻轻地吻住他,抱紧了他,如他所言“下流”的过分。
很久后,师明佑阖上眼,静静地卧在他身上,完全一副惫怠模样。
他有些懒懒道:“你体力未免太好。”
李藏锋难以开口。
他只是静静看着怀里他的睡容,彼此相触的感觉莫名的让人满足。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相比那张宛若谪仙、不入凡尘的真面孔,这张勾勒出的少年脸倒是更匹配他的真实品性。
顽皮恶劣,机灵古怪。
“你后不后悔,没做剑阁剑子?”
“……”
“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咬了一口人,随即气呼呼闭上眼。
李藏锋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第一次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低头看着他。
有些话是不必道明的,早在许多年他就明白,也许他早已归属于他。
夜色微沉,烛火早已熄灭,唯有柔柔的星光有些黯淡的落在远处的地上,静谧地好似一幅画卷。
来的人刚走近,却只望见床榻上的少年闭着眼,浑身衣衫散乱,乌发披在床榻间,露出小半片肩膀。
少年陷入了沉睡。
他的睡相不错,至少规矩落在床上。
这位访客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目的不过是想逼迫出解药,她很难忍受受制于人的境地,因而知晓少年身旁的高手不在时,就前来一探。
总归是死,不如死的痛快。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准备。
身后的身影有些不耐于她的小心翼翼。若真有武功,寻常早就惊醒,更何况她可是下了独家的迷药,少有人避得过。
就在两人即将出手之际,只听到一个轻笑的声音道:“轩辕小姐,你是觉得今晚能要回解药吗?”
这是个无比华丽、慵懒的音调。
张狂,嘲弄。
可却不是少年的嗓音,轩辕璃一时间彻底怔住,紧接着则是全身僵硬,脸色变得极快,她眼光余向右方,如她一般不动,想必也是被点中穴道。
静默无声。
轩辕璃心底却着实有些恐惧。
她压根就未曾听到半点声响,半分他人的呼吸,除却少年平稳的入睡呼吸外。那么,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似乎不存在的高手。
“讨厌。”
少年从床上爬起,气呼呼道:“出手那么快做什么,我戏都没演完。”
这嗓音倒有些灵动、顽劣。
轩辕璃吃惊时,那少年下了床,披着件白色衣衫,提着角落里的灯笼走到自己身前,身形甚至有些摇晃。
他提起灯笼,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像是观察着什么稀奇玩意一样。
“说真的,好些年没见过敢来夜探我的人呢?”
“你们两位倒是胆大。”
这声音慵懒、轻佻,总有些缠绵悱恻滋味,随即这个声音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摸了又摸两人的脸蛋,有些色眯眯的。
女人身体僵硬。
“这两张脸蛋这么好看,若是毁了,岂不是很可惜?”
轩辕璃有些震慑。
只因这慵懒、戏谑的声音竟是从这个调皮俊秀少年发出口的,着实太不匹配,更何况她也不是没同这位相处过。
“怎么,姐姐你觉得很奇怪吗?”
少年换了个嗓音,有些俏皮地笑了下。
他手指柔柔地抚摸了下她的脸,笑吟吟的模样,如平常少年般。
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抖得发凉,“你还木在那里做些什么,这张脸剥下来做人.皮面具岂不是很好。”
轩辕璃只见少年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白衣身影。
可这人刚刚出现,便将少年一把抱起,并不顾忌少年的怨怼,只将他揽在身上,重新走回了床榻上。
少年愤愤不平,在他身上捶打他,骂道,“谁让你管我的。”
身影不语,只将少年放在床榻上。
真剥皮,少年也不会动手,只会嫌弃过于肮脏。他有些无奈,吓人的事情玩了这么多年依旧乐此不疲。
轩辕璃这时才隐约看清这人的模样,他竟是有一张极为英俊逼人的脸,白衣于他身上只增添几分难言的风采。
他出来时无声,行走时无声。
如踏水无痕。
他有着高手气度,高手风度,可做的事情却和高手半分不相干。
他竟是低下身替床榻上的少年穿着鞋,直到穿好了才平静道:“你若是不喜她们,杀了便是。何必等她们进来?”
这话里有几分常人听不出的怨念。
师明佑起身,噗嗤一笑,轻轻拉了下他,声音慵懒无比,“看来还是我的错不成?”
轩辕璃已然明白,这位白衣男人……竟然真是那位跟随少年身边护卫的灰衣人。
毫无疑问,这位出现的白衣男人像一把未曾出鞘的神剑,只是微微一望都有些被刺到几分,显然是个武道高手。
原来,他真的是他的情郎。
明明身陷囹吾之地,不知为何,轩辕璃竟脑中浮起这般心思。
“你有些生气……这不应该啊?”
师明佑望着他,少见的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再多想,只是转而将目光放置到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上。
他微微一笑,竟是换了副态度,无比文雅有礼道:“轩辕姑娘,你这位带来的朋友倒是很有趣啊,这个南疆的蛊术倒是有点儿熟悉,只是听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很恶心啊。”
养虫子的人太讨厌了。
他边说恶心,边抓起身旁白衣男人的手,恶狠狠道:“你还不出手!”
李藏锋失笑。
他也不出剑,只是手轻轻动了一下。
轩辕璃只见她身旁那位请来的好友毒凤仙吐出几口鲜血来,毒盅连接心神,这一遭之下显然元气大伤。她心里苦涩难言,她这位朋友自幼习练蛊毒之术,在南疆无所不利,加上师门护佑,可谓是从未跌过如此大坑之中。
可毒风仙花仙凤心底却并非如此想。
她只觉自己像只拼命想逃窜的兔子,立马想逃到天荒地老地处,恨不得自己压根没来过这里。
她是见过巅峰高手的,可依旧没有一位有这位白衣男人给她带来的威视更大,光是不经意散出的武道精气就让她心颤。
师明佑抵在身前人肩膀上,看了半天僵立不动的人,有些微妙说道:“这小姑娘的功法看的也熟悉,这养蛊的法门……怕不是花玉倾传授的吧。”
花仙凤呆了下。
这人竟认识自己师父吗?听这口气,貌似还有些熟。
师明佑直叹气,很埋怨地说:“我记得好些年前,还从她那里拿了一批不错的毒药。这样看来,倒是不好杀掉,做成人.皮面具。”
“可惜。”
“太可惜了,多好的一张脸。”
他无比遗憾。
李藏锋开口:“准确来说,今年一月你跑去南疆,又去她那里拿走了……”
“别说了。”
师明佑起身,气的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只是懒得练毒药,就去她那里看看有什么新品嘛!都是老熟人,她也不会不同意的。”
李藏锋沉默。
可她定然也不会想见到一个武功高强,无法拒绝的大盗每次来都把她的心血通通都拿走。
师明佑则很有道理地说:“我是帮她消点存货,不然她得不知毒死多少人了!我可是在行侠仗义!”
花凤仙听得傻眼。
难不成,那个盗走一切毒药,让她师傅气的大声惊呼,足足三天没吃饭的贼竟是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何况,我不是留了个礼物给她!她肯定很高兴的!”
师明佑觉得自己这个回礼很棒。
李藏锋无法接话。
给人下毒,难道还是礼物不成?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接受这个惊异的礼物。
师明佑问:“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藏锋没有吭声,他总觉得对方完全没玩够,他若是说走这人岂会直接走?不讲道理的时候太多,他习惯任由其行事。
师明佑笑吟吟道:“我倒是想到个很好玩的事情。”
这时,他的嗓音恢复了成人的清朗,优雅,伴随着几分如金似玉的贵气,竟是让人联想到那身居世家大族的公子。
轩辕璃面色平静。
她在思索着武林间何时有过这么两个人,正道邪道都未曾有听说过这样的高手。她终究还是小觑两人。
“姐姐,你是不是想让你爹身败名裂啊?”他又用那少年嗓音问道,直让人心头发窘。
轩辕璃真愣了下。
她恢复一片晏晏笑意,尽量微笑道:“小庄主说的不错。”
她不敢见那白衣身影,可以说这英俊无比的男人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她压根不敢想象对方的实力有多高。
更重要她能感觉到那轻微的不满意。
她没有求饶。
轩辕璃明白,她之生死许是落在这位不知何处而来,不知有何目的的少年身上。
少年嗓音有些亮,有些俏皮,只嘘嘘笑了下,“姐姐,你家是真的很好玩,我果然找对了地方。”
“嗯,这把剑也很不错。”
少年指了下床边放置的剑。
轩辕璃呆了下,若她没看错那把剑正是她那位父亲珍藏,也是即将用来笼络高手、扬名自身的两把宝剑之一。
她深知存放宝剑的密室中的艰险,这剑竟也被他拿来了。
师明佑拉了下身前人衣襟,语气很坚决,“到时候,你可不许坏我好事,听到没有?”
李藏锋未曾回语。
“不许不回答。”
“……好。”
师明佑真瞪了他一眼,忽得又笑了下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难道说你就那么……不满意她看了我。”
“说到底,我还把她也看了呢?若说吃亏,男人和女人是不大一样的。”
李藏锋静默如常。
师明佑忽得悄悄靠近,凑到他耳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呢?毕竟她可说你是我情郎呢。”
这语气有些戏谑滋味。
“还是说,你不敢认?”
师明佑的语调有些淡淡的慵懒,如寻常人的交谈,可也有几分好笑的调侃。
李藏锋低眉。
他收敛住浑身的锋芒,整个人的气质像是一汪沉静至极的湖,除却英俊的面孔外,平凡到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
师明佑轻轻笑了声,只低声叹道:“敢做不敢当,可真有你的。”
轩辕璃呆在原地半响,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担忧思索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声密语,那是个极为轻佻、懒散地声音,含着笑意一点点同她说着话。
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声音,光是听声音都能让人微微沉醉。
轩辕璃这般认为。
她不禁望向床榻上懒散的少年,暗自猜度起要有怎样的一张脸才能配得上这声音的主人,更有那么一位绝世高手甘之如饴,随侍身旁。
“若是这般,好像还不够有意思呢?”
“传奇故事,总有身陷牢笼,欲求救赎的美丽少女,寻求着英俊少侠的帮助。按理来说,不是配个名门孤女,要么就是配个魔道妖女。”
“你虽是年岁大他几分,可生的美丽出挑,倒也能承担这这重头戏份,不如洗手从良,重归正道,做那少侠的心上人嘛!”
少年兴起,一时间眸间神采飞扬,满怀期待地望向她。
轩辕璃微微梗住。
她小声道:“您是指那位殷少侠吗?”
少年抬眼望着她,很高兴道:“自然,我同你说,他日后会很厉害很厉害的,你做他心上人扬名天下不说,那好处也是说不尽的。再说,我瞧他品行不错,应当是个不会辜负人的,他定然也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可他看着就是个断袖。
轩辕璃想了下,还是默默吞回了这段话。她昨日晚上施展的媚术,压根半点没起作用,若是寻常男人早就……
少年眨了下眼,好奇问:“你不喜欢他么?我那日瞧着你倒是挺中意他的。说起来,我倒觉得你这种胆大的女子甚是配他呢!”
轩辕璃:“……”
她对太多男子玩过这一套。真说到起来,那位少侠在她看来,略显稚嫩了些。
“好了,我知道了。
“你可以让你这位好友给你下个蛊毒,然后赖上他!他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少年抿嘴一笑,竟是很有几分兴致。
轩辕璃苦笑难言,只道:“先生在我身上下的毒,都未曾解去呢?”
少年偷偷一笑道,“你身上那毒啊,其实没啥作用的,过些天就好了,压根不需要治。我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啊,怎么可能下毒害人!”
轩辕璃呆了下。
感情她来这一趟是多此一举,倒还连累了好友。
“藏锋,你听听这世上总有一群人误会我,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不杀……也不对,我应该是杀了不少人的。”
少年喃喃自语。
不过,很快他颇生气地说:“我是不该同你打赌的,输了那段时间也只能不杀人了,害的我可真是有损江湖威名。”
李藏锋平静道:“输的是我。”
若说是赌,倒不如是诺言,自剑阁下山而去时,他同他有过一个并不太牢靠的赌约,可先破杀戒的是他,真杀人的也是他。
“所以我说你是笨蛋嘛!”
“你又不是剑阁之主,无门派,无下属,何必听左尊信那老头子不杀人,他自有人替他杀人,哪里需要亲自动手。”
这声音着实有几分嫌弃,怪罪之意。
毒凤仙花仙凤听得呆了许久。
那可是剑阁之主,堂堂的天榜上的宗师,天底下习练武道的人哪有不憧憬、羡慕的,哪里又会有人如这少年这般随口叫来。
轩辕璃同样心里虽有几分揣测,可听得少年这般口气,也不禁心里苦笑万分。
“呦,小姑娘看起来颇为意动。”
“我同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白衣少侠,他年岁虽大了些,可武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天榜上暂未列他名号。
“至今……他也勉强算有个徒弟。”
少年语气颇有几分戏谑,“不过这徒弟也是未曾真正拜入师门的。这可是现成的大腿啊,你们还不抱抱试试?”
轩辕璃苦笑一声道:“先生莫要说笑了。”
师明佑“咦”了一声,道:“你这声先生叫的我倒是挺满意的,可是细细想下总觉得平白把我叫老了几分,不妥不妥。”
“叫我什么好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暂时叫我一声师父,好好讨好我吧。指不定我心情好,就让身旁这位少侠替你达成夙愿。”
师明佑笑道。
他也不顾及其他人脸色,颇有几分兴趣道:“真说起来,我倒是没收过徒弟呢?长久的徒弟我是懒得教的,做个几天的师父倒是还有点意思。”
轩辕璃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她不是做梦的人。
此时,李藏锋倒是淡淡开口道:“你怎么没徒弟,你不是时常发发秘籍让人去练吗?上一个练会的不就是何道由吗?”
“额,他死了可不能怪我啊,我也没说那发出去的秘籍真的能练。”
少年低声道。
毒风仙听到此处,已是头皮发麻。
何道由是前些年声名鹊起的高手,以一手常人难以想象的炽焰掌在江湖闯下不小的名号。
他在短短五年间从一个田野农夫成为地榜高手,更建立了一个高手不少的赤炎帮。
不知多少人想要知晓他那功法从何而来,更想试试看那神奇无比的心法,竟能让他武功进展如此之快。
可就在争斗不休,互相争斗时,何道由竟是死了,死在了莫名其妙的走火入魔之中。
“说真的,武功这东西,很容易练出问题的。”
少年咳了一声,道:“尤其是没有许多人练过,检验过的心法,练的人最好自己尝试改改。我只是发出去让人看看能不能练,又不保证练的人就能一帆风顺,半点危险都没有啊。再说,也不可能一本心法适合所有人吧。”
“这真的不怪我。”
“算了,收徒这事情不适合我,万一收个徒弟练了我的心法死了,我岂不是平白多了几分罪孽。”
“死是小事,可伤的是我的名号。不妥,不妥。”
少年振振有理道。
毒凤仙这会儿是真的很有些畏惧心态。
据她所知,天底下最爱发秘籍的高手,除了她师父说的那位招惹不起,遇到他不如不遇的那位邪道之首外。
她是真的想不出其他人了。
想当初“五难庄”的事迹流传出来时,她还颇为憧憬这位邪道之首,然后就被她师父丢进毒蛇窟里以作警戒。
被骂:你还想见这种人,不怕死的嘛!
果不其然,后来那进了五难庄的人,压根就没出来过。
而且,她师父也未必同这位有什么干系,毒凤仙花仙凤内心忐忑不已,耳边却传来个柔软的声音道:“花姑娘,在下有个小忙需要你帮?可否。”
“可以。”
她回答的快速无比,全然丢掉了任何底气。
师明佑幽幽叹了句:“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怕人的吗?你那师父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亏她多年前还……”
在我手底下做事。
花仙凤瑟瑟不语,光是每年那秘籍争抢都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她哪里敢招惹武道宗师,何况还同是邪道中人。
“好了,明日你记得一件事……”师明佑轻笑一下,只缓缓道。
花仙凤听得头皮发麻。
这位也是……让自己给他下毒,这事情她师父来了都怕是不敢干呢!她有苦难言,也只能诺诺说好。
等人走了后,师明佑脸色一变,冷幽幽道:“好啊,你刚才提起何道由就是故意的,你能收徒弟,我就不能收吗?何道由死是他练武练错了方向,岂能怪罪到我头上来。明年的论武大会,你那位徒弟怕是要叱咤全场,那我没徒弟岂不是太丢脸面。”
李藏锋苦笑。
他何曾在意过脸面,若在意岂会能扮成普通人。
他低声解释道:“她不是我徒弟,我也更不会收徒。只是,当年归山派的武学因我之故,散轶太多,我不过是去归还一些。”
“真的?”
“唉,我倒是想不明白喽。”师明佑落在床榻上,语气微妙,“貌美如花,养眼无比的女徒弟你都不要,还是不是男人。想当年,我在南疆出个门,身旁至少要站十八个妙龄少女,那场面不用说了,见者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李藏锋沉默不语。
他只是伸出双臂,从他身后将微散的衣襟收拢,说:“天冷容易受凉。”
师明佑干脆向后倚靠。
“习武之人,哪里会怕这个。况且……那伤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
李藏锋默然。
月色如水,静室内声响全无,一时间只听得见窗外几声鸟声的轻鸣。
夜色幽幽,转眼一夜。
日头未曾升起。
高处的楼阁处,帷幕随风而起,其中却有个抚琴的单薄身影。
轩辕璃望着少年于案前抚琴时,却有些痴怔,这琴是她的琴,这曲是她谈了许多许多年的,甚至成了依仗的东西。
数年前,她从这神剑山庄逃出后,几经辗转,竟是被骗的卖入花楼。她年纪小小,甘于隐忍,可也毫无办法逃脱。
直到那日,来了个豪客,听她爱弹琴,竟是送了一尾琴给她。
那是一把琴弦已断,有些灰尘,不知被放置了多少时间、年岁的琴,可她一见就喜欢上了,续上了琴弦。
她弹琴本只是为了求生。
她也没想过这把琴最后成了她改变人生的器物,也是让她能够活到如今,竟还有机会回来报复的关键。
少年白衣如雪,低眉抚琴。
他信手而谈,起初有几分生疏,后则慢慢渐入佳境,琴音低沉,转而幽静,高昂跌宕,于这日初生时分外合适。
此时,他身上着实有一种少见的寂寥、孤寒气息,如于红尘中跋涉万千,沾染了一身的孤寂与落寞。
以他的年岁,着实不该如此。
轩辕璃微怔,可她此时也怕是明白这少年皮面之下怕是不知道是个怎样的老怪物,怕是早就历经世事。
耳边却传来一声轻扬的叹息,“你说说怎就这般的巧,偏偏就是你得到了我这方琴。”
轩辕璃呆了下。
她竟是隐隐有些悟出为何从头至尾,她只得到了不断的戏弄、甚至他还出了个绝佳的主意助她满足多年夙愿。
许多年前,她弹琴时遭遇不轨,竟是摔到了琴,然后……她就看到了那琴中遗落的一方琴谱,以及琴谱上隐隐暗含的内功心法。
她是靠着那本琴谱,那其间心法得以突破牢笼,于武道间步步攀爬,至今才有了自保之力与一席之地。
“缘分二字,岂非天定?”
“少时抚琴,只因无聊。出了山门,空空而去。那时只想到世间爱琴的人何其之多,我不过是个不爱之人,何必让它作伴。”
师明佑起身,叹笑道,“如今落入你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就是……可千万不要练武把自己练死啊,难得有个没出问题的。
他正经时,不戏弄人,只看背影,白衫如雪,寂寥无比。
这种宛若神仙中人的风采若非亲眼所见,岂能认清这背影会是那个浅目盼兮,言笑晏晏的欢乐少年。
轩辕璃一双美目幽幽望着,一时间难以自持心中情绪。
她何曾想过真正原因。
那双手雪白修长,收敛在衣袖里。这是一双弹琴的手,能够奏出天下绝佳的琴音,也许……更是一双杀人的手。
“姑娘可否浅弹一曲,让我这个曾经的作曲者一观。”
师明佑笑吟吟道。
这笑意不戏谑、也无威胁,仿若最平常不过的友人相邀,平静中含着几分包容姿态。
轩辕璃心里叹息。
怎会有人不应他的邀请,不应他的请求,他不过轻轻开口,含笑道来,总归是让人拒绝不了的。
日光渐渐升起。
金色的鳞光洒在楼阁下处的湖水中,映照出山间美景。
琴声悠扬,穿荡其间。
远处,一道黑衣身影向这边望来,望着楼阁上的帷幕间坐在一处的少年和女人,两人一者抚琴,一者倾听,偶尔间停下来交流,再接着交换抚琴,于这清晨时竟有几分难得的和谐,让人不经思索二人关系。
殷景山一向起的早,并非练武。
倒是年少读书,成的无法改掉的习惯,他于这难得的琴声里竟是想起了那段书院里求学的时光,如今想来竟是惘然。
习武。
练武。
这是他选择的道路。这期间原因,着实很难分辨,他到如今也很难说清。
殷景山脑中浮起少年那声“你是大侠嘛。”的定语。他是大侠,他何曾是大侠,他习武只为一个目的。
杀人。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想。
师明佑抚琴许久。
他弹得颇有些尽兴,畅快,许是很久未曾见到这琴,这曾结识陪伴多年的器物。
当然,也有几分感慨。
想不到他当年无聊随手写下,放置的功法竟是真有人练出来了,还练的不错。他怎能不惊奇,毕竟功法不过信手而作,是否能练成他自己都未知。
师明佑停下,凝神一缕音而去,语气微妙,暗含几分叹息,“她都走了许久了,你到底还要站在那里当木头多久?”
“天底下的笨蛋不多,为何偏偏……你就是其中一个。”
他低声喃喃道。
白衣掠过楼道,轻点步履,竟是速度到了他身旁,静静坐了下来。
师明佑刚想开口
身旁人却轻悄悄的凑过去吻了下他脸颊。
他轻飘飘居高临下瞪了眼这人,并不理会这种讨好,只哼了一句,“该木的时候不木,该聪明的时候最会装傻。”
时隔一月,《武掌乾坤》发布第七话:倚剑听琴,却是以一段回忆出场。
烈火焚烧的铸剑炉旁,竟是一个被捆绑女人垂泪的身影,她身形单薄,鬓发散落,神情麻木,似是浑噩不知时间。
可角落里两个互相倚靠的小身影微颤。
稍大的那个捂住了小的嘴。
“妈妈。”
“……”
铸剑炉前,则是一个男人,他伸出手抚摸女人的脸庞,细声宽慰道:“阿瑛,你放心,很快的。”
这个开场的情节甚是残忍,血腥。
以人铸剑。
以血祭剑。
却已两个女童被发现,一者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一者坐在地上发抖作为结束。
弹幕纷纷发抖:
【卧槽,轩辕家铸剑这么邪道的吗???】
【你以为的铸剑:搞好炉子,温度,牛逼的材料加技术。真正的铸剑:嗯,先祭个人,简直离离原上谱。】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祭的还是自己老婆!!没天理了!谁来管管这些人。】
开端是一段少女的逃亡生涯。
母亲的拼死牺牲,姐姐的以身相救,女童终是逃了出去,可谁想一着不慎,掉进了另一个毒窟窿里去,难以逃脱。
欢场无情,年华虚度,女童成长为少女,深陷泥潭之中却始终不忘少时之事。
直到一个豪客赠了一尾琴。
【艹艹,这把琴??】
【外传里出现过啊啊啊啊,这可是邪僧的琴呢?】
【救命啊,原来是有这么一段渊源吗?难怪他们二人组一路追过来了,xs。】
当少女受辱时,抵死不从。
琴摔了出去。
客人气急败坏离去,只剩下撞得满脸鲜血的少女抱着琴不语,就在她陷入绝境支撑不下去时,竟是从琴中找到一段琴谱。
就此,少女苦练琴技之余,修炼那琴谱中的功法,终是破门离去。
【轩辕小姐也挺惨的。】
【可她也不是啥好人,说实话啊。】
【这段看的挺爽的,前面太压抑了,总让我想起第一卷,哭了。】
【殷师兄实惨!】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无名老贼日常发刀成了习惯,可这一卷全程都轻松,我都不敢相信了。】
【大佬在旁边,怎么惨的起来。】
【哈哈哈,天底下最牛逼的两个武道高手,特么就潜伏在旁边,像惨也很难的。】
【估摸邪僧是为小师妹而来。】
【唉,父母爱情be真惨,小师妹也挺可怜的,本来是邪道顶级门派混,偏偏来了这里。】
【惨个锤子,不管哪里混,多少高手都要卖个面子。】
漫画以回忆的方式勾勒出轩辕小姐的成长,原来她本有一个武道天赋高超的姐姐,才是真正的轩辕璃。
年幼时,她同姐姐贪玩时竟是撞破了父亲杀害母亲,用以铸剑的惨状。
在母亲临死前的告诫中,她才清楚原来神剑山庄的宝剑铸剑之法是用亲人的身,血铸剑,以求那传说中精魄铸剑。
这铸剑之法也颇为苛刻。
要人心甘情愿献祭此身,以血肉武道之神魄铸剑。
她的母亲为了她和姐姐,甘愿牺牲自己。
轩辕璃本无多少武道天赋,不似天赋高超的姐姐,可姐姐却为了她能活下来,答应努力习练武功主动祭剑。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复仇,直到那本琴谱改变了她的人生。
漫画并未过多描述她从花楼里逃出后具体经历了什么,只以几个伤痕累累,逐渐长大的背影作为交代。
再然后,则是那醉红尘里居高临下的抚琴,俯瞰。
这一段的画面是极为繁复,华丽的大场景,轩辕璃披着黑纱笠,从楼中顶部看向人群里似在看热闹的两人。
人流之中,少年低头看着摊位上的糖画,很好奇的样子。
身旁灰衣人则静静伫立。
弹幕:
【让你瞎逛,闲逛,xs。】
【不得不说,总能想到轩辕小姐的凄凉了哈哈哈哈,这运气是真的狗屎啊。】
【直接对上了大boss,她是怎么想的哈。】
【邪僧的衣服,震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有几套衣服啊,套套不重样,真的太会享受了quq】
【真结下不解之缘了。】
然后,读者们就看到了轩辕璃这位醉红尘里的四大阁主之一同两人的斗智斗勇。
少年看遍了她手下的所有美色。
依旧觉得不够美。
无论轩辕璃怎样试探,诱惑,少年至始至终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反倒是兴致冲冲看了她的美人,用了她的厨子,住了她的豪宅。
少年是真无武功。
可他身边时刻不离,平平无奇的灰衣人无疑是江湖中极其少见的顶尖武道高手,四位阁主都觉得最好不要得罪。
【艹艹,要被笑死,真得罪不起。】
【这段免费消费绝绝子,特么从来就不中圈套哈哈哈哈。】
【轩辕璃真的惨!】
【光这点也就罢了,特么他们还把四位阁主的珍藏通通洗劫了一遍。拿了也就算了,还要留言说没啥好东西。】
【牛逼,真牛逼。】
【好一个平平无奇哈哈哈哈!】
【哈哈哈,李师叔更惨啊,被逼着去偷东西!!!】
【惨不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xs,没准李师叔还乐在其中呢?说实话,两个人关系挺好的,都习惯了。】
没错,这段醉红尘经历的结束是以四位阁主失窃的珍宝,功法作为收尾。
四位阁主有苦难言。
好在……功法送了回来,珍宝也送了不少回来。
可行窃之人,究竟是不是这对看似普通,毫无出格举措的主仆,实在令人深思。
醉红尘能够伫立东域,从来靠的是谨慎,不轻易招惹高手,虽说是有些憋屈,可要想活的久,无疑是真理。
当其中一位阁主提议息事宁人,彼此放过时,弹幕纷纷:
【哈哈哈,这也太惨了吧。】
【深谙苟道之道。】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无名老师果然一般不搞这套路,就连邪道都是以能逃会躲,最会苟出名xs】
【没办法,江湖里不小心被灭门的实在太多。】
【招惹到了高手,真是有苦难言。】
【所以说东域主打的一个自由发展xs,中域好歹还有官府和官方的武力机构管管这些。】
【中域真遇到大佬,也管不了。】
【上三宗有时候真不管事,感觉三派掌教都是佛系选手。】
【不佛啊,前几卷的江湖小报都可以看出,这三派互有争端,忙着争权夺利呢!】
《武掌乾坤》第七话以轩辕璃的视角讲述她的过往,抛出了神剑山庄的黑暗一面,尾声则是隔日初生的楼阁上的对话。
大页上,楼阁上的两人坐在桌案前,似在抚琴。
漫画里着重渲染周围的景色,近处的静谧树影阴暗,远处正中央波光粼粼的水面,初生的圆日,像是冲破了所有的黑暗。
临湖而立的白衣身影衣衫一角落在树影之间。
谁也看不到他的面孔。
分镜转到楼道上的两人时,白衣少年正低眉抚琴。
可对话框里,却有一段私语。
“以身铸剑,本就是可笑之事。”
“可武道精魄,精气倒非空穴来风,最好的武器必然是武道高手的自铸,养器。”
这似是一段定语。
画面尾声,则是少年手执书卷,于烛火中讲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大家族的一对姐弟,互许衷肠,于世不容,姐姐跳进了铸剑炉,弟弟哀痛下铸剑,日日夜夜陪伴。后来,他也自毁。可家族中的人却发现他留下的一把无双宝剑,以及铸剑的笔记,慢慢兴盛起来。”
“你说,这弟弟的以身铸剑之法是真是假?”
“也许他只是在报复,可这笔悲愤,这可笑的铸剑方法,一念之间却害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少年喃喃轻语。
他于这烛火旁,幽幽的出声道:“人心岂是可以考验的。”
“当年,你可后悔?”
这本是无比正经的问话。
可少年忽得开口笑吟吟道:“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某个论坛里播报最新一话时,简直全在刷屏,回帖纷纷表示:
—啊啊啊,这不官配吗?
—磕死我了。
—离大谱,开始思索作者的属性了。
—官方发糖,让同人无路可走,离离原上谱。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下文,顺带补了论坛体,刷新一下(说实话有时候我不好意思论坛写太多quq)
两个人第一次其实是疗伤居多,真意外
李师叔其实一直以为主角喜欢女子的hhh所以他醋的心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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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3
我没有心上人。
13
殷景山打坐结束。
他抬眼时, 上方楼阁的琴音早已停下,日光落在湖面上,璀璨生辉。
下方的水榭楼台中, 少年勾着身子, 坐在栏杆上, 手里执着一根水草,他赤.裸的脚踩在水面上,拨弄不停。
他的白衣如雪,不染半点尘迹。
可纤长细瘦的小腿半折, 颇有些玩劣地点水, 浸润着湖水, 偶尔浮起的脚踝处系着一枚闪金的脚镯, 中间镶嵌着珠宝,明晃晃的灼烫。
那不是有着护佑意味的镯子。
反倒,像是一道沾惹了几分不可揣测的暧昧意味的由情人送出的物品。
极其漂亮, 美丽。
殷景山偏开视线,可却听到了远处少年的声音, 近乎是呢喃的,像是随风而过的念想。
“你何时……才明白呢?”
殷景山起身。
少倾, 他的步伐却未曾移动,视线浅浅的移了回去。
湖畔的水草略略收束了些,影影绰绰中的白衣少年低着头, 不知为何逗起了湖水中的鱼,含起的笑意无比烂漫。
金色的鲤鱼如水中的游龙,似随着他的手势起舞。
“大侠, 你这么早起来练功吗?”
“大侠……”
少年似是捕捉到他的身影, 有些惊喜的出声喊了句。
他似是准备起身, 可湿润的水沾染的手指点向栏杆撑起自身时,有些略滑,竟是整个人迎面向湖中倒去。
冰凉的水浸润住呼吸。
短短两秒,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穿过腰际,胸口,将他整个人捞出,揽起。
“我……好像还是不会水。”
少年湿哒哒的乌发落在耳畔,眼尾微微湿红,卷翘的睫毛沾着水珠,像是难以自持的落泪,纯洁的想让人染脏。
殷景山微微移开视线,将他放在楼台处的凭栏处。
可那只手并未放下。
少年白衣沾湿,乌发散乱,手指拂过发髻间,有些惊异于不知掉落何处的发簪。
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怔了下,低头看,手心里被放置了一物,正是他那只通体浅碧色、中间似流动着水流的玉簪。
“大侠,你好快啊。”
少年略显怔住,随即抬眼笑了下,有些感谢地望着他。
殷景山低头。
白衣沾上水,贴在少年单薄身躯上,柔软地细腻的布料像是略显沉重的束缚,紧紧缠绕、渴求着靠近。
“你该去换套衣服。”
殷景山开口道。
无疑,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如山间年岁很久的松木,冰雪下冷冽无比。
“可我这次出门,只带了这件白衣。”
少年有些苦恼。
其他颜色的衣服不行吗?殷景山收回了口中欲吐出的话,他已然明白少年有种很难让他听从的倔强。
“我好笨啊,这都能摔倒呢。”
少年突然出声。
殷景山拧眉,开口:“只是不小心。”少年抬眸看向他,有些丧气的说,“可是真的很丢脸呢。”
“要是我有武功就好了。”
“果然嘛,不管嘴上说有没有都无所谓,可是没有还是会很难受。”
殷景山本以右手托着他的背脊。
听到此刻,指腹微微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此刻浮出的想法竟是:没有岂不是更好,这着实有些可怕。
少年咬着手指,小声道:“大侠,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长得很秀气,略弯的眉,小巧的鼻尖,唇角也是柔软,轻盈的,许是之前不小心咬了少许,有些胭红。
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眸望着自己。
似在寻求着答案。
殷景山伸出左手,扣住他的下颌,将他咬着的手指拉开。
冷淡的气息,温热的背脊。
“不会。”
殷景山低低呢喃。
从没有人同他说过,他也从未那么清醒的认知到一点:他怜爱弱小,他会被那种种柔软的,眨眼望着自己,寻求着保护的东西吸引。
少年脸色微带茫然。
他依旧不明白,可随即浮起的温热内力从衣衫处传来,似是替他烘干着这略显湿润,粘连身躯的衣物。
短暂的平静里,一时间无声。
突然,少年好奇开口问:"大侠,你喜欢怎样的女子?你有喜欢过的人吗?还是说,你早已经有了一位情缘?”
殷景山平静地用着内力,他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息。
“为什么问这个?”
能够体会到他的疑惑。
少年莫名很想笑,于是他便笑吟吟说:“我觉得大侠很温柔呢,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殷景山怔住。
少年抿唇,语调有点拉长,“大侠也很讨女人喜欢啊,很多姐姐都喜欢你。”
他说完,有些莫名的直觉想要下地逃走。
突然……
双手被扣住,无法挣脱,似是在阻止他不管不顾,随性赤.裸双足下地。
他听到一声简短的询问:“你总是不爱穿鞋吗?”像个孩子,这似是未曾说出口的评判。
少年呆了下。
随即脸色浮起几分红晕,纯属是被这平静的话气的,他才没有总是好嘛。
不知过去多久,殷景山放开手。
他道:“烘干了。”
少年捏了下原本湿润的衣角,抿了抿唇角,低声回应,“的确是干了。”
他轻悄悄穿上鞋,下地微微舒展了下宽大衣袖,雪白的衣衫裹住他纤瘦的身躯,依旧有些空荡荡的。
“大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少年临水照了眼,颇有些愁闷地扒拉着自己散落,少许结成一缕的乌发。
殷景山伸出手。
他习练的心法是道家上乘心经,是在千横派前掌门闭关的藏书里找到的。他柔和的内力浅浅浮在鸦羽色发丝间,浮起茫茫水汽。
少年的眉眼也如在雾中,侧脸不知望向何方。
殷景山收手,道:“好了。”
少年起身,抬手微掠鬓角,用发簪将发束起,可他着实笨拙,似是很久都未曾自己束发,散了不少的发。
湖边的风拂来时,几丝碎发飘逸,打到自己脸颊。
殷景山微怔。
这有些过分亲密,过分接触。
少年依旧一无所知,有些笑吟吟道:“大侠,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所以才不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的。”
殷景山突然伸出手,揽住他。
指腹落在腰际,低低的轻触,像是有力的束缚。直到被携着落到湖对面的小道时,少年依旧有些微微茫然。
“你不是想去看比斗吗?时间不早了,去吧。”
“……”
那也不能不问我啊!
好吧。
他只是觉得好玩,想逗逗人嘛。真生气了呀!
少年抬起头,看了几眼他,觉得他突如其来的做法莫名地成功让他闭上了嘴。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情爱之事,本就很正常。”
殷景山放开手,他的声音于这清幽的日光中增添了几分难得的虔诚,肃然,似在说这是一个无须好奇的真理。
他转身前行,只留下一句肯定的话。
“我没有心上人。”
少年咬唇,应了声“哦”,并把接下来的话压了下去。
可你很快就有了啊。
哼,我女鹅你都不喜欢,我倒要看看你喜欢的女子是何模样,是何品性!少年在后头,望着他背脊恨恨想。
《武掌乾坤》第八话:试剑大会是以一场极具张力,酷炫的打斗作为开场的,拳拳到肉,厮杀炫酷。
先出场的是千横派的老二莫峥。
他犹为擅长指法,拳法,一招一式稳妥刚强,极有规度。他的招式基本是殷景山这个大师兄指点的,基础打得很好。
尽管才通脉期,已有几分气度。
在这比武台上,指法、拳法不断交替,游走于方位之中,可他的对手是一位大他一个境界的后天层次的小高手。
正是前段时间里,那位青虹宗的阎远。
他这人实在张狂,傲慢,被羽幻宗的谈琳拒绝,比斗输了依旧如常纠缠着她,今日更是一眼莫名语气恶劣。
谈及千横派,语带不屑。
莫峥气不过,直接上台打了起来。
弹幕显然很满意这场拳拳到肉,分镜极佳的比斗,虽说只是开胃小菜,可也绝对精彩。
【开局就这么劲爆的吗?】
【莫峥招式真的很威猛,反差还挺大的哈哈。】
【伏龙拳一通乱杀,真的能直接打死人,打得血肉横飞的。所以,莫峥要练的时候师傅都不太同意,觉得他年龄太小了。】
【后来还是殷师兄说帮忙照看,钱掌门才答应的嘛。】
【话说,殷师兄武学天赋真的牛逼!不走废柴流,直接天才秒杀,看的真的很爽。】
【好久没看打斗了,无名老师的分镜特别爽快,特别杀我quq】
殷景山来时,比斗正到了水深火热境地。观客其实都很佩服莫峥通脉层次却靠着武技,招式坚持到了现在。
说起来,莫峥没用什么大场面,精妙的招式。
从头至尾,他的出手不过一个“稳”字,出手稳,出招稳,心态稳,即便对手出口不屑,张狂,他也如常对待。
单玲珑见他来了,很无奈道:“殷师兄,我都劝过莫师兄了。”
他们一行人,真最能打的是她这位武学禀赋惊人的师兄。她自己虽出生名家,自幼基础踏实,天赋也很不错。
可真实打架,还真打不过她这位师兄。
殷景山道:“出门,多几分阅历也好。”
单玲珑叹了句,“是这样,可他硬要通脉打后天,怎么着也不够格。”她人如其名,是个很有耐性,谨慎无比的性子。
少年白衫如雪,踏进这地盘时,听到这话笑道:“怕什么,还有殷大侠在嘛!”
单玲珑有些欢快。
“你怎么才来?”
“啊,反正我又不会武,来晚点也不所谓嘛。”少年笑吟吟,着雪白长衫,竟有几分清冽。
“你倒落得轻松。”
单玲珑也笑了,她今日的发髻梳的很好看 ,娇俏中犹显几分清丽。
或是,台上的比斗中人之一是她的同行人,她长得这般漂亮,在场许多的武者一时间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李潇水摇着扇子,遮去了几分旁人视线,语调诙谐,“轻松是福,我倒想落地几分轻松。”
单玲珑白了他一眼。
她来的早,这位也来的早,跟着她许久,若不是看他能挡些人她才懒得搭理他。
少年机灵古怪,插在两人身边。
他很正经道:“哪里轻松了,我今早同轩辕小姐一起看日出去了,累死了呢。”
这话看似抱怨,着实有几分炫耀。
单玲珑也微呆了下,“她请你去的?”
她是女子,可以很肯定的说那位不太可能对少年有几分意思。
李潇水倒有些羡嫉这般艳福,感慨了句:“轩辕小姐,倒真是个大美人呢。”
单玲珑道:“那你今日怎么同师兄一起来的。”
少年眨了下眼。
单玲珑很想掐下他柔软的脸颊,让他惯会装傻,却被他躲了过去,细声回道:“好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日出看完了,我本来想走的,可看到殷大侠在湖畔前练功,就等了他一下。”
“藏锋被我赶下山了。”
“我总得找个武功高的,好说话的跟着,不然不得被人欺负死。”
少年小声嘀咕了句。
殷景山微微皱眉,他看着像是好说话的,好骗的吗……不过很快他就将目光注视于台上了,凌厉冷淡至极。
漫画将这场打斗画的很有张力。
可同时间,白衣少年刚刚出场,到临,就被单玲珑想要揉脸颊这段,画的格外的萌。
少年委委屈屈的表情。
他甚至……偷偷躲到了黑衣少侠的身后。
弹幕:
【小庄主:不能捏脸,真的!】
【邪僧:竟敢捏你爹我的脸!不要命了!】
【女鹅让人有点……怕怕的。】
【小师妹牛,竟敢调戏她爹哈哈哈哈。】
【吃准了小师妹在殷师兄面前就会很正经啊,完全没有偶尔显露的那种魔女的调调。】
【xs,是否殷师兄眼底,小庄主用毒药解药到底威胁了轩辕小姐几波了,还看日出。明显被逼的。】
【搞事的前奏。】
可出乎读者的意料,整整一话都是畅快淋漓的打斗,一场比一场精彩。
台上,已分胜负。
阎远不屑道:“自不量力。”
他没有收手,一道劲气提空而去。虽被拦下几分,依旧有些落在对面跪地的莫峥身上,至使他吐出一口血。
单玲珑看的脸色一时间很是阴沉。
今日开场时已说点到为止,这位青虹宗的长老之子无疑破了几分规矩。
她轻提内劲,速度上台。
她的身姿着实翩翩,身法轻盈不失凌厉,将莫峥带下台来。
阎远目光有些淫邪落在她身上。
单玲珑冷笑一声,道:“阁下既然武力高强,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二。”
阎远道:“你长得这般漂亮,我不好下手。”
这话无疑有些轻蔑姿态,好像再说昨日他同那位羽幻宗的谈琳比斗,他输掉不过是让了她。
“比武台上,不论生死,不论男女。”
单玲珑提气而上。
她的语气冰冷,一个晃手,窄小衣袖间抽出一把小刀。
场外人看着颇惊异。
用小刀的无疑是近身搏斗,男女本就体格有异,武林中颇有声名的女高手走的远程攻法居多。
台下,一位宽厚,背剑,饱含风霜的中年男人目光敏锐了几分。用的人少,换句话说,能够倚仗这般武器的往往实力不一般。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看了一场接近压倒性的比斗。
粉衣女子的小刀极快极狠,招招朝着男子的空门而去,接近将男子打得无法反击,完全无所招架之力。
她将男子发斩断。
她的刀落在他的衣衫上,几番落下破损。
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几分奚落,不屑地姿态,小刀明明早就可以插进对方胸膛,她也只是斩断了他的衣襟。
换句话,她就是在羞辱他。
同为后天初期的修为,阎远就是一个绣包枕头,遇上真格的压根就是一坨垃圾。
漫画将这场差距极大的比斗渲染的淋漓至尽,单玲珑的居高临下,冷静慎密的姿态刻画的很精妙。
弹幕纷纷叫好时,也有不少的点评。
【小师妹牛逼。】
【心理战也有,小师妹全程从出场就挑衅人,更容易抓出对方的弱点,然后步步击破,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小师妹真的很谨慎小心性格,连打架也留几手,不会伤及性命,怕不是担忧打了小的来了小的,影响到门派了。】
【说实话真后台拉出来,她怕个屁。】
【出门要低调,小师妹就想低调些嘛。不过,其实按照战力来说,对手也不算差,只是真的小觑了小师妹。】
【那还用说,不能全怪对手垃圾,只能说小师妹刀法真的很牛的。】
【那还用说,毕竟是狂刀带出来的小徒弟。】
【小师妹以前还想练长刀,被狂刀拒绝了,理由:女子用小刀好看很多。】
【xs这个理由牛,很有狂刀的风格。】
【真装逼狂一个哈哈哈。】
【那还用说,为了形象出场连卷毛都要烫平的奇男子,臭美到了一个境界。】
【小庄主台下叫好,简直和甩了十几个巴掌没区别。】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阎远显然被刺激到了。
他有些疯狂,悲愤,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单玲珑丢下他,无比轻飘的下了台,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时,台下一个中年男子上台,让人将阎远扶好。
“姑娘未免欺人太甚。”
“呵,他欺我师兄在先,就忍不了其他人的了。”单玲珑冷笑道。
这般话引起台下不少人共鸣。
这会来神剑山庄的武者不少,散修武者更多,多数是招惹不起大的门派,近几日来这位阎远高调无比,且惹人厌。
中年男人道:“姑娘武技不错,可也不应妄自尊大,以武辱人。”
白衣少年嘀咕了句。
“说这么多,不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吗?”
“对对对。”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
中年男人冷目微挑,直直望向这白衣少年。
习武之人多少有些傲气,或许能容许武者品谈几分,可由一个半点修为都无的少年评论。
未免太过让人耻笑。
殷景山一推,将少年推向师妹身后。
少年正吃惊时,只听到一句淡薄无比的回声:“慎言为妙。”
这是提醒,告诫,还是强硬的要求。
他摸不清头脑。
殷景山上了台,总归不过一个字“打”。
他举止有礼。
说出的话简洁有力,倒真的有武道攀峰中人的劲派。
中年男人道:“你不过后头初期修为,这般年龄很是不错。可若同我比斗……你若坚持,那边来吧。”
他久经世事,已然看出这几位的脾气,屈服认错是不大可能的。
这场比斗很精彩,持续时间很长。
中年男人足足高了殷景山两个境界,武技精妙,且有丰富的比斗经验,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实力很强劲。
出手也是豪横无比。
可真正让人惊叹是他的对手。
谁也看不出那招式有何精妙,一切都是普普通通,可他用来却恰到好处,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般完美。
他甚至连武器都没用。
一招一式,青年甚至隐隐占据上风,他的武技招式有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李潇水看的惊叹。
他还是小觑对方,想来他境界不过刚入初期不久,就有这般的武学境界,堪称恐怖。
少年目光灼灼。
他甚至有些兴奋起来,若是打一架的话肯定很痛快吧。
漫画第八话便已这场比斗的结束作为收尾。
台上,殷景山眼神沉静,身形欣长,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饱含着爆发力。那是一种绝对的力与美,牢牢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他赢了。
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啊啊啊啊,殷师兄超帅啊!】
【果然,从第三卷开始,终于燃起来了,超爱看主角打架的!】
【猛,不错。】
【全程打打打,看的停不下来。】
【哈哈哈,台下的邪僧很兴奋的样子,看起来很想也打一架xs】
【理解,谁让他年轻时候总爱约战天下,短短一年挑了五宗高手,简直不要命的那种好斗。】
【说实话,看不出来。】
【现在还没疯给你看quq】
【真疯的时候,吓死所有人哈哈哈哈。】
【虽说他是守序邪恶,可莫名还挺好人做派的,真的!!!超喜欢他的。】
【好人?若不是我看到他的单格里,就差没让人立马把人暗杀了。】
【晚上就让人杀了你!让你瞧不起我,哼!!!这心理活动其实真还挺萌的,不骗人惹。】
【超爱师兄,太可靠了。】
如果说官网上的弹幕都比较的还算正值,那一些论坛里的讨论无疑有些……破廉耻度。
“播报,打了三场戏,主角最后一场出场竟是为了配角才出场打架,这cp也太真了吧。”
—先声明,年龄差有,体型差有。
—对个暗号,武道?
—本来以为这漫画应该有女主的,现在看来感觉……心情复杂
—特么就差官方盖章了!!!
—真不真,得看付出,日到了。
—哪对cp?
……
—景明谢谢,磕的我欲生欲死,黑衣少侠vs嘴炮庄主,特别喜剧风格。武功高强,冷静内敛少侠,搭配嘴炮王者,下毒高手的小庄主,完美配合啊啊啊。一方会武,一方不会,遇到危险就往对方身后躲。
—贴贴贼多,看的震撼。
—买菜试试。
—最牛逼我觉得是最新一话官网再刷“邪僧好斗”,网站论坛里刷“要不让邪僧和主角打一架吧”。
—我不理解,真的啊,磕cp竟然比不上直男。
—直男眼中的打架,真打架。我眼中的打架,谢了,我cp已经在床上打架无数次了hhh
【作者有话说】
四舍五入,他们妖精打架了
这个世界其实会蛮多感情戏的(其实我不想写剧情,更想写贴贴xs)小声说殷师兄性格其实会强硬很多,所以他两……啊啊啊,好想写快点,快写完这段,落泪。
感谢在23——25 00:35:36~23——29 01: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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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4
此心不改,始终如一。(修)
14
这般精彩比斗, 怎能不引起叫好、感慨。也不知这位黑衣少侠出自哪门哪派,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出色的武学境界。
当然也有着不少的隐忧,青虹宗在这东域靠西北地处可谓势力最大的门派, 门派里真正掌权说一不二的恰是阎远的爷爷闫道信, 位列地榜四十五, 有着“流星剑”之称,是这东域数一数二的后天高手。
天下五域满打满算下来,便可知这名次的重量性。
阎远为人轻浮浪荡,声名向来不好。自长大以来, 早就招惹过不知多少女子, 惹过不少事, 不是没人找上门去。
可他毕竟是阎道信唯一的独孙, 来人要么败退而去,要么横死当场。
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凭借长辈的威风,这东域中他不往真正的顶尖门派走, 也是很少人招惹他的。
因这一般缘故,观者不免有几分忐忑, 万一青虹宗找上门来,怕是不好。
长时间的比斗,这黑衣少侠额间不免有几分汗。毕竟差了两个修为境界, 即便他武技精妙绝伦,应对下来也是棘手的。
可天边的日光落在地上,那张书生的面貌沉静如常, 剑眉入鬓, 眼神明亮, 似是因这场比斗多出了几分锋芒。
若说容止气度,他何止高出多少。
另一位早已落败,身形狼狈,一副落拓姿态,口中更是吐出几口血出来。
“钟叔,你本就负伤在身,他……竟敢如此辱你,我回去定然让师叔替你主持公道。”阎远被两个侍从扶着,看着台上情形,脸色颇为狰狞。
钟厉摇摇头。
他那个伤早就养好了,并无大碍。
他踉跄起身,只羞愧含着声道:“我输了。”
这神情无疑有些灰败,不是没输过,只是输一小辈太过耻辱。
“钟叔。”阎远依旧不服气的模样,他自幼在青虹宗长大,大小长辈宠着护着,哪里遭遇过这般当众打脸过。
“人要学会愿赌服输,不然总归是跌了宗门的份。”
人群中传出一个轻快声音吟道。
阎远脸色一变,目光朝下,厉声道:“谁说的!当我青虹宗无人在此!就好欺负不成!”
李潇水折扇悄悄点了下刚刚出声的白衣少年肩,咳了声道:“你呀,出门在外,最好还是把你身边那位……带上。”
“啊!我带上他,那不就是欺负人嘛!”白衣少年嘀咕了句。
李潇水失笑。
也有道理,先天宗师出场,的确是欺负人。
他看了眼人,开口道:“是我说的,如何!”竟是替少年应承下了之前的话。
这声音落落大方,坦荡至极,人群中让开了个位置,显露他的身影。他这身蓝衣,简练不失格调,桃花眼多情,加上那把折扇,风度翩翩。
阎远一眼看到,脸色微青。
他还未曾出口,台上的钟厉打断了他的话,道:“竟是不知道多情剑在此,在下青虹宗执剑堂钟厉,曾两年前的寿宴上见过阁下,此般是……在下失礼了。”
这话语气隐隐有几分卑微。
场中有人小声说:“多情剑也来了。”
“怎么可能不来,轩辕小姐温柔美丽,他总要见见的。”
“民间流传的品芳谱上,不少美人都是他曾经当众品鉴过的,剑术非第一,多情当真实属第一。”
“这你也敢说?”有人惊愕道。
“怕甚么,他怕心里听得高兴的很。”说的人明显颇为了解他品性。
白衣少年听得出神,拉着粉衣女子小声道:“你可要离嘴甜男人远点,嘴巴甜的都能骗人的很。”
李潇水听到这里,暗想他哪里骗人了。
他摇了摇折扇,语气轻描淡写,接上了前面的话,道:“失礼算不上,只是东域隐世高手层出不穷,你家的小辈也不应过于小觑其他宗门。”
这话看似是好心,实际听得钟厉脸色涨红。
青虹宗的崛起倚仗年龄较大的长老阎道远,真崛起的年岁并不长。再说,谁不知道阎道远昔年是个拜了多家小宗门的流浪武者。
若他小辈都不屑小宗门。
那昔年求武诸小宗门,可谓能屈能伸,丢的下脸面,这才大器晚成的阎道远算些什么。
在场观客哪有听不出这其间涵义的。
殷景山已然下台。
他步履略慢,神色平静。袖箭射来时,他随手一挥,打向来时之处。
殷景山目光眺向不远处被人扶住将近咬碎牙齿的阎远,眉宇间有着不容他人评判的气质,像是剑出鞘时的冷光,青幽幽的,甚是煞人。
李潇水皱眉,“暗箭伤人,本就不该。你家这位,实在该好好管教一般。”
阎远依旧不服气。
钟厉按住他的肩臂,开口道:“远哥儿,不得无礼。”
据他所知,这位地榜上的“多情剑客”出手虽不算多,亦是不知何门何派出生,平生最好美色、品鉴美人,可他逃过了南域隐杀门宗主萧断魂的催魂掌,逃过了剑阁旁的玄冰府圣女的玄冰气,更在北域同两峰之一的宗子结交。
谁敢小觑他。
白衣少年拉着粉衣女子,小声道:“想不到他这名号,还颇有威力。”
单玲珑笑了下,说:“那自然。”
白衣少年难得苦着脸,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让藏锋走了,他若在这里,让他报出个名号来,指不定求着我们呢,哼。”
他可记得那阎道远昔年还得过那木头指点过。
他心里怒骂小辈猖狂时,低下的头颅却被抬起,上方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话:“记住这个人,让他……”
未尽之语似在说,让他杀了他。
刚刚那道袖箭是朝自己来的,白衣少年忽得想起这件事,便眉眼弯弯一笑,看向黑衣少侠。
他心想:等过了这副本,他自己杀了便是。他平生处事,向来只求尽兴,从不留隔夜仇,直接找上宗门完事,呵呵。
殷景山放下手,收回袖中。
他转身挡住少年的身影,将目光掠向视角中心,忽得额间轻轻一拭,竟是少年捏着个白帕,快速收了回去。
少年小声道:“少侠,你汗有点多。”有点影响形象了。
殷景山眉头稍平,随即却是发出一声淡淡的询问,“你平时对谁都这般的吗?”
少年略呆了下,想:哪里啊。
他只是有些习惯如此,他好嫌弃出汗的。
可他也无法细究,只见许是眼看着好好的比斗暂停,场面如此,神剑山庄之主轩辕不伤也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
他穿着件暗红色夹金的衣袍,贵重至极,可每说出一句话,喉咙间便有几分隐隐的咳声。
想来前两年他的突破失败,不仅导致境界倒退,伤势更是不小,至今都未修养好,已然有几分颓然姿态。
轩辕不伤站的地处,阳光不入,莫名阴暗暗的,说出的话倒是宽厚,温情,“这比武之事,应当切磋为主,切莫伤了和气。习武练武,本也只为追逐武道,以求超脱。天下之大,我们今日集聚一堂,倒也是一大幸事。”
“这位少侠,你不过二十余岁,这般年纪这般修为堪称……想必未来定是位列地榜。”
他将目光投向台下黑衣少侠,口中夸赞道。
李潇水皱眉,这是实话,也是吹捧。
成长起来的天才被害的不少,若无真正的实力能够横走江湖,还是低调为妙。
轩辕不伤毕竟是前地榜高手,声名颇盛。有他这句话开口,一时间台下众人都有些惊呼,感慨。年纪竟这般小。
那位天机门的采风先生更叹了句,“后生可畏。”
东道主开口,缓和气氛,多少也要给几分面子,比斗双方去了各自的休憩场地,场面一时间平和不少。
这场比斗后,接下来的几场倒有些黯然失色之感。
休憩地是布置了矮榻,吃食。
殷景山将师弟莫峥扶稳,伸手按住后背替他调息。幸好真论伤势来看,他这位师弟莫峥看起来较重,可受的多是外伤,较好休养。
反倒是他自己会麻烦些。
收回手掌,殷景山闭目不语,运起心法。
“师兄,你怎么样?”等了一段时间,单玲珑有几分担忧问。
她眼光余光望着远处那阎远的神色愤恨不平,心里只想:若不是为了师门,少惹是生非,她早就废了此人。
“没事。”
殷景山回道,他眼神沉静,如积雪素沉,于人群中颇为醒目。
他其实也受了少许内伤,只是他向来不动声色,且惯会忍耐,很难看出他的状况。
李潇水走过来,道:“我这里有枚护心丹,对于调理内伤再好不过。”
他拿出一瓶小小瓷瓶。
殷景山本想拒绝,他的功法是水性居多,疗伤,调养本就最佳,不用药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多花费些时间。
少年却一把拿过,倒出一粒,直接塞进了他口中。
“殷大侠,你不要同他客气嘛!他家大业大,又不缺钱,不用白不用,这丹药可好了呢?”
“是不是嘛?”
少年那双灵动眼睛直瞪着人。
李潇水嘴角抽了抽,这话语气说的像是冤大头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明明这药可贵了,他用着也很节省的。
殷景山有那么一瞬间依旧处于怔然之中。
少年的手指用力地剥开他的唇,明明强硬,却柔软,沾着少许清淡的香,塞进了他的唇舌,一触而离。
他并未立刻吞下丹药。
唇角微微抿起,像是含住一块宝物般,舍不得吞入腹中。
“师兄,你先调息,我看着。”单玲珑出声道。
殷景山看了眼她,说了句“好”,便盘坐下来了。这休憩地方离比武台较远,可也有不少观看的人。
闭上眼睛。
沉心静气,似乎其他的一切都消散于此刻,唯独胸口微胀的酸涩感莫名地跑了出来,有些东西本是不应该的。
他听到一声略显懊恼的低声呢喃:逞强做什么?
这声音清淡,悠扬,甚至有几分隐含的柔软,温和意味,像是对孩子的包容和宽厚。
他甚至不觉得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人所开口,可很快这声音伴随着轻盈脚步声消失了,他只听到了一段对话。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难道……我很坏吗?”
正在不耐烦,望着一角发呆的方少怀,听到这话就差没像个兔子一样逃窜离去了。
少年很是烦恼。
他小声道:“我自认为是个地道不过的良民,平日里只去说书人那里听听书,此外就是田里偷几个梨。”
方少怀留在了原地。
他已然听到了耳边恨恨的声音,出话道:“你若敢逃走,我就让藏锋把你抓过来。”
五方城城主方少怀眺了一眼摇着扇子看好戏的好友,满肚子的郁闷、难受无处排解。他都躲得远远的了,怎么还会被找上。
他可不敢招惹这位小祖宗,他哪里敢靠近一位宗师的身边人。
等等,方少怀看着其他人似乎都如常,倒是那粉衣女子笑着说:“你还偷梨吗?”少年捂住嘴,很快小声道,“口误,真是口误。”
似是不被人相信,少年正经解释说:“那梨长在路边,不是他们家里的。我只是偶尔摘几个,谁知道他们都不让我去。”
方少怀自是清楚这事情,不免心里嘀咕几句。
你那还用偷吗?那不是每次去,都有人送东西。赶你是觉得你扰乱了他们女儿的芳心。
等等,那话,那话只有自己听得到。
想到这点,方少怀是真的僵硬了几分,这少年竟是会武的。一般来说,传音入密非后天巅峰武者不能传音。
这门手段对于武者的控制力要求着实太高。
可天底下哪里有十几岁的后天巅峰高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早该想到的,能让一位宗师俯首跟随的人。
“你好紧张啊!放轻松,轻呼吸,保持镇定,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你想想你错过了多少机缘。”
“我是真的为你可惜啊,藏锋在时你都不努力抱个他的大腿,他见过不知道多少门派的武功,心法,天赋更是举世难寻。”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懊恼,有奚落,更有看好戏姿态。
方少怀努力镇定起来。
他特么此生运气未免太好,普天之下先天高手往往坐镇绝顶宗门,甚少出宗门。
他……人在家中坐,还能被主动找上门。
“嗯嗯,稳住。”
“少年,人在河中走,哪能不湿鞋嘛!别怕,天底下像我这般好说话的可少了。不过,你可千万别戳穿我的身份哦。”
少年的声音起初是有几分稚气。
可越到后头,则是慵懒磁性,俨然是个成熟男子的嗓音,这声音如金似玉,可偏偏有几分疏狂的邪气。
李潇水依旧看着热闹。
只见白衣少年含笑,像只狐狸一样的狡诈,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模样问:“你们上次是不是把我看中的秘籍买走了。”
方少怀眼睛顿时瞪圆了些。
特么,那是秘籍,是个屁秘籍,就是个……就是个淫.邪的……
他才不想买,更不是他买的,要不是李潇水这位好友好奇心没处发散,怎会买了那么一本可怕的书。
李潇水举扇子的手一僵,顿时抬高了些,反复摇着扇子,遮去了他的脸孔。
“我觉得你们可以练练的。”
少年看了眼两人颇为相似反应,衷心建议道。
李潇水尴尬一笑,第一次有些难为情的小声说:“小庄主,你未免也给在下留点脸面,好不好啊。”
方少怀闭上了嘴。
他哪里敢反驳,他只期望对方玩够了,能够别想起他。天下名门正道,入了先天的宗师,哪个会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这位行事如此……如此难形容,哪位宗师会装成不会武的少年,还一装就十年多。
还有,特么谁想练龙阳十八式。
方少怀怒视好友。
李潇水移开视线,两眼不闻窗外事,只把自己当做事外人,咳了声,就不说话了。
方少怀气的半死。
“不能叫我小……我不小。”少年嘀咕了句。
单玲珑隐有几分领悟,这少年怕是抓住这两位一件不可说之事。
心里不过升起少许探寻想法。
可少年似有所所感,速度溜到了师兄身后躲了起来,很小声地道:“这事情得保密,不好说的。”
方少怀看了眼这粉衣女子。
心里倒也真的羡嫉这无知的模样,正所谓无知是福,她什么都不知道比知道好多了,哪里像他心里煎熬无比。
“你们认识。”单玲珑语气颇为肯定。
李潇水咳了声,道:“这位是我好友。”他纸扇轻点,是在让方少怀自己介绍一下自己。
方少怀未曾开口。
白衣少年捏着身前坐着的黑衣少侠的衣角,小声道:“女侠,其实这位可是个小高手,他……是我家附近的五方城城主。”
方少怀听得心惊肉跳。
他还高手……他都恨不得钻进地里不出来了。
“小子,你怕些什么?难道不觉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但凡话本里的故事,主角初出茅庐总要有几分机缘。”
方少怀听这话,倒有些畅想。
可很快接下来的话,把他的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打得七零八碎,只听那个懒懒地,似笑非笑的声音遗憾道:“可惜,你不是初出茅庐,倒不像命中注定的主角。不过没关系,你身边这位黑衣少侠很符合这个标准,你跟在后头也能吃香喝辣。”
“要不,你们就先把那个跟在我后头捡漏买的秘籍练练试试?”
声音隐含少许笑意,戏谑说,“我看我这建议很好,你们两个功法属性正好互补,很是适配。”
方少怀:“……”行行好吧,放过他吧,他才不和男的双修。
怕是这话让两人梗住,一时间寂静无声。
白衣少年笑吟吟,看好戏之余,还往人身后躲,让人无可奈何。
不远处,神剑山庄之主轩辕不伤正已准备将宝剑拿出,让众人一试锋芒。
他道:“自先祖选择铸剑一道,百年来我轩辕家莫不以铸剑为荣,期间铸出过不少的名剑。宝剑赠英雄,我手中这柄剑是双剑中的一柄,用百年玄铁、南海石精、加之东域价值千金一克的秘金……为了铸出此套剑,选材就花了十余年,真正开铸锻造又是一个十年,足足二十年这剑才见了天日。”
这话里唏嘘之意不减。
听众也听得出神,看向他手中的那把剑。剑长约三尺五,剑身修长略窄,两面刻着花鸟纹路,剑柄刻有云纹。
这是一把很秀气、精致的剑。可以说,这更像一把女子用的剑。
“本有两把剑,一雌一雄。双剑同出一炉,隐隐相配。大家想的没错,我手中这把剑更适合女子使用。”
轩辕不伤咳了声,道。
台下观众不由失望几分,多数人本就为剑而来,这会抛出一个女子才能用的剑,怎能不失落。
群雄激动之余,轩辕不伤抛下一个重头告知,语气萧瑟无比,“本应将两把剑示众,择出剑主。谁能想到,昨日另一把剑竟是被盗。”
观者顿时轰然。
竟有这般厉害人物,能从这么多的武者中盗剑。可也有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说辞。
轩辕不伤当机立断道:“此事真切,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有欺骗大家之意,此生修为不进。”
这无疑是个毒誓。
台下就有人追问道:“敢问轩辕庄主,这被盗的剑可有下落?”
轩辕不伤咳嗽一声。
他徐徐说道:“暂无,在下也是深感愧疚。此剑本是重中之重,谁料想竟是失窃……若有拿出剑何处的线索,在下必有重礼感谢。我本打算借此次试剑,择一佳婿,与小女喜结连理,共度此生……若有将剑带回的人,在下……”
他虽未说明白,可众人已然理解他的意思。
怕是会嫁女。
这可不仅仅是嫁女,更有托付家族之意。
不少人蠢蠢欲动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嘲讽至极,“轩辕不伤,你杀妻害女,手中无辜性命无数,这会又要让众人替你行事,去丢了一条小命嘛!剑既丢了,何必找回。难道你要让在座中人去从一位武道巅峰高手夺回剑吗?”
那女子立于空中,踩在一根细线之上,一身黄衫,笑颜如花,眉目温柔,柔软亲和。
不等轩辕不伤做出反应。
竟是几个山庄仆人惊呼道:“夫人复活了。”
“轩辕夫人复活了!”此话竟是传遍,响彻整个山庄,诡异至极,甚至含着一声女子的幽幽笑声。
轩辕不伤瞳孔紧缩,仰首呵斥:“休要弄神做鬼。”
当即,一道劲气直劈而去。
他已然明白,这怕是那孽女做出的好事。山庄内的仆人,早就被他换走了,哪里还有认识他那位妻子的。
黄衫女子一声厉喝,躲过劲气。
“轩辕不伤,你仔细看好这张脸,看看你是如何将这张脸的主人推下铸剑炉的。你作孽多端,是时候该得报应了。”
这声音情深意切,饱含不知多少恨意。
黄山女子出手狠辣,杀招连连,同这位轩辕庄主斗的竟是旗鼓相当,当然也有轩辕不伤本就有伤在身缘故。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不是没人想动,只是动时一个无比浩瀚的气势压了下来了。谁也不知道这道气劲从何而来,只是无人不胆战心惊。
天机门的采风使言旭先是呆了下,口中喃喃:“宗师!竟是宗师!”
此话一出,更是轰然。
场中人已有几分预料,除却先天宗师哪里能有这般震慑所有人的气势,半分真气未露,纯属武道精神散出。
谁能想到不过东域的一个小小山庄,竟也能出现一位宗师!
“好啊,这出场好极。”
“小子,这下总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吧!可惜哦,你现在后悔都没有用。”
耳边传来这缕细音时,方少怀早已面色严肃,严阵以待。可这句话,莫名使他松了口气。
每次先天宗师现身,莫不是血雨腥风,大事将起。
可若是他认识的那位不知名号的,方少怀无疑很宽心,那位……他就没听下属说过有持强临弱,以武压人,害人的事迹。
说的最多的是专门给身旁这位收拾烂摊子。
比如:招惹少女芳心、同人赌博斗鸡、驴偷吃邻家的豆子等等,基本全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零儿八散的,他后来都懒得听。
耳边只听到那慵懒的声音道:“可惜,都说了出场要利落,要有风采,他偏偏连脸都不露!扫兴啊!”
方少怀想他其实也想见见的。
想到这,他抬头一看。
只见原地打坐的千横派弟子竟是将……身前这位全然护在身后,挡去了这平静如渊的气势。
方少怀略呆。
说实话,这事情倒也没做错,甚至可以说这位千横派弟子是江湖少有的仁义人,能够看顾一位无武学的人安危。
可……可特么这位又不是真的无修为,更可以说天底下怕是就没几个有这位修为高的。
白衣少年瞪了他一眼。
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黑衣少侠却转身出手微点他几分穴道,低低叹息:“很危险。”这似是解释他的举措,让他别闹。
少年收回了口中吞出的话。
真说危险,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危险吧,他看向台上空中的争斗,眼睛微亮,可很快又有些怪罪传话而去。
“你来的太晚了。”
“我都被欺负的很惨呢!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被害死了,哼。”
“……”
来者倒是很难想象这点,天底下竟有能欺负他的人。
他低低叹了声,“我来了。”
戏谑声音回道:“再不来,架都打完了。”
《武掌乾坤》第九话:此恨绵绵,以休整为起笔,这一话开篇是个彩页。
那是一个放纸鸢的场景。
淘气烂漫女孩梳着双髻,缠着红布带,略鼓气的脸颊,极其元气、可爱。
她正同身旁的高大身影放着风筝。
青草茵茵时节,暖洋洋的,两人脸上放松,舒适。这张彩页色调偏亮,给人一种其乐融融、美好团圆之意。
可弹幕上通通都是悲愤,只因这段殷景山同妹妹相处的回忆着实杀人。
【我艹,真发刀起来了,无名老师小心点虐嘤嘤嘤。】
【第一卷时,我就想过若是彩页,这简直要疯掉啊啊啊,那么可爱的妹妹,美满的家庭,通通都没了。】
【侠以武犯禁,师兄家人被人所害,他本来就一直不太待见武者。】
【有点自恨心理啊。】
【殷师兄最痛的是那天他本要早点回家的,偏偏因为书院同桌多逗留了几分,结果回去后就血流满地,太残忍了。】
【还有院子里的大黄狗呜呜呜,好惨的狗狗。】
【艹,老贼真的杀人诛心啊,这会真又回忆起第一话的痛了,开局多友爱的一家人,还以为是正气少侠得机缘那种,没啥仇大苦深。】
【谁知道……结尾直接父母嘎嘎了,妹妹也没了,我可爱的妹妹呜呜呜。】
【殷师兄照顾小师妹,多少也有点自己妹妹缘故,唉。】
【这时候师兄会笑,说真的好久没见到了,本来师兄多温柔儒雅的人,英挺文秀,简直我心中天菜首选。】
【现在我也挺吃的,另一种风味。】
漫画开篇以轩辕不伤同下属的几句私语起笔,很快则跳转到千横派同人的争执。
此段,多情剑客的出场,言辞,引起了不少人大呼“真打脸,还得靠配角!”“无名老贼可恶啊!我要看师兄打脸!”的吐槽。
阎远的暗箭没伤到人,反倒被殷景山一挥还了回去,从人耳边穿过,吓得对方腿脚发软,差点倒地。
狼狈至极。
可此时,天真烂漫少年的内心竟是:原地画圈圈诅咒,疯□□小刀。
这段以萌系小人的碎碎念为主。
【艹,哈哈哈哈,无名老师居然也会画这种小人吗?好可爱呜呜呜!】
【是小庄主可爱,超可爱。】
【画个圈圈诅咒人!】
【碎碎念,不留隔夜仇要被xs,结果最后懒得动手,直接放宗师出来打人!】
【特么不留隔夜仇,现场现世报哈哈哈。】
【总感觉李师叔的高调都是被逼的。】
【别剧透啊啊啊,剧透影响观感,真的别、剧、透!!!】
此段结束,倒是温情场面,把视角全给了原地休憩、调息的千横派众人。
少年夺走剑客手中的药,塞进黑衣的殷景山口中,众人表情不一,场面很是搞笑。其中,李潇水抽动的嘴角,单玲珑的偷笑,殷景山的沉默……都画得神色兼备,且这一话中后段分镜多出许多角色脑子回忆的场景。
彩页便是殷景山的回忆之一。
那日他同家中稚嫩、淘气的妹妹去放纸鸢,偏偏风儿太大了,断线的纸鸢不知掉到了何处,妹妹哭着要找回。
可许久没找到。
回到家里后,妹妹在父亲、母亲怀里哭的很伤心。父亲母亲都在劝慰她“找不到没关系,可以接着做一个。”。
妹妹却不同意,她说她就喜欢原来那个。
后来,殷景山找了许久,终于找回了那断线的纸鸢,带了回来,却发现……妹妹早已忘却了这件事。
徒留他拿着破损纸鸢。
这个风筝回忆片段曾出现过三次,一次是殷景山在父母横死,家破人亡时,他一心要找到凶手复仇;二是他毫无修为,来东域求门派的路上差点死在无人得知的角落里时;三则是进了门派后,迟迟无法修炼出气感。
这段殷景山闭上眼,打坐调息,回忆曾经的场景很有几分沉浮于世,世事多变的哀思。
剧情党和人物粉多在分析这段出现原因。
【纸鸢这段,其实有些虐啊。】
【若是平常人,死就死了,何况官府已给出了凶手,凶手也伏首了。也应该去过好自己的人生了。】
【可师兄不信,他一直怀疑那场死亡。】
【只有他记得一切。】
【师兄真的是一个绝不放弃,坚定自己的人,当然脑袋瓜子也很牛逼。】
相比正儿八经讨论,cp帖里倒是延伸很多。
【他不会变。】
【啊啊啊啊,我磕到了。一瞬间的心动便是永恒,始终如一,此心不改。】
这一话前前后后回忆不少,却以神剑山庄之主轩辕不伤的开口“剑已被盗”引起轰然大波为后段开端。
那么剑究竟去了哪里?
漫画将场面里几个重要角色的表情,心中的猜测,都一一表现了出来。
读者纷纷吐槽:
“猜不透,真猜不透,谁能想到宗师会去偷一把剑呢!”
“那还用说,那肯定是邪僧逼得。”
“说真的,依旧不太敢相信小庄主是邪僧马甲嘤嘤嘤,可能我就是有点接受不了李师叔和他混着。”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真爱!”
“在一起需要什么理由吗?谁不想要一个天仙老婆,还是会撒娇的那种呜呜呜。”
等到结尾,“轩辕夫人”的出场指责时,轩辕不伤的脸色微变,可很快呵斥对方装神弄鬼。
这是一场即将开打的戏。
独独,一张分镜给了台下双手抱着下巴,坐在榻前看好戏的白衣少年。
配着心里话。
“好像,打得挺好?”
弹幕纷纷刷起了“一山更有一山高”,吐槽说:谁让我们轩辕小姐遇到了个魔星,这会儿也只能逼着演戏了。
论坛上因这一话争吵的不在少数。
只因有少部分人吵着“小庄主肯定不是邪僧”,“李师叔这么好一人怎么可能进了邪道。”等等若干言论,毁楼无数,彻底撕逼起来。
这一吵架又是一月,不少人吐槽就是漫画作者都把所有线索明码给了,还不信,这不是眼瞎心黑,就是胡搅蛮缠。
可接下来的一话,《武掌乾坤》第十话:一剑之威彻彻底底把所有亮了出来。
简直官方打脸!
的确,第十话开场是一道白衣孤傲身影,行走在山路上的人飘渺无迹,速度极快的赶着路。
他有一张英俊无双的脸,宽袍大袖,翩然而立。
他手中提着一壶酒。
正是从山下擅长铸剑的老熟人家中拿来的,这也正是之前楼台上那人的要求。
这也正是先前第三卷某一话中,归山派大师姐梅如玉的母亲梅怜秀回忆里的脸。
那师门里长辈不经意提起想要给他介绍一桩婚事时,她正在不被人看见的后堂里静静听着,然后她就听到了让她此生难以忘却,难以释怀的那句话。
“我已有心上人。”
他甚至从未提起过我,从未开口谈到我。
梅怜秀抓住椅子把手,眼中隐隐落泪,此后便是一生的惘然。
某个论坛里吐槽角色唯粉打cp时,一度表示:从来没开始过,怎么可能是双向奔赴,磕cp犯法吗?这世界没救了。
第十话的出场是赶路的白衣人,紧接着则是神剑山庄里父女二人的比斗,对峙。
然后,便是一声轻轻的剑鸣。
准备出手的所以人都被震慑到,被那轰然而至的无上气势给压倒。
漫画将不少人的应对,神情描绘出来,不过是一道剑鸣声,甚至来的人都未曾真正出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
可许多人脸色微变,不敢置信。
天机门的采风使口中喃喃:“竟是宗师!”
李潇水微微惊叹。
青虹宗两人眼眶微缩,惊愕至极,完全不敢相信会有宗师出现。谁曾见过宗师级别的人出手,他们压根无法想象。
方少怀苦笑,却也无比羡慕的目光。
唯独白衣少年被护住,微微诧异。
黑衣少侠的面目沉静,小心谨慎,像是提起了所有的心。
【啊啊啊,真剑痴出场!】
【李师叔来啦!】
【艹,这回那群人总不能在说李师叔没和邪僧混吧。气死她们!】
【他超爱!这官配不磕,难道磕从来没开始过的感情?无语到家了,前面几卷说的很明白好吧。】
这位未曾现身的先天宗师似是观望着台上父女的比斗,震慑住所有人,不许其他人出手。
可这对父女还没打多久,突然白衣少年倒地。
眼中最后视线是几人担忧、惊慌的脸色,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揽住,他却倒在了人的怀里。
再无声息。
殷景山瞳孔微缩,指尖拂向他的呼吸处。
【等等,小庄主中毒了?】
【艹,不会真发刀了吧!可别死啊啊啊!】
【怎么可能死,感觉就是邪僧排练好的剧本哈哈哈哈,可怜我殷师兄被骗的惨兮兮的!】
【想想还挺有可能的。】
【骗身偏心,然后死遁跑路呜呜呜,不愧是邪僧能做出来的事情,殷师兄真的好难啊。】
【期待小黑屋!!!】
【我觉得不会直接死,原因:不可能这么简单。】
【磕上头了,无名老师太会玩弄我了呜呜呜,到底殷师兄官配是谁啊?感觉自己磕到的是be呜呜呜。】
谁也不知道,中毒失去呼吸的少年心里所想。
……下毒下早了。
他看戏还没看够,安排的戏份他都没好好看,可恶!谁让她这么快动手的!
【作者有话说】
下毒的姑娘:被你逼得呜呜呜。
改下错别字(上个世界补了个小番外quq)
再来一章,搞完这个,开始下个地盘啊啊啊啊(下次不搞这么多人了,写的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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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5
如果是劫,那便万劫不复。
15
台上两人争斗正盛, 真论武技黄衫女子全然比不过轩辕庄主,可她有一手极佳的轻功,于丝线上轻踏, 双手轮转之间, 看似柔软, 实则刚猛。她边打边语,声音时而婉转多情、时而恨意纠缠、场下不少人被吸引。
直听了许久,才隐隐领悟这女子最擅音魅之法,惑人于无形。
“有毒。”
“紧闭口鼻。”
人群中有人呼喊道。
殷景山以左手托住他的背脊, 右手扣住他的手腕, 指尖点向他的口鼻, 竟是无息无声。
他手一颤。
少年白衣如雪, 眉清目秀,紧闭双眼。
他的呼吸停止,气息消失, 像是一个陷入沉睡的孩子一样,永远不会在醒来。
冰凉的肌肤。
细白的脖颈, 微微地向后垂,像是濒死的白鸟, 才刚刚振翅、准备翱翔,就被打落在地,坠入深渊。
殷景山接近跪地, 轻轻扣着他的手腕。
无数人的惊呼、喊叫,凛冽、具有压迫性的气势,他仿佛都听不到了, 感受不到了, 就像是那天回家里满地的血, 可还要不一样一些。他也许能够平静接受自己的死亡,可决不允许、绝不容忍自己身边的人消逝。
“师兄!”单玲珑喊道。
殷景山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太轻。
他在回忆,在想着曾看过的游记,轶事里,哪种毒同这症状相似的……可有……可有解法。
他已陷入不受控制的过往记忆之中。
“活神仙。”白袍的中年男人走近,低哑着声道。
殷景山抬头,来人是“莫问前程,只问天机。”天机门的那位言旭先生,他腰间挂着一道若干小巧竹牌并排而立的配饰。
李潇水凝重心神,问:“可是南疆毒盅圣手的独门毒蛊。”
这位游历天下,记载风云的采风使摇了摇头,断然答道:“是毒,不是蛊。快活似神仙,死时似神仙。”
“容颜不改,相貌不损。”
“像是活着的神仙般,长睡不醒,永世沉眠。”
这几句话就像是打破了所有人的侥幸一般,彻底的让人陷入低沉。毒蛊圣手花玉倾隐居避世已有数十年,多少人都寻过她的踪迹,可依旧是寻不到。
“他没有死。”
低沉的声音响起,似有几分询问,似是强硬的评判。
看向师兄。
单玲珑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可她尽量平复心情道:“师兄,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
李潇水折扇微收。
他说:“既然是毒,必然有解药。”
方少怀看的有些呆,他都没想到同他说过话,深不可测的前辈莫名就中毒了,然后倒下去了,这不应该啊。
难道是……演戏。
可看着实在也不像,他细细打量,细细观看,最终确定的确是中毒。
“会治好的。”
“这毒对他没什么……”方少怀收住了声,想到曾经的警告,他说,“等会,等他身边的长辈来了就好了。”
《武掌乾坤》第十话的大篇幅比斗给了台上的轩辕父女,黄衫的轩辕璃轻功飘逸,手中以一系了丝带的金环攻击。
轩辕不伤用剑,他的剑锋利诡异。
正当两人斗得旗鼓相当时,一个脆如银铃、隐有娇媚的声音道:“好姐姐,还不速战速决。”
那竟是个头戴银饰品,衣摆间绣着各类蝴蝶的姑娘,她穿着窄短上衣搭着百褶长裙,宝蓝色的裙摆像是一朵欲绽的花儿。
细长指甲染着蔻红色的甲油。
她就用着这么一双娇嫩的手,轻盈地捏起发前梳好的黑黝黝的小辫子,语意活泼,神态娇艳,“好姐姐,要不要我把这些人都毒死。”
这声音清脆明亮,着实使所有人大惊失色,原来下毒的竟是这个姑娘。
李潇水皱眉,“毒风仙,也来了东域。”
方少怀听到后,往后站了几步。
他不禁骂道:“不就是为了把剑吗?怎么这么多人都来这里了,要我说……还不如等着几月后去南疆看看你那老相好的婚事。”
李潇水折扇打了下肩膀,郑重道:“不是我相好,慎言。”
毒风仙立在空中,实则心里发虚。
她都多久没这般打扮过了,最早她爱虚荣出场,爱奢华亮眼,最早行走江湖时就这般装扮,在南疆闯下不小声名。
然后,她就被师父赶回了家,扳正了审美。
她也渐渐喜欢上了黑衣独行客般的偷偷摸摸,总觉得这般下毒神不知鬼不觉颇有意思。
可昨夜里,她被百般训过:“你师父怎么教导你的?女孩子穿的黑扑扑的怎么好看的起来?你师父年轻时可花枝招展了,看着就很养眼啊。怎么收了你这个连形象都不在意的小徒弟?”
花仙凤:“……”
她实在不敢说,她师父隔段时间就伪装成上了年纪,灰不溜秋的妇人城里卖些小食。
据她猜测,朴素过分,怕是气愤……曾经被这位抓去做了抬轿子的脸面,还有就是遇到了这个绝世魔头,无法逃脱。
这位昨日里不停地指点她。
出场要靓。
行事要邪,这才有他们外道气度。光是这身衣服,装扮就花了她许多时间。她不想干,也得好好干。
花仙凤能怎么办,自然老实照办。
这自是一场按照某人心意,悉心设计的场面。
当在场众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毒时,黄衫女子竟是口中道歉,声音柔顺,带着恳求之意,“诸位,此毒无害。”
“不过是让人暂且消停几分的散剂,等时辰过了,便可解除。小女子此番前来,只为替母替姐了结仇怨。我这姐妹只是怜我身世,助我一力,并无害大家之意。”
众人一时间也有几分消停。
花仙凤心想:这出戏她倒是演的好,好一个侠肝义胆,惹人可怜的悲情女子。
“我们中的是软筋散,只需闭目沉息,将毒气缓缓排出,便可解毒。”
天机门的言旭先生手执细小毛笔,取下腰间一枚小小竹牌,在其上一边书写,一边缓缓出声道。
莫峥勉强起身,问道:“那他中的毒从何而来?”
花仙凤挺想说,她也不知道啊,
她还没出手,真的!她都不敢想象那未曾露面的那位宗师此时想法。
突然,轰的一声。地面震裂。
一股一点一点升起的,无法想象,难以触碰的恐怖气机越发升高,无尽的寒意、锋芒尽显而出,原地冲天。
所有人都被这气势所震撼到。
只见场面上出现一道白袍身影,平静至极的声音响起。
“谁允许你动手的?”
阎远已然失去言语。
他说不出话,那无上凛冽的剑势将他磨平,浑身玉碎般,从丹田至骨髓,他终是忍不住疯狂大喊“啊啊啊啊,钟叔,救我,救……我。”。
短短十几秒。
他口中,眼鼻耳通通流出血迹,渐渐血浸染全身。
钟厉匆忙来到他身边,却压根不敢碰他,只怕这一碰他就是真正的粉身碎骨,再无声息。
白衣身影看了一眼,平淡地出声:“念你年幼,留你一命。”
方少怀脸色微变,脸上浮起浓浓的惊骇,甚至忍不住逃离了在场几人几步。
他望着那位千横派弟子依旧揽住白衣如雪的少年,什么话也不说,心里着实是无比的惊惶,忐忑。
作为在场寥寥几个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他怎能不怕。
宗师一怒,怎敢细想。
李潇水胸口微微起伏,却是被这白衣身影刚刚露出几分剑势所刺。
他见过一次北域两峰之一的先天宗师徐阁主。
可未曾见过他真正的出手。
如他猜测,刚刚这位是直接以剑势直接废了人的丹田,根基,经脉,从上到下,一点一滴,摧毁彻底。
这留他一命。
怕是……这位青虹宗的阎少爷此生都不必站起,不能起身,怕是也真的只有一命。
单玲珑莫名心口一窒。
这就是母亲梦寐以求,翘首以盼的先天境界吗?明明还未曾真正出手,不过是起了几分剑势就让人震慑如此地步。
突然,眨眼之间,白袍身影近了,更近了。
殷景山手臂直颤,不得不放下了手,怀中人却被来人抱起,伴随着一声似是轻轻地轻语、又似是几分不可辨别的忧虑。
“玩过了点。”
这开口着实另人很惊愕,同这位白袍身影不相配之感。
这白衣人剑眉星目,英俊逼人,浑身上下毫无配饰,独独腰间系着一只玉笛,端是江湖里难见的风采人物。
可面色平静,气息冷冽,让人不敢靠近。
他却当众将少年抱起,有些旁若无人。他来时无声,出现无迹,像是天边客,居高临下,不染凡俗。
如今将少年揽起,倒是增添几分烟火气。
只见他伸出右手点向少年额间,心口,随即抱着少年飘然离去,只无比利落留下一句话。
“他不会有事。”
这道白袍身影的出现、离去着实传奇。
难道他就是刚刚那位宗师?委实过分年轻,也过分英俊,可他究竟如何来历,场中人一律不知。
天榜上的高手都有名号,特征。
可无人认出。
难不成是新晋升为先天的宗师?
在场众人惊愕时,再看倒在地上,已成血人的阎远,已有不少人猜测这位宗师怕是同这半点武功都无的少年有些关系。
单玲珑低声喃喃:“是阎远下的毒吗?”
殷景山缓缓起身,神色恢复平静。
他已有部分猜测。
他是一个对于武道极为敏锐的人,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般,直觉非凡。
就如,他从未告诉过师妹,她以为的那个普通的灰衣人,他曾一度十分的猜测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台上,比斗继续。
轩辕不伤迎接着两位女子的攻势,已然显露败迹。
他不禁大声道:“敢问,阁下因何而来……又为何帮这两个妖女?”他也不想得罪宗师,可愤怒至极,失了分寸。
没有任何回应。
绝对的平静,淡漠,像是不屑回答。
这半山坡上的山庄,聚集了太多人。站在此处,能够眺望到远处那道碧色山峰。
就在此刻。
一缕若隐若无的气息升起,从远处破击而来。
谁也看不清那是什么,唯独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都惊骇逃离,烟雾四散,尘土飞扬,似是什么东西穿过了这里,破空而去。
一声轻轻地爆炸,似是从最远处的山峰响起。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绝无仅有的场面,远处的那座石崖伫立的高峰怦然而裂,引起大地震颤。
“此剑污垢,弃之不用。”
“还你。”
无喜无悲,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
随即,脚下地面彻底裂开,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似乎不存在的剑鸣的哀声,绝对冷静,平淡的剑意却如蛟龙出海,威震天下。
只见比斗的高台,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
烟尘尽散。
最中央竟是插着一把剑,那剑很长,即便插在地底,也依旧很长,清冷幽深,碧色的剑身映衬着所有人,像是一块明晰透亮的镜子。
剑柄上雕刻着虫鱼纹路,点缀着大日。
恰同轩辕庄主手上那柄小巧精致的剑相配,影影绰绰宛若一对璧人。
没有人敢靠近。
任由那把剑伫立,像是被主人遗弃,依旧有着一股遗世独立的骄傲。
《武掌乾坤》第十话将这一剑的出场极尽渲染,刻画。
白衣如神的剑客。
孤傲至高的风采。
无人不向往,憧憬,即便已被那剑势、剑锋之威吓得不敢动,可谁能不为这一绝世之剑折服。
弹幕更是彻底高潮。
【啊啊啊,艹艹,李师叔太猛了呜呜呜,有点点不习惯。】
【新面孔,新装备,我爱了。】
【邪僧颜控的有道理啊,话说谁不想收个这样贴心、温柔、能打的徒弟quq】
【有事弟子服其劳,邪僧你好福气啊,有个嘴硬的徒弟陪在身边,时时照料,时时看顾。】
【被帅炸了!!!】
【多来点,打戏给够,我要看巅峰相斗!】
【李师叔好绝一男人!】
地底的暗道被这一剑震开。
就像百年来的黑暗彻底的重见天日,掀开了一切的地底下的阴影。
台上的黄衫女子撕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娇美、柔软的脸,那是一种绰约的魅色,冷冷地,艳艳的。
她拎着那坠着金环的丝带。
声音讥诮。
“父亲,怎么,你还想着等待隐杀门的到来吗?你当真以为轩辕家的人就如此忠心耿耿吗?“
“孽女!”
“当初就不该留下你的性命。”
轩辕不伤破口大骂,全然失去了曾经的风度,许是已明白他已到了绝境。
原来那黄衫女子竟是轩辕家那位近几年在外温柔和善的小姐。
人群中自有认出她的人。
所有人都在吃惊,不知是这场反目,更是震惊于那地下纵横的暗道,幽深凄然,隐隐从中传来呜咽、敲打,吼叫。
到底有多少人被关在这地下。
就在这时,一把剑横穿过了刚刚因那一剑之威受伤的轩辕不伤心口,那把剑竟是从他手中脱落的双剑之一的雌剑。
“父亲,你以母亲练成此剑,如今死在这剑下也是应当。”
轩辕璃眉目肃然。
她拔出剑,任由鲜血四溅,沾湿衣襟。
大仇得报。
竟是惘然。
她娇美的面孔上一片凄然,羽睫处隐隐垂泪,轻轻地出声道::“母亲,我替你报仇了。”
头戴银饰,身着宝蓝色的压辫子少女脚腕间系着银铃。
她步履翩翩,飘到轩辕璃身边,柔软地望向她,眼睛里说不出的心怜,低低地求饶说:“姐姐,我们走吧。”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自可去得。”
“……是吗?”
那回应声音迷惘至极,似是难以归家的少女的问询。
不知何时,轩辕璃已然站在了这座山的最高处。
她抱着一把瑶琴。
她幽幽的笑了,轻轻地抚琴,琴声悠扬,暗含着几分勾勒人心神的效用。
可没有人呵斥,只因那琴声勾起的是记忆里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似是带着人去最美妙,最动人的,最让人安心的地处回味。
场间有人隐隐落泪。
可轩辕璃就在这瞩目之下,缓缓出声道:“我知我手弑亲父,罪大恶极。没有养恩,也有生恩……便用这条命还这此生的恩。”
“姐姐!”
随即,她便在宝蓝色衣衫女子惊呼之下跳下了那高处,并非连接通往山下一面的绝谷。
双剑峰一高一低,可都有一道绝谷。
其间,乱石嶙峋,地势惊险,常人掉下去九死无生,更是人迹罕至之地。
漫画第十话尾声便定格于她坠落的翩跹身形,以及宝蓝衫女子也随之跳了下去。
在场众人有惊愕、有可惜、有叹惋、亦有隐隐的欣赏,心怜。叹这女子为母复仇之心决然,叹这女子刚烈至如斯地步。
可弹幕纷纷都是:
【真跳崖了?】
【啊哈,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莫名好像一场排好的大戏。】
【忽略其他,我挺感动的,呜呜呜,我承认我泪腺很低,很容易就能看哭呜呜呜。】
【艹,不小心磕到两位小姐姐了。】
【姐妹情深,爱了。】
【就我在想轩辕小姐明明有武功吗?怎么可能会死啊。】
【感觉大家也不相信,可是你懂得……这种走向就很传奇话本啊,复仇成功飘然离去的话就一点感觉都没了。】
【xs退个场也要创作一个经典镜头哈哈哈哈。】
【邪门!】
【悲剧让人留恋,讨论。】
【江湖一大传奇,轩辕山庄的爱恨情仇,父女相斗,哈哈哈哈,恭喜轩辕小姐很快成为江湖热报人物!!!】
【不行,我为什么要看作者发的幕后段子,我要被xs,完全哭不出来了,cp也磕不到了呜呜呜。】
作者在个人账号发了一页心里碎碎念加对话。
关于……“毒风仙”花仙凤和“思美人”轩辕璃的心理活动,看似双向奔赴的柔情对视,实则心里想法如下。
轩辕璃:快点上场。
花仙凤:好,可我的眼泪挤不了那么快。
轩辕璃:……
花仙凤:对了,你怎么演戏演的那么好?我一点都不会。
轩辕璃:为了活命
花仙凤:……有道理,这戏没演好我们也不用活了。
轩辕璃:……
跳下后:
轩辕璃神色没有半点悲伤。
她说:“走吧。”
花仙凤摘下重重的头顶配饰,近乎哀怨的出声说:“好久没这么搞过,要被累死。出个场还真的不容易。”
评论纷纷表示:
【行吧,这是喜剧。】
【哈哈哈,逗死,两个冷酷拽姐被逼迫演戏,好凄凉的感觉哈哈哈。】
【真是贡献一波大戏。】
【问题,问题……想看的人完全没看到啊,惨惨惨。】
【实惨。】
【小庄主:我辛辛苦苦排戏,结果没看到一点???】
【难得看他憋屈到哈哈哈。】
【突发意外,真突发意外,可是李师叔真的超帅啊啊啊,这个出场是真的帅爆了,成为我心中的暂第一。】
因这一话的彻底出场,某个播报情报的论坛开始嗨起来了。
“我cp真当众贴贴了,救命啊,怎么不能说是一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附图片X2”
“牛逼,牛逼。”
“这漫画越来越离谱了,日常怀疑作者状态哈哈哈哈。”
“真cp定点发糖,我磕死了。”
“这个手,这个怀抱,呜呜呜,他好爱他(bushi)他只爱他!!!”
“太爱了,今天又是为我cp落泪的一天。”
可实际时间线上的很多人都处于惊茫中。
只是一场试剑聚会,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死去的轩辕庄主,盗拿钱财逃离的奴仆,密道里阴暗的监牢……
以及那位不可说,不可揣测的白袍剑客。
天机门的采风使身形落拓,地面灰尘沾上白衣,他也不顾及,只滞留在原地,依旧处于一种沉浸在自己思索之中。
他那随身的仆从来寻他时,带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他恰有所悟,口中喃喃:“竟是他,竟会是许多年都未曾出现的他。”
他取下鸽子脚的细筒,卷开那小小纸条,看毕后从腰间悬挂的一个略厚些的小竹牌里抽出一张细窄的纸。
用笔写下一句话。
【昔日云瑛六子之首,现身神剑山庄,修为已至先天。】
白鸽携带着信件通向远方。
采风使言旭略出神望着,在一旁观望的武者便问道:“先生,你是不是已知道今日这位宗师的来历了?”
这年近中年,有些萧索的采风使低低叹息道:“我只见过他一面,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那是在二十年前的归山派……那时他的武功尽失,宛如废人。说来也巧,我去的那时归山派热闹非凡,因掌门小女婚事来了许多人。我循着他的声名而去时,只见他默默在冷无人烟的竹峰上,削着一根细长的竹。”
“我未曾见过他的辉煌,他天下无双的剑术,大巧若工的铸剑术,只见到了他最落魄时的一面。”
“那日,他正做一支竹笛。”
“我问他是否是想送给心上人,他却不说话。”
言旭年近四十有五,眼角的纹路略深,一贯简朴肃然,显有笑意。
许是他见了太多的事,知晓太多的是非,如同时间一般留下了深刻的印痕,他也越发的怀着一股怅然。
此时,他倒是不禁地笑了下,语气叹惋:“岁月催人老,可他已不老于人间。”
“谁又知道以后?”
“谁会想过今日,他怕是早就入了先天至境。”
单玲珑轻声喃喃:“剑痴李妙峰,竟是他。”
李潇水是真的惊愕。
同是习剑,他怎能没听过这个曾经大名鼎鼎的人物,可他却也真没想过……那个朴素至极,宛若仆从的灰衣人会是昔日的云瑛六子之首。
青虹宗的长老阎道信昔日是个散修时,还曾受过这位的指点,剑法一度突飞猛进。
阎道信甚至说过:
没有李妙峰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只是他当年修为太低,无法还这指点之恩。
莫峥震惊开口问:“那岂不是隔壁归山派的……真的?”
方少怀少见的沉重地想事情。
是正道。
果然如他所料,可另一位……另一位究竟是谁啊!!!他好有个心理准备,万一被找上门他也有应对啊!
殷景山依旧沉默。
单玲珑出声问:“师兄,会没事的吧,那位可是宗师……”
没有出声。
殷景山难得有些出神,消除了那些不受控制的担忧后,有些事情莫名的浮上了心头。
也许他不应当看到的。
那其实是个很隐秘,很不容易见到的视角。
将少年揽起时,领口顺着脊背往下落下了几个浅红的痕迹,明明是浅淡的,可灼烫的就像是烙印般,似在证明,按下印记。
那是独属于他的所有物,这有些不可忽视,且嚣张的印记。
像是温存后的痕迹。
暧昧。
占有的欲望。
可他应该会没事了。
应该吧。
*
高山之上,碧海蓝天。
此处却有一小小屋亭,布置妥当,床榻上的白衣人静静闭着眼,乌发落在肩头,像是睡熟了的神仙。
李藏锋俯下身,亲了亲他脸颊,低声说:“醒来吧。”
他这话说的柔情百转,似乎从未透露出的感情都迸发了出来,就是他自己说出时也微微有些惊慌。
很多时候,他是个笨拙不过的人。
他不善于交际,不精于
心计,这才情愿于寄托所有于剑之上,他不愿意扯入门派势力之争,所以他情愿远离。
李藏锋轻轻揽住他,心神渐渐平静下来。
何必惊慌。
毒性已解。
何况以他的境界,百毒不侵已是平常,不过是身躯适应排解出去需要一些时间。
并非是那年北域寻药时,他急于突破深受重伤,内力虚浮无力,可在那巍峨雪山之间,忽然间就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想喊出口,却没法说出口。
他怕没有回应,电闪雷鸣之间,空荡荡的,没有他的身影。高峰悬崖之上,只有吹过的嗖嗖风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喘息。
他往悬崖边只看到一截破旧的衣衫,沾满了泥,那只手修长有力,抓痕不少,似是被石子割伤,沙土磨砺,血液渗透出来了几分。
“我没死,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李藏峰失声。
他极速抓住那只手,低头将他抱起,抱紧,像是抓住了此生不可抛弃,放下之物,内息渡过去时只觉一片空白。
他还活着。
自那以后,他实在无法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是劫,那便万劫不复。
他甘愿受之。
其实,师明佑是真的有些生气,为这突如其来的小差错。
他辛辛苦苦编排的戏,他自己居然没看到……他醒来后着实准备好好发怒的,可看到眼前的一切,复而幽幽地躺下了。
窄小的床榻上,除了他,还有另一人。
这个人睡熟了,轻轻揽着自己。
他白色衣袍依旧洁净,英俊面容不免有几分苍白,那是内力耗尽时不可避免的虚弱。
真笨啊,他不禁想。
师明佑任由着被揽着,只稍稍转了身,目光有点柔软、又有些出神的想着事。
“好吧。”
“我原谅你了。
最终,他有些愉悦地出声说,似是一个轻妙的答复。
【作者有话说】
更新,努力甜甜
微微有点好奇大家对第二个世界的观感(写这个题材我很忐忑,一是以前没写过,二是武侠真的冷,可是耐不住想写,然后我又菜嘛,节奏慢,更新也渣渣,哭死)也不知道写的怎样
有时候我自己想想,居然还有人追我写类武侠背景的文,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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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6
你是不想他难过……可我呢?
16
这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
千横派众人下山时, 山庄下的城里便开始流传起这场事故的经过了,待到几人在师父至交好友那里等着那兵器铸成。
这事迹伴随着一个轰然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
天机门许久未曾动过的天榜竟是增添了一个新名字:李妙峰, 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的绝世剑客, 一遭现身竟是这般古怪。
至今, 谁也不知他来的原因。
茶馆里的说书人却早已拟好了合适的说辞,又是一篇江湖儿女情长的佳话。
“且说那日,神剑山庄发生了一件天惊地破的大事情,轩辕不伤真的拿出一把宝剑, 也真的有一位高手而来。可他不是为了剑。”
“那是为了什么?”台下众人纷纷问道。
“为了出剑。”
“他只出了一剑, 就走了。那把剑至今还插在那山庄比武台上。”说书人头戴方巾, 长长胡须, 语意感慨。
台下就有人叫喊:“昨日你,你还说的是他是为了轩辕小姐而来。”
说书人坚决道:“那你肯定是听错了。在下的故事,从来都只是讲述高手的风采气度, 而非涉及情爱。”
因这话,场中人一片唏嘘。
茶馆对面酒楼三楼, 白衣男子摇着一把折扇,语气淡然, “你何不让他编排下去?左不过也就多了段情缘。”
身旁男人维持静默。
这白衣男子长相清隽,身形高挑,偏偏有段动人的细腰, 让人浮想翩翩。
“生气了?”
他挑了挑眉,竟有几分疏狂,邪气。
回答他的是一个略有些强硬的怀抱, 身旁男人将他抱起, 放置床榻上, 低低的出声问:“你……可是彻底恢复?”
男人当时的确担心,只因这人的功法与众不同,越到要紧突破时期,反倒会有一段时间需要静修、克制。
切莫不可动诸武力。
他能化作少年姿态,原因却在于自他突破先天层次,晋升入真正的宗师,便是这般模样。
倒是如今形态,因功法所致,能够形体增长。
师明佑有些无语,说道:“那还用说。”
谁会想一直维持孩子的模样!
他自己都没想过,再一次踏入真正的宗师境界,竟会……竟会身高缩水,相貌年轻,真真成了个稚气少年。
李藏峰依旧不放心,怕他是在倔强,遂以内力探寻至他心脉,内息,这事情他做的千熟百练。
师明佑察觉到这波内力,慰贴地渡入丹田,流转全身,一时间微凉的身躯也暖和了,他将身体往里面埋了点,任由着这个怀抱。
“若是其他人,这般行事……怕是刚刚靠近就被我的内力震死,幸亏你的内力和我的交融过,还算熟悉。”
“ 下次记得先和我说下。 ”
师明佑闭上眼,声音懒懒地=的,莫名带着点小郁闷。幸好刚刚没其他人,不然被公主抱,超级丢脸的嘛!
李藏锋低头。
他望着这人,久久未曾出声。
他无疑是渴望着某种接触的,似乎这样才能心里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他也明白这是对方的许可。
幽静的小山谷里,除却几声鸟声轻鸣,更多的是锻造的敲打声音。
这是一间不算大,却五应俱全的铸剑室。
“臧老头,你还没铸好兵器?”
臧海平吓了一跳,就见打开透风的小窗前站了个白袍青年,端是一张清朗面孔,却戏谑地望着自己。
他见过这张脸。
恰如,多年前这张脸多是着青袍,坐在赤峰谷内的桃花林下出神。他自己说是练武,可倒无人知道练的什么武。
白袍青年笑吟吟道:“多年没见,总归也不至于这般惊愕过度吧。”
臧海平还未出口。
“接着。”
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打磨兵器的案台上出现了一枚黑金色的类似圆形钱币,略厚的块状物。
“赤精!”
臧海平神色微变。
赤峰谷因它而立,也因它而亡。
此物可谓千金不换,但凡铸造武器,加进去后可使锋利度、柔韧度增加几倍。
“成色不错吧,加点进去。”白袍青年站在窗外,清风拂来,吹过他鬓角的发,风姿闲雅,难以形容。
臧海平少见的沉默,他迟疑了许久,开口问:“当年……”
白袍青年打断了他的话,只道:“臧老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臧海平微微一震,神色难平,“在下知道。”
“唉。”
“我都打不过那人,你就是想……那也是徒劳。就连这点赤精,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
白袍青年略有些惆怅说。
臧海平:“……”果然是最不忌讳声名的宗师吗?连偷也能说出口。
师明佑转身眺望远处,发出一声轻笑,道:“不过,你好友那个弟子说不定倒有可能。”
“你就好好给他锻造出一把绝顶神兵,助他一臂之力吧。可惜,你没有个孙女,不如死命赖上他也不错。”
这笑声清朗,伴随几分调侃。
臧海平略有些尴尬,心里不由得想:这位宗师倒还真是多年未变,犹爱乱点鸳鸯谱。
臧海平拿起那支铸成的试炼品,想了下问:“师真人,你觉得这武器叫什么好?”
师明佑抬眸一看。
那是一柄通体幽冷,圆润的长杆笔,精悍劲气,约莫六尺长,笔头尖锐。
“点苍。”
臧海平为这名字微震时,那白袍身影已然远去,只留下一声幽幽叹息,“点指苍生,岂不妙哉。”
这片城镇不可避免地热闹起来。
每天,都有许多人前来,许是为了那个震惊天下的消息,谁不想见到一位宗师,得几句指点,更何况是那位,当年就爱指点他人。
殷景山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在千横派的前两年,他半分气感都无,依旧日日如常,他看高山,见流水,听鸟鸣……没有其他人,掌门忙于商道,山上往往只有他单薄的身影。
门派山峰上风景独好,怕是祖师当年选了很久。
他并非不喜人间繁华。
他只是……有种近乎自虐的倾向,这点怕是从未同人倾诉,剥开自己的内心是很难的。
幽深的竹林里,他的脚步声很浅,很淡,这几天他习惯来这里走走,偶尔他会质问自己:他是不喜红尘,还是……害怕呢?
忽然,殷景山听到了一曲轻快悠扬的笛声。
他不禁寻着这声音而去,然后他就望见了坐在湖边的白衣少年。此时,已入深秋,他披了件有些厚重的大氅,正徐徐吹着笛。
殷景山没有作声。
笛声尽了,少年似是起身,转头时,有些惊喜地说:“咦,少侠,是你,好巧。”
“好巧。”
殷景山开口道。
这话平平淡淡,毫无半分感情,有几分像是你就演吧的意味。
少年难得语塞,他还以为这种闷葫芦不会怼人,着实好欺负着呢?
他干脆站起,懒得装了,气呼呼道:“好吧,你见到我不开心吗?我就有那么讨人厌,亏我还觉得自己可讨人喜欢了呢。哪有你这种人,我都吹笛子讨好你了,你还是这样……实在是太坏了。”
“开心。”
殷景山望着他,出声说。
少年微怔住,随即高兴地说:“这才差不多嘛!对了,那天我晕倒后,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同我说说,行吗?我睡了好些天,什么都不知道。”
湖边光景很美,天边落下的少许光洒在水面,亦将少年面孔照的动人,脸颊处微微泛着健康的红。
殷景山问:“你好了吗?”
白衣少年笑吟吟道:“嗯,其实不必担心啦,像以前我中过……也不是,总而言之,这毒对我来说就是小意思。”
殷景山眉头微拧,“你以前也中过毒?”
少年:“……”说漏嘴了,他为了炼制毒药,总有不小心中招的时候。
“少侠,就别纠结这事情了!”白衣少年有些懊恼,随即轻快的向前走,手里拿着那支玉笛挥了几下。
“总而言之,那都不重要嘛。”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殷景山沉声道:“我以为……他会把你保护的很好。”
少年呆了下,声音变得轻软:“哦,你说他吗?我才不需要他保护,你可千万别小瞧我了。”
这话多是置气。
走到竹林中时,少年突然转身,小声说:“少侠,我要走了。”
殷景山微震。
少年的声音有些轻微的不舍,也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好像分离于他太过正常,只是相见的开始。
“麻烦你同我和单女侠告个别,好吗?”
那双灵动眼睛眨了下眼,望着自己,满是希冀。似是正常不过的请求,可为何心里微微扎了一下。
“好。”
殷景山缓了下心神,回复道。
少年立马高兴起来,愉悦地出声说:“过段时间,你们要有时间的话,来我家玩吧,虽然……不是那么好玩,可你们可以来见见我嘛。我家也就在东域边上,不是很远的,对了,要是你们去南疆参加隐杀门的婚事,恰好能路过我家。”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一起凑个热闹。”
“对了,殷大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少年突然小声说道。
殷景山只是静默地听着,直到他不小心侧过的视线扫过几分,忽得定住了,修长有力的手臂忽得落在少年肩头。
那是有几分沉重的。
少年有些吃力地喊了一声“疼。”。
殷景山放下手,忽得开口问:“他大你那么多岁,你也喜欢他吗?”
白衣少年微怔。
随即停步,他轻轻笑了下,语气难得有几分沉重,“喜欢……有些事情,不光是喜欢就能说清的。”
是吗?
殷景山沉默不语。
少年低低出声道:“我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谁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活的尽兴,痛快。”
他是洒脱的。
不知为何,殷景山竟有些痛恨这般不同于常人的想法。
少年拿出一块墨蓝色方巾,递了过来,“送你。”
殷景山微怔。
“我昨天看到的,觉得很好看呢。其实,我觉得少侠……你不适合冷脸的,带上这个书生方巾,平日里笑一笑,肯定很招人喜欢的。”
殷景山低声说:“你今日不说……招姑娘喜欢了吗?”
少年微呆,随即笑了下道:“恐怕你不喜欢我这么说,我就不说了。”
“我走了。”
“……少侠,之前说的,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你能答应吗?”少年向不同方向的地方走了几步,忽得停了下来。
殷景山静静望向他。
他笑的有些苍白,似有些出神地喃喃说:“你习武嘛。可以活很多很多年的,那……你能不能记住我,我想过了我没有武功,肯定死的很早的,可若是这世上有一个武功很高很高,活的很久很久的人能记住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还活着。”
“我想你能记住我。”
这个请求很有少年的风格。
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可这一刻,殷景山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声质问:那他呢?先天宗师寿元至少两百以上,你不要他记住你,偏偏让我记住。
你是不想他难过……可我呢?殷景山闭上了眼,静静道:“好。”
白衣少年开怀笑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是啊。
无论是今日的殷景山,还是许多年后在道门三宗山下,时时眺望着山顶的殷景山,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总是拒绝不了他的。
他要跨过山海相隔,要度过无数春秋,将这个人的名字刻在心头。
少年一声轻轻哨声。
竹林边缘竟是缓缓出现了一头驴,以及那个冷冽、寡言的白袍剑客。
“大侠,我走了。”
“若有机会,我们再会。反正我已经知道你们门派了,有机会来我家玩啊!别忘了告诉单女侠!”
少年白衣如雪,笑颜如花。
他骑着那头驴,转身离去,可一路上拉着身旁人的手,时不时歪下身子,被扶正,他走时隐隐在唱歌,歌声渺渺,竟是很好听的。
殷景山就看着这道渐渐成一体的身影缓缓离去。
他将那块墨蓝色方巾收好,不知为何怔怔想到少年那句“再会”,的确,也并非没有再会之时。
可他不清楚,这便是永别。
往后的许多年里,即便……他也忘不了这一幕,白衣少年离去的身影那么的渺小,单薄,仿佛只是一瞬间就此消失,再也找不回来。
等到师傅老友的铸成的三柄兵器好了,也踏上了归程之路。
臧青给三人灌了不少美酒,作为礼物。
单玲珑倒是豪气无比,道:“只怕是要喝醉了,长醉不醒。”
莫峥拿着自己的新兵器,左看右看,全副心神都在这个新打造好的兵器上,那是一对戴在手指上,暗藏玄机的指戒。
臧海平拿出那柄浮现出暗金、杆身雕刻纹路,散发一股幽冷气息的武器。
他递了过去。
“有人给它取了个名字——点苍。”
殷景山望着这柄由他设想、画下图纸,最终成形的武器,久久不语。
也许,连这柄兵器的铸造者也不会知晓未来这柄兵器竟是会随着他的主人跨越了无数岁月,扬名天下,真正做到了取名人的那声寄语“点指苍生”。几百年后的兵器谱上,即便踪迹难寻,依旧高居首位。
林间小道,千横派三人骑着马,步履轻快。
单玲珑轻轻笑着说:“师兄,他真的说让我们去做客?说起来,我是真的好奇,他父亲同那位有什么样的恩情,竟能让一位宗师高手护佑。”
殷景山默不作声。
莫峥倒是开口了,语气中不乏憧憬,羡慕,“我也好奇的很,那可是一位宗师啊。”
“我都同那位五方城的城主打听了,他家就在五方城外的……”单玲珑收住话语,拉紧缰绳,望向前方,面色微冷。
前面的道上是一行骑着马的黑甲侍卫。
最前面,则是两三位着白袍,披着斗篷的人,就在众人微沉时,为首一位白袍行礼出声:“恭请圣女,回返圣教。”
他这话一出,身后若干黑甲侍卫随着应和出声,一时间震得林内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莫峥挠了挠头,有些摸不清头脑。
圣女……
这里哪里来的什么圣女?
殷景山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他在等师妹的答复。
单玲珑冷笑一声,道:“这里可没有什么圣女,我也更没当过什么圣女。”
莫峥顿时瞪圆了眼。
什么?他们要找的圣女居然是自己师妹?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场面,只见为首的白衣人走出几步,沉声重复道:“恭请圣女,回返圣教。”
身后黑甲骑士依旧应和出声,规矩整齐,宛若一体。
单玲珑冷着脸道:“你们听不懂吗?”
她着粉衣,却一片肃杀之意。
白衣人道:“圣女在外滞留已久,吾等尊长老之命,恭请圣女回教。”
单玲珑闭目:“哪位长老?”
不等白衣人开口,单玲珑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说了,我也猜的出来。你回去吧,我只有一句话想要你带给她。”
“她是她,我是我。我凭什么要同她一样,永远听她的。”
白衣人掀开斗篷,竟是一张有几分异域的面孔,他沉声道:“千横派太小,不利于您的武道进展。”
这声音很有几分诚恳,似是说圣教内什么没有,何必在小小门派修炼武道,你不应该同母亲置气。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被重视,他补了句:“这是您母亲的决定。”
单玲珑呆呆一笑。
她到底还有什么寄望,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的可能会不是母亲的要求。
久久的停顿后,她近乎讥讽出声:“回去就一定好吗?天底下那么多的武者,又有多少个先天宗师。她心慕武道,欲求突破,那是她的事情。而我,向来同她想法不同,我只想看遍天下大好河山,见识人间四时风景。”
“便是洛师叔昔年也曾于天下闯荡,我何必拘泥于一域之地。”
“你是刺字部的。”单玲珑语气肯定无比。
白衣人单膝跪地,行礼后沉声开口道:‘在下新任刺字部部首墨缘,因单长老之令,恭请圣女回教。”
他身后的几位白衣人也跟着跪地行礼。
殷景山望见他手腕中有一刺青,是一道青黑色、如同刺刀的图腾。
白衣人道:“教主也说你在外已久,该是时候回家一趟了。”单玲珑微愣,随即说道,“师叔不会这样做的。”
“圣女可否随我等回教?”
白衣人出声问道。
单玲珑面色微沉,说:“你们不必逼我,我当初出来时就是洛师叔放我出来的。我出来就没想过回去。”
墨缘神色不变,出身专行刺杀的刺字部的他早就练就一番冷血心肠。
他语气沉重:“这是在下此行来的使命,不可不从,圣女若一意孤行,在下也只能让您受些小委屈了。”
他身后黑衣骑士摆阵。
气势渐渐升起,竟是一群的后天中期高手。前方的几位白衣人竟是通通步入后天后期,为首这位气息磅礴,竟隐隐是后天巅峰。
莫峥看的惊愕,忍不住嘀咕了句:“师妹,你这家里人未免也太豪横,光是寻你就能带这么多高手出来。”
他们千横派也就前任沉迷修玄,不问世事的掌门一人进入后天巅峰期。
单玲珑气的半死。
他们竟以势压人!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师妹,你家是哪个圣教?”莫峥好奇问了句。
“你说还能有哪个,天底下能直接叫圣教的……”单玲珑冷幽幽道,气的话都不想说。
莫峥呆滞了下。
他出声问道:“西域魔教般若教?”
随即,看着这阵势,很有几分胆战心惊,建议道:“师妹,要不你先回家一阵子,你家可是有先天宗师坐镇。”
“你放心,师父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单玲珑瞪了眼人。
莫峥闭上嘴。
这无疑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一方人多势重,千横派三人死命抵挡,也是徒劳。刺字部部首墨缘是个难得的高手,更是刺字部近年来唯一的先天巅峰武者。
在专职刺杀的部,他有一手极佳的武学修为,更颇受教主指点,武学境界也颇高。
他看向受伤落地的,唯一也最为棘手的圣女的师兄,沉声道:“你很厉害,若是你在我这个境界,我打不过你。”
殷景山接近跪地,以笔指地,猛地咳出一口血。
单玲珑惊呼:“师兄!”
“你们走吧,我此行来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迎接圣女回教。”墨缘早已脱去斗篷,露出一身劲装。
殷景山握紧了拳头。
有太多太多次,他都恨自己的力量不够。
他起身站起,胸口中竟是迸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战意,接着冲了上去,将手中那柄点苍笔用的出神入化,招招式式狠辣无比。
墨缘微震惊他竟还能冲上前来,便也接着迎上去接着打了起来。
一者不过后头初期,一者后天巅峰,着实差了太多层次,内力难以持续,修为低的那方终是尽显颓势。
殷景山手臂已受了伤。
在这场用尽全力的争斗中,他却有些自虐地打算重新再战。
“停下,我和你回去。”眼看着师兄还要接着打,单玲珑不由得急切出声喊道。
“师兄,我先回家一阵子,你们不必担心我。”
单玲珑低声道。
莫峥脸有点青肿,哀嚎了声,道:“小师妹,你要记得回来啊,咱们门派可缺不了你。”
殷景山沉默许久,最后吐出四字,“一路安好。”
黑甲骑士重新排好队伍,整整齐齐地等待。
白衣人道:“还请圣女随我等,返回圣教。”他话一出,身后所有人重复出声,只是也有些中气不足。
单玲珑恨恨想这是活该。
只是,她是真的要走了,她看向门派内的两位师兄,勉强挂起笑容道:“没什么,我走了。”
就在众人离去时。
竹林之中传来一道轻扬笛声,伴随着一声幽幽的话语声,这声音慵懒,磁性,张扬,且有几分不可察觉的笑意。
“她既心慕正道,便让她去不就行了。”
“你们管这么多,有何用?”
单玲珑起初呆了下,后则是惊喜无比。天下之大,除了那人,还有谁有这般声音。
众人只见前方道上出现个高大青衫身影。
他穿着件大袖衫,衣衫微微散乱,有几分浪荡的模样,手里持着一柄竹笛。
阳光正好。
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应是个潇洒,坦荡的面孔。眉眼含笑,行止风流,似乎他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缺漏。
不等单玲珑出声,身旁的白衣人却跪地行礼,大声道:“刺字部部首墨缘参见教主。”
莫峥大吃一惊。
殷景山皱眉,据他所知现如今的般若教教主两次出场都是头戴金面具,身穿红衣。
单玲珑也被无语到了。
她……如何不清楚她爹压根不是他们般若教的教主,师叔真是太过任性。
这青衫人也不走近。
他神情微顿,幽幽叹道:“我又何时成了你们教主,莫要胡说。”
墨缘依旧跪地行礼,沉声解释道:“洛教主说,他只是替您暂领教主之位,在他心中,你才是我圣教真正的教主。”
“你不要同我说,那小子觉得做护法更好。”青衫男子拿起竹笛,轻飘飘一扫空中。
墨缘微微震惊,满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随即出声:“教主神威盖世,算尽天机,属下莫敢不从。”
“天机?”青衣人沉咛一声。
啪的一声。
一只鸟从高空坠下,直接往墨缘这位刺字部首的头顶而去。他想躲却躲不了,不知何时被点住穴道,只能被砸的头晕眼花。
噗嗤。
远处的青衫人直接笑出了声,“你说的没错,我是算尽天机。这不,让你动不了,被鸟砸也是天机。”
墨缘被撞的头发晕,几根鸟毛落在头顶,颇为狼狈。
莫峥捂住了嘴。
单玲珑笑声盈盈,喊了句,“爹!”
莫峥大为吃惊,不会吧,这远处的男子年轻过甚,怎么也看不出有小师妹这么大的女儿。
墨缘俯首出声:“圣女不可妄自称呼教主。”
作为洛教主的得力心腹,他实在太懂自己上面那位的戳心之处,就算不是真的那也能气个半死。
“我就要叫。”
单玲珑瞪了他一眼。
远处青衫人倒是摸了下鼻子,幽幽出声道:“玲珑,你年幼时都叫我……哥哥的,难道几年没见,我老了这么多。”
这声音本慵懒随性,有几分漫不经心,如今却有几分郁闷。
单玲珑:“……”她这位干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年龄。
青衫人踏了几步,竟是跃到一片竹叶上。
他缓缓出声道:“她既然不想回教中,你们也不必硬逼。出门在外,总有想家的时候,到时候自然就回去了。”
这话很有老父亲的亲和、体贴姿态。
“教主。”墨缘喊了句。
“叫错人了,你们真正的教主还在西域。”
“……”
在场圣教中人微微不知如何是好。
青衫人冷笑一声,阴森森道:“这小子近些年来也不知道在发些什么疯。今天念我心情好,你们赶紧滚远点。”
莫峥呆了下。
这……小师妹的爹变脸也太快了吧。
他还来不及惊讶,只见不过一瞬间,这些黑甲骑士、连带白衣人急忙施展轻功,连马都丢下了,直接跑没影了。
莫峥有些略呆,这滚得太快了。
单玲珑倒是很觉得尽兴,道:“他们就是欠揍,得亏他们跑得快!不然,让他们好看。”
殷景山默默运转心法。
忽得,一声轻佻至极的声音道:“这便是你那位据说天纵奇才的师兄?”
单玲珑小声道:“那肯定比不上爹你啊。”
“哼,女大不中留,你眼底里……”
青衫男子叹了句,身影渐渐离去,只幽幽飘来一句回语,“玲珑,你过来,我同你有些话说。”
单玲珑立马应了声“好”。
身旁的莫峥小声问了句,“师妹,你去没问题吧。”
“当然。”
“那怎么可能有问题。”
粉衣身影随着前方人穿过深深竹影,竟是到了一片静谧深谷,那里竟是一个小小的屋舍。
青衫男子背对着她,幽幽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你这位师兄?”
单玲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殷师兄?”单玲珑有些惊恐出声。
“……”
自动跳过了一位师兄,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不可能呀。
“你不许喜欢他。”
青衫人冷酷道。
没错,他今天就是来拆散一波烟缘的。
单玲珑咳了下,小声道:“他喜欢男子,我喜欢女子。我肯定不可能喜欢他,这简直完全不匹配。”
师明佑:“……他喜欢男子?”
单玲珑:?
她还以为会是自己喜欢女子更被关注呢?果然,不惊奇这点自己有些小失落。
单玲珑点头,很有道理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殷师兄对女人不假辞色,半点感觉都无,他肯定喜欢男子。”
这话说的阵地有声。
师明佑:……
这不开玩笑吗?绝不可能,他一定是直男,剧情里他可是有唯一的挚爱白月光的。
至于对女子没感觉……
师明佑幽幽想,貌似,貌似那个时候他真的好像没感觉。难不成,男主居然不举?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举不举,主角很快就知道了,年轻人可是很厉害的quq
没写到啊啊啊,下章一定换新马甲(难受,多花了时间重写,明明笔记本插了电,偏偏接触不良,导致写了不少丢了,只能重写了)
感谢在23-10- ::30~23-10- :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暮然 1瓶;音桑 5瓶;阿荼 2瓶;冰淇淋烤冷面、ls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7
竹林一别,甚是想念。
17
“玲珑, 情深不寿,最是耗己。”
“莫要学你母亲。”
单玲珑微微低头,倔强地出声说:“我不会, 我才不会。”
师明佑只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语气温柔无比, “无论如何,切莫不可学你母亲那般犯傻。”
“爹,你说爱是什么?”
单玲珑一直都想不通,她的出身有时候像是一种原罪。
不爱她, 为何生下她。
师明佑笑出了声, 坦然道:“爱就是爱了, 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那么多的计较。有时候想太多,活的累啊。”
单玲珑弱弱问:“那洛师叔是不是喜欢……”
你啊二字未曾发出口,后面那句“你是不是因为躲着他才不来看我的”也无法说出口。
身躯被点穴。
耳边只传来幽幽的回声。
“我不是每年都去见了你吗?你初来东域我就去瞧了下。那小子……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倒是爱替他说话。”
单玲珑呆了下,小声道:“我就是好奇。对了, 爹,你什么时候来看我的啊?”
师明佑嗤笑一声。
话题倒是转的快, 他轻轻敲了下对方的头。
“你之前不是在归山派的辖地里,同人门派里的起了冲突。”
“啊……那你岂不是看到我比不过人了。”单玲珑很委屈道。
“哦,我看你可高兴了。”
单玲珑小声问道:“那……爹你到底是扮成谁了啊!”说实话, 她是真的好奇。
“给你算命的。”
“啊!就那个给殷师兄算亲缘淡薄,克妻克子,孤寡一生的……瞎子吗?”单玲珑迟疑问。
“怎么, 我说的不对吗?”
师明佑挑眉道。
他伸出手, 只遗下一物, 随即身形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萦绕于耳边的叹语。
“我走了。”
“玲珑,你要顾好自身。”
单玲珑看着手中的治伤的绝妙灵丹,心情有些颇好。
《武掌乾坤》第十一话:如臂挥使是以漫画主角殷景山的梦作为开篇的,梦境纷杂,似是点明他复杂难辨的心情。
那是高山中的云海,碧海云天,凝成一线。他便站在那里,向下划了一剑。
山川倾覆,四海断绝。
殷景山望见了大地的断裂,听到剧烈的轰鸣声,可胸口中的一切告知他,这便是他所做的。
有个冥冥之中的声音指使着他向前走,再向前走。
无数的黑暗,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他就望见了……一个着红衫的男人。
他看不清相貌,可他从未见过这般能将红衫穿的如此糜艳,似是妖能勾人心魄的男人。
“敢问阁下,你活了这般久,可知……何为七情六欲,何为人间极乐。”
那红衫男子散漫地坐在地上,声音戏谑无比,散乱的衣衫如云堆叠,脖颈口处竟是一条闪着碎金,缀着珠玉的环形链。
他笑的勾魂,含着嘲弄。
突然,一双手伸了出去,握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抬起那双眼睛,让他无法再出声,不能再忽视自己。
殷景山惊醒了。
自己怎会梦到这些,他看向屋外,已是黎明。
可漫画并未结束,而是真正画了一片云海,重叠明灭,只有一片白衣依旧。
古朴、素净的案桌上。
那是一道环形珠链,由碧、粉色水晶、暗沉金珠串成,精美无比。
桌案前,则是三个白瓷小碟,碟内分别是三种样式的玉珠,修长的指捏起一枚金珠,用力摁下,粉碎如灰。
“不像。”
未曾露面的身影似喃喃轻语。
微风拂过,于桌案前飘下一封点缀着星芒纹样的信件。
这一话的开篇引起了诸多讨论。
【新人物是吧?】
【一脸懵逼之中,画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告诉一样。】
【按照老师的原则,从不来不画没用的细节,所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特么真的和之前外传出现的红衣特像。】
【仔细看看,差不多耶!特么红衣人是……邪僧???】
【够了啊,无名老师,就给我看这个?这都过去了多少个月了,能不能连载快点急急急,马上给我加快进度。】
【想看师兄打架,想看师兄耍帅!】
【信件上的纹样是道家三门之一的天心派,前两卷江湖小报里都有透露的,一般人是真的不敢惹道门三宗。】
【那哪里敢惹?哈哈哈,每个弟子都有道牒,死了都得追责的。门派内都不允许过度打斗,特别团结。】
【也不团结,道宗很难混得。年年的三派大比,很折磨人的。】
【关键,道宗只要全才啊!!!】
好在开篇很短,《武掌乾坤》第十一话重点围绕着殷景山那把曾悉心构想许久,最终锻造而成的武器而出发。
小小的铸剑室里,窗外现身的白袍,以及竹林之外等待的冷冽剑客。
顿时引起一片呼声。
【殷师兄,你老婆来了!】
【又换了脸,xs,试问邪僧到底有多少个脸。】
【随心所欲,想换就换。】
【没事编几个话本,自编自导,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丝毫不怀疑他甚至可能会女装quq】
【艹,前面预言帝啊啊啊!】
【剧透,我好痛!】
画面中老铸剑师神色微变,回忆起桃花树下的面孔。
白袍人那样戏谑的话,那般漫不经心的劝诫,似在说:何必记着过去,都过去了,倒不如好好过现在。
那送来的天下难寻的赤精,以及那句“点苍”之名。
无不引人深思。
竹林深处,冷冽的剑客开口道:“你很看好他。”
“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太像了。”
白袍人从他腰间解下那枚玉笛,只留下个略带笑意,夹杂少许叹息的声音。
臧海平以赤精为基,几番修改,最终定型。
那是一柄锋利、漂亮的笔,也许用美形容更为恰当,它的轮廓圆润,笔身上冷幽的暗纹密布,无一不完美。
当这把铸成的武器交给殷景山时,弹幕纷纷吐槽起来:
【艹艹,殷师兄,你老婆来送武器来了。】
【哈哈哈,真的老离谱了。】
【无名老师,快说,你是不是真打算就把这个当官配吧,呜呜呜呜,用他取名的武器。】
【不愧是真女主,送金手指如此之快。】
【前期打不过女主,莫名符合套路了,殷师兄你加油,指不定哪天就超过老婆了哈哈哈哈。】
【磕到了,真磕到了。】
【殷师兄收获绝世神兵X1再接再厉,努努力,说不定就成爽漫了。】
【特么,不爽吗?】
的确不够爽。
当一行人离开后,于半道上遇到了西域圣教来的拦路人后,开启了一场风格极佳,精彩至极的打斗。
恰如此话名那般,主角殷景山将那支点苍笔运用的如臂挥使,招招式式无所漏洞。
可他的对手强大、富有经验。
他怎能抵挡地住。
这是一场群战斗,可一方过强,人数众多,以势压人。
刀锋略过脸颊,劲气打向树木,黑甲骑士摆成的阵势难以攻破,像一堵人墙,散发的武道气息高昂无比。
“武道攀登,本就艰难。”
“你年岁已大,且无根基,怕是一生中都得于低层次中徘徊,这般……你还要求取武道吗?”
“不收。”
“不收。”
“你……年龄大了,那边走。”
“走远点,别挡路。”
“那凶手早已找到,你何必认着死理不放?便是你那妹妹,还等着你去找,你这般去了东域,就抛下一切吗?”
“你是羡慕那些东域的侠客,还是真的只是想寻回妹妹。”
“剑阁不收无用之人。”
“你年岁这般大,此前从未练过武,却还想着武道?我看你还是早日回家读你的书去吧。”
“杀人是什么感觉?”
殷景山以笔点地,支撑着身躯,忽得想到了曾经自己夜里的低语。
他杀了人啊。
这段反复跳过的内心挣扎、过往经历,是主角殷景山一路行来的冷眼、坎坷、艰难,更造就了他如今的寡言,冷漠。
倒是真如……当初那个瞎相士所言,克亲克友……
弹幕基本是心疼:
【啊啊啊啊,殷师兄,别丧气呜呜呜。】
【太苦了,我可怜的师兄呜,无名老师能不能少插点刀,让我们师兄拳打三宗,脚踩剑阁!!!】
【脑一个事业爱情双丰收!】
【不气不气,会雄起的。】
【就我看这段,蛮感慨的吗?追了好几天,一口气追到这里,很爽!】
【被刀了呜呜呜。】
殷景山再度冲上前去,不是不甘,不是徒劳,而是尽舒展出胸口中的战意,也许当他第一次决心走上武道之途时,他就明白此生他与武道逃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争斗,厮杀,还是生与死的对决,他都绝不后退。
这是一场拼尽全力的战斗。
不后退。
不放弃。
一次次地冲锋,绝对冷静地闪避,突击,直至手臂受伤,依旧坚韧如常。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浅淡的话语。
“何必……如此拼命?”
“傻子。”
“停下,我和你们回去。”师妹急冲冲地呼喊,焦急之色尽显。
殷景山什么都望不见。
黑甲骑士整装以待,等待着师妹的启程。幽静的道路上,显得气势如虹。
殷景山终是吐出那句:“一路安好。”
这是妥协。
更是认输。
耳边怕是独他一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不难过吗?今日看你还算顺眼,要不……我替你杀了他们可好?”
那声音懒洋洋的,似是饶有兴趣。
殷景山眉头微皱。
“怎么,不高兴?杀人不痛快吗?杀自己想杀之人当是痛快才对!”
依旧沉默。
那声音冷哼道:“我瞧你也不是蠢材,倚仗他人不愿意吗?”
这静谧的道路之中,那磁性慵懒的声音仿若妖魔般惑人,一言一语专是挑拨人,戏弄人,隐隐约约亦有几丝分辨不出的关心。
“蠢材。”
“真是蠢材。”
此话作为断语,便再未出现。
就在一行人离去时,林间幽幽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明明起初是清淡的、后因稍稍扬起的音调显得无比戏谑。
“她既心慕正道,便让她去不就行了。”
因这声音而落,只见前方出现个高大的青袍身影,衣衫微微散乱,可却潇洒旷达至极。这人隐隐有几分卓然风骨。
漫画中,单玲珑面露惊喜,殷景山眉宇深思。
【真见面了!】
【这回的套路是什么?老丈人救女婿???】
【护女心切!】
【感觉邪僧又在勾引殷师兄开杀戒了quq感觉他超爱这种戏码,最喜欢看正人君子堕入杀道。】
【哪里需要勾引?用词不当。】
【勾引,好吃。】
【呜呜呜,就我觉得邪僧特别会出场么?次次都要选好角度耶。】
【有点嘴炮王者,谁懂?真的期待殷师兄反杀。】
随后般若教这行人硬认教主,惨遭回绝,简直不要太难过。
尤其那几句硬着头皮的奉承,都被堵了回去。
最后,只留下莫峥呆呆地望着……逃的比兔子还快,啥都不要了,连人影都无的场面,心里沉沉叹息。
这就是小师妹的爹。
变脸贼快。
无人不从。
漫画特意把这段吐槽重点标出,对应这位“老父亲”传音的声声劝诫,以及开口那句叹惋。
“女大不中留。”
【哈哈哈,真变脸贼快!想不到吧,我有n张脸。】
【邪僧:画个圈圈诅咒你!!!】
【艹,依旧无法想象小庄主是邪僧啊啊啊啊,我那不为人知的温柔白月光呜呜呜,才不是邪道大佬。】
【感觉前面在考验女鹅的对象!】
【要是殷师兄之前真让他杀了那些人呢?】
【我总感觉……对于邪僧来说,玩弄殷师兄更有可能,就是要同他对着干的感觉。所以如果殷师兄让他杀人,他更可能把师兄抓走吧。】
【抓吧,抓吧,爱看。】
【喜欢战损师兄呜呜呜,尤其带血的侧脸杀。】
如果说官方论坛上稍微正经,角色粉多些,那
“武道三千,懂者自入,真聊天流,真崩溃流 (第十一楼) [1][2][3]hot”
—这话磕不到的人没品了,真的!!
—是谁在几个背影扒点糖点。
—是谁在官方网站弹幕疯狂刷“殷师兄,你老婆出场了啊!!!”绝对不是我呀!羞耻度没那么低。
—反正不是我刷的,大声说这话景明上分nnnn分!
—前有你很看好他,后有我替你杀了他们可好?这是什么!真的这小心思越品越甜。
—不,是插刀,藏明党落泪了。
—他真的好懂殷师兄呜呜呜,师兄一皱眉就问师兄是不是不高兴?
—就是偷偷骂师兄“蠢材”也很别扭啊。
—私密对话,怎么不能说是一种情趣play,该死,竟被直男作者玩的套路吃的死死的。
—武器都是老婆送材料的,殷师兄你好大福气啊!!!
—真好福气!
—我爱互动呜呜呜。
—开头的红衣杀人啊啊,我恨作者为啥不给脸,气秃!
—脑个嫁衣quq
—感觉这对是就是在床上还会调戏对方,逗得师兄发狠doi那种呜呜呜。
—这是属于年下的快乐。
可《武掌乾坤》的第十二话:生死魂断却是以一封信作为开头的。
风雪交加,银装素裹,北地的寒风吹过了高耸山脉,终是落到了东域诸地。天冷的发凉,随口呼气便是水雾。
距离那场离别已有几月。
可心中的阴影未曾落下,是自己太过弱小,还是其他……有些心思是说不明白的。旧日的伤势养好已久,可那句“杀人不痛快吗?”却印在了心里。
冬日的熹光,照着人发暖。
师妹单玲珑走了进来,笑吟吟地摇了摇手中的信,喊道:“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封略厚的信。
近似游记,半是吃的、喝的、夹杂着一些趣事,闲来几笔倒有几笔江湖风闻。
那字是规整的小楷,倒同他性格不符。
窗外的雪融了,几枝瘦梅独立,远处山峰的雪顶皑皑,日光落在一角的石磨里的水面上,一派静谧安好。
殷景山听着师妹字字读来,竟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他正于桌案前读史。
他穿着件墨蓝色衣衫,外套大氅,头戴方巾,少了侠客的锋利,多了几分书生的文雅内敛。
“师兄,给你。”
“声明,我可没偷看哦。”单玲珑秀美面容上满是调侃,将一封轻薄的信置于书前。
染着梅花纹的花笺略带少许清淡墨香。
殷景山看着,静默许久。
“大侠,近来可好?”
“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我这会正凑着冷气给你写信,别提多么舒爽了,你可不许丢下这信,花了我许久时间呢……”
殷景山手执花笺,细细看了下去。
话是不多的。
除却前头的如口语叙说,后面竟是短小精炼,待到尾句,唯有八字。
“一别数月,望君……无忧。”
这花笺上的最后一语,似顿了下,一点墨落下,最终补了那二字“无忧”。
何为无忧?
殷景山收好那花笺,转身去了门外,于那雪地里练武。
这信倒未结束。
接连送来三次,最后一次竟是邀请,请他们春日时来家中玩。
信中隐隐抱怨那南疆魔道隐杀门同天媚宗不断推迟的联姻。这婚事一月往后又延一月,接连延了三次,从秋至冬,甚至翻过了冬天。
青嫩的枝芽抽出时,少年第四封信送来了。
殷景山恰好下山返回。
那天恰逢雪日将尽,他赶上了山,遇到那日升之景 ,心神微落,竟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了。一路心情如水,涓涓细流,倒是难得开怀。
直到那封信送来,那是一封略厚的信。
只给他一人。
殷景山手间的一截桃花,不禁落在地下。
“少侠,这怕是最后一封信了。过往的邀约怕是要不能作数了……你那日问我,关于喜欢之事,我亦有些茫然呢?家母死的早,我未曾见过她,父亲……他也死了,想来这世上我也未有亲人了。这倒也不打紧,本来我这条命便是捡来的。我本就是要死的,活了这些年,见了这些事倒也尽兴了。”
“犹记得曾听有人说天底下不自量力的人很多,可没有武功还要闯荡江湖的人,是蠢中之蠢。可我快要死了,何不尽了心思。我就这样出了家门,然后见到了他。我同外人说那是恩情,他要还我恩情,这才留在我身边。”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恩情?”
“我见他的第一次时就是他救了我。心善的人总归是要被骗的。他被我爹骗来,又被我骗了许久。人常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我说不上是好人,怕也说不上坏人。恐怕是这样缘故,我倒不能像个坏人活的长长久久了。”
“大侠,我快要死了。”
这话平平静道来,像是横空出来的一笔,似是少年贪玩的戏弄。
可接下的字迹微微有些抖,隐有几分水痕,字迹略有些散乱,那话絮絮叨叨的,像是在耳边小声道来。
他已经记不清那些话了。
他不信。
他……不信。
单玲珑练武归来时,山脚的桃花开出花苞,影影绰绰的粉色花瓣露出小角,她只见到师兄遗留的一句话:
有事出门,不日归来。
漫画画至这里,将山川美景勾勒,独独一枝桃花分外妖娆。
那是尽态极妍的粉。
那是低低回眸,探出少许的春意。
【啊啊啊,师老师,你怎么这么忍心骗我们如此善良的师兄呜呜呜。】
【我不信,呜呜呜。】
【不信,殷师兄别信!!!他就是个骗子呜呜呜。】
【眼泪杀我。】
【骗子呜呜呜,好会骗,骗的我眼泪掉了,殷师兄实惨呜呜呜。】
【可是殷师兄还是出门了,他去见他了。】
【即便是欺骗,即便是不相信,他也……还是抵不住想要去见见他啊。呜呜呜,绝美爱情,我落泪了。】
【真死就be美学了。】
【能不能骂骂作者,对我师兄真的太坏了。苦巴巴的,少许甜头都是品出来的。】
这场离别,这封信件。
似是勾起他无处安放的心绪,连夜的奔波,星驰电掣,殷景山压根连马都未曾用,以最上乘的身法横空掠去。
“我快要死了。”
是真是假。
他已不愿分辨,他要见到那人。
“我出生那年就被抛弃了。”
“家父洗心革面,归隐山林时,救下了我……我先天心室有缺,心脉微弱……勉勉强强活到如今,是他以内力护持。”
“可我无法习武,所做这些,都是徒劳。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有力竭之时……事到如今,我已无怨。”
“少侠,这些话也只能同你说了。”
“你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吧,同其他人说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呢?太过丧气了些……竹林一别,甚是想念。”
漫画于这一刻跳到回忆。
湖边的水草多是枯黄,独独白衣少年吹笛,似是这荒芜的林间中唯一的亮色。
少年转身,惊喜道:“咦,少侠,是你,好巧。”
“好巧。”
便如当初那般骗我,可好?
雨水落下。
滴滴打在竹叶之间,沾湿衣襟,可赶路的人未曾顾及半点,他只是在行路。
你听,他在说:
“好吧,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我都吹笛子讨好你了,你还是这样……我就有那么讨人厌吗?”
“开心。”
“少侠,我要走了。只望您年年月月如常,日日夜夜无忧。莫要不开心了。”
他怎会不开心,怎会不开心。
可他来晚了。
【呜呜呜,杀人诛心!!!】
【师兄别哭quq我先哭起呜呜呜呜,作者你好狠的心!】
【师兄不哭,都是骗人的。】
【骗子啊,大骗子,就爱骗师兄这种仁义的人,谁都知道师兄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直看不惯厮杀。】
【第一次杀人时就差点……自残呜呜呜。】
【殷师兄真的绝绝子,他真的很少伤人。】
【啊啊啊要疯掉了,小庄主你怎么能这么狠啊,换个马甲非要骗的殷师兄这般quq】
【哭哭】
满面的素净白布,似是结束的丧事。
子夜的钟声敲打了十余声,解散的山庄只剩几个仆从,零星几点灯火也灭了。
风尘仆仆的人站了一夜。
待到清晨时,守门的人只见门前站着一个高大宽厚身影,那是个生的端美非凡的书生,头戴方巾,独独鬓角碎发微湿。
无人知道他何时来的,只见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书生长袍。
他启声道:“我来……见你们庄主。”
守门人惊愕。
他还未曾出声,那道身影闯入庄中。可内堂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几笔似是游戏之作的画。
“少侠,从前我不信命,如今我信了。”
“你可要好好的啊。”
殷景山游走在这堪称规格严整的山庄,仿佛望见了少年在这里读书、吟诗,作画……顶处楼阁上留有琴台。
往下眺望,竟是一片湖光美景。
夜色升起时,月色降落,满目的星辰,仿若置身银河。
少年许是吹上一曲笛声。
也许,是在那密封置了火炉的高楼处,隔着亮如白昼,水晶镜面的窗台前赏那天边的雪景。
“少侠……你不适合冷脸的,带上这个书生方巾,平日里笑一笑,肯定很招人喜欢的。”
“少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想过了我没有武功,肯定死的很早的。”
“可若是这世上有一个武功很高很高,活的很久很久的人能记住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还活着。”
“我想你能记住我。”
“我想你能记住我。”
竹林里少年低低祈求声似萦绕于耳际,好似还是昨日,未曾过了这般之久。
殷景山的身影消失了。
单玲珑同另一位师兄连夜赶来时,已是二日后。
不料,途中竟是遇到了多情剑客李潇水,她不予搭理,倒被缠上跟随了过来,她们来时只听到山庄外村中人的几声唏嘘。
“你们听说没?白鹭山庄的……”
“啊,真被掘了?”
“可不是吗?据说是老庄主以前的仇家找上来了,把刚刚下地的小庄主的墓穴都给挖了呢!”
“那棺材呢!”
“棺材里现在空空的。”
“是哪个杀千刀的仇家干的,怎还能波及下一辈!可惜啊,那小庄主心地颇好。”
“昨日里,附近的姑娘们都去那被掘了的坟头送花了。虽说本身死的就突然,可倒也不是接受不了。”
“是啊,谁不知道这位前几年久病不愈,甚少出门。怕是娘胎里落下的病。”
“可惜了,也没留下个血脉。”
“先前有媒婆给他介绍婚事呢?他听到后要么是跑的远远的,要么就是同媒婆说他此生说过不会娶妻。”
“难怪,这般身子娶妻也是害人。”
山下的石阶布上少许青苔。
湖水中摇曳着几株水草,几只白色的鹭鸟掠过停歇,随即点水,再次飞向天空。
单玲珑是在山脚一株桃花树下寻到的师兄。
春意盎然,桃花翩翩。
这地处比他们千横派更早入春,日光落在满枝的桃花上,馥郁的香气随着一缕悠然的风送来。
“师兄。”
单玲珑竟有些不敢问了。
她的师兄真的会去掘了那墓穴吗?她不敢信,更不敢问。她也深知,这世上有些人是会走极端的。
恰如她的母亲,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
此刻,她的师兄立在桃花树下,神色难辨,行止如常,那般如霜似雪的面孔,那般沉静如渊的气势,衣衫飘飘,不似凡间。
似乎不过几日,就脱去了以往面孔。
桃花落在脚步间。
殷景山转身,斜眉入鬓,忽得笑了下,道:“他骗了我。”
单玲珑怔住。
她未曾见过这位师兄笑过,多是平静的面孔。这一笑,倒是如春回大地,送暖屠苏之感,全然的畅快。
“他没有死。”
“他只是骗了我。”
然后,他便彻底倒在了地下。
《武掌乾坤》第十二话:生死魂断便已这句话作为结束。这一话是此卷收尾话,放出这话时,不由得收获n多刀子。
无数读者怒骂:
“杀人诛心啊!!!”
“下一话,赶紧安排啊啊啊啊啊,想看呜呜呜。”
“不能就这样结束,我要看个明白!”
相比官网一片唏嘘,表示赶紧下一话,论坛则全在打架。
【真女主啊!这感情戏细腻啊,我错怪了无名老贼!】
【哭哭,谁的cp死了,谁的cp原地冲天呜呜呜,这感情戏自由心证特么也只能证出:那就是爱啊啊啊。】
【师兄你别太爱了,别骗也心甘情愿了。】
【作者仿佛给师兄换了新皮,真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有点最早那种少年意气之感了。】
【不不不,是成熟了。】
【少年漫最爱的成长方式:死家人,死恋人,死亲友,下一波不会就是亲友了吧,害怕quq】
【先死自己,谢谢。】
【并不少年漫,谢了。】
【不要乱脑补,绝不可能死亲友的,要死亲友我就追到作者门前。】
【恋人都没死呢?怕啥。】
【哭哭哭,哭成泪球,我爱的小庄主就这样下线了???】
【死了吗?真死了。】
【艹,前面还有认为小庄主和邪僧不是同一人的?这细节都喂到你眼前了,还不认吗。】
【后记杀我。】
【师兄真的……别太爱了。】
《武掌乾坤》第十二话作为第四卷的收尾话,以殷景山的武功进展为主线,场景变换极多,梅花开了,落了。从秋至冬,再到春日,桃花四溢,景色恰如主角殷景山的心境,随着波荡起舞。
后续放出的一个小小后记。
开场竟是夜里的掘墓。
【???师兄真掘墓了?】
【艹,牛逼啊,真的是师兄干的,我落泪了。】
【师兄啊,师兄,你竟然……去挖了你老婆的坟啊。】
泥土之下,是一道棺。
开棺,里面躺着一个白衣身影,是那张脸,身量一致,闭上双目,却像只是沉睡了般。
可殷景山已然认出这棺木是难寻的可保尸身不损的异木,十分难寻,往往只被豪族皇室之中的子弟使用。
他怎会死。
他真的会死。
来的身影彻底凝固,久久不动。
谁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漫画视角切到上一话殷景山倒下时的思绪,身前师妹呼喊着“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殷景山竟是有些痛快地笑了。
他啊。
他毁了那道身躯。
漫画后记的几页只留下他单薄的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床前,一个白胡子老人神情严肃道:“断情。”
钱千易皱眉。
那老人接着道:“这是昔年南疆毒蛊世家花家惩罚家中不服管教,婚配,心系外头情郎的姑娘,而研制出的蛊。”
“这蛊向来只下给情郎。”
“中蛊者一旦念及昔日心上人,便心口钻痛。只能不思,不想,不念。”
“姑娘要么见着自己情郎因深爱自己而痛死;要么只能见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去想她,念她,甚至爱上她人。”
这是东域最好的医道高手。
有这般定论。
钱千易略带苦恼,他这大弟子修为迅速,接连升了两阶,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了人给他下这般蛊术。
“可有救?”
“他有高强内力,可封住控制,但不可忧思过度。解蛊之事,唉,花家早就被灭门,唯一怕是依旧在的那位……毒蛊圣手花玉倾,很是难寻。可怕是这天下,也只有她能解了。你让这弟子去寻她吧。”
“能行?”钱千易疑惑道。
“她啊,虽然很少出手,但还是愿意给长得不错的人治病的。”
“……”
床上的殷景山低声轻咳。
面上神情却是一片痛快,仿若并不在意这毒蛊反倒是欣喜居多。
漫画后记就此结束。
可实际时间线上,等所有人离去,寂静无人的屋内,独独殷景山闭目歇息。
已经过去许多天了。
可依旧如隔日发生。
那天,他起初是信了的,因那躯体面貌身形无不一致,无易容,无过多修饰,就连那死寂的心脉也恰是心室有缺之故。
直到那触感,那背后的触感。
以及那颗痣。
少年背部应有几道不易发觉的疤痕,很浅很淡,唯有贴身相触可知。
且他应是不清楚,他脖颈后有粒很细小的痣。
怕是他身旁人从未告知过他。
许是他时常披上他人的脸孔,让人难以辨别出,更难以找出他的踪迹,这才未曾告诉过他吧。
若是他……也是不愿的。
他总有一日会离去,可如何从千千万万人之中去寻他。
殷景山低低的轻笑,恍若自虐般,那钻入心口的疼痛无不提醒着他:他没有死,他不过是骗了她。
每当念他几分,想他一会,总要痛上一阵子。
这般礼物,甚好。
【作者有话说】
他的心上人。
又狠又坏还骗他,偏偏他爱他——
更新,不行,我要崛起,努力晚上再来一点呜呜呜(为什么没写到)下次不搞这么多人物了
顺带把前面修了下错字语句啥的
第57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8
你不想当徒弟……想做夫君,对吗?
18
许是上卷收尾被骂的着实太惨, 万千读者都在吐槽能不能别这样卖关子,吊人了,漫画作者居然发声。
请假一月。
读者:???明明都月刊了, 还请假, 太可恶了吧。
果不其然, 更新时间,无事发生。
论坛里骂骂咧咧。
不过,网络上倒是难得的热度小涨,谁让漫画据说要制作动画, 已是吵得一片风雨, 一时间粉丝都无心关顾更新。
可时隔两月, 《武掌乾坤》竟是释出外传最新一话, 唯我杀生,全彩页。
浩大的篝火,放荡的武者。
金碧辉煌的祈神马车随着无数人黑衣武士的跟随, 行走在这浩大的道路之上,最前是奏乐的乐师, 一路上是欢呼的民众,是喃喃闭目的信众。
无人敢拦。
无人赶阻。
车上是选中的祭天神女, 个个装扮地宛若神仙妃子,美丽动人,只着轻柔的纱衣, 身佩璎珞,端庄圣洁。
可细细看来,那笑意亦有悲。
“入我杀生, 唯我杀生。”
“杀生舍身, 普渡众生。”
当这祈祷神明的马车慢慢行走着, 乐声响起,身旁的呼喊声直上云霄,一声声呐喊,喊得是痴迷,是渡妄。
就在一切都顺利时,一个幼小孩童滚了出来。
恰好在那条只有祈神人能走的路之前,黑衣武士手中的刀已经落下。
“见神啦!”
“见神啦!”
无数人欢呼着,除却孩子的家人。
这本就是这场七月七祈神的祭天礼的规矩,但凡落在了前方挡路的应当一同祭天。
于疯狂的信众而言,祭天是好事,是见神的好事。在这南疆统御多年的杀生教治下,已然成了当地风俗。
黑衣武士的刀已经落下。
所有人都期待鲜血落地,都欢呼着这道血色作为第一道祭品。
可出现一根手指挡住了。
那是一个头戴纱笠,行走在地间的白衣道人。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抵住了那厚重的刀锋,不顾及所有人的震惊、怒意,只轻轻自语:“杀人不好。”
那声音很好听,恍若神仙语。
黑衣武士努力向下砍,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厚重的刀碎成粉,洋洋洒洒落地。
这白衣道人信手一挥,那掉地的孩童掉回人群。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那白衣道人身形一飘,竟是直接坐到了祈神马车的轿子中,乐悠悠道。
“我都说了,杀人不好。”
“走吧。”
那声音竟是温温柔柔,犹带了几分劝慰。
也不知这道人做了什么,只见祈神乐声响起,这行走的声势浩大的仪仗竟是恢复了。
寂静夜里,灯火辉煌。
独独那只异样的队伍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那高居中央的白衣道人头戴纱笠,身无配饰,除却腰间一支笛外,便只有肩头那只白鸟。
“唉唉唉。”
“本来不想管的,谁让受人所托。”
白衣道人喃喃自语。
装作吉祥物的白鸟之上浮现三个小小的问号。
时间跳到几日前,白衣道人乐悠悠从林间走出,神情畅快无比。
他乌发披在肩头,未曾戴上纱笠,许是旅途疲惫,与世隔绝太久。路过一屋舍时,他闻到里面馒头香气。
便讨了几口水,想买个白馒头。
不料,那水竟是有迷药,他竟是被迷晕,被村民送给了城内挑选祈神神女的队伍里。
马车里,不少少女喊他“姐姐”。
白衣道人冷着一张脸,跟着进了城,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要被笑死。】
【长得太美惹得祸,可怜巴巴。】
【神仙姐姐quq】
【刚刚晋升,忘记自己美貌值了xs】
【好一个口是心非,明明是是因为之前没带纱笠,差点被抢来做祈神神女才想来捣乱的。】
【偏偏要说受人所托哈哈哈。】
【白鸟:???】
《武掌乾坤》外传第五话:唯我杀生,以邪僧师明佑出西域之后南疆的游历之行为主线,描绘了他在此处所做之事。
毫无疑问,他是个随心所欲、只求自己痛快的人。
杀人,救人。
只存于一念之间。
彼时他才二十岁,正是少年心性十足时,武功高到离谱,人也任性自我,随手间便是一片腥风血雨。
谁也不知道他如何修炼出如斯武功。
只知道,他一现身,便将南疆第一大教杀生教灭了个干干净净,打得全教不敢不服,当场被逼解散教众。
光这样还不够。
他还逼着所有活下来,不敢死的弟子,日日穿白衣,每日施善行。人人记功于城内,由城内民众监督,需累五百功才可离去。
有人问:“何必留下那些杀人无数的弟子的性命?”
他笑道:“啊,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就爱这些人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讨好我的样子。”
有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善功上的人有的是功是真的变少,有的倒是越来越多,怕是此生都还不清了。
有人发牢骚:“你糊弄人。”
他道:“你干不干?”自然不可能不干,不干就是死。
有人说:“行善无用。”
他点头:“的确无用,我只杀生。要不,你也让我杀杀试试。”
吓得那人连夜跑到隔壁东域,不再回来。
有人谢他。
他“哦”了一声,倒是要了不少好处。有人暗自奚落过,亦有当众问他为什么,他倒有几分兴致回答。
“做好事,不求回报,那肯定不是我啊。”
“我这里没有道理可言。”
的确,他向来不讲道理,想干就干。
这不过他漫漫人生之中一件相对来说比较平常的事情。
漫画里的场景,便是他随心所欲坐在了祭天祈神的马车上,随着坐到了真正的祭天台前。
这是杀生教一年一度的大典。
教内长老,弟子都有,这祭天仪式需得选中的祭天神女自焚,顺带不少甘于舍身的教众一同前往极乐天。
那祭台上披着黑衣的长老大声呵斥道:“何人扰我杀生教祭典!还不速速退去!”
白衣道人轻描淡写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只出这声,似是低语,可一声声传递出去,似是席卷所有人,浩大无比。
所有人微震。
他却未曾停语,含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劝说口吻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别知道比较好。我怕你们忘不了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衣道人微微一怔,似是考虑这个问题。
少许时间,就在众人以为也许无回答时,他竟是轻轻一笑:“许是来杀人的吧。”
这是一场大开的杀戒。
白衣道人血浸染全身,杀得血流成河,从祭坛只杀进总教,一路厮杀,从未停止,独他一人打遍全教中人。
他竟是还等教中教主出来同他打。
四方堂主被他杀了两个,另外两个被打的跪地求饶,不成样子,全然只求他高抬放手。
他扬眉道:“我倒看不出你们甘心了。”
无疑,这人长得宛若神仙容貌,皎皎如明月,朗朗如林风,稍稍蹙眉也是让人心怜的温柔神态。
他心倒是狠的,只留下三句话。
“服不服。”
“我要你们解散全教,可否?”
“不服,打吧。”
教主元青负不得不出来了。
他倒是个识趣的人物,不过倒有几分缘故在于他本就是上任教主之子,教中公务行事都是长老和堂主决定。
换句话说,他是个甩手掌柜。
他道:“一切皆由阁下决定。”
白衣道人哈哈一笑,畅快说道:“不错,有意思。”
自此,杀生教一夜消亡。
百年大教解散,教中存留教众通通成了他的奴仆,按照他的话来说,命在他手中,替他干活做事理所应当。
【啊啊,感觉外传好爽嘤嘤嘤。】
【无名老师,别虐我殷师兄啦,多给他安排点像邪僧一样的情节。】
【好帅!!!】
【我服呜呜呜!多画点美女出场quq】
【低头笑,真的杀人。侧颜巅峰,颜值杀我呜呜呜。】
【理解师叔,成为师叔。】
【谁说不是呢,谁不想要个神仙姐姐quq】
【期待师兄雄起啊啊啊,上一卷好惨呜呜呜,骗身骗心还被下毒了。】
【就我在想,师兄压根打不过么?感觉依旧被虐呜呜呜,好惨啊我的师兄,打不过真的打不过quq】
【这个,得相信无名老师!】
【祈祷!】
漫画尾声则是一名少女于无人处跪地祈求,她被选中了祈神神女,可她不想祭天,一点都不想。
她曾亲眼所见自己友人身死。
她无能为力。
如今,轮到她了,她恨杀生教,可她反抗不了。她恨恨想,要是她有武功她就灭了杀生教。
房梁上显露一点白衣,只洋洋洒洒落下个调侃声音。
“你想灭了杀生教?”
少女惊愕。
那声音接着道:“听起来不错。”
没错,这少女正是之前送进城,选作祈神神女备选马车上那个最先喊他一声“姐姐”的少女。
【这也太任性了!!】
【真的好随性啊,与其说是去灭教,感觉更像是去试试自己身手哈哈哈。】
【要是被杀生教中人知道,简直能被气死。】
【是,哈哈哈,就是个不起眼少女的随口一言招来的。】
【要怪就怪……竟敢差点让邪僧祭天了hhh】
【感觉是把他当成女的,这点更让他气疯xs后面都一直戴着纱笠,都不想露脸的感觉】
【不怪人啊,真的超美。】
【李师叔好福气啊!天天陪在个神仙姐姐身边哈哈哈。】
天光正好,谷内有一片花海,迎风而来,桃花翩翩。
白衣人站在巨石上,问道:“你什么时候搭的这地方,不错,倒是真不错,适合隐居。”
他身后的剑客并未出声。
白衣人转头,轻轻笑了下,伸出手来,一只胖嘟嘟的白鸟飞到手心。
“阿统,多日不见,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渣渣。”
“没胖,你确定?”
“渣渣渣渣。”
“不许否定,赶紧去锻炼。不然,下次你就接着呆着这谷中,颐养天年。”
白鸟喳的一声,向天飞去,绕着圈子飞了起来。
白衣人鼓鼓掌,给了个鼓励。
“不错,加油。”
这地说是山谷,实则还挺大。
它坐落在一座很高的山间,进来时有道很深的狭口,寻常人很难想象这之后竟是别有洞天。
这里面有大片药田,花海,更有竹海,幽湖。
进来的方式,除却那狭口,便是从高峰之处直坠而下,可这山峰是真的很高很险,非武功绝顶之人无法而下。
谷内已有不少人等候。
他们有的是管理药田的,有的是专司种花,有的专弄吃食……除却稳重的中年男女武者,亦有不少习武的少年、少女。
“好啊。”
“原来,你让她们都来了这里。”
师明佑远处时,一眼就看到自己曾经的四个婢女。
李藏锋摇摇头道:“起初没有,只是让她们在那城里等候,后来想着还是让她们赶来了这里。”
“你偷偷的……做了许多事。”
师明佑戳了下他。
他声明道:“我可不会成立什么门派的哦,怪累的。至于什么谷主啊,我也是不想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
“知道没?”
“知道。”
“那就好。”
师明佑高兴起来,想了下望了下自己的手,喃喃低语,“总感觉……我这副模样,得正经点。”
“不对啊,我从前也没不正经。”
“是不是?”
师明佑拉了下人,很郑重地询问。
李藏锋沉默。
“我不庄重?我不庄重?”
师明佑幽幽自语,很有几分受伤,他掐了几下人,恨声道:“真说道的话,当初是谁……”
“是我。”
李藏锋低声道。
师明佑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语毕,他便静静立着,倒是不太说话了,面上倒是一片坦荡笑意,白衣翩翩,尽显自己高手风度。
“怎样?”
“这张脸许久未用,倒是有些奇怪呢?不过我记得当初……应是很多人觉得我定是个绝顶高手。”
耳边传来悠扬语调。
李藏锋心里终是失笑,他很确信这语调里终是有点不确信的苗头,便低声道:“低头。”
师明佑微怔,小声道:“不许笑我。”
他其实怎会不知道,就是知道才会很少用自己原来相貌的。
“我怎会笑。”
李藏锋低声道,取来一道帷帽,伸手为他戴上,白色轻纱落下,遮去了那不似人间、难以描绘的容颜。
不远处,四个婢女神态各异。
隔了许久,等到人戴上那帷帽,性格稍微活泼的成霜,才不由得小声惊呼了句:“原来庄主长这样。”
冷清自持的知瑶难得笑了下,道:“虽说早就想过,庄主肯定长得不一般,可这般看来倒是李管事配不上庄主了。”
“我们该称谷主了。”成霜笑了下。
“对,倒也不能再叫管事了,听起来就很不搭。”知瑶摇摇头,叹道。
温婉知性的流萤微微怔神。
年龄最大,最是稳重,隐隐为首的贺岚英瞧了她一眼,心口隐隐叹息了几分,也略有几分轻松。
流萤本就是她们四人中生的最貌美的,相较成霜年少时近乎对于高手的憧憬和崇拜,流萤倒真有几分心思。
她埋的深,可多年相处,怎会不知。
当初,那位在城里本就打算让众人散去,她们不愿意离去,这才跟随了过来。
只望,她能彻底死心。
贺岚英心想,不然……她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对于那位怕是也了解最深。
更何况……
那当真是个难以形容的容颜,半分纤尘不染,不似凡间俗世,宛若神仙妃子,轻轻一笑满目生辉。
其实是没有半分女气的。
他只是生的太美,人间绝色难形容,让人见之晃神,此生难以忘怀。
他轻轻一笑。
只能让人深吸一口气,这人丝毫不知自己那容颜光彩之胜。
贺岚英看向轻纱微罩,缓缓走近的人,一如既往地笑吟吟道:“许久没见,想我这位庄主了没?”
她心底竟有些为这位谷主叹息。
若是……这张脸出去,这般性格,可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孽缘。
夜色升起,明月高悬。
这山谷内最大,最精的殿内倒是一片宁静,唯独几点灯火微立,窗外桃花开的正盛,染出几分浅浅幽香。
白衣人懒懒躺在坐榻上,修长如玉的手里执着一卷书。
他看得有些尽兴,浮起几分笑意。
冷冽的剑客心头微怔,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只静静望着那张堪称无暇的面容,稍稍有些出神。
隔了许久,他才出声问了句,“为何给他下毒。”
白衣人哼了声,道:“谁允许他喜欢……我女鹅了,就要让他受点教训。”
“居然还敢挖我的坟。”
“可恶,那尸体我保存的可好了,这下子通通没了。”
“那只是你曾治病的病人。”
“那也是我的东西。”
李藏锋沉默,那张脸的确来自那个心室有缺的少年,只是那少年千里迢迢前来求医,性子却很糟糕。
“谁让一听说治不了,他就让护卫来杀我,气得我心里不痛快,干脆通通都杀了。”
“呵,我就要顶着他的脸活个十年。”
“让他知晓,不把话听完有多么可恨,让他气死在阎王殿里。”
李藏锋无奈想。
死都死了,人也气不活。
“怎么,我杀他不行。”
“你看不惯,就马上走。快走,快走。”白衣人丢下书,推了几把人,恨恨出声。
李藏锋并不后退。
他任由着这个推阻,只轻轻将他的手握住,低声问:“我并非看不惯。”
师明佑懒懒道:“随便,反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藏锋倒是转了个话题,说:“我倒不觉得……他会喜欢玲珑 。”
师明佑细细揣测,沉咛道:“几丝喜欢应该有的吧,我只是想……让他受点教训。也不是很痛的,不过一些小伤。”
“他喜欢男子。”
“哇,你又偷听,你是不是人啊,好歹从前还被称一句剑中君子。”
师明佑瞪了眼人。
可他这般不似凡尘的容颜,轻轻蹙眉,注视他人,都更像是脉脉含情的回望。
李藏锋深吸了一口气。
师明佑倾身,弯下腰轻轻吹灭了灯火,幽幽出声道:“你心乱了。”
这话着实夹杂几分戏谑的笑意。
李藏锋不语。
月光之下,他影影绰绰的身形有些狼狈。
那人却已解去雪白外衫,神色慵懒地坐在塌上,一双足轻轻勾了下他,笑吟吟道:“你怕些什么。”
“情爱之事,本就寻常。”
“难不成你要学那个老不死做个禁欲清心的……孤家寡人。”
他着实生得一副神仙般面容,可这般轻佻放荡的口吻,竟是沾染几分勾魂的昳丽。
天下风流,尽占七分。
“还是说……你不愿?”
话未曾说完。
李藏锋伸出手捉住那双足,随即俯身堵住了那唇。
这似是一场交锋,试探,那人初始回吻的漫不经心,后则畅快淋漓,深深沉浸其中,似要比拼个痛快。
衣衫散开不少,露出如雪肌肤。
李藏锋细细吻上那脖颈,缓缓向下,多出的那只手依旧握住那脚踝,轻轻揉捏起来,激起怀里人浑身微颤。
师明佑眼角微挑,眉眼微蹙,似有几分水光,滟滟生辉。
他难得喃喃自语道:“你真可恨,却也……”
李藏锋微顿。
“甚是可爱。”
师明佑勾了下唇,侧身望着他微微一笑,竟是轻柔地吻了下他。
床塌上已是微微混乱。
俯身的雪白背脊,有些发颤,接近埋在如云的锦被中。
“我一直……有个事情想不太明白……你笨徒弟不要,蠢徒弟也不要,难道你还想当我的徒弟不成?当初让你当我徒弟,你不愿意,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声音断断续续说道。
李藏峰揽住他,道:“我从来没想过……当你徒弟。”
“也对,若真当了,倒是笑话,天底下哪里有你这种……欺师犯上的恶徒。”
身后微顿,随即重沉。
师明佑浑身一颤,神情恍惚。那人将他抬起,细细吻上他的脸颊。
温存无比。
他却利落咬了口人,恨恨道:“你这人,你是想当我徒弟,还是想人叫你一声师……啊……我赶你走你也不走,当真可恨。”
“偏要赖上我。”
师明佑眼神散乱,埋在他怀里,指尖划过宽厚肌肤,似在寻着着力点。
那人却低头吻上了背脊,那道年岁已久的浅浅疤痕。
他浑身一颤。
上方传来喑哑,厚重的声音:“为什么留着。”
“许是……我自己觉得我是作孽太多,留作要祸害人的纪念。”
师明佑仰颈,轻微地喘气。
他笑了下,勾人心魂。
李藏锋扣住他的手,低沉出声:“你何曾害人过。”
师明佑轻笑:“我这不就害了你吗?许是,一生要害不少人的。”忽得,他便被压在了床榻上彻底被掌握。
倒是一番征伐。
神像里的仙人欲.望升起,红潮落在脸颊,随之浮动,竟是一片享欢欲.态,像是贪图人间极乐,不欲放手归去。
也许,他本想走。
可被拖进了这欲.海,逃脱不了,日日沉沦。由着他吻,深指摸出一片狼藉。
“我知道了。”
“你不想当徒弟,同那西域小子一样,想做夫君,对吗?”
师明佑微微戏谑道。
猛烈地冲.击,呻.吟出一声。
他整个人被扶起,双手环抱着,近乎摇摆在人身上。月儿勾,勾的不知是谁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修下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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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19
殷郎,你是负心人,你可知?
19
师明佑着着一件素净白衫, 赤足走在这小池旁的石阶上,乌发披露肩头,转身笑了下, 满目生辉。
“好啦。”
“先去闭关, 拖了许久了。”
男人一身劲装。
他未曾着白衣, 简朴青布衫,毫无配饰,普通不过。
可无人能忽视他浑身气势,加之他生的一副英俊容貌, 眉眼锋利冷冽, 只凝望过来时, 仿若一柄出鞘的神剑。
师明佑身形一飘, 落在他身后。
他从背后伸出手,捂住他那双眼睛,笑吟吟问道:“怎么, 你不愿意?”
“好。”
男人回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师明佑勿地攀上他背脊, 双腿略勾,整个人赖在他身上。一只手环住, 侧低下头靠着他肩头,有些低低笑了声。
“听起来,你不太高兴。”
他先前踩过池中的水, 双足依旧有几分水迹,沾湿了男人腰际衣衫。
“哦,看来是很不高兴。”
“有点难办。”师明佑微蹙眉头, 他没有得到一个解释。
李藏锋开口:“我会去闭关。”
阳光落在水面上, 照着人也懒洋洋的。
师明佑由着他背着, 半阖着眼懒懒道:“满打算来,差不多时候。你若不去,落下我太多,你能接受的了。”
“担心我?”
“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其他人更好。”
一声戏谑轻笑。
李藏锋道:“你若出去,带上婢女。”师明佑“咦”了一声,乐悠悠道:“我还以为你要留她们在谷内。”
走过这搭建的水榭楼台,直直走进那湖心之中。
层层水浪原地冲起。
两人身影被遮去,彼此传来几句私语。
“那是你的婢女。”
“哦,也对……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
“让她走吧,何必留这谷内图耗年华。”
师明佑低低叹了声。
李藏锋神色清明,冷寂如常,依旧背着他,扣住那双足。
他道:“好。”
“好好好,你就只会说这一声好。除此之外,倒是什么话都没有。”
师明佑有些生气道。
他本想离去,却被扣住,气的他咬了口人肩膀。
李藏锋依旧平静。
师明佑懒得置气了,干脆随其整个人躺在水面上,静幽幽道:“我是不会带她们出去的,谁惹出的事谁解决……”
李藏峰忽得将他揽起,低声道:“阿佑,你知道的。”
“遇你,我心甚喜。”
师明佑微怔,随即被堵住唇舌,竟吻得有些疯狂。
水面波荡,徐徐不停。
两日之后,封谷避世。
师明佑看了眼空中飞下,落到自己手中的白鸟,感受了下,道:“阿统,你这重量依旧超标啊。”
“渣渣渣渣渣。”
“你确定……你会锻炼?”师明佑神色微惊。
白鸟跳了下几步。
随后,安安稳稳抓住他的肩膀衣衫,努力当个吉祥物。
“哎,好久没出去好好玩了,趁着藏锋闭关我可得好好的尽兴一会。”
师明佑望天叹息。
白鸟:“……”莫名有些害怕呢。
“感觉,还是做回我的老本行生意,很是好。”师明佑仰面笑道。
白鸟扑闪翅膀。
怕怕。
南疆,临城。
这小城是东域往南疆的必经大城旁的一小城,城内做生意的不少,多是做过路客的。
相比大城繁华。
这小城静谧清幽,夜色幽幽,有一客栈院里唯独一树梨花出墙来。
更夫敲锣。
已是子夜。
女人黑衣覆住全身,有些隐隐狼狈,寻着一点灯火走到了这间“有间客栈”前。
“来一间上房。”沙哑女声道。
堂前困倦的伙计揉了下眼,呆呆地望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们客栈不住人的。”
女人指尖摸出一粒金豆。
伙计生的文弱,苍白无血色,有些病唠鬼模样。
他站了起来,竟是瘦削高挑的,像根细瘦的竹,韧韧的,只伸出一双修长、略显病态的手,捏了捏那金豆,咳了声道。
“你想住倒也可以。”
“二楼,角落里那间就行,直接走上去就可。”
伙计说完,也不出声。
他脚步缓慢,收起那枚金豆,便若无其事走到旁边鸟架上的白鸟前,逗了起来。
“喳喳。”
“晚上不能吃,听话。”
“喳喳喳。”
“听、不、听。”
“喳。”
白鸟舒展了下翅膀,略有些丧气。
伙计剥了个瓜子仁。
客栈里布置的简练,多是竹器,墙上挂的是墨竹,角落里甚至插着几枝细竹。
女人拖着身躯,蹒跚上楼,走到楼道前时,忽得冷冷道:“我听说,你是个大夫。”
闻言,伙计咬了口瓜子仁,把白鸟气的转过身,自己才慢吞吞补了句,“久病成良医,在下也只是略通医术。”
有间客栈。
有个神医。
这是女子收到的消息,她才寻了过来。
可这一副病痨鬼模样,看着就不久于人世,谁敢信任医术。
“我现在……信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哦,我也信。”
伙计慢吞吞道:“你是个神经病。”
女人未曾再出声,直接吐出一口黑血,彻底倒落在地上。
“我的规矩。”
“好像,还没同人说过吧,若有招惹,三倍奉还。”
“哦,对了。”
“治人是其次,害人是首次。”
伙计边说,边缓缓关上了客栈的门。
女人伏在地上,无法起身,竟幽幽笑了下,很满意低低自语,“死的好,死的好。”
伙计蹙眉,拎着一盏灯,缓缓走到了女人身旁,踢了踢人。
他忽得有些发愁起来。
“真是个疯子。”
“我是治病,那也是治能治的病,真疯子我也治不了。她本来中了剧毒,离死不远,刚刚居然还给我下毒。这是求医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伙计一手提灯,从墙角抽出一根细细的竹,拎着黑衣女子缓缓进了屋。
“喳喳喳。”白鸟扑哧翅膀,落在他肩头。
“死不死,谁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送我一粒沾毒金豆,我便回她一抹含烟笑。”
小小客栈,闭门谢客。
唯独主人一如既往出了门,他脸色苍白无血,着素净白衫,从街上买来了一碗豆腐脑,半只烧鸭等,携了几枝花儿。
屋内咳嗽声连连,含着闷声。
“醒了。”
白衫男子慢悠悠道。
黑衣女子勉强支着身子,轻声道:“多……咳,昨夜……多谢……公子。”
“别谢,你命不久矣,我是救不了的。”
师明佑留下几枚饴糖,也不去看她,手里点着根细细的竹杆踱步而离去。
院内,一树梨花。
师明佑微微叹了口气,含着几分苦恼,“自己想死的人,我怎么也救不了啊。”
白鸟:“喳喳。”
师明佑低低自语。
“一个只想死,另一个想救,可也觉得死很好,不如干脆一起死。归根结底都是想死。”
“难救!”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局?”
师明佑是在二月份来到这地方的。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他自然选择买了个小庭院,细细打理装点一般,理所应当的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治病救人。
白鸟:“……”其实应该称之为“黑吃黑”。
师明佑救了不少人,拿了不少报酬,也在这附近有了几分名气,可他也未曾想过会来这么一个病人。
“古代的人格分裂应该怎么称呼?”
“离魂症?”
“她也并非不知啊,可她就是想死。”
“……”
“呵,她想死,我偏要她活。”
“谁让她另一个人格给我下毒的,我就不想看着恶人在我面前猖狂。”
白鸟:“……”泪了,宿主当恶人也想当天下第一。
师明佑拎起它的翅膀,估摸了下重量,语道:“总当只吃喝的鸟,是会变笨的。”
白鸟弱弱喳喳。
师明佑屈指一弹,白鸟利落抛向空中。
“不好好飞个十几圈,不许回来。”
白鸟:“……”好难。
这一晃就是大半月。
师明佑见人还在睡,利落出了门。
“看起来好了一些。”
“虽说那药让人睡的多,脑子也有点变缓慢些,可好歹是个能治的方向。”
“不如,我再去黑吃黑一把?药材不多了呢?”师明佑边走边心里琢磨道。
肩膀的白鸟瑟瑟不语。
多年归来,宿主依旧是种植苦手,种药材那怎么可能呢?
想当初,宿主被师父带着收拾茶园,干点农活,锻炼自身。结果把对方后山宝贝的茶园祸害的干干净净,只得被赶去学弹琴这种风雅事。
谁会知道,当初的佛子擅操琴、清谈不过源于……他不会种茶,无所事事,只能被赶去练琴,读经。
师明佑对此理所应当接受。
他又不是全才。
“明心寺里是无聊,可寺庙里斋饭很好吃啊,还挺想回去吃的。”
师明佑望着街上的烧鸭,突然说。
白鸟:“喳喳。”
是啊,它可馋那位师父的烤兔子了。
师明佑买了几枝水仙花,那位病姑娘貌似还挺喜欢这花的,忽得叹了声,“你说,我师父会是去了哪里?”
白鸟:“喳喳喳喳喳。”
师明佑笑。
“你倒是会想!不过,我也觉得可能呢……怕是同哪个道姑跑了。”
一人一鸟作伴,倒也潇洒自在。
师明佑回来时,刚刚走到门口,便惊呼了声:“糟了,她何时解了我的药效。”
他携着白鸟,掠进院中。
只见屋内无人,桌案只余一张遗笔。那是一笔风清神秀小楷,口吻柔软无比,笔中字字句句却是歉意。
“多谢先生奋力相救。”
“只是……天下之大,我却厌倦了。这段时日,叨扰先生了,本欲留下些什么,怕是也是拖累。”
师明佑手执遗笔,气道:“什么叫奋力!我才没费什么功夫。若不是见她……这病有意思,我才不想救。”
“她跑的还不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鸟:“喳喳。”
师明佑拎起白鸟,飞速追去,可……只找到了心脉断裂,气息微弱的身躯。
山林内的破败寺内。
女子黑纱覆面,倚靠在寺内柱前,气息仅有几丝。
“先生。”
“谢你……为我……”
师明佑气地大骂:“谁要替你收尸!”
女子笑了下,缓缓阖上双眼。
师明佑沉声道:“命是你自己的,谁也夺不去。你若真心想死,我才懒得救你,可……你只是病了,病的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想死,还是病情所致。”
“你想死,可以。”
“病好再说。”
师明佑盘坐,伸出手渡过内息,等心脉续上随即揽起人,携着白鸟向远处飘去,风中隐隐传来几声淡语。
“她居然想在我眼前死掉,这哪有那么容易。”
“哼。”
“我偏要救。”
白鸟:“……”
实话说,这话的确如此,只能怪这姑娘运气不太好,遇到了医术武功双高到离谱的宿主。
谷内静谧,温暖如春。
女子醒来时是在一个日光正好的日子,那窗外的桃花翩翩,送进几缕花香,屋外隐隐传来几句欢声笑语。
“庄主,你莫要闹了。”
“不然,谷主出关了可要……”
“可要什么?难不成你们都不听我的了,都把他当做此地的主人不成。他是主人不错,可他打不过我。”
“这地盘如今是我的了。”
随即便是一首乡野小调,似是少女呼唤情郎的哩曲。
“你醒了。”
女子睁眼时,只见一人缓缓走进,那是个白衣人,乌发披肩,半分配饰皆无,却勿得夺去了所有人心神。
他语调淡淡,平静自然。
女子微震,心头隐有所悟,原来如此,原来不过如此。
她低声叹了句:“阁下,是昔日的……”
师明佑目光幽幽,望向那张同自己很有几分相似,清清冷冷,素净如莲的面孔,哂道:“你现在可还想死?”
“怕还是想的。”
女子很温柔地说。
师明佑:“……行,你想死也正常。”
他转身而立,白衣如雪,衣袂飘飘,恰如仙人临世,只留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可死之前,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先生既然几番救下我,便是与我有恩。”
“若是力所能及,我愿行之。”
女子低低出声。
师明佑笑声连连,道:“许是力所能及,你却不愿应下。可无论如何,你必须应下,不得拒绝。”
“若你不应,我便让另一位去做。”
这话着实说的冷淡无比,可却不容人拒绝,他道:“妙音,我要你去救一个人。”
月凉如水。
夜色沉沉,女子笑的放纵,笑的妖娆,笑的绝然,“我不应。”
师明佑道:“你白日里应了。”
“她是他,我是我,她凭什么替我应下,何况……她本就应同我一起赴死的。”
女子望着镜中自己,喃喃出声。
师明佑:“……”比遇到一个离魂症病人更离谱的怕是人还是水仙恋。
他抬眉,问:“你为何不愿?据我所知,你在南疆并非无情郎,我不过是让你演场戏,你不是爱做戏吗?”
女子幽幽道:“我不愿。”
“洞房花烛夜,她自要与我共度,她怎能同一男子……”
师明佑梗了下,别扭道:“你喜欢这样,妙音还不一定喜欢。”
“她喜欢的。”
“她怎会不喜欢我?”
师明佑:“……”老天救救他吧,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何况,真人说的那么简单,可凭什么就觉得那人会喜欢我的妙音……真人若是站在他面前,怕是喜欢的是真人吧。”
女子忽得轻轻嗤笑了下。
师明佑袖手一挥,将她送回床榻。
“胡闹。”
女子幽幽问道:“师真人,你让我们去救他,为何你不去救他,反正我们本也是因你……因这张似你容貌的脸的缘故,才进了往生门。”
“这身份你便拿去吧,可好。”
“喳喳。”
白鸟扑哧叫了声。
师明佑指尖一弹,冷声道:“可以个屁,你想的美。”
他身影翩翩,离去的飞快,只落下一句话。
“你总会应的。”
可第二日,他过来替人治病,顺带看望时,却……真有点想发疯了。
“离谱。”
“她也真是厉害。”
师明佑微微抽了下,看着宛若孩童稚气的女子,气骂道:“该死,搞什么啊。她为了不应我的要求,把自己接着分裂了?现在魔道培养的人才就这样的吗?”
白鸟:“喳喳渣。”
师明佑冷冷道:“不管她分裂几个人格,她病的不轻,是真!现在,你说怎么办?”
这可是主角组里唯一确定的情缘。
戏份不多。
可很重要,几乎是这群像剧情里唯一的温存。
仙子妙音,天性温柔,悲悯世间。
她同主角之一相遇,在对方生死之际时救下他,同他情投意合,互相作伴,恰似神仙佳侣。
白鸟:“喳喳。”
说完,扑哧翅膀,躲得远远的。
师明佑:“……你倒是躲得快!什么叫我上,你怎么不上!”
白鸟喳喳几声。
似在说……我只是只鸟儿。
师明佑冷哼一声,轻描淡写道:“那就等,等他死了的消息传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反正剧情总要崩。”
白鸟:“……”呜呜呜。
日子一天天过去,桃花渐渐落了。
师明佑偷得浮生半日闲,日日弹琴喝酒听曲。
偶尔重操旧业救几个病人,或是看那位新分裂出的人格玩的尽兴,气的烦躁时就写起那些只有半部的武学功法。
白鸟心急如焚,停在他肩头。
“真不去?”
“不去。”
师明佑轻轻勾起琴弦,一副慵懒姿态。
白鸟扑哧了下翅膀。
“那你就不管他了。”
“他在南疆行侠仗义,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求个武道巅峰有何不可?”
“他会死的。”
“他会死关我何事?死就死了,一了百了,落得一生轻松。”
师明佑轻轻笑道。
三个主角里,若说其他两位多是能看重自己,护自己,护他人……可唯一的那位却是真武道疯子,固执起来谁也拦不住。
“若是死了,倒也活该。”
“谁让他……非要做天底下难得的蠢货,行侠仗义到自己都不顾及。”
“便有妙音,也只能救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白鸟趴倒。
师明佑勾了下羽毛,乐道:“他好歹也是主角之一,何不对他有点信心?说不定他就逃过一劫,没死在那恶人手中。”
白鸟:“……”前段时间宿主的极限操作,已然把它吓怕。
一晃半月。
竹海之中轻轻晃荡,传来几声鸟声轻鸣。
“南疆……恶人榜前十里的三个恶匪,专奸姑娘的袖手刀,专吃孩童的魁童子,杀妻灭族的雷鸣都已死在他手下。”
师明佑收起琴,静静出声道。
“这回,他要去找谁一战?”
白鸟喳喳一声。
师明佑站起,袖口微震,引起一片波荡,竹海摇曳。
“他是蠢猪不成!谁同他说的,谁带他去杀雷鸣的!落入他人计谋,如此愚不可及。”
“该死!”
白鸟低低鸣叫。
师明佑望向天边,恢复平静淡淡道:“那雷鸣武功最低,亲子也弑,行事天怒人怨,可至今在南疆活的潇洒,无人敢去招惹,还不是他有个地榜第七的师父雷倾绝……”
“他不过后天后期修为,离地榜前列差了不知多少,他就不能暂且忍忍,多等些时候。他近来是发了什么疯!”
说道后段,近乎呵斥。
白鸟悄悄站远了点。
师明佑指尖微弹,一缕丝弦勾勒于竹海之中,掀起一片惊乱狂潮。
“你说,他是不是很不听话?”
“几年前我就同他说,归去不如不去,做个书生岂不是很好。可他偏要要入武道,选择这条路,就注定前路……无望啊。”
这最后的二字极轻,似有些清淡的怅然、萧索。
清晨微曦,楼台深深。
梨花落了,唯独妆台前,一道白衣身影揽镜自照,正为自己缓缓梳妆,他捏起一枚白玉耳坠,轻轻扣上。
云鬓微散,斜斜插着一只莲花簪。
半道屏风挡住。
身影绰绰约约,手指置在屏风上,挑起一件清透外衫。
“女子衣衫,麻烦许多。”
“往生门……往生门,南疆杀生教灭了后,如今倒是又出了个隐姓埋名,默默发展的新教。”
“我那众生教,好久未曾见过,也不知,想我了没。”
声音渺渺如云,柔如朝露,不沾半点尘埃。
白鸟落到屏风上。
“喳喳。”
“你也不是说不了话,何必日日喳喳,怕被人看作怪物?这里又无他人,难道你做鸟做习惯了。”
一声幽幽轻笑。
白鸟:“……”呜呜,那不是你嫌话多。
屏风内的身影拿起幕篱,戴在头上,随即走出,姿态袅袅,步步生莲,只伸出如玉手掌,白鸟顺势落在手心。
“你去?”
“呵,去替他收尸。”
这声音讥诮至极,嘲讽十足。
白鸟瑟瑟。
自昔日统御南疆诸派的杀生教解散后,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早已是换了几波风云。
过往的天媚宗曾是杀生教下小派,自杀生教散后宗主解千眉凭借高超手腕,几番经营,竟是扶摇直上。
她尤擅经营,曾游走几派间不倒。
如今,隐杀门风头渐盛,她接着同其交好,更有意将门下位列美人榜第六的关门弟子应莺莺嫁予隐杀门宗主萧断魂之子,萧羽枫。
可这桩婚事,倒是拖了许久。
一说是萧羽枫闭关潜修,无法成婚;二说是应莺莺依旧心慕他人,不欲成婚。
且有传闻说,怕是不止女方不愿,男方亦有心慕佳人。可这些都抵不住两派欲交好,必要成就婚事之心。
可如今南疆凤名最盛却并非这桩重提的婚事,而是一个不知其名的少侠。
他从何地而来,无人知晓。
众人只知他杀了恶人榜前十的三位,其中包括拜了地榜第七“天雷手”雷倾绝为师的雷鸣,引起轰然大波。
雷倾绝南疆叱咤多年。
他虽无宗门,隐居于众人皆知的潜龙谷,恰是群魔乱舞的独一档高手。南疆大小门派,无不仰其鼻息。
杀了这般人物的弟子,怎会……下场好。
雷倾绝未曾开口,便有几位魔道之中的人扬言替他取下那猖狂之辈的头颅。
寂静雨夜。
一道身影静静立于空中,头戴白色幕帷,隐隐可见乌发云鬓,系着浅蓝玉环,一身简练白色衣衫。
内劲轻轻荡起,如水如云散开。
“我听到了。”
“被追到这地盘,若是死在这里……倒有意思。”
同柔软、悲悯的语调不似,话中语冷酷、薄情尽显,令人难以捉摸。
那是个林间的山涧,乱石堆积,一个沾满血的身影靠在块巨石前。
小溪里泉水声咚咚,挡住了清浅呼吸声。
白衣身影落下,俯身而探,只伸出两根如玉手指,扣起对方下颔,借月色尽揽,随即发出一声讥诮。
“蠢啊。”
“倒也命大,居然没死。”
白鸟喳喳几声。
白衣人嗤笑了声:“你倒是爱担忧他,怎不见你担心其他几位?”
那巨石下的人早已昏迷不醒,黑浓剑眉沾着略干的血,额角几道伤痕,脸庞处亦有几道剑伤,这还是此人全身上下最好的地方,衣衫上尽数破损,隐隐可见刀伤、剑伤,新旧交加,错落分布,显然是处理的不是很好所致。
那胸口处则是一道穿胸而过的利箭,鲜浓血迹滴滴落下。
他伤的很重。
呼吸轻的似要断绝,唯独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白衣人轻轻蹲下。
他伸出自己手,目光一时难言,先是缓缓点中心脉,徐徐渡去几分气息,自是满目狼藉之态。
白衣人想从这蠢货手里抽出那东西,忽得力气受到了阻碍,心下一气用力扳开。
那竟是一块完好无损的墨蓝方巾。
他微微蹙眉。
随后轻慢地出声:“真是个疯子,自己武器不抓牢,偏偏抓个没名堂的东西。”
白鸟舒展翅膀。
“喳喳。”
“急什么,要我说,得让他多吃些苦才对。”
白衣人手指勾勒一丝弦,卷起地上掉落铁笔,随即携起一人一鸟凭空而去,只留下夜里的雨声淅淅沥沥。
雨声沥沥,灯火如豆。
这是一间破败,人去楼空的竹屋,寻到此处时,已是深夜。
他急于找一地方。
师明佑以内力震沸水,从怀里取出布巾沾湿,先是稍稍替他点了点脸上泥土、灰血,随后用细长竹针挑起那伤口上的碎衣。
胸膛上的箭已拔出。
师明佑望向那道伤及脏腑的伤口,忽得手用力一推,林间风雨猛烈一震,引出几声长啸。
“治什么治!”
“都是自己作践的!想死就去死,死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就是!”
师明佑眉目冷挑,忽得一手扼住其人脖颈,接近压在那窄窄竹床之上,手掌一点点收紧,未曾停下。
白鸟啄了下他的衣摆。
“喳喳。”
“喳喳。”
手掌缓缓放平,忽得压了压,向上挑起这张脸。
师明佑唇角微勾,露出几分冷笑,“你说的对,我同这种人置气岂不是丢了颜面。他既然想死,我怎能成全他。”
他咬破手指,滴出一点血落在人胸口上,缓缓竟是冒出个白玉般的虫子,吸起了那滴血,甚至还想攀爬到他手指。
屈指轻弹。
虫子缓缓伏在宽阔胸膛上。
师明佑以指渡气息,缓缓寻着心脉而去,温和内力细细抚平那些伤势,半响才收回手指。
“昔年蛊毒世家花家里的不传世人的秘蛊,能活死人,救万伤的银叶蝶,他都能养成这般样子。”
“真是无可救药!”
他是下了毒蛊,可谁又能说毒蛊只是害人之物,而无救人之处。
银叶蝶前期养蛊,需维持心静,少思。
只因它未长成时易随主人思绪而动,主人心事重重则动静颇多,反倒容易伤主人心脉。长成化蝶后,倒是如臂挥使。
所谓流传在外的“断情”蛊则是养出银叶蝶时的次品。
“这般放纵自己,不管不顾行事。”
“失了道家心平气和之道,内伤波及五脏心脉,长久以往,大罗神仙亦是难救。”
师明佑恢复平静。
他轻轻道:“你说你……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
夜色沉沉。
竹床上的身影呼吸微拢,眉间紧锁,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白衣人左手持书卷,隔着黯淡灯火细细看着,可右手指尖却勾着一根丝弦,隐隐向床上身影手腕而去,彼此缠着。
“这方子看起来不错。”
“只是不够苦,也吃不死人,不够。”
忽然,他漫不经心挑眉,看了眼窗外。
“滚。”
这声音很轻,可传的极其远,竹林之外的一些搜寻之人已被震得心脉微痛,彼此间神色惶恐,只得急忙匆匆离去。
南疆稍北地段,离着南疆第一大城有数百里的一道山峰下,有一紫竹林,竹海幽幽,笛声扬扬。
这竹林深处有个居所,竹屋两三间,外有栅栏,墙角花盆里种了几株玉兰。
靠外的屋舍内,白衣身影懒懒躺在塌上,看了眼窗台前落下的白鸽,语气略有几分消沉:“这位仙子,到底有多少个勾搭的情郎?”
“这送信的鸽子,昨日来了两个,大前日来了三个,今日来了一个……”
“细细数来,已有八个。”
白鸟扑哧翅膀,喳喳叫了几声。
“不多?”
“这还不多?简直快要脚踏十条船,居然还未曾翻身。”
师明佑难得惊愕,随即叹了句,“我只能庆幸,这些大多都是那位勾搭的,只有一位是结识的是妙音仙子。”
南疆中人皆知,仙子妙音,除却擅琴,颇善医道,行踪不定。
那送信的鸽子靠的是一种异香寻来。
他来此处定居已有半月,不得不为这位官配白月光折服。谁能想到……人格分裂还能钓着八个情郎,心心念念其人。
窗檐前的风铃摇动。
师明佑伏在案前,将那些飞来鸽子腿间携着的小信取下,手执小笔,漫不经心地写下几笔回语。
忽然,他顿了下,启声道:“他醒了。”
白鸟喳喳,随即振翅向里屋飞去,落在了那梳妆台前的笔架之上,很有几分振奋。
主角病了好久了。
殷景山缓缓睁开眼,一时间有些怔然。
胸口依旧作痛。
他……却活了下来,真的活了下来,起初是茫然,后则是浅淡的欢喜,原来亦有相见之时,他想起身却被根丝弦静静束缚拦住。
“醒了。”
“你伤未好,不可下地。”
这是个清冷女声,似从屋外传来,隔着云雾,影影绰绰。
殷景山目光散向四周,应是个女子的居所。
不远处的梳妆台前,摆着一方镜子,里面置着牛角梳,桃梳,少许钗环,耳饰,甚至还有浅浅的口脂。
书桌上摆着一只花瓶,插着几枝梨花外,只余几卷书。
窗上半开,透着风。
可风并未向自己拂来,只是徐徐吹向屋角的竹枝,引起轻轻簌簌声。
白鸟喳喳。
“那日我出门采药回来,正巧看到你倒在地上。你伤的……很重,多天不醒,我只能带你回来小住。”
殷景山闭目半响,静静道:“多谢姑娘。”
那清淡声音道:“不必。”
殷景山微怔。
“我救人……向来不图回报,便是什么阿猫阿狗受了伤,我也照样救。”
白鸟:“……”这是骂人蠢狗吧。
身影似是淡淡远去,只留下一句叮嘱,“你伤未好,先歇息吧。”
白鸟飞速飞出。
竹林间,有道身影缓步前行,他手抱瑶琴,姿态疏狂,说的话倒是畅快,“你今日想吃些什么?”
白鸟趴倒。
想支持宿主厨艺,可有心无力。
“喳喳喳。”
“……”
师明佑挑了下眉,呵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做饭?不过你提议倒是不错,他大病初愈,倒是应该吃些苦。”
白鸟:“?”
呜呜呜,不能怪系统,真的!
可能今日心情不错,白鸟看着宿主从隔壁山头的贼窝里顺出了不少菜,以饭盒装点,回了这紫竹林。
不得不说,当真打劫好手。
这竹舍本只有一间,只做了个小小隔断,靠内是单人床榻,靠外的则是一间不小的空间,有梨木桌台,有置着瓶瓶罐罐,笔墨书卷的书架,角落里临窗则有小小床榻。
除却大半的隔断外,延出半边屏风。
“吃吧。”
“药记得先喝。”
殷景山微微睁眼,只见床榻前放置了个小小食盒,里面小菜几盘,一碗清粥。
除此外,另有一碗浓厚黑乌汤汁。
白衣身影一闪而过。
殷景山道了声谢,却低声问起:“不知,姑娘可否见到……”
“我以为你会问你那柄兵器何处。”
“……”
“在门外晒着。”
殷景山:“多谢……姑娘。”
他先执起那碗乌黑药汁,一口闷声灌了,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隔了许久,他才看向清粥。
竹林间,白衣身影轻松站在顶端竹叶之上,手里站着一只白鸟。
白鸟:“喳喳。”
师明佑笑:“苦死他,让他不听话。”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如此,那道身影从未当面出现,只送来所需之物。
偶尔,窗外传来几曲琴音。
于殷景山而言,印象深刻莫过于起初那苦涩难入口的汤药。
“有点苦。”
“你暂且适应下。”
殷景山平静想。
岂是有点,差不多同打翻了盐罐子。
离去那天,殷景山起身,披起衣衫,低声咳了几下,随后来到外间,拿起那柄放置的点苍笔。
窗外半拢,他有些想问话,最后还是停下,道:“多谢相救,不知可否告诉在下姓名,若有机会……”
“哦。”
“你要报恩?”
小院里的声音清浅,柔软,似从天边落下,透着沉寂。
“在下叨扰已久。”
“恩情不过几分,只是顺手而为。你中了毒,你知道吗?”
“……知道。”
“我只能暂且替你压制住几月。”
“多谢姑娘。”
院里角落有一石头挖的水池,少许叮咚泉水沿着山壁而下,池中养了几尾鱼儿。
此刻,一道身影站在池子前,背对而立,她戴着一顶幕篱,云鬓微散,发尾插着玉簪,少许红绳系在发髻。
那是件宝蓝色的衣衫,蓝的透亮,似压住了这片紫竹海,外罩轻薄白纱。
她转身望来,手里拈花,轻轻问:“你伤还未好,就走?”
殷景山垂目,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多叨扰了。”
“你想走,那便走吧。”
“只是……你身上的蛊毒解法已经失传许久了,平日不应思绪过多。”
这声音起初清淡如莲,后则忽得轻柔了几分,似有几分关怀。
殷景山沉默。
他转身而去,留下一句。
“我知。”
忽得,走出这竹舍时,身后传来个清淡淡的声音:“这蛊有个最简单的解法,我想应该是告诉你的。你喜欢上另一个人时,自然蛊虫就死去了,你便……如此喜欢那人吗?”
殷景山顿了下,未曾回语。
“喳喳喳。”
“走走走,让他走。”
师明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忽得丢了幕篱,气的转身直接走进竹舍。
白鸟飞置他肩头。
师明佑将花插至瓶中,恨恨道:“明明病的昏昏沉沉时总念我那破名字,这会倒装相起来,只有一句多谢。”
白鸟咬了口糕点。
“喳喳。”
这谁认得出来啊,它敢保证女鹅都认不出来。
师明佑拎起贪吃糕点的白鸟,训了几句,“你也就知道吃,指不定哪天都飞不起来了。”
白鸟:“……”呜呜,好吃嘛。
风摇过檐前风铃,叮当作响。
师明佑半撑着头,照着梳妆台前镜子,语气有些轻慢慵懒,“你说……这妆不美吗?这衣服我也挑了许久的,我觉得应当是美的啊。”
“他就这么走了。”
“剧情上不是说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他见我这么多次,明明都不敢看我。居然还想着走,装些什么正人君子。”
白鸟:“喳喳渣。”
师明佑轻轻挑眉,忽得笑了下,“算了,我和他这种……没有眼光的蠢货计较些什么。”
白鸟趴倒。
的确,主角真的没啥眼光。
“他想走,没门。”
“这附近可是有一群混蛋。”
白鸟:“……”
也对,一群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所言莫敢不从,深怕触怒你的混蛋。
两日之后,夜色深深。
一行人抬着顶轿子,似一阵风般将轿子中的男人放下,随即又似风般急忙连同轿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竹舍内,白衣身影看着这一幕,乐悠悠道:“喲,你看,这岂不是送上门来了。”
白鸟:“喳喳。”
不得不说,主角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这附近都是一群败类。
男人头戴冠帽,穿着一身喜庆红服,靠在轿子内,已然昏倒。
师明佑戏谑道:“让你惯作正人君子,这地盘总要吃亏。”
他都不必猜想太多。
怕是又被毫无武功的普通人骗了,害了。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南疆普通人多是八百个心眼,基本同着邪魔外道混着。
师明佑以一根丝弦,将人放置在床榻上。
随后懒散坐在床边,俯身望了眼,幽幽出声道:“哟,连妆都给他画了,我什么时候让他们给人打扮成这样。”
白鸟喳喳几声。
“你想的倒是很美。”
“还洞房……也不知道这些混蛋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让人把他打上几顿,搞晕,送过来。”
师明佑斜斜靠着榻,缓缓阖上眼。
“睡了。”
“明天再说。”
翌日清晨,阳光洒进。
风铃摇了摇,窗外送进几分余风,屋内情形却有些凝滞起来。
师明佑认真看向床上正襟危坐的人,又望了眼鸟架上的貌似想逃跑的白鸟,徐徐出声道:“你问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身着喜服的男人微微点头。
“喳喳。”
坏了,主角摔坏脑袋了。
白鸟抓着鸟架 ,有些心有测测。
师明佑:“……”发生意外这种事情,他貌似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了呢。
师明佑轻悄悄坐下,照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简单梳了下发鬓,随意从妆台上挑了根簪插上。
随后轻悠悠道:“你姓殷,叫景山,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你家里有株老梨树,结过许多又甜又脆的梨,所以同窗给了你一个趣号叫梨园居士。”
“至于你是谁,你从前是个书生,现在是我……”
“夫君。”
白鸟一声叫喊。
殷景山彻底怔住,竟有些不太敢去望这人,只是看着自己红衣袖口,有些出神。
师明佑指尖一弹,将白鸟打落在地。
白鸟:“喳喳喳。”
走剧情。
呜呜呜。
师明佑微蹙眉,想了一下,忽而轻轻出声:“你问你是谁?”
他近乎轻笑,有些难得的哀愁,“殷郎,你是负心人,你可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我修下(之前写的太急太快了,情绪抓不准,不修我没法写,因为主角武功那么高,师兄想占便宜也没法嘛,师兄惨兮兮)对于主角来说,殷师兄太不听话了,就得多被骗骗quq
晚点下一章上重头戏感谢在23-10-12 :31:29~23-10-14 00:3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获月月月 10瓶;lsp、冰淇淋烤冷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0
得寸进尺,巧言令色。(修)
20
“不过, 这都无关紧要,反正你就要死了。人之将死,我又何必……同你计较。”
这似是隐隐的呢喃。
殷景山只见他转身离去, 顺带伸出手携着那只白鸟离去, 空中只余下略带苦意的余香。
竹海幽幽, 雨声沥沥。
原来……我……
床榻上的青年微微抿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依旧是闭上了目。
师明佑在捣药。
桌前上摆着医书,有一张方子, 木质方格里则是药物, 他捏了少许, 捣着, 微微垂眼,少见的平静。
白鸟衔来一枚朱果。
“喳喳。”
“甜?看起来不像。知道错了?你若替他说话,便去他那里, 还回来做什么。”
师明佑淡淡道。
白鸟:“……”呜呜呜,我错了。
阳光正好, 透过窗檐。
师明佑将捣好的药取一张牛皮纸,包扎好, 随后便顺着这略带暖意的光阖上了眼,向后靠去,真真睡去了。
待醒来时, 已是夕阳垂落。
师明佑想,自己这一觉睡得倒是久了些。随后却怔住,一只手揽在后颈, 做了他的靠背,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询问。
“醒了?”
“你怎么还没走?”
师明佑瞪了人一眼, 起身道。
殷景山怔住,少许退步,轻轻出声说:“我想了许久,未曾想明白。可你既然生气,应当是我的错。”
“得寸进尺。”
师明佑丢下这话,随即抱起瑶琴出门。
轻勾琴弦,韵声轻扬。
白鸟飞来。
师明佑缓缓奏完一曲,才笑道:“怎么,你不去看着他,万一他走丢了怎么办?他现在可是失了记忆,也丢了武功。”
白鸟:“喳喳。”
师明佑冷哼一声,只见几簇竹石间,静悄悄站着个高大身影。
“你来做什么?”
“不要说话,我也不想听,回去。”
殷景山在看竹,亦是听琴。
不知为何虽失去了记忆,他却并不觉得奇怪,也未曾有多少不安。他只是稍许有些糊涂,也许隐隐明白了那句“负心”。
可……是在怪我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委屈和难过。
师明佑走了几步。
回头,嘲了句:“你留在那里犯什么傻,还不滚过来。”
殷景山笑了笑,跟了上来。
白鸟:“……”
还想说,能不能对个病人好点呜呜呜,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它选择飞走。这狗粮它不吃了。
竹舍清幽。
自是……把这附近不长眼的人都给警告了个遍。
师明佑回去后,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写了一半的书,接着坐在桌前手执小楷细细写了下来,时不时点额深思。
“不妥。”
“练着……貌似会死啊。”
师明佑反复琢磨,时而停顿,划去几句。
这一晃便是几个时辰。
师明佑起身抬眼时,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自己,便开口道:“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不久。”
殷景山摇摇头。
师明佑嗤笑了声,道:“你倒会装乖了。”
说完,他径直走出屋舍,去了隔壁厨房。
别说他武功高强,本就不需时常进食,且他自是不可能露出几分手艺的,最后也只端出了几个热腾腾的白馒头。
来时,那人已落座,轻轻提笔,正在他划了好几道的书上提笔写。
“尚可。”
师明佑站在他身后,看了几句,评判道。
“我不知……我从前是做些什么,我只是莫名对这些有些熟悉。”
殷景山放下笔。
师明佑提笔添了几句,很有些满意。
“姑娘,你说……我是负心人。”
“我可是从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殷景山轻声问。
师明佑微微蹙眉,忽得笑了下,道:“你觉得呢?”
殷景山垂眼,不去看他。
“你这人既蠢且愚,从不顾及自身,平白生了副玲珑心窍,做的倒都是蠢事。”
“我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幼年时我同你曾有婚约,而你……为求武道……抛下了我。”
师明佑淡淡道。
白鸟:“?”
师明佑携起白鸟,收入袖中,一片坦荡道来:“无论怎么道来,都是你负我良多。只是你如今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白鸟:“……”
编得很离谱啊,奈何主角真相信。
这一夜里,寂静难言。
师明佑颇有几分兴致,喝了些酒,便困倦上了床,待到第二日清晨时,醒来时只见留下的一行小字。
“姑娘,我走了。”
师明佑懒懒躺在塌上,淡淡道:“倒也知道几分道理,晓得不来碍我的眼。”
白鸟飞进,停驻在他肩口,“喳喳。”
“不管了。”
“他只是丢了武功,丢了记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既然能走能动,我何必拦着他。”
白鸟:“喳喳喳喳。”
师明佑指尖微勾丝弦,白鸟被吊起,噗嗤几下放弃拯救。
他唇角轻勾,幽幽道:“怎么?我不温柔?你想要温柔的赶紧给他变个出来,我还不愿意干这收摊子的破烂活。”
白鸟:“……”不温柔,主角也能自我攻略quq
“你去。”
“有事通知我。”师明佑乐于当个甩手掌柜。
白鸟啪嗒掉在地上。
“喳喳。”
“去吧,让他多在我这里呆,我倒是怕哪天……一时生气,杀了呢。”
师明佑懒懒道。
白鸟认命地飞走了,穿过竹林时鸣叫。
殷景山携了根细竹,走在这小道上,有些难得的怅然,他说不出清思绪如何,只想着一句话。
既然厌我。
既然……我何必让他不快。
春日早尽,林间多是一簇簇的毛竹,盘旋摇曳。
殷景山走了一半个时辰,才隐隐走出这片紫竹林,远处隐隐可见几户炊烟袅袅,怕是山间隐居了几户人家。
他转头望了下,忽得思绪难止。
白鸟飞来了,伴随几声喳喳,停在了他肩头。
殷景山微震,转头望见这白鸟足间的细细红线,有些不敢相信伸出手指,白鸟顺势踩在他手心里,倒是乖顺。
“你……怎么来了?”
“去吧,去陪你的主人,他定是不高兴了。”
殷景山细声道。
白鸟跳上了他的肩头,抓住衣角,不再吭声。
殷景山望着远山,竹林深深,不由得喃喃道:“你说,他在山里会寂寞吗?”
白鸟猝然,身子一抖。
哪里寂寞了!隔壁山头的贼窝都要被祸害完了,心情不爽,就去找人麻烦。
《武掌乾坤》第五卷正式连载,放出第一话:南疆之行,却是从西域里的一段对话作为开端的。
漫漫黄沙,前路迢迢。
那是个灿烂红衫的男人,眉眼分明,宽大胸膛上挂着红珊瑚珠,耳垂坠着月牙耳环,额间碎发飘扬,反倒是透着几分爽朗大气。
他笑意扬扬,道:“老头,你要拦我。”
略显沧桑,依旧健朗的身影摇了摇头,叹道:“你既已入先天,我何必拦你。只是,你觉得你这一去能够了结夙愿吗?”
红衫男人拎起沙中大刀,扛在身后,笑声连连。
“不管啦!”
“我要去见他!敢想就得敢做!才不枉来人生这一趟!”
路间,黄沙弥漫,一枝老树横立。
那是个披着轻纱的女人,身材曼妙,黑衣覆身,等在这路旁已久。
红衫男子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呵呵。”
女子横眉冷对,纱裙被吹得微微浮动,姿态婀娜,可面容终是有了些疲态、岁月痕迹。
“等等。”
红衫男子丢了刀,立马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理了理发,很满意问道:“你既来了,帮我看看,这副模样怎么样?”
黑衣女子半响吐出几字。
“……你倒问的出口。”
“唉,我想不明白啊,我自认为生的玉树临风,潇洒英俊,能打会耍,样样都行,他怎的偏偏躲着我。”
黑衣女子心想,可不就是孩子么。
她冷冷嘲道:“只是听到他的一点踪迹,你就要凑上前去,可还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怎么?你嫉妒了?我告诉你,你就看着吧。”
红衫男人将刀捡起,笑声荡开。
黑衣女子想这世上可真不够公平,不爱刀的人成了绝世刀客。
她转身往来时路回去,终是补了一句,“你替我看好玲珑。”
“好啊。”
“不过,我看来……玲珑怕是比你这个娘要清醒的多。”
“不如怜取眼前人!”
笑声远去。
独留有些瘦削的女子身影。
这段大漠开场的风光令人眼前一亮,顿时论坛里出现无数讨论。
【狂刀出场!!!】
【新卷新气象,人物卡加1,感觉这一卷肯定很嗨。】
【小师妹娘亲出现了啊,同外传里差别真的好大啊,突然就有种时光流逝的感觉了】
【就我在想狂刀那句“我要去见他!敢想就得敢做!”么,艹艹,他到底在想些啥。震惊脸jpg】
【曾教主都要翻三个白眼,骂他了。】
【前曾教主心里话贼好笑,嘀咕“痴心妄想”。】
【逼得师父骂人,牛!】
【思考,这真的不是cp吗?我喜欢坦坦荡荡的人。】
【总有种狂刀在秀一样,太臭美了。】
可这第一话自西域之景完后,却是跳转到走到紫竹边缘的殷景山,他穿着红衣,肩膀站着一只白鸟,文雅俊朗面孔隐隐有笑意。
【啊啊啊!师兄出现了!可有点奇怪。】
【师兄也穿红衣?】
【发生了什么,有点懵。】
【时间线跳的有点快,懵逼之中。】
【啊,师兄穿着新郎服,救命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传的白鸟。】
漫画上的殷景山随着白鸟,手执竹杖,缓缓前行。
直到走到一个山脚下隐隐的人家里,想要同人要点水喝,却发现所有人见了他都闭门紧锁。
殷景山微怔,轻声道:“他们认识我吗?”
白鸟喳喳。
他笑了下,随即向远方小路而去。
山脚间,等他走了,几个邻舍里村民絮絮叨叨,隔着墙互相探望,等他的身影离去时才松了几口气。
“不用同灵蛇岭的……”
“去什么去,没听说近来这紫竹峰来了个老……妖婆么,灵蛇岭的大当家的都不敢惹怒这位。”
“那这位后生……我们就不管了?前些天他还问过路。”
“管什么管,听山上烧饭的顺子说,这俊朗后生是那老妖婆看中的人,前些天被灵蛇岭的人迷倒了,送了回来。”
“可惜啊,怕是这后生生的俊,怕是被缠上了,是人选中的情郎呢!”
少许闲谈而过,画面转而竹林深深。
隐隐有人抚琴。
那是个宝蓝色衣衫的背影,微微垂着头,云鬓微散,后方发髻间系着红绳,竟是一派纤弱闺秀姿态。
弹幕纷纷笑起。
【师兄,你好苦。】
【老妖婆?这特么会是老妖婆?看背影都是大美人。】
【啊啊啊,无名老师终于要画美人了吗?期待,感觉很不一样的样子,好温柔的感觉。】
【殷师兄艳福不浅】
【终于要开始走感情了吗?】
【师兄生的俊,总要被劫下色。】
漫画中,殷景山一路前行,沿着山路而下,渐渐却是进了个小镇子,终是被人提醒了身上衣物的不妥之处。
“婚服?”
“我之前同……是在成亲吗?”殷景山喃喃轻语。
白鸟喳喳。
“?”
不等殷景山思绪,白鸟啄了几下他衣角,殷景山回过神来,轻声道:“我记不得了,记不清过往之事。”
“我同……”
他想着去换下这件衣服,可他毫无银钱。
幸好,有位好心人,见他生的好,气质非凡,且怜他处境,便问他“可否读过书?”他便被带去某个卖书店铺。
于是,接下来几日,他便一边帮着看店,偶尔靠着那笔不错的字迹替人代写书信。
自是没什么钱的。
可也就……够些平日开销,至于那只白鸟伴身,他也多看顾,替它买些,制些吃食。
殷景山执笔替人写信。
不被关注的角落里,白鸟站在窗台上蹦蹦跳跳,忽得啄出一枚金豆,呆了下,本想将它衔起,忽得打了个嗝。
金豆被吞了进去。
“!”
“喳喳。”
白鸟眼睛瞪圆了,于是速度飞走了。
独留殷景山抬头。
【师兄失忆了?】
【艹,好惨的师兄,他什么时候流落到南疆了,真惨。】
【貌似曾经美人在怀啊,惨啥惨!】
【师兄回忆好品,就一个梳妆背影都让人难以忘怀啊,师兄啊你是不是天天日思夜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师兄提笔悄悄写下的诗句啊。】
【失忆的师兄活泼了好多,喜欢。】
【总觉得白鸟被师兄喂胖了,怎么回事啊,师兄天天弄好吃的给鸟吃,离谱。】
【养美人的鸟。】
【师兄穷的还不如鸟,鸟都有金子伴身hhh】
紫竹林海,白衫身影伸手任由白鸟飞落,轻轻一按,道:“你就这么贪吃?”
白鸟喳喳,终是吐出那粒金豆。
“呵,让你做事,你就会偷懒。”白衫人轻轻嗤道。
白鸟:“喳喳。”
白衫人捏起一个福袋,系在鸟身上。
“别同我哭穷。”
“快走。”
白鸟回旋几圈,终是重新飞上了天空。
深夜,殷景山打开窗口,于一盏油灯前看着一本书,时不时向外探去,忽得一只白鸟重新抓住窗檐,一个不稳掉了下来。
殷景山伸手接住。
“你回来了。”
“我以为……你回主人身边了。”他低声道,白鸟啄了啄他手心。
殷景山低头,只见白鸟脖颈上挂着个绣着竹叶的布袋,他伸手取下,打开竟是好几枚金豆。
另有一张小纸,留笔:养鸟费。
殷景山微怔,忽得笑了下。
【我发誓,殷师兄是甜妹!】
【殷师兄:得到老婆发的一笔巨款,开心!!!】
【太甜了啦,错怪无名老师,这会真的要走感情戏,上真女主了!】
【师兄好福气啊,被赶出家门还能送笔小钱来。】
【什么,哪里是小钱,够师兄潇洒一年了,娶个好老婆不愁钱花。狗头jpg】
一晃几日,殷景山照常来书铺看店,途中却见众多人围着一地,听到个似是说书人的声音道:“众位可知,那西域的绝世刀客要来南疆了!”
“真的?”
“不至于吧,应莺莺婚事都定了,他还来做什么。”
有人吁叹道。
亦有好事者说:“到时候那肯定很热闹啊,我听说那位萧家的少掌门也是在闹别扭,他还不想娶呢!”
“美人榜第六都不娶,难不成他有心上人?”
“是呢,听闻他有位至交说他曾经见过那位妙音仙子,怕是心慕这位仙子。”
“妙音啊。”
“倒是个行踪不定的琴仙。”
殷景山头戴文士方巾,俨然一副文雅书生面孔。
他听着这些言论,有些微微怔住,走到书铺时,只听到几个书生说起了武道中事,言语间有几分奚落。
“以武乱世,以武独尊。”
“天下都是些武夫胡闹,日日打打杀杀。”
“……”
“莫要再说了,昔年武道兴起,最初也是为了救世护身。只是时过境迁,武学一道渐渐深厚,多了太多只求己身,不护世间的人。”
“身在南疆,哪有公道。”
“小子啊,你能站在这里说道这些,已是最大的公道喽!”书铺的掌柜出来了,唏嘘叹道。
那开口书生低低垂头,“陈老,我就是……有些……”
“你出去说,同你父亲说道去!我这里做些小本生意,经不起你这些风浪。”掌柜咳了一声,叹道。
等几人走了。
殷景山听到这好心、收留他的掌柜叹了句,“你听了这么多,便没有想说的吗?”
他摇摇头。
这些天,他也渐渐有些清楚南疆处境,这里习武之人才是真正的受众瞩目。
只是,心头却想到那句“殷郎,你是负心人,你可知?你为求武道……抛下了我。”。
掌柜姓陈,单字信。
他年岁不小,面目皱纹不少,只笑道:“不想说也好。只是,有些事我得同你说道说道,你若是全信了那书生的无公道之事,那便是入了执。世间不公之事许多,可非武道之过。如无武道,天下就无不公吗?”
殷景山少见沉默。
“我年幼时,那会儿南疆还是杀生教治下,大小门派莫不听从。这靠南的小国岛屿,也都是他们掌管。那时倒是不光靠武道,全靠信教呢!至于公道,有个屁!不信就得死!哪里轮得到他这种书生谈论武道之事!”
掌柜呵了声。
他声音有些沙哑,嘲讽居多,“如今有些年轻人颇为羡嫉当时这教中风采。哪里晓得当年杀生二字之下的血流成河。他说南疆无公道,我看如今这公道就是实打实的,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练武的同练武的争。靠武学争锋,评判高下。”
“除此之外,一心向善,岂非妙事。芸芸众生,皆以善行,论及功过……”
白鸟不耐烦地飞起。
喳喳。
殷景山立在原地,很平静地听着。
说了许久,这位掌柜很满意地道:“后生,我见你慧根颇佳,心地良善,不如明日就同我去众生教的朝日会中坐坐,听听,喝喝茶。”
画到这段,弹幕纷纷笑死。
【艹,说了这么多,感情是在传教吗?】
【师兄真的好无奈。】
【感觉掌柜真是一脸后继有人模样,把殷师兄当成自己的人。】
【南疆很多邪.教的】
【前几卷的江湖小报,信邪不信教,前往南疆必备良言。走入邪道至少不会脑子坏掉,信教妥妥能变疯子。】
【惨惨师兄,太可怜啦。】
可这段最令人哭笑不得地倒是殷景山这位被传教的人沉静许久,问出的话。
“掌柜,这世间是不是有很多为求武道……抛妻之人?”
我便是吧。
殷景山心里轻轻想。
掌柜神色难辨,隔了好会才悻悻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想到娶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身无长物,还想着娶妻。”
殷景山低声道:“先前掌柜问我,何故来此,我不曾言,只因……我失了过往记忆,应是武道打斗所伤。”
“我应是有位妻子,她说……我为求武道,负了她。”
“可我心里明明应是不喜武道的。”
“我……怎会负她?”
掌柜略有些惊愕望着他。
白鸟衔食动作停顿,头间浮现三个问号。
【哈哈哈,满脸懵逼的掌柜。】
【掌柜:你小子搞些什么玩意?年纪轻轻娶妻不说,还要找我这个单身狗讨论感情之事。】
【白鸟:惊惊惊!!!】
【可怜殷师兄,怕不是又被骗了吧。】
【肯定啊。】
【师兄太好骗了!】
除却正经讨论外,却有人隐隐提出一个疑问。
【妈耶,就我觉得这只鸟有点眼熟吗?】
【没有。一个胖一个瘦,完全不一样,放心,绝不可能是邪僧身上挂的那只。】
【鸟寿命不长的,望周知。】
【这破鸟不会说话,肯定寿命很短。】
《武掌乾坤》第五卷第一话的后半段却是殷景山随同那位掌柜,进了他参加的众生教中的教众聚会听课。
出乎意料,这朝日会人流不少,可也没先前想的那般疯狂。
会上,最引人注目的竟是教众们带来的食物,教众之中也多是不习武的普通人居多,维持秩序倒是有些习武之人。
“小子,过来。”
“我听陈老说,你已娶妻,只是感情不睦。这小食我先前做给我妻,她说味道甚好,你倒可以学学看。”
未曾做些什么祷告,殷景山倒是被人拉去学起了饭食之道,间或听了不少互相谈论自家儿女之事的闲聊。
这朝日会说是教众聚集,倒是更像是给人地盘交流。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那高台上的教中高层才开口念起了教词,讲起了向善,行善,积善之道。
殷景山看几位武者也听得十分入神。
他心底微微吃惊。
待到结束时,这传教之人道:“众生之道,在于心心相连,在于互帮互助。”
顿时,在场众人句句重复,随即脸带笑意,结伴离去。
【师兄怎么这么多……小心思啊。】
【救命,觉得练好厨艺,好讨好老婆么?】
【相比打探消息,殷师兄选择沉迷厨艺演练,他真的超认真听和学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师兄。】
教会结束,殷景山想随之而去时,却被拦下了。
陈掌柜拉着他,道:“你先别走,你既然说曾经习过武,那就留下来听听吧。”
此刻,这里基本上是习过武,或说有过武道修为之人,只是他们相较殷景山街边见到的要坚韧、平常些。
他们身上没有那种锋芒、血腥。
“恶人榜第七,袖手刀死。”
“恶人榜第九,魁童子死。”
“恶人榜第十,雷鸣死。”
“这是总教那边传来的消息,消息确凿,只是不知杀了这三位的少侠究竟是何人。”曝出消息人微微叹息。
陈信开口道:“我只知道,雷倾绝要出山,来淮南城。”
那是位有些沧桑的脸孔,神色间略有悲悯,只道:“杀了他的徒弟,他怎会放手不管。”
“说是徒弟,谁不知道那是他的种!”
堂中有人说。
“他早就不服教义,且离教多年,已非同道中人。”
殷景山心里微震。
他是真不明白这般私密之事为何会带他来。
那说话的领头人忽得看向他,出声道:“陈兄既留你,便是信你,勿要多想。况且这事情许多人知,并非是什么大事。”
“总教那边……”
领头人摇摇头,只道:“总教向来不涉武道争斗。”
接下来倒是一些琐碎的事迹,少许的武者互相探讨武学经验,倒是很日常的例会一般。
直到尾声。
殷景山听到一句似是惯例结语。
“茫茫武道,恩怨憎恶,我辈中人,求得是大自在,大超脱,是为众生,还是只为自己。
杀人,救人。
为善,为恶。
岂非一念间。我只信,若心向善,定有回音。”
等走出这朝日会堂中,殷景山依旧有些惘然。
白鸟喳喳。
若是宿主知道自己一时装逼一时爽的话,口口传颂,定会尴尬至极。
那位掌柜笑道:“那结尾话,是昔年我们教主所言,他是个绝顶的武道高手,昔年雷倾绝便是因他才入我教中,可惜教主他死的有些早了些。”
“为何带我来?”殷景山问。
“哈哈。”陈掌柜指了指石柱之间那只雕刻的活灵活现的白鸟,笑道,“你随身伴着我教中圣鸟,同我教甚是有缘。”
白鸟:“???”
它飞起,环绕石柱几圈,不得不承认它自个都认不出来。
殷景山摇摇头:“不像。”
李掌柜叹道:“怎么不像,不就是一个轻盈,一个重了些。”
白鸟喳喳。
就是,就是,怎么不像了。
殷景山开口道:“掌柜,我……”
“走吧,走吧,知道你这小子丢不下意中人。”李掌柜倒是一副慈爱长辈姿态,戏说道:“怕是下次再见,你孩子都有了,可别光自己看着,也要带出来遛遛。”
殷景山摇头。
漫画尾声恰以他离去的背影作为结束。
白鸟站在肩头。
《武掌乾坤》新卷第一话连载,热度自是很高。可除却开头狂刀的露面外,多是主角殷景山失忆后的日常生活。
作者似是跳过时间线,大笔一挥画起。
自有不少吐槽:
“这也太懒了吧!”
“无名老师,你就不能让殷师兄崛起吗?”
“我的天,师兄这卷貌似更惨,失忆了,武功貌似也丢了好多。”
“打架不画,比斗不画,特么就给我看这个,再不济赶紧来个美人啊,美人也不给看脸,人不能太坏了。”
最令人害怕的是,“该让师兄谈个恋爱了!”这句吐槽,作者居然真的回了句:安排。
读者一时间震惊连连。
这么好说话,这会是无名老贼!可别又是发刀子!
“真不发。”
无名老师的这句话热转nn次,也没有被读者相信,谁让前科太多,谁敢信!!!
与此同时,某个论坛上“武道三千,貌似我磕的cp成真的了[2]”帖子悄悄挂起了hot。
—有追最新一话的么?心情激动,难以平复。
—还没,先攒着。
—啊啊啊,我疯了我先说,貌似磕到真的了。
—作者是直男吗?是吗?最新一卷太牛逼了,我都感觉他画着画着突然让同人推的cp上位了。
—画的太嗨了,要不,再多来点。
—其实这话挺甜的,官方盖章情侣不是开玩笑。
—都吾妻了。
—回忆就很神,不说爱字,可心心念念的都是一人。
—上卷收尾死遁,这卷开始骗师兄是他妻子,牛逼了,第一次见过这么操作的反派(存疑)
—是官方女主!猫猫探头jpg
—梦一下大婚,可以么?离家出走的师兄也很乖巧呢。
紫竹林内,竹舍俨然。
高大身影随着白鸟重新走回到了此地。
师明佑仪态懒散。
他立在屏风处,正在换衣,双手解下繁琐的外衫,正准备换上那件宝蓝色的衣袍,系带稍稍系上时。
一声叮咚。
似有东西落地,屋门被人合拢。
屋外传来轻轻询问:“你饿了吗?”
师明佑哼了一声,“你不是走了,何必还回来。”
殷景山垂眼,低声道:“我……我想……既然要死了,总也要死在想死的地方。”
师明佑挑眉。
他冷冷道:“你便非要死在我眼前,来碍我的眼。”
“……”
长久沉默。
他道:“是。”
师明佑不气反笑,只道:“我还未曾见过你这种坦诚的疯子。”
没有回应。
他留了下来,竹舍中倒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师明佑平日里全靠打家劫舍,生火做饭什么从未上手,备的东西全都是摆设。因而一日三餐,基本被他包了。
师明佑睡在里屋。
他换到外头,书房里的床榻上。
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留下来的真正缘故。
师明佑懒得猜,反正他见这人固执一根筋,怕是谁都阻止不了,这会儿倒是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专心去种竹林旁边那块地去了,其他都不担忧了。
“喳喳。”
“不管他,随他便。”师明佑乐得轻松,携琴而去。
一晃半月有余,这日他照常起身,却见屋外隐隐有个喑哑声音道:“我们此行前来是为求医,听闻妙音仙子隐居于此地,还望一见。”
白鸟喳喳。
师明佑立于窗前,忽得一笑。
院里,殷景山简朴布衣,却是在劈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劈他的柴火,背对两人,神情平静,不曾回语。
“喂,你家小姐去哪里了?”
少女问。
殷景山依旧劈柴。
“问你话呢!”少女没得到回应,心下微气,一道劲风而去。
中年男子呵斥道:“颜儿,不得无礼。”
他伸手打乱了劲风,可依旧有道快的扫了过去,掠过发际。
殷景山望着手心,掉落的几丝碎发。
“贺伯伯,我们等了这般久,她都不出来。”
“颜儿。”
中年男子微怒,喝道。
少女闭上嘴。
“这位后生,你可否通告一声隐居此地的妙音仙子,在下只为求医而来?别无他意。”
那中年男子低声问。
殷景山这才起身,转身看来。
无疑,他是那种得天眷顾之人,生得高大俊雅,风姿不凡,光凭相貌就引人瞩目。
他低声喃喃:“他叫妙音?”
少女吃惊望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砍柴的仆从有如此凤仪。
中年男子微愣,随即笑道:“自然不是,这名号自是她那手宛如天籁的琴音。你怕也是仙子的病人吧,我听说她常常救病救人,却从不提自己姓名,淡泊名利,心善至极。”
殷景山道:“我不是。”说完,他补了句,“他在休息。”
中年男子眉宇间神色略有些焦急。
屋内,师明佑好笑,他算是发现了这人脸皮也是厚的很。
白鸟啄了根琉璃簪。
“喳喳。”
“就是个上赶着,赶也赶不走的……坏东西。”
师明佑坐在梳妆台上,揽镜自照,指尖挑起那根琉璃簪,一边插上,一边定论道。
“贺伯伯,她就是不想帮我们。她又不是没有武功,怎么会听不见。”身旁少女抱怨了句。
中年男子摇摇头。
“求医问药,本就应当。若水公子的病,不能再拖了。”
“若水哥哥……”
少女轻声喃喃,略有些伤感。
就在这时,清幽竹舍里传来个清淡,柔和的声音说:“你要治病,便带病人来此处。若不能来,便得等几月。”
中年男子面露欣喜。
少女咬牙道:“可若水哥哥如今都不能下地了,又怎能送他来这里治病。”
“景山,你进来。”
那声音温温柔柔,好听至极,可也多了几分亲昵。
殷景山停步,摇摇头道:“柴未劈完。”
说完,他竟真的回了院落一角,重新劈柴起来了。
女子低声问:“贺伯伯,怎么办?”
中年男子道:“我们立马回去,将若水公子带来治病。”
他话刚刚说完,竹舍里传出个和气,清淡的声音道:“并非我不愿随你去,只是……如今我有个病的很重的病人,离开不了。”
“多谢仙子。”
“三日之后,在下必将病人带来。”
中年男子抱手谢过,便携着身旁少女快步离去。
“还不滚进来,在外面做什么,任人欺负的吗?”
清冷声音呵斥道。
不等回语,竹舍里走出个高挑身影,如云白纱裙,乌发挽起,盘成螺髻。
她伸出手,俯身轻轻敲了下人,衣袖落在肩臂之中。
远处,姚颜离去时,忽得回了下头,正巧望见这一幕,竟有些失神。
竹林幽深,孤冷清寂,可白衣身影出现,便如神仙境地,不出人世,亦醉世人。
“贺伯伯,那位……生的……”
“美若天仙,不似人间,所以才有仙子之称。”贺游笑道。
不知为何,姚颜内心有些失落,道:“她看着怕是同那个……好着呢。”
“郎才女貌,岂非佳话。”
“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他又没半分武功。”
姚颜抱怨了句。
贺游摇头,“你怎知他没有。”
竹舍院里,师明佑哼了句:“就那么爱砍柴?”
殷景山摇头。
“那……”
话才刚刚说出口,他垂眼低声说:“我心不静。”
“不静什么?”
“……”
殷景山不回答了,只低低声问:“姑娘,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应当是习过武的,可一点都不想知道如何用。”
“你有没有用,我是不知道。”
“看你日后表现。”
师明佑戏谑道。
殷景山依旧懵懂,有些开怀笑了下。
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曾有一段对话。
“和他……”
“那我也得爽到,你看他就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清楚。”
“喳喳喳喳喳。”
“免谈。”
“喳喳。”
白鸟鸟架上跳了几步,有些恨铁不成钢望着窗外劈柴人。
【作者有话说】
补完了,下章让师兄有用quq
其实前面系统话都有具体的,我没打出来,感觉有点怪hhh,想放后面觉得奇怪,干脆没放
关于白鸟(系统)的翻译:
喳喳喳喳喳(师兄体力好)
喳喳(可怜)
感谢在23-10-14 00:34:34~23-10-20 01:1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周 13瓶;不想说话的哑巴、江暮然 10瓶;五味 8瓶;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 4瓶;冰淇淋烤冷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1
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21
转眼又是一夜, 师明佑醒来时,只听见竹叶露水溅落到屋外水坑的叮咚声响,桌台上唯独留下一行字。
“下山买东西。”
“我还以为他是昨夜读书时不小心翻到我那本春宫图, 吓跑了呢。”
师明佑懒得起身, 只悠悠道。
白鸟安静如鸡。
“你说他长到这般岁数, 依旧这般不知事吗?”师明佑想到昨日晚上时那人的慌乱,莫名有些好笑道。
“喳喳喳。”
“年轻人,哪里有几个像他一般蠢笨的年轻人。”
难得有个笑料,师明佑心情颇佳, 便爬了起来, 准备打坐练功, 到达临界点倒有一段时间, 可徐徐不突破他也不急。
顺心而为,本就是他的武道。
意外的是,出门的人竟是迟迟未归, 直至夕阳落下,也未见其人身影。
师明佑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 这附近不长眼的东西都给我收拾了几遍,他们也不敢找他麻烦。”
白鸟:“喳喳。”
师明佑嗤了声, 不以为然道:“他只是丢了记忆,失了些武功,又不是成了个废物。且不说, 当年他未曾迈入武道时独自出中域,去拜师时都未曾出过大事情。”
“喳喳。”
“不去。”
“我便在这里等他。”
师明佑坐在梳妆台前,执起那只琉璃钗, 忽得轻轻笑了声, 道:“他还叫我姑娘, 是装不知,还是真不知。”
直到了深夜,才隐隐有踱步而回的声响传来。
屋外,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低沉,却很诚恳:“姑娘,我……有事需下山一些时间,几日后再来。”
“你要去哪?”
“……”
师明佑心里笑,倒有些好奇他被折腾些什么样了,于是道:“你若走了,就不必回来了。”
长久沉默。
他似有些呼吸不了,才压抑着出声:“幼卿,你谅解下我。”
师明佑忽得有些生气,他来这里是为了谁,所做之事又是为了谁,有些事情是不能深思的。
他已然听出了几分不容寻常,只轻声道:“你何时……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着实有些嫌弃这个幼年时期被师父曾取的字号。
很少用。
屋外声音断断续续道:“我于夜里听到的。”
师明佑哼了声,“这会不做君子,倒是会做小人了。既当了小人,还不赶紧滚进来。”
“不要看我。”
他说。
门打开了,是个隐隐有些狼狈的身影。
《武掌乾坤》新卷连载期,不少读者都在津津乐道新一话出场人物,以及接下来的走向时,突然释出新情报,引起不少波澜。
清晨曦光落下时,竹枝悄悄地探出几分。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隐隐落在床榻间,一只手轻轻附在其上。
“?”
“我刷到了什么,可怕。”
“无名老贼来真的,真要上感情戏了。”
“嘶,悄悄存下,反复品。”
可当三周后的第二话:竹林密语放出时,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震惊。
尽管开头很平静,泗水城里的程家为了唯一的公子程峥的病忧心忡忡,这位程公子生的温文尔雅,知书有理,原本有着绝佳的武道天赋,年纪轻轻就入了后天。可因一次突破意外,导致功法冲突,缠绵病榻之上。
不是没求过医,更有不少武道高手看过。
可依旧不行。
直到这日里,家中听说了个消息,南疆行踪不定的小医仙妙音疑似现身北地。
尽管这位求医多人,不曾好转的公子早就不以为然,自甘放弃,可家中人异常上心,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当年男子和少女寻到此地时,望见的却是平静的劈柴人。
殷景山一身粗布衣衫,朴素平和。
他似乎抛去了以往的锋芒,身姿挺直,不容回转,可他也只是安心的劈柴。
少女不甘,气的劲气发向他。
中年男人劝阻。
可谁也不知道,竹舍内有人指尖微勾,心里冷哼了声。
当中年男人道来求医之愿时,殷景山终是转身而望,口中却说自己并非妙音仙子的病人。
【师兄啊,你不是病人,是什么?】
【落泪,情缘来了,师兄怎么还不开窍,到手的道侣都要飞了。】
【师兄,美色误人啊。】
当求医人得到想要的消息离去时,那竹舍之中清冷身影终是走了出来,姿态高挑,风姿如玉,容颜清丽难形容,宛若天上人。云鬓插着琉璃簪,耳边坠着金丝珠链,于阳光下有些灼灼发亮,微风拂过时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她伸出一只手俯身轻敲,依偎着男人,竟有些少许小女儿姿态。
可问题,这种脸并非未曾出现过,比先前要更精致偏秀美点,沾染了几分俗世烟火的柔软,轻易的勾弄人心弦。
【呜呜,美女。】
【师兄福气太大了吧,美女贴贴。】
【深思,你们觉得这会是邪僧的女儿吗?会不会他同哪位……这真有点像了,只是一个偏男,一个偏女。】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同一张脸。流泪jpg】
【站对官配了?】
【彩页真的美,必须说目前我看过的出场最美的,无名老师画工太神了。】
【被截图日到,马上跑来看了。】
【快出这个人物,流沙立牌有吗?真的好好看。】
殷景山低头:“我心不静。”
院里,白衣人忽得轻柔一笑,他的眉生的秀美,略往里勾,眼波微微流转间竟有几分隐隐的妩媚,让人心间微颤。
“不静些什么?”
“你不敬天,亦不敬地,心性澄然,一如当初。何曾不静过?”
殷景山不语。
到了晚上时,他从外间的书房里歇息前,从中抽出了本书,不过刚刚翻开看了几眼,就急匆匆合拢,重新放回了原处。
灯火如豆,作阻断的屏风隐隐透着几分影子,内间传来声轻笑。
“怎么?这种书你都不敢看。”
“倒也……”
殷景山轻声道:“姑娘,我熄灯了。”
“哦,你就这么怕吗?君子诚之为贵,你可知?”
请冷声音细细道来。
不等殷景山回语,一声轻响,灯灭了,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呆呆,前面看以为是天性温柔白月光,感觉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行事手段,莫名有点像某个人。】
【师兄真羞涩了。】
【求求邪僧做个人吧,不求求无名老贼做个人吧。黑脸jpg】
【骗的有点过分了。】
【邪僧把自己骗给师兄当老婆么,沉默流泪。】
【看完后面,回来的我……真不敢出声了,师兄是真的惨惨惨,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小声逼逼,美人在怀,心当然不静。】
【在这么撩拨师兄,会变.态的。】
【前面预言帝了!】
【殷师兄,你……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回味这段感觉师兄都忍不住了。】
第二日清晨,未等人起身,殷景山执笔写下几句话,随即出了门。
他要去买些东西。
缺些食材、种子,家用之物,当然……殷景山忽得想到了自己买下的那只琉璃簪,竟被那只鸟给衔走了。
他戴上了。
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有些欢喜。
走出竹林的这段路,还算轻快,可是下了这山峰路过小道时途中却来了一行人挡住了他的步伐。
“你不能走。”
“……”
殷景山停步,依旧从容。
“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是个提着刀的少年,生得有几分俊俏,神气十足。
身旁的人小声道:“霸哥,当家的没说要收钱啊!把人赶回去不就得了,不能多事啊。”
“叫屁。”
“小爷我又不是八哥。”
少年气的将刀砸地。
这人耷拉着头,就差没挨地了,扯着少年衣角,小声劝导:“小爷,这人咱们是伤不得的,他是……他是,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现在也得知道。”
一个略显成熟的青年从山间跳了出来,显然有着一手好轻功。
他握拳抱手道:“这位兄弟,小弟乃是隔壁灵蛇岭的七当家,姓叶,单字凭,此番前来只有一个请求。”
“不就是拦着他不下山呗。”
“他下了山,我们可就遭殃了,那个老妖婆隔段时间来趟,我们都别想活了。”
拎刀少年不屑道。
叶凭揪了把少年耳朵,骂道:“你这臭小子,还叫小爷,惯会惹事,一张嘴巴停不下来,迟早……迟早受教训。”
殷景山微怔,有些不明白。
“我听说你武功很不错。”
“看你手上的茧子,练的应是手头功夫。”
少年围着他打量,走了几圈,啧了几句,“真看不出来啊,你看着还算文弱,竟然能吃住那老妖婆。”
“小爷,他生的俊。”有人低头探脑道。
“艹艹,我生的不俊么?”他叫道,愤愤不平,可把其他人惊住了。
身边人把心里的话放了回去。
你在意这个做啥?难不成你还想生的过俊被那老妖婆给带走。
殷景山淡淡道:“你们是谁?”
说来也怪,未曾见他内劲放出,却有一种让人凛然不敢轻犯的气质。
“请你喝茶!”少年叫道。
“望你回去。”叶凭开口。
两人说完,互瞪对方,突然就立马打了起来。那叫一个尘土飞扬,惊起一片鸟声,连带着跟来的人也找掩体。
殷景山绕过他们,下了山。
等回过神来,干瞪眼的一群人急匆匆追上去,边叫喊着:“兄弟,等等。兄弟,我有话同你说。”
【要被笑死,强盗好逗。】
【总感觉师兄在想,这是群神经病吧。】
【震惊,我的老婆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老妖婆呜呜呜。】
【偷偷逃走的师兄。】
【可怜凄凄。】
【想到后面,我真的超级想笑hhh这波助攻牛逼了。】
这自然是追上的,谁让一方近似遗忘如何使用内力。
叶凭惊呼:“你失忆了?”
他挠了挠头,看向其他人不可思议的表情,很严肃道:“我敢保证,上次,上次我们真的没有给你下什么伤脑袋的毒药。”
“只是把你迷晕了。”
“给你套了个婚服。”
“把你好好送回去。”
三人依次接龙回应。
殷景山沉声问:“我同你们打过?”
拎刀少年点头,说道:“对啊,你把我们前任大当家打死了。”
叶凭满脸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身边少年依旧说道,“我可高兴了,现在我爹当大当家了。说起来,还亏了你来这里,不然我这辈子都当不了八当家。”
这是能随便就说的吗?
跟在后面的人叹息连连,只当自己没听到。
“……”
殷景山皱眉,不禁问了句:“你们有多少人?”
叶凭咳了声,打断了对话。
“不是,兄弟,你问这个就有点不地道了。人少贵精嘛,咱们个个都是好手。”
“那不是跑了一堆么?”
“有个武功奇高的妖婆在,谁还敢呆这地段,我都想跑了。”
就连殷景山自己也未曾想过,这天他本是打算出门买些用物,却被一群山中盗匪拉去喝了酒,称兄道弟起来。
他看着斯文,和气,生得书生面孔。
其他人都未曾想过,他竟是很能喝酒,硬生生把一大半的人都给灌趴下了,独独还剩那位八当家嘴里喊着要同他再战。
“我得回去了。”
“唉,兄弟,今日同你喝的是真痛快啊,改在再来呗。”叶凭喊了句。
“我还要来,回去做什么。”
“咱们接着喝,喝个通宵,喝个痛快。”
叶凭就看着喊话的人倒在地上,乐了。
殷景山起身,有些疏冷的面孔似有些活气,长久不变的神情略带几分畅快,开口道:“下次。”
不等众人回语,他的身影渐渐离去,只留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叶凭咳了声,问:“你说他什么意思。”
八当家的趴在地上,回答说:“他意思不就是,他觉得那老妖婆脾气不差呗……”
叶凭震了下,半响才回道:“这岂不是每人口味不同。”
在他的回忆里,那个刚来不过一掌就打死了曾经灵蛇岭,不对,应是灵蛇岭上头那位的婆婆,武功是高到离谱。
虽说,他们基本都没看到过正人,只看背景似有些驼背,头发花白。
“指不定那老妖婆只是个仆从。”
“她不过是看守紫竹林里住的……那貌美如花的小姐。”躺着的人吁叹道。
“怎么可能?”叶凭摇头道。
“七当家,这话我觉得有理啊,没看到白日里那位殷公子买了个簪子回去。不是美人迷了他的眼。”
“他怎得这般说。”有人挤眉弄眼。
八当家躺在地上,忽得大笑一声,随后才嘀咕起来,“赶明天不就知道了,我对兄弟义气十足啊,怕他晚上回去起不来。”
“连我爹那里偷得最上等的药都给他下了。”
“两眼一闭,与世无争。”
叶凭震惊,就差没摇他身子,逼问:“你给他灌了啥?”
“好药。”
“醉神仙的药。”
人已烂醉不醒,任由摇晃。
叶凭就差没跳起来了,那可不就是……不就是春.药啊,还是大当家用的那个,我去这可是能害死人的。
可他也不敢追过去。
如有可能,他毕生都不想进紫竹林。
【啊啊啊,我要疯掉,种种线索,种种……摆在我眼前的事实,特么师兄老婆是……】
【安啦,有总比没有好。】
【淡定,好歹师兄……活的挺快乐的。】
【爱易容,爱逗人,爱骗人,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是这个性格。】
【官配出场?前面不都有心理准备了。】
【我没准备呜呜。】
【回味这里,美人好辣,温柔妈咪,我吃吃吃,师兄真的……n多助攻他还不赶紧上。】
【他上了。】
【上了,被骗了。真难,真骗心啦。】
【一对百合一对基。】
【要不吃点师妹cp,回下血。】
夜色如沟,洒下几片阴影。
走近竹舍时的身影脚步很是踉跄,可最终只是停在了门口,开口道:“姑娘,我……有事需下山一些时间,几日后再来。”
【师兄,你真能忍。】
【等等,不会就……画到这里结束吧。】
【没错,一个不好的消息,没有了呜呜呜呜。】
【艹,无名老师这次太短了吧。】
【令人落泪的是,他不仅短.小无力,还请了个假,杀杀杀!】
真正的时间线上,幽静的夜里,只余几声呼吸声。
窗台掩上,隔着屏风,依稀有人接近跪在进门前的地上,衣衫上落了些汗,他只低低出声:“你别过来。”
隐隐有脚步声响起。
那是对修长,如玉的双足,不沾罗袜,一步步走在这竹板之上,细白脚腕上的金玲叮当作响,随着屋檐上由夜风吹拂的风铃而动。
“你瞧瞧你,未免太过狼狈。”
“被谁害了?”
来人竹簪挽发,大半鸦羽发落在肩头,手里执着一把折扇,唇角微勾,“满身的酒气,还想着回来。”
“幼卿,别看我。”
“谁想看你。”
折扇折拢,指向狼狈的人脸颊,轻飘飘落下一句话,“你醉了。”
这似是诱惑,似是许可,可也或许只是淡然的评判,可略勾起的音调无疑让始终克制着的人浑身微颤。
“趁着你醉,我倒要问你几句话。”
“君子诚之为贵,可你不诚,你心悦我,对吗?”
忽得,双腿被强硬的扣住。
师明佑笑了,语气柔软,出声道:“你前些日子装些什么?”
那人已压着咬住一小段软肉,似乎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灼热滚烫的气息贴近了,理智被全然烧毁,含着几分呢喃声。
“幼卿。”
“你应我一声。”
师明佑不说话,只笑,笑他狼狈至此也装模作样,笑他荒唐至此也要得声允许,才敢行动。
他戏谑道:“若不应呢?”
随后,那双不沾尘埃的足踢了踢,恰好踢到了地方。
他还未曾起身,手中的折扇已经掉落在地,随即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吻一点点落下,缠上,呼吸急促,汗水淋漓。
“好……”
他仰着头,忽得轻轻喘了声,“你急些什么……不是,都由着你了。”
随即颤了下。
师明佑半阖着眼,有些享受这难得的欢愉,可迟迟未有动作。
他无奈往下看,只望进了一双略有些茫然的眼,他似是寻求着本能在找些什么,可也只是接着靠近了几分。
“你个笨蛋。”
“让你不敢看,不好好看。”
师明佑衣衫凌乱,忽得伸手勾了下他,这人却似乎寻到了些什么埋头吃了起来,舔.舐着,引起他的喘息。
“遇上你,算我……”
师明佑低低垂头,有些出神。
并不温柔,太过青涩,太过无知……他只能顺手抵着他的身体,幽幽叹了句,“给你也好,你若想要,便通通拿去。”
灯火点了一夜。
床榻上的人披发而睡,昨夜骤雨淋漓,似是疲惫至极,只露出半截小臂,上面满是红痕,殷景山忽得有些发烫起来,眼前的人就埋在被中,微微露出的如玉容颜似有几分艳,唇角湿湿的,似是抿地有些红。
“别咬。”
殷景山俯身时,听到这段忽得手顿了一下,只拿轻柔的替他擦拭身。
“佑卿,”
“叫我做什么?”
殷景山俯身,忽得抱住了他,只低低重复出声:“幼卿,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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