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缀着明珠的洞府内,庭砚将林织放在了暖玉床上。
林织的衣衫早已被庭砚烘干,躺在床上呼吸越发滚烫。
墨发在动作中被蹭乱,衣衫起了褶皱,在扯动中领口松垮露出一片泛着淡粉的肌肤。
庭砚将他的簪子取下,好让他躺的舒服些。
他们之间因此靠的极近,近到庭砚能看清林织眼里的水色,以及那水色中竭力维持的清明。
青年的唇瓣微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庭砚将他的气音听的分明,是清心经。
“邪修的咒术向来阴毒,不过有我在,不必担心。”
庭砚的声音如同化冰后的潺潺春溪,足以抚平任何人心头的慌乱。
让人瞧了觉得不愧是归一宗的剑尊,不愧是令人信赖的小师叔,即使看见师侄隐秘的情态,也姿态寻常不让人难堪。
多么贴心多么可靠,林织心中轻啧,面上倒是不显,似乎将庭砚的话听了进去。
青年的面庞多了几分依赖,连挣扎都有些松动,带上些恍惚。
庭砚这次没有拿出缚灵的法器,上次已经试验过,那对于林织身上的情况不管用。
只是他对于咒术这方面知之甚少,却也知道大致如何压制。
他给林织喂了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以灵气为笔,在玉床的四周布下法阵。
邪修的手段层出不穷,道修自然也有祛除压制之法。
可比起贪欢入体叫人不知不觉沉溺的咒术,清醒的过程必将万分痛苦。
林织闷哼了一声,浑身针刺似的疼不仅没有让他陷入咒术中的思绪更加清明,反而将他拉入了更深的混沌。
庭砚,好,好得很。
真是恪守礼数,又实力深厚,就算是任鹤波来了都得夸一句做的毫不出错。
“师叔……我……疼……”
林织声音断续语调破碎,从喉舌间艰难挤压而出,吐字极为缓慢。
他的神色越发浑噩,好看的眉眼带着痛楚。
青年的手指张开又合拢,握住了他的衣角,力道大到似乎要将那块布料抓破。
他疼的躺不住,伏在了暖玉床上,青丝散乱,单薄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
衣襟早就在他的挣扎中散开,白皙圆润的肩头半遮半掩在青丝与衣衫间。
他含糊地喊着师叔,低低念着疼,似乎想要从这困住他的方寸牢笼间逃出。
维持着阵法运转的灵气一滞,庭砚忍不住轻叹了声。
他将林织捞起扶住,避免他跌落到床下。
他轻哄道:“再忍忍罢。”
他自是知道这过程痛苦,这些邪气的咒在遇上克制之法时反应会格外剧烈,如同水入油锅,但熬过这一阵,才能不被歪门邪道所控制。
庭砚想青年应当是听进了他的话,他没再听见他痛苦的声音,只有落在他脖颈间湿润凌乱的呼吸,以及那从齿关鼻腔里克制不住的腔调。
他的手安抚似的梳理着林织的青丝,面上不自觉蹙眉,于温和中藏着冷然。
还是让那些人死的太轻易了。
如果这次无法根除,不若寻个机会去抓一个合欢宗的邪修。
林织靠在庭砚的怀中,眸色逐渐清明。
身体中淡粉色的灵气逐渐消减,那种刺痛也越来越和缓,躁郁如潮水般褪去,清风穿身而过,他现在都状态可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清心寡欲。
01气愤,01不可置信、01悲愤欲绝:【他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动画片呢,它的动画片呢?
它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了,可是片呢?
不翼而飞!
假若有拟态,01现在一定双眼无神。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很爱你,怎么会不为所动呢?】
经过这么多世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事情在01看来不可动摇,设计者越来越喜欢它的宿主,它的宿主也逐渐转变,两人情投意合。
那些痊愈的伤口,消失的灵魂碎片,即使不见了也仍然将爱意融进了主体内,投射到其他的灵魂碎片中,所以在初见任务目标的分魂才会那么喜欢它宿主。
所以庭砚为什么不为所动!
人都在你床上了,你给他驱邪?用你的XX驱啊,你行不行啊!
林织本来有些情绪,但听到01的声音,反而笑了。
在索要情爱方面,林织向来欲壑难填,他对看重有着近乎病态的阈值,有人爱他爱到发狂他不会觉得是难以承受之重,不过理所当然。
越被他青睐的,越执着不休的好。
但爱并不只有这一面,并不只有百依百顺,长者之爱,便是为之计深远。
庭砚因他唤‘师叔’,便要帮他祓除这情毒。
倘若他真的不为所动,又怎么会是这种情态。
有时,克制是比放纵更为高级的爱恋,自然,林织不是要比较庭砚和元止孰优孰劣,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林织看着近在咫尺的脖颈,唇角不明显的微微牵动,显然他被取悦到了,所以他越发想看到,在尽长辈之责的面纱被扯下后,在爱欲纠缠里的年长者又当如何应对?
真是让人期待。
“多谢师叔,我……”
青年柔软微哑的声音自怀里传出,带着还未消散的欲念。
他没再说下去,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头低的更下,那露出丑态的羞愧与痛苦不掩分毫。
庭砚知道他清醒了,青年的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缓慢和他拉开了距离。
“还疼吗?”
庭砚的眸色未变,一如既往的平和。
林织调整着呼吸对答:“多谢师叔关怀,已无大碍。”
“无需自责,为人所害并非你所愿,这咒术奸邪……”
庭砚本想说是他上次不察,并未深入为林织检视内府,不知还有这种祸患,但想到林织并不知道那是他所做的事,便止住了言语。
庭砚语气自然地继续道:“看看这咒有没有被彻底清除。”
他用灵识扫了一番,林织的身体里的淡粉色灵气已经消失无踪,木灵气重新运转,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庭砚本以为林织会内视运气一番,没想到他忽地背过身,看动作是解了衣袍。
“师叔,并未。”
林织看着腹部的红月仍在,眼里并无失望,还在便好,不然怎么拿来做文章。
青年的声音艰涩,带着些不甚明显的颤抖,这出乎庭砚意料,让他拧起了眉头。
“可是有什么痕迹?”
林织应声,转身跪坐在庭砚的身前,姿态有些僵硬的让庭砚查看。
青年的衣袍松散,不过粗粗拢着,半遮半掩间,白皙平滑的腹部,赤色弯月格外显眼。
庭砚以灵气触之,发觉果然有异动,林织内府里淡粉色的灵气骤然出现,在他想要抓住时又消失无踪。
“我知低灵域异动,你们遇险之事与合欢宗有关,这痕迹是那时便有的么?”
见林织点头,庭砚语气微沉:“那为何不言明?若不是今日我发觉你灵气有异,无意间催动,你身子被人埋下祸根岂不是无人知晓,哪日被恶意引发,你当如何自处?”
“弟子知错,”林织十指交握于身前,低声回应,“回宗后我便闭关修炼,它也一直没有异状,我本想出关后寻师父言明,可师门内情况紧急,加之丹峰的伍冬师叔在闭关,便一直耽搁至今。”
林织选择性地表明了事实,最高级的谎言便是不捏造任何情况,从而达到引人误解的结果。
庭砚皱眉:“为何不同我说?”
“师叔本就因为我师父所托而身体不佳,我又如何能用这事来打扰师叔。”
林织的言辞恳切,庭砚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味。
不过是不亲近不熟悉,便也没想到求到他面前。
即使他们曾经唇齿厮磨,他靠在他怀中极尽亲昵,但他于林织而言,不过是令他敬畏不敢靠近的陌生尊长。
“此事我会为你处理好。”
庭砚神色淡淡,语气温和却无任何商量转圜的余地。
无论是照看情劫,还是照顾宗门子侄,都是他分内之事。
“多谢师叔。”
林织仰头,眼眸明亮。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后辈姿容秀丽体态风流,庭砚轻易便能看见他命定的情劫未曾拢紧衣袍下的春光。
他眼眸中的感谢与敬重,庭砚并未错漏。
少年人不知事,若是知晓他曾经对他做过何等引诱之事,神色又会如何?
庭砚敛下心思,道:“躺好,我先查探一番。”
林织躺下,没有了情毒的干扰,他才觉得这床躺的颇为舒适,再看着锦绣堆起的华美洞府,想着庭砚确实很享受,不像元止,哪儿都是一样的睡,丝毫不在意身外物。
林织躺下时,未系起的衣衫自然散开,朱红缀雪景色在隐隐绰绰之间,倒是比不遮掩还让人介怀。
庭砚随手将林织的衣衫拉上些,在未触碰林织腹部月牙的情况下往林织的身体里输送灵气,未见林织内府有异动。
单灵根向来对其他灵气较为排斥,不同灵根之间的灵气不好转化,林织将那股灵气运转了几次炼化后才收归内府,在这个过程中,情毒没有任何显现之兆。
庭砚微凉的掌心贴在了林织的肚脐上,感受到了掌下肌肤的紧绷,他并没有收回手,他不需要也不必收回手。
他的灵力再度输入时,淡粉色的灵气如同嗅闻到血味的猛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出,想要将灵力吞没。
庭砚反手用灵力包裹囚困,向上引导,微冷的指尖按在了唇上,沿着凹陷微微探入。
在林织还未反映过来时,那团淡粉色灵气已经被剑气所绞杀。
庭砚笼着掌心下的月牙,微微沉思。
“你在此休息,我出门一趟,禁制内你可自由进出。”
不过瞬间,白衣剑尊便没了踪影。
他走后躺在暖玉床上的林织一改刚刚作态,不管散开的衣袍懒懒起身。
人都不在了,真是无趣。
眼下无心修炼,林织从玉佩里拿出传音珠,既然如此,那就找元止解解闷好了。
第262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失去水分的土壤呈现干裂,如刀的狂风吹过,席卷起颗粒粗大的沙。
元止顾不上拂去衣上的沙砾,握住了腰间悬挂的白珠。
传讯珠闪烁了几瞬,在他握上时,传来了青年温润的声音。
“虽然不知这话能否传到,但我还是想问,师弟在秘境中还好么?”
元止正想输入灵力回答,忽地低头侧身翻滚又借力站起。
体型硕大的鸟骨兽的爪子从他的头顶掠过,一击不中后拍打着翅膀发起了二次攻击。
这平地黄沙漫漫,所见之处寸草不生,连处掩体都无。
苍海境内的妖兽实力都可媲美筑基中期的修士,兼具妖兽的特殊性,它们往往比同等级的修士更蛮横。
元止驱使出剑,剑身与骨爪交错,发出金石相击般令人牙酸的声响。
阴影罩顶,又有两只骨鸟到来。
元止按了按怀中的储物袋,内里有他刚刚为师兄采下的灵草。
他握着白珠说了几句后,便持剑迎了上去。
无间山洞府内,收到回音的传讯珠闪烁着亮光。
“师兄,一切安好,无需记挂……不对,还请师兄多多记挂。”
少年的声音不见颤动,只是背景的打斗声将他所处的环境出卖。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将直球的可爱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织笑了一声,不过这传讯珠真的可以穿过秘境的屏障送信,林织的指尖摩挲着珠子光滑的表面,看来这法器的品阶比他以为的要更好,虽然这也跟苍海境的等级有关,再往上传信恐怕就难了。
既然元止那边在险境中,林织自然也不好找他闲聊,索性在庭砚的洞府里打坐吐纳。
这里的聚灵阵比他在云雾山的号上许多,而且这暖玉床对于修行也有裨益,林织自然没有推开的道理,让01帮他看着庭砚的位置,闭眼修炼。
此时的庭砚,已经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城池中,城中建筑多绮丽,俨然是花天锦地之所。
宝马香车之类的法器铺满路,行于其中的男男女女皆是放浪形骸之状,桃红色的灵气四处弥漫,空气中都是甜腻腻的合欢香。
修真域内,凡有这样的城池,必有合欢宗的人把持,又或者说,正是因为有合欢宗的驻扎,城池才会是这般景色。
庭砚对于那些缠绕在一起的男女妖兽之流不感兴趣,朝着目的地而去。
金碧辉煌的城主府,朱漆大门两旁守着人,庭砚自若步入,守卫却浑然不觉。
于温香软玉中的男人,在忽然感觉到面上刺痛时,才察觉到不对。
他摸了摸面颊,看着手上的血色,警惕地望着周围,听到脑海里的传音后,他更是惊骇。
驱赶走屋内所有的人,他干笑着问:“不知剑尊远道而来,有何要事?”
他本不知传音给他的是何人,但看见青年披着狐皮大氅一副病弱世家公子模样,他便立刻对上了号。
修真域中,境界由小到大分别是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和渡劫期。
自五百年至今,修真域再未出现一个渡劫期大能,飞升似乎都是一个有些遥不可及的传说,莫说渡劫期,如今修为最高的几个老妖怪也不过在合体后期,连大乘之境的门槛都未摸到。
他身为这一城之主,合欢宗门内的九大堂主之一,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对有人前来却一无所知,可见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这么粗略筛选,倒也不算多,但若是惊才绝艳又病弱之辈,恐怕就归一宗那一位了。
无他,这病殃殃的样子,实在独特,放眼整个修真域都找不出第二个。
可谁敢轻看这位剑尊?他是不敢的。
男人还细细思索了一下,他这里应该没有归一宗弟子。
“你们合欢宗咒术,何解?”
庭砚没有废话,点明来意。
男人一惊,忍不住上下扫了庭砚一眼,哪位前辈如此勇猛,竟然能给庭砚下了咒?
这病殃殃的样子能行吗,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他死在床上了吧?
被庭砚的视线一扫,这位合欢宗堂主立刻答:“我宗咒术多样,解法各有不同,您指的是哪一种?”
“腹部有赤月。”
“这……”
合欢宗堂主一听就知道这和庭砚无关了,这是明显的散功之咒,可以算得上是无解。
庭砚抬眸:“你若不答,我便亲自看了。”
看?怎么看?
男人脸色一沉,想到了搜魂之术。
“自然是有解法,这咒算不得狠辣,也无需稀世奇珍,只是繁琐了些。”
“我记得贵宗门中自有压制之法,只要在每次咒术发作时压制一次,时间久了,剥丝抽茧自然能成。”
男人心里冷笑,这剑尊实力固然可怖,但他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竟敢如此欺辱他,修道的天才,就能将其他人不放在眼中么?
无论庭砚为谁而来,他都要让他知道,入了合欢宗的人,不夺舍重生,是无法逃离的。
不是要解法么,本就无解,在这反复压制下,欲望的火焰只会灼烧内府每一寸,浸透经络每一处,到最后会如何,便就是未知之事了。
毕竟就算是合欢宗堂主的他,也不会让人散功后又让道修一遍遍耗费灵力去压制进行试验。
庭砚颔首,倒没怀疑,一是这个方法很正常,符合逻辑,二是他不觉得此人有胆子欺瞒他,他杀此人,无需费力。
庭砚抬手凝聚灵气,打算消去此人的记忆片段,他不想落人话柄,关乎他自身倒是无所谓,但若是有人攀扯道林织身上,就不是他想看见的画面了。
庭砚回了宗门,却见洞府内空荡,林织已经是离开了。
罢了,待他明日来送药时,再同他说这解咒之事吧。
然而次日上门的,另有其人。
“师叔。”
彦朋看见小师叔神色淡淡望着他的模样,背后不知为何泛起凉意,战战兢兢规规矩矩地行礼叫人。
“今日怎么是你送药来?”
庭砚的姿态一向亲厚温和,彦朋便也觉得他只是在单纯询问。
他答:“今日药峰之事安排好了有闲暇,恰逢小师弟正在参悟,我便接了送药的活。”
庭砚听闻也没多问,彦朋立刻拿出小鼎煎药。
期间他不敢多看多问,在师叔喝了药后便离开了。
直到走出无间山的地界,彦朋才彻底松了口气。
虽然想小师叔从不对他们疾言厉色,也并不孤傲如雪,但就是令人心生敬畏。
大概是因为他在屠戮仇敌时,也是这般平淡的。
没有说任何狠话,无心看人求饶,事前事后没有任何宣告,如此才更叫人心里发寒。
也不知道师弟是怎么面对的,真希望师叔赶紧好起来,这样他就不用送药了。
彦朋回来时,看见了正在窗边浇花的林织,和他打了招呼。
“师弟,我送药回来了。”
“辛苦三师兄了,师叔状态还好么?”
林织手里掐着引水诀,给最新研究的植株浇水。
他昨日特地在庭砚回来前离开,多留无益,而且近些年也不打算和庭砚见面。
庭砚越是记挂着他身上的咒,他就越避免刻意强调这件事。
于理而言,这事关他身体的事情,他应该着急才对,可若是每次发作压制清除,他都需要在师叔面前尽显令人不齿的姿态,他又如何会情愿。
何况贪欢这件事,重复的次数频繁了也庸俗腻味,如何让人欲罢不能。
林织的手指抚着植株翠绿的叶片,笑眼盈盈。
彦朋应道:“我并未多看,想来还好。”
两人又就药理商讨了一阵才话别,林织照看了一阵花草,继续打坐修炼。
没有外界的刺激,腹部的红月安安稳稳,没有任何异动。
如此几日过去,彦朋在经过林织门口时略带喜色道:“小师叔恢复的极快,让我们此后就不用送药过去了。”
彦朋心想不愧是小师叔,不愧是化神期大能,将大师姐从那等险境中带回,在他送了三次药后便让他无需再去了。
林织心思微微一转就能想到庭砚的想法,忍不住弯唇。
实话说他对付这种不打直球的反而更加得心应手,若是元止受伤,那定然是要他送药,可庭砚不会。
他身为师叔,怎么能指定某一个师侄来送药,而且太过在意,不就和他分魂的目的矛盾了。
彦朋见林织笑,以为他也在高兴师叔的身体状况。
彦朋:“唉,就是不知师父何时能出来,希望大师姐早一点恢复才好。”
林织点头,也是如此想。
只是大师姐的状况恐怕格外险峻,一月过去,林织没等到师父护法结束的消息,反而先等到了从苍海境回来的元止。
少年身姿挺拔,气质内敛凶厉许多,但看到林织便露出了笑。
“师兄!”
元止一见到林织,就打算往外掏东西。
“不着急,我不是说了等你回来便请你喝酒么,这是我自酿的酒,我们边喝边说。”
林织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两个小壶,他的酒已经灌进这至少能装十升水的小法器里,方便对饮。
既然是要对饮,自然要寻个好去处。
归一宗内,最为高耸的一座山当书属兽峰,元止御剑带着林织上了兽峰顶。
兽峰的景色不是云雾山的秀丽,也不是无间山的苍茫,带着不经修剪的野性开阔,对着云海,让人心情自在。
“师兄,这是你要的絮蕊草,这是明无花,这是妖兽的毒囊……”
元止把东西堆叠在林织的眼前,让他收下。
那些东西早就不止林织要的草药,还有很多零碎于药修有用的东西。
要不是林织拦了拦,元止能把所有家当掏给他。
灵植那些林织也不同元止客气,道谢后收下,等炮制好了药物送他。
送完了东西元止心里的石头落地,这才有意思喝酒。
“甜的,好喝。”
元止说不出什么入口清冽柔滑,后劲绵长回甘这样的夸赞之词,朴素地表达了夸赞。
他和林织说起苍海境的事情,遇见了什么样的妖兽,打哪里比较好杀。
林织听的认真,这都是有用的东西。
“对了师兄,你看!”
元止说话间,掏出了一棵树。
是的,一棵树,一颗足有五人高的大树。
因为和林织一块挖过草,他谨记着根系要包裹着泥土的知识,贴心地给根部包上了泥。
林织仰头看着这棵树木,木灵根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一棵生长在秘境里的普通树木,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或许是他没感觉出来?林织放出了木灵气,并无所获。
“师兄你看,这里像不像是你的千心花,这里是我的剑!”
元止指的是树皮的纹理部分,这棵树的树皮并不是纯粹的棕黑,在上访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白,林织随着元止手指的方向,发现这些纹理确实像是千心花缠着一把纯黑的剑。
“确实像。”
得到了林织的肯定,元止的眼眸越发明亮。
元止在歇息的时候看见它,因这个发现心情很是不错,挖树比斩杀妖兽时兴致还要高昂。
师兄进不来,他就带出去给师兄看。
他本来是想把树皮扒下来,可是那样好像就是一块树皮了,这样师兄看不出来怎么办。
他这不是赠礼讨欢心,这算什么礼,只是他想和师兄分享而已。
“师兄,你说我把它种在无间山,能种活吗?”
要不是他的洞府的高度不够,元止还想把它种在洞府里。
“我可是木灵根,有什么种不活?”
林织再看这棵树,只觉长成这样,何尝不是它的奇异所在。
元止赋予了它特别的意义,又或者说,是爱赋予了。
第263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无间山终年覆着一抹白,像是剑修的剑中势不可挡的杀意。
这里是归一宗灵脉的核心之处,亦是最寒之处。
林织和元止带着树带着酒到了元止的洞府前,洞府虽然在崖壁上,但往前延伸率一个小平台,可以在这里种树。
元止用剑刨了个坑,并未运用灵气,就这么把树结结实实插了下去,那五人高的树木宽阔,于他而言却格外轻松。
林织在他填土时,将手掌贴在了树干上,掌心溢出精纯的木灵气,随着树干不断往根茎而去,帮助树木在此扎根。
只是无间山还是太冷了些,这树虽然算不上娇气,但也经不住苦寒,只要林织收回灵气,树木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凋零败落。
倒是可以通过改变这个树的品种,将无间山的树的部分特征嫁接融合在这棵树上,但这棵树的外表说不定会发生变化。
元止就是因为这棵树的树皮纹理才把它带回来,如果更改了,元止或许不会失落,但树的意义也消减了些。
林织想了想,在元止把土全部埋好前,将千心花的一根枝干放入泥土中,进行催熟。
千心花的枝干快速生长,因为只是枝干不是种子,它无法分裂新的根系,而是如同藤蔓一般,攀爬上粗壮的树干,一圈一圈缠绕,宛若某种绞杀植物。
林织将它们的根系扭曲在一起,让千心花源源不断地为树木提供养分和灵气,树木则为千心藤提供居所和延展空间。
由此,它们从看似单方面的掠夺寄生,变成了共生关系。
“师兄,它能开出千心花吗?”
元止的手指在千心藤上轻轻抚过,千心花是杀人花,它分出来的根系自然也是杀人藤,但元止摸的小心,似乎怕把它给碰坏了,望着林织的眼里有着期待。
面对外界的触碰,千心藤显得无比乖驯,一是听从于主人的命令,主人木灵气所亲近的人,它自然也亲近,二是生物面对危险的本能,这不是它能贸然吞噬的猎物,自然十分安静。
“我需要时常来养育一番,过些时日应当就可以了。”
林织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还得让它们再长长。
这对元止来说就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借此机会经常看见师兄。
看着眼前不掩欢喜的少年眼眸,再看剑修墨发间由他所雕刻的千心花簪,以及洞府前驻扎的千心藤,让林织有着自己完全把控元止的满足,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师弟洞府内可有蒲团,这酒可还没喝完。”
林织晃了晃手上的酒酿,笑眼盈盈。
元止急切地就要往洞府里去,忽然脚步一顿,想到自己除了一个蒲团空荡荡的居所,难得有些窘迫。
他强装镇定道:“席地对饮有些不便,师兄且等等。”
元止御风直上,从山边用剑削了一块石头,以剑气进行打磨。
不多时,树下便多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林织了然,元止洞府里肯定连两个蒲团都没有。
说起来,他和元止的家底都很单薄,不过有人倒是很富有。
林织想起那处处锦绣,华美精致的洞府,不经意间朝着那个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不小心捕捉到宿主心声的01思考了两秒坚定地站在了宿主这边,拿大老公的钱去养小老公怎么能说过分呢,这俩是不是一个人,你就说是不是吧!
既然是,那么宿主对自家人好怎么了,这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然后织了件羊毛衫穿回去吗,没差。
单单喝酒未免没滋没味,林织还从储物袋里拿了两碟灵食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些原材料都是药峰的灵植,林织托云雾山上较为有烹饪天赋的弟子制成,作为答谢,他指导了对方灵气的用法。
元止看着身前的师兄,喝着甜甜的酒,越来越觉得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团又轻又软的云中。
林织撑着面颊,看着元止的面庞满满带上红意。
元止的眉毛浓黑,眼眸也如同黑曜石,鼻梁高,唇不厚不薄,是极为锋利英气的长相,但因为他才成年,五官仍然带着些青涩稚嫩的痕迹,将他的与生俱来的压迫力柔和,像是已经具备獠牙和利爪的少狼王。
在他因为醉酒而微微迷茫时,会伤人的利爪也被收进厚实的肉垫里,看起来像是可爱的犬科动物。
“师兄,你怎么在晃?”
元止有些不解,伸手抓住了林织的衣袖,似乎要帮他维持平衡。
“师弟,你喝醉了,还好是在你洞府前,我扶你去休息。”
林织的面上带着些好笑的无奈,起身站在了元止身边,将手递在他面前让他借力。
林织自然是有意的,修真域的灵酒多半不会醉人,除了微弱灵力和舌尖滋味外,不会有任何影响。
醉人的酒自然也有,但那需要漫长的时间和高超的酿酒技术,也算是奇珍,但林织不需要这么麻烦,他身负木灵根,也明白蒸馏萃取,酿造让人喝醉的酒不难。
今天这一出自然是他在元止去苍海境之前就计划好的事,如今更可以利用。
他因为和喝醉酒的师弟接触,而引得情毒再发,只得再度向师叔求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
石凳上,元止的思绪越发迟缓。
他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白皙纤长的手,伸手握住。
林织正想将他扶起来,却不料天旋地转,他忽地被压在了石桌上。
所幸他先前就将吃完的碟子收回,只是酒壶还未收进,随着晃动滚落到了石桌的边缘。
“师兄,真的不要再晃了,我有点晕。”
元止呢喃,呼吸落在了林织的面颊上,眼中一片茫茫。
少年的身材高大,无间山虽冷,他的体温却格外高热。
林织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抬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面颊,语气带着些纵容的温和:“元止,是你醉了。”
元止因面上温度略低的手心感觉到了舒服,抬手覆盖了林织的手背,用面颊又蹭了几下。
“师兄,我可以亲吗,就像之前那样。”
元止想要便问了,若是师兄还是摇头也没事,他下次再问就好。
若是不问,怎么知道师兄什么时候会答应。
被师弟以下犯上的青年似乎在思量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师弟,你该休息……”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停在了唇边。
元止的轻咬着林织的锁骨,犬齿细细碾磨过白皙轻薄的表皮,自下而上的,亲过脖颈,留下一个个痕迹。
少年没有章法的急切贴近,含住了师兄温软的唇。
在石桌边缘酒壶终究还是摔落在地,饮用它的酒客显然已经品尝到了让他更加目眩神迷的甘甜滋味,以至于它做陪衬也不够格了。
林织被亲的动了情,自然也感觉到了腹部痕迹的滚烫。
果然,这麻烦的情毒,只要在他有想法或者有他人的灵气撞入他身体时,就会立刻发作。
不知不觉衣衫依旧有些散乱了,林织被完全抱在了桌上,于无间山忽地落下的雪间,看见了剑尊病弱清俊的眉眼。
剑尊司掌无间山,这地界内发生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神识。
在此时此刻,他终究是忍不住现身了。
林织藏匿起眼底的笑意,他还以为他要亲自前去。
林织撑着手坐起,面上故作几许惊慌与难堪。
毕竟他可是当着师叔的面和他的亲传弟子厮混,更别说他明知自己身负咒术。
“随我来。”
庭砚看着青年泛着不正常红意的面庞因他的到来而苍白了些,并没有出声斥责,只是向来平和的眼眸宛若寒潭,不见波澜。
醉酒的元止已经失去了意识,林织知道这是庭砚的手笔,他让元止在桌上趴好,拢着衣衫匆匆跟着庭砚离开,还不忘回头用木灵气在元止的周身覆上一层结界,隔绝飘落的雪。
一时间山峰的狂风呼啸到声音尖锐,大雪飘扬落下,又让温度低了几分。
一踏进庭砚的洞府,外边的冷意便被隔绝了。
“师叔,弟子知错。”
林织低头认错,按照弟子礼,他要是认错,恐怕得跪下,不过林织也没有这么全情投入,床上跪趴便就得了,其他时候倒没必要。
庭砚转身,看着连声音都不自觉发颤的青年,望着他泛着淡粉的耳垂,轻轻垂眸。
“去玉床上。”
庭砚运起灵气布阵,内府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
青年似乎是被他的咳声惊醒,走到了床边。
庭砚提醒:“衣衫。”
“我已寻到了解咒之法,无需担心,只是步骤繁琐,需要时时祓除。”
庭砚并不提自己看见了什么,也不说这咒为何又起,只是平和又冷淡地说着解法。
林织的神智还算清醒,心里有些诧异。
找到了解除情毒的办法?可是柳碎青不是说此咒无解,除非脱胎换骨换魂重生么?
不过能解倒也是好事,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到时候怕是不需要外界刺激情毒也会频繁发作,早点解除祸患也好。
他倒也不担心祛除了情毒要怎么在他们之前周旋,这东西也不过是为他的计划添了点香艳的趣味,又不是主要的手段。
于是他道:“多谢师叔。”
这声道谢并未掺杂水分,可谓真心实意,比演出来的情绪更加诚挚。
庭砚见他欢喜,默默不言。
林织解了衣袍躺在了暖玉床上,腹部的赤月颜色绯红,弯弯的月牙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庭砚的手掌按在了上方,注入着灵力,催动因咒术而生的淡粉色灵气充盈,而后再进行抽取。
青年的肌肤带着绵软弹性,仿若上等宣纸,在灵气催动下,脖颈下的红痕越发明显。
第264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庭砚的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下压的力度让林织低低闷哼了一声。
庭砚忽地收回力道,看着在灵力注入下染上潮热的美丽皮囊,提醒自己要专心。
林织的意识被拽入漩涡,将人焚烧的火焰中,混合了如针一般的寒冰,一面要人堕落,一面逼人清醒。
他的额间泛起薄薄的汗珠,在这浮沉中保有一丝理智,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
庭砚站在床边,看着青年不自觉地靠近。
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林织才会做出这种放纵的行为,在清醒时青年尊敬有礼,不会有半分逾矩。
庭砚知他的苦楚,所以并没有推开他。
像是悲悯的圣人,任由藤蔓以他为支柱缠绕生长,看着他开出妍丽的花。
“师叔……好疼……为什么……弟子无用……可是好疼……”
林织的声音混乱断续,带着些近乎泣音的颤抖。
“好冷……可是又好热……”
“师叔……为什么让我这么难受……”
林织的声音近乎呢喃,这痛苦的话语并不是诘问,反倒是脆弱易碎的迷茫无依,只能向最为亲近最为信赖的人吐露心声的柔软。
庭砚微微抿唇,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后让林织缓解痛苦,这毕竟只是一个入门不久的后辈,他从凡人成为修道者并未太远,为何就蒙受这种劫难。
他心有怜惜,可这种怜惜在林织靠近时,忽地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青年的眼眸带着水雾,却执着地望着他。
“师叔,我不想疼了。”
青年贴着他的唇诉说着请求,湿漉漉的艳色,从他的眼眸中流出,从他的唇齿间轻呼出。
似吻非吻,欲语还休。
庭砚想这咒术似乎对林织的影响颇深,否则难言青年满身的似乎从骨髓中透出的风情何解。
庭砚提醒道:“你的心乱了,闭眼,抱元守一,固守灵台。”
这么说其实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青年才筑基没多久,筑基期的雷劫不过毛毛雨,又能如何淬炼意志,何况他还没修炼到金丹,需要叩问心门滋生心魔的时候。
庭砚心里轻叹,举止中并无苛责,不过他却是忘了,林织也是走过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侵蚀。
“师叔,帮帮我。”
林织抓紧了庭砚的衣衫,神智昏然。
庭砚一时分不清,林织在求他帮什么,是帮他克制,还是帮他放纵。
唇瓣忽然传来痛感,那不是耳鬓厮磨的濡湿亲昵,是不太留情的咬。
庭砚微微抬眼,看见了青年闭着眼睛,微蹙的眉心满是痛楚之色,青年有些苍白的唇染了血色,带着惊人的艳丽。
庭砚的指尖绕着林织的发尾,唇上虽然破了口子,他却并没有立刻处理,也没有动怒,有的只是对后辈的纵容。
血液特有的铁锈般的甜腥味刺激着感官,因压制咒术的阵法和合欢宗情咒交锋而万分痛苦的青年眼眸越发涣散,昂首间脖颈锁骨上的痕迹映入庭砚的眼底。
在察觉到林织不自觉抿着唇咬着一部分对抗痛苦时,庭砚的拇指按在他的唇上挤进了他的齿关,另一只手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他的脖颈。
林织被迫微微仰头,脆弱的咽喉尽在人的掌控之中,他并没有挣扎,因为握住他命门的人并无杀意。
在灵力运转的过程中,庭砚不经意地抹去了林织身上的痕迹。
被人胡乱印章的画卷恢复如初,让庭砚的眼角弧度稍缓。
也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了指尖的湿润,被林织的舌尖抵着往外推。
“不是疼么,那就咬着吧。”
庭砚看着怀中青年,轻抚着他的发顶。
林织没有收力,咬的毫不留情。
清气涤荡身体的痛苦,被他以这种方式与爱人共享。
庭砚神色未变,似乎由玉石雕琢而成的手指也没有因为咬合力而变得鲜血淋漓。
他早已迈入化神后期之境,天雷焠体数次,寻常武器尚且伤不得他。
庭砚不自觉触碰着唇瓣上的伤口,自然,这些地方依旧保留着人躯的脆弱。
庭砚有些出神地看着,不自觉将拇指探入的更深些,用另一只手擦去林织面上的汗珠。
赤月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暗淡,充斥在林织内府里的淡粉色灵气也在不断地消退,在庭砚灵力的引导下,那些灵气缠绕成团,从林织的口中溢出。
庭砚的五指合拢,将其碾碎,低头去看林织的状况。
“好些了么?”
庭砚询问时,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之间靠的太近了,近到他的唇就在林织的眼前,破损处格外明显,似乎在吸引着人追逐。
咫尺之间,似乎在意乱情迷时可以轻易亲吻。
林织的睫毛轻颤,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那般,浑身脱力。
当看清眼前景象时,他的眼眸微微睁大,指尖按在了庭砚唇瓣的伤口处,声音有些急促道:“师叔……是我行事无状冒犯了。”
他用意念从储物玉佩中取出药液,小灵珠似的药液涂抹在了庭砚的唇上,不消多时伤口便恢复如初。
林织松了口气,对着庭砚扯了扯嘴角,不自觉向后,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他何止不亲,他还要划清界限,当做无事发生。
洞府内的温度似乎低了些,庭砚垂眸道:“无碍。”
灵阵的符文一点点消散,暖玉床上的青年背对着他系着衣衫,不过眨眼间,那些缠绕亲近那些脆弱依赖便荡然无存,好似镜花水月一场,如同从没出现过。
林织挽好了发髻,整理好了衣袍,便又是恭顺的后辈模样。
“师叔,又麻烦你一次了。”
“你既唤我一声师叔,便无需这么客气,你大师姐的状况如何?”
庭砚落座在暖玉床上,聚灵阵内灵气朝着他的周身而去,他阖眼闭目养神,玉白的面庞透着病气。
“师父仍在闭关护法,师叔,我师姐的情况很凶险么?”
林织先前问过三师兄,但三师兄也知之甚少。
虽然是和师父同去,但因为三师兄的修为只在金丹初期,在无囿山的范围外他便迫于威压只能等在原地,据他所说,他等了有几个时辰,受了伤的师父才抱着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师姐出来,师叔在身侧以剑气护佑,状态也并不好,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四十多年前,白垣秘境现世,钥匙一分为四碎片散落,归一宗占其一,而后分别是落玉门、御兽宗、贯清宗,经过半月商讨,名额各有分配,因低于金丹期不得入内,有不少宗门的利益置换,这些不必多谈,名额中我在其列,你大师姐亦在。”
“秘境内危险与机遇并存,但内有变故,无恙者寥寥,到秘境关闭的时刻,你师姐还未出现,彼时我们都以为她折损在了其中,但她的魂灯仍然亮着,任师叔尝试寻找过,但一无所获。”
“一月前,任师叔言他收到了传信,信中言明你师姐在无囿山,无囿山乃当初道魔决战之地,血怨冲天之地滋生魔物,生灵进入十死无生,我见到你师姐时,她已经魔气入体。”
庭砚声音不疾不徐,寥寥数语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林织看过藏书阁的玉简,知道修真域的大概构成。
现在的修真域,在种类上分为道修、邪修以及妖修,但在五百年前以至于更早前,魔修才是活跃在修真域的群族。
妖修是精怪妖兽修成肉身,数量稀少,邪修哪怕再邪性,本体也是人,魔修则不同,他们大多为怨气煞气所化,以掠夺生机为本,人类与魔修一拍即合,便产生了邪修。
当道修堕落为邪修时,便是入魔了。
大师姐如今魔气入体,情况必然不乐观,难怪师父守了这么久,林织想了想,到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便将这事搁置在一旁。
“多谢师叔解惑。”
林织跪坐在暖玉床上,收回了思绪。
林织请辞:“那师叔,我便先离开了。”
“不急,你如今内府空荡,休息片刻,等情况好了再离开也不迟,玉床于你修行有益,躺下吧。”
庭砚并未睁开眼睛,语气宽和。
这玉床足够宽阔,莫说容纳两人,就算容纳三人都没有问题。
师叔都已经这么说了,林织当然不会推辞。
庭砚的这句‘躺下’,他连打坐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了,身为师侄小辈,他也只好顺从地在离庭砚一人宽的地方躺下。
和剔透的青玉床不同,玉枕呈现乳白色,林织躺上去时似乎灵台都清明了些,身上盖着的是天蚕丝织就的锦被,让人觉得修依誮仙和享乐并不违背。
林织闭上眼,放松地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庭砚睁开眼,屏风外放置着安神香丸的炉子无火自燃,淡淡的白烟熏染,缭绕在室内,添了几分岁月平和之感。
他的喉间忽地泛起痒意,庭砚拧眉,按着喉咙终究是没有咳出声。
林织醒来时,内府的灵气已经全然充盈,神清气爽。
身旁庭砚也已经躺下休憩,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面庞在熟睡时并不见柔化,反而添了几分玉石非人的冰冷。
林织起身打算离开,地图上代表着元止的黑点始终没有移动,想来他还在那里昏迷着,庭砚下手还挺重。
“休息好了?”
忽地响起的声音让林织回头,恰好对上起身半坐的庭砚的眼。
林织点头,正准备告退时,又听庭砚道:“你和他的事……”
林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故意做出僵硬的姿态。
庭砚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会干涉,只是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何不推开他?”
庭砚的瞳孔偏淡,在夜明珠柔和的光里,显得清冷辽阔。
林织心里眉毛微挑,看看这话说的,明明最开始最希望他爱上元止的人,不就是他么,怎么现在反而给他做了一个否定的假设。
自然,林织不会说喜欢,也不会说不喜欢。
“在师叔看来,什么才是喜欢?”
“亲近便是喜欢,推开便是拒绝吗,我看倒不尽然。”
庭砚按照林织的话想,这么说也有道理,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亲近是拒绝,推开是喜欢,自然更站不住脚。
庭砚点破道:“你在避开我的问题。”
“大道在前,情爱事小,师叔以为呢?”
林织抬眸,形状柔软漂亮的眼眸透着无害的笑意。
在众人面前笑脸盈盈的青年,在庭砚面前撕开了假面的一角,显现出了符合庭砚对他的认知的模样。
庭砚如何以为?他若是不这么觉得,何必分魂渡过情劫。
第265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洞府内一时无声,林织并未继续追问,看着庭砚行了一个弟子礼离开。
在他转身时,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低叹。
“不要伤害他。”
这到底是基于表面事实,身为师尊为了维护亲传弟子所说的话,还是为了情劫能够顺利,庭砚自己也不得而知。
林织却从这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语里,听到了更深的潜台词。
庭砚,不要伤害他,还是不要伤害你呢?
林织的脚步一顿,未曾回头,声音柔柔道:“师叔多虑了。”
洞府外皑皑白雪反射着日光,晃进人的眼底。
元止按着太阳穴从桌上起身,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陡然撞入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让他有些怔怔。
一些香艳旖旎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浮现,让元止下意识去看林织的领口。
脖颈一片白皙光洁,锁骨上也没有红痕。
“师弟,酒醒了?”
“师兄,我好像梦到你了。”
元止有些失落,竟然只是梦,不过一会儿他又高兴起来,他连梦都可以梦到师兄耶。
“是吗?”
林织笑盈盈起身,却没有追问元止梦到了什么,毕竟他心知肚明。
元止点头,复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师兄,不久后就是剑峰葵试,今年的比赛地点应该在流界山,师兄记得来看。”
归一宗内剑峰有四座,流界山是其中一座。
“地点就已经下达通知了吗?”
“我从苍海境出来时偶遇了席师姐,她说应该是如此。”
席彤璎是归一宗的包打听,既然她觉得是这样,应该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林织点头:“好,我会记得的。”
林织并不能在无间山久留,他还要回药峰修行。
离开之前,林织又给千心藤哺育了一次灵气,让它能够早日开花。
“师兄,我送你回去。”
“何必那么麻烦。”
元止说的‘送’,是御剑送他回云雾山,而后再返回。
“能和师兄多待一会怎么会麻烦,师兄,抓紧了。”
黑剑如同墨色流光,飒飒风声里,少年剑修的身材高大挺拔,透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云雾山上,直到元止的背影消失,林织才收回视线。
才上云雾山,林织迎面撞上步履匆匆的三师兄。
“师弟,可算找到你了,我刚准备用传音纸鹤寻你呢,师父出关离宗要去寻两味药材,嘱咐我们看顾大师姐,灵圃那边有一片雾蔓枝出了病害,我要去查看一番,劳烦你在师父洞府里待一会儿,只要师姐有暴动的趋势你就给她喂旁边的药,我一会儿就回来。”
彦朋语速极快但口齿清晰地将事情进行了交代,往林织的手上塞了几张传讯纸鹤,一阵风似的越过林织往前走。
林织虽然还没见过大师姐和二师兄,但三师兄的作风和师父任鹤波真是如出一辙,明明都是木灵根见长的修士,但一个两个都和火雷灵根修士一样风风火火。
林织对于去师父洞府的路也熟悉,他每次受指导都是在师父洞府内的小结界中,他运气御风术,赶到了洞府前。
和剑峰的大道至简墙壁凿洞的风格不同,药修的洞府外表大多都是木制竹制藤制的小屋。
门口有两位弟子守着,见到林织时微微拱手行礼。
林织可以自由进出洞府禁制,对他们微微颔首,走近了木屋里。
屋内的蒲团上,一女子闭目打坐,眉眼清丽柔和,虽然没睁开眼,也让人觉得应当是个极为娴静的人。
她的周身环绕着紫黑之气,让她的面庞微微发青,一副生机颓败之相。
她对于林织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林织在不远处站定,并没有靠的很近,环视起周围。
洞府里的灵植应该受到了这股魔气的影响,加上这一月多师父没有心思在它们身上,这些灵植都或多或少有些萎靡。
林织低头用木灵气进行浇灌,忽地发现了异状。
大师姐依旧闭着眼睛,可盘旋在她身上的魔气却蠢蠢欲动,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极为细微的如同线状的淡淡黑雾,在木屋中并不显眼,但林织身负木灵根,对于非纯净力量感知明显,何况他在武侠世界玩的是蛊虫,对这些身怀恶意又细小的之物捕捉的格外敏锐。
林织驱使起木灵气,让它在木屋的另一个角落里浮动,但那缕雾气并没有被吸引过去,而是执着地朝着林织的方向靠近。
不是因为木灵气,看来就是因为他自己?
林织很快想到了合欢宗留下的咒术,又想到邪修本就是人修与魔修接触诞生的产物,明白了魔气靠近点缘由。
这类怨气本就无差别地想要寄生修士,将他们当成温床,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他这具身体又有邪气残留,自然更加受到魔气的青睐。
林织朝着大师姐的方向靠近了一步,那蠢蠢欲动的魔气果然如同蛛丝一般呼啸而上,妄图缠绕在林织的身上。
林织向后退了一步,木灵气将他周身裹住避免魔气的侵蚀,与此同时千心花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瞬间成长为了庞然大物,原本看似无害的小白花体积倍增,将那些魔气都吸进了根系里。
林织已经做好了部分根系腐坏凋败的准备,却没成想千心花摇摇晃晃,变为紫黑色的部分花瓣在不久后又恢复成了白色,依旧生机勃勃。
他有些惊诧,用木灵气检视着千心花的根系,发现被它吞进的魔气越来越淡,好似被它消化了一般。
“嗯?”
林织微微挑眉,缠绕着他的手腕的千心花得意地动了动,像是在邀功,模样十分骄傲。
“真厉害。”
林织并不吝啬夸奖,摸了摸千心花,再将它收入。
如果千心花可以吸收魔气,大师姐岂不是有救了?
林织看着,到底是没有妄动,打算等师父回来再商议,但师父此去采取的灵植应该颇废功夫,直至葵试开始,他还没有回来。
归一宗一年一次的剑峰葵试,虽然没有宗内大比那般热闹,但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偶尔还会有别的门派弟子前来观看。
葵试那天清早,林织刚给灵圃的灵植浇完灵液,席彤璎就来叫他了。
林织如今的修为已经是筑基中期,早就无需像练气期时一棵棵照顾,他收回施术的手,和云雾山上的弟子交代了一番去向,跟着席彤璎往前走。
“师兄,我已经学会了御剑术,我带你去吧!”
席彤璎跃跃欲试,林织知道她现在正是兴头上,不日前席彤璎筑基,他还送了一份礼过去恭喜她。
“师兄若是觉得她不靠谱,与我同行也可。”
纪蛟在一旁道,他和席彤璎的进度大差不差,也是筑基前期。
“你才不靠谱,你可比我晚一个时辰筑基。”
席彤璎竖起一根手指,得意之情毫不掩饰。
林织看着小孩拌嘴失笑,道:“不必,我有法器。”
林织拿出的是自家师父同款的云舟,设计算不上多么精美,只是云状,林织觉得颇为野趣,比起华美的代步法器更合他意。
云舟刚被拿出来,天边一道墨色流光划过。
元止:“师兄,我来迟了,走吧。”
席彤璎正想说林师兄有法器,就见师兄自若地收了法器,握住了元止师弟的手,不一会儿天边就只剩下剑的残影了。
“等等!等等我们啊!”
席彤璎看向纪蛟问:“元师弟是不是根本没看见我们?”
纪蛟缓缓点头,他觉得是这样。
席彤璎和纪蛟不甘示弱,运起御剑诀连忙跟了上去。
“师兄,我方才去报名了,座位也给你安排好了。”
元止环住林织的腰,低声解释他来晚的原因。
“好,不过不等等席师妹和纪师弟吗?”
林织看见风驰电掣的少年,又想起被甩在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委婉建议。
元止:“啊?席师姐和纪师兄在吗?”
难怪他刚刚带着师兄走的时候好像瞥见旁边有什么,但他以为那是药峰的弟子,便没有在意。
元止就差把‘我只看得到你一个人’写在脸上,林织笑吟吟道:“在的,不过应该也不妨事。”
元止放慢了速度,在席彤璎和纪蛟追上来的时候,颇为诚恳地道歉。
席彤璎笑着摆手:“我们知道你和师兄好着呢,看来一会儿比试的时候我得给师弟你露一手,省得师弟下回看不见我们。”
元止应答道:“还请师姐不吝赐教。”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席彤璎只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虽然当初入门时大家的进度差不多,可如今半年过去,席彤璎和纪蛟是筑基初期,元止已经到了筑基后期。
在修炼一途中,越是到后面,期间的沟壑便更难以跨越,哪怕是一个小境界都比先前的大境界要难,元止是天赋卓绝的单灵根,又师从庭砚,席彤璎对上他不可能有胜算。
一般人会玩笑接下,但眼下无论谁都能感受到元止的认真,他似乎并没有理解席彤璎话语的玩闹,而是利落肯定地给了回应。
他身上有着世人少有的纯粹与直接,像是一招一式累积没有任何捷径可走的剑道那样,让人一眼看的分明。
席彤璎愣了一下大笑道:“那师弟你可小心了,我会竭尽全力。”
在这种没有任何敷衍的纯粹里,谁都可以感受到元止的不轻蔑。
元止不知道为什么席师姐笑的那么开怀,拉着林织的手说:“师兄,我带你去找座位。”
林织点头,眼眸带笑地跟着他往前走。
多讨人喜欢的小乖,林织微微垂眸,身侧的另一只手不明显地按了按腹部。
奇怪,庭砚的解咒办法没有效果吗,虽然上次之后他的情毒没有再发作,但现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他的身体好像就有些异常了。
第266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越来越热了,坐在一群归一宗弟子们之间的林织想。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上的变化,好在没有外界灵力注入的刺激,情毒发作的格外缓慢,足以让他用术法遮掩一二。
元止给他找的位置视野正对着看台,周围都是一群练气筑基期的弟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元师弟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剑尊的弟子。”
“元师弟已经连破三位师兄师姐了,看来这届的葵试魁首非他莫属了。”
“可惜今日剑尊没来,还是和往常那样,只有主事们在。”
旁边弟子们看着比赛不断讨论,面上的兴奋不加掩饰。
“这类比赛还不需要剑尊现身,哪怕是宗内大比,剑尊都不太露脸,这也也不需要惊扰他。”
“可是这次不是元师弟在吗?”
“元师弟是剑尊亲传弟子,他不是时时看的,何必特地前来?”
“师姐说得对,不过我入宗门还没见过剑尊呢,真想瞻仰一下他老人家的风姿。”
林织的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掩饰面上的笑意。
庭砚竟然都被成为老人家了,实在让人发笑。
偏偏说话的这位师兄无比诚恳,没人能怀疑他话语里的敬意。
林织把笑意遮掩的很好,周围没人发现他在笑,也纷纷说起对这位传闻中的小师叔的崇敬来,还不忘夹带几句对庭砚身体的担忧,毕竟剑尊病弱的躯体,和他的剑法一样声名远扬。
林织没有看见过庭砚出招,上一次他在低灵域遇险,庭砚来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但他可以从元止的剑法中窥见一二。
台上的少年剑招凌厉宛若霸道的墨痕,将天地渲染,在等待对手上台的空隙里,会时不时望向他的方向。
林织弯了弯眼眸,在元止移开视线时才敛了笑意,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腹部。
他的手相较以往温度高了很多,障眼法遮掩住衣袍才让人不至于察觉弧度。
被林织随身携带的千心花感觉到了主人的困境,有些担忧地开出小花,想要为主人分忧解难。
林织摸了摸千心花,拒绝了它的自告奋勇。
“乖点。”
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虽然千心花在他的养育下实力已经胜于云雾山苗圃里的那只成年株,但它还是幼年期。
当然,就算它是成年期他也不需要这种服务。
葵试前期是限定场次的擂台赛,元止连续守擂了八次成为第一名擂主,等着之后抽签和师兄世界们对决,他下意识朝着看台上寻找林织的踪影,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师弟,你在找林师兄吗,他刚刚托我给你传话,说他有些要事不得不离开,让你比赛结束后再去找他,他会用传讯器告诉你他的位置。”
看见前来的元止,刚刚坐在林织身边的器峰小师妹急忙道。
元止点点头,转身时面上不免有些失落,他还想让师兄看看他拿到第一的样子呢,只是师兄不得不离开,一定是很紧要的事。
流荡在剑峰间的风吹不散粘稠的热意,林织在云舟上,以灵力驱使着它前行。
01:【宿主,你要去找庭砚吗?】
林织简短地回应:【不。】
如果让元止知道,他在高兴地展现自己时,他喜欢的人正在和另一个自己纠缠,他会伤心的。
林织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暗淡的眼眸而后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的茫然模样,让他忍不住心里轻叹。
谁舍得让可爱小狗伤心呢?
何况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在听原境听席彤璎提起时,他就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
云舟朝着药峰而去,却没有停在云雾山。
林织到了云雾山旁边的小山峰,这里分布着大小不一的药田,药峰弟依誮子每隔三天会来浇灌一次灵液,今早他们才来过一次,不怕被打扰。
树木为林织指明了无主洞窟的位置,在山峰的另一侧,那片区域地势险峻,只有一小块灵田。
林织进了洞窟,这山洞并不大,内里透着潮气。
千心花落地,快速扎根蔓延。
藤蔓交错蔓延,将锋利凸起的石壁包裹,充斥着水分的苔藓净化着空气,刚刚还光秃秃的洞穴转瞬成为了植株的巢穴。
在这种变化里,林织不紧不慢地脱下衣衫。
腹部的红月随着呼吸起伏,绯红的月光透着靡丽的色彩。
流界山。
元止用最快的速度赢了对战的师兄,持剑行礼后下了擂台,等着下一轮的对决。
若是能在筑基组里拿下第一,可以尝试同金丹期的师兄师姐们比试一番,看看他与他们的境界相差多少。
只可惜师兄看不见,师兄去忙什么要紧事了呢?
元止盯着地板发呆,忽然收到了腰上传讯珠发来的消息,是林织给的地址,让他比赛完后再过去。
奇怪,师兄不在云雾山上,怎么在一旁的偏峰,还在洞穴里?
难道出事了?
元止毫不犹豫出发,完全把林织话里那句‘比赛完再前来’丢到脑后。
“元师弟!元师弟你去哪儿!葵试还没结束,比赛还没比完呢!”
负责这次葵试的剑峰大师姐在后面追,可元止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这可怎么办?”
大师姐喃喃自语地回了流界山,向主事汇报此事。
主事试图联系庭砚,但剑尊似乎在闭关,并没有回应。
“将他安排在筑基组的最后,若是他没有及时回来,便算作弃权。”
大师姐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元师弟走的那么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雾山侧峰。
和处处被精心打理的主峰不同,这里的除了灵气足够浓郁能够满足灵田需求的一些地方,其他地方的植被都没有被人多给予眼神。
各类没有药用价值的草木生长的繁茂,让人难以找到前行的路。
元止本打算再给林织传音,却在一群草木里看见了千心花。
即使那白花并不明显,也没有多么独特,但元止不会错认。
师兄给他的木簪上雕刻的就是这种花,他不仅常看,还会时不时去师兄那里看千心花的本体,对它十分熟悉。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千心花簌簌游动,宛若一条灵巧的蛇,元止快步跟上,一路抵达了山洞边。
这里的花草生长的尤其茂盛,从外往里看,幽深中似乎藏匿着美貌的山鬼。
没有去过人世间都元止不知什么是魅惑人心的山鬼,眼里只有他的师兄。
布满植株的幽暗洞穴里,唯一的光亮来源于舞晴草,莹光下躺在藤床上的美人都透着如梦似幻的朦胧。
元止急匆匆地走了进去,焦急的心在前,欲念都无法升腾起。
“师兄,怎么会……”
元止看见熟悉的红色月牙,忍不住皱眉。
这个东西怎么还在,他还以为那次之后它会慢慢地消失,这邪修的东西怎么这么后患无穷。
元止的未尽之语消失于唇齿间,林织撑着手臂支起身体,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痴痴看着眼前人。
“怎么就来了,葵试结束的这么快吗?”
林织的声音里带着些微软的含糊,唇瓣开合间轻轻摩擦着元止的唇,带着些轻微的诧异。
他问的倒也不算认真,元止能看见他带着水雾微微涣散的眼眸,有些含糊地应下。
葵试,什么葵试,早就被魂飞天外的少年剑修丢到了一边。
元止没有开口唤‘师兄’,捧住了林织的面颊亲了回去。
他知道师兄需要他的帮助,就像上一次那样。
唇瓣濡湿的感觉特别,元止格外喜欢这种感觉,执着不休地缠着。
因为练剑而起了薄茧的指尖带着些粗粝触感,轻易将藤木美人的花苞磨的更红。
无间山内,正在洞府内闭关的庭砚若有所思地睁开眼。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手指,又按在了唇上。
怎么会有一种柔软又奇怪的触感,扰乱了他的心神,以至于他没办法继续屏蔽外界专心修炼。
难道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庭砚皱眉思索,检视了内府后并无所获,反倒是那种感知让他越发烦乱。
朦胧的并非真切附着于他身上,好像是隔着魂魄传来。
魂魄?
庭砚眼眸一凝,立刻召出水镜。
镜中水波泛起涟漪,他最先看见的不是分魂的脸,而是契合在他怀里的青年。
墨色长发遮掩着背部,遮不住缓慢下沉的风光。
庭砚的呼吸一滞,躯体的欢愉与神智的沉怒分离,让他几欲毁了水镜。
他的灵气暴动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破碎的内府刀割似的痛,血腥味从喉间上涌,让他舌尖也尝到一点铁锈味,夹杂在分裂出的另一个魂魄品尝到的柔软甘甜间,透着空荡的腥冷。
兴许是咒术,他应当去阻止这些的,这样或许林织还会感激他。
可若是,可若是他是自愿的呢?
庭砚看不见林织的面庞,却看得见他环着元止脖颈的纤细手臂。
他又想起林织在元止面前的温和,想起元止洞府前石桌上的画面,想起无间山漫天大雪里环绕在元止身旁的木灵气。
——大道在前,情爱事小,师叔以为呢?
青年的眼眸在庭砚的脑海里出现,庭砚垂下眼眸,擦去唇边的血。
无间山的风声呼啸到近乎尖锐,山上倒了不少树,只是被千心藤护着的那棵树,还安安稳稳地屹立在原处。
“师兄,再亲一次吧?”
元止感觉到红月的热意渐渐落下,乌黑的眼眸微亮着请求。
云雾山侧峰,前来浇灌灵田的弟子谈论着三天前的葵试。
“真是可惜,筑基境界的魁首应当是元止师弟,可他不知去哪,竟然弃赛了。”
“不过不需要这个魁首大家也知道他的实力,那些奖品或许他也不是很需要,话说师姐,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风声吧?这是最后一块灵田了,快走吧。”
第267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被摩擦过度至熟红的黏膜,在淡绿色的灵气环绕下,渐渐恢复平常模样。
超凡脱俗的躯体比起凡人的果然不知好了多少,起码毫无善后之忧。
“师弟,你又帮了我一次,我也不知这诡异咒术怎会如此,事发突然,我师父因大师姐的事外出还未归来,我便只有你了。”
林织长发披散,坐在藤床上,雪缎般的肌肤凝着殷红痕迹。
他的眼眸深深,看的元止越发移不开视线。
“无论是什么事情,师兄尽管找我就是,我不会推辞,这事怎么能算是我帮师兄呢,分明是师兄奖赏我才对,我喜欢这样同师兄亲近,永生永世都欢喜。”
元止心直口快,一点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
到现在元止还兴奋的有些晕乎,师兄竟然答应了让他亲,甚至比往常更亲密。
元止哪里知道什么是趁人之危,他就知道师兄找了他,师兄需要他,他喜欢师兄!
他甚至都没有挥剑十万次的十万次,就再次和师兄亲近了。
缠绕的,似乎连灵魂都抱拥交融,师兄不过一个抬眸,都能让他神魂颠倒了。
林织任由元止替他挽发,感觉到了元止的欢欣,不仅如此……
“师弟,你要渡劫了?”
绕是林织,都有些怔愣。
林织感受到了劫云的气息,正在外边缓慢地凝聚。
他知道元止很高兴,但是高兴到要原地结丹是否也太奇怪了点,恐怕是修真界的独一份吧,合欢宗看了也得说内行?
在林织的提醒下,元止才注意到自身不断往外溢的灵力。
气海内灵气已经充盈到无法再容纳,催促着他压缩结丹,让境界更上一层。
元止其实在筑基大圆满之境还未停留太久,他以为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跨越境界,没想到和师兄待了一会儿,不对,和师兄待了三天,境界竟然就松动到可以直接结丹了。
见元止就要出去打坐,林织当机立断道:“离开这里,回无间山。”
林织起身,在术法下衣袍覆身,遮住了脖颈上的齿痕。
藤蔓环绕的洞穴在木灵根的作用下渐渐往回退,退场也如同落地生根那般迅速。
元止身为剑修,在药峰的侧峰结丹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讨论,林织前几日并不太清明但如今也反应过来元止来的那么快,一定是没有比完葵试。
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还不能为元止护法,要去找庭砚。
林织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庭砚为元止护法是他应当做的,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和庭砚说。
元止虽然不太明白师兄为什么要他回无间山,但师兄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一定会照办。
出了洞窟,林织抬头仰望,果然看见了淡紫色的劫云正在缓缓凝聚。
元止御剑带着林织朝着无间山而去,停在了他的洞府前。
“师兄,我去练功台那边,你站远些,小心被雷劫误伤了。”
元止没打算在洞府门口结丹,这里还有他从苍海境带出来的那棵树,上面还有千心藤,可不能被雷劈坏了。
当元止入定时,无间山上方的劫云也积聚的越发浓稠,雷劫的气息早已经吸引了附近剑峰的人前来查看,但因为无间山的禁制,他们只能在一旁远远望着。
“难道是剑尊又要突破了吗?”
有主事否认:“怎么可能,这种劫云的威势一看就不属于合体期,顶多是个金丹期。”
“看来是元止师弟突破了,这才半年,原本以为他到筑基大圆满就已经万分可怖,没想到他竟然短短数日又顿悟结丹了。”
“这修炼进度何止一日千里,不愧是剑尊的亲传弟子。”
“这么说来三天前元师弟忽然从葵试上消失,就是顿悟入定去了?”
“太厉害,这就是天才吗,在比试间悟道!”
众峰弟子兴奋地交谈,只有一个药峰弟子面色古怪。
奇怪,她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记得这劫云最开始好像是在他们药峰周围出现的呢?
他们谈话间,面前飞来一道传音符,庭砚无波无澜的声音从内里传出。
席彤璎对着纪蛟兴奋道:“师叔允许我们进山观礼,快快,我要找个好位置,说不定能有感悟。”
雷劫虽然危险,但最为修道一途中所有人都想要跨过的‘龙门’,对于道心有很大的裨益。
还未抵达金丹期的修士们纷纷进了无间山,还有人呼朋引伴连忙给其他道友传音,让他们速来无间山感悟雷劫。
十几道剑光纷纷落在无间山练功台周围,当看见不远处披着白色大氅的青年时,下意识地噤声。
庭砚在元止的周围布下法阵,以免雷劫殃及他人,他并未看向那些在周围挑着位置打坐的后辈们,甚至没有多给元止几分目光。
林织看见了庭砚苍白的脸色,心下微微蹙眉。
庭砚修炼受伤了么,怎么感觉那股病气比从前更甚。
林织心下沉吟,他还没把自己和元止睡了的事情说出口,更别说是更深沉的会心一击,到那时候庭砚不会气血翻涌修炼出岔子吧?
好歹是化神境的大能,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
天空中的劫云已经凝聚成型,粗粗的一道青紫色电光仿佛要劈开苍穹一般直直地落下,砸入元止的躯体里。
林织看着声势浩大的雷劫,结丹尚且如此,再往上又该是什么样的阵仗。
天道浩渺,林织看着劫云有些入神,想着这数据构成的世界,想着01,又想着爱人的完全体。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足够了。
林织收回视线,运气术法朝着庭砚的洞府而去。
禁制被触动,在练功台前的庭砚抬眼,身形在原地消失。
后赶来的弟子也没人敢去找剑尊的位置,纷纷盘腿打坐,感悟天道。
“师叔。”
林织并没有走进洞府太深,只是在门口等着,看见走近的庭砚,微微躬身行了弟子礼。
他以为庭砚至少会问问他的来意,可是没有,庭砚并没有开口,视线落在他的发顶上,带着平静的温凉之色。
在暗淡的天光下,剑尊清俊的眉眼越发显得没有血色。
有点怪异,林织心想,莫非是庭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他是主体,有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林织压下来这不知真假的猜测,无论庭砚有没有察觉,于他而言都一样。
林织刻意做了调整呼吸的动作,道:“师叔,我想同你说那咒术的事。”
“那解咒的办法,真的有效吗?”
林织面上带着迟疑之色,后一句询问声音低低,似乎是挣扎了一番才问出口。
庭砚的心神一凛,垂在宽大衣袍里的指尖抵着掌心,他不动声色地问:“出现什么异常了么?”
“前几日在没有任何灵气介入的情况下,它又……当时事出紧急,我便没有来寻您,您不是说可以渐渐祛除么,为何它还是……还是……”
林织的言辞中模糊了如何度过情毒的事,表达出了对于问题无法解决的困惑,他没有失礼地对长辈进行诘责,但还是不免透露几分苦闷。
庭砚并没有很快回答,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年刻意含糊的地方。
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青年眼眸涣散时眼里的水雾,过度殷红的唇舌,靡丽蛊惑人心的风情,不仅通过视线,也通过自身分裂出的另一个魂魄。
在此之前庭砚从来没有共感过,大概得益于他的修为越发精进,情劫的到来与情感的稳定,让他的境界有了松动,被人为分裂的魂魄联系的越发紧密,所以他才能模糊感受。
彼时难以言表的焦灼牵动了他的伤处,灵气暴动的痛楚让他只能惯性隐忍,在那期间他忽地想起林织的木灵气修补他内府时微弱却又舒畅的滋味。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庭砚时不时看看水镜发现分魂竟然还未分开,他的情绪可见一斑。
不过元止就这么结丹了,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庭砚极快地掩去了对自己的创物的杀意,微微皱眉回答道:“我会再去查探一番。”
林织抿唇道:“麻烦师叔了。”
这件事了,林织并没有很快离开无间山,而是等到元止渡完雷劫才走。
元止成功结丹后打坐入定,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醒来,林织给他洞府前的千心藤浇灌了灵气,留下了口信才离开。
庭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御剑离开了归一宗。
他再一次去往了那做合欢宗的城池,兀自现身于那人面前,抬手将他禁锢,这次他并未多言,直接进行了搜魂。
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让男人想跑都做不到。
邪修脑子里的腌臜事多,庭砚略过那些,搜寻着他要找的答案。
他下手并未客气,在这种粗暴手法下,找到了相应的记忆片段。
庭砚的脸色变得极为沉冷,未曾想到他竟然受到了欺瞒。
在为了渡过情劫分魂之外,他又一次尝到了傲慢的代价。
如果他仔细查探,怎么会有如今的成人之美,又或者说,如果一开始他就不想着分魂,又怎么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庭砚悬在男人头颅上方的手掌不自觉微微收缩,灵气为剑,见血封喉。
男人身体里的元婴外逃,庭砚并未阻拦,看着剑意随元婴去寻身外化身斩草除根。
除了换骨重生的无解之咒吗?
庭砚思量了片刻,并未回归一宗,而是拖着病体去拜访了故人。
他不信世间有这样的无解之事,他一定能为林织寻到一个法子。
他既应允了他,身为师叔,又或者说身为……总之,他不会坐视不理。
第268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在回云雾山的途中,通过脑内地图看见了庭砚离开归一宗,并没有太意外,对于身上咒术这件事,在柳碎青和庭砚之间他本是更信任庭砚,可就身体的状况来看,也许其中出现了一点波折。
同无间山的终年寒风凛冽不同,还未靠近云雾山,就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盎然春意,饱含生机。
即使有净尘诀,林织还是习惯性泡了个澡。
虽然没有水灵根,但施术引水升温于他筑基中期的修为来说不算难。
红月附近有着斑驳的吻痕,大腿内侧也分布着些许齿痕,不怪林织说元止是小狗,这形容简直再契合不过。
林织静静泡在水中,回想着爱人许久未展现出的生涩。
谁让上个世界的灵魂碎片仇或是个看起来就很能干实际上也很能干,一点看不出没出厂的感觉的人。
久违倒也有趣,林织点拨一二,教导了一番后,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将最初执着的身体洁癖淡忘在脑后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会用这种标准去看所有靠近他的或者他感兴趣的人,他知道爱人必定会忠于他,而他也不会再选择别人。
至于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有趣的意外。
虽然是分魂,但l林织其实并没有把元止和庭砚割裂开来,他并没有把看起来并不相似的两个人当成两个独立个体,虽然先前是说过他们谁更讨他欢心他就帮谁这种话,但事实上他们都很爱他,只是方式不同。
事实上林织觉得他们很像,自然,这话要是被归一宗的人听见了恐怕会觉得匪夷所思,哪怕是01可能都会觉得奇怪,元止和庭砚,即使是一个魂魄里分出来的,又有哪里相似?
可对于接收爱意本身的林织来说,完全可以把元止和庭砚当成一个人来看。
无论是热情直白的年下,还是看起来淡漠却为之计深远的年上,在触碰他时,爱意的重量是一样的。
于他这种索取爱意到病态贪婪的人而言,他根本不觉得爱人一分为二有什么棘手,他自如地周旋在他们之间,于快意中实现目的。
木桶里的水温热,林织不自觉地运转起体内的灵气,不远处的千心花感受到了,伸出一根枝干,在木桶上缠绕凑到了林织的跟前,给他开了一朵小花。
林织葱白的指尖挑起略显粗粝的枝干,低头嗅闻着花的香气,眼尾含着一抹浅浅笑意。
他的本性确实不怎么样,事事习惯算计为先,但那又如何,爱人又不是第一次识破他的本性,依旧没从他的网里逃脱。
这就足够了。
林织穿好了衣衫,在巡查灵圃时,碰上了三师兄,想起了他要说的事,便问道:“师兄,师父可曾回来了?”
彦朋:“回了,恰好在劫云显现时,听说是元止师弟结丹了?”
他的神色里带上歆羡之意,他虽然也是金丹修士,但也在药峰待了许久,对于这等修炼天才,自然是艳羡的。
林织点头:“正是。”
彦朋笑道:“按照师弟你的修炼速度,恐怕下次劫云就要在我们云雾山了。”
师弟与元师弟同时入门,都是万里挑一的单灵根,还都走来完登仙梯,可以说是归一宗眼下时段的双璧,但元师弟声明更显,而且先一步结丹。
彦朋虽然知道小师弟是宽厚温和之人,但担心他修炼时间短心里失落,也不想他和要好的师弟起了罅隙,特地激励安慰一番。
“师弟若是要寻师父的话,再等一会儿吧,师父此时应该正在给大师姐输送药力。”
“多谢师兄。”
林织笑盈盈应道,不仅是因为彦朋的提醒,还因为他隐晦的关怀。
在爱人之外,他时常也觉得这些世界不错,即使这些都只是数据构成的人,但他们的关心并不是程序设定。
林织回洞府打坐修炼了一会儿,才去往师父的木屋。
在禁制外送了传音纸鹤,得到应允后林织走了进去。
应该是师父喂了药的缘故,即使大师姐身上还是魔气环绕,但已经比他上次看起来要好得多,但那魔气应该是侵蚀已久,看起来盘亘的格外顽强。
林织和师父说了先前的发现,并且用千心花当场演示了一下。
任鹤波大喜,对于林织获赠千心花种子这种事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木灵根就是草木偏爱之人,他让林织在这里看着,急急忙忙去了灵圃,打算把那株大的千心花挖过来。
只是出乎林织意料的,那株成年的千心花对于魔气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任鹤波的压制下,它并没有完全铺展开,白色的小花无风自动,显得格外乖顺,却也对魔气视若无睹。
当然,它也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观赏植物,它还记得时时给它浇灌灵液让它十分喜爱的青年,悄悄地把枝干蔓延到了林织的腿边,想要缠住他。
只是还没搭上,林织养育的被改造过的幼年千心花破土而出,用更细弱的枝干打了过去。
字面意义上的‘打’,任鹤波看见两株花用根系互相斗殴,连忙把千心花成年体收了起来。
“老夫一把年纪了,第一次看见花草打斗。”
要不是修士不需要睡眠,任鹤波可能还会怀疑自己起猛了。
任鹤波的注意力回到了正事上,不解道:“为何独你养的这株会吞噬魔气?”
“弟子不知。”
林织摇摇头,他也不太清楚千心花的异变来源于什么。
“你说你在养育它的过程中加入了其他植株的特性,都有哪些?”
“舞晴草、缠藤、婆罗花、白蝶山……”
林织并未隐瞒,将自己做过试验后的几种说给了任鹤波听。
林织自然是积极尝试每一种他觉得有用的植株,千心花和它的本体早就不相同了。
小老头听得表情微微扭曲,就好像听见了有人把小麦和茄子杂交,结出了鱼腥草味的葡萄那样,一度对自己给徒弟教了什么而恍惚。
他是个正经的药修,没有教过这种匪夷所思的种植技术啊!
“千心……千心花吸入魔气后,对你自身可有影响?”
任鹤波实在不忍心把这个东西再称呼为千心花了,如果它是千心花,那么他在灵圃里种的又是什么!
这种千心花哪怕进入成熟期也完全不能采摘入药吧!到时候别说有清心之效了,别把人吃死就算好了。
林织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
“并无。”
任鹤波有些愧疚地问:“那你能不能帮帮你师姐?”
魔气可不是好沾染的东西,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会尝试让小弟子来试试。
“自然,师父与我何须见外,我与师姐本就是同门、”
见弟子如此仁善,任鹤波连连点头:“每次我都会替你诊脉一番,以免这魔气对你自身有碍。”
在千心花吞噬魔气之前,任鹤波就给林织诊脉了一次,神色宽慰道:“不错,你这么快就要到筑基中期了,果真是天赋异禀。”
林织一怔,他不日前就已经是这个境界了,只是筑基之上灵气流动难以细分,所以不会像练气期那样分为十阶,而是分为四个境界,前中后期以及临门一脚的大圆满境。
不过林织并没有感受到身体有异,眼下有吞噬魔气之事在前,他便没有深思。
千心花本就不是纯净的灵植,带着进攻性,对于吸收魔气也不算抗拒。
在林织灵力的催动下,一朵朵白花被魔气染黑,直到到达极限。
任鹤波又为林织诊脉,见他确实没有不适,给他塞了一堆好东西送他离开。
林织回到自己的木屋前,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元止。
少年剑修如今步入金丹之境,气势更胜从前,之前还有些青涩意味的面庞,已经变得更为沉稳。
“师兄!”
只是看到他时,还是这幅小狗扑人的模样。
林织点头应声,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些。
01安静看着没有说话,心里暗暗得意,它01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有高情商的系统了,看,它明知道任务对象来了却没有提前告诉宿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说了会破坏惊喜感。
元止快步走到了林织面前,拉着他用灵识去看他内府里结成的莹润的金丹。
“师兄,我已经成功结丹了,不过这只是开始,日后我的修为一定能够不断精进,哪怕是化神合体也不在话下。”
刚结丹的少年笃定地说,这种想法让人听来其实有些狂妄,但年少不轻狂,何以为天骄。
林织眉眼弯弯,点头道:“我相信。”
他刻意忽略了元止话语里提到的化神合体是不是在映射谁,那并不重要。
“所以师兄和我结为道侣好不好?”
元止急忙忙地开口,说完后他又发觉自己这种推销自己的行为太着急了,显得上下两句好像没有因果关系,显得十分突兀。
“我心悦师兄,我想和你结为道侣,师兄,好不好?”
元止想,我们都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了,所以师兄大概、可能、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没事,有机会就要多问问,说不定哪次就成功了!
少年乌黑的眼眸期待的看着林织,其中的忐忑紧张与欢喜那样明显,能让人一眼就看透他毫无杂质的灵魂。
对于修真域来说,结为道侣是极为严肃的事,它和一般的爱侣不同,结为道侣是天地共誓。
一位修士一生中只能进行一次道侣结契,它意味着漫漫修道路中,双方是彼此唯一的伴侣。
变心者天地诛之。
第269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自然不会怀疑少年的真心,他看着少年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的眼眸,抬手将他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这样亲昵自然的动作,让元止难掩欣喜,握住了林织的手腕,然而模样清丽温柔的青年吐出的却不是应答。
“阿止,我知你心意,但现在还为时尚早。”
林织并不确定,元止一缕分魂,能否承担天地共誓的力量。
他现在修为尚低,等到金丹后再结为道侣会更好,更别说他身上还有个麻烦的情毒。
还有庭砚,林织眼里闪过思量,他倒不是担心庭砚难过,他管庭砚难不难过,什么样的结果庭砚也要受着,他想的是分魂融合的事。
这事亲手分魂的庭砚一定比他要清楚怎么做,再说庭砚本来也就打算好了元止渡过情劫之后再合魂。
他要做的当然不是费心费力地劝两人合二为一一家亲,而是让他们自发想要融合。
结为道侣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
虽然林织口中说的是拒绝的话语,可他看着那双弯着的盈着秋水一般的眼瞳,心里根本没有难过。
师兄没有拒绝!他只是说时机没到!
而且师兄叫他阿止,这可比师弟之类的称呼要亲近和独一无二的多!
师兄知道他的心意,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那我等着师兄!”
少年剑修目光灼灼,受到他心情的影响,那柄被他融进神魂里与他合二为一的本命黑剑在周围转圈晃出残影,简直就像外置尾巴。
元止亲了亲林织才离开云雾山,哪怕睡过了,他亲的也十分纯情。
林织心情颇好地回了木屋,查看吸收了魔气的千心花。
千心花的模样变得颇为邪异,像是某种魔植,兴许是因为这一次吸收的魔气过多,所以没有像上次那样很快的恢复本来样貌。
林织往里输送了木灵气,在它身旁闭目打坐。
归一宗千万里之处,天门山狭缝之间,宛若从天幕上落下的江河气势磅礴,以鬼斧神工的自然伟力隔绝人类的造访。
庭砚缓慢步入其中,眼前飘来一阵竹叶,又诡异地在他的周身落下。
“稀客,剑尊怎么会想起造访我这小小术士。”
术士,在修真域中拥有特别地位数量稀少的修士类别,以咒杀人,行事处于道修与邪修之间,随着当初道魔大战的结束而隐蔽世间。
庭砚早些年为了医治自己,在某个秘境里认识了这位朋友,不过因为咒术对他的身体不起作用,他们的往来不算多。
庭砚并没有多寒暄,直接表明了来意,将自己能够给予的好处摆在明面上。
对方看他出手阔绰,也少了些许散漫之意。
“合欢宗的散功咒?哎呀,这可有点难办,这可是非常精妙的咒术。”
为了避免背叛,合欢宗的创宗老祖可是下了大功夫将咒术与门派法诀融合,只要用了他们的功法在身体里运行一周天,那咒就会顺着灵气扎在人的躯体里,散功也不能将其驱逐。
“若是你也对此束手无策,我便不多打扰了。”
庭砚淡淡道,对于散功二字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在搜魂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种咒术的成因,但他此时的重点并不是林织的过往。
无论林织过去和合欢宗产生了什么关联,但他已经散功并且入了他归一宗门下,那就是他归一宗的人。
“谁说我没办法了,你莫要用这种话来激我,不过如果按照你说的,情况恐怕真的不太乐观。”
“这种咒术本身就是越克制反弹的越严重,它的阴毒之处并不在于让人频繁陷入□□中,而是缓慢堕为炉鼎。”
庭砚闻言眉心褶皱更深,心里颇为自责。
如果不是他,或许林织的情况还不会这么严重。
“不过如果并未与人行事,灵力并未被掠夺,或许还能经过经络重塑来救一救,只是这法子如同将人经络碾碎重组,十分痛苦。”
术士微微沉吟,提出了可行的办法。
庭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还有呢?”
这办法也不行,这是因为另一个他。
“容我研究研究。”
术士看着庭砚展示出的关于合欢宗所有咒术的内容,拿着玉简开始深思。
数日后,他来不及整理衣着,披头散发地到了庭砚面前。
“有了!如果不欲令他凋败,术法无法根除,那就让关窍逆转。”
简而言之,不想做炉鼎,那就把别人当炉鼎,不想灵气被吞噬,那就吞噬别人的灵力。
这并不是庭砚想要的结果,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将应允给术士的东西拿出,将术士教授的运转之法记在心里。
在回归一宗的路上,他在构思着如何同林织说这件事。
因为合欢宗散功咒的刁钻,术士的这套逆转之术便更为吊诡,其中关窍并不好寻,而且必须要在灵气的注入下完成反噬。
这也就意味着林织第一次运行逆转咒术,必须要一边受着灵力注入,一边打通关窍进行吞吃消化。
庭砚还没想好如何说,脸色便微变。
他的眉眼更为冷峻,甚至带着几分惊人的戾气。
共感又出现了,庭砚不需要召出水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只会将现在的林织推入绝境。
无间山。
元止的洞府里,两个蒲团被人踢到了一边。
元止难得窘迫起居住环境的简陋来,上次师兄来请他喝酒,因为他洞府里只有一个蒲团,他只能临时去削石,在那之后他痛定思痛,又添了一个蒲团。
可变化总比计划快,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元止才发现他洞府里缺的是大物件。
这事说来很突然,林织照例来给元止洞府前的千心藤浇灌木灵气,转瞬间情毒便发作了。
林织因为千心花的魔气还没消,便没有放它出来,以免魔气对情况造成意外。
元止用衣袍垫在底下,看着师兄发烫的面颊,担忧多于欢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异常。
咕啾水声在不算宽阔的洞府里回响,元止俯身亲着林织的眼尾,忽地抬手。
黑剑现身,挡住了背后飞来的剑意。
“滚开。”
元止没有和林织分开,偏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主魂。
少年周身满是领地被入侵的不悦,宽阔脊背上有着几道浅浅的抓痕。
这时候谁都不能来分一杯羹,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你打不过我,把他给我。”
庭砚的视线淡漠地从他身上划过,语气平淡,他甚至不愿意多在这个分魂身上投以注意力,只想带林织离开。
“他是我的情劫,而且他与我心意相通,他答应日后与我结成道侣,你算什么?”
向来心直口快的少年开口,他知道他的修为和主体相差甚远,但林织是他的。
“是你让我拥有他,不要出尔反尔,你不想渡劫了吗?”
元止深吸了一口气进行提醒,他这番举动当然不是迫于庭砚的威压,而是因为师兄他……
元止摸了摸林织的面颊当做安抚,又将手掌贴在了他轻轻摇晃的腰上。
“愚钝至极,你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修为都要被你吸干,你难道没有察觉吗?”
庭砚的喉结滚动,声音颇为沙哑地冷斥。
元止因为庭砚的话一怔,师兄的修为?
他立刻查探,发现师兄的灵力果然在通过连结之处缓慢地朝他身体过渡,只是先前那种情况里,他根本就没有发现。
他试图将灵气返还,却发现明明应该相斥的木灵气到了他的身体里,竟然与金灵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而他渡给师兄的灵气,依旧与师兄自身的泾渭分明,反而让师兄闷哼一声,显然让他痛苦。
怎么会这样?
“你知道什么?”
元止意图抽离,却又被定在原地。
内火似乎灼伤着肺腑,林织断然不会让唯一的水源离开。
“为什么?”
纤长细白的指尖胡乱触碰摸索着,握住了紧贴处分离些许的热意。
青年的眼眸疑惑,不解地询问着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少年。
为什么要离开?
庭砚眉眼已然隐忍到极致,不欲废话道:“放开。”
“如何帮他,告诉我。”
元止虽然不知道庭砚要做什么,但下意识觉得不能这么松手。
庭砚能做得到,他为什么做不得,他也可以帮师兄,他才是最应该出力的那一个。
元止对另一个自己始终充满戒备,这是他的师兄。
庭砚的手握住了林织的手腕,同元止对视道:“你的修为太低。”
源于同一魂魄的两个人,此时对峙气氛却格外剑拔弩张。
“那就先耗尽我的灵力,师兄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我,他如今意识不清,我绝不能这么把他给你,除非我倒下,非要你来不可。”
僵持了几个瞬间,庭砚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强咽下那股血气,微微闭眼又睁开。
看着林织,庭砚微微抬手,那张暖玉床便出现在了这空荡荡的洞府里,玉的光泽让这简陋之处似乎都多了几许光辉。
庭砚淡淡扫了元止一眼,元止懊恼地咬着后槽牙,抱着师兄去了床榻上。
走动间林织的墨发晃动,在玉床上铺散开来。
似乎碰到了什么,雪一般冰凉的东西。
元止看着林织握住庭砚的手,心里有些不满。
庭砚垂眸,往林织的身体里注入灵气,为他寻找关窍。
“元止?”
林织不解地呢喃,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倒不像是他所认知的少年。
“师兄,我在这呢。”
背后的人轻轻掐住了他的面颊,迫使他转头与他亲吻。
第270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身后是元止,那么眼前是谁?
林织的手贴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下意识地惊醒了些,沉底的意识猛地刺破混乱的神经,让他脑海多了一分清明,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爱人分成了两半。
他心里微微放心,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没有强撑着理清眼前的状况,任由混乱将躯壳主宰。
庭砚和元止都没有发现林织这片刻间的隐晦变化,元止正怀揣愤愤不平的情绪亲着他家师兄,当然这种情绪不是因为师兄认错人,而是因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的主体,不过眼下还是师兄的身体重要。
由于林织要被引导穴位在正确的关窍间运行功法,所以他面向着庭砚。
但他并不在庭砚的怀中,而是被元止扶着腰,泛着淡红的指尖在玉床上徒劳地握紧,最后握紧了庭砚的衣角。
元止口中念诀,按照主体所说的将灵气按照一定规律向林织的身体里输送,虽然是一心二用,但是丝毫没有出现纰漏。
承受着源源不断地灵气输入,原本的木灵气又在身不由己之间流出,林织在快感之外感觉到了内脏被挤压的痛苦,有别于少年过于深入的外在压迫,灵力游走于经络之间,像是一团又一团无规则胡乱碰撞的线状混合物体。
“运气。”
朦胧之间,林织听见有人这么说。
那声音带着些低哑,原本的声线应该更平和清澈。
在另一股灵气引导下,林织下意识地运转起灵力来,那些出现在他身体里胡乱游荡的不属于他的灵气一改之前散漫的状态,朝着他所牵引的地方而来。
庭砚的喉结滚动,看着青年雪肤朱唇的风流体态,用自己的灵力替他打通关窍。
腹部的赤月格外显眼,而薄薄肚皮下若隐若现的不属于他的将他完全侵占的物件也跟着显眼。
庭砚闭上了眼,隔着一层朦胧的观感通过魂魄传来,他抬眼看向元止,提醒道:“让他转身。”
人体内的穴位众多,合欢宗的咒术阴毒,术士反其道而行之,需要将平日里看着不想关的穴位连同,需要将人好生翻来覆去一番。
庭砚本想扶着林织起身,却见元止将人抱着,直接把人转了过来。
元止没想太多,只是想着林织现在站不稳的模样,没打算多生波折。
然而这种情况于林织而言却是太超过了,他修剪齐整的指甲在元止的肩膀上留下了痕迹,雾蒙蒙的眼睛被逼出水光,连带着鼻腔里挤压出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短促的哀哀。
“师兄,没事,我在呢。”
元止以为是驳杂的灵气让林织感受到痛苦,连忙轻拍着林织的脊背进行安抚。
他想师兄果然是因为经络的疼痛,所以才收的格外紧。
合欢宗的邪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对人用这么阴损的手段,他当初经过那合欢林下手还是轻了,就应该把人杀了后一把火把那诡异的林子也烧了。
庭砚倒是看出来了,看着生嫩的分魂,敛下眼里于他而言有些尖锐的冷嘲。
林织的青丝如瀑,庭砚将他的头发拢在了一块,松垮地系上了发带,用手握住以免它再次遮蔽,用另一只手抵在了林织的背上。
他触碰到哪里,哪里便微微紧绷。
料想林织本身便对这触感敏锐,又或者说因为这咒术缘故才会如此。
由尾椎旁至上,和混乱流动的木灵气,朝着某处而去的金灵气不同,庭砚的灵气磅礴又绵长,如同鲜明的指向标,告知着林织何为正确的办法。
肉眼不可见的地方,原本被迫输送的木灵气停止了外流,在身体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小漩涡,吞噬着外来的灵力。
“实在灵力枯竭,便不必强撑了。”
庭砚看着名义上的弟子,冷淡地提醒。
元止咬着牙没有理会,他已经不太需要主动将灵气输入到林织的身体里,而是半被动地看着灵力往里流入。
那些越来越小的灵团,已经能表明他的灵力越来越稀薄了。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因为灵力被吸干而掉下眼前的境界。
元止其实并没有所谓,只要师兄要他可以全部给,没了他再修炼便是,可他担心的是即使这样可能都没办法让师兄这次平安度过,以至于不得不……
元止看着表面平淡但其实一副胜券在握姿态的主体,心里满是不甘。
元止忽道:“你可以传功给我。”
其他的人的灵气之间或许不相容,可是他和庭砚本来就源于一个魂魄,庭砚可以传功给他,这样庭砚就不用插手这件事了。
庭砚抬眼,轻声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戾气,但属于化神期大能的威压已经盈满了整个洞府,让人忍不住紧绷。
庭砚不杀元止,不是因为情劫,是因为分魂的创伤本就没有完全愈合,如果再强行融合,在元止挣扎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受伤很重。
损人不利己,或者说放在他这种‘敌也是我’的情况里,他是在纯粹自耗自损。
只是这么做不划算,不代表他不会这么做。
“还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宁可无视他的痛苦,也要坚持你那幼稚的想法?”
如果是他来,林织早就能够顺畅运行反噬的功法了。
何况元止的修为才金丹,又有多少灵力能给林织吸走,他不同,他可以满足林织的索求。
“是我将你分出来渡劫不假,所以你也应该清楚,他原本是我的情劫,只不过让你代劳而已,你不断以此为借口与我辩驳这些,有什么意义?”
庭砚不解,他并不是以此嘲讽元止,而是真的不明白。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林织的身体不会变差,到这个紧要关头了,分魂还在和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你未免太过无耻了,你以为这是你想让就让,想拿回就拿回的东西吗?”
身为情爱之魂,元止或许不懂很多事情,但他知道情爱并非什么器物,能够轻易给出又轻易收回。
不断涌入林织耳朵里的声音嘈杂,他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感觉到了对于灵力以及欲念的不满足。
“好吵。”
青年的红唇柔软,殷红的舌尖描摹着少年爱人的唇线。
他无声以身体催促,无论是什么灵气,他都可以收入囊中。
庭砚‘看’到,即使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林织对于这种功法的掌握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明明他还没有引导到最后一个关窍,但林织已经无师自通,那些灵力漩涡最终出现在了林织的内府,源源不断地吞噬着进入他躯体里的灵气,不仅仅是元止的,还有他的。
在没有伪装的情况下,青年温和柔软面庞下的贪婪一览无遗了。
如同不断吸收养分来让自己成长的食人花,以美丽无害的外表引诱,以成熟妥当的手段安排好所有,只有在完全放松时,才会对本性不加遮掩。
元止有些苦闷地咬了咬林织的唇,但不敢下口太重,不过下边倒是呈现截然相反的态度,就像是咬破猎物脖颈昭示地位的少狼王,蛮横地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好让人铭记。
骤然绷紧的足弓在元止的黑衣上宛如夜幕上的新月,出现的短促却又缠绵。
元止的灵力已经完全枯竭,但存货却格外丰厚,足以盈满。
在意识中略显长但其实不过几瞬的空档里,绷紧的脚背骤然放松,透着几分懒懒的绵长。
即使到了这时候,庭砚仍然不疾不徐,让人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好像只是在为子侄后辈排忧解难,为了救他不遗余力。
只是那握在青年柔韧细瘦腰肢上青筋微微鼓起的手背,才暴露出些许端倪。
“你竟然……”
元止猛地察觉到什么,气的猛拍玉床。
若非这暖玉床是一整块玉髓雕琢而成,但凡有点拼接的边角的,都会因为元止这一掌而四分五裂。
元止原本乌黑的眼眸翻滚着浓墨,掺杂着血丝溢出红意,他急促地调整着呼吸,恨恨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太过分了,明明是他的师兄,本来让庭砚来救师兄他就已经很委屈了,但现在才发现原来庭砚早就隔着他感受到师兄了。
若不是清楚知道打不过,元止何尝不想把主体给解决了。
若是他能更强大点,或许今日都没主体什么事了,那里还轮得到他。
“并非我所愿,只是你本就是从我的魂魄中割舍出去的部分,我也不知为何如此。”
庭砚抚着林织光洁的脊背,淡淡回答。
这点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所幸这玉床够宽阔,他根本不用瞧见一旁碍事的人。
他那带着些病弱之色的眉眼舒展着,原本淡色的唇也多了些血色,透着些许餍足。
被尊为剑峰之主的他灵气何其磅礴,反倒是关切着林织,让他慢慢消化,以免贪多嚼不烂,反而让灵气堆积在身体里成为赘余。
“师兄。”
元止到了林织跟前,有些委委屈屈想要告状的模样。
然而师兄只是用那双含情眼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元止就忍不住再凑过去了。
他相让什么,师兄本就是他的。
师兄说过以后会和他结为道侣,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也不是他。
无间山的风雪难得和煦,将满山装点的如同仙境。
千心藤的根系紧紧地与树木缠绕,稍显黏腻的白雪混合着半透明的水泽从掌心坠落。
藏雪握剑,风霜繁多。
第271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似乎太多了,也太胀了。
林织有些疲倦地半闭着眼眸,眼前光影晃动,什么都看不清。
在眨眼之间,能感觉到身上的黏腻。
这种疲惫并不完全来源于身体,更多来源于精神。
内府里运转的反噬咒术的功法源源不断地吞噬着灵气滋养自身,游走于经络的每一处,灵气冲刷修补,让人只能感受到经久不息的足以将人麻痹的欢愉,于是精神的惰怠感便被无限拉长。
起伏间,潮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领域上留下它们造访过的痕迹。
林织可以轻易分辨元止和庭砚,虽然一分为二的爱人们也并没有这种让他猜猜属于谁的游戏恶趣味。
兴许是因为病弱,庭砚的体温很低,让人一见他触碰他,都能想到无间山终年不化的雪,和雪山上方悬挂的温凉的月。
大概也是因为生病,又或者说是某种长者的从容,庭砚不像是元止那样没有章法的急躁,而是规律性的,甚至带着些残忍的恒长。
虽然处于同一片大陆,也同样是以日月年为时间计量单位,但修真域的时间流逝似乎比凡人域要更快些,以至于让人在恍惚后,才发觉已经过了几日。
修真者早已辟谷,自然也没有了五谷轮回的烦恼,玉床上残留着痕迹,这些痕迹又在净尘诀中消失无踪。
好在悟道于修士来说是常事,加上林织的魂灯在灯殿里好好的燃着,让任鹤波不至于忧心小徒弟的去向。
在持续不休的交替之中,林织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庭砚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见他的境界没有跌落反而因为吞噬不少而大有长进后,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夺他人修为终究不是什么正道的好办法,在之后可能会被林织造成阻碍,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属实没有办法。
他看着躺在他怀中熟睡的青年,手指梳理着他的长发。
林织醒来时,外边的天灰蒙蒙。
无间山在不下雪的时候,天空也是铅灰色,似乎从不会出现日照金山那般的盛况。
元止正躺在他身边熟睡,环着他的腰,一副将他遮蔽在怀中的姿态。
灵气在体内顺畅的运转,什么后遗症的疲乏荡然无存,林织的唇角微弯,心情颇为舒畅。
01悄咪咪地冒头道:【宿主,你还记得那些事吗?】
要是不记得,01就得提醒一番了。
虽然有着动画片的遮蔽,但是01可以看坐标啊,这个在它的权限范围内。
01看了好几天的动画片,几乎是哼着歌看着三个坐标点贴贴。
在这个时候它终于感受到了接力赛的好处,动画片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林织应声,没打算多和要被关小黑屋看动画片的系统多谈成年人的风花雪月。
事情的变故在他的意料之外,让他的设想提前了,但也不错。
各种意义上的不错,在清醒时可能有些吃力,但在咒术的作用下,似乎也没有觉得负担。
咒术导致身体的变化没有让林织太放在心上,他看重结果,所以并不为自己险些沦为炉鼎而心生不虞,只是这结果好像与最初殊途同归。
如果他没有散功,要走的似乎也是这条吸取他人功力的路子。
可见邪修法门的霸道之处,一旦和他们沾上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林织想到了魔气入体的大师姐,心里下意识思量。
“师兄!你醒了!”
一旁传来的声音唤回了林织的心神,他看向一旁的元止,眉眼弯弯。
“师弟,又麻烦你了,”林织拢了拢衣袍,身上的斑斑痕迹也随之遮掩,动作自然中透露些许柔和风情,他微微转头打量四周,又低头略有迟疑道,“只是师叔的这张玉床,为何会在这里?”
元止闻言一愣,踟蹰着要不要将真相告知师兄,但又觉得师兄若是知道了,恐怕心里会受不住。
还是他的修为太低太过无能,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即使他和庭砚是一个人,但是师兄并不知情,又怎么能接受这种事。
元止不想欺骗林织,但又不知道如实相告会怎么样,只能避重就轻有些含糊地说:“师兄,你身上的咒术实在无比诡邪,昨日突然发作不说,竟然还会将你的灵气输送给我。”
千错万错,都是合欢宗的错。
要是师兄没有中咒术,好好的人怎么会承受这种苦楚。
林织看着少年略显拙劣的话术,十分配合地被他牵动思绪,立刻检视自身后,略带疑虑地说:“我的修为并没有减少,甚至还增长了许多。”
林织眼里的错愕无比真实,微蹙的眉头似乎因这事而陷入烦恼。
“我师父寻到了可以为之对抗的咒术,足以将你的情况逆转,但根治似乎是不能了。”
元止绞尽脑汁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因为没有完全说实话,面上也覆着沉重的阴霾。
林织轻轻吐出浊气:“那我应当去谢过师叔,劳烦他为我费心思了。”
“师弟,我先去拜别师叔,而后便回云雾山了,不知离山几日,师父看不见我,未免要担心了。”
元止点头,护送着林织离开,心里又想庭砚会不会将此事道破,师兄是否会埋怨他知情不报?
不论如何他都受着,只盼望师兄不要太难受才好。
合欢宗,元止低头默念,握紧了一旁的剑。
庭砚的洞府里摆设依旧华美舒适,淡淡的冷香颇有清心静神的功效。
林织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内里乳白色的玉髓床,与玉青色的暖调不同,它透着股幽冷却不冰寒的气息,他这才发觉那股冷香的来源并不是香炉,而是这张取代暖玉床位置的新床。
富贵锦绣,不外如是,和元止那塞下了玉床也依旧简陋的洞府简直是天壤之别,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居然是一个人。
“师叔。”
林织低头行了谢礼,很是恭敬。
庭砚却是有两分愕然,那双浅如琉璃的眼眸也带上了些许复杂神色,有些拿不准林织的想法。
他设想过,按照林织的心性,他或许会见势行事,既然改变不了就将他当成步入大道的基石,又或者他会心生芥蒂,不再和他往来,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应该不是这种神色才对。
“我没想过它会危害至此。”
林织的手轻轻按着腹部,并没有多做表演。
他甚至是平静的,以至于柔和的眉眼都带上些许淡薄的冷,倒是和庭砚有几分重叠。
林织知道庭砚既然已经找到了这种对抗散功咒的办法,那么也一定知道这咒术从何而来,元止一直以为是在低灵域的时候发生的变故,庭砚却一定知道是在那更早之前。
不要做没必要的表演,有时候演的越多纰漏反而越多,那就不免让人觉得手段拙劣,以至于腻味。
当然,不是被钓的人这样想,而是林织自己腻味。
挑破了三人行对林织来说没什么好处,他们之间还没有快进到这种大圆满的时候,这会让他陷入被动。
到时候他不可避免的要进行一个选择,元止会问师兄你到底喜欢我还是他,庭砚或许不会问,但他的针对一定不会少,到时候两个人较劲,他夹在其中不得解脱,便是落了下乘。
林织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选择的地步,结网者必须位于命运网绳之上,必要时可以将自己编入其中,但不能迷失被挟裹着前行。
放线钓鱼时被咬着鱼饵的大鱼拉到了水下淹死,可不是渔人,而是水鬼了。
“也是我的错,我之前将它想的太过轻易,以至于你白白受苦,它无法根除,逆转咒术乃是下下之策,却也没有办法。我会继续搜寻,也许某个上古典籍中会有记载,你大可怨我,我会尽力补偿。”
庭砚并不耻于承认自己的罪过,心里很是自责。
即使他知道除了修炼到元婴后夺舍重生换副躯壳才能彻底摆脱这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东西,但他仍然让林织白白忍受两次剧痛,甚至可能将情况更加恶化。
哪怕是好心办错事,那也是坏事了。
“师叔何必将罪责担在自己身上,又不是你导致的结果,”林织忍不住笑,和缓了有些紧绷的气氛,他继续道,“事情我已经听元师弟说了,多亏您费心了,虽然知道他身为您的弟子不会缺少上品补元丹,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将炼制的药草给他补偿一二。”
“只是以我的修为看不出元师弟身体是否有什么差错,若是有什么情况,还请您一定告知我,他一定会瞒着我的。”
林织这含着感激又带着些无奈的亲近之语,彻底将庭砚定在原地。
他直直地看着林织,似乎要从他这张美丽皮囊下看出些蛛丝马迹,喉咙间泛起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轻咳,咳声一时似乎止不住,他拿开掩唇的帕子时,上面似乎还带着些血迹。
庭砚不自觉摸了摸手腕,有些出神。
林织手腕中央的那颗黑色小痣上,他的后颈脊背以至于其他地方,都有着他留下的痕迹,而带着这些痕迹的青年,却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将他的存在抹消了。
明明他的手上还有着他低泣着酸麻而留下的齿印,他却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他遗忘。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时常如此。
好像在遇到这所谓的命中注定相关的事,他总是在把事情弄糟。
庭砚在没有成为剑尊之前的人生,如同他的内府一样支离破碎。
兴许是体弱多病又或者是温和给人的印象,让人觉得他很好说话,却忘了他的病因从何而来。
他孤注一掷的狠绝,向来不吝啬以自身作为代价,他宁可自爆也绝对不会让仇人将他制成傀儡,为仇人行事。
所以在他又一次遇到人生的难关,需要去勘破情爱时,他也毫不犹豫地割舍了一部分的自己,却没想到这次不同于过去,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仇人,而是爱人。
庭砚先前心不在焉地想,或许真的该把那部分收回来了,这样不就没有节外生枝一样的麻烦了。
可如今看着林织的眼,听着林织说的话,他忽地明白了元止所言的,情爱并不是想割舍就割舍,想收回就收回的话。
他杀了元止,哪怕他只是杀了自己,林织都可能会恨他厌恶他,并不会如同他所想的那样,自然地与他在一起。
“师叔,你怎么了?先回床上躺着吧,让我看看。”
林织看着听见他话之后又是咳血又是按着额角眉眼痛楚的庭砚,伸手把人扶向了床榻。
唔,真有这么脆弱吗?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庭砚这幅病弱的样子真让人觉得他可能会随时死去。
林织心里有些好笑的无奈,明明都这样了怎么还折腾自己。
林织暂时还没办法做到像他师父那样理清庭砚的身体状况,用药修最朴实的办法替庭砚查看身体,并且用灵气对他的内府进行修补。
即使进度堪忧,但好歹能修补一点是一点,反正他现在灵气充盈,吸的还是庭砚的,何尝不是一种取用之道。
庭砚看着林织的发顶,垂下眼眸。
等到庭砚的呼吸趋于平缓,痛楚渐消后,林织轻声道别,离开了无间山。
回到云雾山,就看见了正在处理药峰事物的三师兄。
彦朋关切道:“师弟,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没有瞧见你。”
林织答:“在无间山和元师弟论道,已经有些感悟了。”
彦朋还在想一个药修和剑修论什么道,正处于这俩道还能一块论的疑惑中,听见林织后一句话,立刻转身不打扰。
这种感悟可是很重要的,也是修行中至关重要的部分,有时候能不能跨越境界,就靠那一点感悟了。
“那我不多打扰了。”
彦朋走了几步想起来师父也找师弟有事,但好像不是要事,他决定还是自己去通报一声,要是紧要再来叫师弟就好。
林织回了木屋,用净尘诀打扫了一番后,照例沐浴。
给所有的植株浇灌了灵力,林织开始打坐修炼。
他修炼的速度已是极快,但这几天从元止和庭砚那里得来的灵力简直胜过他一个月打坐的成果,这种邪异的力量真容易让人尝到甜头。
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问道,对于强大也没有执念,起码和最开始相比,他已经能较为放松地依靠另一半了。
林织沉下心,将那些灵气再炼化,反复夯实基底,以免将来出错漏。
林织之前做过妖做过鬼,却没有修过道,但修习这么久,自然也有感悟,他活了这么久,历经数个世界,早就通透有别于他人,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后,也十分得趣。
小半月就这么过去,天边的劫云开始凝聚时,云雾山上的弟子们还没有发现异常。
还是那些看起来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灵植们,敏锐地察觉到了风云变幻,在些许异常里,第一个弟子惊呼出声,接着整座药峰的人都知道了。
彦朋格外欣喜,在药田里来回踱步了一下,才飞奔去找师父。
任鹤波也有些吃惊,他记得半月前好像徒弟才不到筑基中期,怎么一会儿都直接跨越大圆满之境,要直接结丹了?
这般妖孽实在让人咋舌,在劫云凝聚期间,任鹤波没着急为林织护法,而是先施术保护好云雾山的灵植们,以免它们被殃及池鱼,要是哪个弟子的心血在雷劫中荡然无存可就糟糕了。
做好这些后,他才在林织的木屋旁布下阵法。
“不愧是林师兄,他应该是古往今来药修里结丹最快的一位了吧?”
“林师兄的心性契合灵根,又天赋绝佳,这也是应当的。”
“这要是让其他宗门的药修知道了,羡慕死他们。”
“下次要是能和林师弟一起进秘境,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最近外边好像不太平,尤其是邪修那边,好像合欢宗死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个是元婴期的城主。”
“这些邪门歪道该死,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是不知道是他们狗咬狗还是有前辈出手了。”
“管他们干什么,我也好想和林师兄一起修行,可惜实力不够。”
话题转了个弯,最后又说回了林织身上。
劫云已经逐渐成型,想要感悟的离得比较近,修为低微些的离得较远。
同剑峰弟子对元止的推崇那样,药修弟子对于林织也很是崇敬,毕竟谁不喜欢温和的大美人,他们时常觉得林织太幽居空谷,所以名声才没那么响亮。
元止发现劫云的第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往云雾山奔去,庭砚没有亲自现身,但分了一抹神识。
木屋内,扎根在土壤之下的千心花已经恢复了白色,但因为吞过魔气,它的花蕊中央不再是淡红,而成了朱红色。
粗壮的枝干没有如同其他同类那样在地面上铺散开,而是扭在一起,牢牢地笼罩着林织。
雷劫劈下,让枝干有些发黑,但上边开的鲜艳的花没有凋零,反而开的越发生机勃勃,白色的边缘透着些红。
千心花自发护主,林织并没有拦着,想要看看它在雷劫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蜕变。
一道又一道雷落下,仿佛从天灵盖直扎进人的脚底,要将人劈的四分五裂。
林织将快要被劈焦的千心花收起,运起灵力屏障抵御,当灵力也耗尽后,便只能用肉身靠意志力抵挡。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会和01笑谈一句,如果做不成普通人,还是做妖鬼更舒服。
雷劫结束后,林织的木屋已经被劈的残破不堪。
任鹤波看见劫云散去漫天光明的样子松了口气,将小弟子的洞府修补了一二,准备进去看看情况时,发现有人的速度比他还快,一道黑影从他面前冲了过去。
这是谁家的小子,在他药峰长老亲传弟子面前速度比他还快,如此不尊亲敬长?
等任鹤波看清之后,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哦,庭砚那小子的徒弟,那就正常了。
毕竟庭砚当初就是三天一吐血五天一昏迷的时候都不谨遵医嘱的人,别人都说这小子再亲和不过,但他觉得他的反骨何止十斤,心里的样子大概就和他现在收的徒弟一模一样,难怪是师徒。
木屋里,林织伏在地上,身上的布料呈现被灼烧后的残破,往日白皙的肌肤也是一片焦黑,残余的深紫色雷光在碎裂的肌肤脉络处游走。
元止不敢贸然动他,这时候就要等躯体自行修复,这样焠体才算完成。
他轻声说:“师兄放心,我陪着你呢。”
第272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雷劫之下,林织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当意识逐渐回归时,他感受到了元止的气息,也听见了他的呼吸。
再远一点,是云雾山上那些灵植的气息,还有弟子们的声音。
一切都是熟悉的,尤其是爱人在身边时,让他有种随时随地可以休息的安心感。
被雷劫淬炼过的身体一点点重塑,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而后剥离躯体。
金丹期的感觉和筑基期果然大不相同,跨越了一个境界,对于世间万物的联系似乎都变得紧密了。
恢复好后,林织受到了元止送给他的贺礼。
在少年掌心的是一枚攻击法器,在交付时元止道:“内里存了我的三道剑气,师兄若是用完了随时找我补充。”
元止说的轻松自在,但林织知道要存下一道精妙卓绝的剑气并非简单的事,他也知道,元止给他的一定是元止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好,我记下了,我会随身携带。”
林织并未说客气答谢的话,他在知道怎样才会让元止最欢喜。
元止点头,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林织在修补木屋布置法阵的时候,元止在帮忙搬灵植。
因为要研究各种灵植与千心花的交融程度,他会先用培养灵植的分株来和千心花做融合试验,选取最合适的再作用于千心花本体,所以林织的洞府里摆了许多灵植。
这些灵植在雷劫时都没有被劈坏,林织一看上方的灵力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完全感受到了来自师父的关怀。
元止勤勤恳恳地抱着一盆又一盆植物,帮它们换位置,就是这些灵植好像有点奇怪,有的叶子黏在他的头发上,有的好像枝叶伸出了盆子里,想要……绊他一脚?
这些灵植还真是各有特色呢,不愧是师兄的灵植!
要是元止知道这些灵植还会随着号令扎进人的躯体里,从药变成杀人之物,一定会夸赞的更大声。
整理好洞府后,林织要去找师父,元止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别。
“等我有空就去寻你。”
林织握住他的衣角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边,笑盈盈地安抚。
元止的眼眸微亮,凑到林织的身边,高挺的鼻尖蹭着林织的面颊,恳求道:“师兄,再亲亲可以吗?”
在林织的应允下,元止兴高采烈地又亲了几下。
即使有了几回,他的吻技依旧有些笨拙,即使不是师出同门,但林织身为师兄,总是擅长引导。
津液相渡,勾连缠绵。
一会儿后,林织抿了抿微肿的唇,目送元止离开。
他用术法抹去了异样,才去了任鹤波的洞府。
千心花经过几道雷劫后也越发坚韧茁壮,这次应该可以吸取不少魔气。
大师姐依旧在沉睡,身上的魔气比起林织第一次见到时要淡了不少,说明师父到处搜寻的药材还是有作用的。
见到林织后,任鹤波先是夸赞感叹了一会儿他修为的进步,又照例奖励了不少东西,比起药材法器之类的物件,还多了几本灵植相关的孤本,这才让林织唤出千心花帮忙吸收魔气。
林织养的千心花到底为什么能够吸收魔气,这个原理任鹤波至今还没有弄清楚,在他看来小徒弟的千心花,已经快脱离千心花的范畴,和云雾山上的那株母体已经不是一个品种的东西。
千心花随着林织境界的跃升也有了变化,虽然药修没有剑修那般有本命剑,他也没有嵌入自己的本命法器,但千心花在他的悉心培养下,经过不断地灵力交融,已经相当于他的本命灵植了。
这次千心花吸收的魔气更多,恢复也更快。
林织每隔几天就会来为大师姐清除一次魔气,如此来回了数十次,大师姐终于清醒了。
大师姐名为昭玉,在见到林织后,她感激地行了谢礼。
“师父同我说了,多亏了小师弟你,我如今欠你一条命,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大师姐人眉眼生的温婉内敛,行事却有一种豪情洒脱在。
“师姐何必与我客气,你身体如今还好吗?”
林织虽然这么问,但其实知道大师姐的身体很差。
她当年和庭砚一起进的秘境,之后失联了四十多年,谁也不知道她在无囿山被困了多久,总之她虽然侥幸醒来,但身体依旧被魔气腐蚀坏了,别说是当初的修为,现在恐怕都不如筑基期的弟子。
“慢慢休养总能好的,反正还有时间,我能捡回一命就不错了。”
大师姐身为药修自然明白自身状况,倒是看的很开。
“师父说是收到了一道传音才找到你的踪迹,师姐知道是谁的手笔吗?”
这件事任鹤波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他就收到了一张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传音符,他已经找了徒弟太久,无论这个消失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看,万幸是真的。
大师姐叹了口气,眯了眯眼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事实上当初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甚至过过了四十多年啊,我毫无所觉,若不是身上的印记,我恐怕都觉得是师父在和我说笑。”
大师姐有些唏嘘道:“听说庭师弟修为都已经至化神境了,他的速度一如往昔的快啊。”
“小师叔吗,他的确已经到了化神大圆满之境。”
“等等,你管他叫什么,小师叔?”
大师姐差点从床上栽倒下来,被口水呛到一直咳个不停。
怎么世事变迁,她口中的师弟都升级为她师弟的师叔了,这辈分好像对不上。
林织解释了一番缘由,于他们这些弟子而言,庭砚的确算入门较早,而且他身为目前归一宗的五长老,辈分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那我们便各论各的,下次若是看见他,我必定要好好笑话他一番。”
大师姐笑的很是开怀,但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叹。
林织陪她说了会儿话,离开了洞府。
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大师姐一眼,大师姐坐在暗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迎着大师姐的目光牵动唇角,在离开后敛起笑意。
虽然大师姐身上的魔气已经祛除了,但他仍然有种阴霾挥之不去的感觉。
就好像他自身的状况,他接手这具身体后立刻散功,若不是苗圃里的那株千心花成熟催动了印记,他恐怕都不觉得合欢宗对他有任何影响。
事实上这些东西只是蛰伏在了暗处,等待时机再张牙舞爪。
林织不知道大师姐是不是这种情况,师父为了她的身体一定帮她仔细检查过了,不过回头还是让庭砚再看看,这样稳妥一些。
去寻元止时,林织和庭砚说了这件事。
庭砚应下,复又问起他的身体。
“没什么异常,多谢师叔关怀。”
林织笑道,他来只是为了和庭砚说这件事,很快又离开了,回了元止的洞府。
值得一提的是,元止现在对洞府也上心了,正在努力装饰。
不过他没有华贵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原本摆在他洞府里的暖玉床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略显古朴的木床,中间镶嵌了一小块墨石。
别小看这一小块墨石,这是元止去执事堂接了好几个任务,又不停地外出杀妖兽,倾家荡产才换来这么一小块对修者有益处的东西,宝贝地嵌入了他自己做的大床上。
雕刻的花与剑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林织眼尖,仔细观察后发现元止还悄悄地在千心花的花瓣与墨剑的剑身上分别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林织也加入了这场改造里,在洞府的边边角角种上了花,因为无间山的特殊气温,他还特地选了耐寒的植株。
和原本的空荡相比,元止的洞府已经多了一些古朴的雅趣。
在不养育灵植的时候,林织会来这里和元止一起修炼。
他中的咒术在他的操控下并没有出现过于失控的状况,偶尔的索取也在元止的承受范围内,不会一次性把人给吸干了。
年月在修真域变得模糊,林织虽然时常出入无间山,但没有再去庭砚的洞府。
01弱弱地提醒:【宿主,你这是把另一个任务目标忘了吗?】
看起来就很像把人抛之脑后,完全遗忘了一样。
林织上一次和庭砚交谈,似乎还是小半年前,庭砚告诉他,他看过昭玉了,没看出什么问题。
林织忘了他吗,当然没有。
只是元止每日热情地和他贴贴,去哪里都会给他传讯,他还要修炼,事情太多,自然不会主动去寻他尊敬的小师叔了,没事怎么好去打扰剑尊大人。
林织知道01心中所想,安抚道:【在计划中,不用着急。】
01不止担心他把庭砚忘了,恐怕也担心庭砚把他忘了。
自然不会,那跟着他的若有若无的神识就是答案。
说起来他和元止联络的传讯法器,还是庭砚友情赞助的,谁看了不得夸一声宽宏大量,只是他一直在暗处,他又何必着急让他露脸,便看他能忍到几时。
01乖乖应声,它对宿主有信心,既然宿主说尽在掌握,那一切一定在他掌握之中!
在勤于修炼以及时不时吸一点元止的灵力中,林织的节奏已经彻底与悠悠然的修真域同步。
直到最近,一则消息让静水一般的修真域再次沸腾起来。
四五十年一次的白垣秘境即将现世,有人已经给拿到了第一片散落的钥匙。
白垣秘境作为修真域的老牌秘境,以资源丰富和金丹期以下不得进入闻名,当然,多年前归一宗药峰大师姐昭玉的失踪,也为它添上了一笔神秘色彩。
林织和元止如今都已经金丹以上,自然打算去试一试。
第273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身为修真域的大宗,归一宗自然也在钥匙碎片出现后凭借丰富经验得到了一块钥匙碎片,在白垣秘境开始前挑好了人选。
身为归一宗知名的新生力量,短短一年时间就从练气到金丹,修炼速度是他人百倍的天才,林织和元止自然在这次探索白垣秘境的队列里。
白垣秘境内里资源丰富,但险象环生,归一宗自然不会把中层力量尽数外派,在开启前宗门掌门长老们殷勤嘱咐领队的大弟子,让他切务注意宗门弟子的安危。
林织进秘境前还被师门上下仔细嘱咐了一番,储物戒里又多了不少东西,大师姐还特地将自己当初在白垣秘境里的见闻告诉他,让他多多注意自身安全。
和当初相比,大师姐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虽然暂时还是无法修炼,但已经比当初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了很多。
林织看着她娴静的面庞,点了点头离开。
这次领队的是器峰的大师兄,除了林织和元止之外,还有三名剑峰和一名丹峰的师兄师姐。
虽然元止和林织是其中年轻最轻的,但没人会轻视他们,反而更加看重,林织身为药修,更是被师兄师姐们提议护在中央。
进入白垣秘境前,林织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庭砚。
剑尊披着鸦羽色大氅,越发显得他透着病气的面庞苍白。
他似乎身体十分不适,浅色的眼眸有些沉郁,越发显得病势汹汹,他轻咳了几声,面色虽然红润了些,却越发显得生机黯淡。
不过即使他是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在场几个宗门的人却没人敢小瞧他。
庭砚手里握着灵钥,视线极快地从林织的身上划过。
林织感受到了,目光澄澈带着些笑意的回望。
那目光平淡,不掺杂多余的情绪,和他低头与元止说笑时的温柔姿态并不相同。
那转变并非是突兀的绝然的,正是因为平淡到不让任何人注意,才让人越发难忍。
庭砚启唇:“开始吧。”
这次手握钥匙的四个宗门分别是归一宗、御兽宗、贯清宗和合欢宗,因为某些利益置换,进秘境的还有落玉门血玉教的弟子。
邪修和道修的阵营壁垒分明,彼此之间的猜忌和防备不加掩饰。
即使和合欢宗有些渊源,林织并没有对他们投以太多注意力。
他和元止站在一处,只是秘境传送随机,能不能凑到一块看运气了。
林织和元止约好进去后如果不幸分开,便第一时间用传讯珠进行联络。
四块灵钥碎片在各位宗门大能的灵力下浮空,在融合的那一刹那,巨大的光芒爆发,林织下意识闭眼,在闭眼前看见了模糊的光门,再次睁开眼面前便换了天地。
眼前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林织环视一周,发现他正处于一块孤岛。
身边果然换了人,好在还有两位归一宗的师兄师姐,元止不在身边。
另两位林织有印象,一个是落玉门的弟子,另一个是御兽宗的弟子。
“这般宽阔的海域,这要如何破局?”
因为都是道修弟子,大家也没有太过见外,几个人在一处,自我介绍为倪灵的御兽宗弟子在听见发问后,率先做了回应。
“我有一只云鹏,足够带我们飞过去。”
随着倪灵抬手,一只足以容纳五六人的云鹏兽浮现天际,长长的鸟羽在光下呈现云朵般的柔软蓬松。
“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林织身侧的师姐看着无波无澜的寂静海域,眼里带着思量。
他们并不缺凌空的法器,加上她是剑修可以御剑飞行,可白垣秘境会这样简单吗?
倪灵:“先试试嘛。”
她跃上云鹏的背部,拍了拍伙伴的躯体,朝着海面飞去。
林织看着鹏鸟高飞,但它飞的离海面越来越近,仿佛就要沉下去。
陆地上的众人正准备提醒,不过修炼道金丹期的修士并不是稚嫩的修道者,倪灵在云鹏要入水的一瞬间踩在云鹏的背上借力,快速把云鹏收回,冲回了孤岛。
倪灵:“果然很古怪,会被迷惑心神,我以为自己在正常高飞,殊不知却是往海面越靠越近,直到察觉到了危险才突然警醒。”
大家神色凝重了些,思考着如何从这里离开,以及这个区域有什么秘宝。
在所有人四散观察时,林织用传讯器联络了元止。
如他所料,传出去的灵气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果然在这个地方传讯器会失效,按照元止的性格,在抵达秘境的第一瞬间他就会联系他了,但他却迟迟没收到消息。
林织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下思忖,秘境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把人囚困到老,但神识所及之处只能看到茫茫海面,无法下沉到海底,加上离开孤岛就会被引入海底,说明答案就在海面之下。
千心花落地生根不断蔓延,林织闭目与它共感,操控它往海底而去。
水的阻力很大,周围一片黝黑,静悄悄的,连鱼群也没有。
林织试了一会儿发现这种手段成效不是很好,收回了千心花。
他看向周围,所有人都在进行尝试。
剑峰的师兄师姐试图劈开海面,可再怎么凌厉的剑气,落在海面上却变得软绵绵。
落玉门的修士折了一只纸船,抛出的瞬间小船变大船,可没驶出多久就往下沉。
倪灵深感遗憾道:“要是我师姐在就好了,她有一只契兽是巨鲸。”
剑峰的师兄提议:“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然下水一探究竟?”
要是直面妖兽的威胁倒也不会这么束手无策,大家入秘境历练也不是苟且贪生之人,获得珍宝才是此行的目的。
“师弟,你和师妹先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情况。”
剑峰的师兄进行的提议,也是他一马当先的实行。
他含着避水珠步入海中,身影很快被吞没。
落玉门弟子身着避水衣,随后也跟了进去。
剑峰师姐不放心地盯着海面,林织同样也在看着,将木灵气沉入海中,感受着藻类的气息。
没多久,海面掀起巨浪,纸鹤载着两人飞出,又很快被浪花卷回海底。
“师弟师妹,就在底下,是一条……”
师兄的话还没说完,便在巨大的浪里消失了。
林织他们见状,各自带上法器朝水底而去。
往下沉的过程中,林织很快知道了师兄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是一条快要变成蛟的身长十几丈的海蛇,蛇头的两个鼓包隐隐有蛟角的形状,在它盘旋的洞穴里,有着亮闪闪的光芒,那光在昏暗的海底格外显眼,哪怕珊瑚石也遮不住。
几人对视了一眼,显然这就是此处最大的珍宝了。
只是海底始终不如陆地,他们想将海蛇引到海面上,也苦于迷惑人心神吸引他们进入海底的幻阵。
眼下这种情况大家虽然不都是一个门派的,也选择了通力合作。
剑峰的师兄师姐分别在两个方位对海蛇进行牵制攻击,落玉门的修士以各种法器进行骚扰,倪灵虽然没有海底契兽,但可以以御兽术操控海蛇让它行迹迟缓。
至于林织,大家一致让他站远一些以免被攻击,只要有人伤重他便过去治疗即可。
林织欣然应允,只是木灵气藏匿于蓝黑色的海水里,不断四散。
若是在陆地上,蛇类也不会太过难缠,偏偏是在它的主场海底,几名修士渐渐精疲力尽,但海蛇也讨不找好,它身上数百道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将海水染的浑浊,看到几名敌人没有太大损伤越发狂怒。
剑峰的师姐接过林织的药一饮而尽,感觉到刚刚被海蛇拍打出的伤势在恢复,忍不住露出笑容,这就是跟着药修的好处,丹药有吃完的时候,还会在体内堆积,但药修萃取出的灵液却没有这种负担。
海蛇已经逐渐没了力气,倪灵他们不断收缩围剿圈,打算尽快将海蛇毙命。
巨大的蛇类因为痛苦而翻滚,浪潮堆叠,将人拍的四散,它的躯体往下沉,一口将藏着珍宝岛珊瑚石吞入口中,想要逃离此处。
所有人匆忙去追,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猛地发现,海底那些形状各异的草,是不是长的有点太茂密了。
海藻柔软的触须在极快的时间内似乎活了过来,漂浮在海里的各种藻类疯长,瞬间将海蛇捆的严严实实。
那些仿佛活物一样的美丽怪异的海植让人看的有些头皮发麻,柔软的密密麻麻藻类晃动,将缠的紧紧的海蛇渐渐送到了林织的身边。
这才惊觉发生什么的师兄师姐们震惊地看向林织,只见他们和气的小师弟露出来一个一如既往的无害柔软的笑容。
饶是倪灵也有些目瞪口呆,她是御兽宗的人,自然知道万兽可御,但是操控植物还是要比操控活物要来的更隐秘更让人心惊。
别说是海蛇了,就算是他们,可能也难逃在这种情况下的植株追捕。
林织注意到了他们眼里的忌惮,并没有放在心上,笑眯眯地让师兄师姐斩了蛇头剖开蛇腹。
除了蛇腹的幻化真莲外,这些地方还有着散落的法器和材料,进行了合理的利益划分后,催动真莲,他们便离开了这片海域。
林织看着脑海里的地图,有意朝着元止所在的方向靠近。
那名落玉门的修士和他们分道扬镳,倪灵倒是一直跟着,一路不停地刷新对药修的认知。
“你们归一宗的药修都这么厉害吗?”
倪灵想了想,才勉强找到措辞。
剑峰的师兄师姐连连摇头,这和他们记忆里的药修也不一样啊。
剑峰师姐摸着下巴说:“可能因为小师弟是天才吧。”
毕竟是修炼速度非常人的药修,那么用植物杀人杀妖兽也合情合理吧?
是的,杀人,他们一路上还遇到了想暗算他们的邪修,被小师弟的千心花给吞了。
即将和元止碰面时,林织面上带上些笑意,只是不等他去找元止,少年似乎先一步感受到了他的气息,飞快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师兄,你没出事吧?”
元止把林织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见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林织摇头:“一路有师兄师姐照顾,没出什么事,倒是收获颇丰。”
元止认真道谢:“师兄他专心研究灵植,很少见血,多亏你们了。”
师兄师姐连连摆手:“是林师弟照顾我们才对。”
倪灵沉思,千心花种到了邪修的血肉里,转眼人就被植物的藤蔓给缠绕,没多久就变成了花泥,这个过程似乎确实没有见血,这个剑修的话似乎也不算错。
有了元止,队伍的实力又上了一层,他们一边寻宝,一边和遇到的修士打听着归一宗其他人的下落,争取早日汇合一起行动。
倪灵注意到,这个黑衣剑修应该和林织十分亲近,两人之间亲密的氛围格外不同,而且自这个剑修来后,林织便再也没有出过手,因为他无需出手。
那名剑修永远护在他的身前,哪怕挖灵药都在旁边帮忙。
明明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林织却过得优哉游哉。
可是他护着的又不是什么娇花,而是一朵食人花。
倪灵觉得既然是出来历练的,没必要这般呵护,林织的实力并不弱甚至很强,没必要这么小看他。
所以一路上,倪灵和元止夸赞了林织的能力,着重在他捆缚海蛇和诛杀邪修上。
后一个场面倪灵说到底时候都忍不住打个寒颤,有种还好林织是道修的庆幸,林织看着那个邪修的时候,和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他看待花草可能都要更有人情味一点。
“我师兄就是这么厉害,他会是最出色的药修。”
听见有人夸林织,元止比听见有人夸自己都开心。
倪灵听着他发自内心的感叹愣了一下,这个重点是药修吗?
元止以眼神回答,怎么不是呢?
在人还没有受伤之前就先把敌人杀了,不就可以避免同行者出事,怎么不算是最厉害的药修,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倪灵静默了一瞬,认真地想这剑修可能不太正常。
这或许就是归一宗的宗门熏陶吧,是她御兽宗冒昧了。
在话语间,他们原地进行休整。
他们刚刚踏入了一片有些奇怪的领域,天空呈现淡紫色,地面则是深红色。
眼前望去都是一大片红色的土地,不知道尽头通向哪里。
林织低头观察着地面,伸手摸了摸略显凹凸不平的触感,微微蹙眉。
虽然土壤微微发烫,但这不像是焚烧过的焦土,也没有地底岩浆。他已经种下了千心花,根系往下蔓延许多,和表层无异,不知道热源来自哪里。
元止诉说着他的观察:“师兄,周围没发现妖兽,也没发现灵物,十分古怪。”
“这里没有任何生气,哪怕是一颗杂草都没有,土壤也没有养分,往下数十丈都是如此。”
林织收回了木灵气,也收回了千心花。
分散观察的师兄师姐们也回来了,发现和元止一样。
他们想着或许是哪一件宝物,才导致这一大片的土壤处于温热的状态,只是一直看不到尽头,他们也不敢搜寻太远便回来了。
倪灵:“我乘着云鹏往上看,除了淡紫色的雾气时不时变化,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周围连只蚂蚁都没有。”
几人商量着一同往前,或许这又是一个幻阵。
就在商谈间,地面开始颤动。
剧烈的摇晃让人有些发晕,元止握住了林织的手御剑浮空,只是地面虽然晃的厉害,但并没有任何塌陷。
突然间,天好像黑了。
平原的尽头也出现了黑色,像是一个漆黑的大洞。
他们明明在原地,却好像离的越来越近。
他们立刻转头向外飞,但去路突然消失。
师姐:“可恶,路呢?”
林织眼眸闪过思量:“恐怕本来就没有路。”
师兄:“什么?”
林织轻轻摇头:“我们踩的应该不是土,是它的舌头。”
几人脸色微变,倪灵惊呼:“魇兽。”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话语,随着一阵晃动,所有人猛地下坠。
失重时有人始终握着林织的手,他听见元止说:“师兄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夜里,整座小城也陷入了红尘睡梦中。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又很快远去。
床上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眼眸里的锐利瞬间被迷茫取代,神色有些空白。
他按着额头,记忆告诉他这里是他家,但他却对这里格外陌生,甚至有些警惕。
眼前漆黑太过,甚至不是黑,而是有些灰蒙蒙的。
不是夜色太昏暗,他想起来了,是前些天他修补屋顶的瓦片,不慎摔落下来,导致淤血堵在他的脑袋里,以至于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他叫什么?
他叫……
【宿主!快清醒!你的状况还好吗!你们的身体还在原地,意识一下就掉到了这里,还好我绑定的你的灵魂,这才不至于跟丢。】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叽里呱啦地讲述着发生的事。
林织的眼眸瞬间清明,按了按额角,想起了所有事情。
魇兽,身无实形,流动不定,机遇者会被它吞入梦中,但凡成功历劫者,道心会大大稳固。
第274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习惯性地会看很多书,进入归一宗后,他是藏书阁的常客,选择性地挑选了很多玉简看,其中就有关于魇兽的记载。
那是曾经一个历劫出来的师叔编写的玉简,内容其实很语焉不详。
人生有千百种际遇和可能,当你忘却前尘,甚至以另一种面貌存活于陌生的世间,面对无数困局与机会,你是否能坚定自己的道,始终如初?
结合现在的情况和玉简里的只言片语,林织拼凑出了魇兽的历练的真相。
被魇兽吞下的人,会进入魇兽的梦境里,被安排新的人生,他们会忘记这是考验,所以也会忘记追求‘道’,凭借本心而为。
有些时候善良是相对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痛苦与诱惑,有多少人能够不摇摆。
彻底寻找到真我,认清‘我’为‘我’后,也就能够勘破梦境,也就相当于成功悟道,道心自然会大大稳固。
林织微微沉吟,他现在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需要一步步在这种情况下寻找到自我,从而完成觉醒,但他刚来这里,就已经被唤醒了。
这个世界是爱人的程序,身为自由穿梭于世界之间的造物,系统01的维度要高于这个世界,魇兽自然没办法将它抹去。
不过这个道心感悟对林织来说也不重要,他让01在脑海里构建出房间的陈设图,摸索着从床上起身,扶着走到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原来失去视觉是这种感受,他有些能体会戚禾的滋味了。
在喝茶的同时,林织消化好了梦境的设定。
这里是府城永州,一座繁华的城池,他是一个教书先生,前年的秀才,但家境贫寒,为了生活在一个富商家里负责给小少爷开蒙。
永州大,居不易,即使房屋是主人家为他租赁,但每日的饭钱以及攒赶考的钱,也让他十分苦恼,所以在发现屋顶漏雨后,他没有舍得花钱请人补瓦,而是自己拿了梯子上去,却不慎跌落。
淤血什么时候会散,郎中也说不好。
富商得知了这件事,让人上门来探望了,让他安心养病,等他眼睛好了再回来给孩子上课也不迟。
其中的潜台词‘自己’不太明白,林织却是懂得,但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要考功名的教书匠。
放下茶杯后,林织缓步向前走。
因为只是做梦,他的躯体自然不是修士的躯体,只能慢慢来。
屋外的阳光有些晒人,林织关好了房门,沿着巷道往外走。
01为他标记了位置,他知道要去哪里寻到元止。
崇德坊的左邻右舍发现不小心伤了眼的秀才老爷今日竟然出门了,他漂亮的双眼一片空洞,让瞧见的人都忍不住心生可惜。
但日光落在青年清瘦的躯体上,却不叫人觉得他可怜和落寞,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从容韵味来。
这里虽为梦境,但一切都造的无比真实。
“炸油饼炸撒子咯。”
“槐叶冷淘,好吃的槐叶冷淘。”
“羊肉索饼,鸡汤餺饦,客官来一碗?”
林织从这些香气中经过,因为有01这双眼睛,没有撞上任何障碍物。
从崇德坊经过数条街,林织到了元止的附近。
林织站在人群外,听见了喝彩声。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开镖局的元老板勇猛,他的儿子剑术也是一绝,嚯看着剑招漂亮的。”
“好!打得好!这刘痞子还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他呢,元少爷再踢两脚。”
林织了然是什么状况,正准备往里去些,就感受到有风声往这边来,有人冲了出来,他前面的人纷纷避让开,林织有时间可以躲闪,却没有做出反应。
有人猛地把他往旁边拉,他撞入了比他高大些的人的怀里,头顶是少年有些低沉的声音。
元止数落道:“你怎么不躲啊,那刘痞子一会儿把你撞倒了。”
“多谢。”
矮他小半个头的青年仰头对他道谢,那双灰蒙的眼睛看的元止一怔。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元少爷并不是个对人特别热络的人,但一见到眼前人,莫名有种欢喜的亲近感,甚至在护着青年时,脑子里还闪过真是太瘦了腰也好细,应该多吃点这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就麻烦了。”
林织的唇角噙着笑意,柔声道谢。
林织一点也不担心元止会对他报以陌生情态,因为他知道爱人一定会靠近他。
爱人有考量时或许会迟疑一二,可是爱人剥离出来的爱魂,自然会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奔赴至他身旁。
在交换姓名后,林织轻易地从元止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
他是家里独生子,双亲康健,家庭和美,家有不薄的资产。
林织在心里轻叹,似乎都可以预见在这梦中元止会遭遇什么波折了。
自从把他送回家后,元止时常会来看他,又时常带着郎中上门,试图早点治好他的眼睛。
林织不想干扰元止的历练,所以没有点破梦境,但在其他方面,他自然不吝啬加快进程。
元止提着食物上门,熟门熟路地将东西放在了厨房,准备让林织用膳时,正巧看见林织在换衣裳。
他站在窗下,看见了青年白皙纤瘦的躯体,微微俯身时漂亮的蝴蝶骨和若隐若现的腰窝,看见他转身时那双柔软的眼眸视线没有落点,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他更衣。
少年心如擂鼓,心里仿佛长了株开的繁茂的桃树,倏忽间那枝头上的花尽数化为了蝶,全部都飞出了他的心窍,让他的心被填满后又一阵嗡嗡,最后变得空落落。
感受着少年越来越殷勤的示好和不自觉地亲近,林织欣然都收下。
元止从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想要什么就会尽力争取。
没有回应他尚且不会气馁,有回应他便更加积极。
“怎么样织织,这醉蟹是不是一绝,蟹酿橙也是佳品,我特地在时节到时预定了第一批,买来与你一起品尝,再温些酒同食最好不过。”
少年动手拆蟹,将剥的饱满的蟹肉摆在林织手边,让他慢慢食用。
林织弯眸:“好吃。”
元止十分享受这种自然亲昵之感,忙活的更加起劲。
配着的酒其实不容易醉人,但元止就是晕乎乎地看着林织开合的红唇发懵,贴近亲了一口,喃喃了一句含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林织却是听清楚了,元止说的是——师兄。
在那一瞬间林织几乎以为元止想起来了,但似乎只是他潜意识的一角露头。
之后的事便更加顺理成章了,他们本就两情相悦。
元止欢欣到在林织的屋里添置了很多他的东西,两人时常待在一块,直至某一日元止依依不舍对林织道,他要随父母出门走一趟镖。
“等回来时我给你带一颗南海的东珠,顺便再寻寻有没有医治你眼睛的法子,等我回来。”
林织笑着点头,心知属于元止的波折可能要来了。
元止即将迈出院子时,林织下意识叫住了他。
元止有些不明就里地快步走回来,却得了面颊上的一个轻吻。
“去吧,我等你回来。”
林织‘看’着他,眉眼温柔。
青年的身上永远有着这样让人眷恋的柔和,于不经意间透着成熟的风情。
元止摸着脸颊,有些傻气的带着笑走了。
一日天气忽然降温,林织一觉醒来,发现右手不能动了。
他动作有些笨拙地穿好衣裳,出门看郎中。
他心里早有预感,所以在路过铁匠铺时,听说铁匠死了妻子时,一点也不意外。
即使看不见,他知道那是剑峰的师兄,魇兽不会特地改变外貌和名字,用着熟悉的脸和伴随一生的名字却没察觉出自己不是这个人,才会更不起疑,对于一切也会更深刻。
到了医馆,郎中看不出他这古怪的病,开了药方进行针灸,并劝他想开些。
一个立志要考功名的人,在失去了视力后,又将失去右手。
林织带着药走了,离开前听见路边女童带着恨意的哭声,陪伴她长大守护她的狗被人恶意虐杀死了。
是那位御兽宗的师姐,林织记得她的名字,倪灵。
与人擦肩而过回了巷子里,有女人游魂一般地寻找着孩子,是住在不远处的师姐。
他们在相同的一天遭遇了世界给予的苦难,在这里他们不是归一宗御兽宗的弟子,而是一个个再普通不过对人生无能为力的凡人。
林织的思绪发散,有没有邪修进过梦魇的试炼并且成功历劫的?好像也是有的,他曾在一本残卷里有看见过这样的记载。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复仇,有人是为了目的和利益,有人就是为了享乐,杀是他的道,他一路杀杀杀不曾动摇,在以为是真实的人生里,父母爱人恩师孩子,无人不杀得,便也参破了自我本质。
天气越发冷了,再过段日子元止该回来了,不知还赶不赶的上秋蟹的最后一餐。
一日林织站在院中,听见有人推开了院门。
少年的气息冷沉,像是冬日里飘扬落下的雪。
他看着朝他走来的青年,眼神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自然地握住了手。
“奔波了这么久,应当累了吧。”
“手怎么这么冷,也一句话都不说,出什么事了吗?”
“别是因为没为我寻到药方而失落,大夫说了总会好的,别太忧心了。”
青年含着他的唇亲了亲,滋味柔软甘甜。
“阿止,无论什么事都同我说,不是你说过,要过一辈子的人,不当有什么隐瞒的吗?”
少年低低应了一声,忍住了因内府疼痛而泛起的咳意。
第275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事情如同林织预料的那般,元止家里出事了。
他们运镖过去时平安无事,回来时却遇到了水匪。
永州不近海,镖局里很多人都是旱鸭子,在船被烧了又中了刀和箭的情况下,落入水里基本是死路一条。
不仅财物被洗劫一空,元家父母和叔叔伯伯们,为了保护元止都死光了。
元止一个人在负伤的状态逃了回来,人变得沉默寡言。
镖局没了镖师,自然也就开不下去。
元止卖了房屋和田地,将那些银钱做抚恤金分给了镖师的家人。
所幸先前他帮林织买下了这处租赁的房屋,不至于没有落脚地。
一夕之间,他的一切化为乌有。
他的身体也变差了,偶尔会咳的很厉害。
黄昏照着砖瓦,为其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林织听见了门口熟悉的脚步声,在人走进来后递了湿帕子给他,让他擦了擦手。
“郎中怎么说?”
“只是天气变凉引发的咳疾,不必太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元止平缓地应答,将帕子洗好后晾着。
“怎么能不担心。”
林织沉静的眉眼带上些不赞同,被爱人扶到了椅子上。
少年照例为他按摩无法动弹的右手,手法十分细致,该照顾到的穴位一个都没有错漏。
到了晚间,这只手被热水浸泡过,还要再按一次。
林织的手不方便,元止站在他身后替他擦背。
林织微微歪头:“为何不愿意同我一起洗了?”
站在浴桶前的人闻言身体微微僵硬,影子在烛火的照射下拉长,显得身量更加修长。
浸泡在热水里的乌发雪肤的青年因为水温肌肤泛上淡粉,灰蒙黯淡稍显空洞的眼睛没有光彩,疑惑地‘看着’有些见外的爱侣。
少年声音微哑地回答道:“你的手不方便。”
“所以才更需要你照顾啊。”
林织笑盈盈地抬头看他,带着些被水浸泡过的温软轻快,漫出风情。
这是难以拒绝的诱惑,最终能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的浴桶还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明日还是去拿些药吧,你的身体变得好冰。”
这次回来后,原本体热的少年郎像是彻底大病一场后身子骨再难好起来一般,全身上下的体温都很低,有时候摸着,像是触碰到了雪。
少年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低低应声。
林织自然地将人的手往身上引,可明明已经恩爱过不少次的爱人动作却有些僵硬生涩,显得并不自然。
“阿止,你怎么了?”
不知是这一声轻唤让人回神,还是话语和态度刺激到了人,触碰在他身上的宽大手掌瞬间没了那种不自然之感。
只是还是有别于往常,元止最是直来直往大开大合的风格,如今却格外婉转磨人,控制着频率,教人溺死在那种温和绵长里。
少年俯身含吻着林织的唇,若是眼前貌美的盲眼青年能看见,自然会发现爱人往常乌黑的眼眸在光下,透着浅若琉璃的颜色。
翌日清晨,林织被人揉着酸软的身体,又被侍候着穿好了衣衫,他如今右手不方便,爱人总会多照顾他几分。
元止今日要去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招工,尽管还有些家财,但总得为以后打算。
“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林织用左手帮爱人整理衣衫,又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眼前人忍了又忍,走出几步后还是没忍住回头,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和他亲吻。
直至将殷红的舌尖变得越发红艳,才转身离开。
等任务目标走远后,01才悄悄探头。
【宿主,你说他到底是主体还是分魂啊?】
元止回来的那天,01就惊吓地把地图展开在了林织的脑海里。
回来是元止,却也不是。
一黑一红的坐标点完全重合,出现在林织的面前。
01当时还以为两个人就要融合了呢,然后发现并不是那样。
林织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系统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在他看来很明显,而且情况在他意料之外。
林织没想到庭砚会来,按理来说不应当,可如果是元止出事了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止并不算一个独立的人。
他是被剥离出来的魂魄,以某种载体作为身体。
林织不知道历练出现了什么变故,但他很快决定将计就计。
他推翻了之前的计划,想到了促进庭砚和元止融合的更好的办法。
他能够很快下定决心也是因为01给他展现的坐标,黑红二色重叠在一起,说明元止就和庭砚在一起,并没有因为事故而停留在外。
他只能确定躯体是元止的,或者说是魇兽塑造的元止,01因为绑定他的灵魂所以能追着他进入这里,庭砚和元止本就是同一个魂魄,所以庭砚很有可能也是这么过来的。
林织心里模糊的将事情的大概描绘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很好奇,他会问的,但不是现在。
秋冬之际的阳光与炽热无关,铺在人的身上也不叫人烦闷,反而有些暖洋洋。
元止,或者说庭砚,缓步在从未见过的人间尘世中,静静感受着烟火的气息,梳理着思绪。
他微微闭眼,能看见分魂在这具躯壳里沉睡。
庭砚心里思量着,抬头看向天空。
对于永州人来说澄澈的蓝天,在他眼里则是一片烟雾状的淡紫色。
魇兽身为没有智慧的机缘之物,并不会考虑自己吞进梦中的是什么人,也不在意他们能不能参悟,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他这次吞了一个残魂,又偏偏安排了家破人亡的劫难。
虽然元止是他剥离出来的情魂,即使他没有任何关于他过去的记忆,可在他承受过往时,他还是他的一部分。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人变成刀下亡魂,人活着多么鲜明啊,可说死便死了。
没有记忆忘记了他只是分魂的元止,忘记了自己是归一宗弟子的元止,在那一刻有着要耗尽一切复仇的心,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自然会做出一样的反应。
梦中当下与现实过往重合,他本在无间山,睁眼却到了这里。
身为分神期大圆满境的修士,即使坠入魇兽的梦中,也还能留存些许灵力,他便转身将那些水匪屠尽才归来。
林织也在这场试炼中,庭砚清楚,所以他很犹豫是否要这样唤醒林织。
他担心适得其反,到时候不仅没有帮林织稳固道心,反而会害了他。
毕竟林织的修道之途也不算顺遂,合欢宗的咒术缠身,本就是麻烦了,若是这些成了他日后的心魔,恐怕会非常危险。
可当他站在庭院前,看着青年与他自然亲昵的模样,似乎也不需要太迟疑。
没了归一宗弟子的身份,成了普世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们二人在这院落中,就是彼此的家人。
那是远超单纯爱恋的情愫,他们会这样过一生。
可是这些不是他的,但这些本应该是他的。
本就应该是他站在林织面前,听着他说一生这样的话。
眼盲的青年如何能得知,他心心念念的与他亲吻同睡的情郎,并不是他的心上人。
往日也是这般,林织在他面前唤他师叔,却在分魂面前亲昵地唤人阿止。
庭砚掩唇咳嗽了一阵,先前运用不符合梦中规则的灵力,让他内府碎裂的更严重了。
庭砚看了一眼体内沉睡的分魂,放下了手平复着呼吸,浅色的眼眸一派平和。
他心里清楚,哪怕强行融合分魂也于事无补。
日后当如何,便再看吧,眼下重要的是林织的身体,他如今遭受不幸却仍然心态平和,悟道应该不会太困难。
庭砚在城里转了一圈,拿着药回了家。
他的声音很轻,即使眼盲的人听觉会更加敏锐,林织也没发现他的动静。
他依旧坐在庭院树下庭砚给他做的躺椅上,周身沉寂。
无悲也无喜,甚至有些漠然的懒倦与空荡。
庭砚刻意发出了些声响,看见林织的神色立刻鲜活起来,眉眼不自觉柔和。
“阿止,你回来了。”
青年扶着躺椅站了起来,即使看不见,他也精准地感知到了爱人所在的方位。
“嗯,从大夫那里拿了药,家里的快要喝完了,今日集市上有新鲜的鱼,今晚喝鱼汤。”
庭砚的话本不多,但为了让自己尽量像元止一些,便会多挑着这些话来说,发现其实还不错,让他有着真切感。
“好。”
青年带着笑,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触碰到了少年略显冰凉的掌心,和他轻轻交握。
庭砚扶着他进了厨房,让他在烧着柴火的地方取暖。
无间山上曾一剑破敌的仙尊,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俗世烟火中将眉间凉雪化为春水。
只是这令人贪恋的温情里,总有吹破虚假的瞬间,如同时不时刺伤人的冷箭,又如同骨中生刺,让人时不时难忍一番。
“阿止……太……唔……”
阿止。
阿止。
庭砚不自觉收紧了握着林织手腕的力度,在某一个瞬间有着想要捂住青年的唇动念想。
可若是那么做了,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强占他人之妻的行为。
可他本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从一开始,他才是最应当的那个。
他想起青年在忍痛时唤他师叔的模样,想起青年从未叫过他的名字,自然,以他们之间的身份,林织怎么会那么做。
他吻去林织的眼泪,轻声道:“以后可以唤我庭砚。”
“……庭砚?”
青年的声音带着些还未和缓的茫然,不知道爱人为何突然这么说。
“这是我父母打算在我及冠时为我取的表字。”
青年怎么会察觉朝夕相处爱人皮囊魂魄下的灵魂取而代之的卑劣,只会心疼他还未到加冠的年纪,便永远失去了亲人。
“庭砚……嗯……”
青年未曾想他才刚刚唤出一声爱人的表字,语调便被陡然的攻势弄的破碎。
只是以称呼字的方式称呼姓名,落在心知肚明的人耳中,总难免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林织心里轻笑,当初想要通过分魂这种略显功利和傲慢的方式渡过情劫的剑尊,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姓名不得不隐藏于他以为是工具的分魂姓名之下。
只能以这种隐秘的见不得光的方式,从爱人的口中获得一点自欺欺人的微薄欢愉。
只是滚了糖衣的药,在品尝完外表的甜味后,只会对苦涩的内核感觉到更加痛苦。
要不是如今身份不合适,林织倒真想笑吟吟再说一句,师叔,你心有不甘了。
如今,可明白什么叫做情劫?
第276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冬至那天,庭砚买了面粉和肉馅回来,打算包饺子。
为此他特地请教过邻居大娘应该怎么做,仔仔细细学了才准备自己动手。
林织坐在厨房的小桌旁,被庭砚分了块面团玩。
“倒也不难,我教你。”
庭砚站在林织身后,用一个几乎把爱人环在怀里的方式,手把手教他怎么擀出饺子皮。
因为眼睛不方便,林织难免弄的不够圆,显得有些歪歪扭扭,庭砚却夸他弄得极好。
林织看不见,却想到庭砚挽着袖子满手面粉认真包饺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按照庭砚的性子,想必做这种事,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剑尊也会做的极为认真。
虽然是一个魂魄分裂出来的人,但元止的反应大概和庭砚不相同,元止虽然更加年少,但照顾他却是大包大揽,绝不让他多费心。
就比如现在,庭砚会分给他面团让他消磨时间,让他把注意力放在更具体的事情上,让他做的事情有更切实的回报,如若是元止,他大概会让他在旁边坐着等着享用就好。
没有孰优孰劣,只是不同的性格产生不同的结果。
林织又想到了仇或在厨房的模样,面上的笑意一直不曾下落。
庭砚看着他上扬的唇角,眼眸越发柔和。
当他明悟的时候,便发现红尘欢爱是这么有滋味的事。
饺子馅有荤有素,林织吃到后边,还咬到了一个包着铜钱的福饺。
“婶子说吃到铜钱的人,今年一定顺顺利利。”
庭砚低声道,只是他的语气太平和,多少有点哄孩子的意思。
林织弯唇,舌尖顶着吃到的铜钱轻轻咬着,低头放在了庭砚的掌心中,又对庭砚招了招手。
庭砚俯身靠近,被林织捧着脸亲了亲。
青年笑吟吟道:“福气也分你一些。”
庭砚的心跳的很快,他有些含糊的应声,没忍住亲的更深了些。
夜间,合拢的窗户掩不住寒气。
庭砚用灵气在身上运行了一遍才去了床榻上,以免身上太冷冰到林织。
在秋日时他身上的冷就有些让人瑟缩了,不过那时天气还没有到如今这般,他虽然身上冷着但那还是热的,林织迷迷糊糊倒也没嫌他。
但现在却不行,林织在睡着后都会不自觉地和他拉开距离,这让庭砚很是懊恼。
他从前终日在无间山待着,又时不时去泡寒潭,根本不会把过低的体温当回事,哪里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嫌弃体寒。
自然,修士是不怕的,可林织现在只是肉眼凡胎,哪里会受得住。
想到这些,庭砚忍不住想深了些,浅色的眼眸里浮着晦涩难辨的情绪,平静的眉眼也染上了些许暗色。
总会回去的时候,那时会如何,庭砚还未想好。
等林织参悟恢复记忆后,自然能看出异样。
要说借口,自然也有,不就是最初他想的怕林织出差错,所以便不得不扮演元止,不得不同人亲吻做夫妻……这话他都无颜说出口,实在是显得太过无耻了些。
别说瞒过林织,连他自己都无法骗过。
毕竟他还让人念了他的真名,妄图取而代之。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哪怕没有魇兽的梦境,总有一日林织也会知道。
身旁的爱人在睡梦中往他的怀里靠了些,庭砚眼里的神色被柔和取代,他将林织面庞上的几缕发丝拨弄到一旁,搂着他入眠。
翌日清晨,庭砚照例帮林织穿好衣服,但他今日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下床洗漱。
面庞秀美双眼灰蒙的青年倚坐在床上,怔怔地说:“阿止,我的右腿好像也不能动了。”
林织早有预料,但在这天来临时,还是不免心里叹息。
魇兽的试炼,似乎不是随意安排的,往往掐着人最难接受的点来折磨。
于他而言,梦中的人生,不能考功名父母双亡家财尽失,不能算做什么打击,哪怕他没有被01唤醒,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悲痛。
唯独不能操控身体这件事,真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不过清楚这只是一时的,甚至这件事情的发展都在林织的算计之中,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他的心态还算平稳,只是面上还是要表现出痛苦,演给他唯一的观众看。
“没事的,我们先去看郎中,会好的。”
庭砚替林织穿好了鞋子,抱着他下床,带着他去洗漱,温声安慰着他,任由林织将他的手握的很紧,痛意似乎渗透了皮肤表层,让他的心也跟着发疼起来。
即使这一切在庭砚的预设中,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林织此刻感受到的痛苦是真的,而让庭砚更无可奈何的是他知道林织没办法好起来,除非他能从梦里醒来。
从医馆回来后,庭砚给林织购置了轮椅。
清瘦的青年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显得越发生机寡淡,如同冬日灰蒙蒙的天。
从巷道里经过其他人家,铁匠的门紧闭着,有人说他今日伤了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打铁。
女人的哭声幽幽,又有人可怜女人丧夫后带着三个孩子长大,不久前小儿子被拐走,如今大女儿得了病,就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住在街角的女童抱养了新的狗崽,还养了一条蛇,但狗被蛇毒死,蛇被狗咬死,她呆呆地看着它们的尸体,显得很是落寞,但大人不懂她的痛苦,催促着她赶紧埋了回家吃饭。
林织用耳朵听着人间事,又听着木轮滚动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身后的爱人呼吸声很浅,但林织能感受到他的忧虑。
事实上要从这场梦里醒来对他来说并不难,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
林织微微仰头,时机未到啊。
新年那天,林织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力度一下变重了。
掌心滚烫,如火一样。
他是否说了什么,林织不清楚。
他淡笑着,如同迎接爱人回来的每天那样说道:“阿止,你回来了。”
元止的手指死死按着轮椅的扶手,悲伤地看着林织,忍住了那句脱口而出的‘师兄’。
他担心他会从这场梦境中醒来,只留下林织一个人这里,又担心会影响到林织,埋下祸根。
“我到底要怎么做?”
元止想着消失的庭砚,喃喃自语。
是了,庭砚也不知道,否则他怎么会一直干耗着,直到难以负担强行进入秘境和魇兽梦中的双重消耗,不得不回到身体里恢复魂力。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清醒。
元止的声音很小,眼前的青年无知无觉,依旧笑盈盈地对着他的方向。
林织的耳朵已经很难听见了,他的听力并不是瞬间消失的,而是在一两个月里,一点点的降低,可能过了这个年,哪怕再怎么大声地在他耳边说话,他也听不到了。
世界很安静,甚至有点过分安静了,难免显得有些无聊。
但还好,情绪还不算失控,不仅仅是因为元止的存在,他还有01.
有时候01会和他讲它看过的喜欢的动画片内容,01寄居在他的灵魂里,声音不用从鼓膜进入。
当然,01从不会实时转播,因为那不太方便。
“没关系,阿止,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这样反而更好,至少我能感受到我还活着。”
少年往日无比平稳地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林织感受的到。
蓬勃的,充满生命力的掠夺,少年的体温太烫了,只是滴落的水泽也过分滚烫。
林织轻叹:“怎么哭了?”
由于右腿不能动,他被少年抱在怀里,询问间他的手指梳着少年的长发,如同某种安抚。
“没关系的。”
因为我心甘情愿。
“我想要你快点……”
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快点朝我的设想更近一步吧。
在连话语都无法成型的破碎黏腻的腔调里,林织吻去了元止的眼泪。
新春过了,炮竹的声响也消失了,崇德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元止,或者说庭砚,先前在永州城里教习武艺,得的酬劳还算丰厚。
年后元止便辞去了这份工,他想在家里专心照顾林织。
他不用为几年后生计担忧,因为他想尽快将林织带出这里。
在人间,每一天都变得那么长,但在过去后,又让人觉的太短。
最先醒来的是倪灵,也就是那位御兽宗弟子,她的存在忽地在尘世中被抹去了,但林织他们记得。
这让元止看见了希望,日夜盼着林织能够早日通过试炼。
可偏偏事与愿违,林织并没有醒来的征兆,随着身体的变差,他似乎要永远沉浸在这场噩梦里。
元止看着十分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甚至希望庭砚可以快点苏醒,为林织找到办法。
在林织面前,这具身体由谁做主,已经不重要了。
林织平静地品尝着命运的刑罚,发觉它才是世界上最狡猾的行刑者。
他并没有失去还完好的左手左脚的感知,似乎勉勉强强还能这么活着。
何况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里,他还能感受到爱人的体温。
渐渐地,味觉在逐渐退化。
失去了对食物的鉴赏能力,不得不说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比看不见和听不见还要让林织失落一些,以至于亲吻似乎都失去了一些趣味。
于是林织做了一个尝试,这显然让元止无措极了,在腮帮子都酸了的情况下只有喉咙能尝到一点热意,林织有些可惜地放弃。
又一年秋蟹膏肥时,林织已经失了鲜活气,他安静躺在那里,如同会呼吸的精致木偶。
林织无法发出声音那天,元止再难忍受,他盯着头顶那片淡紫色的天,意欲将它划破。
也是这日,崇德坊来了位陌生的客人。
他披着白色的狐裘大氅,清俊沉郁的眉眼带着病气。
“残魂的力量无法撼动梦境的主人,他无法自行醒来,我们只有这个办法。”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需要合魂,而且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否则容易反噬受伤。
元止毫不犹豫道:“怎么做?尽快!”
第277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当01展示给林织的地图里,看见代表着庭砚的红点到来时,林织知道时候到了。
他的手掌贴着木椅的边缘,摸着上面的雕花,不自觉收紧。
即使没有了视觉听觉,但好在还有触觉,不至于让他对世界完全失去感知。
01兴奋地转播:【宿主,我们要成功了!他们在融合了!然后就可以把你从这里救出去了!】
不知不觉01都被任务目标的情绪同化,完全忘记了它的宿主可以随时醒来,不需要人救。
不过就算意识到了,01也不会在意,毕竟宿主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现在为了这一刻!
林织安静听着,面庞上并没有带上以往的笑意。
说是伤心,到也不至于,只是有一点点可惜,毕竟元止也算不上是消失,只是和庭砚融合了,他本来也是庭砚埋藏在深处的一部分。
虽然说庭砚靠分魂来渡过情劫功利,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爱里也带着目的性,不过林织一向承认,他并不高尚,他的感情也是。
淡紫色的天出现了裂缝,只有不属于这里的人才发现了端倪。
紧接着大地不断晃动,世界摇摇欲坠。
无形的存在攫取了灵魂,林织失去了意识。
雨打梧桐,顺着叶片不断向下滴落。
在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之前,林织先听到了雨声。
真是久违了,林织也没急着睁眼,好一会儿才扶着额头睁开眼睛。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他看见不远处的元止时还是微微一惊,瞬间推翻了原有的计划。
这和他想的稍微有些不一样,他以为他醒来是直面庭砚,分明在01的地图里,只有象征着庭砚的红点存在,可庭砚用的还是元止的身体。
什么意思,庭砚想用这具身体制造出遇险的假相抹除元止的存在吗?
林织不吝啬以恶意揣测人,哪怕对待爱人,他也下意识把人朝这种方面想,但很快他意识到还有别的可能。
他们还在白垣秘境里,按照规则,庭砚无法以本体进入,他应该是用身外化身或者是以离魂进入这里,而他和元止已经融合,自然会用这具他制造出来的躯壳。
林织的视线扫过周围,没看见师兄师姐他们的踪迹。
他心里有了主意,眼里神色便越发迷茫起来。
“师兄,你还好吗?”
少年快步到了林织的跟前,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乌黑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这让林织都有些恍惚,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庭砚的演技太好还是这本就是元止的那一部分所展现出的真实。
“没事,只是头很痛,我记得倪道友说‘魇兽’,而后便有些记不清了,师兄师姐他们呢?”
闻言,少年静默了一瞬,才道:“我们进入了魇兽的试炼中,似乎没成功,可不知为何,又出来了,师兄和师姐我也没瞧见。”
“原是这般。”
见林织若有所思地点头,庭砚没有说更多。
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眼下的险境也不适合。
那两个剑峰的弟子他自然知道在哪儿,将人放在安全处他才返回,毕竟他和林织之间的事不太适合有外人在场,谁知林织竟然不记得梦中的事,恐怕是他强行将人带出的后遗症。
在听见林织说记不清的时候,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划过,想着不若将事情就此瞒下,分魂的躯体本就不是人身,他可以随意使用,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按下了。
他怎么会甘心永远在他人的影子下遮掩自己。
因为是通过非自然的手段离开的魇兽梦境,林织的神魂有些损伤,接下来的秘境之旅基本是‘元止’在护着他。
庭砚的修为比元止高,也不单单体现在功力上,他对付的游刃有余,林织的储物戒被他塞了许多东西,直到白垣秘境关闭,才停止了这种搜刮行为。
01:【奇怪,明明任务目标的魂魄都已经融合了,怎么还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
01嘟囔着,它还以为很快就能成功呢。
林织但笑不语,虽然魂魄融合了,但有些事情还没解决,庭砚的心结仍在。
这些都在他的预设内,只要再来一点点刺激就好。
这次秘境历练大有收获,林织回了云雾山便开始闭关。
直至某日,他因为劫云的气息而睁开眼。
来了,等的就是这个。
这当然不是他的雷劫,是庭砚的。
林织走出木屋,看向了无间山的方向,不仅仅是他,整个归一宗都陷入了一种紧张里,甚至是吸引整个修真域的目光。
合体期的劫云,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心颤。
没人想去无间山进行感悟,原本在剑峰的弟子都在掌门和主事的组织下远离那片区域。
林织并不担心,他若是不想有这一出,他就早早点破庭砚的心思,这样庭砚别说是渡劫了,不生心魔便算好。
林织手指抚摸着千心花的花瓣,垂眸轻笑,爱情,有时候真是利器。
这一场雷劫持续了很长时间,数日过去,在归一宗上方的阴云才全部消失。
归一宗设下灵气大阵,欢迎修真域所有道修前来修炼,这几乎抽干一条小灵脉的大阵让修士们见识到了归一宗的大手笔,更是知道这背后的含义。
修真域最年轻的合体期大能,出现在了归一宗,这几乎意味着归一宗站在了道修门派龙头的位置,毕竟数百年内一定无人出其右,更别所他还那样年轻,还有更为漫长的寿命和提升的空间。
伍冬和任鹤波这两位丹峰药峰的长老也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庭砚修为进步,更是因为这次的晋升,将庭砚破碎的内府修补了大半,完全恢复指日可待。
林织也去了无间山,但他没有去庭砚的洞府,而是去了元止的洞府。
这里留有他很多痕迹,林织看了一眼,站在了露台的树下。
千心藤依旧缠绕着那棵树,因为前几日浩大的雷劫,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少年匆匆御剑而来,见林织站着,拉着他坐下。
林织没有推拒,坐在了石凳上,仰头看着握住他手的少年,唇瓣开合:
“恭喜师叔,得偿所愿了。”
林织的声音轻柔,落在身前人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以至于他平静的姿态,都让人忍不住心里寒凉。
林织轻叹:“师叔,为何修为进阶了,手还是这么冷呢?”
“你……”
庭砚眼眸晦涩,内里情绪浓郁到如同化不开的墨,好似千言万语在其中,又堵在喉咙里,不知如何言说。
“师叔,别用这幅样貌了,倒让我颇为不适应。”
林织将手从庭砚的手中抽出,温和的笑靥落在庭砚眼中,无异于冰冷刺骨的剑。
不过瞬间,少年的身体如影子般淡化消失,庭砚出现在林织的眼前。
这出神入化的手段让林织瞧得有趣,因而他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地说:“师叔是否想问我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倒也是想起了一些东西,何况在师叔渡劫期间,我根本无法联系到师弟。”
“不过想想,其实也不让人太过惊讶,有些许瞬间,你们给我的感觉如出一辙。”
“我师父说过,你情劫未过因而境界止步不前,难怪师弟一见我便那么欢喜,想来我就是他的,不,你的情劫了。”
林织笑盈盈:“师叔,如今你顺利渡劫,我怎能不恭贺。”
任鹤波有没有提过这一点不重要,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求证。
“我并非……”
庭砚望着林织有些急促的想解释,那消减了些许病色的眉眼有些黯然。
他不知如何辨明,他不是想利用林织,可事实看起来好像就是如此。
庭砚缓了一会儿,姿态郑重地开口:“我不是想要利用你,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于我而言,亦是如此。”
他是我的爱恨之魂,他是我的心。
林织的唇自然上扬着,可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些,他说:“师叔的心意我自是明白,您对我一向很好,再如今,我也离不得您,师叔不必担心我会怨恨,我可是喜出望外的很。”
是了,说过‘大道在前情爱事小’的青年,自然在知道真相后分得清利害。
庭砚见他这般,心口像是塞了棉花。
明明这就是他要的,却又让他怔忪。
01不解:【宿主,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呀,这样不就甜甜HE了吗?】
林织解答道:【表达的时候,他人相信与否,也很重要。】
林织倒是可以说,但也要看庭砚信不信。
在庭砚心里,他只喜欢元止,不喜欢他。
所以就算他对庭砚表达喜爱,庭砚也会觉得他是不得不那么做,那他干脆将‘不得不’直白表现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他可以为之的结果,只要他想,他可以避开这种情况,但没必要避开。
林织眉眼含笑,他从不介意成为别人的工具,但他需要收利息,即使爱人不是有意折腾成这样,但是用了他,可没那么轻松的就能享受成果。
他根本不打算在爱人面前遮掩本性,在他的巢穴里,他何必伪装。
外人不知他们之间的变故,在归一宗的人看来,仅仅只是元止师弟闭关的时间变长了,他依旧和林师弟关系很要好,只是他们不知道,林织去无间山不是找元止,而是寻小师叔。
他们自然更不会知道,漫天风雪里赤月的灼热和难分难舍的湿润纠缠。
林织懒洋洋地躺在玉床上,庭砚的灵力磅礴,总能把他喂的很撑。
庭砚对他极好,不仅仅是予取予求,更多时候是长者的纵容与溺爱。
可也因为如此,他从没有少年人那样的直白。
他不会像元止那样问他,师兄也喜欢我吗,他只会在动情时眼眸情态如雪融,情意化为潺潺溪流流淌在人的周身,含蓄无声。
为了他的身体,庭砚特地辟了一块地方引了活泉,不是底下寒潭的受冻,略高的温度能将人身体泡软。
情迷时林织似乎看见了庭砚面上出现了不符合他性情的直白欢喜,直到听见他口中呢喃着‘师兄’,才发现不是错觉。
“阿止?”
第278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的声音并不是欢喜,而是带着些诧异。
他向来想的深,担心这是不是融合的不顺利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状况。
庭砚的眼眸幽深,在不算明亮的光下浅色的瞳孔似乎变为乌黑,一如元止凝望他时的模样。
他似乎没有听见林织的声音,在林织的脸侧啄吻,温热的泉水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烫的惊人。
林织眉头微挑,这是元止的习惯,如同巡视领地的少狼王,恨不得把他全身上下都亲个遍才好。
庭砚却不这样,他更为内敛,在彼此都有意识较为清醒的时候,他多会亲吻他的额头脸侧,在迷蒙后他才会展露温和皮相下的控制欲,慢条斯理地与他缠绕。
“阿止?是你吗?”
林织捧着青年的面颊,柔软的眼眸像是藏匿着情绪的汪洋,让人能够轻易溺毙于其中。
温泉的水汽弥漫,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凝结为水珠落下。
林织没有听见回应,只是握着他腰腹的手将他朝着水面之下按压,涟漪扩散的极大。
小师叔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些沉迷的失神,按理来说,合体期的大能绝不会出现这样失神的全凭本能掌控的状况,除非他此刻的意识模糊,恐怕连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甚明了。
不太像是两种意识共生,而是在庭砚完全沉浸时那些隐于他思绪岛屿下的意志,凭借欢喜与恋慕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
元止是庭砚的一部分,他永远不会消失,只是如今恐怕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元止’这个名字,按照渴求的意愿行动,所以才会呢喃出那句‘师兄’。
瞧瞧,多惹人怜爱,世界没了小狗可怎么转动呢。
林织亲着爱人的唇,眼尾被热意熏染出飞霞似的红。
有了这件事后,林织对庭砚的观察更仔细了,发现在很多时候,庭砚的行为举止里还带着点元止的痕迹,不过那种行为模式并不是贯彻始终的,依旧有着庭砚的个人风格。
通常在舔吻后元止会极为直接的掠夺,但庭砚就会温和的侵吞,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林织时常有两个人交替的奇异错觉。
修真域的岁月漫长,时常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01有动画片看,也知道宿主心里有成算,并不焦虑为什么任务还没结束。
林织也不着急,慢慢收网。
他在不断吸收庭砚的灵力里,修为增进的很快。
庭砚有些担心他这样底子会太薄,在雷劫时会吃亏,还特地进行了控制。
只是修为越高合欢宗的咒术发作就会越频繁,发作的越频繁林织吸收的灵力就越多,修为就越高,简直就像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循环。
这让庭砚不太高兴,心情不畅的时候便会杀几个合欢宗的邪修来平复怒火。
要不是那合欢宗的宗主行迹太过隐秘,庭砚早就下手了。
衣上没有染上任何尘埃,庭砚的心情却没有好转多少。
他回了无间山,没有第一时间回洞府,林织如今在云雾山也不在他这里,步履便不必匆忙。
他的视线落在了从前洞府露台的树上,看着上面的千心藤,唇瓣轻抿。
这棵不该长在这里的树,如今依旧枝繁叶茂。
他看得出来,在这段时日里,林织依旧会定时给千心藤输送灵力,好让它维持这棵树的生长。
庭砚如果要拔掉它可谓轻而易举,让它冻死枯死也只是他转念之间的事,可他拔了这棵树,就能把元止从林织心里抹去吗?怕是不能。
而这一切又要怪谁,不过是他自作自受。
庭砚收回视线,轻蹙的眉眼间带上些许愁绪。
他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林织并未责怪他也没有排斥他,但庭砚知道不一样,林织和元止相处,就是和他相处不一样,他不止看见过,也曾用元止的身体切实感受过。
林织待元止那般温柔,对他却始终亲近不足,他们相处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让他心尖发闷舌尖发苦。
而他只是忍着,从不点破。
直到有一日,在亲密交缠时,林织唤了旁人的姓名。
阿止。
阿止!
为何总是他!为何就是忘不了他!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的分魂,那是我的一半,你明明知道那也是我,为什么不能爱上我呢?
这些山崩海啸般的情绪海浪滔天般在庭砚的眼眸中翻滚,但他依旧没有质问出声,他只是握着林织的手腕,冰雕雪琢般的眉眼透着些沉冷。
气氛因此显得有些冷凝,覆在过高体温上因为合欢而产生的薄汗都变得黏腻。
林织并没有畏惧,甚至也没有心虚,如以往那般同庭砚相望。
只是柔软笑眼如刀,刮的人生疼。
庭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给千心藤注入了十一次灵力。”
“你没摘下那颗传讯珠,还收走了那支发簪。”
“若是有可能,你是否宁愿他取代我?”
家中未出事前,庭砚是世家公子,出事后他是归一宗剑峰峰主首徒,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是惊才绝艳的剑尊,又身为小师叔,身为年长者,他有他的内敛与骄傲,无法直白地询问林织是否真的没有一点爱他。
他只会问,你是否宁愿他取代我?
短短几个字,便将他的血泪哀痛凝到极致,甚至彰显些许狼狈。
庭砚的手很冰,哪怕在暖泉里也没有柔化分毫。
于林织而言,这种温度算是有些久违了,自从庭砚渡劫后,他便会注意着体温以免冷到他,所以身上时常是暖的。
在这种冰冷里,小幅度的轻颤也能让人察觉的分明。
庭砚浅色的眼眸里带上血丝,被水汽晕染仿佛随时可以落下泪,即使身体大好,他的病气也没完全散去,两相糅合,带着克制隐忍的悲戚。
如果说元止的可怜是让人想要立刻亲亲摸摸进行安抚,庭砚的痛楚便是让人看的心里丝丝酸麻上涌,想轻叹着靠近。
林织没有很快言语,这种安静如同信号,让庭砚心中涩然。
果真如此,可就算明白,又能如何。
何况元止再也不会回来,而他们是一个人,元止是他的一部分。
这种微微扭曲的阴暗想法隐隐让庭砚有些快意,让他在嫉妒中又忍不住自我安慰,即使不够爱他,林织也不会爱别人。
种种想法充斥着庭砚的脑海,在他想要将这件事就这么仓促揭过时,听见了林织的笑声。
“师叔说的极是,师弟确实比你讨喜些,只是师弟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还同他拈酸吃醋?”
林织先前还想过那种恨海情天的狗血戏码,比如庭砚以为他要为了元止杀了他,不过想想林织还是收手了,闹的太大到时候玩脱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何况真看到庭砚这般,他又如何忍心。
庭砚微怔,听到前一句以为林织是在肯定不爱他的事实,可听到后一句说笑的话,他又有些迟疑起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又不敢当真不敢细想。
“阿止因我而生,又因我而散,他对我极好,因为魂魄不全,他从不会遮掩,有什么都会想到我,甚至让人觉得,若是我要,他的心也能舍给我。”
林织尽情夸着元止,而后话锋一转:“但我心知,师叔待我也极好,诸事费心,只是不曾言说。”
庭砚不会邀功,不管是为林织寻找解咒的办法,还是寻来任何对林织有益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他自恃师叔身份,更不会开口要求回报,要林织爱他这种话,更是说不出口。
但林织知道他的心意,爱人一次次证明,他怎么会怀疑。
庭砚心跳的微快,心里不再有那种乌云压顶的沉闷感,甚至有些拨云见日的欣喜轻快,只盼望林织再多说几句。
原来他都知道的,他都知道。
那么是不是……是不是……
林织却是不再说了,笑眼盈盈看着庭砚。
庭砚略有些急促地开口:“你我之间……”
他顿了一下,期盼地看着林织。
“师叔,这水也泡的够久了。”
林织答非所问,从池水中起身。
沾了水的青丝湿润地贴在身前,却遮不住殷红赤月的光辉。
林织没处理,平坦的腹部如同进食过多吃饱了般微微鼓起,随着他迈步的动作,厚雪如线般缓慢淌落。
庭砚怎么甘心得不到答案,他一时情急,林织面前便出现了禁制,再多迈出一步都不行。
“织织,莫要戏耍我。”
庭砚轻叹,抬手解了禁制。
林织轻笑回眸:“师叔,可懂了被算计心的滋味?”
庭砚恍然,桩桩件件事汇聚于脑海中,让他瞬间明悟。
“是我的错,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会那么做。”
庭砚如今可是尝尽自食其果的滋味,看着林织并不算排斥的姿态,唇角不自觉上扬。
林织:“倒也不坏,毕竟元止师弟是真的可爱,师叔可曾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演他时真是一点也不像。”
庭砚让元止快些渡过情劫,为他和元止制造机会,给元止提供各种物件让元止尽快和他打好关系,不就是在算计他的心。
如今报复回去也算扯平,倒不是林织计较,只是不这么一遭,庭砚怎么放下心里的负担,确定他真的不介怀。
庭砚沉吟:“当真如此不像?”
他握着林织的腰,将他勾带到水中。
这池子不浅却,大大的水花溅起,林织一时不防被拉入水中,刚刚离开水面便被掐着面颊被人含着舌尖亲吻。
庭砚的声音带着笑意问:“当真不像?”
第279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不像,”林织的声音带着些从鼻腔中挤压而出的黏腻甜软,他轻轻喘气,氤氲着雾气的眼眸带着笑意,继续低喃道,“不过有时你们给我的感觉却一致,本也应该如此,毕竟你们就是一个人。”
庭砚在心里劝自己千遍万遍,不如林织承认的这一遍。
爱意伴随着独占欲,或者说独占欲是爱的衍生品。
当心里的介怀逐渐消失,当占有欲完全满足时,那些自我烦扰的情绪自然而然会随着时间退减,最后完全消失。
只是01还没有接收到任务完成的信号,林织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毕竟他还没看到庭砚的心灵象征,不知道那只猫咪会以什么状态出现。
心灵象征一般都契合主人的状态,仇或这个实干派用的是蛋糕,庭砚的风格,可能会给一个这样的法器?
林织想了一会儿便把这件事放到一边,该出现的时候它总会出现。
在看见心灵象征之前,林织先迎来了步入元婴期的雷劫。
他修炼速度之快已经刷新了修真域对药修的认知,在他成功渡劫后,席彤缨和纪蛟来给他送贺礼,神色言语间多有敬佩和歆羡。
“林师兄你真厉害,如今连元师弟的速度都比不过你了。”
林织笑而不答,庭砚没有再用元止的躯体,自然也就不会出现雷劫反应。
因为庭砚坐镇无间山,也没人怀疑元止的安危,只以为他在闭关。
不久之后,只许元婴期进入的秘境出现,林织自然在历练的队伍里。
庭砚此时便有些懊恼,他如今再分魂也便如同神外化身,最次也高于元婴期。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很快有了想法。
进入秘境那天,林织看着从庭砚所赠配饰里跳出来的大猫,一时静默。
身形如虎的猫型妖兽甩了甩粗壮的长尾,颇为不适应地用四足在林织周身走了走,琉璃色的眼眸平静,步履间带着些许矜持。
林织扶着额头闷闷地笑,对上猫咪疑惑的眼神时,笑的更为畅快了。
他埋入猫柔软的长毛间,轻声道:“师叔,你这模样倒是别致。”
可以,爱人的风格真是越来越狂野,越来越实用了,从吊坠到活体猫,从食物到自己成为猫。
猫的躯体一僵,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被认出来。
不过转瞬间,他便泰然自若了。
猫的舌头有倒刺,舔在林织的面庞上有些轻微地痒和疼。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林织的唇角也被磨红。
这秘境自然是凶险万分,但有庭砚在,寻常妖兽也近不了林织的身,甚至林织连路也不必自己走了,坐在庭砚的身上格外悠哉。
如果有意外的状况,千心花自然会分忧解难。
林织的修为大涨,对于木灵力的运用更是炉火纯青,被他精心培育的千心花杀伤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猫的毛发蓬松,哪里都是柔软的,只是有些地方有些扎人。
林织被猫尾缠着,湿漉漉的水将猫的毛发洇湿,有些乱糟糟的狼藉。
01正在看动画片,看到突然弹出来的提示就像是看见了中插广告那样,急吼吼地宣布:【宿主,任务完成啦,帮你停留?】
时至今日,01已经不需要多问是否停留了,它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
林织应声,心里倒没有太多遗憾,他有预感,这场救赎之旅可能快要结束了,他就要帮助爱人苏醒,看到这场故事的结局。
所幸此时已经是秘境的尾声,耽误不了事情。
从秘境中离开回到归一宗,林织得知了宗内经历的小小风波。
大师姐勾结了魔修侵蚀归一宗弟子,掀起了叛乱,好在庭砚及时‘出关’,在正处于盛势的合体期大能面前,他们没有翻起太多风浪。
难怪从秘境出来后,庭砚消失的这么快,原来是赶着回来处理这件事。
林织和师兄一块安慰了一下师父,这件事倒也没有太出乎林织的预料,在大师姐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古怪,虽然魔气已经祓除,但他感觉到它们依旧盘亘与大师姐的躯壳里,毕竟他也是被咒术寄生的人,对此深有体会。
他还特地让庭砚检查了一番,可庭砚当时没有察觉出问题。
如果他没有到来,按照原来的故事发展,归一宗一定会出大乱,为了应对这种状况,庭砚肯定会仓促合魂,情劫未破加上状况百出,庭砚最后自杀也不意外。
林织将原先故事的碎片拼好,处理了一些药峰的事物,去了无间山。
即使不久后这个世界就会消失,林织依旧给环绕着大树的千心藤进行了浇灌,进入了庭砚的洞府。
庭砚有所察觉,快速结束了和掌门的对话,回到了洞府里。
“师叔,我想起了一些事。”
林织跪坐在床上,见庭砚来了,仰头望着他。
庭砚靠近:“想起了什么?”
破碎的内府被修补,他眉眼间的病气已经很淡,但因长久病着,面色也没那么健康,唇瓣血气不足,颜色稍浅。
林织不轻不重地咬着,看着淡红颜色转深,才开口道:“这反噬咒术运转最初,师叔也在吧?”
林织眯了眯眼:“与师弟一同……”
呼出的热气轻轻喷洒,引得庭砚微微偏头。
做的时候坦然不觉得如何,甚至早就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以这般语气问出来,倒让庭砚有些不自然。
仿佛年长者的自矜以戏谑轻佻的姿态被扒了下来,暴露了内里恨不得将人敲骨吸髓的卑劣不堪,显得有些道貌岸然。
“师叔如今还能分魂吗?”
听到这句问话,庭砚下意识转头,和林织带着好奇的目光对上。
“毕竟我记不清了,便想重温一二,毕竟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林织安分规矩地坐着,那双柔软的眼眸弯起,显得很是温和圣洁,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以这样的姿态说出这样靡艳的话语。
如同表面开的无害美丽的食人花,但在根系下痴缠地将人缠绕,又似温和多情的春雨,浸透湿润泥泞的巢穴。
几乎要冲昏人的头脑,将人完全支配。
他笑吟吟道:“师叔觉得呢?”
林织觉得配置摆在这了,不玩岂不是可惜。
他对这种事情向来坦然,能够正视自己所有的需求,无论好坏。
偶尔试试,贪婪一点又如何。
庭砚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回答,被剑玉雕琢出的少年躯壳出现,空洞的眼眸在瞬间有了神采。
被吸引太过,任何都心甘情愿交付,为臣属为傀儡为奴隶。
在这种可以奉献一切的狂热中,又燃烧着绝对的掌控欲与侵占欲,直至打满烙印,完全拥有。
被分离出的爱恨之魂还有些迷茫,但看见林织后眼眸明亮。
前尘往事于他而言只有些模糊概念,他记不清,但也不在意,只要喜欢的人在眼前,什么都不必在意。
元止贴在林织的身边:“师兄。”
完全融合后,情况便与先前的分魂不尽相同,庭砚只是把他抽出,不算剥离,因而感知共享的越发明显。
庭砚略略有些吃味,便在林织的身前,好让他看着自己。
元止居于后,握着林织的手不放。
无间山难得是个晴天,无风无雪,也不干冷,而是透着湿润的露珠浮动之感。
林织的黑发散落,鸦羽色的睫毛颤动,在无意擦过眼皮的滚烫里被弄的几根粘黏在一块。
味觉恢复正常后,和在魇兽梦中的感知便不同了。
不过庭砚修行数百年早就不同凡俗,倒也没有让林织不喜,反倒因为没怎么尝试颇有兴致,他又不把庭砚尊为长者,自然是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兴许是空气中的水分多了,不一会儿便有了雨雾之兆,落在天地间,透着些绵绵之意。
“师兄,你也瞧瞧我。”
元止对于林织顾不上理会他有些失落,不过他向来直白,想得到注意力便直说了,从不会遮着掩着。
林织应声,很难不注意。
他的面颊鼓起,赤月也微微凸起,交错着带走他的注意力。
洞府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露台之上,从秘境里被移植出来的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雨水。
往日里只有终年不化的雪,以及遮蔽阳光的厚厚云层。
千心藤顺着树干攀爬,作为树的共生部分,它毫不客气地汲取着水意,大树也慷慨,尽数将养分让渡。
于修士而言,三两天这样短暂的时间似乎没有意义,便是一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林织抿着摩擦过度的唇,眼神微微涣散,仿佛透过锦绣玉屏看见了山雨。
无间山身为归一宗剑山的主峰,模样并不秀丽。
险峻挺拔,壮丽奇诡,体量格外大,不然也不是归一宗第一峰。
林织没想过一并吞下,即使他如今已经到了元婴期,要想将此处的树木根系完全扭曲在一起,也是极为困难的事。
元止万分失落,有些委屈道:“我不想师兄冷落我。”
即使已经融合,即使没有太多自我意识,他似乎还残存着爱之劣性,想要尽可能多的获取爱人的目光。
“我护着你,别怕。”
庭砚开口,让人感觉到十足的安心。
他如同鼓励后辈勤加修炼的好师叔,灵力无声浸透,哄着一点点蚕食。
林织轻轻按着肚子,什么都无法想了。
人间事多变,可千年万年,仍然是那片天地。
晴雨交替,昼夜轮转,万物不休。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宿主,我们要去往下一个世界啦!】
林织的意识下坠又清醒,准备如同以往那般睁开眼接收信息时,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响动,随即陷入不可控的状态。
他的意识又被快速抽离,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任务目标已死亡,数据清零,世界重构中。】
01的声音不同以往,带着无情绪的机械感。
【世界数据自我恢复中,世界重构失败。】
第280章 过往羁绊
任务目标死亡?世界重构失败?
林织敏锐地从这些字眼里察觉到了他不曾掌握的东西,久违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眉心微皱。
01依旧在机械地进行声明,剥去类人情绪,代码组成的本质展露无遗。
【任务目标已死亡,数据清零,世界重构中。】
【世界数据自我恢复中,世界重构失败。】
【任务目标已死亡,数据清零,世界重构中……世界重构失败……】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这是一片纯黑的空间,眼前无数重复数据流转过,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01,发生什么事了?”
01的声音忽然变得活泼:【宿主好!由于刚刚您的灵魂就要消散,所以绑定过程仓促了些,现在为您正式介绍我自己!】
【我是救赎系统01号,我们的任务就是穿越到各个世界救赎任务对象,让他感觉到人间的温暖,感觉到世界美好,重拾对生命的热爱!】
【宿主拥有超高的善意值和功德值,相信我们一定十分合拍!】
林织:“01?”
系统崩溃了?林织记得这是他们初遇时说的话,01连语气都没有更改,在眼下这种情况显得有些诡异。
01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宿主数据已存在……运行错误……申请重新运行……运行失败……申请重新运行……】
【宿主好!我是救赎系统01号,很高兴和你绑定!】
【我们的任务……滋滋……宿主好!我是救赎系统01号!很高兴……滋滋……任务目标数据异常,宿主数据已存在。】
【任务目标死亡,数据清零,世界重构中。】
【数据清除失败,数据恢复中,任务目标存在,程序运行……任务目标死亡,程序运行失败。】
【数据异常,申请设计者裁夺。】
【设计者无响应。】
【程序运行异常,申请设计者裁夺。】
【设计者无响应。】
从AI透露的字眼里,林织捕捉到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按理来说他本来应该进入下一个世界,可是他刚到那里爱人的碎片就死亡了,他死亡后世界自然会崩溃,系统在尝试重新构建世界,但爱人又活着,以至于世界恢复失败?
那个世界便随着他的状态成为了一个既死又活的形态,不仅他进入不了,系统也因为这种bug而运行不畅,出现了死机前兆。
林织捏着指尖看着眼前濒临失控的事态,将得知道真相一角压入脑海深处日后再思量,针对眼前的状况,他思索了片刻,伸手触碰了一串与之前都不一样的代码。
系统的数据库里出现大面积的代码重复,唯独一闪而过的它是例外,说明它不是系统运行框架的一环,但它存在一定有它的意义。
【灵魂密钥正确,文件解密中。】
随着AI声音的消失,林织的意识被吸附,在一片昏沉沉里,他忍着不适感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只白皙细瘦的手,手的主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他的掌心里放着一个钥匙吊坠,圆滚滚的猫咪毛发崭新,看起来十分可爱。
在视角里,他手腕中央的小黑痣格外明显。
“你要这个?那就送给你。”
林织抬头,微微怔愣。
“不要吗?”
小少年神色不变,只是眼睛的形状和他自然上扬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友好的微笑。
林织却感受到了他语气变化,从平和趋于冷漠,显然,虽然只是这么一会,眼前人的耐心已经快告罄。
林织不会感觉错,他了解自己。
世界上当然不会出现两个他,加上之前听到的东西,显然他在爱人的身体里,通过他的视角进行回溯。
林织有些诧异,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
怎么会,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系统所拥有的技术明显高于他所在的维度,无论在他的认知还是系统的自我介绍里,它和设计者也就是爱人的主体,都生活在维度更高的文明世界。
那么他们怎么会见过?
在林织没有操控‘自己’的状态下,他看见‘自己’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猫咪吊坠。
林织尝试了一下,发现他只是一个看客,他控制不了身体,这是无可更改的过去。
窗外的景色开始改变,林织回想了时间轴,定位了此刻的年份。
这应该是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在市里上学,寒暑假时会坐车回到乡下,之后他就没有时常回来了。
当时的交通工具还没有那么发达,加上从市里到他家里居住的地方时间有点久,所以他坐的是绿皮火车的卧铺。
隆隆的齿轮转动的声响,是这种火车独有的声响。
‘自己’也许很惶恐,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少年,小心地坐在他的床铺边缘。
“下次不要在火车来临前靠近轨道,会出事。”
小少年温声细语地说,看起来对人很是关怀。
林织从他人的视角里看着尚且稚嫩的自己,嗯,表演痕迹略重。
未必是真的关怀,但出于社会基本良知和维护人设的惯性,他会将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我知道,但是没有控制住身体,我生病了,有时候会这样,谢谢你。”
‘自己’的声音沙哑稚嫩,想来年纪也不大。
脑海里适时闪现了一些画面,‘自己’对着呼啸而来的火车,走出了黄色警戒线,而后被人用力拉了回来,依旧心有余悸。
林织想起了01所说的设计者患上的罕见病,他拥有不可控地自杀倾向,为了压制住这些不断产生的自毁人格,他不得不设计了这个程序,让意识陷入最深处。
原来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病了吗?
不应该存在的奇怪相遇、绑定他的救赎系统、所谓的灵魂密钥……这场‘重逢’,看来不是什么巧合。
‘自己’举起了手腕说:“可以让我采集一下数据吗,我想记住你。”
在这个动作里,林织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以他现在都眼光看那显然不属于二十一世纪,但外观有些像智能手表,在记忆里这个时刻不至于太引人怀疑。
小少年大概是想说‘不必记住我’,但他又出现了明显的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凭借林织对自己的了解,想必是‘自己’的目光太过期盼,让他不好拒绝。
毕竟他一向拒绝不了这样的充满依赖和渴望的目光,仿佛他就是唯一的寄托。
‘自己’带着希冀地问:“我的病情很不稳定,如果还有下次,你还能再拉我一把吗?”
“如果你真的不想死的话,”小少年随口应道,随后他可能意识到了就算敷衍这也是个允诺,补充条件说,“如果我们还能再见。”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林织再次睁眼,眼前又是那片纯黑的空间,数据海不断流淌,似乎是系统在进行自我修复。
林织按着太阳穴搜检着过往,可是他的记忆太多太杂,少年时期的事更是记不得几件了。
尝试失败后林织也不再继续,于他而言,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在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下,他根本不会记住。
一个随处可见的猫咪样式的钥匙挂坠,更不会留存在他的记忆中。
只是他怎么会想到,这出现在死亡后的羁绊。
人生的际遇啊,未免太过妙不可言。
林织有些出神,良久轻笑出声。
心灵象征是我的给的东西吗,一直在等我吗,未免太乖了。
他看着系统日志里那些重复的数据,进行了触碰。
熟悉的资料出现在他眼前,都是过往那些世界,但不同的是这些世界里都没有他的参与,在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亡了很多次。
任务目标死亡,世界重构。
系统简单的几个字,是他的碎片们一遍又一遍的人生。
在知道这个系统是设计者用来救赎自己之后,林织就知道他不想死。
这一片重复代码的缝隙间,更是写满了他的渴望。
林织的指尖轻触着那些数据,像是在触碰着爱人千疮百孔的灵魂。
01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庞大的数据程序仍然在运行,林织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在原地安静等待,翻阅着系统日志里的内容。
一个又一个名字在眼前出现,也让林织回忆起曾经的时光,从脉络中看见了爱意如何诞生又如何加深。
漫长的寂静后,林织再一次听到了01的声音。
它的声音活泼如初,又多了一些激动。
【宿主!呜呜呜整理了数据库我终于恢复如初了!先前内存被占太多了,为了顺利运行我只能把一部分存起来,现在终于全部读取了!】
【宿主,经过一千三百六十四次重启,我终于和您相遇了!】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哦呜呜呜呜。】
明明01没有实体,但林织好像感觉到一只电子小狗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千三百六十四次吗?
【从一开始,我的系统里就只有你的数据,只有这一点欺瞒你了,因为我只会有你一个宿主,不过关于主人的病况我告知宿主你的都是真的,包括许诺的事情也是,主人可以提取你的意识,为你创建新的身体,拥有新的生命。】
和林织想的一样,他们的确不处于一个维度,虽然不知道爱人当初是怎么和他相见,等到以后询问一下好了。
【只是对接的期限是正无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重启次数越多,主人的意识和我的损耗就越大,还有关于宿主你的身份也确实是随机创建的,因为每一次重启都可能会产生命运的偏移。】
【还有最后一块碎片,主人就可以苏醒了,但是这个碎片有点奇怪,导致了我的程序运行错误。】
林织点头,他也有预感很快就能彻底和爱人相见。
“他死了但是意识还存在?”
【宿主真聪明!就是这样!他的躯体死了,按理来说应该重启,但因为那些灵魂碎片都融入了,他大概知道还没等到你,所以不愿意让世界消失,主人的权限高于我,虚拟世界因为他的意志继续运转,但他在常规意义上已经不存于世了。】
“那我要怎么救赎他?让他复活?”
林织确实创造了很多医学奇迹,但这应该不包括起死回生。
01也很纠结:【世界基本法则不允许复活,这让我也不知道怎么发任务了,不如还是完成复活的前置任务吧。】
【先给他凑个全尸。】
林织了然,这次的碎片还真碎了。
“走吧。”
有人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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