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夏炽的这个案子在公安内部档案上名字为614连环杀人案,以警方在长巷内发现的第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命名。
但着到底是不是夏炽杀的第一个人,还未可知。
除开被诱导自杀的刘小婉,其他三名死者身上的刀口都很利落,力道和角度都足够让被害人快速死亡并且血液不会造成大面积喷溅,这说明夏炽至少练习过,所以探究她的过往就有了必要。
有时探寻凶手的曾经,并不仅仅是为了研究杀人动机,分析犯罪成因,也可以以此为基准加深犯罪心理画像,帮助其他案件的推演。
夏炽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通常而言,这样心思缜密的罪犯会用最恨的人作为计划的开端或结尾,但陆巧晴被报复后还活着,其他与夏炽明显无仇怨的陌生人却被选中成为猎物接连死去,是件很奇怪的事。
既然都已经开始杀人了,怎么会放过她最大的仇人呢?
显然陆巧晴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来警局报案,担心自己是下一个被杀的人。
林织看着前方的道路,陷入了思索。
夏炽为她的杀人计划准备了很长时间,这是她为她作品做的铺垫,她花了很长时间筛选猎物,并且挑中一些为他们编号,以无尽夏的一个花期为限,精心雕琢着她的作品,那么其中必然不会有任何错漏。
可这其中没有陆巧晴,甚至和她没有关联,就好像夏炽对她的报复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奇特了。
夏炽是个很复杂甚至是很癫狂的人,一般的连环杀人犯都干不出半夜去河里把不相关的尸体弄到浮起来这种事。
夏炽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她只是想看戏,她害怕被抓很惜命,对别人的生命漠视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被这样的人记恨着,不死也要脱层皮,和生命的代价比起来,陆巧晴承受的代价确实算得上是轻飘飘。
这不合理,除非夏炽并不恨她,甚至对她的情感很复杂。
“再说说细节?”
林织想知道更多信息,仇或刚刚为了说明情况只是简单总结。
坐在车后座的小张已经吃完了早餐,正把垃圾攥在手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前座,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早餐袋一样被人攥紧。
这些是可以说的吗?
小张犹豫地想,应该可以的吧,毕竟副驾驶的青年在这个复杂的案子里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这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这样问的吗?
小张从后视镜往前看,分明注意到青年连头都没有抬就下了命令,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是难掩话语的本质,要不是知道他身份,他还以为是上面下来的专家,仇队一会儿不会冷脸吧?
事实证明仇队不会,仇队没有,仇队不仅把事情都经过完整地复述了一遍,还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与想法,脸还是酷哥脸,但人无疑是温和可亲的。
“虽然陆巧晴自己否认了,但我认为夏炽对她的确抱有特殊情感。”
仇或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从陆巧晴含糊地言辞中,可以看出她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她没有必要帮助夏炽隐瞒,所以她隐瞒的部分应该事关自己。
在诉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动作显得有些逃避,说明那对于她而言是羞于在人前表明的事,这种情况大多数与性有关,结合当时的情况,这种可能性大大增加。
陆巧晴在被报复的那几天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她表明了她被踢打,从她对夏炽的态度而言,夏炽对她应该是虐打和性为辅,心理打压为主,从夏炽的异状来看不排除她有人格分裂的可能。
在酒店分开后夏炽还依旧扮演喜欢她的男友小夏甚至给她转钱,这好像不是对待仇人的方式?
这种情况倒也不让人意外,仇或从业这么久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种扭曲情感也不是独一份。
仇或猜想,哪怕10月13不是陆巧晴的生日,也是她们之前一个比较特殊的时间,不过这些得回到局里后再次求证了。
林织附和:“的确,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投以注视和放过何尝不是一种喜欢。”
听到这里仇或偏头看了林织一眼,并不是很高兴,谁让夏炽现在对他对象很在意。
一直注视着后视镜的小张无意识和仇或对上了眼,乖巧低下头,顿时收回了之前对于仇队温和可亲的评判,这种词和队长根本搭不上边。
林织到时没注意到这小小互动,他轻轻捏着指尖,想着陆巧晴说过的话。
陆巧晴说,我知道她只是没玩够。
语言和文字有时候能在无意中暴露主体的真实想法,陆巧晴用的是‘玩’,而不是‘报复’。
说明大概率在她心理,夏炽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不带有极端的憎恶,更多是戏弄轻蔑侮辱。
从这个时候开始,夏炽好似就从这种假扮他人获取信任再肆意践踏的行为里获得了快感。
警局很快到了,林织从思绪中抽身。
“一会儿跟着我。”
仇或随手把垃圾投入了路边垃圾篓里,示意林织跟在他身边。
哪怕刚刚不碰巧遇到林织,仇或也会打电话让林织下楼,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放心林织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虽然夏炽现在被盯着不会主动自投罗网,但灰犬可能会动手。
因为上头给了死线让他们雷霆破案,小郑也被派去做事,把林织放在身边看着仇或才安心。
“仇队,危姐和人在询问室里,蒋云带着新飞来的两个痕检专家去复勘了。”
祝长东走上前和仇或汇报,看见林织后有些惊讶,和他点头当做打招呼。
“知道了。”
复勘这事儿蒋云和仇或通过气,他也支持这么做,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证据。
哪怕蒋云不来,仇或也要向上面申请技术支援。他是搞刑侦的,在找微量痕迹这里远不如这方面的高手,哪怕是队里的痕检也有自身的能力上限。
每一个命案现场他们痕检同事都细细扫过,但是可能有些证据没发现。
证据是不会消失的,哪怕是再完美的犯罪也会留下痕迹。
在夏炽暂居的那个发现衣物和鸟笼的落脚点里,痕检的人没发现有价值的指纹,这说明夏炽一直在屋内都戴手套,但收集了不少符合她身高体重的有用足迹和一些DNA。
但这些还不够,他们面前仍然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他们需要在案发现场或者被害人身上寻找到能和夏炽对上的痕迹,这样才能给人身上盖戳。
不过这也只是两手办法里的其中一手,毕竟那些现场或多或少都已经被污染了,采证可能会很困难,另一边就是等抓到人后玩心理战了。
询问室里,危允君走出来后,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仇队,事情有点麻烦了,她指认不了夏炽。”
因为两位技术人员到来,蒋云先行离开,后边和陆巧晴的谈话都是危允君来完成,因为是女警加上经验丰富,陆巧晴很快就对她交付了信任,危允君了解了内情后,把夏炽的照片拿给陆巧晴看。
那些照片都是上一次在游乐园时警方拍摄录像的东西,还有画像师的素颜还原图。
“看到前面这张照片时,她对照片里的人表现的很陌生,认为她并不是夏炽。”
这很正常,在这些照片里夏炽戴着假发化着全妆,她能以此为掩饰定然是和她真实样貌相差甚远。
“可是这张她也说不怎么像。”
素颜图上,夏炽男女莫辨的面庞静静地凝视着画像外的人,她的脸除了最开始在医院修复过后,后边又动过。
小张疑惑:“怎么麻烦了,认不出来也没关系吧?”
反正通缉也会把嫌疑人整容后的样子放出去,虽然说抓捕难度可能有些大,但各个关口的人脸识别系统已经很完善,还不至于棘手,就是担心对方乔装打扮去往村镇,到时候真是一场硬仗。
听着危允君的话,林织看了一眼询问室里坐着的女生。
她似乎也陷入了某种迷茫中,正在撑着脑袋努力回忆什么。
危允君揉了揉眉心:“麻烦大了。”
他们调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可能要陷入“证明夏炽就是夏炽”的事情中。
一般来说一个人想要否认自己的身份是极为困难的事,哪怕她整过容,但她的DNA不会改变,只要检测就能找到答案。
可夏炽的脸动了几次,医院只留下初版记录,她后来的手术警方并没有调查到资料也就无从得知做手术填写的身份信息,最重要的是夏炽的亲属已经全部去世了。
在当初的调查里,夏炽的爷爷奶奶是外省人,具体从哪里来的不可知,在村里落户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夏炽的妈妈也同样是独生女,在车祸之前,夏至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逝世,夏炽倒是有个姑奶奶可以用来做家族DNA,可是这个姑奶奶早就外嫁和这里断了联系。
有时候案子要是巧起来,真的是让人觉得不顺,夏炽如果否认她是夏炽,警方只能挖坟做DNA了,可这种难度比给活体做困难的多,当地村民很有可能情绪会比较激动,舆论报道可能也不会好听。
“不麻烦,点两个人一会儿跟我再去走一遍。”
仇或不觉得棘手,只要是有办法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再说人跑的了坟跑不了,这事儿又不用满大街宣扬活人的命才是命,他有的是办法不动干戈办成事。
危允君闻言喜上眉梢,什么愁容都散了,也是,落到他们手里,不撂也得撂。
林织站在一旁若有所悟,虽然不太了解内情,但是可以猜个大概。
仇或的身上有种天然的压迫感,如同冷峻的山,当这座山是屏障时,光是注视便让人有安全感。
在一旁的小张稀里糊涂,不过他本来就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听队长的就对了,转身跟着危允君一块走。
仇或心里想着案子下意识拿了根烟咬在嘴里,准备点的时候看见身前的林织还是停住了。
他把烟夹在手里,看向林织:“要去上个卫生间吗,一会儿可能跑的有点远不方便。”
林织有些诧异道:“我以为你会让我留在这里。”
明显,局里的安全系数高于其他地方。
仇或把烟按回烟盒里,握着林织手腕把他往前带着走,语气平稳:“揣兜里我更放心。”
林织挑眉:“这就是恨不得把我别裤腰带上?”
仇或垂眸,坦然道:“更想挂身上。”
第242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的眼神很直接,不会让人错会他的意思,不过他的视线没多流连,就像是回答了一个问题那么简单。
林织的心尖仿佛被鸿雁快速掠过,残留了一丝羽毛轻拂的痒意。
被欲望包裹时,仇或显得更加迷人。
“去吧。”
仇或停下脚步,卫生间到了。
林织从卫生间出来时,仇或在拐角抽烟,手上还拿着电话。
“拍下来就行,暂时不用动,把他们路线摸清楚。”
看见林织后,仇或三两下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
仇或刚想掐了烟,手上感觉到了一阵湿润。
那是林织的手,他刚刚洗过还没完全擦干,水滴落在了仇或的指缝间。
林织接过了仇或的半支烟,咬住了滤嘴。
青年的模样斯文出挑,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吐出烟雾弹姿势也赏心悦目。
林织评判:“味道不怎么样。”
“劲大,提神,太劣质,不适合你。”
在仇或看来,得上档次的透着点富贵奢靡的烟,和他的大作家才般配。
仇或伸手把烟拿了回来,在垃圾桶上的凹槽里捻灭,朝空档里丢了进去。
被夺走香烟的青年有些愣神,含过香烟的唇瓣在听到他的话后微扬,吸引人的目光。
“确实劣质,但也没那么差,毕竟是亲吻的替代品。”
林织笑着,心情不错地讲述着那支烟的优点。
他们之间靠的不算近,林织的姿势并没有前倾,可仇或却觉得自己被网住了。
炽热的阳光照亮了廊道,前不久保洁阿姨才拖过的地面干净到反光,乍一看有些晃眼。
小张警官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喊了两声,卫生间里也没人应答,他有些纳闷地挠着头往回走。
走廊拐角往前三十厘米,放着高大的景观盆栽的监控视角盲区处,男人高大壮实的躯体足以将另一人遮掩住。
“走了。”
仇或的声音低哑,大拇指擦过林织红润的唇瓣。
他的指尖粗粝,擦过嘴唇时带来刺刺的触感,如同他亲吻时过深过重的纠缠。
林织下意识舔了舔唇,看着仇或略显幽深的眼眸,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裳。
他的手掌碰了碰脖颈,上方似乎还残余着被仇或轻掐着的温度。
真是一点都经不起逗弄,不过他很喜欢。
办公室里,找不着人的小张警官正准备电话寻人时,看见了从门口进来的队长。
不过他也没问人刚刚去哪儿了,只是汇报道:“队长,人叫好了,车在门口,随时可以走。”
仇或点头,现在正在处理事的危允君。
从询问室出来的陆巧晴手里拿着她的口罩和帽子,对着危允君说:“警官如果我打电话求救,你一定一定要来救我。”
这话危允君都听了三四遍了,但她还是耐心地点头。
“放心,我的手机24小时都是通的,只要你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一定看得见。”
陆巧晴这才放心,她戴上了帽子,看见了林织。
她不认识这个长的过分出色的青年,但是知道他旁边的仇或是警官,所以把林织一并认成了警察,对他们微微鞠躬打招呼。
“在你的印象中,夏炽数学成绩好吗?”
仇或出声询问,陆巧晴闻言不假思索地摇头。
她回想了很多关于夏炽的事情,有些她记得很清楚。
“她的数学成绩很差,我当时是数学课代表,也是她的组长,她交上来的作业除了选择填空题以外,很多都是空白,哪怕考试也只会写解,遇到几何证明题就只写一个因为。”
陆巧晴因此大肆嘲笑过她,就只会写因为,怎么不干脆把名字填成因为算了。
“所以那时候班里还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她''因为''。”
这外号其实是她起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代替了夏炽原本的名字。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她能想到的,危允君和小张自然也能想到。
虽然说命案里的细节是不会往外披露的,但是奈何不了受害人家属往外倒,因此死者身上的倒三角的刀口并不是秘密。
陆巧晴看向了危允君,又道:“你们一定要来救我啊!”
危允君再次点头,把人送出门。
小张有些崇拜地看着仇或,不愧是队长,这也能联系起来。
仇或无视了他的目光,道:“还不走?”
小张立刻迈着步子往前走,仇或走在后边和林织并排走,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勾了勾林织的尾指。
“猜的真准。”
夏炽留下的符号可能代表的意义是林织的推测,仇或当时记在心里但并没有对外说,因为这并不能当做侦破的方向。
大多数时候对于罪犯的心路历程以及留下的符号有什么意义,负责侦破的刑警们并不关心,除非这些和侦破线索挂钩,大家只在乎凶手留下了什么破绽,可以从哪个方向去搜寻,怎么样才能最快地抓到人。
和符号代表着因为相比,林织所说的凶手很有可能只有初中学历更关键,他在调查夏炽的时候也是最先注意到了这一点。
林织轻轻握了一下仇或的指尖当做回应,看着陆巧晴的背影。
按照陆巧晴所说,夏炽的代号、印记几乎都和她有关,可她还活着,虽然她很忐忑,可林织觉得,就算夏炽的身份没被发现,她也不会死。
这是一种直觉,林织觉得,夏炽似乎已经放过她了。
在夏炽自以为的作品里,只有一个绝对条件,生日是10月13,因为这是先天注定本人无可更改的条件,夏炽似乎对命中注定有什么执念,和他对话时,也将他形容为‘上天注定的见证者’。
陆巧晴离开了警局,危允君也上了车。
他们打算先去夏炽之前的家,小张开车,危允君坐副驾驶。
“仇队,这?”
危允君开口,后座的另一个警员以及小张一起,都看向了上车的林织。
仇或言简意赅道:“凶手说不定还会联系他。”
这个理由把小张他们说服了,毕竟林织是凶手会主动联系的人,的确重要。
危允君倒是觉得有些怪异,毕竟林织的电话已经在他的同意下挂在了技术部那边,只要凶手通过电话联系他们可以快速追踪,用得着把人带在身边吗?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消失了,带着也没问题。
她问起了符号的事,一旦确定了确实好联想,但问题一般人都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仇或握着林织手腕举起来晃了晃说:“他猜出来的。”
这举动有点过分亲密了,但除了危允君以外在场两位男同志没人感觉到不对。
迎着目光,林织微笑着简单解释了缘由,在大家的恍然大悟里功成身退。
危允君:“仔细问过陆巧晴了,她确定她记忆里没有什么时间和十月十三挂钩。”
仇或点点头,没执着于这一点。
也许是陆巧晴本身不知道,但无论这个日期和她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仇或现在只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和口供来结案。
去夏炽之前住的地方有半小时车程,小张车开的很稳,林织看着前路,感觉到了肩膀一重。
仇或正靠在他的身上闭目养神,林织调整了姿势让他靠的舒服些,凌晨仇或刚运动完就去了局里,想来忙到现在也没怎么睡。
林织低头摸着仇或手上的茧子玩,没摸一会儿手就被拢住,林织也没挣扎,任由他握着。
仇或本来只想假寐一会儿,嗅闻着林织的气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听到危允君打开车门的声音才醒。
危允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仇或自个儿也诧异,他之前入睡有多困难他心里清楚。
车门未完全关上时,林织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手腕有些痒,是仇或在摸他手腕中央的那颗痣。
对于这一点,他的历任男友或者说他男友的历任碎片,似乎都喜欢这么做。
车门被关上,几个人上了楼。
夏炽卖房子在找陆巧晴之前,她卖的比当时的市价便宜些,出手的很快,那家人在这里住了两三年,对于上门的警察有些惊讶。
仇或在询问屋主是否有留下前任屋主的东西时,对答案并不抱有希望,只是例行排查。
没想到屋主想了一下,说:“有。”
“卖房子那姑娘那时候读初中吧,家里有她不要的初中课本,那时候我孩子上初一,我就把课本留下来了,现在我小孩上高中,她没有丢课本的习惯,那些东西还在房间里放着,我去找找。”
在储物间里,几个课本被拿了出来,仇或接过,对房主道谢。
聊有胜于无,说不定里面有有残余的毛发和皮屑,而且刻意做字迹比对,仇或戴着手套,动作很轻地将几本课本快速翻过。
当翻到其中一页时,仇或的动作停了下来。
林织看见了内里的情况,不意外看见了身旁几个人好似中大奖的表情。
数学课本的其中一张纸页上,有着干涸的血迹。
按照现有的技术,提取到其中的DNA并不困难,只要将它和从出租屋里搜集到的证据比对,就可以确定夏炽的身份,证据越充分越有利于攻破嫌疑人的心防。
危允君心想好耶,不用走到挖坟那一步了。
坐在后排的那名警员带着证物回痕检那儿,仇或他们则是继续往夏炽的老家走。
比起上次的情报,这次他们得到了更为详细的消息。
夏炽在初中之前都是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她爷爷在来这里之前可能是个屠户,来这儿后逢年过节会帮人杀猪,一些还有记忆的老人以及中年人,都夸他杀猪的手艺好,刀下的又稳又准,因为夏炽很喜欢看她爷爷杀猪,所以他们对于屠户的小尾巴也有印象。
六岁的时候夏炽只是看着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杀鸡,掐着鸡脖子抹刀放血,比成年人还利索,她学会这个的那一天,家里的鸡都遭了殃,她在其中体会到了乐趣,还偷跑去别人家里杀了几只,屋主一进门满地死鸡,差点把人吓出个好歹。
得知了连环杀人犯的幼年生活,小张他们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虽然知道变态杀人狂没有同理心,可从小就展现了这一点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也就意味着在她身边的人质极度危险。
林织坐在车上,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人会甘心被霸凌?
他打开手机看着贴吧后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上午,在警方没有任何回应夏炽威胁的情况下,夏炽还没有联系他。
第243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他们刚回局里的时候,就有人来告知好消息,从旧的教科书血液里提取出来的DNA可以和之前的样本比对上,也就是从证据上表明了对方就是夏炽。
来报告消息的是借调过来的民警,不认识林织,把他也当成了队里的人,仇或没示意,危允君和小张也就没多说,看着民警离开。
“喊人开会。”
因为命案的压力,如宁这边的警力都调动了起来,不仅是整个刑警大队,还在下边的市镇也借调了一部分人手,这些都是用来排查和抓捕的,一部分人散去了两个死亡案件的周边,一部分去摸排夏炽明确出现过的地方,还有一部分人正在忙着接听市民举报电话,其他人都在等待线索出动,可现在还没到出动的时候。
案情紧急底下人没有找到东西,上面不满意下面也发苦闷,所以只要有线索仇或就得开个会稳定一下军心,让大家知道接下来的方向。
危允君和小张应声,仇或则是把林织带去了办公室。
林织自然发现了仇或原本的办公桌上有了别人的痕迹,他准备在椅子上落座,被仇或拉了一下。
“去那儿坐,椅子软。”
办公室里都是红木椅子和红木沙发,办公桌里面是个黑色真皮的老板椅,桌前还有仇或的职位名牌。
林织没客气,自然地落座,顺便调整了一下位置,手臂习惯性地靠在扶手上。
从仇或的角度看,觉得还真挺有派头,就是不像刑警,像个商人,还是格外成功的用财气养出来的成功商人。
仇或看的莫名有些手痒痒,捏了捏林织的耳垂说:“我先去开会,有异动联系我。”
林织点头,没有对专业领域的事多加干扰。
从车上仇或在他身上睡着的那一刻,林织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已经快完成了,只是还差一点收尾。
仇或离开后,林织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办公桌上,上面堆着一些资料,电脑是锁着的,林织也没打算碰。
在有些杂乱的资料里,那张放在最底下被装在透明袋子里被仔细收好的乐谱就很突出,摆放在这个位置,可见仇或是时常看着的。
林织的唇瓣不自觉弯了弯,拿了笔和白纸开始写乐谱。
准确地说是回忆誊写再修改,当初他接触音乐时,也自己谱过曲子,但都没有太完整,情绪也比较浅,现在拿出来有些将过去的些许片段呈现在男友面前的兴趣,尽管仇或不会知道内情,可那不重要。
或许在不久后就要分别了,想到这里林织确实有些惋惜,但也说不上不舍,林织从来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不会舍本逐末。
这样形容好像对这些男友碎片有些残忍,不过林织知道他们没有完全消散,在那些略显狂热的情态中,恋人昔日的痕迹残存。
会议室里,仇或公布着最新发现,再说了如果发现人后的几种预案。
在这起连环案件中,凶手使用的手段并不高明,离完美犯罪也相去甚远。
就像林织先前说过的,他认为这个凶手不太聪明,在警察的角度来看,夏炽也不算是高智商罪犯,相反,她甚至有些笨。
因为她展现出来的谨慎也好筹谋也罢,就像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案例,她花了大量的时间筛选靠近她的目标,这些准备和收尾的工作占据了她的绝大多数时间,真正到杀人的时候,她反而非常干脆利落,就像是杀猪宰鸡一般,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这也就使得她在现场留下的证据很少。
也因为夏炽准备的时间很长,所以仇或很难从凶器这方面下手,法医给出的结果可以推断出凶手的用的凶器可能是某种军刀或者定制刀,时间太长渠道太多,不好追溯源头,在确定了夏炽的身份后,这点更是暂且搁置。
有时候有些悬案难以侦破,并不是案件本身有多么复杂的因果,而是线索太杂太少,凶手作案完就离开本地,没有任何前科之后也没有再犯,让警方难以搜寻。
这起案子前期之所以难破,是因为符合随机作案和累犯的条件,仇或他们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摸排不出线索,又从刀口推测出凶手的行凶水准,将目光放在了有前科的人身上,这些条件都和夏炽不符合,自然错过。
可随着林织这位并没有目击到凶手的证人出现,夏炽做了许多看似精巧实则不断提供线索和破绽的行为,让警方掌握到了更多内容。
当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时,难点就在于抓人了。
夏炽最狡猾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在这里,她的伪装能力很高,也有一些反侦察意识,在可以通过化妆改变容貌以及性别的情况下,在如宁这样的大城市里,她就像是一尾滑不溜秋的鱼,很容易就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夏炽的手上有一个人质,但警方这边也不是完全不占优势,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夏炽一定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警方发现。
现在大家都希望夏炽能够快点利用自己的身份证完成订票或者取钱这样的操作,好让他们定位,从而完成抓捕。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如果凶手察觉到不对想要逃跑,钱是重中之重,有钱的逃犯和没钱的逃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恰好夏炽很有钱,而且她上一次取出来的钱并不算多。
仇或出会议室的时候,蒋云正好回来。
仇或把刚刚到报告递给他,问:“有什么发现吗?”
蒋云边翻边说:“算是有点,不确定能不能派上用场。”
目前夏炽制造出的命案总共三起,但由于第三起是教唆自杀,所以蒋云只带专家门扫了前两个地方。
时间过了这么多天,加上第一命案现场都是人群来往之地,现场早就被污染的差不多,但蒋云还是去了。
从第二个花园案受害者的动线可以看出来,当时正买完菜回来的老人在小径上放下了袋子走上前,说明当时的凶手应该伪装成了需要帮助的模样,重构现场后,两位专家在路边带有干涸血点的草丛里扫到了一点微量物证,已经送去实验室插队检查了。
“凶手很在乎的那位证人在哪儿,能联系一下么,我想和他谈谈。”
和纯粹的刑侦人相比,蒋云更偏向于理论方面,对犯罪心理方面有所涉猎,他想知道这位证人身上有什么吸引凶手的地方,从而获得更多的细节去了解凶手。
仇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说:“行,我来安排。”
这是必要流程,仇或当然清楚,给蒋云说了谈话的房间后,进了办公室。
把情况和林织说明后,仇或强调:“如果你感觉有任何不舒服可以叫停,你有拒绝的自由。”
在案子里,嫌疑人是没有沉默权之说,可林织又不是嫌疑人,只是普通公民。
仇或交代的很详细,他难得这么啰嗦。
林织知道仇或在担心他的病,其实现在躯体对他的干扰已经很薄弱,何况仇或还在他身边。
“有你看着,我没什么不放心。”
林织说的随意,仇或因为案子略显冷厉的眉眼柔和了些。
“嗯,我看着。”
对话间,仇或带着林织出了办公室,在进去前还给林织倒了杯热水,因为是单独对话,仇或没进去,站在了外面。
蒋云看到进门青年的第一眼,眼神就锐利了些,起身迎了迎。
林织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坐在了他的面前。
蒋云从林织对夏炽的了解开始谈起,试图保持着舒缓的氛围让林织放下心防,可渐渐他发现自己的这种技巧有些多余。
眼前的青年让人感觉到他的配合,他的每个话题始终保持在松而不散的关联内,甚至让蒋云不自觉的放松。
察觉到这一点后,蒋云的脊背挺直了些。
要是这是犯罪嫌疑人而不是证人,蒋云的警报器声音会在脑海里尖啸。
这种不声不响不露锋芒却能带动节奏的人,有时候比外在的凶狠更可怕,因为他的动作更难让人察觉,不小心就容易上套。
林织发现了蒋云的动作,语速不变地继续谈话。
他没在其中插手,自然也不就不用隐瞒案件相关的事,他将那些关于夏炽的分析告知了对方,姿态十分放松。
蒋云起身:“感谢你的告知,麻烦了。”
林织客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出了门,仇或正在门口杵着,和蒋云点点头后,带着林织到公共区域休息。
“饭点了,吃点什么?”
这边有食堂,不过掌勺师傅的水平仇或觉得还不如自己,所以打算给林织点外卖。
林织没多思考道:“海鲜粥。”
仇或立刻点了,拿自己杯子给林织倒了水,又把充电器放在了林织旁边,给他塞了个平板。
“你先自己玩,我一会儿来找你。”
林织抱着东西点头,心想仇或在这哄小孩呢,不过他确实受用。
办公室里,蒋云和仇或闲谈道:“这位证人不简单啊,要是他替凶手打掩护的话,恐怕这案子更难办。”
仇或利落道:“不会,他是我家属。”
蒋云轻怔,这茬儿他真不知道,不过他本来也没多怀疑,有仇或作保他更放心。
实验室那边分析检测需要时间,何况有些可能无效,所以蒋云和仇或把视线放在了模拟犯罪的那一起案件上,那场大雨把很多线索都冲干净了,比原本的案子还要麻烦。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天就要黑了。
林织的手机上还没有收到任何夏炽传来的信息,夏炽这个身份下也没有任何行动轨迹。
这种看似无作为让专案组的人有些不安,毕竟从犯罪侧写来说,凶手具有一定的表演欲,在特定人面前尤其如此,在她要求澄清来看她认为自己被误解了,可警方迟迟没有动作,她居然没有催促。
现在大家都只能希望她是在耐心等待,而不是采取了别的手段。
天还未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城市的灯火就已经亮起。
走过路灯坏掉的小巷,一罐用了小半的喷漆被丢入垃圾桶,在夜里发出“咚”的声响。
晚七点半,一道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打进林织的手机里,让所有人精神了起来。
技术员们紧盯着,随着准备追踪,虽然可能不是凶手,但万一呢?
林织的手机在仇或手里,他按下了接听键。
一道听起来像男生的略显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夏炽并没有问候,开门见山道:“万福社区三排八号203。”
对方顿了一下,叹息道:“可惜这次没办法送你花了。”
通话终止,对方挂断了。
仇或沉声:“她要跑了。”
不仅如此,人质多半是没了,凶手比他们想的还要狠绝和自大。
明知道全市警察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她竟然还在跑路之前送来死亡通知。
在夏炽说话的空档里,技侦已经追踪信号到如宁的长途汽车站,仇或和蒋云兵分两路,蒋云去往万福社区,仇或带人去长途汽车站。
仇或早就想到对方可能会从汽车站离开,在那里布置了一点人手,但这点人搜索是不够了,仇或不断地拨通电话,连下几条命令。
车站未出发的车一律不许发车,汽车站暂时封闭调查,必经之地设下关卡盘查,一旦凶手离开如宁,抓捕的难度会大大提升。
要快,一定要快。
第24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警察们全体出动的时候,不知道来电的林织便清楚了情况。
人又多又急,林织只来得及和仇或对上一眼,便看着他离开。
大部队跟着仇或去往车站,小部分人跟着蒋云去凶案现场。
当然这次抓捕行动出动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少,因为还要排查,刑警这边还和网安治安借了不少人,数千人按部就班,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人。
人群离开后,偌大的警察局忽然安静了下来,办公室外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有警察把林织的手机送了过来,当然,内里的手机卡已经被拔了插在了仇或的手机里。
不过里面还有一张电话卡,没有什么妨碍。
01声音有些兴奋道:【宿主,你不去吗?】
这可是电影电视剧里最惊心动魄的抓捕环节,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一直盯着的01都松了口气。
林织挑眉:【去哪儿?】
01理所当然道:【跟着任务目标啊!】
【跟着去添麻烦?】
林织的反问并不尖锐,毕竟在他看来,系统有时带着些愚蠢的傻白甜还是很可爱的。
01呐呐道:【怎么会呢,宿主你可是主角,而且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添麻烦。】
林织弯唇道:【如果你把我安排成夏炽,那我确实是主角。】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要随便指手划脚,这是林织做了多年甲方和乙方的经验。
即使他不在现场,他都知道想要在人海中找到夏炽,需要时间和人力,这是不可避免的,哪怕他去也没用,更重要的是这份行走的功劳以及职业责任心,在体制内的人会很卖力,他何必插一脚。
01听见林织的话一哽,认真地说:【虽然宿主进入的身体是评判后的最优,我没有太多权限,但我会尽量不让宿主陷入糟糕的环境,宿主在我的心里是第一位。】
林织逗弄道:【你的设计者呢?】
01理所当然道:【并列第一。】
林织轻笑出声,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门外走。
01见状问道:【宿主你不是不去吗?难道你要去案发现场?】
【不,我有其他的想去的地方。】
林织注视着门外的茫茫夜色,给仇或的私人号码发了消息。
正在车上指挥的仇或看见了信息,看向旁边的危允君说:“把陆巧晴的号码和地址发给林织。”
危允君之前负责和林织沟通过,所以有他的联系方式。
危允君有些迟疑地说:“是不是再谨慎一点?”
他们眼下在追捕夏炽,陆巧晴和夏炽有着说不清的纠葛,而林织对夏炽来说有特殊意义,如果他们错估,从一开始林织和夏炽就有联系怎么办?
林织很有可能带着陆巧晴去和夏炽会和,即使这种几率只有白万分之一,也不能不防。
“发。”
周围都是人,仇或没有多解释,他能感觉到林织为什么这么做。
仇或又拨了电话,给林织点了几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危允君听着却以为仇或有考虑到这一环,把信息发给了林织。
林织收到短信的时候,有三名警官脚步匆匆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林织没有多言,和三位警员打了招呼后,和他们一同前往目的地。
站在后方的警员抬头,似乎看见了身前青年露出了极为欢愉类似于笑的神情,再仔细看,又好像是错觉。
队里的车都被开了出去,他们打的车,所以等待了一点时间,这点时间损耗无损林织的心情,在风吹从车窗吹进时,他的手指微微曲着,像是勾住了一缕风。
在发出信息的时候,林织考虑过可能给人造成的怀疑,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了怀疑,结果才更有意义。
对于爱人展现的爱意,林织总是不嫌多,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动手逼迫一番,看看能不能榨取出更多的让他心仪的情绪。
显然,他被仇或的信任取悦了。
林织提出去陆巧晴那里自然有原因,眼下警方并没有在陆巧晴那里布置人手,毕竟搜查人手吃紧,而且明面上陆巧晴已经和夏炽断联了几年,夏炽又明显地在长途汽车站出现,警方更不会对陆巧晴这里投以注视,林织便打算补上这个空缺。
林织不仅是觉得夏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可能会来找陆巧晴,更是为了提前布置,如果夏炽在如宁藏匿了起来,他觉得用陆巧晴把人钓出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陆巧晴不能跑了。
陆巧晴独居,因此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隔着猫眼观察了一会儿才开门,她记得林织的脸,所以对于警察的到来没有抗拒,甚至以为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欣然把人迎了进来。
“我就在里面,你们随便坐,有需要可以喊我。”
现在是夏天,陆巧晴打扮的清凉漂亮,给几位警官拿了水,指了指自己的卧室。
她的卧室里电脑屏幕和手机都亮着,补光灯很耀眼。
陆巧晴在夏炽那件事后回到学校成绩下降了很多,高考失利后她没有继续读书,目前是个平台主播,这点林织早有了解,这也是他觉得夏炽可能会来找陆巧晴的理由之一。
在网络各个地方活跃的夏炽,很有可能早就注意到了她。
陆巧晴开了客厅的空调,卧室房门也不关上,确保自己出现在警察的视线范围里。
她就是害怕夏炽会找到她,所以今天开了一整天的直播,如果出了状况,还能有人看见替她报警。
家里有警察,陆巧晴放心热舞,客厅里的民警们扫了几眼就低下头,专注着抓捕进度。
汽车站大厅里,各个小队有序地进行检查。
虽然被堵着走不了大家有点发牢骚,可是警察办案群众们还是很配合的。
警察们当然也不是挨个排查,只看符合嫌疑人特征的人,所以速度也不算慢。
无所谓夏炽今天是什么妆容什么打扮,他们调查只看一样东西。
“身份证拿出来。”
被问到的人都会乖乖掏出来,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宁的长途汽车站和铁路部门不一样,不靠身份证买票,所以不少人没有带身份证,都会被带到一边去验证自己的身份,没问题了就可以走。
车上,仇或快速地排查着,夏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败露,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可能用真实身份来躲避查询。
这也是仇或知道她在这里却没有发布通缉的原因,不能让她警觉。
从仇或看来,哪怕夏炽再怎么谨慎,也不会做出放空枪虚报位置的举动,除非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可她要是知道,她就不会打那通电话。
恰好就是因为她谨慎,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手段高超,所以她更会稳稳当当地坐在候车厅或者说大巴车上,等待着离开故乡的列车发动。
卫生间里,穿着连帽衫的女生还没推开隔间的门,就听到外边隐约传来的声音。
有嗓门较大的中年妇女问:“怎么突然查身份证啊?”
回答她的人说了什么,夏炽没听到也不关心,她的掌心出了点汗,似乎连手机都要拿不稳了。
之前的那张电话卡早就被她冲到了厕所里,不会有任何人能寻到它的踪迹。
夏炽摸着裤子口袋,她的身份证就在里面,只要她走出去,配合检查,就可以当着这些警察的面离开这里。
老实说,夏炽并不想离开,这是她最熟悉的城市,去了别的地方,还要重新开始,她的作品还没有雕琢完,显得不那么完美。
夏炽推开了隔间的门,步伐轻快地朝着门口走去。
但是还没抵达门口时,一种没由来的不安与恐惧冒出,如同某种命运的指引一般,让她有些犹疑。
等在门口的女警警戒地走了进来,她刚刚听到了脚步声,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老式汽车站里用来通风的高窗布满了灰尘,此刻突兀地出现了指印。
接到消息的仇或赶来,发现了墙壁上的残缺脚印,用梯子往上看,果然有指印。
痕检立刻拓印痕迹,仇或则是带人追了出去。
夏炽步履匆匆,看到汽车站出站口都有人在盘查时,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好像哪里出了纰漏,这种感觉就像是她那天在乐园里看到那个警察一样。
这个汽车站夏炽来过很多次,除了正常出入口,她还知道别的可以进出的地方。
路边停靠的一辆辆警车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夏炽低着头避免和任何人对视,穿梭在她熟悉的地形中。
如果身份暴露了,要去哪里才安全?
曾经歇脚过的地方夏炽都不敢去,她担心她一开门就会看见蹲守的警察。
作案时夏炽觉得哪里都可以藏匿,可真到了被抓捕的时候,似乎什么地方都变得不安全。
大量的案件中显示,大多数逃犯在犯案后都会选择去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躲藏,因为陌生对他们意味着未知,所以夏炽倾向于躲在如宁市内。
除了她住的村庄,她对其他的乡镇并不熟悉,而且越是封闭的地方就越容易被发现。
不知不觉中,她走进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
敲门声响起时,客厅里的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嫌疑人从车站跑了,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
陆巧晴将直播间的麦关上,在林织示意的动作里,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谁呀?”
外面响起了一道女声,回答道:“外卖。”
陆巧晴:“我没点外卖啊,你送错了吧。”
“我也不清楚,地址是这里,你等下我打个电话。”
不一会儿,外面的女声重复了门牌号。
“是这里没错,那我放门口了。”
外面的声音说完后,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似乎人已经走了。
陆巧晴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时,看见了青年抵在唇上的手指,她立刻噤声。
林织走了过去,三个民警猫着腰跟在他的后边。
从猫眼往外看,声控感应灯早就熄灭了,走廊一片漆黑。
门被打开,在林织伸出手时,感觉到一只手猛地抓在了他的手上,将他向外扯。
那力道极大,如果是普通的女生或者消瘦一点的男生,早就已经被拽了出去。
林织靠拉着他的民警稳住了身体并且反握住对方的手,与此同时门被直接推开,几乎就在瞬间,有人飞扑了出去。
门外的人影被人飞扑在地,几秒钟后,身上又接连叠了两个成年男人,她被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暖色的声控灯亮起,和屋内透露的白色光线形成反差。
夏炽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有些瑟缩的陆巧晴。
她的眼珠转动,站在她身前的位于光线交汇处的青年给人的感觉有些刺目了,让她不得不眯了眯眼才看清。
青年俯身看向他,眼眸弯了弯,神色温和从容。
“又见面了。”
第245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大部队的人闻风赶来的时候,铐住夏炽的三位民警即使竭力压制,也无法掩饰他们仿佛妈生的微笑唇。
挑衅警方的连环杀人犯,这可是行走的功劳和资历,他们三个本来是留守等候差遣的灵活队伍人员,没想到来蹲一趟,竟然真的逮到了人。
按照常规情况,他们应该尽快把人送到局里去,可是一没车二人手不够,所以就还是在陆巧晴家里蹲着了。
这种情况陆巧晴根本无心直播,关了电脑离夏炽远远的,生怕她反抗扑上来把自己当人质,或者拉她垫背一起下黄泉。
夏炽被铐住到大部队的人前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陆巧晴,又看了一会儿林织,很是平静。
林织很快知道了她平静的理由,一张案发现场的图片在全网流传开,即使网安那边封禁,也耐不住人私底下传。
图片里年轻的男人倒在地上,地板上有着喷漆留下的痕迹。
1.同心公寓长巷
2.滨西公园
3.东井2号7307
4.←
官方没有给出案件详情,夏炽就自己动手了。
人在她手中似乎是随意宰杀的牲畜,还要在他们身上盖上记号,这种嚣张令人愤怒和齿冷。
不过也是这种行为,将夏炽钉死了,只要随便查查命案现场的DNA,以及喷漆的指纹,基本的证据就有了,接下来只要补充证据链,这案子就了结了。
夏炽被提走的时候,林织没在人群中看见仇或的身影。
这样他的唇角不明显地下压了些,01立刻给他调出了地图。
代表着仇或的红点并不在靠近的路上,反而越来越远。
林织缩小了脑海里的地图,观察到对方的去向是个镇子。
林织不用多分析就明白,这种情况要么是那里有和夏炽相关的线索,要么是灰犬那边行动了。
夏炽的老家不在那里,也没有逃往那里,不是前者,自然就是后者。
林织的心情稍稍和缓,能一并解决最好。
林织没有回公寓,按照规定他需要去局里做一趟笔录,陆巧晴也是如此。
两个人坐在了同一辆车里,因为人已经抓到了,所以陆巧晴现在很是放心,在路上和林织闲话。
“原来你不是警察啊,那你怎么在警察局还跟着他们一起来?”
林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望着消息过了几秒才回复:“因为我是警员家属。”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青年含着笑的眉眼,让陆巧晴不自觉出神了一会儿。
【接到通知灰犬那边有异动,夏炽这边队里夸我的家属有先见之明,我也这么认为,干的不错宝贝,走完流程后你回家休息,我可能晚点回家。】
仇或用‘宝贝’这种略显肉麻的称呼大多数在床上,那时候的男人嗓音比平时还要低哑,挑动人的神经。
至于前面说的夸奖,多半是领导夸奖仇或,而仇或略显骄傲地提了他。
林织做完笔录的时间还不到九点,他准备离开时被人匆匆叫住。
“不好意思林先生,可能要耽误您一些时间,有些事情需要您帮忙。”
以现在搜查到的证据,够夏炽判死刑,也正是因为涉及到死刑,所以检察院那边会十分严苛,除了充分的证据外,最好还要拿到凶手的口供。
因为案子的恶劣性,上头十分看重,指派了审讯方面的专家,看看能不能从夏炽的嘴里挖出一点东西。
自然不是凶手的犯罪心历路程,而是身上的其他大小案子,虽然这种可能性随着关键证据的出现被削减了,夏炽在最后一起案子里留下的东西,实在像个犯罪道路上的愣头青。
即使夏炽保持沉默,专家还是撬动了她的嘴,而且在大多数案件里,有时候越是准备充分的凶手交代的越快。
因为一旦被逮捕,说明他们逃脱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而且夏炽清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快就会被查的一干二净。
她愿意交代自己的作案经过,但她要求见林织。
这本是不太合规的,可夏炽咬死了,看不见林织她就不会实话实说,也不会交代凶器的去向。
在协调下,林织签了一份短期协议进了审讯室。
夏炽此刻穿着她被抓时的灰蓝色连帽衫,面上的妆容有些花了,神色略显疲态,但她的眼睛很明亮,在见到林织后,她陷入了某种亢奋状态里。
她又问出了之前问过警察的话:“你们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在车站逃跑时,夏炽靠的是某种对于危险的奇妙感知,可被抓的时候,她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警方知晓了,否则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陆巧晴那里,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走到那里。
夏炽先前问的时候警察当然没说,不用对方在意的事情吊着,怎么问出更多的消息。
林织不用提醒都知道其中关窍,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夏炽似乎也不执着于此,接着说:“公园那次见面你们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
“如果不是你们出现,那个女孩早就死了。”
夏炽对此有些耿耿于怀,她不喜欢计划被破坏,人是她打电话让林织选的,结果临门一脚她的计划泡汤了。
“某种意义上,我的确算是你的见证者。”
林织不置可否,他看着不远处的夏炽,眼神里没有厌憎或是唾弃,有的只是如同湖水一般的平静。
这种态度大大让夏炽降低了攻击性,她靠坐在老虎椅上,姿态放松,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19岁生日那天,我决定杀人。”
她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审讯室内外的人都精神了起来。
“宰杀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我从小就这么觉得,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觉得快乐的地方,比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动物,人类在死之前的震惊错愕与痛苦,会让我更高兴点。”
说到这里,夏炽忍不住带上了笑容。
“杀猪之前,要准备好逮住,绑好,再捅出最致命的一刀,其中一个环节出错,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计划了很久。”
接下来的快一个小时里,夏炽详细地描写了她准备到动手的过程,以及杀的每一个人的具体内容。
她时不时会看向林织,说到口干舌燥喝水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提醒林织:“你要不要拿笔记一下重点,写的时候不要有太多的艺术加工。”
她始终记得她要赠予的故事,就像是请人写成功学回忆录的老板,要求笔者把她描绘的精准。
旁边记录的警察呼吸都重了些,握着笔的手背爆了青筋,他当然不是在愤怒凶手让非警务人员记录内情,而是在为夏炽的冷血而怒火中烧。
犯罪者痛哭流涕的忏悔固然让人倒足胃口,可不知悔改的骄傲更让人厌恶痛恨。
不过这更证明了她身上应该没有咬着别的案子,是个愣头青,要是是那些老滑头,不往后拖点时间延缓死亡的日子是不可能的。
林织还等着她继续交代,好脾气道:“我记住了。”
如果夏炽离他近,自然就能发现他眼底的冷意,可夏炽没有注意到,只以为作家在这方面的记性还不错。
交代到最后,专家问:“为什么选择生日为10月13日的人作为下手的目标?”
“那个啊,随便抽的啊,”夏炽贴心地详解道,“就是那种随机抽序号的软件,我限定了数字,出现了1013.”
“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它本来没有意义,但我赋予了它意义。”
夏炽并没有露出自得的笑容,语气十分随意,如同她抽到这些数字的那一天一般,毫无波澜。
林织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因为他对案子做出的贡献以及仇或家属的身份,队里还是蛮重视,让人送他回家。
仇或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从地图上看他还在那个镇子周边,林织便去了浴室,打算洗完澡休息一番。
虽然原主的病情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但身体的药物阶段反应还在,而且陷入了另一种阶段,从易躁易怒的状态转为了疲惫与低落,听了夏炽说了那么久,林织已经有些累了。
再次醒来,林织是被空气中带着些甜蜜的香味唤醒的。
那是蛋糕烘焙独有的气味,仿佛陷入了奶油梦境中,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奇怪的味道。
林织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十四。
他有些疑惑地起身,这个点仇或忙完回来了,不睡觉在厨房做蛋糕?
推开房门后,厨房的灯亮着,高大的身影映在厨房的门上,是仇或无疑。
上次厨房被破坏了一通,仇或收拾好后又添置了新的东西。
在过度放松的环境中,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在专心致志的情况下,也会忽略外界的声音。
林织打开厨房门的时候仇或才惊觉,下意识把什么东西藏住了。
林织挑了挑眉,他也没问,而是一步一步走过去,看见了仇或挡着的玩意。
一个放在猫型蛋糕胚子,上面还有这奶油描绘的丑陋抽象的猫。
只不过这个蛋糕似乎做的不怎么成功,有些焦黑,旁边的烤箱还在运作,能看出猫型模具里有着正在等待烘烤的食物。
仇或看着林织,似乎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他刚刚从外边奔波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澡,为了避免身上的脏衣服弄脏蛋糕,他干脆脱了下来丢在一边,就穿了条警裤。
他的臂膀和肩上还带着新鲜的淤青和已经凝成血痂的刀痕,结实的肌肉蕴含着力量,而这样的躯体手上拿的不是利刃,而是填充着奶油的裱花袋。
林织指了指蛋糕上被画的歪歪扭扭的猫,笑吟吟问道:“警官,这是一只刚刚犯了命案的猫吗,拿这个通缉,恐怕很难找到凶犯。”
仇或静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早就打算给你做蛋糕,但是技巧还不足,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先练练手。”
林织微怔,今天大概是原主的生日,他没有在意所以忘记了。
“其实还不错,仔细看看也很传神,只是……”林织宽慰了几句如此努力的爱人,但依旧难忍笑意,指了指烤箱说,“这个是不是也烤焦了。”
他先前闻到的一点点奇怪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烈了。
经过他提醒,仇或猛地意识到了这点,立马戴上隔热手套去抢救新的蛋糕。
林织难得笑的直不起腰,他没想到仇或的心灵象征猫咪,居然以这种形态出现,仇警官真不愧是实用主义者。
第246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虽然有林织提醒,可新的蛋糕胚子还是抢救失败了。
模具维持着猫咪的倔强,至少在外形上可以看出来它的物种,只是焦黑的边缘和受热不均匀导致的气泡,以及材料配比产生的胚体干裂,无声诉说着它的沧桑经历。
仇或沉着脸,表情难看地像是在面对疑点重重的命案现场。
这已经不是出师不利,而是梅开二度。
“你去睡吧,我再琢磨琢磨。”
仇或面上挂不住,不打算就这么住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不信他还能失败个三四五六七八回。
仇或是有点犟在身上的,林织都能想到如果再次失败,爱人可能要在厨房里折腾一天的猛男抽象蛋糕,当然,林织不会坐视不管,让人这么累着。
他看着略显丑陋的猫猫,洗了手用手指沾了点奶油送进了嘴里。
“味道还不错,就是技巧得再练练。”
奶油是仇或自己打发的,从一旁的厨具和稍显狼藉的桌面可以看出结果。
仇或的手拿起刀枪都运用自如,对于软趴趴的奶油倒是束手无策。
林织拿起了裱花袋,并没有往蛋糕胚子上去演示,而是微微偏头,在锁骨处画了一个简单的爱心。
“试试?”
林织伸出手,递出填充着大量奶油的裱花袋。
仇或接过袋子,没有立刻开始练习,而是凑过去尝了自己做出点成品的味道。
甜度适中的奶油在舌尖化开,纯白的爱心消失无踪。
因为这两天连轴转,仇或胡子都没空刮,长出了一点胡茬,蹭的林织有些痒痒。
“我先洗澡。”
仇或看似淡然地回应,朝着浴室走。
林织看着他带着裱花袋走了一路还浑然不觉的模样,笑了好一会儿揉了揉有点酸的面颊,看向了长的奇奇怪怪的猫。
可以说如果没有蛋糕胚子以及那经典的猫胡须的存在,哪怕是抽象派大师来了都很难看出这糊成一坨的玩意是猫。
林织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决定体验到此为止,如果因为这个而肠胃不舒服,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仇或也是到了卧室开水的时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东西,不过一会儿也用得上,他放在了一边。
浴室的镜子碎片他打扫过了,不过还没时间去买新的镜子,墙壁光秃秃让人有些不适应,得空了得买回来。
仇或洗好澡后出了浴室,看见林织在床上躺着看平板,凑过去亲他,才看着他的屏幕。
耸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告破,热度还挺高。
“刮胡子了?”
林织把平板放在一边,摸着仇或的下巴询问。
仇或应声,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亲,说:“一会儿碰的时候不扎着你。”
下边比上边还要不经扎,仇或可不想胡子碍事。
卧室的灯开着,点缀着漫漫长夜。
青年清瘦漂亮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蔓延出奶油味的甜香。
如同被打发出的泡沫流淌,洇湿了深色的床单。
餍足后沉入梦境,林织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仇或讲电话的声音。
“睡吧,我出去一会儿。”
仇或揉了揉林织的头发,给他盖好空调被,看着他再度陷入睡梦中,亲了亲他的侧脸离开。
队里现在不仅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的报告要写,还有灰犬那边也要写。
仇或昨天收到了暗线的消息,灰犬似乎有某种交易在镇子上进行,这次车上没带回来外人,小楼周围的警戒增了一倍,又有陌生人和他们交涉,十分可疑。
这种就是要抓个人赃并获才好,仇或便让蒋云带队主持夏炽那边的事,他则带着人从车站直奔镇子,得益于搜查的大规模,他都不需要费心思调人,直接就能走。
警察突击让里面的人措手不及,有人想逃也逃不出包围圈,检查发现那里正在进行毒品交易,不仅如此,小楼的楼上还发现了不少被关押的女性和少数男性甚至还有孩童。
从某个受害者提供的口供,警方还从后院挖出了尸体。
其中涉及到的情况之恶劣,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
因为忙着调度,仇或才很晚回家,连蛋糕教程都是断断续续看完的,也因此仇或在家里待了没几个小时就得被叫回去继续忙工作。
灰犬这次没有多年前那般好运,他就在交易现场,也是毋庸置疑地主脑,一桩桩一件件,加上前科足够他死刑几回,本来是审讯夏炽的专家组加班加点地审讯这些毒贩。
仇人被逮捕,仇或的心里确实轻快,不仅仅是多年心愿完成,得以宽慰天上的父母,也能确保林织的安全,不会再因为他被盯上。
仇或没参与灰犬的审问,这老东西身上的事儿太多了,而且他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做。
身为连续杀人案的负责人以及这次复合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他有很多报告材料要写,很多会要开,这些繁杂的文书工作不见得比追凶要轻快,好在心理上没压力。
不过仇或没去看灰犬,灰犬倒是想见他,见了他也没放什么好屁,用他父母刺激他。
旁边的人都盯着深怕仇或暴动冲过去走人,但仇或没那么做,他甚至没有太动怒。
在当警察涉险的这些生活里,仇或早就已经明白了父母的心态,他对灰犬的个人憎恨并不浓烈,更多是对罪犯的执着。
如果是从前那个患有睡眠障碍的他可能会暴躁,但如今有林织在身边陪着,仇或已经很平和了。
他用审讯技巧套着对方的话,有什么所谓,反正他在外面,而灰犬在里面。
天还没黑的时候,仇或就赶着回家了。
队员们都看出来他的归心似箭,危允君笑着调侃:“赶着回去有事,弟兄们还打算举办个庆功宴呢。”
“明天吧,今天我爱人生日,明天我请客。”
办公室里的人还在为前一句而诧异,仇队什么时候背着他们脱单了,听见后一句更是欢呼起来,气氛热烈。
等仇或走了,大家伙直接谈论起嫂子是哪位,危允君和祝长东对视了一眼,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毕竟这段时间出现在队长旁边,让队长特别对待的人,也就那一个。
周二河还在状况外,趁着老大不在疯狂口嗨:“看来嫂子一定是个大美人,不然仇队这种恨不得把警局当家的人,不会这么着急回去。”
危允君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
仇或回家的时候去了一趟蛋糕店,不是买蛋糕,而是取经的。
他不明白明明是按照教程来的,为什么他的总是出问题。
一个长得帅看着很有压迫力的帅哥开口询问时,店长莫名被一种奇特的‘交代光环’笼罩,给出了合适的建议。
为了表示感谢,仇或买了一袋子小甜品回家。
在林织的帮忙下,这一次的猛男猫猫蛋糕大获成功,指的是味道上。
至于外表的猫猫……虽然仇或在林织身上练了技巧,但画技还是没有质的提升,在林织的装涂下,勉强还算是可爱。
这个勉强是相对于仇或而言,在林织眼里确实很可爱。
在加上仇或做的其他菜,一个有蛋糕的烛光晚餐就算是操办完成了,不过烛光晚餐怎么能少的了音乐。
林织指了指琴盒:“想听我拉琴吗?”
即使早就已经决定好,甚至连曲子都谱好了,但林织还是会进行询问。
这并不是某种别扭的心思,而是他习以为常的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手段,如果仇或拒绝了,他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会意兴阑珊几分,不会让拒绝的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毕竟从拒绝的那一刻起,那样东西在那时那刻对于那个人来说没有意义。
“想。”
仇或立刻点头,他想很久了,只可惜一直没有空闲,加上林织又病着,他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林织先前就调试好了琴,琴弓触碰着琴弦,流淌出一串音符。
仇或是个没有音乐细胞的糙汉,对于艺术方面的鉴赏能力极低,但他能分辨好不好听,本来就好听,是他对象拉的曲子,更好听。
在仇或未曾移开的视线里,林织安静地拉完了一首曲子。
“好听,不过这首曲子不是你写给我的那首?”
对于林织曾经画过的琴谱仇或专门去搜索听过,并不是同一首。
“听了有一种让人觉得很平静的愉悦感,就像是和你一起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在清晨的公园里悠闲散步。”
仇或不懂艺术鉴赏,说不出太高雅的词,用他能描述出的词汇表达他的感觉。
林织放下琴,轻笑道:“谁说你没有艺术细胞?”
仇或接过他的琴仔细放好,接话道:“大概是被你耳濡目染?”
林织挑眉:“我可没在你面前熏陶过。”
仇或笃定:“可能是亲密连接的结果。”
要不是还惦记着晚饭,话题就要跑偏了。
最终猫猫进了林织和仇或的肚子里,做的尺寸不大,正好两人吃完。
“案子做完了,通常会放几天假休息。”
仇或说这话的时候,林织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皮带缠绕在青年白皙细瘦的手腕上,宣告着所有权。
林织再一次充分感受到了仇或精力完全释放的状态,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体力恢复在,他可能已经被做死了。
在睡眠障碍状态下的仇或就令人难以招架,而他养精蓄税精神饱满的情况下,能将人溺毙于欲海中。
林织晕头转向了一周多才从床上缓过来,按了按不太舒服的腰。
仇或不在家,虽然放了几天假但对他来说根本不够,他还在给案子收尾,这些天林织虽然迷迷糊糊但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被做醒的时候就是。
灰犬这边的案子仇或抽空给林织讲了,内情比夏炽那个复杂的多,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仇或必须要出外勤,不然他现在可能都清醒不了。
01看着满身痕迹的宿主,这些天动画片之长,让它有种中大奖的幸福。
跟了宿主这么多时间,它越来越觉得宿主在这方面纵容设计者了。
因为夏炽口供交代的痛快,案子很快移交检察院,这种缺乏同理心的反社会分子死刑无疑,不日将会注射行刑。
在快要执行的前一天,夏炽的情绪又剧烈起来,人总是不能坦然地接受死亡,即使做了再多都心理准备,可临到了的时候,又不免恐惧挣扎。
她又要求见林织,说她还有没说完的话。
林织接到电话,去见了她一面,也听完了她的话。
临走之前,他说:“其实你的故事并不如何,我不打算书写。”
林织从来不是一个很心善的人,他会用最平常最温和的语气,击溃一个人的心防,他不会怜悯,也不会动摇。
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故事被流传下去就是夏炽的心愿,她希望自己以这种方式扬名,所以她才会交代的那么痛快,可林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如愿。
请他作为工具需要付出昂贵的酬金,而夏炽的身上没有让他觉得有价值的地方。
牢狱之内的人再怎么疯狂,林织也不在意,将人抛在身后。
不过出于某种有始有终的想法,林织还是敲了一段文字放在了帖子里。
在凶杀案备受关注的时候,这个帖子被疯狂转发收藏,如今告破了,还是有很多人好奇,所以在帖子更新的一瞬间,很多人涌了进来,只是让他们惊讶的是,更新的内容和上一章并不衔接,更接近于凶手被捕后的内心独白。
夏炽从有记忆起,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父母给她取名为炽,希望她一生光明灿烂,为了她的光明,这对夫妻离开家乡去了大城市拼搏,和孩子的距离远了,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本性就和光明违背。
炽这个字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很难念,他们的方言发音不准,所以爷爷奶奶给夏炽起了个好养活的名字,以免出生过于瘦弱的她夭折。
爷爷奶奶叫她土妞,在小土妞的世界里快乐很简单,抓只兔子杀只鸟儿,看着它们一点点失去呼吸,让她有种满足感。
奶奶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她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很宠爱她,哪怕看见她把家里养的鸡都杀死了,也会夸她厉害胆大,以后不会受欺负,知道她对杀猪感兴趣,就带着她去看,告诉她技巧。
知道她长大了想去杀猪,爷爷也会笑眯眯地夸奖她继承了他的饭碗。
初中的时候,爷爷也去世了,和奶奶一起躺在了小小的坟包里。
夏炽被父母接去了市里,大城市很宽阔,却不自由,她没法去抓兔子抓鱼,她偷偷弄死了一只老鼠,还要被妈妈训斥。
夏炽不喜欢这里,可她没地方去,父母也不会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努力了好久,才得到小小的房子。
夏炽的学习不太好,在村里就不怎么样,大城市更复杂,她很快成为了末流,她不爱和这里的人说话,只是四处看着,想从没什么新鲜感的日子里找到点乐趣。
很快,她被霸凌了,只是开始的她不知道那是霸凌,不过是作业和书本被丢了,她乐的自在,被堵在厕所里说了几句乡下来的她也没什么所谓,这本来就是事实。
带头霸凌她的女孩叫陆巧晴,她喊她土妞,这是嘲笑,夏炽知道,但是这是个久违的称呼,除了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没有人会这么叫她了,所以即使是讥讽,夏炽也没有回应,安静地听她一声一声地喊她‘土妞’。
夏炽并不觉得她们是什么威胁,杀她们或许和杀鸡一样轻松吧。
读书和屠宰相比很难,所以后来她辍学了,她再一次离这个称呼远去,后来她找到了陆巧晴,可是被羞辱的她,已经没了当初嚣张的气焰,她叫她小夏,不叫她土妞了。
可即使如此,在最后关头无处可去的时候,她还是来了这里。
故乡离她太远,既然回不去熟悉的坟茔前,那就回到她能成为‘土妞’的地方。
…………
林织编辑好了主页,返回了之前的帖子,不在意其中的回复,移动着鼠标。
手机传来振动,是仇或发的消息。
【我在楼下了。】
今天灰犬的案子了解,他们决定去祭拜仇或的父母。
林织将帖子点击删除,关上了电脑出门。
仇或在车前等他,宽肩窄腰很是惹眼。
仇或一边开车一边问:“晚上回来想吃什么?”
此时如宁已经步入了初秋,微微泛黄的叶子从枝头被吹进开着的车窗里。
林织伸手接过,听见了脑海里系统的声音。
【滞留时间已结束,即将脱离。】
在七天前,林织就已经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
林织轻声道:“都可以。”
因为我们很快会再次相遇。
系统空间里,01看着消散融入的碎片,莫名有种奇怪的念头。
治疗越来越顺利了,这个世界的感觉尤其明显。
就好像,他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01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他当然是在等着他的到来呀。
第247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在还没睁开眼前就感受到一阵痛楚,仿佛有一团气流在他的腹部冲撞,不断外溢蔓延到四肢百骸,气流所到之处都泛起疼痛。
这种感觉和他曾经感受过的妖力和内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让他不知如何控制。
还好很快01就在他脑海里展开了一张经络图,并且用箭头表明了运气的方式。
林织运气了几个周天,体内的那股淡红色气流才停止暴动,安分地回归了丹田内。
林织这才睁开眼,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红木桌,远山屏,古色古香的摆设表明了他所处的时代。
林织用帕子擦去了额头的薄汗,又倒了一壶冷茶送入口中,回应了01的关切,才接受起这个世界的信息。
和他预设的有些出入,但也在意料之内。
这是一个有着修真者,可以求道成仙的世界。
这次的爱人碎片叫做庭砚,出生于一个没落的修真世家。
在灵气被发现的伊始,修真世家快速冒头并且进入强势期,以世家的力量来筛选子弟,并且堆积大量的资源培养,让他们在前期很有话语权。
可随着门派的兴起,以及修真域和凡人域的逐渐分离,让世家开始衰落。
世家的资源是有倾向性的,并且也是有限的,只会倾注在天才身上。
即使是毫无修真资质的普通人也想要去仙山上求一求机缘,更别说是那些小有资质的子弟,在被忽视的情况下,血缘羁绊也不能够阻止他们另投别处,更别说斩断尘缘就是迈入修仙漫漫路的第一步。
更别说就算是被资源倾注的天才,也要被送入大门大派培养,于是乎门派势力顺理成章凌驾于世家之上,在庭砚出生时,修真世家也不剩几个了。
即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这一辈出生最有天赋的人,庭砚得到了所有的资源,而他也没有辜负族人的期望,七岁引气入体,十三岁筑基。
这种程度放在整个修真界都很少见,不是万里挑一而是百万里挑一,修真者本身有没有百万还值得商榷。
程度堪比现代社会七岁读完高中,十三岁考上研究生。
就当庭家人满心欢喜想着把庭砚送入哪个门派培养时,灾祸先一步到来。
邪修觊觎庭砚的可塑力,想要把他炼制成自己的傀儡。
庭家满门被屠,庭砚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诧的举动,他用真气自爆,毁了刚筑成的根基。
邪修先是愤恨后是惋惜,毕竟能这么无师自通地领悟自毁的修士也少有。
这场惨案引来了归一宗的注视,身为修真界较为强势的门派,庭家没少往里送东西疏通关系,这次遭遇危机他们也第一时间求援,可终究是晚了。
与庭家有交的归一宗的掌事不忍,将庭砚带回门派中养伤。
出于某种怜惜被抹杀的天才之心,归一宗丹峰长老亲自出手医治,保住了庭砚的性命,但因为后遗症过重,庭砚身体落下了病根,行动稍微剧烈一些就可能咳血。
所有人觉得他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不仅与修仙无缘,因为病重的躯体,可能一生就如朝露转瞬即逝。
但就像他展现出的令人惊愕的天赋那样,他也表现出了令人诧异的顽强,在内府破碎的情况下,他再度引气入体。
这一点只要他的灵根还在就没有问题,但在内府不稳的情况下,他又一次飞速筑基,这就让人惊骇了。
他拖着病体跨过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成为了归一宗少数几个登顶的人之一,要知道其他的几个都是老祖宗老妖怪了,活着的时候是传奇,消散了是死的传奇。
在所有人觉得他要修符或阵或丹的情况下,他又一次出乎人的意料,拜入了剑峰门下。
他以病殃殃的身体练剑,大家都担心他哪一天就这么挺不过去了,事实上他也多次犯了咳疾,数次昏迷。
每次大家都觉得他要死的时候,他还顽强的活着,就是每过一次雷劫,丹峰长老都要守个十天半个月。
就这样大家麻木地看着他从金丹到元婴再到化神老祖,成为归一宗最年轻的长老,剑峰的第一人,到现在,庭砚还是病殃殃的。
但因为他的病弱而忽视他的危险的人,都已经成为了他的剑下亡魂,而他也早就找到了当初灭他满门的邪修,丢入了蚀骨深渊。
当信息梳理到这里时,林织停顿了一下。
既然已经报仇,那说明这件事情就不再是他的心结,难道他这一次要达成的医学奇迹是让病殃殃的男人恢复如初?
这让林织颇觉奇怪,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归一宗对庭砚一定很重视,在他身上用的珍奇之药肯定不少,而庭砚自身已到化神之境,他都没办法做到的,他用爱估计也办不成。
不过接着往下看,林织就明白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有意思,让林织唇角轻翘。
庭砚的境界已到化神后期,只要迈过跟前的坎,就能步入合体期,修真世界的境界之差,不可谓不大,而庭砚却迟迟未能突破。
庭砚劫难皆过,唯剩情劫。
结合背景来看,渡情劫就是一个入世再出世的过程。
之所以被称为劫难,说明它是一定要被跨过的。
情劫对于很多修真者来说都不是很困难的事,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再放下足矣,要的就是看破红尘,让情之一字不成为悟道路上的羁绊。
可庭砚没有动过情,自然也没有勘破红尘的路径。
庭砚不愿太麻烦地去寻找自己的情劫之人,他干脆分离了自己他主爱恨的一魂一魄,将它塑造成独立个体,和身外化身相似又不同,让他负责渡情劫。
等到分魂历劫成功,他再收回魂魄。
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难,而且具有极大的风险,对身体和心境都有一定的冲击,再说了正常人也做不出把自己的魂魄分出去的行为。
现在庭砚已经把他的分魂放下山,分魂不日会前往归一宗进行灵根检测,拜入山门。
系统给的资料到这里就已经林织梳理的差不多了,林织又倒了一杯水,没着急喝,抿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
“庭砚要把他的分魂收回去,用什么方式?杀死他,吞噬他?”
听着宿主饶有兴趣地提问,01沉默了一瞬,怎么感觉宿主不仅不觉得棘手,还在看热闹呢?
01:【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他还真是喜欢把自己搞成碎片然后自杀。”
林织眉心不见褶皱,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01想了想还真是,毕竟设计者就是因为生病了不停的分裂人格碎片,并且每个人格碎片都有着强烈的自杀倾向,他为了自救不得不休眠于程序中,等待着救赎。
林织提出了设想:“那如果分魂把主体杀了会怎么样?”
01被问住了,老实回答说:【不知道,但分魂应该做不到吧,毕竟他只是主体的一部分,而且还在新生期,实力应该不行?】
林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还是可能做到。”
01:【宿主你不要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林织弯唇:“看情况吧。”
林织对于爱人的碎片一视同仁,对于碎片的碎片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他并没有把有意识分魂当成庭砚的附庸,爱人分成了两半,当然是哪边更讨他欢心,他就帮谁。
01感受到了宿主所表现出来的意思,有点不知道这是太爱了还是太残忍了。
林织指尖轻点着桌面,眼下这个世界的救赎任务也很清晰了,应该就是帮助庭砚的魂魄完整。
按照这种趋势来看,分魂未必也能度过情劫,也许是魂魄回归途中出现了什么隐患或者问题,又或者是分魂有了独立意识想要侵占主体,总之庭砚一定是一个死亡的结局。
“不过要我帮他渡过情劫是让他爱上我再放下我,这好像有些难办。”
林织要的是至情至深的狂热与痴迷,如果能被轻易放下,那就太索然无味了。
谁能放下自然就不是他要选择的人,那么这就在逻辑上形成了矛盾。
【情劫并不只有放下才能度过,目标修炼的不是无情道,看清爱的本质也是看破红尘的一部分,宿主只要让他的魂魄统一就好啦!】
01的声音依旧元气满满:【疗愈他,让他知道世界的美好!】
“那就好说了。”
林织先前也是想差了,谁说修真界没有爱恨情仇,找道侣的生孩子的可不少,人之所以为人,就是难以剥除本性的。
“好了,把原主的资料传给我。”
林织看着自己手腕中央的痣,现在该搞清楚自身的情况了。
听到宿主的话,01火速将信息进行了传输。
在这个世界里,区分凡人和修真者的区别很简单,那就是灵根。
拥有灵根的人会对灵气有感知,灵根品质越好,对灵气的敏感度就越高,吸纳灵气也就越容易,储存的灵气更多,这也就是资质。
由于大家对修真者的向往,哪怕是和修真域搭不上边的普通人,有条件的都会花重金进行灵根检测,这是进入修真域的敲门砖。
只是世间还是凡人占多数,芸芸众生生多的是连修真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原主属于前者,他是一个向往修仙得道,检测过灵根却无缘仙途的普通人。
很多人可能会就此作罢,但原主偏不。
他是一个小富商之后,父母在随船运货时不幸罹患,他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便把财产都变卖了。
他年幼时见过修真者,一心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灵气,痴迷于求仙问道,可灵球给出的答案却是没有灵根,这让他无法接受,他不甘心做凡人,于是走上了邪道。
只有拥有灵根才能修炼,这是正道修仙者的认知,有正道自然就有邪魔歪道,有道修自然就有邪修。
当然,要走到大能的位置,邪修也要有灵根,但当喽啰却不用。
原主服用了丹药,代价是透支生命,但他并不知情,只欣喜自己可以引气入体,步入修仙之途。
他按照功法修炼起来,没多久就感觉到灵气暴动,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清楚怎么做,只能尽力打坐修炼,如果不是林织来了,他现在已经爆体而亡。
林织蹙了蹙眉,走到床边拿起了原主修炼的手册。
只见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合欢秘法”,让林织沉默了一瞬。
他翻动了一下,里面并不是什么春宫图,准确地说,前半截并不是什么春宫图。
前面就是引气入体的办法,一些简单术法的口诀,引导灵力的办法,后边就由浅至深,怎么通过合欢的办法提高自己的能力。
粗粗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灵力乱成那样,不过这不是林织首要关切的问题。
“没有灵根,我要怎么靠近他?”
01用打包票的语气说:【宿主放心,精神力越高的人对灵气的感知越强,换句话说就是灵魂力量越强大的人,灵根就越好,原主没有但是你肯定有呀!】
没人比它更明白宿主的魂力啦!
林织放下心,继续问道:“我不能顶着一身邪修的气息去名门正派,要怎么散去这股力量?”
系统刚刚给了他指导,它一定知道怎么做。
01勤俭持家地说:【要散去吗?原主现在的实力也就刚入门,练气0.3层,不会被发现来源。】
“每个门派的基础灵气运行法则都是一样的吗?”
01查了查说:【不一样。】
林织有耐心道:“既然如此保留了又有什么用,再者只有这么一点,又有什么必要保留?”
毕竟是自家的傻白甜,慢慢教也没事。
林织没打算炼化这股力量,他需要一个绝对干净的出场,以免多生事端。
01恍然大悟:【哦哦对哦,那我把散功的方法告诉你,可能会很疼哦。】
林织打坐运气,按照系统的提示将淡红的灵气散去。
灵气从身体内溢出并不像吸纳时那般温和,如同一根根针从血肉里刺向体外,林织忍着痛楚,等待着灵气散完。
好在灵气本就不多,但很快那些被驱使着外溢的灵气剧烈颤动起来,再度朝着内府奔涌,凝成淡红色的一团,忽地消失无踪。
林织感受到腹部一烫,他蹙着眉解开了衣衫,看见了肚脐旁边的痕迹。
半月形的红痕将肚脐眼环抱在内,不一会儿,那种轻微的灼烧感就散去了。
林织摸着肚子上的红月,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发生。
他巡视着自己空荡荡的内府,完全追寻不到那股淡红色灵气的去向。
01大惊:【怎么会这样,好奇怪。】
林织思量了一会儿,系上了衣衫。
这肯定和原主身上的古怪脱不了干系,就算是邪修也不可能修炼了功法再初阶就会爆体而亡,就是不知道是原主的身体问题,还是功法或者丹药的问题。
这些东西是原主在一个求仙的秘密聚会上购买的,参与的人都穿着斗笠,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以林织现在的能力想要找到东西的售卖者几乎不可能。
林织收起了思绪,等到他拜入归一宗之后,自有办法处理。
林织环视了一下周围,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找了牙行,将宅子挂出售卖,再去处理原主名下的其他财产。
凡人域有专门去往修真域的仙舟,一次单程船票差不多就是原主余下的全部身家。
在几日之内把东西全部都变卖完成后,林织去往了目的地,交了钱踏上了仙舟。
那是一个船状的法器,飘荡在半空中,交了钱之后拿了凭证,会有修者乘着法器指引。
林织觉得他们还挺有商业头脑,在人间赚取金银的修士靠猜想就能知道是修真域的末流,他们在修为上已经没可能长进,不如在有限的时间内快活,在修真界如同蝼蚁的他们,在人间可是了不得的仙长,还有着去往修真域的钥匙。
林织没有看轻他们的意思,若不是他们,凡人又怎么找得到正确的路。
他对前来接引他的中年修士客气地行礼,落座在了舟上。
船身内部精巧,椅子错落有致,约莫能坐二十人。
林织进来的时候,里边已经快坐满了。
他挑了一个空位坐下,在脑海里打开地图。
将地图缩小到一定地步,才能看到离他距离甚远的红点和黑点。
红点代表着庭砚,黑点是他的分魂元止。
元止缘止,从这个取名都能看出庭砚的期望。
林织思忖间,听见了旁边人的搭话。
“兄台,你的目的地是哪?”
林织偏头,看到了一个富贵气派的少年公子。
他手里拿着个扇子,看着便做工精良,扇坠上的环佩更是上乘,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气。
“归一宗。”
这没什么好隐瞒,这个船会去往三个门派,下船时其他人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地。
“正好,我们同路,我叫高渠,不知兄台贵姓?”
高渠扇子一合,语气有些兴奋。
“林。”
“林兄,那我们路上就互相关照啦!”
高渠是个有些话唠的少年,也许是即将去往仙界让他有着丰富的表达欲。
“不知道我们会是什么灵根,流到凡人域的都没什么好东西,哪怕是检测的灵球都是最低等的,只能看出有没有,不能看出是哪一种。”
高渠碎碎念:“希望我是火,雷也行,什么都行,单灵根最好,实在不行,双灵根也好。”
根据系统的提告知,这个世界上的灵根属性总共有六种,准确地来说是七种。
分别是雷金木水火土,以及水灵根的变种冰。
不同的属性对不同的方向有增益,或者说不同的属性一定上决定了一位修士要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灵根越纯粹天赋越高,灵根越驳杂需要吸入喂养的灵气就越多,与单一灵根相比事倍功半。
听见高渠的话,船上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以为单双灵根是大白菜?单灵根者万里挑一,双灵根也是千中出一,多的是三灵根修者,四灵根修行恐怕筑基后期便到头,五灵根只能做仆役,六灵根也就比常人强些,恐怕还比不过一些人中精锐,基本也就与仙道绝缘。”
说话的女人较为懂行,她叹气道:“要是有个四灵根,至少能留在大门派的外门,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小门小派有些地位,只希望我别太差劲。”
这话差不多是给船上这些一心想着去仙山求道的人浇了一盆冷水,大家以为自己有了灵根之后便仙途坦荡,谁成想这才是入门。
高渠摇了摇扇子:“反正小爷也就是去玩玩,就算不行,大不了回我的凡间过逍遥快活的一生。”
他又小声嘟囔一句:“老天爷,我再退一步,三灵根也行,行行好吧。”
林织闻言轻笑,喝了口茶不语。
他并不好奇也无倾向,等到那时自会有分晓。
人并没有坐满,仙舟就开动了。
法器越浮越高,虽然还不至于到云层之上的高度,但看地面也已经很远了。
一群凡人们心里怦怦跳,对于前路的期待越来越高。
林织在现代坐惯了飞机,这高度还没有飞机高,自然十分淡然,落在高渠眼中,这就是个妥妥的高手。
少年攀谈的越发热烈,林织也不介意交友,顺着人的话聊,很快高渠就把他引为挚友。
仙舟抵达第一个门派是落玉门,先前小有见识的那个女人在这里下了船。
又途径御兽宗后,才是归一宗。
林织和高渠还有船上的最后四个人下了船,看见了一列长长的队伍,云雾中隐约可见山门一角。
有人或垂头丧气或思量地离开,让队伍中的人心头打鼓。
队伍行进的很快,前方还有十几个人的时候,林织看清了流程。
测试的人只要将手放在纯净的灵球上,引起入体往里输入灵气,内里浮现的光团的数量和颜色,代表着灵根的数量和对应的属性。
他们这一路已经听到了好些个四灵根和三灵根,三灵根的会被留下,在这之下的只能离开了。
高渠越看心里越没底,在林织身后把各个佛祖菩萨都拜了个遍。
很快到了林织,拿着笔穿着归一宗服饰的弟子头也没抬地问:“姓名年龄。”
“林织,二十。”
弟子在名册上飞快记录,告知了他灵球的使用方法。
林织吸纳了一缕灵气,将其注入灵球内,等待着结果。
很快,灵球里浮现了一抹绿色。
绿色的光团在透明的水晶球里膨胀,直到最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几乎灼伤人的眼睛。
弟子惊呼出声:“单一木灵根!”
“请您稍等,一会儿会有人引你前行。”
弟子用一种极其复杂又尊敬的眼神看着林织,递给了他一枚玉牌。
林织因为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惋惜,心里若有所思。
单灵根的天才引来了众人的围观,高渠满是敬佩,在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后,迫不及待的进行了测试。
驳杂的光团混合,弟子道:“六灵根,下一个。”
高渠愣了一下,佯装潇洒地扇了扇扇子。
“林兄我走啦,祝你仙途坦荡,此后顺遂。”
林织轻叹:“珍重。”
作为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熟悉的人,他确实有些为他惋惜。
看着林织进入了云雾缭绕的山门,高渠才收回视线往回走,第一次如此清晰又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仙凡有别。
林织并未回头看,步入山门后,眼前的景色有了变化。
一条山路蜿蜒向上,似乎隐没进云中。
弟子提醒:“有阵法,注意跟着我走。”
林织应声,步行了一二十步后,眼前风景骤然变化。
高耸的树木绿意盎然泛着勃勃生机,一个宽阔的平台映入眼前,方才看的遥遥的阶梯近在咫尺,不了人工雕琢的痕迹,仿若浑然天成。
林织知道,这便是那九百九十九阶的登仙梯了。
“此乃对修行有裨益的叩心关,登梯求仙勿念尘缘,但也切莫强撑,无论行至多少梯,都不能决定道友未来的造化,这枚符箓请收好,决心结束,捏碎即可。”
“我乃外门掌事衡雨,道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尽情问我。”
衡雨外貌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颊微圆,笑眯眯的模样十分讨喜。
在他看来,单灵根的修者,哪怕现在还是凡人,也注定是内门弟子。
何况这还是木灵根,妥妥的药修,自古丹药不分家,在修真界可以得罪一两个高手,但不能得罪药修和丹修,毕竟谁没有吃丹药的时候,衡雨自然会卖个好脸。
要不是林织还没正式拜入门中,衡雨都恨不得叫师兄。
林织接过符箓道谢,问道:“其他人都上去了吗?”
“是的,其他道友都在前方了,道友也动身吧。”
一番寒暄告别后,林织走到了登仙梯前。
起初和走普通楼梯好像没区别,林织一连走了五六十个台阶后才感觉到了轻微的阻力,林织并无顾忌,又一连走了几十个阶梯,在第九十八梯看见了一个人影。
对方看起来有些吃力,只是和林织简单眼神相触,便尝试着继续往前走。
林织越过他继续向前,在行走时脑海里偶尔会冒出一些原主的记忆,这些悲欢痛苦与执念并不属于他,所以林织很快又路过两个人抵达了两百三十阶。
前方是个气喘吁吁的橙衣女子,她看见林织后眼睛一亮,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道友好,我是席彤璎,雷火双灵根,前边那个是我朋友纪蛟,雷水双灵根,有缘相见交个朋友啊,毕竟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
席彤璎往上四个台阶站着个紫衣少年,闻言对林织点点头。
“林织,木灵根。”
听见他的灵根,席彤璎和纪蛟眼睛都亮了亮。
“以后你有什么药材想挖,尽管找我们俩帮忙!”
林织从他们的言语和表情以及山下弟子的神色里,好像隐隐约约得知了他灵根的就业方向。
做医师做奶妈做后勤人员?
这并非林织所好,侍弄花草是闲情雅趣,可要是只能如此,那就不太美妙了。
表面的恬淡无害也只是诱捕猎物的信号,若是没有绞杀吞噬的本事,那就是真的无害了。
林织诚恳发问:“木灵根不能练剑吗?”
席彤璎和纪蛟一愣,纷纷摇头。
“没听说过。”
“没见过。”
“不同灵根属性可以为剑气附上不同的效果,即使是防御见长的土灵根也能让剑坚如磐石,更别说水冰火雷金,可木要怎么附呢,木灵根与树木花草同息,本身便与兵戈无缘。”
“木火双灵根是丹修之道,甚至是火压木,纯正单一的木灵根药修极少,他们有着绝对的灵植亲和力,性格平和厌恶杀戮……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席彤璎绞尽脑汁地复述完了娘亲曾经的教导,试图让眼前的木灵根美人迷途知返。
林织听着性格评判露出了轻笑,与动物相比,植物对人类的威胁的确更小,它们沉默地矗立着,即使有花朵和果实证明了生命的存在,大多数人也习以为常地将它们当成死物,可当它们‘活’过来的时候,真的毫无危险吗?
席彤璎道:“你肯定是药峰的抢手弟子啦,不过想学剑也很正常,谁不想成为庭砚剑尊的弟子呢!”
“不过说起来,庭砚剑尊是什么灵根啊,一剑霜寒,也许他是冰灵根。”
纪蛟对着林织致歉道:“她就是这样,话很多,又说着说着容易自言自语。”
林织笑道:“没什么,我也很好奇他是什么灵根。”
他确实不知道,资料里并没有描写,只说了庭砚是单灵根。
纪蛟加入讨论:“来如雷霆,或许是雷灵根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庭砚剑尊就不像雷灵根,我娘说他和和气气很是温柔,可能是水灵根?”
席彤璎一边猜一边往前走,追上纪蛟后她喘的更厉害了。
“这感觉跟背着座山往上爬一样,累死我了。”
她看着神色轻松的林织露出羡慕的眼神说:“这就是单灵根的不同吗,元止他早就走到前面去了,简直恐怖。”
听到元止的名字,林织睫毛轻颤,他对着两位少年道:“我也先行一步了,之后再见。”
席彤璎满怀雄心壮志道:“山顶见!”
林织迈步向前,两百阶后阻力更强了些,就好像迎着海水前行,但尚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过了三百阶,属于林织自己的往事纷至沓来,但林织已经能接受所有,接受被塑造的自身且认为并无不妥,前缘早尽,那些真真假假的爱恨自然更加无法让他停下脚步。
四百阶,绝色容颜投怀送抱,燕瘦环肥应有尽有,邀人游览风月,只是林织喜欢男人,商业婉拒,后边登仙梯似乎查漏补缺,各色美男帅哥,甚至还有兽耳兽尾,林织礼貌欣赏,不带一丝停留。
五百阶,足以将人淹没的金山银海,玉器珍宝,林织心想货币流通价值很重要,这些东西在修真界又起不了作用,走着走着,眼前金银珠宝又换成了灵脉灵矿,但林织目前还不了解货币购买力,一路估值不为所动。
六百阶,人间至高帝王,成仙无上荣光,种种幻象让人容易轻易迷失,林织十动然拒。
七百阶,爱恨贪痴,背叛怒火,看着不同的虚幻前男友冷漠地说着残酷话语,林织心想他们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至于后边的生离死别更不用说,这些宝贝早就灰都不剩了。
八百阶,死亡地狱,魑魅魍魉妖兽魔物,天雷地动,酷刑重重。数遍死亡的感觉很真实,因为太过真实对于林织而言反而虚假,迎着一百种死亡,林织抵达了九百阶。
直到这里,他还没有看见元止的身影,他不觉得对方已经捏碎符箓离开,可能是早就上去了。
这些都不能动摇庭砚,何况动摇他的分魂,新生的意识无爱无恨无欲无求,不惧死亡,每一步必然迈的稳稳当当。
踏上九百零一阶,林织仿佛失去了五感。
行走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林织干脆闭着眼,寻找着眼前的阶梯。
九百阶,催人崩溃的精神施压,游荡于无边黑暗、成为弱小的面对各类危险的孩童、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老人、灾年内看着粮食一点点消失的凡人,成为被宰杀的连惨叫都无法发出的鱼,沙漠里即将渴死以为眼前是绿洲却发现是蜃楼的旅者……无数个声音回荡,停下吧,停下就可以休息就可以放松了。
林织已经无法靠眼睛寻找到阶梯,只能想象着前方有阶梯,跨入一重又一重的噩梦。
直到最后,一脚踩空。
林织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感觉像是落入了一把剑的怀中,沉稳可靠又锋芒毕露。
“补元丹,快吃。”
有人关切地递过来丹药,林织咽下去后重新感觉到肢体的存在,思绪也逐渐清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站着的三男一女,身着归一宗的门派服饰,但比他之前看见的华贵许多,大概是归一宗的峰主们。
旁边还有目瞪口呆的席彤璎与纪蛟,扶着他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眼眸纯澈又锋利,像一把新生的没有刀鞘的剑。
“多谢。”
林织对他弯了弯唇,道谢后身体自然而然地和人分开。
长老们的嘉奖林织没有细听,感觉到少年一直在看他,那视线直白并且未曾移开。
元止看的光明正大,忽地和近在咫尺的青年对上视线。
青年实在生了张好脸,眼眸如月如水,微微一弯就格外动人。
元止神色不变,好看,爱看,继续看。
药峰长老看着丹峰长老理直气壮地说:“这回这个你没法跟我抢了吧,他天生就是我们药峰的人!”
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俗成,火压木双灵根去丹峰,木压火去药峰,但有时候大差不差,双方长老就得抢一番了。
丹峰长老轻哼:“废话,没见过火灵根去药峰的。”
林织面对几位长老,再一次发问:“我不能拜入剑峰门下吗?”
几位长老大惊失色,纷纷劝告孩子迷途知返。
丹峰长老苦口婆心:“如果是为了庭砚那就不必了,他身体不好精力本就有限,有一个弟子已经教不过来了,再说木灵根实在不适合动粗……”
在场没人问那个弟子是谁,因为答案很明显。
单一金灵根跨过登仙梯的少年,已然是剑尊的翻版,他天生就是要做一把无双利剑的。
几道咳嗽声忽地传来,接着是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男声:“伍冬师叔又在编排我?”
身着白衣的青年从莲舟走下,茶色的眼眸扫过众人。
他的皮肤苍白,唇色也淡,眉眼间难掩病弱之色,笑谈间又忍不住轻咳几声。
伍冬长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还用得着我编排。”
在场长老里只有他和药峰长老站得住,其他两位对着青年行礼:“庭砚师叔。”
席彤璎和纪蛟也赶紧行礼:“见过剑尊。”
元止没动,林织也没动。
庭砚的目光扫过元止落在了林织身上,以他的修为不需要灵球也能看出他周身环绕的灵气颜色。
“单一木灵根,倒是少见,刚刚听闻你想学剑?”
元止直勾勾地看着庭砚,忍不住点头。
林织拱手行礼,客气道:“剑尊觉得可行吗?”
元止又是暗自点头,还点了两次。
庭砚沉吟了一会儿道:“可行,但我教不了你。”
他的面上带着些浅淡的歉意,让人能感觉到他的温柔与不忍。
林织看着他淡色的瞳孔,眼眸微抬。
有意思,这感情不是装的,是真的,也并非是出于对他的特殊,只是一个宗门的长老对于打破新入门弟子的希望的抱歉。
不是裴铎那种面笑心不笑的要人命的温柔,也不是他这种难辨真假的平和,而是真实又淡漠的和善。
像一阵只有吹到脸上时才能感受到的风,真切又转瞬即逝。
他的心是冷的,林织确信。
他连爱恨都剥离,望众生如望草木,兴许不小心折断一枝花,他也会有这瞬间的温柔与歉意。
药峰长老无比紧张,生怕到手的徒弟想不开,却见青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剑尊。”
药峰长老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快快快跟我去登记。”
药峰长老掏出法器,拍了拍云朵坐骑。
虽然跑不了但他着急啊,万一孩子还是要学剑,不拜庭砚拜其他剑峰主事怎么办,这种死犟死犟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当初一个水木绝佳的药修胚子非要去炼丹,火灵根都没有火都找不着非得去炼丹,天天借火炸炉还不肯回来养花,万一这个争着吵着非要做木灵根练剑第一人,他得哭倒十二峰,哭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林织对着席彤璎他们微微招手,跟着新鲜出炉的师父离开。
庭砚没有久留,带着元止离开了。
回剑峰主峰的路上,元止问:“为什么不收他?”
“我不是回答了,我教不了他。”
庭砚斜倚在莲舟上,闭眼假寐。
“下次在外人面前记得对我行礼,”庭砚指尖勾着烟云,飞在云中的仙鹤为其衔来一只灵鱼,等灵力融进掌心后他才问,“对他感兴趣?”
对方以凡人之躯跨过登仙梯,的确值得注意。
元止干脆应道:“嗯,他是情劫。”
庭砚睁开眼,望着元止问:“你确定?”
“竟然这么快。”
庭砚低喃,他是不是早该这么做,何必耽误那么长时间。
黑衣少年抱着剑点头:“确定,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
第248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药峰的长老林织新鲜出炉的师父任鹤波,是个身材微胖面有白须看起来很和气的小老头,正声如洪钟地给林织介绍归一宗的情况
“归一宗总共有十二峰,剑峰四座、丹峰、器峰两座、药峰兽峰音峰各一座,最后一座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执事堂,执事堂负责宗内上下各项除了修炼以外的事物,比如刑罚、历练、弟子人员的变动,具体的其他内容你到了执事堂就能看见了。”
从师父的介绍中,林织大概得知了归一宗的情况。
归一宗主体是十二峰,周边有无数小山环绕,总体是六门,角逐出来的每门第一人为峰主,例如庭砚就是四座剑峰的峰主,位居主峰,其他三座剑峰的主人就是剑峰主事。
十二峰的数量并不是固定的,归一宗是从三峰壮大到如今的规模,成为修真域的庞然大物,所以门派很鼓励有能力的弟子另辟领域。
归一宗的宗主统领全宗上下,宗主之下有五位长老,大长老是剑峰的前任峰主也就是庭砚的师父,他已经闭关许久,二长老是器峰的峰主,喜好去各地寻找可以锻造法器的材料,目前也不在宗门内。
三长老是任鹤波自己,四长老是丹峰峰主伍冬。
“其实长老本不止这些,然而我们归一宗的宗训便是消弭天地间后尘归尘土归土,只在碑文上留下只言片语即可,修道本就是与天相争命数,能够后人留下些福泽更是不错,”任鹤波摸了摸胡子,笑着带过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至于五长老嘛,就是你刚刚见过的剑尊庭砚了。”
“剑之一道,如金石相击百折无转,与灵根不相契的道路注定难走,你是难得一见的单一木灵根,山川河流内自有你的广阔天地可为,一个好的药修可比一个好的剑修难得。”
小老头还是担心难得的苗子因为无法练剑而生了心结,这可不利于修道。
林织明白他的宽慰,只是笑着点头,并未提出异议。
任鹤波看他能想得通就好,又说:“即使咱们不以武力见长,但要做什么事何必亲自动手,拿些珍惜灵植悬赏,自有高手替你办事,哪怕以后你去秘境之中历练,也是他人大打出手相争的存在。”
一般药修可能不会,但是单一木灵根走过登仙梯的药修能一样吗,任鹤波认为自己的这位弟子,一定能将药修的名声带上新的台阶。
“多谢师父教导。”
青年秀美的面庞上神色乖顺,看的任鹤波更是心情大好,给徒弟讲起宗门的份例。
“因为你还未筑基,内门弟子每月三瓶中品辟谷丹两瓶下品补元丹两瓶下品清心丹一瓶下品回春丹,随着你的修为增长,这些东西都会变多。”
加上他们是药修,拿些自己种的东西东西和丹修弟子一块开小灶也是没人能指摘的事,不过这些目前就有些远了,任鹤波便没说,打算日后再提点。
林织记下这些内容,心里有着对新鲜事物的浓厚兴趣。
他心情不错,但系统显然不这么想。
01委屈:【呜呜呜呜为什么,目标为什么拒绝。】
01的委屈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愤愤,呵,有你后悔的时候,你知道你拒绝了谁的爱吗,你拒绝了你美人老婆的爱,你最爱最爱的老婆,死去吧你,分魂加油把他给弄倒!
林织安抚道:【这也不错。】
01抽抽噎噎:【离得那么远了。】
有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就吃窝边草,在01看来离得近才好办事,方便开展救赎任务。
林织吸收着空气中的木灵气,看着指尖若隐若现的莹绿色光点,漫不经心道:【远了才好。】
如果是普通世界,自然是距离越近越好,但这是修真世界,被人放在眼下盯着才不便利,再说了都在宗内能远到哪里去,何况有人自会来寻他。
宿主心有成算,01很快就斗志昂扬起来。
01:【好,宿主你就是最棒的!这一次的额外能力增强在见到目标后已经解锁啦!】
和上一个世界的金手指一样,这个世界获得的能力也是无形的,是魂力增强,会让林织的修炼速度更快。
林织还算满意,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实力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代步法器在执事堂前停下,走入宽阔的大厅,内里有几个堂口,还有一面墙用来让宗内弟子发布和接取任务。
执事堂的弟子对着任鹤波拱手行礼,在听到任鹤波的来意后,引着林织往前:“师兄随我来。”
林织被领着进行了登记,拿到了这个月的份额,放在了一个中级储物灵戒里,里边还有弟子服以及归一宗基础心法。
登记好后,林织回到大厅,在任鹤波的示意下跟着他走过几道门,停在了执事堂内部的一只镇兽前。
任鹤波的手中出现一颗红绿灵光环抱的珠子,贴在了镇兽的额上,不一会儿平地就出现一道可以让两人并排走的楼梯空隙。
“一会儿要取你的魂火点燃魂灯,无论你今后在何方,魂灯都能显示你的安危。”
走过长长的廊道,看守魂灯的两位弟子对着任鹤波和林织见礼,把他们引到相应的位置。
任鹤波扫了一眼道:“庭砚那小子还没带他徒弟来?”
在整个归一宗里,大概只有任鹤波和伍冬两个人会这么不客气地称呼庭砚,用任鹤波自己的话来说,那是应该的。
从庭砚内府被毁的时候起,就是他和伍冬两个人细心照料,不知道把他从生死边缘带回来多少回,耗费了多少药材灵丹,任鹤波的几株大宝贝都拿出去吊他的命了,他总觉得这小子可能活不过第二天,但这人就是咳着咳着一路飞升,他和伍冬修炼至今才不过元婴后期,而庭砚已经到了化神期,直追他师父那个老东西。
弟子道:“剑尊先前纸鹤传音,说元止师兄的魂灯他亲自看守,不放在灯殿内。”
“哟,他倒是宝贝他那徒弟,那也是应该的,那确实是个好苗子,说不定就是第二个他,”任鹤波立马看向林织说,“可不是我不宝贝你,只是我修为没他高没法时时注意着,有时候养花养的太专注我就会忘事,还是放这儿我安心。”
林织笑着应声,表示明白师父对自己满腔的爱护之心。
元止本身就是一魂一魄,哪来的魂火点亮魂灯呢。
从执事堂离开后,任鹤波检查了一遍林织拿到的心法,确定没问题后拿了一枚玉佩出来。
“那个灵戒你就丢这里面吧,不是什么好宝贝,拿着我这个,里面有一些基础法诀……”
因为林织目前刚引气入体,任鹤波帮他将玉佩用精神力认主,让林织自己查看。
林织一扫发现自己这位师父对他的确不错,里面的东西都是精心规整过的,书柜衣服药材符箓都有,内门弟子份例里的补元丹回春丹清心丹储物玉佩里都有,粗粗一看起码有四五十瓶,而且从上面贴的标记来看都是上品,一些药修用到的药材也有一柜子,书柜上还有着灵植图鉴和各类药修书籍。
林织真诚道谢:“谢谢师父。”
他已经许久没有受到过长辈关切无所求的照拂,对这个世界的感观再上一层。
任鹤波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须,心情很是美好。
因为林织才开始修炼,任鹤波让他先在主峰的灵田里熟悉灵植的种植,等到他有经验了再给他一座山。
林织看着药峰的情况,仿佛进入了一个大型植物培育基地。
任鹤波要忙着去照顾自己最近育成的仙草,让三徒弟来带小师弟。
林织被领到了住处,将大师兄告知的修真要点都记好,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功课内容。
“只要每日给这片蔓草灵植浇一次灵液就好,那边的千心花你目前修为太低千万不要靠近。”
三师兄彦朋是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在说到千心花的时候表情略显严肃。
在蔓草不远的苗圃内,一片片白色的小花随风招摇,看起来不算很特别的植株,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漂亮野花,让人无法心生警惕。
“这片花丛很危险吗?”
“那不是一丛,是一株,”三师兄纠正道,神色复杂地说,“所以千万不能靠近,它会把你吞掉吸干。”
这种强调让林织来了兴趣,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点头称是。
等到三师兄离开后,林织才靠近了些,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那些白花并不是从泥土里长出来,而是从和泥土颜色相近的枝干或者是藤蔓上生长而出,可以窥见如果有人不设防地靠近藤蔓瞬间进行绞杀的场面。
有意思,不知道可不可以驯养成为武器。
林织最开始就思考过这种可行性,现在正好有了目标,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修炼。
林织住的屋子里有灵石驱动的简易聚灵阵,灵石师父给了不少,林织设置好后在蒲团上打坐运气,让01当闹钟提醒他浇草,吸纳灵气进入身体按照心法在经脉中运转汇入内府,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中。
…………
药峰的主峰叫做云雾山,清晨的云雾山带着些露水的湿重,各类灵植在朝阳中轻轻舒展着枝条,偶尔有些调皮的高级灵草会伸出枝叶缠着弟子的衣角。
彦朋用木灵气碰了碰灵植,等待它将枝叶收回后直起身,看向了不远处正弯腰给蔓草注入灵气的青年。
青年的长发由一根木簪挽着,容颜清丽,有着天然去雕饰的不惹凡俗的温和,他的指尖触碰到哪株蔓草,那株蔓草就会缠上他的指尖,对他的离开依依不舍。
彦朋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单一木灵根的能力吗,他是水木双灵根,当初也浇了三个月的蔓草才练到练气三层,可以尝试给蔓草注入灵气替代浇灌灵液,小师弟只用一个月就做到了,而且他培育出来的蔓草品质更高,无论是成药还是成丹品质都会更上乘。
无论是在修炼还是在灵植培养能力上,都让人艳羡。
“三师兄。”
林织颔首问好,给灵植注入灵气的速度不减。
修真无岁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十分短暂。
在他掌握了灵气养育灵植的能力后,他就不用每天浇水,能用更多的时间修炼以及看书。
“又去喂千心花?”
看见林织的方向,彦朋见怪不怪地问,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看见了。
灵气对于修士来说很重要,用尽之后要么服用补元丹,要么立刻打坐吸纳炼化,彦朋之前喂完蔓草就已经内府干涸到要回屋打坐了,可小师弟每次喂完还有余力去看千心花。
小师弟的确按照他所说的没有靠近,站在边缘打量,然后用灵气哺育一点,彦朋问为什么,小师弟说因为千心花好看。
彦朋不懂,可能这就是他和天才的差距之一。
对于他来说,千心花是较为危险的灵植,哪怕他现在已经筑基后期,要不是那里有师父留下的阵法,他都不会从那边走,更别提欣赏它的美丽了。
林织应声,喂完了蔓草,朝着千心花的方向去。
苗圃内,千心花开的正好,每一株小白花看着都很有精神。
如果从总体来看,千心花算不上漂亮,甚至有些恐怖。
它的根可以深入底下几十米,在各处生长蔓延出拟态根茎,根茎上布满白色花朵,大的成熟体一株就是一片花海,如果想杀死这种灵植,只放一把火远远不够,它也会‘断尾求生’,因此得名‘千心’。
目前苗圃里的这株千心花的体态在中等,任鹤波控制了它的生长空间,如果没有阵法,恐怕要四个筑基后期的弟子才能把它杀死,如果是金丹初期,一个便足够。
千心花三十年成熟一次,到成熟期时,它的白花会变成红色,并且散发出格外特别的甜香,这中香气极具迷惑力,可以大量诱捕猎物补充存储养分,也可以寄生让它们替自己传播种子。
在成熟期结束后,它的花朵会转为淡蓝色,这时候它的花瓣具有极佳的价值,是上品清心丹的必要材料,当然,红花时也是材料,只是会致使人狂乱,药峰严禁弟子采摘红花。
隔着一段距离,林织将木灵气浓缩成一滴露水,飞到了千心花的某一朵花上,飘然落下。
苗圃内的花瓣纷纷摇曳,在阳光下美不胜收。
木灵根具有得天独厚的植物感知力,知道灵植的状态如何,就像现在,林织知道千心花很高兴。
比起浇灌的灵液,灵植们更喜欢木灵气,这一株千心花已经在云雾山成熟了三十次,只有在最开始培育时喝过任鹤波的木灵气,在那之后它一直在布置了阵法的苗圃里,每天吸收着练气七层以上的弟子从天空上洒下的灵液,已经很久没吸收过木灵气了,千心花动了动枝条,觉得这比它记忆里那个胖胖的老头给的还要好喝。
林织感觉到了内府的干涸,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补充着,回到了屋内。
更换聚灵阵上的灵石后,屋内的灵气以数倍的速度凝聚在他周身朝他身体里钻,林织休息好后,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看书,而是解开衣衫看着腹部淡红色的月牙。
一个多月了,这里没有任何异变,内府里也始终没再出现淡红色的灵气,林织微微蹙眉,合上了衣衫。
01看着这个痕迹,也很是发愁,而且越来越愁。
系统老气横秋的叹气声让林织听着想笑,他起身倒了一杯水,边饮边问道:【怎么了?】
【一个月了,宿主,我们还不去找目标吗?】
该死的臭男人,怎么一个月了都不来找宿主,再也不是那个让它看一周动画片的男人了!
宿主也不着急,好像那株花花都比目标值得看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难道恋爱保鲜期过了吗,01很慌张,就像一个看见家长的冷战弱小无助的电子宝宝。
人工智能会不会梦到电子蝴蝶01不知道,但它已经梦见自己哭到程序乱码了。
听出了01的担忧,林织靠坐在了藤椅上,轻轻笑了笑。
“别着急,时候到了自然就会遇见了。”
在时间贬值后,以它作为衡量标准,那就要把线拉长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候要主动出手,有时候就要退而结网。
林织回想着记忆中黑衣少年的眼神,笃定他一定会来,或早或晚。
林织摸了摸身下的藤椅,藤蔓轻轻颤动,开出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
屋内本没有这样东西,林织移了一株山上的藤蔓在角落里,浇灌驯养,让藤蔓缠绕出一个原生态的藤椅,林织起身,运气灵气注入到藤蔓里,开始训练它收回。
以灵气滋养一山甚至是一峰的灵植,成为悬壶济世又或者坐地起价的药材批发商固然不错,但利用各种植株的特性,让木灵根不再成为和平的代表更有趣。
剑峰主峰,无间山。
庭砚从暖玉床上起身,随手将松散的发束起。
强行分魂对他的身体有不小的损害,以至于他带着元止登记回来便立即闭关,他随意一算,竟也过了月余。
过了这么长时间,情劫的事应该有些进展了。
他披着大氅离开洞府,无间山作为最大的剑峰群山的主峰,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多少有些寒凉。
先前伍冬师叔劝他另辟一处暖和些的洞府,被他拒绝了,在这样的地方习剑悟道最相宜,何况他的寒症也并非因气候所致,洞府破碎时寒气入体,横亘于他的经络中,早就难以祓除,因此何顾山中冬春。
宽阔的石台上,黑衣少年如同一柄水墨剑,留下的剑痕如墨痕,笔走龙蛇翩若惊鸿。
庭砚垂下眼眸,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为他清俊面庞添上几许寒凉。
他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吾日三省吾身,看情劫了吗,和情劫说话了吗,情劫解了吗?
元止站定,觉得他说的是废话地问:“不在这儿我该在哪儿?”
庭砚微笑:“别同我说你这一个月都在练剑。”
元止:“那不是,我还打坐修炼了。”
一阵寒风拂过,山顶的一棵松树被拦腰斩断,雪簌簌滚落。
庭砚轻咳了几声,面颊毫无血色。
这一刻他的心情和他所不知道的01达成了奇妙的共识,这玩意到底在干什么。
庭砚提醒道:“没去看情劫?别忘了你的正事。”
他不需要元止通过修为成为他的助力,他分出他就是为了渡劫。
还说人家是他的,什么都不做等着人跑了?
“我想约他去秘境,但我还不够强,不能保护他。”
元止不知道庭砚在废话什么,他当然想去看,正在为了约他出门而努力,不然要怎么搭话?
庭砚看了一眼元止的修为,大概练气六层,进入练气期的初阶秘境已经够用,只要别去危险的地方……不对,就应该去危险的地方,不然怎么能够体现情深义重。
庭砚随手接了一片雪花,打入了元止的身体内,嘱咐道:“足够了,带他去听原境,最东边有一株舞晴草,他应该会喜欢。”
元止知道他存了一道剑气在他的身体里,也不多说,利落收了剑就往外走,背影都带着急切。
云雾山,听到元止相邀的林织欣然答应,和他一同去往执事堂。
听原境是归一宗内的小秘境,用来给练气的弟子做任务。
练气期的元止还没法御剑而行,用兽峰养的仙鹤代步,林织同样如此。
“林织!元止!你们也来做任务吗,要不要一起!”
林织刚走进去,就听见了席彤璎的声音。
元止刚想拒绝,就听见林织说:“好啊。”
元止垮下脸,有些不情愿。
林织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面上笑容不改。
以一魂一魄构成的少年心思太简单,殊不知这世间的很多人尤其是思慕之人,不是想见就见,也不是想独处便能独处的。
既然都是情劫了,怎么会那么好得手呢。
且用他们如今的表面关系来说,他们很熟吗?
“我们已经拿好牌子登记了,等你们了。”
席彤璎指了指墙上的木牌,她和纪蛟都拜入了剑峰一位主事的门下,这次拿的是带回妖兽身上材料的任务。
元止拿了听原境任务里最上面的牌子,林织挑了挑,选择了四十株灵草的任务。
根据《万灵书录》上的分布图来看,这共四十株五种灵植,遍布了听原境练气期范围的内外,适合他探索见闻。
登记时,执事堂的小弟子提醒元止道:“孪蛇是听原境里最东边最厉害的妖兽,上次这个蛇牙的任务即将筑基的师姐都铩羽而归了。”
听原境只允许筑基期以下进入,连一步之遥就筑基的修士都栽跟头可见其难度,练气九层的弟子看出了元止六层的修为,忍不住劝诫。
元止满意道:“嗯,就要这个。”
他本来是想拿个最厉害的,这个东西还在最东边,简直再好不过了。
他转头看着林织说:“东边有舞晴草,我采了送给你。”
无间山,庭砚面无表情地拂去了水镜。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元止的脑子构造,他暗示他去英雄救美,不是让他去当采花打手。
他记得他分离的是爱恨之魂魄,为什么连这种浅显之事都不懂?
下次还是说明白些好,庭砚揉了揉眉心,又点亮水镜。
镜中倒映出青年眼波潋滟的双眸,他分明笑着,却吐出了拒绝的话语。
“无功不受禄,不必了。”
元止不解,他说:“可我喜欢你,所以送给你。”
庭砚下意识地将水镜偏移,盯着青年的面庞,不错漏一处变化。
青年似乎一点都不吃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柔和了些的眼眸,于细微处表明了他的愉悦,平添几分缱绻。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收,我不想占朋友的便宜。”
好生漂亮的眼,好生无情的唇。
庭砚想,不愧是情劫,瞧着就难动凡心。
第249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看到元止拿到的任务时,席彤璎和纪蛟的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惊叹与艳羡。
“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席彤璎忍不住询问,上次在登仙梯相遇的时候,他们都修为差不多,都是练气二层,可现在她已经看不透元止的修为,并且元止接了这种难度的任务。
元止没有隐瞒:“六层。”
席彤璎看了一眼元止又看了一眼林织,陷入了被天才打击的沉痛里。
上次她看林织还是凡人,可人家转瞬就已经练气三层了,不过这种沮丧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席彤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毕竟林织和元止的天赋和心态都要高于一般人,有这样的成绩也应该。
“你们真的太强了,上次我还和你开玩笑说山顶见,没想到你真的到山顶了。”
席彤璎看向林织,眼里满是钦佩,这样的意志力出现在剑修的身上不那么奇怪,但林织是木灵根简直让人意外。
林织只是笑笑,没有多闲话道:“去秘境门口吧。”
听原境是归一宗开拓的小秘境,为了锻炼弟子,他们还会特地往秘境里布置一些资源。为了保证弟子的安全,听原境的入口并不像寻常秘境那样会定时关闭,但弟子进入秘境的时间是限时的,一次最多在里面待一个月,这同样也是木牌任务的期限。
他们四人中林织最为年长,虽然算起来相差也不大,席彤璎和纪蛟都是十九岁,元止十八,但在同辈中,年长者还是会被敬重些,更容易掌握话语权。
加之林织天赋能力都不俗,又很有亲和力,席彤璎和纪蛟很快就和他熟悉起来,席彤璎更是左一句师兄右一句师兄,像只活泼的百灵鸟。
进入秘境后,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竹林,他们就处于林间,四面八方都有路。
“师兄,这是我娘给我的传音符,元止师弟你也拿一张,一会儿到了秘境里好联系。”
席彤璎拿了两张传音符出来,分别递给了林织和元止。
纪蛟手里没有,他们俩是默认一起行动的,拿的任务也是一样的。
他们要去狩猎秘境西边水潭里的一种鱼,和元止是两个方向,开始就要分道扬镳。
林织叮嘱了一声:“注意安全。”
席彤璎和纪蛟点头离开了,在他们走后,元止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林织看着抱着剑的黑衣少年,颇觉好笑,即使是他接触过的真清纯少年和伪纯情男大,都没有这么单纯直接。
像一颗透明软糖,里面是什么味道一眼就能看透。
太生嫩了,如果没有之前的感情基础,林织不会轻易靠近他,不是因为没兴趣,而是因为不能随便玩玩。
被剥离的爱魂,就像是凭借本能靠近爱意的犬类,你怎么和一只狗狗说好聚好散呢,他不会明白,就算被抛弃,他也会等在原地摇尾巴。
不过有感情基础就不同了,越执着越狂热越让人心满意足。
林织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微动,忍住了摸元止脑袋的冲动,虽然就算他那样做了,少年可能也不会有疑问,大概只会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在他停手时问‘不摸了吗’。
唔,真是可爱,但他还没打算这么快,虽然小狗不会察觉,在他身后的庭砚可未必。
“我采集的灵草较为分散,不然师弟你先行一步?”
林织微微偏头,客气地示意。
元止毫不犹豫道:“我和你一起。”
林织也没再拒绝,根据记忆中分布图的位置,在感觉的指引下前行。
越是高级的灵植要保住药效就越需要好的保存环境,不过听原境里的灵植都是下品,哪怕是元止先前说的舞晴草也只是下品灵植中价值略高的一种,用药峰的灵袋就足够了。
林织俯身用小药锄挖开灵植根系旁边的土,确保灵植根部的完整,他打算挑选有潜力进行培养。
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高,所以在云雾山也接触不了太多灵植,许多知识都是在书本玉简中获得,即使这些灵植都是下品,对于他来说也是不错的实践机会。
除了有药毒价值的灵植外,一些比较有特性的植物林织也会注意。
林织的采集过程较为轻松,往往守着灵植的虫兽还没出手,就死在了元止的剑下。
暖玉床上,庭砚斜倚着,眼里划过几许思量。
水镜中,青年正专心地处理着手中的植株,潜伏在繁茂植被间的灰色长蛇快如闪电地朝着他袭来,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黑剑斩成了两半,因为剑太快,蛇躯缺口处血肉还在蠕动。
庭砚注意到,在整个遇袭到平安的过程中,青年都没有抬头。
按照他的修为,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只奔着他来的小妖兽,哪怕是个不会咬人的兔子撞过来,一般人都会有反应,而在陌生的秘境里危险的情况下,一个刚刚步入修道不久的凡人竟然这么平静。
要么他认为自己强到不需要防备,要么他认为眼下这种情况不需要防备,从灵根来看显然是后者。
青年面上的态度没有任何异常,可他的身体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信任元止,这不合理。
从仅有一次的会面以及这次的观察来看,青年身上没有任何与‘天真’相关的东西。
难道这是情劫彼此的某种因果作用力?
内府的疼痛让庭砚蹙了蹙眉,他心里有些放不下,但想了想还是抬手挥灭了水镜。
毕竟是爱恨之魂,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庭砚服下丹药后开始打坐吸纳灵气,浑然不知就在他关掉水镜的下一刻,分魂老底就被套出来了。
因为林织需要挖的灵植较多,元止自告奋勇帮忙,用他的剑专心刨土。
林织的视线落在元止的剑上,那是一把纯黑无鞘的剑,像是黑曜石的晶髓,没有任何花纹与缀饰。
他记得在入山门的那一天,元止的手上就有这把剑,毫无疑问这是庭砚给他的,但他自己知情吗?
“你这把剑很特别,是家传的吗?”
元止抬头答:“师父给的。”
林织好不容易主动和他聊天,元止回答的毫不犹豫。
“剑尊给的吗,原来你们先前就认识?”
元止想起了庭砚说的要隐瞒身份的事,他含糊地答:“也算吧。”
“那剑尊怎么没直接把你认下,还让你从山门检测后再进?”
林织的眼里带上疑惑,似乎只是纯粹好奇这件事。
元止正在思考怎么编的时候,又听见青年说:“我明白了,剑尊想让你证明自己,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所以你从山门进,又上了登仙梯,你展现了实力,这样他收你做弟子合情合理,你就不会被人妄加揣测了。”
“没错。”
元止认可地点头,就是这样,很有道理。
林织看着少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里轻笑,继续道:“那你从哪里来,和我一样,也是凡人域吗?”
元止不想骗人,但又不能说出实情,干脆道:“我也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事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的。”
林织面上带上歉意,心里对实情明了。
庭砚并没有费心给元止编造过去,甚至他都没有掩饰事实,元止应当知道他为何而存在,这样看来,他们之间应该还会有交流。
和他起初设想的有些不一样,但又合情合理,从功利性的角度来看,庭砚都懒得亲身寻找情缘渡劫,又怎么会费心给分魂遮掩。
庭砚自身都不懂情,竟然指望他分出来的没有心机城府的分魂懂爱,从这个角度来说,还真是一个完美闭环。
因为庭砚不懂情爱所以他分出元止,而他分出元止的行为恰巧又印证了他不懂。
那他最后的必死结局也不让人惊讶,他没有把元止当成人来看待,这样的元止又怎么能作为一个个体践行情爱。
如果他无法展现他的赤诚,那么他只是一把沉默的剑。
不过他们既然可以交流,不拿来做做文章岂不浪费。
林织心里唇角上扬,面上的歉意越发真诚。
元止不知道林织为什么要道歉,对他摇了摇头,继续低头专心挖草。
在元止的帮助下,林织的任务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多半在东面。
当他们准备往东面动身时,林织忽然收到了席彤璎的传讯。
“师兄纪蛟受伤啦!帮帮忙!”
传讯符燃烧后形成一缕烟雾,指向大概的方向后消失无踪。
林织和元止朝着大致的方向追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找到了在山洞里的席彤璎和纪蛟。
席彤璎看起来还好,纪蛟身上的伤看起来就有些严重。
他应该吃过了回春丹,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没再流血,但从他的脸色来看,似乎还中了某种毒。
“我们忘带解毒丸了,任务还没完成,我不想这么仓促地离开,请师兄帮帮忙。”
纪蛟抿了抿唇,不仅仅是任务,他不想第一次进秘境历练就这样离开,他的自尊不允许。
席彤璎在旁说了伤了纪蛟的妖兽的名字,看着林织脸上同样带着恳求。
林织温和道:“你先好好躺着,不用着急,一般带毒妖兽的附近就会有解毒草,我先替你看看身上其他伤口。”
丹峰的解毒丸只能解除几种特定的毒素,有时候较为鸡肋,而且药修可以凭借药草解毒,任鹤波就没有给林织准备,所以林织的身上也没带解毒丸,不过这问题不大。
咬伤纪蛟的妖兽毒素并不致命,只是会使人长时间的僵直,纪蛟身上泄出的灵气反而比毒更严重些。
席彤璎听见林织的话急急忙忙出门采草,角落里无事可干的元止看了看躺着一动不能动的纪蛟,又看了看温和关切的林织,心里若有所思。
第250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元止出了山洞,林织看见了,并没有出声询问。
想要主动把控距离,至少从不轻易释放信号开始,当然,注意别脱钩了。
咬伤纪蛟的妖兽是一只一阶毒蝎兽,席彤璎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收集它们的蝎尾。
对于两名练气三四层的双灵根弟子来说,一只毒蝎并不算威胁,但毒蝎兽大多三五只同穴,席彤璎他们这次就不幸遇到了五只,即使毒蝎都死了,但纪蛟和席彤璎都被蝎尾扎了不少地方,纪蛟更是不幸中毒。
席彤璎低着头在周围割草,她不知道林织要的是哪一种,把看见的都采了下来。
几株草药递到了席彤璎面前,席彤璎看着来帮忙的元止说:“谢谢元师弟。”
“这些应该足够,里面应该有师兄想要的,可以回去了。”
席彤璎搂着一堆草点头,听见眼前少年又说:“你身上还有传讯符吗?”
“有,师弟你要吗,我给你拿。”
“一会儿给师兄一张。”
席彤璎的传讯符是单向联系的符箓,发出和接收的符箓都会燃烧消弭。
席彤璎点头,她记得的。
“我先去做任务了,代我向师兄传达一声。”
席彤璎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自己说,但还是点头道:“师弟注意安全。”
她对元止去挑战听原境里的二阶妖兽没太大反应,一是元止的修为本就比她高,二是元止是剑尊的徒弟,身上肯定不缺法器丹药,哪怕他只是练气六层,在有这些的情况下对战堪比筑基的二阶妖兽也不会太狼狈。
黑衣少年朝着东边而去,席彤璎收回视线抱着东西回了山洞。
“师兄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解毒草,如果没有我再去找找。”
席彤璎看着躺在伤痕累累的纪蛟,眼眶不经有点发红。
他们一块长大,还是第一次看纪蛟受这么重的伤。
林织已经将纪蛟的灵气调息好,看了一眼混入杂草的药草堆,给了确定答案道:“有。”
他挑出了其中一株,席彤璎见状道:“这是元师弟帮忙采的,对了,他让我跟你说他先去东边做任务了。”
席彤璎从灵戒里掏出符箓递给了林织说:“师兄,再给你补一张。”
林织闻言点头表情自己已经知晓,拿着药草走到了一旁。
他可以将药液从其中萃取提炼出来,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他先前已经拿蔓草练过手,但在修真界这种办法通常只有筑基中期之后的弟子才有几率在下品灵草的身上施展成功,修为越高灵草等级越低越容易。
练气四层的林织没打算招摇,所以他从玉佩里拿出了药修弟子必备的药鼎,向雷火双灵根的席彤璎借火,开始熬药。
席彤璎守在了纪蛟的身边,有些懊恼地说:“下次我们不能这么莽撞了,回去我让我娘也给你炼一个防御法器。”
她之所以没怎么受伤是因为她身上有着可以防御筑基期攻击的法器,还丢了不少符箓出去,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还可能没法轻易把那些毒蝎杀死,这种低阶妖兽一只好对付,几只在一起配合就很难缠。
纪蛟反省道:“的确是疏忽了,只看见了三只在外,没注意里面还藏了两只。”
“下次可以先用棘果涂抹在肉上,丢在它们的巢穴外查看情况,棘果的味道偏向于血味,具有很好的引诱力,低阶妖兽没有灵智,很难辨别陷阱。”
林织将药汤端到了纪蛟的面前,示意他喝下。
纪蛟下半身已经僵直,但手还能动,接过竹筒喝完,还用净尘诀和水诀加起来清洗了两遍后归还。
席彤璎眼睛一亮道:“听起来很不错,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有记载。”
《万灵书录》相当于一本植物大全,修道可以摒弃五谷轮回和睡眠,林织有很多时间可以钻研。
“师兄真是博学。”
席彤璎钦佩道,纪蛟在一旁亦是赞同。
“恰好看到了,”林织笑笑,将话题带过,看向纪蛟,“感觉怎么样?”
纪蛟:“好像能动了。”
经林织手处理过的药草见效很快,纪蛟很快就解了毒,盘腿打坐调息,席彤璎也跟着调息。
林织收捡着灵植,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想着在什么时候往前推一步好,只和元止接触不够,他要想办法和庭砚产生一点关联。
听原境中,天已经黑了。
席彤璎拾了些树枝在山洞里燃起了火,几人服用了辟谷丹也无需食水,有个蒲团便能打坐。
“师兄,我们还要去东面猎杀一种巨鱼,拿到它的鱼鳔,明日我们一起行动吧,”席彤璎发出邀请,看见林织点头后看着洞穴外,“也不知道元师弟怎么……”
席彤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兜里的传音符飞了出来,燃烧时传出了少年略显虚弱的声音。
“师兄,我受伤了。”
符纸可传递的信息有限,燃烧完后它化为一缕白烟,朝外蔓延。
席彤璎略显尴尬地回答:“元师弟应该是想给师兄你送信,但我的传音符其实只能随机传给符纸,没办法确定是谁。”
不过席彤璎还没解释完,林织就已经向外走了。
“师兄等等我们!”
席彤璎把蒲团收起,纪蛟灭了火堆,两个人急匆匆地往外追。
林织并没有刻意停下等待他们同行,运起御风术朝着脑海中地图上显示的黑点而去。
元止怎么会受伤?庭砚没给他准备东西吗?
练气六层挑战二阶妖兽固然轻狂莽撞,但林织知道元止有把握,换言之,没有把握,谁会去自寻死路。
元止怎么会受伤,这点庭砚还真的有话语权。
稍微调息了一会儿平复内府的疼痛后,庭砚又换了个姿势打开水镜,不过只看见了分魂,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孪蛇对于寻常练气六层的弟子来说十分致命,于元止却无碍。
元止的躯壳本就是他以铸剑的材料以基底所拟造,还有着与剑之一道十分相契的金灵根,心思简单纯粹,能够专注剑术,又有源于他的剑术感悟,越阶挑战不是难事。
可庭砚不知道元止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分明给元止留了一抹剑气,可元止没用,只是凭借自身的能力将孪蛇斩杀剥皮。
很是惊心动魄很是少年意气不可挡的风光,但有什么用,既不是英雄救美也不是卖弄风骚,最应该在这里的观众都不在,这有什么意义?
很快,庭砚认为的意义出现在了水镜里,他的眉眼才微微舒展。
听原境最东的丘陵,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这一片植物的生机受创的情况反馈到了林织的感知内,地面有着被腐蚀的痕迹,还散落着不少黑色鳞片,深刻的剑痕划在了粗壮的树干以及破碎的山石上。
黑衣少年坐在还完好的一棵树下,周身透着血气。
他看起来伤的很重,右边面颊上有着一道血痕,让他带着些稚嫩的英气面庞覆上血性,抬眼警惕地看着来人时带着锐利的光,但很快又化为一片明亮的灿然。
“师兄。”
元止眼巴巴地看着靠近的青年,一切话语似乎都展现在了他的眼眸间。
“吃了回春丹吗?”
林织靠近,没有废话,将一缕灵气探入元止的身体里,查看他的情况。
还好,大多是外伤,内伤并不严重。
元止诚实道:“吃完了。”
“师兄,给你的。”
元止献宝似的把藏在身后的一样东西递到了林织跟前,他手臂受了伤动作有些不受控,手指直直地碰撞到了林织的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弄脏了。”
元止有些懊恼,下意识想用衣服擦,然后发觉他衣服上都是血迹,僵在了当场。
他这样子显得有些笨拙,那伤痕累累的掌心中躺着的舞晴草在夜中亮着微弱的金色光芒,似乎像是偷藏了一小块太阳余晖,照亮彼此的面庞。
“无碍。”
林织望着少年的眼眸,玉佩中的伤药被他取出,一大片鲜嫩的蔓草快速地蜷缩枯死,从它们体内萃取出的绿色汁液凝聚浓缩成了一小滴,浮在林织的指尖。
“有点疼,别动。”
他握着元止的的指尖,将那一滴药液融入元止的血肉里。
元止浑身骤然僵硬,不是因为药液进入身体造成的疼,而是青年握着他的手太软。
他们之间靠的很近,他嗅闻到了师兄周身除了草木清香以外的淡淡甜香,似乎从师兄的衣襟之内,皮肉之下透出,引着人嗅闻。
在林织收回手时,元止又把手往前送了送。
舞晴草散发着柔柔的光,将少年的眼眸映照的越发澄澈。
林织这一次没再说‘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将舞晴草收入了储物玉佩中。
“多谢师弟,之后师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便是藏在人情往来中的允诺,元止不懂,但他知道他和林织的关系更亲近了,所以他很高兴。
少年相交的场面落入他人眼中格外和谐,庭砚放心地拂去水镜。
看来还不算蠢,负伤后的献礼更能衬托礼物的价值,也能更好的攻破心防。
庭砚忍着喉咙间泛起的痒意,希望事情能够更加顺利,最好是分魂和情劫明日便能相知相许,后日便尘缘了尽。
不过这药修倒是天赋极佳,日后必有大成。
所幸他进行了分魂,不然相忘于尘世后,他想请人诊治也难。
现在便好说,元止所做之事,与他庭砚何干。
庭砚掩下心思,沉下思绪专心修炼。
秘境里,正在被诊治的元止在心里小小得意。
他真是聪明,果然这样做特别有用,师兄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第251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元止的心思,在林织眼里比月夜中舞晴草的光芒还要明显,但在心有偏爱的情况下,林织难免纵容。
不过仅此一次,以免形成某种动作指令,让人觉得能够一直用这种方式尝到甜头。
“不过下次,师弟就不要这样以身犯险了。”
林织用锦帕擦去了脸上的血痕,动作慢条斯理。
即使是提醒的语气停顿,他的语调也委婉,显得格外认真。
但那双似乎藏匿着月光的柔和眼眸,却无意中流露出幽微的冷意,如同藤蔓一般一圈一圈将人缠绕。
元止心里原本高扬着脑袋的骄傲小狗顿时夹着尾巴缩了起来,敏锐地通过要讨好的人的语气察觉到了情绪,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元止快速点头,莫名不敢说话。
他换下了身上的血衣,少年的身体线条还带着年纪独有的青涩,恰到好处的肌肉展现了他的年轻与强壮。
元止没有卖弄身体勾引的那根筋,只是没打算遮掩,捏了除尘诀去除体表的脏污后,乖巧地让林织给他撒药粉。
换上新的衣服后,气喘吁吁二人组终于找到了他们。
席彤璎撑着腿喘气道:“差点迷路,师兄你也太快了吧,真希望我能快点学会御剑术,这样下次就不会跟丢了!”
御风术的速度取决于灵力运转的强度,席彤璎和纪蛟的灵力比不上林织深厚,加上之前受伤灵气还没充盈,所以他们两个追的比较艰难。
纪蛟无情地泼冷水:“等你学会了师兄用法器走的更快。”
席彤璎赶虫子似的挥了挥手,懒得和他斗嘴,看向了元止。
“师弟你还好吧?”
“嗯,师兄给我治疗了。”
听见人没事,席彤璎他们才看向周围,发现了周围大战后的狼藉。
原本盘踞在此处的孪蛇不见踪迹,纪蛟问:“师弟,孪蛇呢?”
元止:“皮剥了一半,很麻烦,被我收起来了,交任务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剥。”
孪蛇是一种二头一身的蛇,皮剥起来不是很容易,元止还有要紧的惨要对师兄卖,没太多时间给它。
“千万不要,”席彤璎呼喊,教导单纯的小师弟道,“这样就白白给他们占便宜了,任务你只要给蛇皮,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
“那些留着对我没用。”
知道对方是好意,元止也没有不耐烦,但他不需要做这些。
“你可以拿去换灵石呀,蛇肉可以卖给兽峰的师兄当灵兽妖兽的饲料,也可以卖给馔玉楼,蛇牙蛇骨可以给器峰也可以留着在集市上卖给符修,蛇胆可以入药,最最最重要的是孪蛇的妖丹,二阶妖兽的妖丹绝对不愁卖,别的不说御兽宗旗下的商行绝对会收。”
席彤璎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对这些很是了解。
“我不需要灵石。”
元止一句话让两人迷茫,即使是林织都沉默了。
少年剑修神色平常,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林织明白,他也算‘出生’没多久,他根本没有货币的概念,但席彤璎和纪蛟不明白,他们不懂,他们大为震撼。
“那可是灵石,”席彤璎强调,“那是灵石啊,谁会嫌灵石多,那些丹药符箓材料法器什么不要灵石,哪怕是聚灵阵都要灵石!师弟啊你还年轻,不知道没有灵石根本没有办法修炼啊!”
要不宗门的修士多,当然是因为他们可以给弟子提供资源。
纪蛟心有戚戚道:“我们剑修虽然不像其他路数的修士那样需要废材料来获得长进,但是剑坏了总要换吧,一把好剑很贵,神兵更贵,珍宝阁全是买不起的剑,更别说剑纹,上次彤璎让符修给她的剑上刻一个一次性的破伤符文,就要十块中品灵石!”
席彤璎一脸肉痛:“没错,掏空了我半年的零花钱!虽然挺爽的但是想想有点不值得,可以买好几瓶中品丹药了。”
虽然两位师兄师姐还在练气期,但他们已然参悟了世间永恒的法则。
元止若有所悟,元止略带不解,然后一句话让师兄师姐破防。
“这些师父不给吗?”
剑修听了会沉默,剑修听了会流泪。
“师父怎么会……”席彤璎有气无力地摆手,“算了你师父可能会。”
毕竟元止是庭砚剑尊唯一的弟子,又那么有天赋,想来各样天材地宝法器丹药是不缺的,至于灵石,就更不可能缺了吧。
席彤璎和纪蛟对视了一眼,眼泪往肚子里流。
林织心知肚明,元止这不仅是对师徒关系有误解,更是因为他和庭砚本就是一体,所以在他看来,庭砚给他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气氛变得沉默之前,林织摸着腰上的环佩面带好奇地问:“席师妹,你们说的集市在哪里?”
话题被转移,氛围也松快了些。
“我们归一宗就有小集三月一次,在执事堂附近的一个小山上,各峰弟子相互交易,在小集之外又有大集,离我们归一宗最近的地方在明松城,城里不仅有珍宝阁还有拍卖行,很是热闹。”
席彤璎说着,面上忍不住带些向往,真想出去玩。
林织眼眸微弯:“有机会的话倒想去见识一番。”
“有机会的话我们同去!”
席彤璎笑着说,转头看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蛟,忍不住撞了撞他问:“你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以元师弟的能力,半年后的葵试一定能大放异彩了。”
葵试是剑峰弟子的内比,通常一年一次,此时距离上一次葵试已经过去了半年,比试以修为作为标准之一,元止和他们一起入门,按理来说到时也应该一同比试,可按照元止的修炼速度,或许半年后他会在筑基期的斗场大展身手,而他们仍然在练气期的石台上。
纪蛟倒不是不平,他只是艳羡,还有些对自身的晦涩不甘。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天才眼中的大道,他们又如何得见。
“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这个,我娘之前还说让我好好表现呢,师兄你到时候要来看吗?”
半年的时间于他们而言不算长,席彤璎干脆提前邀约了。
元止直直看着林织,几乎明示。
林织自是笑着应声,应答了下来。
他们在林里休整了一夜,说说笑笑间关系倒是密切了些。
之后席彤璎和纪蛟的任务完成了他们也没离开,而是帮着林织一起采集灵草。
在传出秘境交了任务离开执事堂时,林织还被元止塞了一个盒子。
似乎是担心他不要,元止送完就运起御风术走了。
林织回到云雾山后,摸了摸屋内缠上来的藤蔓后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枚蛇胆。
元止学聪明了,不再问他要不要。估计席彤璎介绍的关于集市的一大堆内容,他就听进了蛇胆能入药那一句。
林织将东西在玉佩里单独归置好,思考着送什么回礼。
毕竟是他要送出的第一份礼物,得好好思量。
林织换了一身衣袍,将玉佩中的舞晴草拿出。
这是一株能够储存阳光的灵植,成熟后根茎里的汁液会变成淡金色,是中品清心丹的原料之一,平时养在身边也有助于心境稳定。
林织寻了个花盆,把舞晴草种了进去。
纯正的木灵气注入,让原本有些蔫蔫的舞晴草抖了抖翠绿的叶子,感受到它的心情后,林织把它放在了阳光最盛的地方。
打坐修炼了一段时间,林织去往了苗圃。
他负责的那片蔓草摇动,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林织分了几缕木灵气给它们,越过去往了千心花所在地。
千心花动了动枝干,一大片白花也随着移动,从视觉效果上看,显得有些诡异。
千心花在抱怨他怎么才来,让林织忍不住轻笑。
“这几天有事要忙。”
林织不知它听不听得懂,但依旧出言解释。
他站得近了些,贴在阵法的边缘,将灵气液化,滴在千心花的身上。
给予的比平时两倍还多的量,林织仍然能感觉到它的躁动与不满足。
林织低声问:“你是不是快要成熟了?”
花草无言,偶尔随风而动。
小半月后,林织在师父那里得到了答案。
“千心花成熟在即,这几日你将那些蔓草收了,不用再种新的,等到千心花采摘之后再安排栽种事宜。”
任鹤波在给林织授课完后,提了这件事。
“千心花的采摘由你三师兄带筑基后期的弟子完成,你若是想看可以去一旁看看,只是在它成熟的一天内最好不要靠近。”
林织应答:“徒儿知晓了。”
任鹤波看着聪慧的徒弟很是满意,又留下一些东西补充徒弟的储物戒,翩然离开。
林织他离开后去往了苗圃,采摘了一些蔓草。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被记录在册,为归一宗所有,不过林织催生蔓草的速度快,在保证供应的数量下积攒了些许,平账面捞些东西这些事他做得得心应手。
他看了看千心花,如同往常那样,给予了一些灵气后离开。
两日后的夜半,正在打坐的林织忽地睁开了眼。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循着感觉,林织走到了他时常行走的那条路上。
月色下,千心花露出了全貌。
它躯体上的白花已经全部凋零,只留下光秃秃的和土地颜色一般的柔软藤蔓。
在林织走近后,它的其中一根枝干扭动着,不断蔓延生长。
粗黑的藤蔓顶端,长出了一朵深红色的花苞。
“送给我吗?”
林织伸出手,无需用力,那朵花苞就落在他的手上。
“原来这是你的种子。”
林织的手微微合拢,将花苞轻轻捧着。
蔓延的藤蔓晃了晃,收缩了回去。
手中的种子散发着特别的香气,林织转身往回走,不自觉微微蹙眉。
在闻到千心花的特别气味后,他腹部的红月开始发烫。
第252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那种灼热感并不猛烈,起初十分微弱,而后不断升温。
林织将千心花的种子收入储物玉佩,身上的异状并没有消减,而且越来越剧烈。
林织回头,千心花的身上开始长出红色的花朵。
和千心花的种子相比,千心花本身进入成熟期散发的味道要浓烈百倍,气味不断向外蔓延,似乎要笼罩整个云雾山。
林织回到屋内,布置了简易的禁制,坐在了床上。
解开衣袍后,林织发现环抱着肚脐的淡红色月牙已经变成了深红色,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格外灼烫。
与此同时,内府的绿色灵气间,出现了不用忽视的淡粉色灵气,与木灵气缠绕着。
林织试图将它剥离,可那缕灵气极难分离捕捉,反倒是在这个过程中林织的呼吸越来越沉。
林织大致明白为什么,身为纯正的木灵根,他受到灵植的喜爱,与此同时植株的状态也能反过来影响他。
千心花进入成熟期,他的身体不免因此产生触动,这种触动又唤醒了月牙。
这缕淡粉色灵气和这个奇怪的月牙和原主修炼的合欢功法有关,合欢功法对情动的捕捉格外敏锐。
林织皱着眉,他先前去过藏书阁,但里面对于合欢宗的记录很少,或者说他这个级别的弟子能够接触到的合欢宗内容有限,让他无法弄清楚身体的情况。
之后还是要打听打听,这种隐患在躯体内让林织不太安心,眼下只好先解决一番。
竹制的窗户垂着,月光只能透过缝隙照进来些许。
被放置在窗台上的舞晴草散发着微弱的光,像是凝聚的萤火,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更多一丝柔和。
天青色衣袍披散,青年的长发被玉簪挽起,微垂着的眼眸形状柔和,纤长手指抚弄,带着淡淡的情色。
环抱着肚脐的月牙随着呼吸颤动,仿佛高悬在一片纯白画纸上。
林织有些心不在焉,这样不够。
远远不够,情绪太浅了。
他记得更好的足够淹没他所有思绪的,足够抚平他所有情绪的,足以慰藉他的浓烈,他的灵魂也记得那种抵死缠绵的决不罢休的执着,他的胃口早就被养大了,绝不满足于独自赏玩。
早就不是从前了。
美人愁绪如雾,舞晴草的叶子低垂,似乎也为之烦恼。
林织指尖揉着顶端,回想着那些能让他欢愉的画面,聊有胜于无。
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元止帮忙,不仅形象会崩盘,也能让站在元止身后的庭砚嗅闻到不对的气息。
他还不打算这么快,至少不是现在,这需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有一个恰当的出场,才会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
林织想要得到元止的心和元止的身体太容易了,但他没有忘记他的计划,游戏绝不能玩的这么糟糕。
林织闭上眼眸,从回忆中汲取他所要的情绪。
在这其中他忍不住分神想到,在这种修真设定的世界里,这些不会成为他的心魔吧?
就像是他在登仙梯上看到的那些,到时候所有前男友环绕在他周围,想来也不错,岂不是能随意点几个分着来了。
林织的唇角弯起,在过程中婉拒了想要热心帮忙的藤蔓,他还不至于到这种自给自足的地步。
用帕子擦去掌心污浊,林织捏了个除尘诀,穿戴好衣物后,无视还在隐隐发烫的红月,从玉佩里拿出了千心花的种子,将花苞种在了花盆里。
浇灌了千心花和舞晴草后,林织专心打坐。
将灵气吸纳进内府,而后不断在经络中运转炼化,排出杂质,最后充盈在内府中,这整个过程是极为玄妙的,入定后极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林织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他能感受到他的修为又上了一层,介于练气五层和六层之间。
林织正满意这种速度,看清房间情况后眯了眯眼。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会觉得他的房间遭贼了。
原本放在窗台上的舞晴草不见踪影,只剩下花盆倒在地上,泥土的痕迹遍布了大半个房间,被他同样放在窗台上的千心花出现在了他的床上,连盆带花一起。
千心花还是花苞的形状,但它的颜色已经从红变为白,看着很是楚楚可怜纯洁无瑕。
林织找了一下才发现,舞晴草正缩在角落里,蔫蔫地扎在藤蔓的旁边,藤蔓也不如以往那般随意生长攀爬,和舞晴草活像是一对难兄难弟。
01告状道:【宿主,是它就是它,就是这株欺负草的花!】
在林织修炼的日子里,01看着千心花拳打舞晴草脚踢缠生蔓,牢牢霸占着宿主身边的位置,还给自己变了个色,极为做作。
它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一切都逃不过它AKA救赎系统01的法眼。
“这么霸道,”林织摸了摸千心花的花苞,问道,“你是怎么动的?”
千心花的花苞蹭了蹭林织的手指,给林织进行了现场演示。
它缩到了泥土之下,不一会儿坑洞上生长出了四根藤蔓枝干,它们不断向外蔓延,越过花盆,然后就这样撑起了整个花盆,四根藤蔓向前挪动,带着花盆搬家。
场面算不上唯美,甚至有些扭曲的恐怖。
回到窗台后,千心花的枝干缩回,花苞再次冒头,又变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真聪明。”
林织轻叹,他摸着千心花的花苞,却没有往里注入灵气。
他捏着花苞,将千心花从泥土中扯出,在粗壮的主干下,旁边又生长了四个枝干。
“但我不喜欢不安分的东西,下次不要自作主张,”林织的语气依旧温和,他含笑看着千心花,捏着其中一根枝干说,“把力量都凝聚在这一根,长大些。”
千心花被捏着,乖乖听话地将长出来的分支凝聚。
在长的符合林织心仪的情况后,他将枝干掰断。
千心花狂暴了起来,缺口处被淡红色的汁液晕染,像是它的血液。
林织用灵气修补,低哄道:“辛苦了。”
他将千心花又埋在了花盆里,给它滴了三滴木灵气凝聚的灵液。
“下次乖点,不要欺负它,好好长大,这样我才能把你带在身边。”
千心花晃了晃花苞,贴了贴主人作为回应。
01看着宿主连植物也没放过,陷入沉思。
林织把角落里的舞晴草带了回来,把它也种了回去,给了喂了灵气。
舞晴草在阳光下舒展着叶子,仿佛扬眉吐气,还对着旁边的千心花晃了晃,像是某种挑衅。
01不语,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它祝舞晴草成功吧。
苗圃内的千心花采摘已经结束,千心花变成光秃秃的模样,林织靠近给予它灵液,它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像是陷入了沉睡。
这种特性比起凋谢再开的花,更像是树的特性,积攒着营养与力量,等着再次繁茂。
除了蔓草以外,林织又负责培育几种药草。
云雾山的环境很是安宁,大家每天浇浇花种种草打打坐,一日便又过去。
林织日子过得很是平和,除了浇花种草以及时不时和元止一起去趟秘境以外,就是训练花草以及打磨千心花的根茎,顺便再打听合欢宗的消息。
多日后,他从之前的外门小主事那里听见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如果想知道合欢宗更多的消息,可以去问器峰的柳碎青师兄。”
柳碎青何许人也,林织去问了归一宗包打听席彤璎。
席彤璎时常挂在嘴边的娘亲是归一宗器峰的主事,席彤璎在归一宗长大,所以了解的比旁人多。
在归一宗里,流传着这样几句话。
想知道更多落雨门的消息?去问柳碎青师兄吧!
想知道更多御兽宗的消息?去问柳碎青师兄吧!
想知道更多破雾宗的消息?去问柳碎青师兄吧!
就在林织以为柳碎青是个博闻强识的修真界大能时,席彤璎幽幽道,不是的,他只是个多情种。
柳碎青,又名修真域第一恋爱狂魔。
他谈过的道侣,九十年比老祖九百年谈过的都多,而且各门各派横跨正邪。
主事让他问柳碎青,是因为柳碎青和一个合欢宗女修有过一段,因为是和邪修在一起,器峰峰主当时还差点把他踢出师门。
林织明白了情况,并且择日拜访。
他正好有理由,他已经打磨好了千心花的根茎,需要一名器修帮忙炼制。
…………
无间山,庭砚从洞府内苏醒,接受伍冬师叔和任鹤波师叔的检查。
“还是如常,内府破的不成样子,灵气乱窜,兴许境界再往前跨一跨便能好,但又兴许不能,若是步入合体期还是如此,我们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任鹤波叹气,他现在和伍冬都是元婴后期,突破瓶颈便能抵达分神境,现在还能勉强给庭砚诊治,要是跨两个境界就难了。
“师叔不必忧心,左右是命。”
庭砚边咳便宽慰,擦去唇边血迹。
任鹤波摆摆手,没打算让病人劝自己看开。
他和伍冬留下药,招呼着伍冬一块离开,在离开的路上和老友说着自己最近的忧愁。
“我徒弟最近去器峰挺频繁,你说我要不要去警告柳碎青那小子一下?”
“你可别弄巧成拙。”
“他要是敢拐走我徒弟,我非得把他炉子踹咯……”
之后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两位师叔已经离开了无间山的地界。
庭砚听闻过柳碎青的事迹,有些怒火攻心,立刻把分魂叫了进来。
“你和情劫最近如何?”
元止想着,忍不住露出笑容:“挺好的,我们一起进了好几次秘境。”
庭砚深吸一口气:“除了秘境没地方去了吗?”
“还能去哪儿?”
庭砚本想说云海之巅万花之境,任何看星星看月亮诉衷肠之地,可看着练气期的元止,一时静默。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分魂?
第253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自从修道以来,桩桩件件庭砚自认无所悔,之前他很满意的分魂决定,现在却被他打上了问号。
他的分魂太弱小了,在修真界中,他心中所言的瑰丽之地都危险丛生,不是一般人能去得到地方,至少现在练气期的分魂不行。
这情劫若是能早点出现,他也好亲自动手,可若是这样,他还能感觉到机缘的存在吗?恐怕未必。
福祸相依,庭砚看着性情直率的元止,分魂不成器,他除了相助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最初他让分魂有记忆,存的就是好帮忙的心思。
庭砚嘱咐:“你记得注意些,莫让他人捷足先登。”
“不会的,”元止笃定,他的眼眸清澈明亮,“他也喜欢我,我能感觉到。”
“恕我冒昧,”庭砚扶额轻笑,与元止对视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他的眼眸温润却如天山雪带着些寡淡的凉,即使对待自己的分魂也毫不客气。
元止对待庭砚的发问也觉得奇怪,他知道自己被嘲笑,抿着唇有些固执地回答:“我就是知道。”
他明明就感觉到了,不会有错的。
林织看着他,很喜欢他啊。
气氛有些冷凝,虽然眼前是主体与分魂,气氛却极为古怪。
庭砚看残缺的分魂如同蠢货,元止也不遑多让,觉得主体愚不可及。
这种事情谁更懂不是一目了然吗,他可是爱恨之魂。
“这是一对传讯法器,拿去。”
庭砚不欲和分魂辩驳,微微抬手,一对黑白的珠子浮起,悬在元止的眼前。
他第一次看他们进秘境的时候,元止用席彤璎的符箓传讯,他虽不知元止有没有传对人,但看出了符箓的弊端,这可不方便有情人沟通。
他也是刚刚思索才想起他的宝库里堆了这样的东西,于他无用被他弃置一旁,现如今有它用武之地。
“多谢。”
元止得了灵珠,一改刚刚的神情,真心实意地道谢。
庭砚用灵视探寻了一下其他东西,把适合林织的都挑了出来,但没有立刻给元止,这种东西就要一件一件给,他若是拿给元止,元止恐怕要把整个储物戒都拱手奉上,这样怎么能以利吊住人心?
拿了东西,元止兴冲冲地去云雾山找了林织,不料扑了个空。
“小师弟去了器峰,不如你等等?”
三师兄彦朋作为药峰的主事,对山中往来十分了解,对于这位总是来寻林织的元止师弟也十分熟悉,虽然他们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元止没有耐心在林织家里等他回来,他有好东西想要立马献给林织,所以对彦朋摇了摇头。
“多谢师兄告知,我自去寻他。”
说罢转身便走,一袭黑衣在葱郁林间被峰吹的飒飒,看着很是轻快,盈满了期盼。
彦朋被这情绪感染,忍不住露出笑容。
元止师弟心思纯澈,像是毫无杂质的墨玉,冷是冷了点,但只要不畏惧他的锋芒,就能察觉到他的真性情。
不过比较起来,还是他师弟更让人觉得喜欢,如此,他不免陷入了和师父一样的担忧。
他对小师弟旁敲侧击,可惜没得到答案。
柳碎青师兄切记手下留人,否则他就跟师父一块去把他的炉子踹了!
器峰主峰,林织一边看着柳碎青淬炼法器,一边听着他和他九个前男/女友的爱情故事。
他托柳碎青帮忙的过程,比他想的容易。
林织已经准备好从师父给他的小宝库里用较为珍惜的灵植之液作为此次锻造的报酬,但他还没条件说出来,柳碎青就应下了。
风度翩翩的柳师兄说:“在下从不拒绝美人的请求。”
他还大方的不收费,不过林织还是微笑奉上了准备好的酬金。
柳碎青人听起来花心滥情,谈话又像轻佻之辈,但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得宜,是谓风流而不下流。
他也没像林织师父和师兄担心的那样对林织展开激烈的追求,但特别喜欢和林织唠嗑,尤其是诉说他轰轰烈烈的那些年。
林织听到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不是柳碎青和他的前任怎么死去活来,而是从中窥见其他门派的信息,而且最最有意思的是,柳碎青每失恋一次,都会闭关一段时间,在这之间凝聚他心绪之作总是大放异彩的上品法器,他的境界也会有所松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种做派,甚至都和邪修搞在一块过,归一宗都依旧让他做器峰主事,柳碎青的师父出门云游,他虽然是主事,但也是名义峰主,甚至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峰主。
林织来问话,并没有直接问合欢宗,毕竟他一个刚入门没多久药峰弟子,对合欢宗那么好奇,实在怪异。
所以他先从无意中带出柳碎青的名声,引得柳碎青同他交谈。
他没有刻意引导,耐心听着柳碎青的话题跳跃,终于在他要的东西炼好之前,听到了他想打听的合欢宗。
柳碎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告:“林师弟,你这模样又是单灵根,最招他们的喜欢,所以你务必当心,别被他们硬来了,也不要被他们的柔情蜜意所迷惑,他们被斥为邪修不无道理。”
看着练气期师弟的脸,柳碎青不免担忧,他这样子太容易被合欢宗抢了。
“我只听闻他们放浪形骸,行无拘束,一旦沉沦于修行不利,是因为如此吗?”
“然也,”柳碎青想到了往事,神色淡了些,“如论如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不可信,他们何曾有真心,不过是为了吸之榨之,取之用之,吮骨舔髓后弃之,并无忠贞,重欲轻情。”
“当然,有时也非他们所愿,只是功法所至,改了心性,想控制而不能,为欲所诱之,这便是邪修。”
道修者,修其道,守本心,不为外物所移,控身炼灵,这是归一宗也是所有正道宗门入门的第一训。
与之相反,不能控制身体欲望反而被它们所支配的修炼方法,就是邪道。
林织故作不喜又面露好奇道:“听起来很可怕,如果有人修炼了感觉很妖邪,可以反悔吗?”
“哪有那么简单,师弟你也太天真了,一旦入魔就再难回头,不但是邪气对身体魂魄的浸染,邪修门派也不会轻易放过入门弟子,与我们自愿修道求长生不同,邪修门派里许多底层喽啰都是被诱骗被控制,因为他们一旦背叛,可就生不如死。”
“曾经我同她说过,愿意助她走回正道,倾尽一切在所不惜,现在想来她不信我也正常,我有什么资格让她为我散去金丹修为,让她把一切系于我身。”
“虽然我这话痴愚,但她给了我答案,一是身体之毒不易清,除非走投无路采用禁术夺舍重生,二是合欢宗秘法本就对背叛者施了咒术。”
柳碎青说话时神色不见难过,自嘲颇多,说完这句话后刻意停顿看向了林织。
说故事的也要有个捧哏的,不然损失多少乐趣。
林织了然,他也清楚他要寻找的问题的答案出现了,不过他并没有焦急询问,面上满是听书一般的盎然兴味。
他调侃道:“柳师兄,你可别卖关子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法器可要烧成灰了。”
柳碎青:“合欢宗秘闻可值得我卖个关子,修了他们的功法,哪怕灵气散尽也会情毒缠身,而且修为越高情毒发作的频率越快。”
果然,林织心有预感,并不意外,如今得到肯定,只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情毒,顾名思义,林织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
这灵气散尽也正好对应上,林织没想到原主这种刚入道的修为,散功还有这种麻烦。
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会更改决定。
林织一个转念间,脑海里已经冒出了好几种对情毒这种副产物加以利用的方法。
“果真邪毒。”
林织没有继续求证具体的线索,否则聪明人动动脑子就能察觉到端倪。
他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为这个话题划上结束的句号,同时隐晦发出最后一次问询。
“看来在他们宗派勤加修炼也不是什么好事,修为最末等的弟子,受到的反噬之苦少些。”
“大差不差的事,最迟也就是半载。”
柳碎青摆手,若是闭关,半年也就是眨眼一挥间的事儿。
“好了,师弟,你要的东西。”
柳碎青用灵气为淬炼到最后一步的东西收尾,呈给了林织。
“多谢师兄。”
林织先前已经付过了报酬,如今拿到东西离开便是。
和柳碎青告别后,林织朝着器峰外走,心里思量着半载之语。
这个时间算来正好,他记得剑峰内比的葵试正是那个时候,是个好契机。
走下器峰正准备召灵兽坐骑时,林织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元止,表情有些意外。
“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元止丝毫没有迂回之意,迈着大步走到林织跟前,英气逼人的少年面庞充满生机,“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元止一点不卖关子,直愣愣地送礼,把灵珠拿了出来。
太极生两仪,黑白灵珠如鱼儿缠绕,散发着清气,毫无疑问这是上品法器。
“此乃传讯珠,只要往里输入灵气我们随时都能对话。”
元止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林织,让他快挑一个。
林织也没推辞,拿下了黑色灵珠。
元止当场演示了如何通讯,神色满意。
林织弯唇:“恰好,我也有礼物送你,只是无法同这灵珠相比。”
“自然,这珠子怎么比得上你要送我的东西。”
元止不假思索地答,明明林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但按照他这架势,恐怕林织现场挖株草他都要叫好。
这般盲目,让人觉得他被骗的倾家荡产都不冤枉,恐怕还要美滋滋说上一句‘他怎么骗我不骗别人,他心里有我‘这种话。
林织明悟,兴许庭砚分出的是恋爱脑。
林织拿出了他的礼物,正是刚刚托柳碎青淬炼的物件。
那是一个乌木簪,以千心花的根茎为底,林织将簪头雕成了千心花的模样,墨色的花朵也有一番风味,因为千心花的特性,林织拜托柳碎青炼成幻器。
幻器比起攻击防御性的法器要复杂些,所以林织才跑了好几趟。
元止解了绑头发的发带,拿着簪子有些爱不释手,立刻用它挽发。
“多谢师兄为我费心,我很喜欢。”
少年乌黑的眼眸倒映着林织的面庞,让人觉得不必剖开他的心,也知道内里如何跳动。
林织眉眼含笑,在不明显的地方,他垂下的指尖因情绪满足的欢愉而微微发麻。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剑尊可喜欢花草之类的物件?”
元止有些不大高兴,下意识道:“怎么忽地问起他了?”
不过很快他察觉到了他态度的不妥,找补道:“师父他的喜好,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是我作为晚辈对师叔的见礼,也算不得奇珍,我师父他们可能给过更好的,所以烦请师弟帮我瞧瞧,若是剑尊对这些不感兴趣,便不必替我拿出去献丑了。”
林织从玉佩里拿出小花盆里的灵植,这是他培育的舞晴草和千心白花结合的品种,有清心宁神的功效,算是中品灵植,不是什么稀罕物,唯一特别是他所作。
元止利落应了,将花放进芥子须弥中,同林织探讨起其他问题,不欲多在庭砚身上停留。
听原境被他们进了几次已经薅的差不多,元止也筑基在即,林织目前练气七层。
“听席师姐说,有主事不日会带队前往低灵域,我们同去见识一番?”
元止发出了邀请,他可不是只会进秘境。
林织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做约定,便暂且话别。
元止回了无间山,准备早日筑基。
和云雾山的春景常在不同,无间山头的雪,好似万古不化。
庭砚看着徒弟练剑感悟筑基,直至元止筑基成功准备离开无间山前往低灵域,庭砚也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你是否忘记同我说些什么?”
庭砚耐心提醒,温和俊秀的面庞虽然难掩病气,也透着淡淡的凉意。
黑衣少年抱剑看着他,意味很明显。
分魂的欺瞒,反而让庭砚来了兴趣。
一朵灵花于他而言有什么稀奇,可属于他的东西被藏起来,那就不应当了。
“别人托你交付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庭砚的洞府之处,可俯瞰无间山练功台。
白衣青年与黑衣少年视线相对,透着些许剑拔弩张。
庭砚发现,即使被他点破,元止也丝毫不心虚。
被剥离的爱恨之魂不知何为错对,不知何为礼义廉耻,只依本性而为。
原来在爱恨里,盘踞的尽是浓烈的私欲。
第254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你怎么知道的?”
元止没有否认这件事,毕竟这就是事实,而且他没觉得他没完成林织交代的事。
林织说了,让他看看庭砚喜不喜欢花草,如果庭砚对这种东西无感,就不用把他的东西拿出来献丑。
他看过庭砚的洞府,里面没有这些东西,那说明庭砚应该不喜欢,他就没有给。
而他不一样,他会很珍惜那盆花。
所以,庭砚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任师叔和我提起过,但这件事的重点并非如此,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私藏。”
庭砚随意模糊了他得知事情的过程,眉眼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分魂。
元止唇角下压:“你喜欢花?”
庭砚不置可否地微笑:“礼轻情意重。”
他不在意那件礼物是什么,他在意的是那是他的东西,那么要或不要只能他说了算,旁人无权替他做决定,哪怕是自己分出去的个体也不行。
分魂越是如此,他就越要如此。
“在我洞府里,你自行去取。”
既然留不住,元止也不欲多说,林织还在等他,他们该出发了。
黑衣少年御剑离开,庭砚的视线从他发间的木簪移开,闲庭漫步般去了元止的洞府。
元止的洞府是他百年前拜入剑峰时的落脚点,只是他那时身体虚弱,很快换到了如今的洞府居住,所以便没怎么对临时开辟的洞府进行雕琢。
元止比他还不在意外物,庭砚走进他的洞府,发现这地方竟然比百年前还要破败寒酸,元止就往里放了个蒲团,其余地方空荡荡。
元止对这盆花的照料很是精心,庭砚能够看出来,不仅是因为花被浇灌的不错,更重要的是它就位于洞府里唯一的蒲团上。
庭砚捏了捏眉心,他有时候很难相信元止就是他的分魂,他们并不像,他对住处的要求很高,力求舒适。
庭砚的手指轻点,将那盆花带走,放进了自己的洞府里。
这盆花的花瓣是千心花的样式,但颜色非白非红,而是淡金色,庭砚心知它保留了舞晴草对阳光的喜爱,故而在它的周身布置了阵法。
无间山终年飘雪,天空灰蒙冰冷,不见烈阳,庭砚从其他地方为这盆花引了光,让它身在阵法中如同在阳光下。
庭砚看着很是满意,这才叫照料。
他垂着眼眸欣赏时,忽地捂着唇咳了几声,喉咙间泛起腥甜,他的神色却未变。
淡金色的花瓣无风自舞,浅淡的香气弥漫,似是某种安抚。
庭砚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这种只能算是中品的灵植,不应该这么快生出灵识。
与动物相比,植物通常能够存活更长时间,所以它们诞生意识的时间也需要很久,只有上品天阶灵植,才能在还是种子时出现意识,可初期也是蒙昧混沌的。
人为培育的灵植意识觉醒倒是快些,因为它们在诞生的过程中就被浇灌了灵气,以各种方法催熟,可那个青年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弟子。
“林织。”
庭砚回忆起他的姓名,若有所思地低喃。
本是打算修炼,可坐在玉床上时,庭砚下意识地唤出了水镜。
林织和元止落座在核舟上,已经飞出了归一宗的地界。
早在多年前,修真域就和凡人域脱离,但这种脱离并不是完全隔绝,中间有一块过度的区域就是低灵域。
这是两域来往的必经之地,林织当初就是坐马车辗转到了低灵域的一个城镇,才能乘船去往归一宗。
低灵域面积辽阔,并不是一城一镇,涵盖许多地方,可谓是鱼龙混杂,散修、邪修、求仙悟道的凡人等,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外门主事时常会带着一些内外门的弟子前来历练,名义上是历练,实则是让弟子练手处理一些麻烦。
出于收罗人才和宣扬名声的目的,归一宗会庇佑低灵域的一些城镇,弟子们要解决的就是这些地方遇见的妖邪。
这次带队的外门主事修为在金丹初期,他们一队九人,除开主事以外,修为最高的一个外门弟子,筑基中期,最低的是林织,练气八层。
庭砚在水镜中看的分明,虽然林织的修为最低,但没人轻看他,甚至三言两语中已经隐隐有众星拱月的趋势。
不仅是因为身为单灵根的药修修炼速度快,也不仅因为他出色的容貌,除开这些,他有种能在言语中把控人心的魔力。
庭砚低叹,三个元止加起来都玩不过的人,这样的情劫,真的能被顺利度过吗?
他也不急着修炼了,继续看着,以免分魂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一切出了差错。
庭砚的水镜跟随着元止,他将画面偏移,捕捉着林织的身影。
水镜波纹中,青年容色姝丽,秀美眉眼写满无害与平和,如同枝繁叶茂间笑看人间的花。
他忽地抬眸朝着他的方向来看,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遥遥与他相望。
庭砚心尖跳动频率一滞,不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体。
果然,他就说林织怎么可能发现他,只不过是这个方位有人在和他说话,他便看过来了而已。
“林师弟,不如与我们同去?”
出声的是修为最高的外门弟子,他们已经到了城镇,数日前有三阶妖兽在此作乱,遁入山林后不知去往什么方向,主事打算兵分几路让弟子分别追踪。
在元止硬邦邦开口前,林织先道:“按照先前所说,我与元师弟同行即可。”
“只是你们仅你们两人,万一遇上了危险……”
“所以便要劳烦师兄将最安全的那条路让与我们了。”
林织笑盈盈道,他擅长以让人舒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对他来说并不麻烦,几乎是一种本能。
事情在言语间定下,主事嘱咐了弟子们几句后,身着归一宗服饰的弟子们便进入不同的山头进行搜寻。
离城镇最近也是被搜查最多次的山中,林织与元止二人行其中。
“其实不用走最安全的这条路,我的实力比他们都强。”
虽然元止现在才筑基初期,但他知道筑基中期的那位师兄不是他的对手。
林织弯唇:“师弟的能力我自是明白,只是我需要试验一些东西,需要较为安全的环境。”
元止点头,没有问林织要试验什么,他听见林织明白他不弱就足够了。
他行于林织左右:“我守着你。”
林织喜欢他的不多问,将掌心贴在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他闭上眼,灵气下沉。
在归一宗内,他只对几株草木做了实验,不方便动静太大,如今离开宗门,他倒是可以看看自己的极限所在。
木灵气顺着植物的根系向下通过泥土蔓延,给予着大地生机,在林木空隙间无数草木疯长,枝头新雅弯曲,花朵竞相开放。
林织内府里的灵气不断外溢,被榨干抽空,直到临界点。
有了对目前能力极限的清晰认知后,林织没有收回手,而是抚着大树树干有些粗糙的树皮,再次催动灵气。
以林织为圆心,刚刚得到滋养的草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萎靡。
方才还繁茂的树木叶子变黄,不一会儿枝干变得光秃,似乎坠入隆冬。
林织刚刚灵气所到之处,植株的生机被他吞噬,转化为木灵气回到了他的内府里。
林织并没有止于此,再次释放出灵气。
他仿佛拥有了拨动这一片区域草木时间的能力,树木快速地焕发生机,这片地方很快恢复如初。
眼前四季轮回之景并没有让元止觉得奇异,以为这就是林织进行的试验。
元止环顾周围,提醒道:“这里好像变得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林织的灵力惊动了什么东西,这片和刚刚无二的树林,突然就变得有些古怪。
元止很难说清那是什么,但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林织心里挑眉,面上却是浮现困惑道:“有吗?”
“我刚刚查探了一番,这附近好像没有妖兽的痕迹,师弟,我们往前走吧。”
元止本来还想弄清楚周遭的异常,听见林织这么说不免迟疑。
“出发前席师妹还给我传音,让我偷偷给她带壶灵酒回去,一会儿忙完了,我们就支开主事他们悄悄去买吧。”
日光下青年眉眼弯弯,他口中又说着‘偷偷’‘悄悄’‘支开’,元止立刻将脑海里的其他东西丢到九霄云外去,跟着林织往前走,没再回头。
他们身后,在山林间栖息地燕雀一如往常地落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在某个瞬间,粗硬的树干忽地如同藤蔓一般柔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它们捕杀。
燕雀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从地面生长出的野花野草吞噬了它们的躯体,风吹过,山林沉默无声。
倘若有人能劈开地面,便会发现这片区域所有的植株根系在地底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联合在了一起,可表面上,花还是花,树还是树。
林织和元止搜寻的这条最安全的路的确安全,山林中没有妖兽的气息。
不一会儿主事传音,告知有人找到了那只妖兽,林织和元止立刻前去。
主事是个阵修,将妖兽困住后便没再施法,让弟子们去练手。
林织作为药修不用出手,负责给受伤的师姐师弟们治疗。
在八名筑基弟子的围攻下,这只妖兽很快就倒下了。
元止在其中出力最多,外门主事看着,心生感叹,不愧是剑尊的弟子。
只是他的剑太利,甚至让人觉得靠近他就会被剑气所伤。
然后主事就看见冷冰冰的黑衣少年走到了药修身边,乖巧中带着些强撑的坚强,满身锋芒化为绕指柔。
“师兄,我受伤了。”
元止展示出伤口,又在林织的耳边轻声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支开他们?”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带着期盼,又因为牢记着‘偷偷’‘悄悄’呈现一种隐秘的紧张。
林织对他眨了眨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握着元止的手腕,给他的伤口撒上了药粉。
他忍不住在低叹,瞧瞧,多么可爱的乖乖。
林织身边,险些断臂的师兄看着元止手臂上的一道刮蹭伤,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他眼力不好,没看出师弟这小小伤口里的致命之处?
然后,师弟的伤口就愈合了,再晚一点大概都不用上药。
师兄更加沉默,林师弟,你就宠着他叭。
水镜前,庭砚在看见元止拿着回春丹都用不上的伤口去卖惨时觉得他手段拙劣,所以在看到林织真的给他上药时,有些匪夷所思。
不应该是这样,怎么会这么简单,按照这种趋势下去,岂不是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如此应该不错,庭砚垂眸,告知自己,他只是不放心罢了。
第255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将三阶妖兽斩杀后,主事将一些材料收进了储物戒里等着回宗门填充仓库,而后一行人返回镇子里告知这件事。
低灵域的这些城镇被一些小世家把持着,负责和各大势力交流。
林织他们被迎入了布置的雅致的厅堂里,出来感谢他们的是个青年男子,也是这个镇子上小世家目前的话事人,姓孙。
林织站在队伍里,以他目前的修为虽然判断不出该男子的道行,但能感觉到应该还没到金丹期,而且他一定不年轻。
即使他的样貌停留在筑基期的时候,但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太浑浊,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生机。
“辛苦各位了,不愧是归一宗的青年才俊,竟然这么快就除去了这只妖兽,今晚我必将好好设宴款待一番,还请你们不要拒绝。”
那人先是好一顿寒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笑容里带着喜气。
林织察觉到他在自己和元止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人容易被相貌出众的人吸引,这是常事,但那眼神似乎并不单纯,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林织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听见男人的话,主事并没有拒绝,酒宴还是其次,供奉和情报才是他想要的东西,为了获取这些东西,他自然愿意卖几分面子。
“父亲,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席了。”
门口又走进来一华服青年,手里拿着折扇,对着屋内众人拱手行礼后,对着男人示意。
修为大概在练气七层,林织看了他一眼心里就有了答案。
在视线收回时,林织心里咦了一声,又看向那个青年。
青年手中折扇的坠饰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自从修道以来,林织的记忆力更胜从前,他很快就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从凡人域来的时候,同座有一个名为高渠道富家公子,十分健谈,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相交的人,只是对方是五灵根,注定与修道无缘,他们便就此分道扬镳。
高渠年纪轻,在去的路上畅想着日后得道场景,经常边说边摇扇。
他的扇坠便因为他的动作摇晃,那是一块品相极好的龙隐祥云玉,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期盼。
记忆中高渠骄傲言明玉胚含有灵石成分的模样犹在眼前,林织不免又看了青年一眼。
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林织偏头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
“师兄为什么看他?”
元止知道这是不能当着人面说的话,所以在林织的耳边小声问。
林织还未回答,众人便往外走了。
他和元止走在队伍的末尾,那青年在他们身后,几步追上了他们。
“道友好,我名孙辰华,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孙辰华一眼就在人群里注意到了林织,虽然他身上穿的是与旁人无二的月白色归一宗门派服饰,但就是与旁人不同,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至于青年旁边的黑衣少年,则是被孙辰华有意无意忽略了,虽然少年的模样也十分出挑,但气势格外冷厉。
林织报了姓氏:“我姓林。”
“刚刚见林道友看了我两眼,我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孙辰华摇着扇子爽朗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了来意。
“只是见阁下扇坠样式不错,便多看了两眼。”
林织倒也没生疑,也许只是同类型的玉,就算这是高渠的玉,也有可能是他赠人卖出或者其他情况。
“林道友好眼光,我也十分喜爱这扇坠,日夜赏玩,既然道友喜欢,那便赠予你了。”
孙辰华合上扇子,连扇子一块往前递。
林织摇头:“无需阁下割爱。”
“不必客气。”
孙辰华十分热情,一副说什么都请林织收下的模样,但随后他就僵住了。
剑光如墨,在白纸上留下刺目一笔,横亘在他的身前。
元止眼神凛冽:“我师兄说不要。”
他的意味十分明显,打哪来回哪去。
孙辰华讪讪收回手,林织对他轻轻颔首,和元止继续前行。
元止收了剑,和林织认真地说:“师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好,我不喜欢他,你别要他的东西。”
水镜前庭砚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如此低级的排外手段,只是展现了他的过分善妒,容易惹人反感。
而后他便看见林织颔首,忍不住捂唇咳嗽起来。
兴许他先前后悔早了,这情情爱爱,他好似真的不明白。
林织看着因他点头而格外高兴的元止,唇角微扬。
他倒不是纯粹依着元止,但元止的感觉并没有错,孙辰华的情绪隐藏功夫比他父亲还是差远了,那殷勤之下的东西都快溢出来了。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支开他们?”
元止期待地问,他只想单独和林织待在一块。
林织笑盈盈道:“现在。”
林织喊住了前面的师姐,让他帮忙告知主事一声,他们想去四处逛逛。
师姐来不及制止,看着林织带着元止离开了,无奈地告知了主事。
主事想了想也觉得没关系,毕竟是第一次出来历练的弟子,难免对外界好奇,这里又不是危险之地,加上元止是剑尊的弟子,如果有麻烦他报上他师尊的名讳,应该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找事。
元止被林织拉着出了门,等手上的触感消失,他还有些不舍,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这样好似就能让手心里的温度慢一点消散。
镇子不算冷清,因为地处低灵域,可以随处可见凡人域和修真域混搭的场景,
买辟谷丹的店铺旁边是家食肆,并非是特制的灵食,就是市井美食,炙肉与卤肉的香气霸道,买辟谷丹的人神色越发沉重。
“师兄想吃吗?”元止见林织多看了几眼后询问,又道,“不过凡间食物含有杂质,于修行不益,师兄要是想吃东西,我请师兄吃灵食。”
也不等林织拒绝,元止拉着林织往前走。
元止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好的林织想要的都给他,他不想林织再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他有点他都想给师兄,只要师兄多牵牵他的手就好了。
师兄的手没他的大,能被他轻易包裹在手心里,摸着又软又舒服。
林织被带到了灵食酒楼前,这里面跑堂的都有练气三层的修为,看见林织他们露出了笑容,又认出林织身上的门派服饰,态度更是恭敬。
灵食里含有可吸收的灵气,虽然不多,但胜在有口味的同时还不影响修行,品相美丽,当然,价格也十分美丽。
元止点了不少东西,需要耗费不少灵石,但林织并没有询问,也并不关心元止是否能承担。
元止喜欢他想讨好他,他应允就是给了途径,如果还需要他担心这件事,那只能说元止和庭砚都太不合格了。
享受食物之际,林织在街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今天才想起过的高渠。
高渠竟然没回凡人域,还在这里?
对方行色匆匆,似乎在躲避什么,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织眼前。
林织没打算探究,他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而且无论高渠为什么还在这里,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没多久,高渠又重新出现在了街道上,以一种昏迷的姿态,有人扶着他或者说拖着他往前走。
林织停了筷子,这种情况就另当别论。
兴许是被爱人影响,如今他有这种善念,第一反应不是想着之后的好处。
“师弟,我朋友似乎有危险。”
和元止简单说明情况后,林织写了一封短信又在上方留下印记,让酒楼的人送去孙家给归一宗的主事,而后立刻去追高渠的踪迹。
带着高渠的人走的很快,林织和元止用上御风诀才堪勘看见对方的背影,元止正准备出剑让人停下来,可一个转头,人却不见了。
眼前是一条分向两边的道路,很难判断对方到底走的哪一条路。
元止用上了神识,可他毕竟才筑基初期,探查的范围有限,并没有发现踪迹。
两条岔路看起来兵分两路比较迅速,可在这种时刻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分路而行无异于只身涉险,无论是林织和元止都根本不考虑分开。
林织在脑海里打开了地图,伸手阻止了元止探查。
“师弟,这似乎是个阵法。”
01牌地图绝对精准无误,但在地图上,眼前是一片小楼,根本没有这样的分叉路。
这种迷踪阵,要么按照特定的规律行走,要么就找到阵眼将其破坏。
元止细细感受,似乎是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那我们现在是先往后退,还是寻找布阵的线索?”
阵法多变,想要知道特定的规律很难,但如果能找到线索,无论是强攻阵眼还是智取推断步法都可行。
可元止对这些都不明白,所以他又提出了后退的办法。
林织转身,来路依旧在,他思量了一会儿道:“先往回走。”
林织从来不是逞勇之人,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轻率行动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对比着脑海里的地图,林织开始往回走。
走过一条岔路后,他便觉得没有对比的必要了。
元止握着剑警戒,看着周围道:“这时我们便入阵了么,在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一个这么隐蔽的阵法。”
林织想的比元止深些,归一宗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个玩意的,不然主事一定会提醒他们。
在这个地方有个归一宗不知道的迷踪阵,位置也不隐蔽偏僻,这里的掌控者孙家知不知道,其中内情就耐人寻味了。
林织观察着周围询问:“师弟身上可有护身的法器?”
“有,”元止点头,边说边往外掏东西,“师兄想要哪个?”
元止拿的东西多样,七八种符箓和法器,他的手已经要拿不下了。
“我身上的衣服也有这种功效。”
元止想起来他杀孪蛇受伤后,庭砚就给了他这件可以变换外形的防御法衣。
元止看着林织,等他发话就脱衣服。
林织轻笑,低哄道:“收起来吧,只是问问你的情况,以免一会儿有危险,如若没有我便分你,你有便好了。”
元止看起来有些失望,不死心道:“师兄真不用吗?我的衣服还可以换模样,你可以现在穿上,等之后再还我。”
01沉默,算统听,这算盘珠子都崩它脸上了。
林织婉拒,元止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塞了回去。
“我先前传信给了主事,他们应该会来寻我们,我们先在周围看看有没有阵眼的线索。”
林织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也不会过分冒险,虽然主事说过这个地方修为最高只有筑基后期,但也不能轻视,如果真的有危险,即使没有金丹期,成堆的筑基期也够他这个练气期受。
元止没有异议,往前走就是了,哪怕走到对方的老巢,打就是了。
林织对阵法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深,只学了一点皮毛,查看的颇为谨慎。
小城的面积在阵法中似乎变得无限大,只不过走了一条道,再往回前后就截然不同。
元止尝试破墙而行,可依旧没有走出阵法,毁坏的墙也不知去往何处。
又是一条岔道,林织和先前一样,朝右边走。
【宿主,你怎么和任务目标分开了!】
01惊呼,给林织展示了距离地图,代表着元止的黑点的确在不远处,可不在林织身边。
林织忽地回神,偏头看向身旁,果然是空的,他看向元止的方位,那里是堵墙。
“这阵法可以干扰人的意识。”
林织揉了揉眉心,他以为元止在他身边,直到01出声。
林织没有往回走,不得阵法要领他们也不会再相聚,而且这阵法有意将人分开,说明布阵的人一定有他的目的,往前看看就知道了,比起困死在这里,至少能有破局的希望。
沿着路一直前行,在走过了一座小桥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梦幻的合欢林。
粗壮的合欢树似乎遮天蔽日,让世界陷入粉色的汪洋。
林织的腹部开始发烫,让他的眼眸微沉。
自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没有碰到过合欢宗的任何人,但合欢宗的影子简直无处不在。
修真域的邪道中,合欢宗算是较大的势力,欲乃人之本源,修道需六根清净但摆脱人性何其难,同嗜杀的其他邪修来说,色是更柔软更让人难以抗拒的东西。
对于一些高阶修者来说尚且如此,何况是刚修道的弟子,更别说是凡人。
甜腻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将人覆盖,似乎要将人留在朦胧的春日,与万物同欢共舞。
“咦……怎么有个迷路的美人?”
合欢林中有人走了出来,看见林织时有些惊诧。
那是个粉衣女修,纱裙包裹着她丰腴美丽的躯体,像是合欢花化作的精怪。
女修显然不是没有见识的喽啰,她看见林织身上归一宗弟子的服饰,脚步有些迟疑,但很快这种迟疑就消失了。
“不知小郎君从何处来,但来者是客,不如进来坐坐?”
女修轻轻抬手,香气如纱,卷着林织朝着她的方向移动。
林织并没有被她干扰,但腹部的月牙越来越烫,让他有些不舒服。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一见小郎君我便喜欢的紧,捧着手心疼着都来不及。”
女修抬手掐诀,一条水蛇朝着林织而来。
林织以术诀相对,绿色的灵气让女修惊诧了一瞬,随即她笑的更开怀了。
“竟然以木灵气回击,想来是药修了,何必打打杀杀,木水交融不是更好,我保证不会吸取你的修为,让你平平安安离开这里。”
女修靠近,在林织的身上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她并未多想,以为是这片林子将林织染的。
“真的吗?”
林织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雾气,已然是有些恍惚。
女修弯唇,不过是练气期的弟子,即使是名门正派,在这合欢林中又能撑多久。
她朝着青年走近,在即将碰到青年的衣服时,忽地朝一旁躲避。
地面上忽然钻出藤蔓,破土而出的枝叶迅速生长,朝着她的位置袭来。
水蛇与木叶缠绕在一块,女修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织,没再动手,打算等他灵气耗尽再将人带走。
此时林子里的合欢花纷纷落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女修摸着树干,有些慌乱。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这些合欢对他们的增益不言而喻,女修朝着林织攻去,阻止他再伤害这片林子。
她落在林织身上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明白林织的防御法器肯定至少能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不然她筑基后期的修为不会教训不了一个练气期。
女修掐了诀,在不远处用水蛇缠住林织,给林子里去了信。
林织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烫了,思绪也越来越模糊,若不是他魂力较强,还有01在他脑海里唱着歌,他可能不剩几分清明。
合欢花落了满地,像是一场粉色的雨,落在地上变成了厚厚的地毯。
光秃秃的枝桠突兀又丑陋,在女修怒不可遏又无比心疼时,合欢林又焕发了生机。
她松了口气,看向面庞覆上淡淡红晕的青年,再度露出笑容。
那并非是之前那般柔媚又或者蛊惑的笑容,而是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灵气要耗尽了吧,小郎君,何必强撑呢,我们合欢宗从不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只是试试,你若不愿,我也是万万不会强求的。”
比起玩强取豪夺那一套,她还是更喜欢顺心顺意,何况这还是归一宗的药修,只要把控住他,以后能得到不少好处。
林织不言,安静操控着泥土之下的植物根系。
如何用木灵根杀人,林织思考了很多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都离不开一个原则。
独木不成林,除非它足够大。
一株杂草对人没有威胁,但一片可以腐蚀□□的杂草却可以,人不能不立足在地面,即使能短暂浮空,也可以用枝条阻碍,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泥土,植物可以不断向天空又向地底蔓延。
所以林织会尽可能地让灵气接触更多植物,吸取他们的生机作为补充,又在放回的过程中扭曲它们的根系,让它们成为一体,获取各种植物的种子,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进行嫁接,让一种植物拥有另一种植物的能力。
七八名合欢宗弟子从林内走了出来,他们还未穿过合欢林,异变骤生。
毫无防备的练气期的合欢宗弟子瞬间被藤条缠上,被吊在了合欢树上。
旁边的人大惊,丢出法术打算救人,可已经晚了。
枝叶生出新芽,钻进了弟子的身体里,不一会儿弟子的口中眼中开出合欢花,他的皮肤不断冒出枝桠,一朵朵淡粉色的毛绒绒的花如同垂着的蜂巢一般,将他的身体吞噬。
与此同时有人削下了合欢树的树枝,树枝和人形花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地落花,依稀能分辨出花茎之间让它们拢在一起的人皮,可没多久,那些也被腐蚀殆尽,唯剩落英缤纷。
粉衣女修愕然,别说旁边的弟子想吐了,她看着也有些恶心。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想到刚刚破土而出的藤蔓和凋谢又复苏的花,很快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这简直和蛊宗那帮恶心的家伙有的一比,这玩意是木灵根的名门正派的人能有的?
眼前的青年面庞已经被红晕覆满,越发显得温和无害,那双形状无辜的眼眸在淡淡雾气下更加柔软,红唇不笑也自然上扬,可就是这模样,再想到刚刚那个人的死状,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在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最艳丽的合欢花,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根系进行寄生吞噬绞杀,最后成为谁也看不见的花泥。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女修有预感,如果不控制他杀了他,以后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这么狠绝的美人,竟然不是她合欢宗的。
数个筑基期修士围攻,林织身上是可以抵御金丹期修士攻击的法器开始出现裂痕。
林织越来越热了,那种热意从内府向上蔓延,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起烧着。
世俗的隐秘的放肆的欲,在他的身体里形成吞噬的深渊,强迫他堕落。
这是合欢宗对于叛离者的惩戒,加之这片合欢林的效果,又加上合欢宗弟子们的手段。
合欢宗以色见长,音修弹得是靡靡之音,符修画的是让人神魂颠倒之咒,剑修都是风月缠绵之剑。
林织有些摇摇欲坠,他吃着补元丹清心丹,雷火之咒随符箓攻击,他站在千心花中央,蔓延的开满白花的藤蔓不断挥舞。
开的妍丽的花散发着麻痹神经的香气,在有人动作迟钝时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粉衣女修已经许久没出手,积蓄好灵力后,她双手结印,灵力倾泻而出。
凝聚着她大半灵力的一击,青年身上的防御法器必碎,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巨大的水蟒长着嘴,朝着林织而去,将他吞噬到腹中。
林织正准备破开蛇腹,身上的束缚却忽然消失了。
周围变得很安静,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那样无声无息。
粉衣女修的眼里有着迷茫,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一剑,没看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了一片白色布料,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那是极其温和的一片雪,让人感觉不到死亡的痛楚。
在这种安静中,林织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时间并不漫长,甚至很快,01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庭砚在靠近。
林织闭上眼,被热潮彻底吞噬。
好、热。
好像要融化了。
庭砚看着怀里浑身湿漉的青年,试图将灵气输入让他保持灵台清明,但并没有效果,反而让青年更难受了。
青年的灵气变得很狂乱,庭砚没有再雪上加霜。
合欢宗的药物庭砚略有耳闻,他抱着青年眉心微蹙,寻找着分魂的位置。
在水镜看不见林织后,庭砚就知道出事了,他不想有任何波折,便干脆来了这里,恰好将人救了,再迟些恐怕糟糕。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偏偏分魂不知在何处,因为将元止剥离成为独立体,他只能通过水镜看他的位置,而不能明确感知。
青年身上很烫,一直在他的怀里挣扎,庭砚无法,只能暂且将人放下,去寻他先前给他们的珠子,给元止传讯。
林织的玉佩上有精神印记,按照他的修为他可以轻而易举抹去这个痕迹,从而取出物品。
庭砚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却受到了阻碍,他竟然抹不掉林织的魂印?
庭砚俯身,握着林织的玉佩,打算再试一次。
青年温热的手忽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又滑到了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无法言说的颤栗。
庭砚微微怔忡,青年含着雾气的眼眸靠近,唇瓣因为呼出的热意覆上一层薄薄水汽。
因为常年病着,庭砚身上的温度很低。
林织舒服地喟叹,贴在了能让他缓解的凉意上。
因为衣服湿着黏附在身上,又热又沉闷的感觉让林织很是不喜,腹部的月牙没有因为这种靠近而变得和缓,似乎更加灼烫,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催促着林织朝雪地更近一步。
庭砚如梦初醒,他不欲将事情弄的复杂,正准备将青年推开时,柔软温热的唇微微含住他的唇瓣。
“不亲我吗?”
青年的面上带着困惑,眼眸因高温而涣散。
他低喃着,腔调太软,可到了尾音却沙哑。
第256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唔……”
低吟之声自被攫取的唇间溢出,那带着疑惑的话语尽数沒于齿间。
不经思考无法拒绝的意动,浮现于温润如仙君悲悯如温雪的剑尊眼眸中,庭砚却无知无觉,心神皆系于林织身上。
青年的唇舌柔软,在感到舒适时睫毛会轻颤。
他并非是落在他身上的一片雪花一片羽毛,而是缠绕着他试图获得更多养分的花。
有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惊扰了春池。
庭砚忽地抬眸,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人抱起,置于莲舟之上。
等到回神时,庭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不该如此,他这么做只会节外生枝。
明明将林织留下,以此促进分魂与他的情感,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庭砚看向莲舟上躺着的青年,他的面庞布满晕红,唇色殷红宛若赤红石榴,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能尝到清甜滋味。
他似乎不解他们为何会分开,被湿润衣衫裹着的躯体因呼吸起伏,青丝散乱,有几许缠绕在雪白脖颈间。
庭砚用灵气将他身上的衣衫烘干,衣物干燥温暖,似乎给林织又施加了一层酷刑。
木灵气环绕在他周围,越发躁动。
庭砚有意引导他体内的灵气走向,但兴许是他的灵气太过霸道,又或者是他的修为高出他太多,他的灵力刚进入还未抵达内府,林织的经络就有隐隐破裂之相。
庭砚蹙眉,立刻收回了灵气,以免造成林织身体损伤,致使他道路坎坷。
他从芥子须弥中取出缚灵的法器,打算将林织躁动的灵气压住。
法器浮空,朝着林织而去。
因嫌烦热,青年的鞋袜已经被他踢到一旁,赤着的足踩着他的衣衫,红绳金铃系于他的脚踝上,叮铃作响。
瞬间,眼眸仿佛被灼伤般,让庭砚移开了视线。
这缚灵之器是他曾经为了避免破碎的内府被灵气损伤更重时使用,但当时只出现在他的手腕上,而且他记得似乎也不会这么……这么……
这件缚灵法器至少可以压制元婴期的修士,在林织这个练气期修士的身上更是没有意外。
林织身上暴动的灵气消失,庭砚用神识查看林织的身体,他如今情况与凡人无异,可他的面庞依然有着热意所致的红,甚至因为失去灵气肌肤浮现薄汗。
庭砚神色凝重,为何还没醒来的趋势,甚至更昏沉了?
倘若刚刚合欢宗的弟子还活着,一定会嘲笑剑尊的不通人事。
与寻常的灵气紊乱不同,合欢宗的东西可不是失去灵气不再修道便能免去的折磨,既然是欢好之咒,必然是要从那种渠道泄出才可。
庭砚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带回归一宗交给任鹤波查看,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莲舟的不远处,黑衣少年正在寻找着什么。
元止的剑还滴着血,他闯入合欢林时幻觉才消失,他看见一片狼藉,师兄的气息出现在此处,然后不知去往何处。
合欢林后忽地涌出了一堆人,元止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想知道师兄的下落,可那些人自顾自攻了上来,元止杀了他们之后进了林子里,看见了被关着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他师兄。
元止又用上了传讯珠,那那边的师兄久久没有回应。
等他静下心来,便能通过师兄所赠予他的木簪感受到空气中稀薄的木灵气,能够让他仔细辨认追寻。
也就是这种认真,在他能够一眼看见树下昏迷不醒的青年。
“师兄?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元止的语气焦急,林织的衣物上虽然看不见血迹,可他的身上很烫,灵气也很狂暴。
元止将人抱起,飞快回到镇上,林织唇间溢出的带着些痛苦的低吟让他停下脚步,来不及把人带回主事那里,他随意找了间空着的屋子,将林织放在了床上。
“热。”
由合欢宗秘法养成的合欢林将情毒的印记催发到极致,先前尝到的一点解渴的甜头不仅没有平息躁动,反而因为戛然而止让烈火反扑的更加猛烈。
“师兄,我帮你。”
元止听见林织说热,又见他扯动衣物,立刻上手帮忙。
绯月颜色明亮,将肚脐嵌入了月牙中,让人瞧着有些失神。
元止的手掌不自觉贴在上方,有些恋恋不舍地打算移开,不想林织因为他的举动讨厌他。
然而细白温热的手掌却按在了他的手掌之上,让元止猛地睁大眼。
极为熟悉的早就靠近过千百次的气息,让身体比意识先行。
对上林织雾蒙蒙的眼眸,元止明了,师兄如今怕是意识不清。
“师兄,我可以亲它吗?”
元止期待地询问,像是听到答案那般低下头。
情爱之魂才不懂也不想繁杂的事,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
月牙被少年亲吻着,灼人的热意渐渐降低。
林织的眉头渐渐松开,指尖时轻时重地抓着元止的头发。
澄澈的水镜上,照出了青年泛着红的眼尾。
纤长的手指将被衾揉皱,几缕青丝勾缠。
其余被黑衣少年遮了个干干净净,不一会儿林织的脸也瞧不分明来。
少年的手掌贴在青年的脸侧,在朦胧意识的索取中采撷。
水镜忽地被人拂去,庭砚撑着床,咳的格外厉害。
他擦去唇边的血渍,手指轻敲着玉床,眼眸里带着思量。
是否需要长久闭关,直到分魂勘破情劫?
但若是出了麻烦,就如今日这般,又要如何是好?
他只能在分魂收到重伤时收到感应,可却没办法感知林织的安危。
要不要去灯殿取来林织的魂灯看守?
可这也不足够,就算感受到魂火的微弱,他又要如何知道林织身在何处。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是那些秘术非双方心魂合一不可。
庭砚低叹,将思绪按下,没再看水镜,闭目打坐。
青年身上的甜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仿佛贴着他环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的怀中。
——不亲我吗?
他的眼眸如秋水,万点情思如烟波。
庭砚忽地睁眼,出了洞府入了寒池,剑气凝霜雪。
林织醒来时,对上的便是元止的眼。
少年的视线专注明亮,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情变好。
元止问道:“师兄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织摇了摇头,扶住额头,回想着之前的事。
他记得的事情不多,意识最后消失前庭砚的到来,以及模模糊糊中元止的靠近。
让他意外的是元止的举动,即使他神志不清,元止也没有弄到最后。
情爱魂魄构成的少年明白那是什么,但是他没有顾及自己,只是想着他。
觉得他难受了,便帮他碰碰亲亲,最后也毫无芥蒂地吞进肚子里。
这看起来是挺纯情的,但好像也并非如此。
林织起身便看见了身上零星几个痕迹,他微微偏头,元止坦然和他对视,好像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林织披上衣衫:“多谢师弟救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师兄放心,那林子里的其他人都被我杀了。”
当时的情形下,元止并未注意到林外的人的死状,以为是林织杀了那些人逃了出去,故而有此一言。
林织明白元止误解,倒也没准备解释。
虽然不记得他和庭砚相处的事,但既然庭砚让他出现在元止面前,那他便将错就错,将这救命之恩记在元止身上,好顺了庭砚的意。
如此慷慨大方,他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那林子有古怪,没想到这个城里竟然还有合欢宗的据点,师弟你告知主事了吗?”
元止摇头说:“未曾,师兄之前没醒,我便没离开,担心有意外,是我修为太低,竟然着了道还不自知。”
少年的脸上带着自责与懊恼,眼眸有些沉郁。
林织:“师弟不必将罪责归咎于自己,追人本是我的提议,还是我思虑不周。”
元止摇了摇头:“师兄已经很谨慎了。”
林织不打算继续和元止互相揽责,又听元止继续道:“师兄,那以后我还能亲你吗?”
话题转变的太快,少年也太直接,似乎跳过了什么环节。
元止以为林织不明白,解释说:“就像之前那样。”
“我喜欢亲师兄。”
少年的喜爱太直白炙热,不带一丝虚伪。
他像是看不明白情形不懂伪装的兽类,是刚刚成年被赶出领地的幼狼,只晓得凭借本能行事,索取想要的,奉献所有的。
并不细腻的情思,充斥着万物生长时丰沛的生机。
这容易让人动摇,林织看着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多可爱,但可惜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如果这样下去,庭砚会如何让元止放下他,杀了他,还是杀了元止?
无论是从任务还是其他角度,他都不会让这件事这么简单的完成。
把他当成棋子还是某种任务的一环,不吃点苦头,恐怕说不过去。
被拒绝了,元止有些失落,但并不伤心。
这没什么的,他下次再问就好。
总有一天,师兄应该会答应的吧。
想到那一天,元止心里就很高兴。
师兄亲起来真的很舒服,哪里都漂亮,让他移不开视线。
哪怕挥剑十万次,他想起来还是会雀跃。
至于为什么是十万次,因为之前元止担心自己太频繁的去找师兄会让师兄觉得他烦,所以他告诉自己,每挥剑十万次,就可以去找师兄。
至于为什么不是十一万次十二万次,因为数到十万以后再数的话,那些数字对元止来说有些拗口,也繁杂到不好记住。
虽然可以清空重来,但元止不想那样,那意味着还要重新数好久好久。
不知道还需要多少个十万,才可以等到那一天。
元止想,希望在十万个十万之前,不然他可就要数不过来了。
第257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和元止回到孙家去寻主事他们时,孙家招待归一宗的宴会还刚好结束。
看着孙家人的状态,恐怕他们对阵法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织面上并无焦急神色,笑谈般在主事身边耳语。
“孙家恐怕与合欢宗有勾结,在城内有一处迷踪阵法,能迷乱心神,尽头处便是合欢林,我和元止已经同他们交过手,匆忙离开,目前情况不明。”
主事面色微微一变,却没露出太多异色,在孙家家主出声挽留时道别,表示还有别处事物亟待处理。
直到离开了孙府的地界,主事才叫来林织和元止问个清楚。
至少林织托人送来的信,只写明要在这里寻人,却没提到合欢宗与迷踪阵,更别说和孙家有关。
主事了解了前因后果,听见他们二人涉险怒火中烧,这两位都是内门单灵根的弟子,若是在他的带队下损失折损在此处,他有什么颜面和宗门上下交代?
那合欢宗明知是他归一宗弟子还敢在此处动手,这是明晃晃的蔑视。
更可恶的还是孙家,竟然在他们庇佑下还与邪修勾结。
知道了元止和林织杀了数名筑基期邪修后,主事惊诧又赞许地看了他们一眼,好生夸赞了一番。
将此事回报给宗门,得到回应后,主事让林织和元止带队,去往他们进入阵法以及离开的地方,找到了出入口的位置。
弟子们显得很兴奋,本以为只有妖兽,没想到这里还藏着邪修。
然而主事禁止他们进阵法,看过两处后只让他们在出入口两处分别守着。
“内里情况不明,合欢宗既然能在这里隐秘地建立据点,准备只多不少,若是有人从内逃出,我们合围便是万无一失。”
林织一两句话便安抚了弟子们躁动的心,大家分为两队,修为最高的那位师兄带人在入口处,林织和元止则带人守在出口处。
归一宗很快派了两个金丹修士前来,揭露孙家与合欢宗有勾结之事,处理孙家以及销毁合欢宗在此处的据点,在三个金丹修士的手段下,也不过是大半日的事情。
镇上换了个话事人,又变得风平浪静,之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
林织找到了高渠,但那个总爱摇着扇子说要回人间做富贵闲人的公子哥,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通过知情人的讲述,林织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和原主的经历很是相似。
当初归一宗一别,高渠在此处下灵舟,本该回家的他,被合欢宗的人盯上,为他宣扬秘法,被鉴定为五灵根的高渠本就有些心灰意冷,听见修炼他们的功法可以淬炼灵根,便欢喜地跟着练了。
但很快他发现这种修炼的不对劲,合欢林内的交合之会以及圈进凡人更是让他明悟本质,但为时已晚,他试图从阵法中逃离,没一会儿就被抓住,这也正好是林织看到的那一幕。
身为叛徒他自然没有好下场,林织进入合欢林时,他已经死了。
林织用他曾经的扇坠作为陪葬物,把他下葬了。
“师兄,别太难过。”
元止站在林织的身旁,有些笨拙地安慰他。
林织对他笑笑,表示他的情绪还好。
他并不是难过,只是在想这死生之事无常,放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哪怕是像谢青所在的世界,人死后还有意识能够在轮回之前玩逃生游戏,有着能够返回人世的希冀,但他们依旧在俗世定义里完全死去,无法对现世更改分毫。
裴铎的世界反而是生死界限最为模糊的地方,有鬼有妖,可即使如此,死生不同,阴阳有隔。
林织对此本不在意,只要别人的生死不给他造成麻烦,他便不关心,只要事情做完了,没有未尽之事,他对自己的命也不太在乎。
但渐渐地,他也有几分上心了,因为有人想努力活着。
林织看着眼前的元止,开口道:“走吧。”
即使林织想要爱人不是因为他而活着,但他清楚,他是他存活于世的重要支柱。
当爱人越来越爱他时,这条救赎之路就越快走到尽头,他们便越快在终点相遇。
虽然在低灵域的第一个镇子上就出了些状况,但因为林织和元止都没有受太重的伤,所以在事情处理好后,两人并没有就此返回宗门,而是继续跟着队伍历练。
解决了十个城镇的麻烦后,归一宗的队伍才返回。
这一趟对林织来说收获颇丰,不他仅将能力进行大范围的实验,而且还运用在了实战上,产生了不少改进的想法。
回到归一宗,在接连送走探望他的师父以及三师兄后,林织开始闭关悟道,连元止也没空见。
一个月后,小小的雷云在云雾山头出现,不一会儿便消散。
林织成功筑基,感受到了体内越发充沛的灵气与更加宽阔坚韧的经络,满意地弯唇。
只是白皙腹部上,淡红色的月牙依旧牢牢霸占在原先的位置上,仿佛生来就有的印记那般,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林织的指尖抚过月牙,想着柳碎青曾经说过的修为越高情毒发作越频繁的话,陷入思量。
这个东西可以利用,但也必须解决。
林织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摸了摸越发茁壮的千心花,给它喂了灵液后走出了房门。
出了门后,他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门前的黑衣少年。
“师兄。”
元止低唤了他一声,眼眸亮起,显得十分高兴。
林织有些许意外:“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他并未给自己这次闭关定下日期,元止应该不知道时日才对,怎么出现在他门外。
元止指了指天空:“劫云,我来替师兄护法。”
林织明悟,他忘了这个。
元止继续道:“还替彦师兄和任师叔传信,他们有事先离开了云雾山,所以托我多看着。”
“师弟可知道是什么事?”
元止点头:“任师叔说与他的大弟子有关,他们去请了我师父出关。”
在元止的讲述中,林织明白了来龙去脉。
林织在师门中行四,自从进入宗门以来,他只见过三师兄彦朋,因为其余两位都不在归一宗。
二师兄好云游,喜欢四处寻访灵植,越是高阶不可得的珍贵灵植,出现的地方便越隐秘,根据三师兄所说,二师兄已经快五十年没回宗门了,
至于大师姐,目前下落不明。
一百年前,大师姐进入了某个秘境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她的魂灯并没有熄灭,任鹤波为此花了很长时间寻了很多法子想找到她,可一无所获。
就在前几天,任鹤波忽然收到了大师姐的传音,立刻寻上了庭砚,请他出宗帮忙,拜托元止多注意林织的动静。
“我这些天闭关,没能及时回应你的消息。”
林织有些抱歉,他也是才发现传讯珠有几道灵力波动。
“没关系,师兄的事重要。”
元止摇摇头,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没被理会而失落。
当他看到林织的时候,那些情绪就已经被抚平了。
除去守在这里的几天,才四个十万剑,时间一点都不长。
他的灵魂澄澈明亮,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我现在要去浇灌灵植,师弟可要跟着?”
元止自然跟着,在林织的身后亦步亦趋,看着他的灵气滋养着那些花草。
“寒晶竹就只能生到这么大,很是精致漂亮。”
林织为元止介绍着苗圃里的白色冰晶状的竹子,俯身摸了摸竹的尖尖。
它们目前还是幼嫩状态,只到人的小腿高,它们一生也就只能长到这么高,等到外壳由透明冰晶状变成白玉状,便是成熟了。
“是很漂亮。”
元止毫不犹豫地点头,在他心里,林织握着竹子的手,远比竹子本身漂亮。
后来元止才发现,原来师兄的手握在他身上时,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林织原以为找回大师姐恐怕要一段时间,可还没等他带着元止看完灵植,云雾山便有了波动。
师父回来再直奔洞府,在看见林织时停了云舟。
“小织,你大师姐目前情况不妙,我恐怕要护法多日,庭砚他状况也不大好,我与伍冬那老东西通讯,却知他在闭关。我本打算让你三师兄去照顾剑尊,但他受了点伤还有山中事物要照料,你便去照顾你庭砚师叔几日,药按照这里面的配。”
任鹤波难得急躁,交代的语速极快,给林织丢了枚玉简,便又匆匆离开。
这不过几个眨眼的事,林织拿好玉简还未读取,三师兄便有气喘的出现在了云雾山上。
他的灵力显然已经干涸,林织给他喂了补元丹,他立刻打坐,一时半会儿好似也无法交流。
林织见状也没打扰,找了其他弟子让他代为注意,读取了玉简里的内容,进了库房拿药登记。
“师兄,我带你去。”
在林织召唤仙鹤坐骑前,元止拦下了他。
通体漆黑无鞘的剑在空中变大,元止握住了林织的手,带他御剑去往无间山。
“也不知师叔伤的重不重。”
林织微微蹙眉,除了对庭砚伤势的关心外,还有些其他考量。
他势必要靠近庭砚,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还挺快。
听出了林织的担忧,元止答:“应该不重。”
反正死不了,庭砚如果要死了,他能感觉到。
林织不疑有他,可走到庭砚洞府前听到内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声,又对元止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暖玉床上,墨发披散的剑尊面庞比玉枕还要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如同随时会凋谢的莲。
他抬眼和林织对视,又捂唇轻咳,透着隐忍的病态。
他的视线向后,对上了面无表情的分魂,眸色淡淡。
第258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林织快步走到了庭砚的跟前,取出了储物玉佩里的药草。
这些高阶药草已经经过炮制,不适合萃取,林织取出小药鼎与竹筒,开始煎药。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里,林织看向了已经闭上眼的庭砚,眉心不自觉皱着。
林织很少看见爱人脆弱的模样,即使是不良于行的明遥,也是相对健康的,不会令人心惊产生他是否下一刻便会死去的感觉。
可庭砚不同,他的身体真的很差。
像是被人握在手里快要融化的雪,生命的消逝感鲜明。
“师叔,我师父要替师姐护法,所以暂时由我来照顾你。”
庭砚的睫毛轻颤,似乎在表示他知晓了。
“师叔,可否让我探查一番?”
若是林织和庭砚同等修为,便不必这般询问,可他的修为差庭砚太多,庭砚若是不愿意,可以轻易地将他的灵气绞碎。
庭砚的声音微哑:“可。”
林织将手搭在了庭砚的脉搏上,放出了一缕灵气闭眼探查,用灵力内视着庭砚的脏腑。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庭砚身体内的情况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像是破败的断壁残垣,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仿佛一点动静都能让它轰然倒塌。
林织收回了灵气,他并未说什么,转头看着药鼎控着着时间与火候,将药材放下去继续煎煮。
洞府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安静,元止蹲在了林织身前,帮他一起看着药。
在元止的斜前方,摆放着淡金色的花。
那盆被他偷藏起来,他短暂拥有过却并不属于他的花,正散发着盈盈的光。
它显然被照顾的很精心,如此华美舒适的洞府,明珠为饰,鲛绡为床,特制的阵法,它显得生机勃勃,不像是在他简陋蒲团上那般羸弱。
元止忽地有些难过,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可他并不是想拿回这盆花。
元止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有些发呆地看着专心熬药的林织,直至被放在眼前的竹筒唤回心神。
“药好了,师弟你先去端给师叔吧。”
林织没打算亲自喂,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和庭砚的关系,也远远没到他喂药的地步。
元止起身,拿着药站在了庭砚跟前,庭砚起身半坐,接药喝药过程中,两人皆是无言。
林织收好了药鼎,庭砚也将药喝完。
空空的竹筒被他递出,元止离他更近,他却递到了林织跟前,在林织接过时,脏污已经被他用除尘诀洗净。
林织把物品归置,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了庭砚跟前。
“纯粹的木灵气于疗愈有效,师叔可愿让我试一试?”
即使一站一坐,青年的气势也不显得居高临下,而是一种略显恭敬的疏离。
自是如此,他们就是这种关系。
但庭砚的心神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青年倚着他索吻的模样犹在昨日,可一眨眼,青年眼眸清凌凌,不见半点温情。
林织不记得,不记得也好,他本就想让他记不得。
“不必了。”
庭砚垂眸,神色有几分倦怠。
林织没再问,开口道:“师叔,那我明日再来送药,若是有什么需要,让师弟唤我便可。”
庭砚自是察觉了这话语中的亲密感,他望向元止,想要问问他进展如何,又有种没由来的烦闷,便又没有开口。
元止追着林织离开,出了洞府。
在御剑送林织离开前,元止问:“师兄能否也替我探查一下身体,我好似也不太舒服。”
元止微微抿唇,神色间有些困惑的苦闷。
“好。”
林织握住了他的手腕,分了一缕灵气钻入元止的身体里。
检查一番后,林织摇了摇头。
“你身上并无不妥。”
“是么,那为何我感觉这里闷闷的,很奇怪。”
元止神色间的困惑之意更重,反握住林织的手,将他的手贴在了胸膛上。
这并不是在调情,元止脸上的每一个痕迹都在问‘为什么’。
林织又检查了一遍,他倒是没觉得元止是吃醋,他刚刚没有展现半分和庭砚的亲密,而且根据01复述的情况以及当时他的观察,元止不知道庭砚去过合欢林。
依旧没检查出问题,以防万一,林织给元止吃了两颗清心补气的丹药。
“那是师弟平时练剑的地方吗?”
林织没急着走,指了指底下的练功台。
元止点头,道:“师兄想看我练剑吗?”
如同林织把他的花花草草介绍给他认识一样,元止认为他也应该给林织看看他平时修炼的模样。
“好啊。”
林织并未拒绝,落在了练功台上。
宽敞的平台,四处都有着剑痕,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
无间山终年寒凉,除了耐冷的松柏,并无其他绿植,练功台附近更是光秃秃,可谓是寸草不生。
林织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师弟,我能在这儿种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师兄想种什么,这儿种的活吗?”
还没等林织回答,元止又说:“要是种的活,我肯定不会让剑气伤到它。”
“一株藤,我走时带走就好。”
林织将种子落入泥土中,以木灵气进行催发。
种子快速破土,嫩芽快速生长,很快便缠绕出一张容纳人坐下的吊椅。
元止惊叹:“师兄你真厉害!”
林织笑眯眯道:“我就坐在这儿看你练剑。”
吊椅遮挡了扑面而来的雪,林织靠在藤椅里,看着少年练剑。
茫茫白雪中的一抹绿意,过分显眼,又不至于将人的眼球刺伤,那是让人欢欣的生机,那是让人捧在心上的春意。
庭砚站在洞府前,又收回了视线。
无间山似乎又变冷了些,或许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感受到内府的隐隐疼痛,庭砚忍不住低叹。
次日,林织看过了三师兄后,拿着药去往无间山。
依旧是元止来接他,少年的天赋绝佳,御剑术运行的十分稳当。
在进入洞府前,林织便将玉佩里的灵植拿了出来,抱在怀里走了进去。
——叮铃叮铃
这是铃铛相互碰撞的声音,闭目打坐的庭砚睁开了眼眸,看见了林织的面庞。
青年柔声唤道:“师叔。”
他的衣衫有些散乱,赤着的足晃动,细瘦的脚踝上红绳金铃刺目。
在被他握住时,他的脚掌会轻轻蹭着。
他为他穿上了罗袜又穿上鞋,再解下了他的脚链。
看着他因为痛苦而颤动,因为渴求而迷蒙。
他的眼眸仿佛覆上永不消散的迷雾,无辜若妖。
“师叔?”
庭砚忽地回神,看见青年疑惑的眼眸。
他怀里抱着一盆铃草,应该是今日要用的灵植。
庭砚出声:“煎药吧。”
林织拿出药鼎,开始煎处理好的药材,而后萃取了铃草的汁液,补了灵气后放回玉佩中,将药递给了庭砚。
元止依旧等在一旁,对病弱的师尊毫不关心,只等着他喝完药然后和师兄待在一块。
庭砚用余光瞧见他这模样,神色更淡。
可能是他的分魂之术不够熟练,否则怎么会得到略显愚钝的工具。
庭砚时常不明白元止在想什么,就像他也不明白元止对他展现的那点元止自己都并未察觉到敌意。
若不是他,元止都不会存在。
若不是他,元止想一亲芳泽还不知多久。
庭砚眉间仿佛落了层雪,在林织又一次提出要不要他用木灵气帮忙时,庭砚并未拒绝。
哪怕没什么效果,用来敲打敲打分魂也好。
“师叔,那便冒犯了。”
青年的手放在了他的腹部,掌心里浮现淡淡的灵气。
热意随着掌心透过布料传递,让庭砚舒服地眯了眯眼。
第259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不必在这守着了,去练剑吧。”
庭砚看向一旁站着的元止,语气温和。
此言一出,哪怕是林织也微微挑眉。
如果他对他们之间的本质关系不知情,还真会觉得庭砚是个不错的师父。
明明都将功劳推让深藏功与名,这番举动又是为何,治疗的时候不喜欢让人看着,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分魂?
元止因为林织背对着他,所以没有遮掩面上的不情愿的神色。
眼见庭砚没有更改话语的打算,为了不让林织认为他目无尊长,元止只好先离开。
庭砚的神识笼罩着整座无间山,自然发现元止离开后并没有去练功台,而是守在了他的洞府外。
庭砚闭目养神,没追究他的阳奉阴违。
纯净的木灵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内府,但因林织筑基期的修为,那些许绿色的灵气置身于其中不过沧海一粟,只是在边缘盘旋着,很快被吞没。
可即使作用微乎其微,但确实有效。
破碎的内府似乎在这种灵气下被修补,即使非常缓慢,缓慢到哪怕是庭砚用心感知也只能捕捉到一点痕迹,可内府的确在被疗愈。
庭砚惊诧地睁开眼,看见了青年脸色略显苍白有些力揭的模样。
林织感觉到,他的灵力已经要被抽干了,但庭砚的状况并没有好转,看来这种办法并不是很管用。
他在心里将藏书阁玉简里寻来的办法画上了叉,准备吃两颗补元丹恢复,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瓷瓶。
“多谢师叔。”
林织抬手接过,吃了两颗感觉到灵力再度充盈。
其实按照庭砚的辈分,林织应该唤他师兄,就像彦朋就称呼庭砚为师兄,但在庭砚成为长老后,他的辈分在小辈面前就自动上升了一阶,叫师兄似乎显得太亲近且不尊敬。
于是归一宗内部有时有些称呼有些紊乱,不过谁也不在意,干脆各论各的。
“我这种办法似乎对师叔并无裨益。”
林织收回思绪轻叹,此路不通的话,他只能再寻途径和庭砚接触了。
“有用,”庭砚开口,看着林织微微睁大的眼眸,再度肯定道,“你的灵气于我有用。”
纯正的单一木灵根少见,甚至比大家认为的最为罕见的冰灵根还要难得,若不是林织昨日提起,庭砚早就将这个办法忘到脑后。
“如此便好,那我继续为师叔疗伤。”
林织柔和的眼眸弯弯,想来是他和庭砚的修为相差太多,因此效果不太明显。
青年的欣喜关切并不遮掩,让庭砚也不自禁轻轻牵动唇角。
林织在床边放了个蒲团,跽坐在上方,上身倾向庭砚的位置,相当于伏在暖玉床上,将手掌贴在庭砚的内府处。
内府即武侠世界里丹田所在处,位于脐下三寸,林织闭上眼眸,专心引导着灵气。
【01,记录他的反应。】
林织不好分心,庭砚可以察觉到,但他有01在,可以很好掌握庭砚的反应。
01:【保证完成任务!】
01紧盯着庭砚,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它对这个二分之一的任务目标感观还可以,毕竟是他让它在这个世界看了动画片,虽然时间很短暂。
真不行啊你,01恨铁不成钢地想,和上一个比起来简直差远了。而且身体看起来不怎么好,好像不怎么行的样子。
不会真的不行吧,01忧心忡忡,哪怕是第一个世界断了腿的都能干,这个不行的话,那它只能支持元止了!
林织的灵力很快又用尽了,在服下丹药的空档,01汇报了战果。
【宿主,他看了你三次。】
01没办法精确地推测出那些视线里蕴含着什么,但是它能将视线间隔的时间以及视线停留的秒数数据化的呈现。
林织应声,吃下丹药后运行着灵气,低头的瞬间眼里划过一抹笑意。
看来庭砚心里产生了分魂行为是否多此一举的疑窦,他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只等着最后收获成果。
林织吃下了一整瓶的补元丹,直至状态不足以他继续摄入。
无论是灵液还是灵丹,这些助于修行和恢复的外物始终是外物,服用就会在身体里产生堵塞经络的淤积,需要通过打坐炼化来排出体外。
林织今日已经到极限,过犹不及,反而会拖慢修炼的速度。
“师叔,我明日再来。”
林织收回手,吐出了一口气,收手起身对庭砚拱手行礼。
庭砚看着青年的墨发,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完美遵循了晚辈的礼仪,无一处不妥帖,没有丝毫的冒犯,恭敬又疏离。
“嗯,辛苦了,这些拿去玩吧。”
庭砚微微抬手,一个小的储物戒出现在了林织的面前。
“多谢师叔。”
林织没有推辞,将玉戒握在手中。
他用精神力扫视了内里的东西,庭砚出手很是阔绰,里面的宝贝还不少,补元丹清心丹一些上品丹药就有数十瓶,还有不少法器。
林织同暖玉床上斜倚的庭砚对视了一眼,浅笑着道别。
庭砚闭目养神,通过神识‘看’到林织越行越远,又听见他的声音。
“师弟,你剑练完了?”
少年应道:“嗯,我送你回去。”
“好。”
庭砚静默,真是谎话连篇。
他敛了心神专心吐纳,直至被惊扰。
黑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敌意毫不遮掩。
庭砚想是该改改洞府的禁制了,毕竟元止是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去与他同源,禁制不仅不会阻拦,甚至不会惊动他。
“今天为什么赶我出去?”
“你一直在旁边待着才让人觉得怪异。”
面对分魂,庭砚平日里的耐性也少了几分。
元止强调说:“你应该清楚那是我的情劫。”
庭砚忽地笑了,连灵气都有瞬间的波动。
他咳了几声,笑容弧度反而越来越大。
他抬眸看向另一个自己,看着他的天真和不知所谓。
“你应该清楚,自始至终他都是我的情劫,而你在为我做这件事。”
元止否认道:“我不是在为你做这件事,我是在为我自己做这件事。”
即使是被庭砚制造出来,因为知道本质,元止从来不觉得他是庭砚的傀儡或者附庸,也不觉得他低庭砚一等。
他同样不认为自己是庭砚,他有名字,他就是元止。
所以他不是在为庭砚做事,林织是他一眼认定的人,就是他的人才对。
“你似乎忘了你存在的意义。”
对于元止展现出来的自主意识和他的妄念,庭砚并没有讥讽,他的语气平淡,将事实陈述,将元止的妄念一点点打破。
以剑体为身承载着一魂一魄的躯壳,最多只能承受化神后期的灵力,也就是庭砚目前的修为。
元止想要这样飞升,绝无可能,再往上一道天雷就能让他灰飞烟灭,准确地说,是回归主体。
“你早晚会死,你要做的只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在他给予你的爱与恨中勘破红尘。”
这就是庭砚分魂的初衷,因为他没法动心,不会为任何人而心绪起伏甚至悟道,对此他还询问过柳碎青。
九十年的人生比老祖九百年还精彩的柳师弟对他的问题反而不解,他言喜爱一人自然便会因她哭笑,爱恨贪痴嗔皆为常态,但爱情无法长久的缠绵悱恻,届时自然会勘破。
——互相吸引而并行的人,也未必会走到最后,不一定是有什么生死劫,也不一定有人从中作梗,只是一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一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便从此陌路。
庭砚不懂,山便是山,水便是水,不过是错与对,有什么好争论?
柳碎青笑说,若是哪日有人指山为水,你看着真觉是桑田变沧海时,便是有结果那日。
庭砚思考数日,决心分魂。
“那我要是想和他长长久久呢?”
元止忽地发问,他手里握着的剑,不经意间泄露些许杀机。
如果他像这样,眼前的人就是阻碍。
庭砚忽地明白,原来元止的敌意从此处来。
他并未因分魂这有些僭越的情绪而动怒,毕竟他想杀死元止,想杀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他只是意味不明地问:“你觉得他会爱你?”
无论林织爱不爱元止,对庭砚来说都没有妨碍。
庭砚只需要他们有羁绊只需要他们纠缠,然后做出行动。
倘若他们相爱,庭砚会杀了分魂,当神魂相融时,他对林织并无情意,如此他便可放下。
倘若他们不相爱,分魂能够看透自愿回归便好,若是分魂看不破,他便照旧将他杀了,在心有波动时破除迷雾。
庭砚冷眼旁观,觉得情况会是后者。
林织是一个很难看透的人,就像他养的千心花,在他出手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无害的美丽的花,他的残忍深埋于他人看不见的地底,似乎难以得见真心。
林织的迷惑性太强,强到他明知如此,在林织站在他身前时,他都会遗忘他的猜测。
他这样成长下去,来日必会深不可测。
庭砚看着元止,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他,并且以此为契机,亲自靠近林织。
但想着因分魂产生的还未休养好的暗疾,他便只能作罢,目前他还无法再次承受魂魄碎裂之伤。
“他会爱我,”元止喃喃,不知说给庭砚还是说给自己听,“他会的。”
他小声地自我安慰道:“他让我亲他了。”
庭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褶皱,闻言只是轻轻挑眉。
晨光熹微时,云雾山一片雾蒙蒙。
01提醒正在打坐的宿主道:【宿主,元止来了好一会儿,但一直在山脚。】
林织有些疑惑地起身,出门前千心花缠绕着他的手腕,林织拍了拍它,没顾上向以往那样给予它灵液,朝着山脚而去。
葱郁的林间,黑衣少年站在树下低着头,姿态颓靡。
林织用神识扫了他一眼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走到他跟前问:“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元止有些呆呆地答:“十万次了。”
他说的含糊,林织微微偏头:“嗯?”
少年的气息忽地笼罩了他,林织的腰被环住,肩膀上出现了少年头颅的重量。
这是一个倚靠的寻求安慰的姿势,林织的手悬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顺从心意抚着元止的墨发,像是给心爱的小狗顺毛。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温柔,元止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他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消散,那师兄还是不要喜欢他好了。
只要他喜欢师兄就足够了,等他离开的时候,师兄就不会难过。
他一点也不想师兄难过。
第260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没什么,只是修炼有些不顺,所以忍不住来找师兄。”
元止忍不住蹭了蹭林织的面庞,将情绪藏好。
林织并未看见少年的眼眸,也无从得知这是谎言。
毕竟元止在他看来毫无心眼不会欺瞒,因而当元止说谎的时候,连他也未曾发觉。
林织低声安抚道:“修炼切忌急功近利,以免乱了道心。”
他心里倒是有些好奇,爱恨之魂也会有道心吗,他的道是什么?
“我知晓了,”元止乖乖应下,想到什么似的问,“师兄,苍海境要开了,你要去吗?”
苍海境和听原境一样,是归一宗内部的秘境,苍海境的级别更高,危险系数更大。
它仅限筑基期进入,通常在固定时间开放,开放后秘境会封闭,只有时间到了才能离开,所以进入苍海境需要提前登记,通常会配备几名筑基后期的弟子作为领队。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是不小心重伤或者死亡都有可能。
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苍海境这种半驯化的秘境,里面的好东西比听原境多得多。
“我暂时不考虑,大师姐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我得留在云雾山,嗯……还要给小师叔送药。”
林织不打算去秘境历练,除开这些要做的事,他目前更看重修为的增长和培养植物的能力。
和其他灵根相比,木灵根即使攻击也有弊端,有无根之水却不能有无根之木,无论是土培还是水培,植株都需要一个生长的环境,所以林织想从其他地方入手。
万叶飞花,满城飞絮,都是可用之物。
“我记得三师兄说过,苍海境一年开一次,若是错过了恐怕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次实在不凑巧,我记得有种只在里面生长的灵植,可惜无缘得见了。”
林织的面上有些遗憾,他说完后在心里数着秒数,在数到二的时候听见了元止的声音。
元止飞快地说:“师兄想要的是什么,我替你取来,我会去。”
他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只身前往,听见林织的话更加坚定念头。
“又要麻烦师弟了。”
林织说了灵植的名字,轻声道谢。
他特地这么说不是为了支开元止和庭砚相处,而是希望元止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和庭砚比起来,元止太弱小了,他存在的时间太短暂,以至于他和庭砚之间的差距何止用天堑来形容。
林织希望他能成长的更快一些,毕竟只有砝码的重量相差无几,天平才不会过分倾斜,这样他在其间拨弄,效果才会更好。
元止不赞同地说:“师兄何必和我客气。”
少年浓黑的眉微微皱着,写满了不认可。
林织被他的样子逗笑,道:“你说得对,你我之间无需这么生分。”
“等你历练归来,我请你喝酒,想着我已经送过法器,更好的师弟想必不缺,上回给席师妹带酒时我尝出了原料,想到云雾山上有些灵植好像也能酿酒,届时请师弟喝我亲自酿的酒。”
元止连连点头,虽然还未前往秘境,但已经在期盼回来的时候了。
“这是我处理好的一些药液,只是都是下品,零星几样是中品,希望师弟不要嫌弃,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织从玉佩中取出两个瓷瓶,内里都是浓缩的装入软珠的药液,分别是补血以及补灵的药。
“多谢师兄,我怎么会嫌弃,能炼出中品,师兄已经很厉害了,假以时日师兄一定是药峰的第一人。”
元止捧着宝贝似的拿着两个药瓶,许多弟子通常在筑基大后期才能练得几个中品,他师兄在初期就能做到,已经是天才了。
“师弟便吹捧我吧,快去执事堂吧,等登记好再休整一番,而后再入苍海境。”
元止点头,一扫来时的低落,御剑回了无间山。
林织收回视线,一边观察着云雾山的灵植一边上山,回了屋内做实验。
只是试验过程不太顺利,连带着林织运气都出了些岔子。
任鹤波仍然在为大师姐护法,林织没有拿这件事去扰他,一如既往地拿着要去往无间山。
给庭砚煎好药后,他拿出了蒲团跽坐在暖玉床旁。
这已经是他给庭砚送药的第七日,也是他给庭砚输送灵气的第六日,每日都吃着上品补元丹,到现在他终于发现了他的灵气对于庭砚内府起的微弱作用,也算是进步。
元止已经进了苍海境,整座无间山越发空寂。
“停下,”庭砚抬眸看着腹部青年白皙修长的手,又望向林织的眼眸道,“你的灵力运行不畅?”
他看见青年微怔,略带忧虑地点头道:“或许是最近修炼太勤,应当不妨碍。”
拘谨有余,亲近不足,显然是不打算让他知道。
庭砚心里不自觉蹙眉,他握住了林织的手腕将其翻转至手心向上,双指搭上了他的脉搏,往里探入灵气。
“你唤我一声师叔,又以灵气帮我疗伤,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于公如此,于私,林织身为他的情劫,他不希望看见林织出现任何差错。
“关窍瘀堵至于灵气四散,打通便可,随我来。”
庭砚认为这可能是林织最近服用量大量丹药的缘故,决定在寒潭为林织打通关窍,以此作为补偿。
无间山的寒潭乃是玉魄之水,乃是洗筋伐髓上品之物,于修炼大有裨益,但寻常人进不来。
林织跟在庭砚身后,唇角微扬,动作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襟。
发现身体有异后,林织没有急着着手解决,等的就是此刻。
主动寻求帮助他也不该是求到庭砚这个师叔这里,哪怕师父在忙,他找师兄不是更理所当然。何况他和这位剑尊小师叔素来没有交情,自是不必开口。
求助是下乘,以身体为由无法替人输送灵气是中乘,一切如旧等到庭砚主动察觉,才是此种状态中的上乘。
如同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那样,最高级的指挥是指挥敌人那样,最高明的主动,是让对方自以为掌握主动。
他不过是个听从师命对师叔十分崇敬的小弟子,对于师叔给予的好意自然只能收下。
寒潭位于无间山的地下,越往下走越冷。
那种寒意并不被屏障为躯,连灵气都带着刺人的凉。
庭砚对这些丝毫不觉,等看到林织毫无血色的面庞才想起林织才刚筑基,这里对他来说极为难熬。
可已经到了此处,他也不能让人白走一遭。
他微微抬手,用灵力笼住林织。
无孔不入的冷意消失后,林织的面色恢复如常,他站在寒潭前,望向庭砚,神色有些不明显的为难。
“在寒潭中你的灵力运转会更快更顺畅,体内的瘀堵自是消失的更快。”
庭砚心里轻叹,知道是他思虑不周,便对林织伸出了手。
“多谢师叔。”
林织低声道谢,将手掌放在了庭砚的手心上。
庭砚的指骨苍白,体温极低,但走入寒潭后,这只手竟成了林织唯一的暖意来源。
身体仿佛寸寸结冰十分僵硬,可就像庭砚说的那样,灵力运转却是极快,运行一周天的速度比在聚灵阵内打坐还要快上数倍。
只是太过难熬,寒气似乎随着灵力一同进入体内,在经络里运转,盘旋在内府处。
因为这种刺激,灵力运行的更快。
“我的灵力会进入你的体内帮你冲击关窍,别抗拒,别害怕。”
庭砚的声音温和,进入林织体内的灵气却截然相反。
世人常常认为雷火灵根蛮横霸道,实则在所有灵根中,金灵根才是最为霸道。
无论是双灵根三灵根乃至于四灵根,只要有金灵根在其中,它都要压其他灵根一头。
金者,利也。
极为精纯磅礴的灵气让林织冰冷到几乎麻痹的身体有了感知,他的灵气被挟着运行,一遍遍冲击着瘀堵之处。
在这种情况里,林织发现他布满绿色木灵气的内府里,悄然出现一缕淡粉。
是合欢宗的印记,林织微惊,没想到它会在此刻被触发,但瞬间后又明了,合欢宗的秘法中,无论哪一种,都以吸取掠夺他人灵气为法则,这样的灵气在他的身体里出现,印记自然会作祟。
林织垂首,寒潭清澈水面倒映出的眼眸弯弯。
就让他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虽然他习惯了步步筹谋掌握一切,但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人来抉择前行的道路,也不失为一种令人亢奋心悸的放纵。
寒潭的水透着刺骨的冰,庭砚却发现他握着的那只满是凉意的手,竟然开始发热。
青年的指腹泛着淡粉,指节微微蜷曲着,握着他的力度不断收紧,手背的青色脉络越发明显,在颤动中仿佛难以承受着什么。
在这刹那,庭砚敏锐察觉到了合欢宗的气息。
合欢宗的人不可能越过屏障来归一宗放肆,可能是上次遗留的东西。
庭砚思绪变幻,查看起林织的情况。
木灵气中夹杂着淡粉色的灵气持续运转,因为寒潭的缘故淡粉色的灵气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庭砚无动于衷,并未停止灵气运转,他总归是要将事情做完,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直至林织体内的淤积尽消,庭砚才将灵力抽出。
在他抽离灵力的那一刻,身前的青年内府已经被蔓延的淡粉灵气占据。
庭砚微微蹙眉,合欢宗到底给林织下了什么东西,发作的竟然如此诡异。
庭砚询问:“可还有力气?”
“师叔,我……”
青年的声音含糊,低喃着冷,又说着热,眼眸一片茫茫。
庭砚微微抿唇,将人从水中抱起。
药峰和丹峰如今都无暇顾及其他,看来只能他亲自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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