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公爵大人觉得不怎么样。
“只是实力强大是没什么用的, 小妹妹。”
名为埃尔利希·西奥多·亚莉克希亚的公爵大人向佩奇表达了自己的否定,“那不是只用恐惧就能统治的东西。”
被否定的佩奇没有辩驳些什么, 她看向正坐在残垣上打哈欠的库赞,“我知道。”
但那又如何,魔女小姐不关心这个。
这不是她的考题,她也不在乎人类的政治体要怎么健康地发展,要不是因为有友人在为此感到苦恼,佩奇根本就没兴趣下场。
但友人们的顾虑一个比一个多, 他们要夺权,却又拒绝大范围的流血,明明是海军,却比海贼还要贪婪。
但没关系,就像她会接受以藏口中的光月式胜利一样, 她同样接受这份来自海军的贪婪。无非是‘既要, 又要, 还要’,就像当初的力库一族一样, 但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打算,那佩奇就不会非要去改变这份坚持——她知道那不是罪,海军没有错,所以即便不算赞同,她也不会去劝阻些什么。
不过她会稍微乱来一点。
转着些其他打算的魔女没有再关注亚莉克希亚,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的魔女不会因为对方是艾弗里的母亲就付出更多的耐心, 同为子毒持有人的她不在佩奇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范围里。
但魔女小姐没有制止像是突然叛变一样的特洛伊, 也没有回收那朵被他送出去的水仙——礼物一旦被送出便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 这朵从最初的母株身上繁衍出的小花已经不再属于她。
“那个混蛋!居然敢抢佩奇大人的花?!”
与没有生气的佩奇不同,发现特洛伊擅自摘花的润媞直接炸了, 她突然不再将矛头对准海军,而是向绳绳人发起了进攻,“谁让你摘的!!”
明明只是从一丛水仙中摘下一朵,润媞却无法接受这件事,她只觉得这是抢夺。
可海贼本就靠抢夺生活,所以润媞不是觉得特洛伊做错了,而是在为他‘居然敢抢到她们头上’这件事而动怒。
“润头枪!!”
“你懂什么,这叫鲜花赠美人。”轻易避开攻击的绳绳人闪身回到亚莉克希亚身边,他笑嘻嘻的看向佩奇,“所以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你。”
随口留下宽恕的魔女已经要离开了,她要去手动更迭这个王国的朝代,不过在离开之前,佩奇朝那些实在是不算凝实的人神发出了邀请,“要去吃点东西吗?”
“你们似乎很饿。”
可因人而诞生的神明又怎么会去吞噬人类的灵魂,所以没有神回应魔女的邀请。
被反复拒绝的九点钟平静地点点头,她不再在意这些只是在路上偶遇的生命,而是抬脚往王宫的深处走去。
“佩奇大人刚才在跟谁说话?”哈姆莱特一脸茫然的四下看了一圈,“哈??”
“不知道,反正不是跟我。”佩吉万根本就没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已经明白佩奇想干什么了,所以直接一尾巴抽在了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柱上,成为了压垮大殿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姐!走了!”在巨大的崩裂声中,佩吉万扬声招呼着润媞,“咱们去把这座王宫拆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的青椒瞬间拉满了怒气值,就连原本自然下垂的胡子都因为这份怒意而飘扬了起来,“都给我去死!!”
独属于八宝水军的八冲拳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一拳就轰飞了两个古代种。
可那是古代种中的古代种,所以这两个小不点几乎是在倒地的瞬间就爬了起来,并立刻重返了战场。
为海兵们撑起寒冰棚顶的大将抽空看了眼那两个十分活跃的小鬼,他十分确信这对姐弟在佩奇那个完全不留手的操练方式下将会飞快地成长起来。
库赞:唔,稍微有点想要拐走。
但库赞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海军内部确实已经开始出现青黄不接的趋势了,就好像全世界有潜力的年轻人都跑去做海贼了一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能被称之为是新星的新兵了。
库赞:啊,果然还是很想把他们拐回去。
缺人缺到想要从百兽挖人的大将没有起身,他依旧留在这个被佩奇和卡普抛在身后的战场上,当着他的冰雕。
那些被革命军制造出的爆炸声还在继续,但库赞充耳不闻——他又没领任务,这是翘班时间,他现在不是青雉。
充分发挥波鲁萨利诺精神的库赞先生干脆直接改坐为躺,他用见闻色笼罩着这片废墟,只在要出人命的时候才插下手——实战确实是练兵的好办法,这种小游戏可以再多来几次,还不错,他挺喜欢的。
可库赞不打算跟上去,亚莉克希亚却没打算放过他。
埃尔利希家族的家主大人走到这个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摆烂的海军大将面前,以贵族的身份下了命令,“带我去找洪灾。”
她看向远处正不断升起黑烟的城镇,第一次散去了笑意——花之国无法跟百兽抗衡,海军也靠不住,世政更不会给出应有的援助。
可天龙人不倒,天上金就不会断,如果真的失去了问柳,花之国要靠什么来同时填饱世界贵族和国民的肚子?在乱世里开展旅游业吗?还是在乱世里做香薰和精油的货轮买卖?给海贼做嫁衣?
……花之国,只有花啊。
她们没有其他的资源.
“你是在找这个吗?”
有手臂突然从廊道的墙壁上依次长出,并将一份资料传递到了佩奇面前。站在走廊尽头的罗宾紧贴着墙壁,试图以此获得勇气,“听说洪灾崇尚交换,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交换到我顺利离开花之国?”
被搭话的女人确实如罗宾所想的那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开始抬手,却不是为了去接那份资料。
突然被远低于人类体温的手掌触摸手腕,罗宾差点下意识地散去能力,可求生欲倒逼着理智留下,她不能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而佩奇则是已经彻底被这些手臂吸引去了注意力,她随意的拿起那份记载着问柳结构式的汇总材料,然后将自己的五指挤进了这只手里。
佩奇:她也有很多很多的手。
忽然被十指相扣地罗宾:……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吗?
“我喜欢你这个能力,这是什么?”魔女小姐看向那排从墙上探出来的手臂,“它们是活的吗?”
“这是花花果实的能力。”尝试沟通的罗宾谨慎地回答着问题,但她没听明白什么叫活着的,“……这些都是我的手臂,有触感,这算是活着的吗?”
“不算。”
得到答案的魔女有些可惜地松开了那只手——原来只是很像,她们还是不一样。
重新开始迈步的佩奇看向有些紧张的罗宾,“你和奥尔维亚也很像。”
“?!”
非常擅长让其他人心跳骤停的魔女说出了会让罗宾心脏跳漏一拍的话,她从未想过会从洪灾的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你,你认识奥尔维亚吗?!”
“嗯,我们是朋友。”
缓步走到罗宾面前的魔女盯着这个已经长得比她还要更高的人类看了一会,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友人帐。她将它翻到第5页,将上面的字指给罗宾看,“其实你也是我的朋友。”
友人帐的第5页写的是‘奥哈拉的历史学家们’,而妮可·罗宾是奥哈拉最后的历史学家,那她自然也是属于第5页的。
说到奥哈拉。
“你知道当初下令炮击避难船的人是谁吗?”佩奇突然将这个曾经问过库赞却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抛向了罗宾,“你应该有看见吧。”
被百兽的大看板盯住,罗宾却已经忘记了要害怕,她现在只觉得不可置信,“……是赤犬。”
依旧紧贴墙壁的历史学家声音干涩了一瞬,“你当时……也在奥哈拉吗?”
“算是吧。”
终于听见答案的魔女其实不算很惊讶,如果是热腾腾的话,好像确实会那么做。
“我没有要找问柳,但你不需要跟我交换什么才能离开。”不再问其他问题的魔女说回了最初的话题,“是在担心库赞会抓你回去吗?”
“……嗯。”
或许是因为洪灾提到了母亲和奥哈拉,很少会明确表达出自己意向的罗宾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没事。”
佩奇伸手拍了拍罗宾的肩膀,“直接走就行,他要是去抓你,我就揍他。”
这是佩奇第一次明确的在两个友人之间给出偏向,而连身为友人的冰冰凉都有可能要挨揍,那还不是友人的热腾腾就更显危险,“还有赤犬。”
“我会去登门拜访的。”.
此次前来花之国,原本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但这个问题嵌在一团乱麻里,那是个大毛线团,乱糟糟的,缠住了很多人。
向来不多管闲事的魔女站在那个吵到她眼睛的毛线团面前短暂地观望了一会,然后决定稍微插一下手——虽说是吵了点,可总归是小鹅的毛线团。
吵就吵吧。
“哒、哒、哒、哒、哒。”
属于和之国的木屐踏在属于花之国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可这宛如秒针转动般的声音在王族听来却与索命的倒计时相差无几。
不过即将被索命的国王没有逃走,他遣散了所有的宫妃与孩子,让王庭的护卫队护送他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独自留在王位上等待洪灾的国王甚至还有心情数一数究竟有多少只宽尾凤蝶围着自己转,“6只,看来我身上有很多你要找的东西?”
“您该不会还以为能跟百兽谈条件吧。”随后赶到的亚莉克希亚公爵少见地用了嘲讽的语气,她在佩奇开口之前先警告起了自己的国王,“您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只有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才有谈条件的土壤,在绝对武力的碾压下,处于弱势的一方是没有选择的资本的。
这是掠夺,不是谈判。
所以必须要把损失控制在花之国能承受的范围内,不能触怒洪灾。
她可以死,王也可以死,但国必须存在,所以亚莉克希亚才会站在这里,她要确保洪灾不会被惹怒,不会让洪水降临在花之国。
在国王与公爵之间的气氛愈发暗流涌动时,作为话题中心的洪灾本人却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她又把自己那本法条解说拿出来了。正熟练翻页的洪灾向凑过来跟着一起看的海军大将问话,“都有谁知道你跟过来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怎么了?”
“我需要海军在花之国防护不力,卡普已经答应了。”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的洪灾看向被公爵强制拎来的大将,“但我要中将防护不力,大将不行,你自己解决行踪问题。”
“卡普先生可不是一般的中将,与其要他来承担‘不力’,还不如让我来。”被海贼指挥的海军没有立刻答应,他开始讲道理,“‘英雄卡普’要比海军大将重要得多。”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已经让他去做英雄了吗?”佩奇早在一开始就把卡普抡出了王城,“在革命军引发暴乱时保护了城镇与国民,却在王城遇袭时未能及时回护,导致王宫坍塌,王族伤亡,此为失职。”她将手里的书移向库赞的方向,点给他看,“加盟国遇袭,世界政府有义务派兵援助,若加盟国在此期间因海军防护不力或将领失职而遭受巨大损失,世政将给予相应的补偿。”
这是法律,是属于人类的规则,但似乎总是形同虚设。
“我想看看世政究竟会给些什么补偿,所以必须是中将。”
海军大将的象征意义不比英雄卡普少到哪去,但中将可以失败,大将却不行,那样的‘真相’会被翻转,她就看不到补偿了。
一直在旁听的亚莉克希亚公爵突然重新有了些笑模样,然后开始给佩奇泼冷水,就好像刚才那个在心里反复强调不能触怒洪灾的人不是她一样,“这条规则都写了几百年了,但世政从来都是只吃不吐的,你可不一定看得见。”
“没事,只是先试试而已。”
真的有在好奇的佩奇将罗宾帮她找来的电话虫扔向了王座的方向,“诉苦或威胁,随你喜欢。但只有这条法令生效,你才能活。”
这跟直接让他去死其实没什么区别。
亚莉克希亚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国王面色阴沉地开始拨电话虫,她不关心他的生死,她只想知道之后要怎么办,“这个国家只有花,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支撑花之国生存。”
被搭话的佩奇看了眼这个比国王更像国王的公爵,“花之国的人很多。”
她在国王与世政官员谈判的背景音里抬手指向一直没有下场的库赞,“你们可以建工厂。”
亚莉克希亚:“……工厂?”
“武器工厂,很赚钱的。”佩奇看向有些惊讶的库赞,又指向了亚莉克希亚,“让战国多在花之国批几个直属海军的武器工厂。”
库赞:“那是——”
佩奇:“那是需要世政审批的,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正在要补偿吗?”
不再指来指去的魔女像玛利亚那样将双手揣在了和服的袖子里,她站在那些忽远忽近的炮声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座宫殿。
其实如果世政不打算要花之国的话,那由百兽收下也可以。
刚好和之国缺人,她们也需要很多劳动力。
第122章
世界政府成立八百多年了, 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加盟国威胁。
负责对接西海的政府官员接到了一通来自花之国国王的通话,并被要求向五老星转达他的要求。
只是照常上班的官员先生不知道自己接到的是死亡通讯, 在他成为传话筒的那一刻,知道了秘密的他就注定无法再活着。
主管法务的托普曼·沃丘利圣眉头微皱的挥着手,“把尸体抬出去。”
他看向伊赞巴隆·V·纳斯寿郎圣,“拉面突然发什么疯,洪灾离开花之国了吗?”
“还没有。”
主管财务的五老星撩起眼皮看了沃丘利一眼,“要答应吗?”
拉面, 花之国国王,问柳的供应商。
但只是一个国家的国王是无法顺利的在暗世界大面积推销问柳的,要知道20年前可是连Joker都还没有入场,那是比现在还要更加混乱的局面,所以其实是世政在为拉面暗中保驾护航。
这对他们来说是双赢, 所以没什么好拒绝的, 可不知为何, 拉面突然以向世经报社曝光问柳真相为筹码,跑来威胁五老星要他们按法令给予花之国补偿。
可与问柳能带来的年利润相比, 那个被写在法令里的补偿实在是微不足道,拉面他没道理非要因为那点小钱就自毁前程才对。
跟世界政府作对有任何好处吗?先不提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让这件事公之于众,这种曝光对花之国和拉面本身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拉面在发疯。
“总之先安抚下去再说,但拉面不能再留,等洪灾离开之后就让CP去处理掉他。”
所以那所谓的补偿究竟都有些什么呢?
“果然, 每一个能被称之为是王的人类都有着自己的立身之道。”
除了高达80亿贝利的赔偿款以外, 拉面还要来了军工厂的设立资格和借调Dr.贝加庞克的资格。
显然国王先生没有忘记武器工厂自带的污染问题, 他甚至已经考虑到了给现有工厂做定向升级的事。
拉面对不起太多人,可他唯独对得起自己的国民。
这是个足够清醒也足够狠辣的男人, 所以他也明白在自己拨通这个电话虫后,就会登上五老星的暗杀名单。
可如果他不拨,那都不用等五老星派CP来暗杀他,面前这个正在给他鼓掌的女人就会先一步送他去黄泉。
魔女小姐确实正在给得到回复的拉面鼓掌,强制国王与法令共生的魔女决定兑现自己的承诺,但她没有忘记提醒他这所谓的生效不止一次,“拉面,只有这条法令生效,你才能活。”继青椒之后,佩奇已经不会再觉得用食物命名自己哪里奇怪了,所以她面不改色的叫着他的名字,“如果被我发现这条规则再次失效,那么无论原因如何,我先杀你。”
“……”
明明正在面对来自世政和洪灾的双重威胁,拉面却只想扶额,他眼角抽搐地抹了一把脸,“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把其他加盟国往后的事也算在我头上了?”
“是啊。”
不再鼓掌的魔女重新揣回了手,“加油。”
仍能正常对话的两个人完全不顾被通话内容惊到的大将和公爵——问柳是在世政的主导下才在世界各地泛滥的?!
突然直面真相的海军大将竟是觉得自己有点耳鸣,他没忍住伸手按向佩奇的肩膀,“……那个东西。”
“革命军正在爆破源头工厂,结构式在我这。”佩奇把那沓收进戒指的资料拿了出来,然后随手递给了库赞,“有了这个之后,你们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制造出反向镇静剂,送你了。”
“……谢了。”
“不是谢我,你应该谢谢乌鸦。”随口将军队长真名讲给海军听的魔女向自己的友人介绍着另一个友人,“是他想让问柳消失,我才会帮忙的。”
“等等。”亚莉克希亚公爵打断了他们的话,“世政是不会留活口的。”她看向已经走下王座的拉面,“他会死。”
被自己的公爵作死亡预言的国王绕到王座后面,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密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习惯。”
他朝佩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想我可以再交换一段活命的日子。”
花之国的国王,除了问柳供应商的身份以外,还是个颇有天赋的生化学家。
那是他自己的地下实验室,早些年陆续在西海风靡起来的香水和精油都是从这个实验室诞生的,但那些东西养不活他的国。
在拉面继位的时候,被他继承的花之国正在面临缴不出天上金的局面,而如果无法再继续缴纳天上金,花之国就会失去作为加盟国的资格,被动的成为所谓的法外之地——《世界法》将不再对花之国生效,这也意味着他的国民会变成合法的奴隶。
但花之国有自己的水军,所以与可以战胜的奴隶贩子相比,真正会将花之国逼上绝路的,其实是海军。
一旦非加盟国的名号坐实,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就都会被带去建造巨大桥梁——泰其拉狼。
那是从700年前就被天龙人下令开始建造的,目标是连通东海所有岛屿的桥梁。
一旦踏上那座桥,就意味着世世代代为奴,永远不得翻身。
即便是出生在那座桥梁上的新生儿也不得离开,他们将在这座桥上作为罪人长大,成为劳动力的一部分,从生到死。
所以问柳诞生了。
因为拉面需要立刻拥有一大笔钱,他需要立刻凑够天上金,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他知道这是毒,他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他知道问柳会横生罪孽,但他必须这样,因为他是王。
他不允许花之国走向那样的结局,所以哪怕要在罪孽中才能将花养大,他也要养。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起来的生意,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掌控得过来的产业链,他需要完全忠心的大臣来帮忙。
可问柳是毒,而拥有忠心这种品质的人又往往意味着正直和善良,这是一场有关人性的战争,他赌不起人性,也掌控不了人性,所以在问柳诞生的两年后,拉面制造了醉和生。
也就是马尔科口中的子母毒。
子为醉,母为生。
醉生梦死。
拉面向来会起名。
寻花·问柳,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都是他起的名。
“在你为了那个白色的小鬼去水淹圣地之后,我就觉着你早晚有一天会来找我。”所以他提前销毁了所有有关[生]的文字材料,销毁了所有成品样本,这意味着如果洪灾想要拿到[生]的结构式,就必须暂留他一命。
只能说拉面实在是大胆,居然会去赌海贼会有契约精神。
但敢趁世界会议期间独自拿着问柳去找五老星谈判的男人又怎会少了胆量,他就是靠着这份远超常人的狠毒与胆量才在短短20年里将花之国拉扯到了西海的第一梯队,使之生存,使之繁荣。
佩奇扫了眼已经开始默写结构式和原材料的拉面,没有接他的话。
库赞和亚莉克希亚都没有跟下来,一个是不想跟王族扯上关系,一个是没兴趣去参观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破地方——被种下[醉]的人一旦接触过[生],就再也无法摆脱对[生]的瘾。
它没有解药。
可若是没有接触过母毒,那就还来得及摆脱[醉],来得及真正的清醒。
所以艾弗里确实不是被抛弃的,那是亚莉克希亚千方百计亲手送出去的孩子,她将他托付给了摩尔冈斯,却故意先演了2年有关仕途与拖累的戏码,她要他恨她,这样他就不会想她,不会想要回到花之国。
也自然就不会接触到生与笙歌。
她哪里会嫌恶他的白化病呢,[艾弗里],[Avery],[精灵的统治者],这是她的小精灵,这是她亲自给他取的名。
埃尔利希家族的人都有着相当正式的名字,在花之国像是个异类,但这就是他们一代代延续下来的习惯。他们会十分认真地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而不是像先代国王那样,将当时还不是继承人的拉面随意地取名为拉面。
“你该下台了。”
“我知道。”
落下最后一笔的拉面将那张纸递向洪灾,“但花之国六大家族的族长都是成瘾者,他们戒不掉的,也不能戒,会死。”
没想过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的国王试图替他的大臣找到一条活路,“他们都很有用,能掌控这些家族的人才是花之国真正的王,所以你可以继续找人制造[生],让他们为你效命。”
接过资料的佩奇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原材料,“这是真的醉生毒,对吗?”
“当然。”将笔插回笔筒的拉面拿下了自己的王冠,他突然翘起了腿,十分散漫,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国王,“我没理由骗你。”
比起他的笙歌,显然她的军工厂更能长久的维持花之国存续,跟海军绑定总比跟暗世界绑定要来得安全和有前途。
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
确实没有感知到谎言波纹的魔女垂眸看向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善与恶如此混沌的人类。
“你之后要去哪?”她突然对他感到了一点好奇,“在法令失效前我不杀你,但我也不会保护你。”
“还能去哪,只剩下革命军这一条路了吧。”
海军是世政的爪牙,他去找他们就是去送死,百兽这边的小祖宗也已经得罪了,那现如今还停留在花之国的外部势力就只剩下革命军,听说那个组织喜欢当好人,那估计会接纳他这种‘迷途知返’的罪人。
但拉面对自己的大臣十分了解,所以他现在真正在担心的,其实是等会儿从实验室回到地面后他说不定会被亚莉克希亚给捅死。
做了恶事却毫不心虚的国王瞥了眼被他放在手边的王冠,“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帮我活过今天怎么样?”他看向似乎正在默背资料的洪灾,有些惊讶,但没有改变自己的话题,“就今天一天,之后我就生死自负了。”
“行。”
确实是在速记资料的佩奇抽空看了拉面一眼,“下一任国王不能是你的家族。”
早就提前让护卫队带着宫妃和孩子们出海去同盟国避难的拉面十分轻易地点了头,“让剩下的人自己斗吧。”
头狼都是杀出来的,他不操心这个。
明明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地位与权力,坐在滑轮椅上的男人却只觉得一身轻松,就好像那些来自世政和四皇的死亡威胁都是假的一样。
“当初放任亚莉瞎折腾果然是对的。”他居然还在笑,“那个白色的小东西还真是给花之国带回了一条生路啊。”
拉面在给亚莉克希亚下毒的时候不知道她刚怀孕不久,等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其实没打算殃及下一代的拉面稍微有点头痛,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四处联系的亚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送走就送走吧,那么小的小不点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已经杀了她的丈夫和父亲,就不杀她的儿子了。
血洗所有反对者的残暴国王微微阖眼,他也不催似乎还要再记一会的洪灾,而是就那样坐在她附近,兀自想象了一会要是没有天上金和海贼的话花之国又会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很好养吧,就像他的笙歌花一样,随便养一养就能开出满满一院子,还很漂亮。
可惜了。
第123章
佩奇替拉面转交了那顶王冠, 他把它留给了亚莉克希亚,但没有把王位给她。
“让剩下的人自己斗。”佩奇转述着拉面的话, 然后又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加油。”
确实打算在拉面回到地面后就杀了他的亚莉被佩奇用绸缎挡下了攻击,她按照约定放他离开,并保他一天的平安。
手拿王冠的公爵翻腾着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的杀气,她加深了笑意,“你只护他一天, 对吗?”
“嗯,只有今天。”
已经拿到子母毒完整资料的佩奇开始回收自己的浊,她顺着早已开裂的墙壁往王宫外走,“我会派人定期送[生]过来的,剩下的事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将毛线团抻出头尾后就不想再管的魔女将毛线团塞回了公爵手里, 顺便还给了她艾弗里的电话虫号码, “除了不太健康, 他过得还不错。”
“……”有被摩尔冈斯同步过相应情报的公爵有些迟疑,“真的还治得好吗?”
“我觉得可以。”对马尔科相当有信心的魔女小姐从未有过怀疑, “实验室也已经抢完了,现在只差克隆的技术。”
没有跟上去的库赞远远地望着那两个并肩离开的身影,她们明明长得一点也不一样,气质更是完全不同,却总是莫名会让人觉得哪里有点像。
不打算再过多暴露行踪的海军大将朝她们的背影挥了一个不会被回应的手,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他要提前离开花之国, 尽早回到本部去封锁一些不必要的消息。
那些正不断往回飞的宽尾凤蝶像是被泼下的墨, 它们在穿过廊道时遇见了独自一人的库赞, 认出这是谁的蝴蝶们轻快地扇动着翅膀,它们绕着他上下翻飞, 一只又一只,不消一会的工夫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小漩涡。
最擅携带与引路的浊突然自发的行动了起来,它们也不回家了,甚至都没有跟佩奇打一声招呼,直接带着库赞腾空的浊完全不顾被迫上天的人类的拒绝,它们开始朝马林梵多的方向全速冲刺,快到出现了残影。
魔力的消耗引起了魔女的注意,她回头看向那一小群离家出走的浊,在默认的同时向已经远离花之国的库赞挥手告别,“再见。”
跟着回头往天上看去的公爵已经看不见蝶群了,它们超出了人类能达到的视距极限,“你和那个海军的关系很好吗?”
“嗯,我们是朋友。”
“朋友。”
几乎没什么朋友的公爵看向天边的白云,那些柔软的白色就像摩尔冈斯的羽毛,很好看,“那很不错。”
“我也觉得。”
除了离家出走的那一小群,其他在外放风的宽尾凤蝶都很听话地陆续回家,那些从四面八方向一处汇聚的黑色像是最醒目的箭头,这回根本不用再爆破些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洪灾在哪里了。
顺着蝶群找过来的特洛伊望着那两个同时抬头看天的身影,也发出了跟库赞同款的感慨——她们明明哪里都不一样,却又确实有点像。
那个小话痨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上佩奇的吧?
总感觉这才是真相的特洛伊选择性遗忘了曾被艾弗里说出的‘送葬人’和‘杀无赦’,毕竟现如今的艾弗里绝不再需要会杀无赦的送葬人。
他不需要,她也不再是,挺好的。
连双鞋都没被留下的绳绳人故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吸引着两位大美人的注意,“看来相处得还不错?那我白牺牲了嘛。”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竖线伤口,“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那我的魅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不行,我要赔偿!”
眼瞅着笑面巫又要开始开屏,随后赶来的玛利亚直接把他攥回了手心,她看向似乎心情还不错的佩奇,“接下来去哪?”
早已不再随时都想着回和之国的游女逐渐爱上了这种四处冒险的日子,察觉到这份区别的佩奇明白这是因为那些被结界抑制住的欲望正在冒头,于是她将决定权交给了她,“你自己定。”
“我要去一趟马林梵多,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安排白鸦号的行程。”
“啊?!你去海军本部干什么??”被限制行动的特洛伊从玛利亚的手里探出头,十分诧异,但玛利亚在他继续反对之前将他按了回去,“好,那就由我来安排。”
跃跃欲试的黑色玛利亚完全不认为佩奇要去海军总部有哪里不对,凯多大人也曾那样做过,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但你要先把特洛伊送回白胡子海贼团。”佩奇将手中的纸页递向玛利亚,“让他把这个给马尔科。”
魔女小姐一点点的交代着有关[生]与花之国的事,她给特洛伊留了一堆作业,完全不拿他当外人,使唤的很彻底。
从玛利亚手中接过资料的绳绳人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所以他临时发动能力,直接把这张纸折了几折,塞进了身体里,“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属于白胡子海贼团第四番队的队员却向百兽海贼团的大看板做着保证,他甚至没忘了提醒她要再找一个厨师的事。
“那就去接米娅吧。”佩奇看向玛利亚,“给你一万只浊,分一半给法布提,剩下的做你的部下。”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玛利亚轻笑了起来,“若是单论杀伤力,这些小蝴蝶可比小润凶多了。”
从不拖泥带水的大美人直接转身,她向自己的小上司挥手告别,然后就那样攥着特洛伊径直离开了。
没有插话的亚莉克希亚多看了特洛伊一眼,“白胡子海贼团的人都这么活泼吗?”
“也不全是,他比较不一样。”知道特洛伊去做过家访的魔女看向公爵,“你喜欢特洛伊吗?”
“还行,挺有趣的小家伙。”将水仙从耳边拿下的公爵看着手里的白色小花,“不过我比较喜欢交朋友。”
“我也喜欢交朋友。”
其实根本没在说一件事的两个人达成了奇怪的共识,然后来到了岔路口。
“剩下的路我就不送了。”手拿王冠与水仙的公爵向魔女颔首,“祝你一路顺风。”
“等等。”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的魔女拿出了自己的拼色相机,她给有些惊讶的亚莉克希亚拍了一张照。
收起相机的魔女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把人当景点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她朝她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但是自始至终,佩奇都没有为亚莉克希亚拿出过自己的友人帐。
因为她不确定这个人类是否应该成为她的朋友。
其实亚莉克希亚和拉面的区别不算大,他们都有着极为浓烈的善与恶,那是比砂糖更为严重的罪,但对于花之国来说,他们却是不输于卡普的,英雄?
这能算是英雄吗?
没有这方面词汇量储备的魔女小姐短暂的卡了一下壳,然后决定不去较这个劲,她一路往前走着,在回收宽尾凤蝶的同时观望着远处依旧轰轰烈烈的对战——那是正追着乌鸦揍的卡普。
佩奇:嗯,相处的不错。
正在挨揍的乌鸦:……
决定相信佩奇后就真的不再管后续发展的卡普:这小子还不错,怎么就被革命军拐跑了,啧。
非常想挖自己儿子墙角的卡普真的把话说出了口,“小子,要不要来海军,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兵的。”
乌鸦:“不了,海军的束缚太多,做不了我想做的事。”
“哈哈哈哈!也是啊,那算了吧!”
乘兴邀请也乘兴放弃的男人不再追击,他落回地面,然后当着革命军的面就开始问佩奇,“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该不会白挨骂吧?”
“还算顺利。”
乌鸦:“……?”
同样落回地面的乌鸦习惯性地和其他人保持了距离,于是此刻正在废墟里站着的三个人刚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黑鸦与墨蝶交替着在落日的余晖中盘旋,看得卡普一脸嫌弃,“你们两个该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戚吧,怎么都跟鬼一样。”
那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佩奇却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笑意,但她没有顺着卡普的话往下说,而是直接抬脚走向了他,“走吧。”
突然被拽走的卡普,“???”他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佩奇,“走什么?你要跟我一起走?你跟我走干什么??”
“去马林梵多。”魔女小姐将指尖按在海军中将的皮肤上,下意识地数着他的脉搏,“我要去问赤犬几个问题。”
她回头去跟乌鸦挥手,讨厌道别的魔女在今天不断地道着别,“再见。”
轻易被海贼抓住的海军中将没有将手臂抽回来,但是他捏住了那只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爪子,并直接把她提溜了起来,“你找那小子干什么,他可不会陪你玩交朋友的游戏。”
语含嫌弃的男人却没有真的赶人,他就那样提溜着属于百兽的大看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革命军的视线范围。
卡普比乌鸦还要高,287的卡普拎着178的佩奇,就像在拎一只猫。
但佩奇没有在被拎起来的时候放开她的手,所以现在就变成了一个抓一个,那是一个一点也不圆的圆。
悬在半空的魔女也没反抗,她相当放松地垂在卡普的手里,偶尔还会随着他迈步的幅度跟着晃一下腿。
正在收刀的博加特:……
突然变成睁眼瞎的副官先生面无表情地开始收队,已经懒得再去强调什么了。
“卡普,拉面觉得和平比正义更重要,但他的和平是花之国的和平。”被夕阳铺了一身金色的魔女突然又开始问卡普问题,“他做错了吗?”
“当然。”直面十万个为什么的老爷子根本就没犹豫,“这算是哪门子的和平!”
“可你的正义养不活国家。”实话实说的魔女又开始戳人刀子,“也烧不光笙歌。”
有不算陌生的违和感出现在魔女的心头,那是与顶上战争时相似的困惑——哪里都不太对,可哪边又都不算太错,他们都是在为自己的立场献战歌
“人类就不能和平共处吗?”魔女小姐真切的感到疑惑,“你们明明是同一个种族。”
“哈?你问我?”不再拎着魔女的中将将她扔回了地面,“我要是能知道答案,我家那小王八蛋就不会非要跑去当什么鬼革命军!”
“还人类,连老子和儿子都不能和平共处!!”
“……”
再次被人性难住的魔女久违的感到了头痛,她看着突然开始骂骂咧咧的海军中将,忽然提前告知了另一个会让他气血攻心的事实,“你的孙子会成为海贼。”
“??!”
卡普觉得佩奇是在诅咒他,他揪住她的领子再一次把她提了起来,“瞎说什么!!老夫的孙子会成为最强的海兵!!”
露出鲨鱼齿咆哮的老爷子却没去质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孙子,但是他超大力的摇晃着手里胆敢诅咒他的死丫头,坚定的拒绝着这句话,“你听见没有?!老夫的孙子会成为海军!!”
“是海贼。”在半空被动颠簸的魔女依旧心平气和,她相当平静的说出了另一句直接把卡普点炸的话,“两个都是。”
“你给我闭嘴!!!”
差点化身喷火龙的海军中将突然将手里的混蛋海贼抡圆了丢向半空,那力道极大,竟是把佩奇给扔出了破空声。
“都说了是海军!!!是!!海!!军!!”
被惯性滞留在天上的佩奇低头看向那个几乎就要化身为恶龙的人类,她唤醒背后沉睡已久的醒狮,翻身站了上去,“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觉得那不是问题。”
逆光而立的魔女盯着还是在骂骂咧咧的卡普看了一会,然后又去看那串跟在他们后面的海兵,以及那些在更后方的革命军。
人类似乎永远都在争斗,从家到国,从身份到王位。
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关系的,都可以斗。
“……”
可能……这就是人类吧?只要还活着就会一刻不停地争斗下去,为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落回地面的魔女仰头看向黑着一张脸的中将,她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佩奇,很高兴认识你,人类。”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早就认识老子了吗!”
总觉得自己是被双重诅咒了的卡普一把握住那只碍眼的手,他再一次把她丢了出去,“别来烦我!!你个小神经病!!”
重新回到空中的佩奇躺在那些风里,她淡定地拿出了自己的友人帐。
在翻到空白的第43页之前,魔女小姐先翻到了第42页,她盯着那个被乌鸦用煤灰涂抹上去的名字看了半晌,然后居然叹了一口气,“唉,我该带支笔的。”
第124章
西海确实与卡普有缘, 他不仅带回了True Lotto,还带回了Lotto。
战国:……
但他哔——的是直到回到本部第二天后才告诉的他!!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甜甜圈吗?!用不用送你去万国??”
直面咆哮的卡普相当无所谓地挖着鼻孔, “骂我干什么,我只是把她带来了,但她这不是还没到吗?”
前后矛盾的话被卡普说得理直气壮,他瞄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那小鬼想找赤犬问东西,你要是真放心他俩自己聊那我就走了。”反正翻修的钱不是他出。
今天是周五, 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明明应该是个会让人感到放松的日子,可库赞在昨天带回了会让海军全体高层一起加班的东西。
但与卡普带回来的‘东西’相比,库赞那边好像又没有那么难以处理了——在昨晚就成功返航的卡普中将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正常的挨骂, 正常的被问责, 正常的在集体会议里睡觉, 任谁也没发现他居然憋了一个大招。
直到时针指向下午六点整,摸了一天鱼的卡普中将从衣架上取回自己的正义披风, 然后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往元帅办公室走。
他连门都不敲,“走啊!下班了!喝酒去!”
被文件淹没的战国根本就没分眼神给自己的老伙计,直到卡普直接箍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办公椅里拔了起来。
“我带Lotto回来了,见一面?”
刚要发火的元帅大人被这句话噎住了一瞬,然后爆发了更大的火气, 他一拳锤在卡普的下巴上, “马林梵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带她回来干什么?!”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甜甜圈吗?!用不用送你去万国??”
嗯,没错, 就是这样,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不过卡普完全没在心虚的,他用刚挖完鼻孔的手去拽战国的胳膊,“走啊。”
“别往我衣服上擦你的脏手!!”头顶青筋的元帅大人一脚踹向在靠谱和不靠谱之间反复横跳的怨种好友,“给我滚!”
不过尚存的理智约束着战国降低了自己的嗓门,他向卡普摆手,“先下去等我。”.
马林梵多有很多退伍老兵开的饭店,但他们大多是因伤残而退伍,没几个是因为真的到了岁数。
这种店从店长到店员都是自己人,保密性很好,所以将领们通常都会去这种饭店吃饭,既能聊一些不算太重要的工作,也算是照顾自己人生意。
在卡普看来,海军元帅与百兽大看板之间的谈话就属于‘不太重要的工作’范畴,但像他这么心大的人才是少数,所以这反倒变成了一个思维盲点,也是战国会同意去喝酒的主要原因。
他们要了一个包间。
“带来了却还没到是什么意思?”
换上私服的元帅黑着一张脸,他看了眼没换衣服的卡普,有些奇怪,“你不是最不耐烦穿制服了吗?怎么还穿着?”
正在开心烤肉的卡普非常敷衍地把自己的正义披风扔向战国,“她在这呢,但要今晚九点才到。”
被糊了一脸的战国:……
战国将那件蒙住自己脸的披风拿了下来,他将歪掉的眼镜扶正,然后拎起披风里外打量了一遍——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披风,和其他披风没有任何不同。
“她在跳跃时间。”把疑问句说成肯定句的战国将披风搭在胳膊上,“博加特提醒的吧?”
卡普这个缺心眼的混蛋可想不到要规避视线的事,至于佩奇,他怀疑她的字典里就没有‘遮掩’这两个字。
可百兽的大看板就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马林梵多,出现便意味着必须开战,这是立场问题。
但马林梵多汇聚着数不清的眼线,如果佩奇真的选择直接从军舰里走下来,那跟全海域直播也没什么区别了。
与白胡子海贼团不同,海军这边不了解佩奇的能力原理,可就像战国说的那样,他怀疑佩奇的字典里就没有‘遮掩’这两个字,要不是马尔科在FOOD VALTEN临时突击给佩奇加了堂课,那战国会分析出更多。
“看来她这个跳跃还可以锚定物体。”兀自做着分析的元帅看了眼自己的腕表,距离九点还有一分半。
卡普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回到的马林梵多,也就是说佩奇至少连跳了2个九点,她多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用来处理问柳的后续。
说到问柳。
想到令人讨厌的事,元帅大人本就黑如锅底的脸色更黑了些,而佩奇偏巧就在这时抵达了。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身穿天蓝色浴衣的女人就那样站在了战国的腿上。
战国:……
卡普:“哈哈哈哈哈!谁让你非要拿着那件披风的,没落在你脸上真是太可惜了!”
战国拒绝去搭理自己这个又开始抽风的老友,他单手掐住佩奇的腰腹,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拿了下去,“坐下说吧,要喝点什么吗?”
有橘色的蜻蜓在浴衣的布料上飞过,它们避开了战国的手,飞去了其他的地方。
战国没有对这些像是活着一样的小图案感到惊讶,毕竟他屋里还有一个被黄猿带回来的活的海军旗。
“都可以。”
坐在餐椅上的魔女拿出了自己的自带瓷杯,她将它举向了他,“倒在这里。”
战国看向那个怼到自己面前的海军制式茶杯,他开了一瓶冰镇啤酒,“找赤犬做什么?”
给海贼倒酒的海军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出现想到问柳时的低气压,他直接进入了正题,就像他曾经分析过的那样跟佩奇“以诚相待”,“你们两个见面只会拆了海军本部,我不想看到额外的支出。”
“他在奥哈拉炮击了避难船,我想知道那些人的罪名是什么。”
“屠魔令本就是要无差别毁灭性攻击,他是在执行命令。”将酒倒满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他没有推卸责任,“金色电话虫是我交给斯潘达因的,你这个问题应该问我。”
连个寒暄都没有,在时针走向九点后,这间包厢里出现的每一句话都足够突兀和危险,但屋里的三个人谁都不觉得有问题,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愤怒,唯一的波动就只有卡普在抱怨烤肉熟得太慢。
“我知道奥哈拉的罪名。”直接拿出《世界政府刑法》的魔女翻开那本她早已非常熟悉的大部头,她指向目录,“研究历史正文是死罪,有罪当罚,我明白。”
拿回白瓷杯的魔女喝了一口尚在冒着小气泡的冰啤酒,“可避难船上没有历史学家,为什么要炮击。”
“你怎么知道那里真的没有。”屋顶的白炽灯将元帅大人的圆眼镜反出了白光,“赤犬是海军,不是赌徒,他不能去赌这种可能性。”
“疑罪从无。”
被反光晃到眼睛的魔女直接伸手拿下了那副眼镜,连太阳都可以直视的魔女却对这副眼镜产生了不耐的情绪,因为那艘避难船上有着第一个喂养她的人类,她又重复了一遍,“疑罪从无。”
于是战国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赤犬是海军,不是法官,他是在执行命令,判断奥哈拉有罪的是我。”
“你判断的是历史学家有罪,不是奥哈拉,否则那艘避难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西海,所以是赤犬在你的判断里衍生了判断。”
佩奇完全没有被战国的理论带偏,没有任何人能带偏不想偏离重点的魔女,“而且你也是海军,你也不是法官,不是赌徒,你也是在执行命令。”
“你们两个是在说绕口令吗?”卡普突然开口打断了佩奇的话,他百无聊赖地用夹子给烤肉翻着面,“萨卡斯基那小子就是有病,跟他什么身份没关系,他就算不是海军也会杀光那座岛上的人。”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明明是会让人食指大动的场景,却没来由的让战国失去了胃口。
佩奇:“他生病了?”
卡普:“啊,差不多吧。”
卡普将烤熟的肉片通通夹进了自己的碗里,一片也没给战国留,“老夫是不懂历史要怎么毁灭世界,但这是常识,那小子怎么可能让世界被这种东西毁灭。”
“卡普,闭嘴。”
将眼镜戴回脸上的战国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老伙计,“吃你的饭,吃这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
“还不是你们两个在那说绕口令,也不嫌烦。”
“世界没有那么脆弱。”魔女小姐再一次向人类道出了属于她的常识,“历史也不会去毁灭世界,所以有人在说谎。”
“可你们没有在说谎,所以是有人在向你们说谎。”
属于白炽灯的白光倒映在魔女漆黑的眼里,她的眼睛不会像战国的眼镜那样反光,但也比往常要明亮上些许,“不过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那艘避难船承载的罪名。”
“然后呢?”
开始给自己倒酒的元帅大人依旧心平气和,就好像那个经常在办公室咆哮来咆哮去的人不是他一样,“知道之后你要干什么,杀了萨卡斯基吗?”
“或许会。”差点忘记眨眼的魔女及时地眨了一次眼睛,“但这是奥哈拉的战争,所以比起我,应该是由奥哈拉来杀了他。”
在以藏那里学到何为荣耀的魔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既然光月的战争要由光月来终结,那奥哈拉的战争也应该由奥哈拉来终结。
自己的仇自己复。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真的在以诚相待的元帅大人说着不那么人的人话,“只凭奥哈拉是杀不死赤犬的,我就这么一个干活的部下,可不能让他死太早。”
“而且我说过了,能发动屠魔令的金色电话虫是我交给斯潘达因的,所以就算奥哈拉要来找海军复仇,那也应该是来找我。”
“……”
佩奇盯着反复提醒她责任在谁的人类看了一会,她开口纠正了他话里的错误,“首先,你也是海军,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来找奥哈拉的敌人,那这个人就不是你。”
“其次,我刚才也说过了,你们的常识是错的,历史不会毁灭世界,所以这里存在谎言。”
她点向那本被她摊在桌面的法典,“你们的规则也不可信。”
战国注意到了佩奇的奇怪用词,她在用‘也’,但他现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口中那个信誓旦旦的错误,“你怎么知道那个常识是错的?”
“因为我就是历史,我不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去毁灭世界,我随时都可以毁了祂,但我不会在作为历史的时候那样做,除非我的污染过载。”
战国:“……”
有少见的困惑出现在战国的脸上,他通常不会露出这个表情,这很难得。
“你等等。”
元帅大人抬手制止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Lotto,他看向一直在吃个不停的卡普,“给你三分钟,立刻吃饱,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第125章
想让卡普在三分钟内吃饱是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所以卡普十分干脆利索地拒绝了战国。
但与不能让佩奇从军舰上走下来一样, 她也不能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于是战国向佩奇伸出了自己的手,“先锚定我吧,咱们明天上午九点见。”
这是个非常大胆的举动,大胆到会轻易地丧命。
可这就是战国在基于自己对佩奇的判断后作出的决定,他依旧认为她是面镜子, 所以只要他不怀有恶意,那便没有恶意会反馈回来。
他是正确的。
“好。”
与能带来的恐怖灾难相比,作为灾难源头的魔女其实大多数时候真的很平和,这要感谢西娅。
感谢她千千万万次的强调时间的本义,并将冒头的污染统统塞回门里。
苍白又冰凉的手搭上了战国的手掌, 在他为那股凉意皱眉之前, 佩奇已经消失了。
收回手的元帅大人看向自己的掌心, “她的体温一直这么低吗?”
“对啊,我不早就跟你说过, 她跟个鬼一样。”
一直以为是卡普在嘴欠的战国:……
“你真要让她去见萨卡斯基?”又开始烤肉的卡普肉眼可见地失去了耐心,“下次去吃烧烤行不行,烤肉真费劲。”
“不见一面她能走?”
“那估计是不能。”
往常吵吵闹闹到恨不得两句话就干起来的两个人却在这家烤肉店的包厢里平静地聊着些真正值得干起来的事,就好像这些连谈论都不被允许的禁忌之事还不如那包被卡普偷吃的山药片重要一样。
“你们自己聊去吧,老夫不操这个心。”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举向战国,“要动脑子的事去找小鹤, 别来烦我。”
“本来也没指望你!”
两个玻璃杯碰在一起, 发出好听的撞击声, “只要不给我惹事就算你是个人了!”.
当佩奇再次迈出时间流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十分没有生活气息的宽敞客厅。
“这是萨卡斯基的家。”将魔女牵回人间的元帅大人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看向那个依旧被佩奇举着的白瓷杯,属于冰啤酒的寒意早已消失,显然这杯酒已经不是昨晚刚倒出来没多久的状态。
看来跟随Lotto一起跳跃的物体不会遵从Lotto的时间线?
“人呢?”
环视一圈的魔女没有发现战国以外的人类,她毫不见外地往前走去,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待便自顾自地挑了个足够舒适的地方坐下。
“当然是在加班。”跟着坐过去的战国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你送给库赞的可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
那份资料里有解药不假,可那里更有有关世界政府的罪证,是实打实的把柄,实打实的证据。
试问当信仰正义的海军突然发现持有海军的掌权人在作恶会是什么心情,当他们发现自己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恶的一部分,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我封锁了这个情报。”
军心不可动摇,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承受力能直面真相,这与是否勇敢无关,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关乎本能,关乎选择。
所以卡普可以知道,但泽法不行,鬼蜘蛛可以知道,但鼯鼠……不行。
可或许是福祸相依?战国倒是真的头一次见到青雉和赤犬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商讨事情。鸽派的领头人开始说激进的话,鹰派却能保持冷静,冷静地讲出更加彻底的大不敬。
“不用告诉我后续,我不关心这个。”
得知屋主尚在工作后,佩奇直接进入了等待模式,这是她最擅长的事。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等待,所以在盯着战国看了一会儿后,魔女小姐开始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明明都是海军,为什么还要区分派系?他们不会争斗吗?”
“当然会,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听见所有的声音。”
“那他们还是朋友吗?”
“至少不是敌人。”
“……”
在佩奇再次安静下来后,战国接过了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身份牌,不过在提问之前,他先为自己留下了安全阀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但如果我在得知真相后要求遗忘或感到不适,你要答应我回到刚才这个九点,并且告诉我是第几次回来。”
就像他会封锁情报一样,战国认为佩奇的身上也存在着理应向他们封锁的情报,可这姑娘的字典里是真的没有遮掩这两个字。
所以还是靠自己吧。
佩奇接过被战国递过来的写满了问题的纸页,她看向这个眼镜又开始反光的人类,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要收集友人帐][如果你被污染会发生什么][污染来自哪里][你来自哪里][为什么叫自己历史][是否还有其他同族在这里]
佩奇:嗯,好像没有马尔科不让说的东西。
“收集友人帐是为了完成考试。”
“什么考试?”
“转正考试,这是我最后一场考试,这里是我的考场。”
战国:……考场?
“哦?那这里存在监考人吗?这里……是指这个世界?考题就是交朋友?”
“没有监考人。是的。对。”
战国:很好,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已经能感到不妙了,没有监考人的考试?那不就意味着出题人只关注结果吗?她可以用任何方式完成考试??
皱起眉头的男人微扬下巴,“下一个问题。”
“哦。”
手拿纸页的魔女安静地注视着那些文字,莫名透出点乖巧的意味,可战国知道这只是表象,要是Lotto真的‘乖巧’那他也不会坐在萨卡斯基的家跟她玩这种问答游戏,他也是很忙的。
佩奇发现后面几个问题都是相互关联的,可以一起回答,所以图省事的魔女再一次一次性回答了全部的问题。
“会带来灾难。母亲。阿诺特。历史是我的别称。现在没有。”
战国:“……”
战国眼角抽搐地回视着望过来的佩奇,“太简略了,讲得再详细一点,阿诺特在哪?”
“在很远的地方,不在这里。”
已经明白佩奇口中的这里就是在指这个世界的元帅大人消化了一会这句话,“所以你是外星人?”
“……嗯。”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的魔女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说。”
“那看来你学东西很快,至少学习语言很快。”战国审视着这个与他们别无二致的天外来客,问出了另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什么叫‘现在没有’?”
但佩奇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就‘学语言很快’这个评价给出了其他延伸,“是你们的通用语与我曾去过的位面一模一样。”
她停顿了片刻,然后突然向战国分享起了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发现过的过于频繁的偶然,“不仅仅是语言,还有部分食物的做法,部分国家的建筑,以及不同阶级的称呼,都是一模一样的。”
“停。”战国直接打断了佩奇的分享,“我不是很想知道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这个世界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所以先回答我的问题,什么叫‘现在没有’?”
被制止的佩奇眨了下眼睛,然后真的不再延伸,“我的姐姐曾经来过这里,大概在八百年前。”
“她也来考试?”
“不,她是来掠夺资源的。”
“???”
“我不知道她具体都拿走了什么,但既然你们的世界这么讨厌我,那她应该是拿走了很多。”
“……被世界讨厌会发生什么吗?”战国突然产生了不算太美妙的联想,“那被世界喜欢的人会得到帮助吗?世界会插手我们的事吗?”
“会被针对。可以得到帮助。会插手。”
“停。”
元帅大人再次叫了停,他算是发现了,这些问题只会越问越多,越问越深,越问越让他重组世界观。
一个从世界之外抵达这里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跳跃时间的,能管800年前的家人叫‘姐姐’的未知生命。
嗯。
还能被世界讨厌。
但他不是很想知道世界拥有意识这件事,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喜恶,这会让他觉得海军的坚持十分可笑。
想想层出不穷又颇具天赋的海贼新人,再想想在实力方面几乎就已经断层的海军。
这个世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海军的样子。
祂喜欢海贼?
战国:……
“你知道世界喜欢谁吗?”
“唐吉诃德。”佩奇又回忆了一会,“还有鹰眼。”
“Joker?!为什么??”一直还算平静的男人突然感到了愤怒,“多弗朗明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这个男人制造了多少灾难,他凭什么被世界喜欢?!”
“交朋友不需要资格,所以喜欢或许也不需要资格。”
直面愤怒的魔女说着不近人情的话,“世界本就不会在乎人类之间的争斗,你们只是造物的一部分,和花草树木没有区别。”
“只有人神才会在乎人类的苦难,世界不会在乎,其实我也不在乎。”
自从来到马林梵多后就在不停说话的魔女没有感到厌烦,她对战国还算是有耐心,因为她见过这个人类送给G1支部的书法牌匾,听见过他的歌。
所以在发现这个人类的愤怒里不知为何居然还夹杂着一点悲伤后,佩奇直接告知了解决办法,而不是等着谁来问她,“不用去在意世界的喜恶,你可以供奉自己,成为自己的天。”
根本就没掌握过如何安慰人的魔女自觉已经达到了效果,她不再关注他的情绪,“还有问题想问吗?”
当然还有,可问题套着问题,它们一环扣一环,像是无穷无尽。
于是元帅大人不打算再去关注那些距离他太过遥远的事,他将这些问题精简成了一个,“你会成为海军的敌人吗?”
“不一定。”
将纸页放回桌面的魔女没有给出保证,但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考试的,我的考题是友人帐,所以我只在乎友人。”
战国回忆了一遍他们能收集到的有关友人帐都有谁的情报,“你的友人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派系。”
“是的,所以我想这也是我的考题。”
友人帐,[友][人][帐],是人,不是妖,不是神,是人类。
“有些难。”
她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规避争斗,可花之国的事让她明白了人类就是一种要活在争斗里的生物。
不争,不活。
“有派系不是坏事,争斗也不是,这样才能让你听见所有的声音。”元帅大人向魔女复述着自己的经验总结,然后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最初,“既然你是历史,又如此肯定历史不会毁灭世界,那说谎的……”
“说谎的是你们的常识,这条规则不可信。”
“这可真是一个足够糟糕的坏消息。”战国摘下自己的眼镜,他用随身携带的软布擦拭着镜片,“坏到不能再坏了。”
“需要我退回九点吗?”
“不了,我要记住才行。”
无论是世界的不喜还是世政的背叛,他都要记住才行。
重新戴回眼镜的元帅看了眼正在拿他的纸页叠纸飞机的女人,决定多教她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承受力能直面真相,你要学会适当的封锁情报。”
“别随便让人类知道世界是活着的,这会让人发疯。”
“那你疯了吗?”
“……还没有。”被噎住的男人将那个需要被毁尸灭迹的纸飞机拿了回来,这是为了避免在退回九点后遗漏问题才提前准备的,可没想到原来他不能退。
就算再不想知道也必须知道,因为他是元帅,他需要知道海军真正的敌人是谁。
“你比天龙人更像权职者。”
手中一空的魔女小姐看向面色阴沉的海军元帅,“别担心,虽然世界不喜欢你们,但我喜欢你们。”
“所以至少在我的考期,不要去管与人类无关的事,这是你们的战争,我不会让天插手的。”
这实在是一句非常令人动容的话,但海军元帅是不会轻易被单纯的语言所打动的,“那赤犬呢?”
“我喜欢奥哈拉,所以我不打算喜欢他。”
“那你应该也不喜欢我。”
“我不讨厌你。”
“那你也不应该讨厌赤犬。”
佩奇看着这个又开始跟她绕逻辑的人类,她将那杯他用来试探她的不再冰的冰啤酒递了过去,“送我一杯新的,如果好喝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第126章
七十岁的老爷子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反倒是比他还要再小一岁的卡普已然两鬓斑白。
被小辈索要礼物的海军元帅真的给她换了杯新的,他倒掉了那杯早已变味的啤酒, 清洗了杯子,然后给佩奇倒了一杯白开水。
赤犬这没有别的东西,他又不会自己在家做饭,所以连调味料都没有,也就是说,战国甚至不能把这杯白开水变成糖水。
“看来萨卡斯基的运气不怎么好。”他是没办法让一杯白开水变得好喝。
“海军元帅还要管下属的交友问题吗?”接过瓷杯的魔女将它放到了茶几上, 等着它变凉。
“我可没那个闲心。”拿出电话虫的战国直接拨通了萨卡斯基的号码,这小子是不会轻易回家的,他从昨天开始就没下过班,所以还是直接叫吧。
佩奇看着远程召唤赤犬的战国,她再一次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热腾腾与其他人的不同。无论是七年后还是七年前, 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办公室, 这个人类似乎永远都是在全力以赴的。
他不累吗?
“好了, 等着吧。”没有明说有客人的战国已经放弃了为萨卡斯基争取好感的事,而直接把地点定在赤犬家里的元帅大人显然也有着自己的私心——要拆就拆自己家, 别去祸害他的本部。
“你似乎很健康。”佩奇在盯着战国看了一会后突然说道,“你比卡普和纽盖特都要健康。”
作为三个人里年龄最大的那个,战国看上去却最年轻,也不像纽盖特那样会在几年后疾病缠身,“怎么做到的?”
这突然拐到养生方向的话题让战国一愣,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琢磨了一会佩奇为什么会关注身体健康的事, “白胡子生病了?”
“还没有。”
“那就是快了?”
被接连反问的魔女眨了下眼睛, 她发现这个人类很会同时间对话, 他可以规避掉那些潜在的危险,还不忘试探新信息。
“我会让四皇不倒, 所以就算纽盖特会生病也没关系,还有我。”佩奇看向那条被战国编成麻花辫的长胡子,她也跟着伸手摸了上去,“是波鲁萨利诺告诉过你我的规则,对吗?”
战国没有否认,但是他拨开了佩奇摸他胡子的手,“黄猿是海军,他自然是要述职的。”
“这是他的工作。”
“我知道。”被打手的魔女没有放弃,她重新摸了上去,“你的胡子也会动吗?就像鬼蜘蛛的头发那样?”
一直在观察佩奇的战国发现她真的没有在为黄猿的背叛而生气,这让他有些感慨,“不会觉得失望吗?你的友人并没有完全偏向你。”
“还好,规则原本就是要被告知的东西。”没有再被打手的魔女开始得寸进尺,她看向那个绑在胡子尾端的小发圈,伸手去解,“而且你不是才刚刚说过,有派系和争斗都不算是坏事,这不是谎言,我听得出来。”
“……”
说实话,战国刚才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地随口一教,他没想过佩奇真的会往心里去。
身形高大的老爷子即便是坐下也要比佩奇高出一大截,他看着这个正在拿他胡子当玩具的小不点,突然有点明白了鼯鼠为什么会愿意为她耗费心力——这小东西是真的在认真地听每一个人说话,她真的有在思考。
“为什么要去做海贼?”战国突然像曾经的卡普那样,也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挖人念头,只不过卡普想挖的是乌鸦,而战国想挖的,是佩奇,“海贼真的就那么受欢迎吗?世界喜欢,你也喜欢?”
他派人调查过佩奇的过去,可佩奇能被追踪到的最早的过去就是与泽法相遇的那场海难,而结合她天外来客的身份,战国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佩奇最先遇见的就是泽法。
但似乎只是这条时间线上的首遇,她明显不是第一次抵达这里了,“你最先遇见的是谁?”
“是约克,一个被唐吉诃德杀死的平民。”
“那你还去做海贼?”
“因为白——”刚要说出原因的魔女忽然顿住了,她松开手中被拆了一半的麻花胡子,有些怔愣,“因为白胡子海贼团接纳了我。”
她被唐吉诃德杀了两次,被海军杀了一次,直到第四次开门才终于遇见愿意让她停留的人。
可她的门是开在世界想让她开的地方,也就是说,其实是世界让她遇见的白胡子海贼团。
一直在往前走的魔女很少会往回看,也克制着不去特意回想那些已经被她亲手斩落的过去,但只要她愿意往回多看一会,就早晚会发现那些伪装成偶然的必然。
而战国的话只是让这一天来得更早了些。
相遇就是有顺序的,先遇见的人往往就是要更重要,更让人想要靠近。
祂这是觉得她杀不死又逼不退了,所以把她送去了海贼的阵营?
有开门声响起,显然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终于在强制召唤下赶了回来,但赤犬不是自己回来的,黄猿比屋主本人更先一步踏进了室内,然后跟在场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都在吗?真巧啊~”
他看了眼明显是在沉思些什么的佩奇,又看了眼战国那被拆到一半的胡子,“耶~看来相处的还不错嘛,那有成为朋友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萨卡斯基一把拨开正在挑唆元帅跟海贼交朋友的同僚,他面色不善地看向佩奇,却没有像战国以为的那样一上来就开战,“来马林梵多做什么?”
明明终于见到赤犬了,可佩奇想问他的话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她拿起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白开水,缓慢地抿了一口,“当初在奥哈拉,你是凭借本人的意志向避难船发动的炮击吗?”
“当然。”
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说废话的赤犬抬脚往前走去,他完全不否认自己的决策,“既然要动手,那就要做得彻底,若是有学者躲在那艘船上,那所有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必须根绝邪恶的任何可能性!”
“牺牲?海军哪里在奥哈拉有过牺牲?”
“他是在指那些为历史学家陪葬的平民呢。”被推到一边去的黄猿重新走了过来,他展臂揽住赤犬的肩膀,笑眯眯地给两个都在用通用语说话的人做着翻译,“虽然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人形海王类,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哟。”
他知道平民的无辜,知道他们的枉死,可他依然亲手送他们去黄泉。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那等轮到需要你消失的时候,你会牺牲自己吗?”
“当然。”
再次给出肯定答复的萨卡斯基确信了这帮人就是爱说废话,他挥开黄猿压着他的手臂,已经开始不耐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浪费时间的问题吗?那你可以滚了。”
虽说语气很冲,可无论是黄猿还是战国都有些惊讶赤犬的选择——他居然让她走?
但佩奇没有很惊讶,她又喝了一口白开水,“现在这个决定,是凭借你本人的意志说出口的吗?”
“……”
不停直面废话的萨卡斯基深深的皱起了眉,但他没有再跟个复读机一样的说‘当然’,而是把佩奇的几个问题在脑子里捋了一遍,他勉强多给了她一点耐心,而不是立刻折返回办公室处理问柳的后续,“你是觉得我应该在这里杀了你才对?”
“显然不止我这么觉得。”佩奇看向跟着赤犬一起回来的黄猿,以及从一开始就不停跟她绕逻辑的战国,“可你没有那么做。”
“那究竟是因为我的价值高于你的绝对正义,还是你的绝对正义不属于此刻的你。”
从沙发中起身的魔女走向被黄猿按在半路的赤犬,她主动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回答我,萨卡斯基,如果是此刻的你出现在奥哈拉,你会炮击避难船吗?”
“会。”
虽然佩奇的话又乱又绕,但赤犬没有被她绕晕,不过他多补充了一句,“我还会杀了妮可·罗宾。”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开始伸手的魔女在赤犬那个想要剁了她爪子的眼神里将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你会为了你的‘彻底’炮击避难船,却没有为了你的‘彻底’去击杀妮可·罗宾,这不合理。”
“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是谁在阻止你,你都应该全力以赴的为了杀死这最后的历史学家而付出努力,因为你不会让世界被这种东西毁灭。”佩奇用卡普说赤犬有病时的话做着论据,“所以你的选择不一定是你的选择,至少在妮可·罗宾这里,你不是你。”
被元帅大人提醒过不要再随便让人类知道‘世界是活着的’这件事的魔女转头看向战国,“海军确实是不得喜欢。”
“无所谓。”
已经在翻滚怒意的元帅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原处,他的腰背笔直,胡子却是散乱的,有些破坏他此刻的威严形象,“我来喜欢。”
就像佩奇在认真地听他说话一样,战国也没有忽略来自佩奇的告知,他已经不打算再去管来自世界的喜恶了。
“嗯。”
魔女小姐颔首赞同了战国的决定,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直视着赤犬的眼睛,“疑罪从无,避难船没有罪名,你做的不对。”
在赤犬再次开口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之前,佩奇继续说道,“但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利,我知道。”
这是战争,而战争,容不下天真和善良。
不再触摸赤犬的魔女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看向自己的掌心,居然又叹了一口气——友人帐,果然很难.
佩奇到底是没有要战国的名字,而连战国都没有,那赤犬就更不可能。
将佩奇带走的黄猿有些可惜的搅着面前的咖啡,他同样是用跳跃时间的方式将佩奇带离的原处,所以现在是晚上的九点钟,而他把佩奇带到了库赞的家。
突然被拜访的冰冰凉看向被黄澄澄牵出时间流的魔女,没有太过惊讶。
他给这两个不速之客一人端了一杯咖啡,也不管此刻正是大晚上。
“谢谢。”
接过咖啡的魔女坐到了那个小吧台的高脚椅上,她环视着这间很有生活气息的屋子,“你比赤犬要更像人类一些。”
这话听着像是在拐着弯的骂赤犬不是人,但波鲁萨利诺知道佩奇说话从不拐弯,所以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先不提赤犬,怎么会不喜欢我们家元帅大人呢?”坐在佩奇身边的黄猿指向坐在吧台后面的青雉,“你会喜欢我和这小子,就应该不讨厌元帅才对。”
给客人喝咖啡的男人却给自己倒了杯雪莉酒,他看向连交朋友都要跟着参谋两下的黄猿,有些无语,“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她不想交就不交,这多正常。”
“我是在可惜我的折扣。”波鲁萨利诺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举起自己的咖啡杯跟库赞碰了一下,“耶~交朋友还真是一件无法预测的事情呢~”
“因为他是元帅。”
被直言在惦记她True Lotto的Lotto很平静的接了话,但给出的答案却不太“平静”,“而我要四皇不倒,这意味着我们是敌人。”
“可我们也是海军。”黄猿支着自己的下巴,他观察着这个突然改变了交友标准的小朋友,“海军与海贼一直是敌人。”
“海军与海军也是不一样的。”佩奇垂眸看向杯中的咖啡,“每个人类都不一样。”
虽说已经发现了来自世界的小心思,可佩奇没有因为这份被安排的相遇就去否定她与白胡子海贼团之间的感情。
她选择了海贼,就不打算再改变。
可海军也没有错。
她不讨厌战国,但有些事似乎不能用‘喜欢’和‘不喜欢’来衡量,朋友……似乎也不能光顾着‘喜欢’还是‘不喜欢’。
交朋友不代表会,变成朋友。
交朋友不代表会变成,朋友。
将马尔科的话做重组拆分的魔女突然附和了黄猿一句,“你说的对,交朋友确实是一件无法预测的事,相交的也不一定是朋友。”还有可能是情人,是敌人,是对手。
可与对手相交似乎也不是一件会让人感到难过的事,就像战国和纽盖特,就算不是朋友,他们也可以欣赏自己的对手,认可对手的同时打败他,乃至杀死他。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区区百年的寿命,却活得……精彩无比。
佩奇突然觉得人类不一定非要被时间带走才是所谓的正确,战死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若是他们活得尽兴又能死得其所,那似乎就不再是错误。
可首先,要活得尽兴。
结束思考的魔女抬头看向与活得尽兴相去甚远的库赞,“你就不能稍微乱来一点吗?你看看波鲁萨利诺,他比你尽兴多了。”
突然被指责的库赞:……?
突然被举例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的波鲁萨利诺:耶~
作为‘稍微乱来’的对照组的黄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将它推向了佩奇,“这是鹤中将送你的耳坠,是她的同款哦~”
将自己的欲望摆到明面上的海军大将从不掩饰自己在打折扣主意的事,他堂而皇之地惦记着友人帐,“既然你们有过交流,那你觉得鹤中将怎么样?”
库赞看向那个被佩奇打开的小盒子,里面确实躺着一对翡翠耳坠,“你现在比她更像是个中介,不过是交朋友的中介。”
他喝着自己的雪莉酒,忽然打趣起了那个流传在海贼之间的桃色谣言,“要是佩奇戴上你送的耳坠,不死鸟会生气吗?”
“他不会生气。”
拿起耳坠的魔女小姐替黄猿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看着手中的翠色,“但他会找个更漂亮的,然后换掉这个。”
“那不挺好的,这样你就有更多的耳坠了。”被打趣的男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甚至还有点好奇,“百兽那边怎么突然开始热衷给你制造绯闻了?”
没有耳洞的魔女暂且盖上了那个小盒子,她看向确实很感兴趣的黄澄澄,“因为我说佩罗斯佩罗很好吃,也说过喜欢你,所以他们觉得你们都是我的情人。”
“真的喜欢我吗?”
支着下巴的男人维持着他那个怎么看怎么像人贩子一样的笑脸,问着会被赤犬称之为是废话的问题。
被询问的魔女盯着黄猿看了一会,然后抬手指向了青雉,“喜欢,但是是喜欢库赞的这种喜欢。”
“而且比起情人,我觉得你更需要一个友人。”
从不无视问题的魔女直言道,“我知道你有时候想睡我,但你更多的时候是想用我。”
“噗——”
被佩奇的用词惊到的库赞一口酒没喝下去,直接喷了波鲁萨利诺一脸,被酒呛到咳嗽的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啊啦啦,究竟是谁在教你这些东西,女孩子不要总说这些词啊。”
确实是在用比斯塔惯用词的佩奇开始装听不见,她喜欢用比斯塔的语言,所以不想改。
被直接挑破想法的波鲁萨利诺也没否认,他拽过库赞的白色马甲擦去脸上的酒液,“会想要跟感兴趣的异性更进一步是人之常情,我可是个正常的人类呢。”
但其实佩奇说得对,比起情人,他更想要友人,他也更需要友人——他不想利用他的女人,但他可以利用他的朋友,而且女人不能分享,但友人可以。
“突然觉得我牺牲了好多耶~”
“正义总是需要牺牲的。”一点旖旎心思都没升起来的魔女喝着她的特制咖啡,“你的正义要比你的情人重要太多,不要犯蠢。”
很少被别人骂蠢的大将轻笑出声,他故意拎着库赞的衣角去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耶~真是可怕呢~居然被教训了~”
因为隔着一个小吧台,被拽衣服的库赞已经听到了布料的撕裂声,他虚着眼睛看向开始演戏的波鲁萨利诺,但是没有抢回自己的衣服——算了,就当是赔礼了,谁让他喷了他一身酒呢。
观赏拙劣演技的魔女看向放任黄澄澄撕自己衣服冰冰凉,“你们的感情很好。”
“勉勉强强吧。”并不想被评价感情好的库赞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你不用管他,女人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他就是觉着你有意思才会对你感兴趣。”
库赞伸手点点自己的头,“有时候脑子转得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理解他的人太少了,所以每一个他都会在意。”
听完拓展小课堂的佩奇想了想,她看向没有反驳库赞的波鲁萨利诺,“那你一定很喜欢战国。”
“我大概能懂你的感觉。”魔女小姐回忆了一下自己第一次看见乌鸦真身时的心情,“能遇见和自己很像的人确实会开心。”
“是呢,而且我也喜欢鹤中将。”
已经收拾好心情的波鲁萨利诺再次点向那个他带来的首饰盒,继续着他的推销,“战国元帅和鹤中将,我都很喜欢耶~”
“我知道了。”
被推销的佩奇依旧无动于衷,但她收下了这份礼物,“如果有机会相遇,我会自己判断的。”
不打算用作弊的方式去答题的魔女直接终结了这个有关友人帐的话题,已经拥有一杯咖啡的佩奇又开始管库赞要酒喝,“让我尝尝你的,送我。”
被抢酒的库赞好笑的将剩下的大半瓶Tio Pepe都给了佩奇,“这是泽法老师最喜欢的牌子。”
明明已经在海军本部待了一段时间,佩奇却没有开口跟其他人要过宾兹,她不打算让别人来完成那个她托付给鼯鼠的任务,也没打算更改借用宾兹的时间。
所以在听到泽法的名字后,佩奇没有说起这件事,而是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并在恍惚间与战国发出了同样的感慨——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问题,越问越多,越问越深。
一环扣一环,像是没有尽头。
“这个世界经常发生海难吗?”与泽法相识于大型海难的魔女回忆着基威和摩兹曾随口一提的水之诸神,“我知道七水之都每年都会被名为亚夸·拉格娜的巨大海啸袭击,海水会淹没整座城市。”
“其他地方也这样吗?”
“确实有很多的海难,但像七水之都那样夸张的灾难只是少数。”波鲁萨利诺微微偏头,“怎么了?”
“砂糖曾经告诉过我,天龙人要的都是最好的。”
魔女小姐再一次开始整合信息,随着她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世界在她眼里也就越来越清晰,“也就是说,红土大陆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好的居住处。”
可天龙人也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就需要食物和水,若是以资源论最好,那显然红土大陆是排不上号的,那不是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它唯一的‘最’,就只有最高。
“和之国外围那圈能用来攀瀑的崖壁不是天然的地形。”百兽的大看板向两个海军大将分享起了自己大本营的情报,“那是由过去的国民建造而成的巨大城墙,整整一圈,没有排水口,所以被暴雨吞没了。”
可人类需要呼吸,他们不能生活在水里,所以国民放弃了原本的和之国,在仅存的藤山山坡上建造了现如今的国家。
那圈城墙在这件事里显得是那样的愚蠢又多余,但这不合理,和之国的工匠连海楼石都知道要如何精刻,他们会不知道给城墙预留排水口吗?不会的,除非是不能。
“还有那座已经建造了700多年的巨大桥梁,这个工程在700年间从未中断过。”魔女小姐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她看向那些在杯中打旋的酒液,提起了花之国的困境,“要么交天上金,要么去修桥。”
“世政是故意这样制定规则的。”
黄猿突然伸手将那个被佩奇举在半空摇个不停的杯子按回了吧台,“再摇下去就要溢出来了。”
“是的,会溢出来。”
“和之国锁国的时间与泰其拉狼开始建造的时间差不多。”库赞突然开口,“高墙与巨桥,这是在抵御洪水时才会修建的防洪建筑……”
“这个工程在700年间从未中断过。”佩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看向气息双双阴沉下去的大将,继续说着她的推测,“或许确实会有洪灾出现,范围至少横跨东海到和之国,差不多就是整个世界。”
“但洪灾是天灾,除非是预言,否则他们怎么会在700年前就知道这件事?”波鲁萨利诺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依旧盖着那个杯口,不让酒液溢出来。
“正常的洪灾是天灾,但会淹没世界的洪灾,就不会是天灾。”
佩奇将黄猿的手掌移走,她举起那杯Tio Pepe喝了一口,“那是天罚。”
“但你们的天是不会降下这种惩罚的,先不论罪责的问题,祂都不让我杀唐吉诃德,又怎么可能自己去杀他。”
“所以这应该是人祸。”
“就算是恶魔果实的力量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人祸’吧。”库赞没有赞同佩奇的假设,“就算是觉醒也不可能。”
“人类也是有造物的。”被否定的佩奇指向头顶的暖光灯,“你们创造了灯,这就是一个小型太阳,它带给你光。”
“灯可不是太阳。”黄猿又伸手把佩奇指向头顶的手指给按回了吧台,他面色古怪了起来,“只有执剑人才拥有刀鞘。”
“是的,所以我认为这是人造的威慑。”
魔女小姐再一次移开了黄猿按着她的手掌,说着可怕推测的魔女依旧平静,她甚至还有心情评价一句库赞的雪莉酒好喝。
但大概是终于发现了气氛的沉重,将酒喝光的魔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战国的忠告——真相不一定是无害的,也有可能会让人发疯。
虽说她不觉得自己这两个友人会承受不住她的推测,但她也没想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没事,这不是问题。”打算补救一下的魔女酝酿了片刻,她学着战国的口吻,尝试着去做一个更加可靠的朋友,“人力可为的交给你们,人力不可为的……”
“我来。”
“……”
当出现了更加庞大的黑暗后,眼前的这一小块阴影就仿佛变得没有那么难以直视了。
跟洪灾相比,问柳似乎都已经不再算得上是严重,毕竟能解决的都不再是问题。
与已经体验过几次被强制扩展世界观是什么滋味的波鲁萨利诺不同,库赞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被硬拽到旷野上的事。
这个视角太过巨大,那是一种没有边界的感觉,像是突如其来的一脚踏空,他在失重。
调整呼吸的海军大将缓慢地吐出了那口浊气,他看着坐在灯下的佩奇,再次笑了起来,“确实不是问题,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会赢的。”
被夸奖酒好喝的男人低笑着将话题引回了更加轻松的方向,“很难想象那只不死鸟是怎么跟你相处的,他的心脏还好吗?”
“不是不死鸟,是马尔科。”
又是一句会被萨卡斯基称之为是废话的强调,但做出强调的魔女微弯了双眼,“心脏也很健康。”
“耶,确实呢,毕竟是医生。”同样露出笑意的波鲁萨利诺慢悠悠地感慨着,“不死的医生,确实很适合你。”
第127章
被指责不够尽兴的冰冰凉先生将佩奇带到了周日的上午九点。
“不是说要旅行吗?也没见你哪里在旅行, 去逛逛吧。”
他指着房间外的街道,那是属于白天的马林梵多, “随便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便闯祸。”
“但要记得回到这个九点。”
库赞已经知道佩奇会记得那些过去的未来,所以他打算送她一场过去的未来,专门用来乱来的那种。
这也是他的稍微乱来,因为如果佩奇不打算回到这个九点, 那可就有点无法收场了。
但他今天打算做个赌徒,他赌没问题。
“好。”
魔女小姐向她的友人伸出了自己的小指,“我会回来的。”
回应了这个超级幼稚的约定方式的大将转手将魔女扔出了房门,但他扣下了自己的同僚,“你就别跟着了。”
这是注定被遗忘的12小时, 专门用来放松的那种, 他拒绝自己的礼物出现任何变成苦情戏的可能。
“耶, 我本来也没要跟着。”
被扣住的黄猿向青雉伸出了手,“有没有多余的眼罩?送我一个。”
“这种虚无的未来还是睡过去比较好, 要不要一起睡个觉?”
并不想跟同僚一起睡的库赞将自己的眼罩放进了波鲁萨利诺的手里,“不了,我也打算出门逛逛,你自己睡吧。”
转身出门的库赞向身后挥着手,“难得做个清醒梦,我要好好体验一下。”
嗯, 虽然梦醒后就会忘掉这场体验, 可梦总归都是会忘的, 所以无所谓。
“轰——!!”
巨大的蘑菇云突然从本部的方向腾升,这让刚在心里念叨过一遍‘无所谓’的库赞卡了一下壳。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9:03
“啊啦啦, 这才三分钟而已,就已经这么激烈了吗?”决定去看个热闹的大将抬脚往蘑菇云的方向走,他要去瞧瞧这场被他放出闸门的洪水会席卷到什么程度,“唔,总觉得会很精彩啊。”.
精彩不精彩不知道,但惊吓确实是有的。
早起晨练的泽法看着追在萨卡斯基身后扔炸弹的佩奇,差点没犯高血压,“你们两个给我去海上打!!”
“——轰!!”
其实佩奇的炸药一直没能落在地上,它在被抛出的瞬间就被岩浆送上了高空,是在天上炸开的。
而那些岩浆又被爆炸本身湮灭,所以其实真正冲击向建筑群的就只有大量的冲击波,可这伤害已然不小,至少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一扇窗户是完好的,所有的玻璃都碎了。
碎得非常彻底。
“轰隆隆——!!!”
“洪灾!你发什么疯!”
加班加到一半就被炸弹逼出办公室的赤犬整张脸都黑了,他用熔岩承接着那些完全不像是炸弹的炸弹,将它们通通送上了高处。
被质问的佩奇没吱声,因为她其实没想什么道理,她就是单纯地想揍他,于是想揍就揍了。
被波鲁萨利诺和乔兹刷新过对人类认知上限的流年直接拉满了强度,图阵明灭间便笼罩住了整片天空,与赤犬的有所收敛不同,它可不在乎马林梵多会不会沉没,上千条分束像是突至的暴风雨,它们追在萨卡斯基身后,像是要连人带岛一起捶碎。
“哇哦。”
“你哇哦个海王类!”
泽法一巴掌糊上了库赞的后脑勺,他指着那边的大动静,“怎么回事??”
被打的大将抓了抓头发,“这大概是什么在年轻人之间新流行的旅行方式吧,打卡什么的?”
泽法:虽然我不太关注年轻人之间在流行什么,但你小子在瞎说我还是能知道的!!
在泽法再给库赞一巴掌之前,发现他在附近的佩奇自己找过来了,落回地面的魔女盯着她的友人看了一会,然后向他伸出了双臂,“我想要一个拥抱。”
“你跑来袭击马林梵多,还想要我抱你?”被气笑的泽法举起了他的拳头,“揍你还差不多!”
被威胁的佩奇权衡了一下她的‘想要’程度,然后收起了流年,“现在能抱了吗?”
“不能!!”
“嘭——!!”
出乎泽法的预料,他落下的这一拳砸在了库赞的手臂上。
泽法:???
泽法头顶青筋的朝库赞的背影咆哮,“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而直接把佩奇拎走的大将在一众同僚‘青雉大将居然叛变了’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轻易地躲避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那个牌匾。”
佩奇指向那个挂在海军本部正上方的正义牌匾,“那个也是战国写的吗?”
直接拐去高阁方向的库赞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是他,元帅喜欢书法。”
“那你喜欢什么,也是睡觉吗?”
“其实比起睡觉,我更喜欢像这样到处闲逛,不过成为大将之后就不能轻易离开本部了,还挺无聊的。”
将混乱称之为是闲逛的男人将佩奇举过头顶,看着她去摘那个牌匾。
气刃和炮弹被坚冰一一挡下,被同僚们大声叫喊着名字的男人开始选择性失聪,他将摘了半天也没摘下什么东西的佩奇放回飞檐,然后随手一托就把那块大牌匾给弄了下来。
他将它扛在肩上,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你说如果我变成海贼了会被悬赏多少贝利?”
“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看。”
“好主意,那我再去抢艘军舰?”
“那太麻烦了,我们可以用飞的。”佩奇唤醒了她的醒狮,并分了库赞一面,她率先跳了上去,“咱们去万国吧,听说那里有很多食物类的能力者,我想见见。”
“好啊。”
抬脚迈上喜狮的男人回头跟追过来的鬼蜘蛛摆手,“我去当海贼了,回见。”
鬼蜘蛛:“……你在说什么鬼话?!还有!给我把牌匾放下!!”
可惜没人理会他的怒吼,佩奇和库赞已经离开了原地,醒狮的速度很快,他们几乎是立刻消失在了鬼蜘蛛的眼中。
同样在本部加班的鹤中将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不是太平淡了一点。”
正在批文件的战国抽空看了阿鹤一眼,“不去部署下追击的舰队吗?”
“连笔都没停的人没有资格说我。”鹤中将抽走了自家元帅的钢笔,“行了,别跟我演。”
“难得多出来半天的假期,我要去好好休息一下。”
人仰马翻的海军本部被两个做清醒梦的家伙扔在了身后,他们坐在变大的图阵盾上,直奔托特兰海域而去。
不过佩奇在途中接到了一通电话,那是来自奎因的转达,因为Lotto和Joker相看两生厌,谁也不想听见对方的声音。
“暗暗果实找到了,要不要让Joker派人送来和之国?还是你派人去德雷斯罗萨取?”
“不急,现在说了你也记不住。”
“???”
佩奇没给奎因讲真正的废话的机会,她直接给挂了。
库赞没问佩奇找暗暗果实要干什么,因为问了他也记不住,所以他只是在闲聊,“你和百兽相处得还不错?”
“还可以,因为我是大看板。”魔女小姐看得分明,“因为我强,所以才相处得不错。”
“也是,像白胡子海贼团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因为把眼罩送给了波鲁萨利诺,所以直接躺在图阵盾上的男人只好直面有些晃眼睛的蓝天,“其实我还挺喜欢他们的。”
“海军也可以喜欢海贼吗?”
“海军不行,但库赞可以。”
做梦的时候不需要考虑现实,也不用考虑后果,所以此刻的库赞久违地做到了随心而行。
“带我去见见白胡子怎么样?我有点好奇他们平时是什么样。”
“行。”
做梦的时候不需要逻辑,也不用非要执行计划,原本说着要去万国参观的两个人就这样临时改变了目的地。
库赞看着在前面引路的宽尾凤蝶,“你这能力真好用,完全不会迷路。”
其实就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阿诺特迷路才被代理人教着画蝴蝶的佩奇,“嗯。”
她看向确实对蝴蝶很感兴趣的库赞,“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飞。”
“嗯?我怎么自己飞?”
“踩着它。”
向来随心而行的魔女直接撤下了库赞的图阵盾,她目送着他垂直的落向大海,“踩着浊,你自己把控方向。”
被动自由落体的大将再一次感到了失重,不能再躺着的男人只好自力更生,他在空中翻身调转方向,踏着月步去追那些被佩奇称之为是浊的水墨画。
只是甫一落脚,捕捉到库赞此刻想法的宽尾凤蝶再次改变了方向,它又转弯了。
但做梦的时候不需要一定有个结果,所以就算他们一直漫无目的地飞也无所谓。
都行,都可以。
这就是做梦的特权。
佩奇叫回了正在引路的其中一只浊,它落向她的指尖,告诉着自己的主人他们要去哪。
“南海的家?”
但其实此刻的库赞比佩奇还要惊讶,因为他真的就只是试试,“你这个能力……原来还能找到自己也不确定的地方吗?”
“当然,要是确定不就不用找了。”
感到好奇的魔女起身离开自己的图阵盾,她也跃上了蝶阵,“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小时候被拐过,虽然逃出来了,但当时年纪太小,记不太清回家的路。”有些怔然的大将看着正在全速前进的蝶群,“……啊啦啦,它们倒是比我还确定啊。”
“是赫尔曼辛基。”佩奇把浊提前告诉她的岛屿名字说给库赞听,“现在我也知道了,你就不会再忘了。”
“我记东西很准的。”
魔女小姐拿下自己的颈环,她将打瞌睡的流年抖醒,“浊还是不够快,咱们用流年,这样不止是赫尔曼辛基,托特兰和莫比迪克也还来得及去。”
既然是做梦,那当然要更贪婪一点,在梦里不需要放弃任何东西。
“好啊。”
被魔女拽上绸缎的人类突然笑了起来,“好啊,这样才叫旅行。”
第128章
南海, 赫尔曼辛基,一个港口城市。
市内是大片的浅色花岗岩建筑, 教堂和博物馆星罗棋布,文化气息很浓的样子。
浊把他们带到了西街的住宅区,那是半栋已然被藤蔓覆盖的破败小屋,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被佩奇给出[家人]关键词的宽尾凤蝶不再移动,它们围着库赞打转,无声地宣告着那个残酷的事实——没有家人。
已经不再存在[家人]了。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有正在遛狗的邻居路过这个岔路口,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他也跟着看向那些残垣,“这家的孩子丢了,那对夫妇出门去找,再也没回来过。”
“估计不是遇见海难就是遇见海贼了吧, 唉, 人贩子真是作孽啊。”
佩奇目送着那个摇头叹气的人类走远, 她回头看了眼突然陷入短暂静止的库赞,没有说话。
开始四处打量的魔女是在找路牌, 她在记这个小废墟的确切地址。
有管风琴被弹奏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不算清晰,却瞬间拂去了落在库赞记忆里的浮灰,“我记得这个声音。”
他确实记得这个声音,他记得他家附近是有一座教堂,所以时不时的就能听见管风琴的声音。
与记忆一起被激活的还有身体, 不再静止的大将抬脚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于是佩奇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建造在掏空的岩石中的岩石教堂, 没有走不完的台阶,也没有像是要捅破天一样的尖顶, 它与住宅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注意看的话说不定就会错过。
但它的采光很好,因为这座教堂没有用那些绘满宗教图腾的彩窗,围在铜制圆顶四周的,是镶嵌在上百条红铜支柱中间的透明玻璃,就像是冰一样。
佩奇:“这里很漂亮。”
“……”
库赞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座教堂,他隔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想起来要应和佩奇一声,“陪我去吃点东西?”
他指向商业街的方向,“我有点饿。”
“可以,走吧。”
佩奇看向依旧扛着正义牌匾的友人,“但你现在是海贼,所以要吃霸王餐。”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人设的库赞比出了大拇指,“没问题,我很期待这顿饭。”
他们在返回商业街的途中路过了港口,数不清的海鸥盘旋在繁忙的货轮上空,又有身穿长裙的年轻女孩们在开满鲜花的公园里嬉笑打闹,转着圈地跳舞。
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赫尔曼辛基,佩奇却莫名地感到熟悉,她跟在库赞的身旁,眼神却一直追在那些女孩身后。
“嗯?你也想去跳舞吗?”
发现佩奇正在看哪里的库赞开口打趣,“完全想象不出你跳舞会是什么模样。”
有清风打着旋的掠过站在街道上的两个人,那风在扬起佩奇发尾的同时也提醒了她这份既视感从何而来——她早已听过这座城市的歌。
还听过三遍。
没能见识到魔女跳舞的人类听见了魔女在哼歌,那个调子他同样熟悉,像是扎根在记忆里的种子,就算已经长不出叶子了也不会消失。
“这是什么歌?”
“是个短笛小调,没有名字,但你们这儿的人好像都会这个曲子。”重新开始迈步的佩奇拽住又停在原地不动的库赞往前走,“我会记得告诉你的,现在先去吃东西。”
“鱼肉馅饼、肉桂卷、炙肉炖菜、蓝莓派、三文鱼汤。”
边走边报菜名的佩奇比身边这个真正的赫尔曼辛基人还要了解这座城市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虽然她一个也没吃过,“我那有两个人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把海贼介绍给海军?”
“是把约克和米娅介绍给库赞。”直接把库赞拽进小酒馆的佩奇在他的梦里说出了她一直很想说出口的话,“都是人类,不要分得那么清。”
但她知道这很难,且不符合常理,所以也就只是随口一提。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OH!My Friend!”洋气的摩尔冈斯今天也很洋气,他大笑着给佩奇打电话,“你把青雉拐走了?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有悬赏令要加印吗?库赞的悬赏金是多少?”
因为要借用世经报社的报纸传播悬赏令,所以世政干脆就把悬赏令承包给报社印刷了,这也使得摩尔冈斯总是可以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不高,才15亿,看来世界政府不觉得青雉能翻出什么浪花啊。”
“是有点少。”
其实真的不算少的悬赏金被两个人同时嫌弃了起来,但初次悬赏就直接破十亿的真的只是少数,这已经算是相当重视了,至少比当初的佩奇强。
“你们现在在哪?”
“南海,不过吃完饭之后就要回新世界了。”佩奇看了眼正在点餐的库赞,“我打算带他去找纽盖特,然后让莫比迪克带我们去托特兰。”
摩尔冈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百兽的大看板将海军大将拉下水之后要带他去找白胡子??还要去找BIG·MOM??
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信天翁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很不真实,所以我决定眼见为实,莫比迪克号见!”
“喀嚓。”
自发加入旅行队伍的信天翁没给佩奇拒绝他的机会,自从艾弗里常驻白胡子海贼团后这家伙也开始时不时地往那跑,几乎都快要变成编外人员了。
“他还挺喜欢你的。”已经吃上炖菜的库赞咽下口中的牛肉,“摩尔冈斯可不是谁都搭理的。”
“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我,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总能让他有事可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和他的朋友很像。”端起气泡酒的佩奇歪着头回忆了一会,“不过他现在喜欢的确实已经是我了。”
是她,是佩奇,而不是能救Avery的True Lotto。
“挺好的,这是个一般人交不到的朋友。”常年的行军生涯让军人们的吃饭速度都很快,这习惯其实对胃不好,但没有人改得掉。
已经开始尝试甜品的库赞咬了一口蓝莓派,“其实摩尔冈斯也算是一个传奇,他能靠自己在情报领域成为说一不二的帝王,连世政都要承认他确实是个对手。”
小酒馆里播放着蓝调音乐,低沉舒缓,似乎连时间都跟着变慢了。
“你也是传奇,这个世界只有三位海军大将,其中一个就是你。”在确定库赞已经吃完午餐后,魔女小姐向她的人类朋友伸出了手,“走吧,让传奇和传奇见一面。”.
佩奇没有提前跟白胡子海贼团打招呼,她是突然出现的。
她甚至要比本就待在新世界的摩尔冈斯要到得早,毕竟流年比任何船都要更快。
也多亏库赞是冰冻果实的冰冻人,否则正常的人类根本就承受不住光速所带来的冲击。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比斯塔,不过白胡子海贼团不像世经报社那样随时关注世界各地的动态,所以他们还不知道库赞“叛变”了。花剑先生朝身上遍布冰裂纹的海军大将吹了声口哨,他看了眼那个被青雉扛在肩上的被坚冰包裹的正义牌匾,“什么情况,天降正义?”
他又看向走到自己面前举起两只手臂的佩奇,那是个相当标准的等抱的姿势。
“这是玩什么呢?”将佩剑收回剑鞘的男人非常熟练地给了佩奇一个拥抱,显然这不是佩奇第一次这样对待他。
“我们在做梦。”
“嗯??我刚做完一组挥剑,早知道就不做了!”
立刻搞明白现状的男人将佩奇放回地上,他回身朝身后喊去,“喂!佩奇回来了,是个梦,都别忙活了!!”
抬脚就走的花剑根本不管库赞那么大个目标站在自己面前,但佩奇没有忘记他,“你开过船吗?”
依稀意识到什么的库赞缓慢地挑起了眉毛,“如果是海贼船的话,那倒确实是没有。”
“跟我来。”
库赞看向那个撂下话就走的背影,在微顿后跟了上去。
于是等马尔科循声找过来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幕确实只会在梦里才能出现的场景——乔兹在教库赞怎么操作莫比迪克。
是的,乔兹在教库赞怎么操作莫比迪克。
马尔科:……
马尔科失笑地走向一旁正在看海图的佩奇,“这是要去哪?”
“去万国,听说佩罗斯佩罗的弟弟里有年糕和饼干,我想尝尝。”
“万国有34座岛,想好去哪个了吗?”
马尔科低头看向佩奇手里的海图,对她没有直接使用浊带路感到新奇,“真的看得懂?”
“不要小瞧我。”
其实才刚从乔兹那学完怎么看海图的洪灾大人一本正经地举起了记录指针,“去糖果岛,咱们去找佩罗斯佩罗。”
“哈哈,那他估计会很开心吧。”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的马尔科笑着按上了佩奇的头,“咱们去给他一个惊喜yoi。”
已经初步掌握莫比迪克号要如何操控的库赞回头看了眼指针的方向,“介意我加个速吗?”
被搭话的马尔科转身看向这个被佩奇带回来一起做梦的朋友,“只靠你自己可有点难,我去找人搭把手,这可是帆船啊喂。”
“该升级了。”
坐了21年军舰的大将先生真的只是在实话实说,“它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库啦啦啦啦啦!真敢说啊臭小鬼,不过也对。”被艾弗里拽过来凑热闹的纽盖特刚一走近就听见了这句评价,于是他故意说道,“这船也就比你小几岁,确实是老古董了。”
而艾弗里已经开始蓄力飞扑,身高直窜2米的大男孩完全不管佩奇究竟能不能接得住他,“呜哇啊啊啊!”
没戴护目镜的白色小鹅尽情地放声大哭着,他一头撞在佩奇身上,且成功的把佩奇给撞飞了,“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哔——的到底是走的什么狗哔——运居然会遇见你啊啊啊!!”
在抛物线上飞到一半就被马尔科拎回甲板的佩奇:……
她将明显开始有力气的艾弗里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马尔科,“这是跟谁学的词?”
“那可就多了,特洛伊,比斯塔,都有可能啊喂。”
在其他人聚众闲聊的时候,库赞已经把莫比迪克开出了漂移的效果,且漂移得过于彻底,以至于摩尔冈斯差点没能追上。
终于成功汇合的信天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帽,他起了一个有些正式的范,紧接着就被佩奇捏住了鸟喙,“这是梦,有事留着清醒后再说。”
“唔唔唔唔唔!!”
让别人清醒后再说的魔女自己却没有那样做,她从戒指里拿出了好几串珍珠串链,都是金色的那种。
将金珠串链递向纽盖特的魔女眨了下眼睛,“犬岚说你以前用这个装饰自己的船长帽,我想看,戴给我看。”
试图用珠宝诱惑四皇的魔女小姐将手举高,“送你。”
“哦?可是现在就看到的话,等梦醒之后我是不是就拿不到项链了?”故意逗小姑娘玩的老爷子抬手拒绝,“这可不能要。”
被拒绝的魔女又眨了一下眼睛,她将手举得更高了,“梦里送你,醒来也送你。”
“这是属于你的礼物,它永远属于你。”
站在一旁围观的特洛伊感慨般地拍了拍比斯塔的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被影射的花剑再次吹了声口哨,“这可不是我教的。”
“不是你教的还能是她自己生来就会的?”
“诶,你还真别说,这就是她生来就会的。”该背的锅他比斯塔不推,但是不该背的他是坚决不会去背的,“这小家伙可比你会撩多了,你瞅瞅她都把马尔科忽悠成什么样了。”
“喂,我听得见。”被当面编排的船副大人微笑着转过身,“都给我帮库赞调整船帆去,日落之前要是到不了糖果岛的话就取消你们吃晚饭的资格。”
“你这是公报私仇!!”
“快点去!”
第129章
在莫比迪克号驶入托特兰海域的第一秒, 在海面巡航的侦察船与在海底释放信号的海蛞蝓几乎是同时发现了他们。
那是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组合——属于百兽的洪灾明晃晃的站在白胡子海贼团的船头,在甲板上掌舵的却是属于海军的大将青雉, 而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们则是在船帆间忙上忙下,甚至还有只信天翁。
听完部下汇报的佩罗斯佩罗:……
糖果岛上的建筑就像岛屿的名字一样,差不多都是由硬糖组成的,也有巧克力和饼干组成的墙砖作为装饰材料混杂在其中,像是个童话镇。
而作为一个建造大师,可以平地起高楼的糖果大臣差不多是参与建造了这座岛上的每一栋建筑, 也就是说,这座岛在佩奇和她的共生体眼中是字面意思上的金色传说——属于佩罗斯佩罗的生命能量遍布眼前,数量庞大到让这座岛泛起了微光,当然,这光只有魔女才看得见。
“天啊!”
“啊啊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且源自一处, 被叫声吸引目光的众人纷纷往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 然后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惊呼了起来。
“我去!!”“什么情况??”“那是啥?!”
哦,那是被糖果岛彻底吸引目光于是没忍住从摩尔冈斯胸前探出身体的污染。
她这一声‘天啊’差点没让摩尔冈斯直接升天, 毕竟任谁突然看见自己身上长出了另一个人都会感到惊悚。
“Lotto!!这是什么!!她为什么在我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让摩尔冈斯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始作俑者,他僵在了原地,却没有忘记大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的共生体。”
同样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糖果岛的魔女根本就没回头,她回答的很敷衍,“你还欠她一口, 等她再咬你一次就会自己离开了。”
摩尔冈斯:“老子什么时候欠这种外债了??我怎么不知道?!”
与没见过污染的部分船员不同, 知道共生体意味着什么的队长们立刻就发现了真正值得关注的地方——她有五官。
马尔科直接上手捏住了这个污染的后脖颈, 他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有些惊讶, “看来你似乎确实是很与众不同啊喂。”
被捏的污染艰难地将视线从糖果岛上移走,她回头看向正在观察她的马尔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九点,我也想咬他两口。”
“不行,一口也不许咬。”
被呼唤的主位大人立刻否决了这个请求,但她还是没有回头,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其实离得还很远的糖果岛,她是在看那些正在城镇里巡逻的霍米兹——既然是做梦的话,那稍微过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吧?
“都是做梦了,稍微过分一点也可以吧!”
被拒绝的污染与拒绝污染的九点差不多是同时想到了这句话,只不过是一个说出了口,而另一个还没有。
“……”
佩奇回身望向正满脸兴奋地望着自己的污染,她的眼睛正在因为渴望而变得更加明亮,几乎就要从灰蓝变回浅蓝,像是即将褪下自己的污浊。
“不行。”
她再次拒绝了她,但这也意味着她同时拒绝了自己。
佩奇走向将上半身探出来的污染,将手盖在了她的脸上,“不要让马尔科做噩梦。”
“不是,等会儿!那怎么我就可以被咬!还是两口?还不是在梦里!?”
不想吃狗粮的信天翁两翅膀扇走了围着他的马尔科和佩奇,他一把拽出那个嵌在自己身上的蓝色Lotto,将她提溜了出来,“你给我走!”
“不行哟。”被拎出来的污染也学着佩奇的样子伸手去捏信天翁的鸟喙,“这是我们的约定,我向来守约~”
摩尔冈斯:“???”
围观闹剧的以藏抱着双臂站在一边观望了一会,然后抬手把佩奇叫了过来,“她有名字吗?”
“没有,你们也不要给她取名字。”
被叫过来的魔女向自己的以藏展开了双臂,“我想要一个拥抱。”
以藏:“……”
第不知道多少次,魔女再一次被自己的友人推开了,他夸着她的动态浴衣漂亮,却不肯让她抱抱漂亮的他。
但这是梦,她想要做个美梦。
“比斯塔,帮我。”
被点名的比斯塔先是有点心虚地看了马尔科一眼,他咳嗽了一声,“抓人这种事还是用绳子比较顺手,去吧!特洛伊!上啊!”
被推出去的绳绳人倒是没有很抗拒,他嬉皮笑脸地凑近自己的美人队长,“哎呀,就是抱一下嘛,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您就给抱一下?”
正在沉迷开船的库赞被笑闹声吸引了一瞬,他往那个鸡飞狗跳的角落看了一眼,“你们平时都这么欢快的吗?”
“还好吧。”被提问的萨奇正在削苹果,他单腿盘坐在库赞附近的木桶上,也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毕竟有客人登门,他们这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被分享苹果的库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萨奇口中的客人是他自己,第一次被海贼称之为是‘客人’的海军大将差点有些适应不良,他看向手中的苹果,随便找了个没营养的问题转移了话题,“你吃苹果还削皮?”
“嗯?觉得单调吗?那我给你削个兔子。”
下手极快的萨奇根本就没给库赞拒绝的机会,他将那块过于精致的苹果果肉抛向库赞,然后抬头看向直奔莫比迪克号而来的巨大阴影,“哦,是BIG·MOM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MAMAMAMA!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给你发过茶话会的邀请函?纽盖特!”
“库啦啦啦啦啦!想来就来了,哪里还需要什么邀请函!”
比凯多还要更加奇怪的笑声出现在半空,已经抱到以藏的魔女抬头看向那个身穿粉色吊带连衣裙的巨大女人,她比玛利亚还要更高,却是纯正的人类。
这是佩奇目前已经见过的人里身高最高的人类,但足有880cm的身高却没能成为吸引魔女的重点,她是在看那两团被她踏在脚下的大型霍米兹,那是云与火。
由四皇本人的灵魂碎片制造而成的霍米兹要比其他普通的类型强大太多,也耀眼太多。
想要。
被摩尔冈斯掐住的污染与掐住以藏的九点同时露出了那个实在是有些糟糕的笑容,过于外露的欲念像是大写加粗的信号,被盯住的夏洛特·玲玲低头回视了过去,然后产生了与魔女同样的想法——想要!
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种族!
想要!!
“mamamama!”真的有在开心的玲玲连纽盖特都不管了,她直奔佩奇而去,“要不要加入我的万国?凯多那里有什么好的?”
“托特兰会成为全种族的乐园!我这里什么都有!”
玲玲的梦想是成立一个让全世界所有种族及事物都不分高低生活在一起的国度,她希望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种都成为一家人。
但她的不分高低不是指不分高低贵贱,而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上的不分‘高低’,是在指身高——她希望她的家人们可以变得跟她一样巨大,这样就能“平起平坐”地围绕在饭桌旁用餐。
不得不说玲玲的这种解读方式与佩奇真的是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她们都足够的让人无法理解。
“妈妈!”跟着一起过来的佩罗斯佩罗站在他的糖海牛上大声的制止着自己的老母亲,“她不适合万国啊!!”
有火焰燃起的声音响起,来到佩奇身后的马尔科半兽化了一边的手臂,他将开始升温的魔女揽进了火羽里,“别做梦了BIG·MOM,佩奇可不是你的收藏品啊喂。”
直面四皇的不死鸟露出了一个有些嚣张的笑,“她想去哪就去哪,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欲望不是污染,所以站在火焰里的魔女没有被点燃,她向后仰头,用一个在人类看来有些反常的姿势望向不死鸟的侧脸。
她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看着他的青焰,看着他落满阳光的金发。
来自大型霍米兹的吸引突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转移了,就连那个只能用恶劣来形容的微笑也开始转变。
抬起手的魔女顺着那半边兽化的翅膀抚上了不死鸟的眼角,且温度不减,“我知道你是马尔科。”她先是给出了强调,但紧接着,向来有话直说的魔女毫无预兆的口出暴言,“但半兽化的你更加美味,想咬。”
“咳——咳咳。”库赞一口苹果没咽下去,他直接把自己给呛到了,“她——”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是我教的。”在库赞说完完整的句子之前,比斯塔在以藏宛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里堪称是一身正气的用双臂比出了叉,“我绝对没有教过这个!!绝!对!没!有!”
“而且你们要相信佩奇口中的咬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咬!!”
污染突然也跑来凑热闹,她挥开掐着自己的信天翁,然后笑眯眯的跳上马尔科的后背,从他肩后往前探头跟自己的九点钟对视,“对吧?就是想要咬几口啊,又不会要了他的命,为什么连这个也要克制?”
她看向已经跟BIG·MOM打起来的白胡子,“你的纽盖特不也是在放纵自己的欲望吗?你看他想打就打了,这是梦啊。”
被两个佩奇围住的马尔科没有感到尴尬,他用那只没有兽化的手按住了佩奇的手,掌心下的温度没能带偏他的思路,“这个污染好像过于与众不同了,她可以抗命吗?”
与过往那些完全听从命令且似乎缺少理智的污染不同,这个长出五官的共生体在被佩奇拒绝后却依然可以变着法的试探着想要过界,她的自主性似乎过于高了。
“想咬我的话随时都可以咬,但我只欢迎你来咬我。”活动肩膀的马尔科直接把污染拂了下去,他扶正佩奇的头,托着她的后颈让她往前看,“虽然对你终于对我产生温度这件事感到愉快,但这场梦不是有关你和你朋友的旅行吗?”
他看了眼加入萨奇的行列同样坐在木桶上进入旁观模式的青雉,“别浪费他的时间,你可以在梦醒后来找我,但是现在,先去带他做个美梦吧。”
被提醒的魔女终于回神,她也回头看向正在吃苹果的库赞,“你说的对。”
正在半空对轰的两个四皇肆意的扩散着自己的霸王色霸气,虽然招招致命,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边的战歌都很昂扬,完全没有沉重的感觉。
他们是在享受这场冲突。
重新跃上蝶阵的魔女向库赞伸出了手,“要试试看把战国的牌匾挂在万国的王宫吗?”
原本打算去糖果岛的魔女却在即将抵达的时候改了主意,她决定去首都。
“然后再顺便尝尝看年糕和饼干?”被邀请的库赞笑着起身,“啊啦啦,虽然我比较喜欢吃咸的东西,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今天的蛋糕岛有些过于热闹了。
百兽的大看板带着海军的青雉大将跑到BIG·MOM海贼团的大本营来发疯,但与只是在正常攻击的青雉不同,那个洪灾不知为何像是突然变成了忍者,她居然会使用分身术??
其实只是把乐园打开的魔女少见地放纵了她的污染,她允许她们去吞吃人类的造物,但也只是造物,而不是人类本身。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夏洛特家族的第十子,托特兰的饼干大臣,夏洛特·克力架看着那些能轻易将饼干士兵咬碎的女人,差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军舰的炮击都无法破开饼干士兵的防御,这些只有嘴的女人却直接咬断了士兵的头。
克力架:???
而库赞正在跟卡塔库栗过招,他对他的见闻色很感兴趣,“原来传闻是真的,你真的可以看见一部分未来。”
多好的将领人选,可惜生在了夏洛特家。
连做梦都不忘挖人的库赞真心实意地感到了可惜,他稍微认真了一点,“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真是场不错的秋游。”
一路追过来的佩罗斯佩罗刚要加入自己弟弟的战局就被马尔科给拦下了,“你过去干什么,她又没想吃糖。”
被一脚踹进诱惑森林的佩罗斯佩罗皮笑肉不笑地翻身落地,“kukuku,那还真是喜新厌旧啊。”
“说不定等她对你的新鲜劲儿过去后也会有别的‘饼干’来替代你,佩咯啉~”
故意挑衅的糖果大臣却没能收到预想中的恼羞成怒,落向树冠的不死鸟异常轻松地耸着肩,“无所谓,那就再追。”
有竞争者实在是非常的正常,他的魔女小姐本就值得被许多人喜爱,但这是他的one piece,所以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放弃的。
“你倒是长情。”
开始释放能力的佩罗斯佩罗在陆地上制造了一场糖浆海啸,“但能不能不要跑到别人家里来炫耀感情??”
“别那么严肃,不过是场梦,放轻松啊喂。”
这场糖浆海啸吸引来了佩奇。
因为佩奇突然想知道蘸上糖的饼干是什么味道。
手拿饼干碎片的魔女站在那些糖果波浪面前,佩罗斯佩罗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尖,她很喜欢。
所以当波浪抵达她面前的时候她都没有躲,魔女小姐任由那些糖浆席卷着她的乐园,任由它们包裹上她的污染,然后任由自己的共生体们开餐。
“我——开动了!”“我开动了~”“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上百个Lotto一起说着同一个词,起伏的语调混杂在一起,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会让倾听者感到眩晕。
被吞吃能力的糖果大臣眼角抽搐的回头去看突然冒出来的佩奇,他用最后的耐心做了一个深呼吸,但显然没什么用,“以后去别的地方做梦!!别来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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