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明每一秒之间的间隔都是一样的, 可有的时候就是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不过到了该分别的时候,艾弗里却没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样作妖。
因为难得的安分, 就连他那个今天早上刚给自己设计的新造型都顺眼了许多——艾弗里把自己梳在脑后的小揪揪散开,编了两个双股麻花辫,然后在头上戴了一顶自制的椰壳帽子。
嗯,大概勉强能算是海岛风吧。
正在做静脉注射的大男孩拖着那个自带滚轮的输液架,跑到甲板上来送人。
他盘腿坐在船沿上,向自己的送葬人分享起了独家见解, “那个海流氓就是一个精神病啦。”比谁都更像精神病的艾弗里随意地摆着手,“虽然你一直在破坏他的工厂,不过这些事在他眼里大概都是情趣,嗯哼。”
刚成年没几天的小鬼却说着十分露骨的话,“要我说, 比起敌视你, 他可能更想哔——”艾弗里在比斯塔试图‘净化环境’的嚷嚷声里用小指抠着耳朵, “毕竟又没伤筋动骨,他才不会正视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
兀自做起分析的小白鹅久违地正经了几秒钟, 然后突然双手合十,发出了异常响亮的拍手声,“所以无论佩奇大人想要干什么都可以直接杀过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啊哈哈哈哈!”
“我猜他都不会在你登岛的时候派人来拦你,你猜我猜的对不对~”
又是那个过分夸张的大笑, 艾弗里容光焕发地说着自己的口头禅, 他向来喜欢玩猜猜看的游戏, 因为他很少会猜错。
下完定论的小白鹅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男人啊, 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看不起你们呐。”
突然被一棍子打成糟烂份子的马尔科戳了艾弗里一指头,“喂喂,说什么呢。”他掀开那个比起时尚单品更接近安全帽的椰壳,恶狠狠地搓着他的脑袋,“怎么,你不是男人吗?”
“把我的本体还给我!!”失去椰壳的艾弗里大声地叫唤了起来,“我今天就是个椰子!!”
萨奇:……
萨奇虚着眼睛从马尔科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椰子壳,然后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大海里。
“啊啊啊!!!你们这是在谋杀!!谋!杀!!!”
佩奇接过正在马尔科手里不停发癫的艾弗里,一脸平静的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他的脊背拍打着,“没事,如果你不小心死了,那就在这艘船上等我。”
被提点七武海攻略的佩奇完全没在听那些“攻略”,她用自己的方式感知到了艾弗里真正的不舍是什么,然后给出了十分魔女式的安慰,“在你想要去轮回之前,我可以一直带着你。”
“不想做人也没什么,但椰子就算了,我喜欢更漂亮一点的东西。”
被埋胸杀的艾弗里僵在原地,他胡乱地抓了两下空气,然后有些尴尬地小声应和,“知,知道了啦!快点放开我啊佩奇大人!”
只会口嗨的小白鹅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脸部充血和头顶冒烟的两部曲,在被马尔科揪回去的时候还红着两只耳朵。
天生的白化病在此刻成为了出卖主人情绪的帮凶,那些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展露无遗。
突然老实下来的艾弗里终于有了一点这个年纪的大男孩该有的样子,他看天看地看大海,就是不去看佩奇,完全不记得自己正戴着护目镜,根本就没人看得到他的视线。
把艾弗里丢去一边的马尔科扫了眼佩奇被蹭乱的领口,他面色如常地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然后抛给她一份德雷斯罗萨的地图,“出发吧。”
尚未换下的白大褂上浸着洗不掉的消毒水味,当他转换成[医生]身份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忘记他还是个海贼。
同理,当他以[海贼]的身份示人时,也没几个人记得他其实是个船医。
身兼数职的船副大人没再啰唆些注意安全的话,他向佩奇颔首,“玩得开心一点。”
那是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佩奇面前的信任。
他不觉得她去德雷斯罗萨是什么需要过分担心的事,马尔科用了‘玩’来形容这场注定不会平和的会面。
与前几天不同,今天的马尔科不再‘担忧’,他现在不觉得她会失败了。
已经很久没有被信任过实力的佩奇抬起头,她盯着马尔科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好。”
大概是佩奇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人们看到她之后往往会下意识地联想到脆弱,即便是在已经展露了不少能力的现在,真的拿她当强者平等看待的人也是少数。
即便是波鲁萨利诺,也是在以她会折在触底后遭遇的困境里为前提在安排大小事宜。
但西娅就从来不会担心这些事,比起担心佩奇会不会折在什么地方,她更关心任务结束之后要去吃些什么东西。
西娅:开玩笑,时间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消亡?你是在看不起虚空之树全力孕育了数百年才生出来的这个独苗苗吗?!拜托,就算是星球爆炸了她都不会出事的好吧!
她唯一需要警惕的就只有她自己嘛。
那可是时间魔女,即便现在还只是她的幼生期,也已经是比大多数的神明都还要超位的存在了啊!!
西娅感慨,西娅摇头,西娅感到无法理解——身为人类却去担忧时间,不愧是人类,果然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出来的事。
西娅:真是该死的可爱啊!!!可恶!!
与会眼冒爱心的搭档不同,被接连“可爱”到了的佩奇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无奈。
所以当终于再次有人相信她不会轻易死去之后,魔女小姐展露了笑颜。
那是一个有些明快的笑,虽然只有一点点‘明快’的势头,可这种情绪能从佩奇的身上冒出来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
她伸手捧住马尔科的脸,在比斯塔的口哨声中摩擦着他的下颌,“我喜欢这句话。”
玩得开心一点。
“我会开心的。”
与满脸通红的艾弗里不同,被亲昵对待的马尔科没有回避佩奇的视线。
可没有在这份亲昵里察觉到情愫的马尔科也没有做出更过界的回应,他只是给了佩奇一个带有消毒水味的脑瓜崩,“去吧。”
被弹额头的佩奇愣了一下,她微微歪头,然后松开手,唤醒了蝶阵。
成片的宽尾凤蝶自她的腿侧振翅而起,盘旋着拥向自己的主人。
它们带着她向远处飞去,在愈发攀升的高度中隐没在了天穹之后。
马尔科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在彻底看不到佩奇的身影之后才将那口在胸腔中转了大半天的气给叹了出来,“唉,总觉得她根本就没拿我当人看啊喂。”
船副大人沉吟片刻,然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倚在一旁的以藏,“比起[马尔科],我在她的眼中大概更多的是[不死鸟]吧?”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啊喂。”
以藏瞥了眼在叹完气之后又重新面露笑意的马尔科,“你不是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么。”
他哼笑出声,“比起身份的认知,不是还有另一件更需要去面对的事吗?”
听到以藏的话后,原本一直在装死的艾弗里突然‘活’了过来,他拽着自己的输液架开始绕着马尔科转起了圈。
惯常上扬的嘴角这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弧度,他就那样板着脸地绕着马尔科上上下下地审视着他。
“你应该没什么有关于长生不老的哔——幻想吧。”艾弗里挑眉凑近自己的主治医师,他看着这个声名显赫的大海贼,有些挑衅地笑了起来,“连小孩子都知道,妖怪是不能与人类在一起的。”
[不可结缘]
“虽然佩奇大人不是妖怪,可我猜她大概率是长生种,你猜我猜得对不对?”
[徒增伤悲]
连一只鹅都打不过的艾弗里却向不死鸟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他就那样毫无威胁力地凑近他,警告着他,“你们只是友人,最好也只是友人,好么。”
被警告的马尔科半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突然支棱起来的白毛小鬼,他单手提起他,“看来你今天很精神,那应该是可以试试看下一组配药的效果了。”
艾弗里:嗯?嗯??
“喂!我在很认真地跟你——”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带你去试药yoi。”
马尔科扫了眼累积在艾弗里血管上的细密针孔,“毕竟都答应她了,不能把你给养死啊喂。”.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在空中前进的时候,佩奇给鼯鼠拨了个电话。
“我要去德雷斯罗萨了。”
辨认出佩奇声音的鼯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是坐的轮渡吗?”
“不,我直接飞过去。”佩奇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蹭气流的海鸥群,“大概中午就能到。”
“你打算怎么做。”鼯鼠将手中的电话虫搁置在办公桌上,然后拿过刚才审阅到一半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他提起钢笔正打算签字,“那是唐吉诃德的大本营,不要大意。”
“灭国。”
从未出现在鼯鼠字典里的答案突然蹦了出来,中将先生完全是在靠强大的控制力才没有将自己的名字签歪。
他冷静地放下手中的钢笔,然后重新拿起了那个电话虫,“什么意思。”
“想要摸底一个国家,灭国的答案才是最直观的。”不觉得自己的方案哪里有问题的佩奇甚至还多加了一句,“放心,这件事我很熟悉,不会落下哪一点的。”
完全无法放心的鼯鼠:……等等,你是怎么对灭国这件事感到熟悉的??
“不行!”
被提前告知打算的鼯鼠中将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德雷斯罗萨是世政的加盟国,你去攻击它就意味着向世政宣战。”
“更何况那里还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国民!他们来不及撤离的!!”
被吼的魔女小姐眨了下眼睛,考虑到之前那次面对雷利时的无效解释,她这次换了个更便于人类理解的方式来阐述,“没关系的,鼯鼠,就当是在做一场噩梦。”
“梦醒之后的人们什么都不会记得,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在被马尔科按头强调过不能随便将自己的能力说出口之后,佩奇终于不再随意往外给出信息了,只是苦了根本就无法理解的鼯鼠,他现在只觉得这个Lotto要失控。
“这里不是梦境!这是现实!你给我回来!!”
佩奇看着被电话虫模仿出的咆哮脸,再次眨了下眼睛,“我觉得你可以问问波鲁萨利诺。”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挂上电话虫的佩奇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海鸥,她突然上手摸了它一下,然后滞留在半空中,不再继续往前飞。
失去上升气流的海鸥群绕着她盘旋了一圈,在发现佩奇依旧不打算继续前进后便自己飞走了。
佩奇是在等波鲁萨利诺的消息,虽然她确实觉得他应该是不会反对这件事,可出于对友人选择的尊重,她打算等等看他的判断。
成群的宽尾凤蝶滞留在云层之间,像是一片并不和谐的乌云。时间魔女就这样站在这片点缀着赤色的黑沉之上,盯着太阳发起了呆。
在不算长久的等待过后,佩奇的电话虫再次被拨响,她拿起那个小话筒,然后听见了黄猿的声音。
“耶~以防万一,让我来确认一下。”
那个熟悉的古怪调子慢悠悠地响起,“如果你突然不想让这场梦醒来,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吗?”
“有。”
被直白怀疑她存在毁约可能性的魔女小姐没有将这个问题归类为冒犯,她没什么停顿的就将方法告诉给了波鲁萨利诺,“你可以在今晚九点之前割下我的头。”
显然,马尔科的强调里出现了一个bug,那就是在佩奇的判断里,黄猿不是别人。
可轻易说出这条规则的佩奇也确实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现在是10:30。
这是9点之后的时间。
她没打算将这段时间变成[真实]。
所以不过就是场噩梦而已。
她已经说过了,什么,都不会发生。
第52章
在抵达德雷斯罗萨之后, 佩奇没有立刻发难。
她走向那条在记忆中的恋人大道,想要试试看还能不能再偶遇一次科林。
那是1512年的4月29日, 与1513年只相隔了一年,所以那场暴动应该就是发生在这个国家的去年。
可街道上的人类却没有面露愁容,这里依旧欢声笑语,身穿连衣裙的女郎舞动着自己宽大的裙摆,随着音乐跳起了名为弗朗明哥的舞,甚至还向佩奇抛出了一束紫罗兰。
莫名就透着一种盛世之感。
在回到这里之前, 佩奇还曾疑惑过鬼蜘蛛口中的‘玩具暴动’是什么意思,不过在亲眼看到满大街自由行动的玩具后,佩奇便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代号,而是据实的描述。
她随手拎起一只路过她的垂耳兔玩偶,将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
“秋!秋豆麻袋!你这个无礼的外乡人!!”
稚嫩的女声从兔子玩偶口中传出, 听上去像是个小女孩, 它在佩奇手里四处乱蹬, “你在摸哪里啊啊啊啊!!!快点放我下去!!”
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内里软绵绵的,似乎确实是棉花。
但是也没有妖气。
“你也不是妖怪么。”佩奇有些可惜地轻叹出声。
“你才是妖怪啊!”
被摸了个遍的垂耳兔大叫着跳出了佩奇的手,用它最快的速度蹦远了。
自从佩奇登岛后就一直不远不近的坠在她身后的海贼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给自己的小头领拨起了电话虫,开始汇报Lotto现身的事。
佩奇没去管那些完全不走心的跟踪,她顺着科林曾经领她走过一遍的路线匀速地前进着, 在路过那些著名的景点时还会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一会, 看上去比游客更像游客。
有关于她的汇报被一层层传达了上去, 最后传到了迪亚曼蒂的耳中。
唐吉诃德家族中的方块大人一直对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能力的Lotto很感兴趣,他笑着看向正坐在泳池边的多弗, “让我去会会她吧。”
“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飘扬?”
“咈咈咈咈咈,可以。”感到有趣的多弗朗明哥拥着怀中的泳衣美女,点头同意了迪亚曼蒂,“不过先别弄死了,她的那些能力很有意思,问问她要不要加入我的家族。”
相中佩奇类空间能力的多弗朗明哥咧开了一个有些恶劣的弧度,“或者把她的手带回来,我可以只要戒指。”.
在恋人大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有些年头的许愿喷泉。
无论是德雷斯罗萨的本地人还是慕名前来的参观者,都会到这里抛上一两枚硬币,以此祈祷自己可以开启一段浪漫的爱情。
当然,如果不想许有关爱情方面的愿也是可以的,毕竟虽然这座喷泉坐落在恋人大道,可它却没有被取与爱情相关的名字。
“阿布拉克萨斯!这就是它的名字嘛,是不是很长?哈哈哈哈!”
有着小浣熊模样的玩偶正双手叉腰着介绍着这座喷泉,它的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是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妇,他们正认真地听着这位颇具特色的导游讲解德雷斯罗萨的风俗历史。
“你们要许愿吗?只需要抛下一枚硬币,要不要试试嘛?”
嘛。
嘛?
手拿氢气球的佩奇收回了即将转弯的脚步,她在过来的路上被卖气球的小鬼们缠住,于是顺手买了一个火烈鸟样式的中型气球。
她就那样牵着气球的细绳站在距离浣熊玩偶不远处的街角,若有所思地观察起了那个穿着背带裤的玩具。
是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声音,尚未到变声期的小少年有着极好听的嗓音,是会被教堂选去唱圣歌的程度。
可惜那个奇奇怪怪的口癖让他的音调有些怪,却极大地增加了他的辨识度。
佩奇看着那个熟悉的怪模怪样的敬礼动作,终是抬脚向那边走了过去。
她依旧穿着比斯塔选给她的衣服,所以与这个国家的度假氛围相性良好,已经不会再像是混进勺子堆里的叉子了。
鞋跟踏在平整的青石板上,那是很明显的脚步声在靠近,于是浣熊玩偶应声回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那个径直朝自己走来的黑发女人。
“咦?是来找我的嘛?”
佩奇低头与那两颗黑色的扣子对视了片刻,然后突然叫了它的名字,“科林?”
“你你你你你你你记得我??你居然记得我??!!”
忽然被叫出名字的浣熊连尾巴都变成了惊叹号,他不可置信地围着佩奇蹦跳了起来,看上去很是震惊。可带着些欢喜的惊呼却在绕了半圈后变成了哭音,“你是Lotto·Dark??可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你啊,你也是玩具吗??”
被打扰到的新婚夫妻看着面前有些失控的小导游,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喷泉附近。
佩奇扫了眼自发离开的人类,她伸手按住了又转到自己面前的跟按了弹簧一样的浣熊,“你怎么变成玩具了?”
脚下确实按了弹簧的小浣熊突然安静了下来,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沉默,可他依旧执拗地用自己的纽扣眼睛与佩奇对视着,像是在憋气,也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于是常年与规则打交道的佩奇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摸着小浣熊软乎乎的毛耳朵,“不能说?”
“嗯嗯嗯!”
作为被规则魔女一手养大的魔女,佩奇在常年与代理人相(xiang)亲(ai)相(xiang)爱(sha)的生活中积累了太多与规则交手的经验。
她随手将这只浣熊拎到了喷泉的边沿上,回忆了一下它,哦,不,是他刚才的话。
他说,她居然还记得他。
鉴于人类是无法在倒退的时间中保留记忆的,所以佩奇觉得科林应该不是在指那个已经消失的1512年,而是有类似‘科林会被忘记’的新规则加注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科林刚才还说,他不记得她,问她是不是也是玩具。
“从人类变成玩具之后,会被忘记吗?”
科林再次保持了沉默,于是佩奇就懂了,大概率就是这样。
科林被忘记了。
这实在是有些错位的现实。
科林在忘记她之后,居然被世界遗忘了,可她却记得他。
但其实会出现这个结果实属正常,佩奇是不会忘记科林的,毕竟没有什么东西能夺走时间的回忆,哪怕是规则也不行。
时间永存,在佩奇面前,记忆永不褪色,因为那是组成她的全部。
任何试图抹消她记忆的行为对时间来说都是十足的挑衅,这是绝对的禁区,因此哪怕是已经失败的能力也会被判定为有罪。
这个让科林变成玩具的能力,有罪。
感知到判定的时间魔女抬眸望向那极远的王之高地,她久违地得到了最高规则的降临许可,却碍于考试的小型规则而无法拿到适配的武器,所以根本无法完全降临。
……是运气吗?
佩奇突然觉得这个她总是能遇见的粉茸茸似乎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好’运气。
他能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完美地踩在规则的制约上,将她从这个世界逼退两次。
他还能在挑衅了时间之后得到考试规则的庇护,甚至于就连那个与波鲁萨利诺之间的约定也在保护他不被时间下死手。
大概真的是运气吧。
可运气中的这个[运]字……是命运的运,所以真正在庇护着他的,真的只是单纯的‘好运’吗?
佩奇揉按着科林现如今有些过分柔软的头顶,她缓缓抬头,再次直视起了那轮巨大的太阳。
魔女小姐突然开始思考一件自始至终都被她忽略掉的事。
这个世界,会和阿诺特一样,都是活着的吗?
假设祂是活着的,那大概尚且稚嫩,但也确实已经出现了属于祂自己的意志,因为祂在抗拒她。
如若不然,她又为什么会在每一次开门时都精准地迈向死局。
祂是在抗拒她的到来,所以想从一开始就逼退她吗?
甚至已经成功了四次。
佩奇凝望着面前蔚蓝的天穹,那明明是晴空碧日的好天气,却在对望的此刻出现了不算清晰的倾轧之感——这片笼罩着汪洋与大地的天幕,正在俯视她。
科林看着在他眼中突然陷入静止的佩奇,有问号逐渐从他的头顶升起,他也跟着抬头去看那轮太阳。
变成玩具之后的身体说强也强,说弱也弱,可至少他的纽扣眼睛不会像人眼那样在直视太阳时被强光晃伤。
有雕刻着精美钟楼的金币突然落在了他的手中,科林有些惊讶的捧着那个怎么看怎么像艺术品的小圆币,“给,给我的嘛?”
“嗯。”佩奇不再打量她头顶的天空,而是再次看向了科林,“它本来就是你的。”
那是她在第一场与第二场循环中接连使用却都没有花出去的金币。
第一任主人死于唐吉诃德之手,第二任主人则是被世界遗忘,如果不是佩奇感知得到规则,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的金币变成了什么携带厄运的污染物。
可那分明就只是一枚金币而已。
她指着面前的阿布拉克萨斯喷泉,看向有些发愣的小浣熊,“要许愿吗?”
“……不要。”
劝着游客许愿的小导游却没有自己许愿的兴致,“我都抛过好几次硬币了,没有哪次是实现的嘛。”
他有些赌气地噘着嘴,“我的神根本就不回应我。”
“那就说给我听。”
佩奇没有收回指向水面的手,她看着那座确实很有重量的喷泉,“我来做你的阿布拉克萨斯。”
复述了一遍喷泉名的佩奇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应般地赞同了科林刚才在介绍时说的话,“嗯,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长。”
也不知道是因为佩奇的许诺,还是因为突然发现依旧有人记得自己,捧着金币的科林突然就被汹涌而至的委屈和难过给淹没了。可是他的纽扣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也做不出悲伤的表情,因为他是一只在微笑的浣熊,一个微笑的……玩具。
“去他哔——的玩具!”
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的科林突然变得暴怒,他恶狠狠的将金币砸进了喷泉的水面,溅起的水花淋湿了他的背带裤,可他全然不在乎。
“去他哔——的七武海!!!”
连变声期都还没过的小少年用他极好听的声音骂骂咧咧的骂着脏话,整只浣熊都在炸毛,就连那个无法改变的微笑也变得凶恶了起来。
“瞧瞧我听见了什么?这里是有玩具想要造反吗?”
过于高大的男人踩着舞步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那是根本没有着急所以一路晃悠过来的迪亚曼蒂。
“哦~Lotto小姐,欢迎来到德雷斯罗萨!”他夸张地摆着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久闻大名,早就想见你一面。”
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并用果实能力将它变成了轻飘飘的绸缎模样,“我是吃了飘扬果实的旗帜人——”
激情解说到一半的迪亚曼蒂突然发现佩奇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她正在跟那只胆敢冒犯多弗的浣熊说话。
“就这两个愿望吗?”
“对!就这两个嘛!!”
“好。”
时间魔女向自己的友人颔首,“我知道了。”
第53章
“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小惊喜’??”
战国看着从德雷斯罗萨传回来的情报, 不小心捏碎了办公桌的桌角,“她想干什么?!灭国吗?!”
“耶, 确实呢。”
“???”
才刚失去边角的办公桌彻底粉碎在战国忘记收力的拍掌之下,“是她疯了还是你疯了?德雷斯罗萨有上百万的国民!!”
直面咆哮的黄猿这次既没有喝茶也没有修剪他的指甲,他正仰头靠在那个元帅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隔着自己的墨镜观察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那个加长的靠背高度刚刚好可以完美的托住他的颈椎,让仰靠变成一个得以放松的姿势。
他正无意识地轻点着沙发的扶手,显然正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嗯——我去一趟吧。”
波鲁萨利诺看向挂在墙面的钟表, “还来得及。”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那是一国的人命。”战国黑着脸看向黄猿,“你最好没有信错人。”
要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惹得海军本部的元帅大人动怒至此,还需要把时间往回调三个小时,重新看向德雷斯罗萨。
听完愿望的佩奇直接用墨蝶把科林拎去了海岸线以外。
因为她不打算让科林做噩梦。
可在面对送上门的迪亚曼蒂的时候, 魔女小姐就没有这么温柔了。
她根本没听这个人类在那嚷嚷些什么东西, 而是直接放开了乐园的全部权限, 并抬手将一直盘旋在高空的蝶阵给唤了下来。
与曾经在马林梵多的收敛不同,这次的蝶阵没有特意避开生命。
像是一场从天而降的瘟疫, 那黑浪所过之处无不寂灭,无论是否是可以被归类为‘活着’的东西,都在这场污染的洗礼中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墨色的蛛网以铺天盖地之势疯狂蔓延,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失去约束的共生体轻易的扣住了踩进乐园范围的迪亚曼蒂,她愉悦的张开嘴,眼瞅着就要将这个被污染侵袭的男人一口吞下。
“给我住手!!”
有锋利的透明细线将共生体一分为二, 那是在发现不对后及时从王之高地一跃而下的多弗朗明哥, 他暴怒着发动能力, 将那些刚刚冒头的共生体全部搅碎了。
可惜被切开的污染们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下,她们就着被切开的部位重新舒展出了完整的躯体, 倒是变得更多了。
德雷斯罗萨的国王看向在转瞬间被破坏殆尽的街道,那是连建筑都在扭曲的惨象,残败到身为国王的他无法在这个时候面露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有青筋一点点攀上他的额头,“我以为你是冲着我来的?”
多弗朗明哥没有落在地上,他踩在自己悬织在半空的细线上,没有靠近那些明显不对劲的黑色纹路。
越来越多的宽尾凤蝶自佩奇的腿侧振翅而起,像是没有尽头。
那些浮现在翅膀尾端的弯月斑纹红得是那样刺目,每一次的翻飞都意味着一场全新的崩解在发生,她这个独闯七武海大本营的人,此刻倒像是什么真正的恶人,竟是将多弗给衬托得正义了起来——这里是他统治的国家,先不提他究竟是怎么拿到的统治权,又究竟是在用什么方式来巩固统治这件事,身为国王,多弗朗明哥便有着保护国家的责任。
这是他的国,是他刚开始经营的基本盘,他可以自己摧毁这个地方,但绝不允许别人来插手。
“当然是冲着你来的,毕竟我要全方位地了解你。”
说着可以被称之为‘情话’的佩奇站在飞扬的绸缎之间,在多弗朗明哥发动攻击的同时拨动了自己的时间,她开始以60倍的速度跳向今晚的九点。
一分,便是一秒。
所以三小时,只是她的三分钟。
不过佩奇没有立刻处理多弗朗明哥,因为她打算先收集德雷斯罗萨的信息。
这是她答应过黄猿的事,她向来守约。
追不上时间的火烈鸟被留在了一倍速的时空里,所以在他看来就是佩奇突然消失在了他的攻击之下。可四周的黑沉依旧在蔓延,且速度更快了,看方向……竟是一路在向玩具之家靠近?!
“……那个女人!”
更多的青筋攀上多弗的额头,他及时地顺着空路追了过去。
身为七武海,自然是有着与之相配的强大实力,多弗朗明哥亦是个可以独自灭国的可怕怪物。可人类的强大与魔女的强大并不在一个维度里,当魔女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力量,她们能造成的破坏是不可计量的。
所以当多弗站在他的时间里去追赶魔女的时候,能被他追逐到的便只有一地的残骸。
街道不断的崩裂,建筑与树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湮粉,目之所及之处更是躺满了被黑线侵蚀的尸体,他们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坠入了梦里。
隐藏在地下的SMILE工厂被轻易的撕开了口子,在难得感到焦头烂额的多弗朗明哥赶到工厂的时候,佩奇早已在60倍的时间里完成了‘参观→记录→翻找情报→阅读情报→辨认小人族是不是妖怪→挨个摸一摸小人族→顺着地下通道前往下一个地点’等一系列事情。
扬言要全方位了解多弗朗明哥的女人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非常全面且细致地顺着那些交错的地下通道将相连的几个大型建筑挨个拜访了一遍。
当佩奇的三分钟过去时,德雷斯罗萨已经彻底陷落,刺耳的警报响彻云霄。
这场完全超出预期的攻击吸引了所有消息灵通的势力,他们纷纷暂停了原本的行程安排,不约而同的关注起了这个被黑色乐|透选中的国家。
将建筑摸得差不多的佩奇已经积攒了一本子需要背下来的信息,她差不多是把德雷斯罗萨从里到外的犁了一遍——暗道、工厂、库房、监视点、小型据点、隐藏渡口、矿道、加工厂、武器仓库……甚至还意外的在花田里发现了力库王军的革命本部。
于是佩奇在地图上给花田画了个代表着友方的小圆圈。
就像她对鼯鼠说过的那样,佩奇确实对灭国这件事非常熟悉,甚至能用井井有条来形容她的破坏顺序。
记录完信息的佩奇重新将时速拨回了‘1’,在路过已经一朵向日葵都没能留下的花田后,又绕回了已经探过一遍的王之高地。
唐吉诃德家族的人员情报也收集一下好了。
尤其是那个能将人类变成玩偶的能力者。
会是谁呢。
依旧牵着彩色氢气球的魔女站在一片暗色里,身后是宛若废墟的大地,无处不是废土,无处不是凋敝。
在佩奇重回一倍速后,她的身影终于得以被再次捕捉,而不是只能在见闻色里晃过个影子,却像鬼魅一样见不到实体。
可正在抬头注视王之高地的并不是只有她自己,还有百来个同样苍白的共生体,她们正兴奋且愉悦地笑着,与佩奇一起抬头,也与她一起回头看向终于找到她的唐吉诃德。
“那个玩具的能力者,你是打算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去找。”
“荒浪白线!!”
回应她的是已经怒不可遏的攻击,整片花田的土地都在顷刻间化为白色的细线,数万条锋锐的细丝凝聚在一起,宛若惊涛骇浪。
它们像是翻卷的怒涛,自下而上的冲杀向被共生体护在中心位置的黑发女人,想要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搅碎。
直面袭击的佩奇没有唤出图阵盾,因为她知道她的盾接不下这轮冲撞。
所以只要用攻击来回应攻击就好了。
脚踏红绸飞扬而起的佩奇再次怀念起了自己的配枪,就连那把时常被她嫌弃古旧的弓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佩奇的乐园是一个以她为圆心的半径90米的立体空间,所以当她回到空中之后,那个空间的高度就变成了180米。
原本与佩奇有着相同身形的共生体们开始融合,更多的手掌从虚空中探出,然后如同游鱼一般地向半空中的佩奇汇聚而去。
曾在顶上战争出现过的小奥兹是一个身高38米的巨人,即便是他的先祖也只是一个身高67米的‘魔人’,可在共生体的包裹之下,降临在德雷斯罗萨的却是一个足有百米的,已经可以被称之为‘魔神’的怪物。
冲击而来的荒浪被那只苍白的手轻易地接住,即便有所谓的皮肤被割裂,也只是划分成了更多的手臂。
那些手臂成千上万,不计其数,是看一眼就会感到眩晕的程度。
原本四散的宽尾凤蝶依次降落在这个巨大的身躯之上,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再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直观地诠释那句流传在阿诺特的常识——不要接触、不要靠近、不要试图理解、不要被时间抓住。
那是被吟游诗人传遍大陆的歌,
‘就请你答应我,不要去看。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啊。
就闭上眼睛转身快跑吧,
千万不要回头,
哪怕是为了我。’
层叠的墨蝶像是华美的服饰,那是流动的衣裙,更是会将人拖去时间深处的浊。
过于巨大的身躯却没有降低祂的速度,与魔人不同,污染是没有重量的,她们就只是存在。
与祂共存。
在熄灭了唐吉诃德的生命之火后,随手将自己的时间拨到3倍速的佩奇转身向王之高地走去——既然这个男人不打算告诉她谁才是那个能力者,那她就自己找。
顺便看看其他人都是什么能力。
被污染包裹着的魔女小姐平静地驱使着自己的共生体,当作为内核的她在移动时,乐园便是移动的,即便被规则限制在这小小的空间内,也已经足够她将城堡彻底撕开。
只要靠近就好了。
如果目标太远的话,那就由她来靠近。
于是,当波鲁萨利诺脱离大部队提前赶到德雷斯罗萨时,还未等他接近便已经看见了那个正站在岛屿正中心的巨大身影。
极致的阴冷像是起伏的潮汐,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他的感知。
见闻色被动全力运转了起来,疯狂的提醒着黄猿此刻最应该做的是离开。
将自己投射到高空的海军大将俯视着脚下的人间地狱,终是没忍住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噩梦呢。”
如果按一倍速的时间来计算,那么此刻就是佩奇正式发难后的第五个小时。她用了三个小时来研究‘国’,又用了两个小时来研究‘人’,等她终于把‘唐吉诃德的德雷斯罗萨’给研究明白之后,这个国家已经彻底地消亡。
有宽尾凤蝶发现了正站在空中的黄猿,它绕着他翻飞了半圈,然后飞向了已经从共生体体内离开,此刻正站在‘她们’肩膀上的佩奇,像是在引路。
被接引的黄猿看向那些退至两侧的墨晕,不规则的弧度漾在半空,却在此刻纷纷收敛了凶意,它们让出了一条足够干净的路。
“……”
他再次发动能力,直接把自己投射到了正在写写画画着什么的佩奇的身边,被元帅臭骂了一顿的大将先生弯腰看向佩奇手中的本子,“耶,我们什么时候起床?”
“别急。”
正在复盘童趣果实能力的魔女小姐像是感觉不到黄猿的杀气那般,依旧不紧不慢地记录着,“这个七武海的信息比我预计的多了太多。”
她看着被自己罗列出来的一长串的果实能力,然后偏头看了一眼已经将手放在她脖颈上的黄猿,“能被我带走的只有记忆,所以必须要全部记住,不然就太可惜了。”
“等我背完,我就会‘回去’。”
波鲁萨利诺依旧扼着手下纤细的脖颈,却一点点收回了自己外放的杀意,他半眯着眼睛,看向那个被佩奇写得半满的本子,“灭国果然不是个好习惯,以后不做了好不好呢。”
他以为她口中的灭国是局限于唐吉诃德家族的程度,可没想到她的灭国居然是真正的,字面意思上的‘灭国’。
……他的小朋友,果然是对一些原本应该心照不宣的底线缺失认知,否则也不会用那本《刑法典》来参照何为‘底线’。
耶,他这次还真是被惯性思维拖后腿了呢。
黄猿的心情突然变得恶劣起来,也说不上是因为自己久违的失误,还是因为眼前已经发生的惨剧。
发现友人似乎是在生气的魔女小姐停下了手中的笔,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波鲁萨利诺,“你应该知道的,这只是‘梦’而已。”
“没有人真的死去,他们也什么都不会记得。”
“但是如果能做美梦的话,我想没人想做噩梦,对吗?”
波鲁萨利诺轻缓地摩挲着佩奇的脖颈,提醒着她,“耶,多少怜惜一下正在做梦的人啊。”他看向一片死寂的国家,“还真是可怕呢。”
“我可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就以为没有明天了耶。”
再次被‘抱怨’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顺着黄猿的视线也看向面前疮痍的土地,试图理解友人被梦吓到的原因。
无法互相理解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可佩奇想和黄猿做朋友,所以哪怕她确实不太能理解他生气的原因,却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那就不灭。”只是把最高效的方案从这个考场移除而已,这不算什么。
以交友为最高导向的时间魔女答应了自己的友人,“以后也不灭。”
得到保证的黄猿短暂的松开了佩奇的脖子,却又顺手捏住了她的耳垂,他捻着手中的苍白,轻飘飘的说道,“帮我带句话给今早的自己吧。”
“你就告诉他,白鸦向北。”
被捏耳朵的佩奇瞥了眼居然没有拖长调子的波鲁萨利诺,将这个似乎是暗语的词写在了自己的本子上。
“知道了。”
她打断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友人,“安静,我要快点记下来才行。”
佩奇重新看向自己的笔记,“而且我还要和梦醒之后的你聊一下有关德雷斯罗萨的事。”
科林的愿望与他们的法律之间产生了冲突,她需要过界。
不过亲眼见过黄猿是怎么在战场上偷懒的佩奇觉得,他其实不太在乎什么海贼不海贼的事。
她觉着,她这个友人的底线似乎要比书里更低一点。
所以这应该不算是触底。
嗯。
拿黄猿当底线用的魔女小姐暗自肯定起了自己,然后再次翻到地图的位置,记起了国|防布置。
……这个粉茸茸,真是意外地很能干啊。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背过这么多东西了。
…唉,果然还是好麻烦。
不过都已经跟鼯鼠和黄猿约好了这是梦,那她就一定会回去,这是她亲口答应下的事。
她是不会毁约的。
第54章
与此同时。
新世界·蛋糕岛。
“kukuku, 给她取称号的那个小鬼还真是取了个好名字。”BIG·MOM海贼团的糖果大臣看着面前时不时闪过一片雪花的监控屏幕,饶有兴趣的向部下下达了去收集佩奇情报的命令, “Lotto·Dark么,果然是黑色乐|透啊,佩咯啉。”
“居然还笑得出来吗?佩罗尼?”
同样在看监视电话虫传回画面的蒙多尔转头看向佩罗斯佩罗,“那个由手臂组成的怪物完全无法近身攻击,她这能力太过诡异,如果咱们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和Lotto对上, 那会非常被动。”
“不要这么紧张,蒙多尔。”佩罗斯佩罗悠闲地喝了一口红茶,“为什么不做一点有趣的假设呢。”
糖果大臣用拇指摩擦着茶杯的把手,意味不明地开起了玩笑,“能被摩尔冈斯家的小崽子跟了这么久还没被他烦死, 这说不定意外的是个好女人呢, 佩咯啉。”
蒙多尔:……
夏洛特·蒙多尔默默地转头又盯着监控画面看了一会, 然后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自家大哥脑子突然坏掉的可能性有多少。
还好女人?
她还是不是个人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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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世界经济新闻社总部飞船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BIG NEWS啊!!”
刚被佩罗斯佩罗念叨过的摩尔冈斯正在兴奋的大笑,他拍着面前的桌子, 精神抖擞的催着正要下班的社员们立刻开始加班,“赶紧出稿!做个头版头条出来!”
有在极远处抓拍的模糊照片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摩尔冈斯拄着桌子与那张照片里的庞然大物对视了片刻,然后再次低笑起来。
你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啊,臭小子。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应该……能行。
已经查到是谁在暗中下毒的信天翁表情逐渐凶恶起来, 有杀意一点点上涌, “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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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莫比迪克号
“……”
“……”
“……”
“所以说, 真的不是你那句‘玩得开心一点’在起作用吗?”
萨奇半睁着眼睛看向正在研究紧急情报的马尔科,“她这次是不是太出格了点, 那可是一个国家。”
被质疑的马尔科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但总归都是些很放松的姿态,“没事。”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照片,虽然惊讶于这个超出想象的形态,可马尔科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应该不是既定的未来,她会回来的yoi。”
对佩奇与鼯鼠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的不死鸟却精准地概括出了佩奇的本意,也比与她有过约定的海军要更加笃定,“要更相信她一点才行啊,萨奇。”
“这丫头和咱们不一样,她有无数个今天。”马尔科看向那些被记录在文字里的残酷现实,“但佩奇是不会把这种今天带向未来的,别忘了,那个国家里可是还有着一个‘友人’存在的啊喂。”
被介绍过友人帐是什么的不死鸟将那张记录着灭国的情报搁置在桌面,然后起身走向萨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不会让友人无家可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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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航路·马林梵多
“啊啦啦,整个国家都覆灭了啊。”库赞翻了两下被情报班加急汇总的信息,“黄猿那家伙当初是怎么通过这个提议的。”
他有些不解地挑起了眉,“还是说,是他失误了吗?”
“这可真是难得。”
“你倒是不着急。”战国斜了眼在那说风凉话的青雉,“万一Lotto不打算折返,那咱们就只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来强制她折返了。”
“必须要考虑到失败的后果。”
“赤犬出发了吗?”
“他已经快到了。”
元帅先生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他神色微凝,“不过我倒是希望他白跑一趟。”
“要是能一切顺利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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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德雷斯罗萨。
被战国期盼着的顺利正在发生,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曲折的地方,那大概就只有速记资料这一件事。
梦回幼时被代理人压着背诵各种规则的时间魔女久违地重温了一遍这种被文字塞满脑子的“美妙”感觉。
终于将情报全部记下的佩奇短暂的放空了一瞬,她收起自己的乐园,难得有些着急的向黄猿摆了摆手,“我要回去了。”
再不走一会该忘了。
被告别的海军大将没有起身相送,他坐在一处残垣之上,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去吧。”
“是该走了。”
依旧是没有拖长调的正常语速,正常到佩奇在跳跃时间之前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她这次是真的有些着急,所以在看过这一眼后她就直接点对点地连跳了两次——已经开启的跳跃无法被终止,所以她需要先抵达今晚的九点,再回到今早的九点。
当魔女小姐带着这一大堆的信息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才刚离开莫比迪克号不久。
于是佩奇干脆直接改道飞向了G1,用比前往德雷斯罗萨更快的速度冲到了鼯鼠的办公室。
直接从窗户翻进去的佩奇径直拉开鼯鼠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然后随手从他的柜子里抽出个还没用的空白笔记本,用比办公室主人更行云流水的动作摆开了要工作的架势。
一看就是个惯犯。
“你——”
“安静。”
魔女小姐再次把这两个字甩给了自己的友人,她面无表情地奋笔疾书了起来,“在我写完之前,别和我说话。”
被过于能干的粉茸茸洗礼了一遍脑子的佩奇一点点的重新将马尔科送给她的那份地图填满,于是被彻底摸了一遍底的德雷斯罗萨就这样逐渐展现在鼯鼠的面前,看得中将先生都快要忘记继续签字了。
但他到底是保持了安静,只是顺手将一杯还没动过的清茶摆在了她的面前。
两个人就这样在工作日的上午面对面地处理起了各自的事务,莫名地还有点和谐。
挂在鼯鼠身后的时钟一格一格地走着秒数,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却一转眼就将时间带到了午后,活像是有人偷偷给它加了速。
将资料全部默写完的佩奇在让鼯鼠送和自己送之间选择了让黄猿自己过来拿,反正他是光速,比谁都方便。
得到小姑娘“传唤”的波鲁萨利诺看了眼自己的午餐,“耶,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习惯呢。”
就在副官以为他要说‘等吃完饭再出发’或者‘好麻烦啊等鼯鼠回本部开会的时候再说吧’之类的话的时候,黄猿直接将自己没动两下筷子的餐盘平移给了已经打好饭的副官,“最近加班辛苦了,要好好吃饭哦。”
副官:……
随口胡扯的海军大将施施然地起身,缓步走出了海军本部的食堂,在路过正要去吃饭的元帅大人时又随口提了一句,“我去趟G1。”
然后就这样连个正式的假都没请地以疑似十分正当的理由当着战国的面翘班了。
战国:……
可是光速赶路就是很快,还没等午休时间结束,轻易不动弹一下的黄猿大将就已经抵达了新世界。
鼯鼠没有关办公室的门,比起空调制造的凉气他更喜欢被穿堂风带起的气流,所以鼯鼠的办公室很少关窗户,以至于在发现这一点后佩奇就再也没走过门。
不过黄猿还是会走门的,他还像模像样的敲了两下门板以示自己到了。
只是鼯鼠此刻不在办公室,他才刚去食堂不久,此刻正在吃饭。
所以屋里就只有一个趴在沙发上将自己摊成一长条的佩奇。
那是十分少见的,竟是有些孩子气的动作。
人均两三米的海军将领,自然有着专门加高加大的屋子,以及加长加宽的沙发,所以就算佩奇把自己完全舒展着趴在了沙发上,她也才占据了一小块地方。
明明是灭国的施暴者,更是这次事件的既得利益者之一,此刻面朝下趴在沙发上的佩奇却浑身透着一种刚考完一场大试后的寡欲感。
黄猿扫向佩奇的新装扮,与她后背的醒狮图腾对视了一眼,“嗯?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们才分别了不到两个月,可这个小家伙身上的气息却凶恶了不止两倍。
她现在可不只是像鬼故事里的插画了,在黄猿的感知里,佩奇现在像是一团蜇人的荆棘,光是站在一边就会感到刺痛。
他走向趴在那的佩奇,伸出食指去戳她的头,“变凶了很多耶?”
仗着有医生就随意开大的佩奇闻言终于侧头看了黄猿一眼,“只是污染过剩而已,我回去烧一下就好了。”
但说完这句话后佩奇才突然反应过来,既然这些有着见闻色天赋的人类一直能感受到污染的存在,那她刚才在鼯鼠对面坐了那么久,他岂不是会很不舒服。
可他居然都没提一声。
哦,是她没让他说话。
……
发现自己不小心欺负了友人的佩奇从沙发上爬起来,有些发愣——对部下异常严格的中将先生却对不是海兵的朋友十分温和,包容着她有些冒失的拜访和无意间散发的伤害。
……啊,要以礼还礼才行。
让她想想要怎么做。
暗自盘算起别的事的佩奇没有忘记将那本与速记考试无异的笔记本递给黄猿,“德雷斯罗萨的情报,给你。”
波鲁萨利诺接过那个明显被用去快要一半的小本子,在坐下的同时抽出了那份夹在其中的地图,然后同样被过于详细的标注给惊到了一瞬。
而佩奇已经重新趴了回去,试图以此放空自己在短时间内过载的脑子。
西娅说的没错,记忆果然是有重量的。
西娅:不!我不是在指这种事!!
柔软的沙发因为黄猿的加入而陷落了一个角度,他坐的有点近,所以佩奇的头差不多是直接抵在了他的腿侧。
于是佩奇干脆直接往前挪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躺了下去。
不过黄猿现在根本就没关注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枕头,他的漫不经心正随着翻页的频率逐渐散去。
不知为何,明明是黑色的文字,却扑面而来了一种血腥之感。
那是详尽到近乎诡异的情报,是不可能被唐吉诃德和盘托出的东西。
他看着写在最后的[白鸦向北],将那句他在刚进屋时就已经问过一遍的话又问出了口,“嗯?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低头看向正枕着自己的佩奇,小姑娘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气氛从二人之间升起。黄猿觉着她现在这副自然的样子莫名的就很熟悉,在搜寻过一遍记忆后,他发现那是战国元帅偶尔会枕在他的羊身上的状态。
波鲁萨利诺:……
被当成解压靠枕的黄猿挑起了眉,他曲起指节,像敲门一样地敲了敲佩奇的额头,“说说看,你做了什么坏事。”
“灭国。”
今天的佩奇依旧有问必答,不过在黄猿眯起眼睛之前,她慢吞吞的补上了自己的保证,“我已经答应过你了,以后不灭。”
“你看见那个叫砂糖的能力者了么,她把我的朋友变成了玩具,我能杀了她吗?”
将灭国的事一笔带过的佩奇直接问起了其他的问题,可波鲁萨利诺看着‘白鸦向北’这四个字,突然又揪上了佩奇的耳朵,“耶,一定要说话算话,绝对不能再灭国了哦。”
这次的黄猿没有捏她的耳垂,而是一个很正宗的教训人的姿势。
再次被耳提面命着要求约定,佩奇歪了下头,然后直接向黄猿伸出了自己的小指,“我很守约的。”
与最擅长毁约的人类不同,魔女向来守约,她们几乎不会去欺骗别人什么,就算是恶意也是直白的恶意。
但这个习惯被比斯塔强制扭转成了‘适当的答非所问’‘善意的模糊信息’和‘有选择地保持沉默’,试图教会佩奇说谎的比斯塔一直在“带坏”佩奇的道路上努力向前,谁来说他都没用。
可惜比斯塔的教导与马尔科的强调一样,通通出现了bug,佩奇就没拿波鲁萨利诺当‘别人’过,他是被时间承认的朋友,他不是别人。
被这个过于年轻的约定方式邀请,波鲁萨利诺面不改色地回勾上了佩奇的小指,然后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如果杀了她,那个恶魔果实就会随机出现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或许会在无人看到的位置再次重现于世,造成破坏。”
“可以关进推进城。”
“……不过。”
佩奇接上了他的话,“不过七武海的势力是被世政承认的武装,所以砂糖无罪,不能抓。”
她甚至还多插了一刀,“你们的推进城一点都不严,有人很轻易地混了进去,还从level 6带了很多海贼出来。”
“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在解决这件事了,不会让它发生的。”
突然听到新情报的黄猿下意识地分析了起来,要知道,被称之为‘深海大监狱’的Impel Down可不是什么容易突破的地方,那绝不是一个像佩奇口中这般任人来去自如的监狱。
能在因佩尔来去自如的,只有内部的人。
是内部出现了内鬼吗?或者……叛变?
“耶,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与白胡子海贼团的人不同,黄猿不觉得提前知道一个会在未来犯错的人是谁有什么问题,他也不介意在现在就审判这过去的未来。
不过被询问的佩奇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因为马尔科他们明显不打算让当下的蒂奇去背负他未来的罪。
现在两个友人之间出现了冲突,且他们都不是别人,第一次面对这种抉择的魔女小姐在思考了片刻后,活用了比斯塔的教导。
“是七武海。”
她把信息模糊掉了。
但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对黄猿‘有问必答’,所以黄猿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顺着佩奇的意思将这个话题暂且略过。
“又是七武海么,这可真是难办呢~”他把正在讨论的事引回了德雷斯罗萨,“你打算怎么处理玩具的事呢?”
不能杀,又不能抓,要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佩奇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解决办法,“我需要一座监狱。”
“我可以把那个能力者绑走,然后关起来。”她看了黄猿一眼,“不过这样就算是袭击王庭了,我会过界成为通缉犯,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生气。”
“对吗?”
确实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但也确实没有特别想看到佩奇成为海贼的黄猿皱了下眉,“那样子的话,你以后可就不能来G1做客了呢。”
“而且,监狱?你要怎么拥有一座监狱?”
提到这件事,佩奇突然就来了精神,她再次翻身坐起,从黄猿手里拿过那个记满了信息的本子,然后熟练的翻到了记载着SMILE工厂的位置,“唐吉诃德确实是在和四皇做交易。”
“我问过摩尔冈斯了,这个四皇有一座非常棒的监狱。”
而且也没有不收女战斗员的规矩。
他还盘踞在以藏的家乡,那个叫和之国的地方。
部下也足够多,似乎也挺强的,可以用来给白胡子海贼团做‘陪练’,让他们不再那么安逸。
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一个四皇。
佩奇曾跟马尔科说过,她要四皇不倒,当时的不死鸟就像曾经的黄猿一样,他们都误以为佩奇口中的话是有限定的——四皇就只是在指白胡子,灭国则只是在指唐吉诃德。
可佩奇口中的话却一直就是字面含义——灭国就是灭·国,四皇,也自然就是四·皇。
越盘算越觉得凯多符合她要求的佩奇点了点地图上被她标出来的工厂位置,“他想要这个,那我就毁了这个,这样他就会来找我了。”
时间魔女再次展露笑颜,“我要加入百兽海贼团。”
那些蜇人的气息再次翻腾而起,在黄猿的感知里横冲直撞着。
他看着这个当着海军大将的面直言要加入四皇团的小朋友,有些苦恼地拖出了长音,“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呢,要不要换一个?”
“不。”
认准凯多的魔女小姐出言拒绝,“我就要他。”
第55章
“真的不能动唐吉诃德吗?”
“耶, 不能哦。”
没能吃上午饭的大将先生没打算亏待自己,他直接带着佩奇去城镇里下馆子了。
这座岛虽然驻扎着海军的G1支部, 但就像马林梵多有着自己的城镇一样,这里也生活着大量的居民,虽然大部分都是海军家属。
两个在大白天就开始喝酒的人跑去了居酒屋,却在居酒屋的包间里聊起了绝不应出现在这个普通小餐馆的事。
“是因为他以前是天龙人吗?”
黄猿下筷子的动作一顿,他有些稀奇地看向佩奇,“怎么知道的?”
“他的那个梅花在我拷问砂糖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
……拷问, 这个自带血腥气的词没有影响波鲁萨利诺的食欲,他平静地夹起自己的炸虾,然后对佩奇的话做了补充,“不仅如此,还因为他是中介。”
他盯着自己的食物看了半晌, 在慢条斯理地将其咽下后, 向佩奇举起了自己的酒盏, “既然你打算加入百兽海贼团,那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中介’呢。”
他是在点她有关于多弗朗明哥的生意, 却也是真的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和之国,唯一的海楼石生产国,也是新世界最大的武器出口国。
就连世政也在背地里通过Joker从和之国购买武器。
谁能想到海军跟海贼战斗的武器却有将近四成是从海贼手里购买的呢,可现实就是如此荒诞,现实,是不讲道理和逻辑的。
被提点的佩奇回忆着她从王之高地里翻出来的订货单, 她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
佩奇举起自带的白瓷茶杯, 磕在了那个小酒盏上,“可以, 我来试试。”
黄猿这是想要一条相对稳定的,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武器供应线。
这没什么,既然友人想要,那她就给他。
两个人三言两语着就敲定了这个像是玩笑一样的大订单,且都直接无视了佩奇甚至都还不是海贼这件事,也没考虑过新加入的佩奇到底能不能拿到货。
他们两个倒是都自信得很,谁也没觉得这件事不能成。
“但是我要揍他一顿。”
应下新任务的佩奇没有忘记科林的第二个愿望,“虽然不能杀了他,但揍一顿还是可以的吧?”
“当然。”黄猿笑着抿了一口酒,“只要不死,你可以随意攻击,还可以吸引凯多的注意力。”
“那是个惜才的男人,他喜欢招揽战力,你闹得越狠他只会越欣赏你。”
刚才还说着‘这不是个好主意’的男人转眼便改了口风,竟是开始帮着佩奇出谋划策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将一大战力推向海贼一方会造成什么隐患。
不会有隐患的。
已经收到暗语的波鲁萨利诺再次交付了一定的信任。
[白鸦向北]
渡鸦只有黑色,会出现白鸦的情况只有两种——白化病,或者落雪。
落雪便是凛冬,没有鸟会向北飞。
这是叠加的异常。
而同时把代表对立的白与黑用在一个人身上,就说明那个时候的他认为佩奇有着叠加的立场。
可[北]在黄猿这却有着第二层含义,他出身北海,北是故土,那是安全的意思。
有着叠加的异常和叠加的立场,却被判定为安全,所以至少在成为海贼这件事上,他不觉得佩奇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白向北,黑亦向北。比起不算危险的立场,反倒是那个叠了三层的‘异常’让他更加关注。
“唐吉诃德的能力可以将土地也变成细线,可是超人系不是不能改变环境吗?”提到‘闹得狠’,佩奇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她将疑惑抛给黄猿,想要得到答案。
“那说明他的果实觉醒了。”
被佩奇抓着当移动百科全书的男人意外地有耐心,“觉醒后的果实能力可以对周遭的事物产生影响,类似同化,能将恶魔果实开发到这种程度的人很少。耶,想不到这只火烈鸟居然这么努力呢。”
“他确实很努力。”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去捶他,可被德雷斯罗萨的情报量洗礼过之后,饶是一直在记他仇的佩奇也承认了他的能力。
“而且他很擅长找东西。”
用不合常理的方式全方位地了解过一遍粉茸茸之后,佩奇萌生了让他去找暗暗果实的想法。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又会不会在找到之后据为己有,这些暂且都不在佩奇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她只要将‘唐吉诃德在找暗暗果实’的消息散布出去就足够了。
可着一只火烈鸟薅羽毛的佩奇堪称是连吃带拿,又想着要去揍他又要用他,可谓是无理到了极点。
但只要一想到约克和他的服装店一起被唐吉诃德亲手割裂的事,佩奇就会收回自己本就不算多的仁慈。
因为那场太过突然又精准地逼退,来不及询问位置的佩奇便永远也无法得知相应的信息,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座在第一场循环中迎接她的小岛叫什么名字。
如果不是[命运]一直在庇护着他,她早就送他上路了。
……
因为想到了讨厌的事情,魔女小姐默默地转头盯住了这个被[命运]送来庇护唐吉诃德的一分子。
突然被盯的黄猿吃饭的动作一顿,“耶~真可怕啊~你的气息突然就变得更加恶劣了呢~”
“简直就像是想要杀了我一样。”
“那是你的错觉。”
佩奇收起自己的白瓷杯,起身离开了这张只有黄猿在使用的餐桌。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
没有‘最好不要提前离席’这种常识认知的佩奇已经伸手握住了包间的门把手,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黄猿,“我先走了。”
被抛下的黄猿再次向她举起了自己的酒盏,“一路顺风。”
波鲁萨利诺看着自己的小朋友十分自然地转身离开,自顾自地违反着各种社交规则,可以说是非常‘自由’了。
那道我行我素的气息在离开这栋建筑后便直接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这座岛,显然,她这是一刻也没停地踏上了前往德雷斯罗萨的路。
“百兽海贼团么。”黄猿看向自己的腕间。
机械手表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虽然不快,却也没有要停下或者倒退的意思。他的时间正笔直地前进着,没有丝毫地迟疑。
“不算是个坏选择。”.
说起来,那枚属于科林的金币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手里。
再次站在德雷斯罗萨的佩奇将指尖的金币弹向空中,然后伸出手背去接——正面。
好,那就先去实现一号愿望。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佩奇是除了唐吉诃德本人以外最了解这个国家的人,开始行动的佩奇直接顺着构架在暗河下游的出口逆着走进了那个隐藏在地下的武器工厂之一,然后随手扯开了一批刚罩上防水布不久的货,拎出了一组手持火箭炮的零部件。
原本驻守在关口的海贼早已在污染的侵袭下坠入了永无止境的眩晕,有宽尾凤蝶轻落在那些尸体的眉间,时不时地扇动一下翅膀。
这一次的魔女小姐将伤害范围圈定在了海贼身上,为了防止出现误伤,她还是特意在抵达只有海贼才能进入的地下王国后才动的手。
在轻易的组装好那个火箭炮之后,佩奇借用红绸卸力将它扛在了肩上,然后就那样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始往斗牛竞技场的地下牢房前进。
她这次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抵达的德岛,下午场次的竞技比赛刚结束不久,那些以治疗为名的拐卖正陆续发生在医务室里。
躺在诊疗床上的选手等来的不是白衣天使,而是被托雷波尔一路护送过来的砂糖。那是披着幼童皮的‘恶鬼’,不过就连这个恶鬼也不清楚,此刻正有一个真正的魔鬼在向她缓步靠近。
被友人约束着不能造成大面积污染的佩奇这次打算换个相对来说更干净一点的攻击方式,她就那样扛着一个似乎没什么威慑力的火箭炮走到了斗牛竞技场的正下方,然后将炮口对准了那个名为天花板,实为竞技场擂台的位置。
澎湃的魔力开始汇聚,却又碍于手中武器过于脆弱的承载力而不得不收敛、收敛、再收敛,但火箭炮终归是比燧发枪要结实,所以这一次能被佩奇调动的力量也不算太过稀少。
即将超载的赋能让火箭筒亮起了本不应出现的光圈,唯一的一发炮弹在佩奇扣动扳机后近乎是咆哮着冲了出去,早已外放的图阵盾护在佩奇身后,帮她接下了那已与攻击无异的后坐力。
“轰——!!嘭!!!”
远超常规攻击力的炮弹直接轰穿了整个空间,被蓄在擂台四周的水流在落下之前便蒸发殆尽,整个斗牛竞技场就这样在这声巨响中不断地崩解、崩解、崩解。
一切都在粉碎。
那颗不算太大的火|箭|弹硬生生爆发出了堪比导弹的威力,它直接将这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竞技场给轰平了。
佩奇扔下已经解体的炮筒,踏在图阵盾上腾空而起。
红绸翻转间,有更多被组合好的火箭炮显露其中。她将手搭在那个被绸缎卷至身侧的炮筒上,看着从断壁中走出来的托雷波尔,“你喜欢这种热烈一点的葬礼吗?”
问问题的佩奇却没给托雷波尔回答的时间,她再次削弱了灌入炮弹中的魔力量,却为其增加了代表着追踪的新图阵。
魔力以红绸为媒介同时环绕上数十架炮筒,并同时扣动了扳机。
“轰——!!”“轰轰——!”“嘭!!!”
在这个剑豪云集的世界,使用热武器的人往往与弱者挂钩,可热武器之所以会比刀剑更活跃在战场上,就是因为它着实有着极强的破坏力。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剑豪,但每一个拿起枪的人都可以成为刽子手。如果子弹的攻击无法奏效,那要么是没有瞄准所以打不着,要么是威力不够强所以无法穿透防御,要么就只是单纯的数量不够多。
可魔女是天生的狙击手,她们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夸张视距,‘瞄准’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就像人类会呼吸一样简单。
至于威力。
“——轰!!嘭!!咯咯咯咔嚓——!!”
那些被佩奇强制升维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追在托雷波尔的身后,并依次爆裂在他的身躯上,反复的冲撞着那层已经开始岌岌可危起来的武装色霸气。
“黏黏锁链!”
浓稠的深褐色黏液自他的身上喷射而出,托雷波尔提前截住了一部分炮弹,并趁着那些提前爆炸的时间差及时脱离了轰炸圈,他纵跃向半空,朝佩奇发动了能力,“鼻涕夺白刃!”
比起物理攻击更接近精神攻击的鼻涕泡飞射向佩奇,却在距离她90米的位置化为了湮粉。
那是她从一开始就开启的乐园。
虽然不能扩散污染,可用污染解决点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就是因为这个梅花的果实能力实在是太不符合佩奇的美学,她才会在一开始就选择用火箭炮。
毕竟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颈环去近距离接触这些奇怪的鼻涕。
但接触一下人类还是可以的。
在把托雷波尔引走后,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砂糖来的佩奇自然而然地无视了那个黏糊糊的梅花。翻卷的红绸轻易地绞住了与梅花分开的绿发小孩,她变出的那些玩具对佩奇来说什么阻碍也不是,胡桃夹子也好,小熊玩偶也好,都是些干净的东西,锤砸起来很顺手。
“啊!砂糖!”
被炸得皮开肉绽的托雷波尔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他的任务是保证砂糖的安全,而不是迎敌。
可惜此刻再回神也已经晚了。
你见过会把到手的猎物放走的毒蜘蛛吗?反正我是没见过。
就算是不饿的时候,她们也只会用蛛网一层层地将其包裹,然后悬挂在自己的领地里。
静候开餐。
第56章
之前在拷问砂糖的时候, 佩奇意外地找到了解除她能力的另一个方法。
只要让她精神崩溃就可以了。
还挺简单的。
童趣果实会让能力者在吃下它的一瞬间停止生长,无论是年龄、身高, 还是外貌,都会停留在那一刻,就像是被时间遗漏了一样。
外表只有10岁的砂糖今年也不过是个才13岁的小女孩,唐吉诃德把她养的很好,但不是那种通俗意义上的好。
她是多弗朗明哥的好女孩,所以她既残忍又恶劣, 却又依旧保留着爱撒娇和喜欢可爱东西的天性。
没受过伤害的砂糖自然也无法忍受疼痛,哪怕只是掰断一根手指也会让她崩溃。
哭起来还怪吵的。
所以这一次佩奇选择直接一绸缎敲晕了她。
反正只要她失去意识能力就会自动解除,那些玩具会自行恢复成人类,他们会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亲朋好友的记忆之中。
如果从佩奇一炮轰了竞技场开始算时间, 那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便抓住了砂糖, 并立刻下了重手。从不在‘工作’时废话的魔女小姐根本没给唐吉诃德家族反应的时间, 她非常高效的破坏了童趣的规则,于是, 真正的暴动开始了。
“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哈哈哈哈哈!我变回来了啊!!”
“呜呜呜——终于结束了吗?终于不用再当玩具了吗?!”
“我居然会忘记我的孩子!!我怎么可以忘记我的孩子!!我的,我的孩子!!”
失去束缚的人们不再听话地劳作,他们愤怒地冲向手拿皮鞭的看管,将自己累积了一年的怨恨尽数发泄在了他们的身上。
“你们这些海贼!该死的海贼!!该死的唐吉诃德!!!”
他们敲碎被反锁的木门,撞开玩具之家的铁槛,逃出了那些禁锢着他们的牢笼。
在回到地面之前, 这些不分日夜的劳作者其实还带着些许的茫然, 但在回到地面之后, 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个解放了他们的人。
此刻正是黄昏,夕阳西下, 逢魔时刻。
上百束游弋的红绸盘踞在德雷斯罗萨的上空,在同样绯红的晚霞里像是个正在俯视地面的庞然大物,似妖似魔。
“……那是……什么??”
“妖,妖怪?”
“哔——哔哔的!就算是妖怪老子也认了!去哔——他哔哔唐哔——!哔哔哔!!”
“喂,那不是什么妖怪啊,你没看过报纸吗?!那是Lotto啊!!”
有在白天到地面轮值服务型工作的人纠正了同伴的错认,他有些呆滞的张大了嘴,“那个一直在针对唐吉诃德海贼团的Lotto·Dark,居然真的追来德雷斯罗萨了啊!!”
“哈哈哈哈哈!是咱们中了乐|透啊!!”
“呜呜呜——这是我这辈子中的最大的一次奖!呜啊啊啊啊!!”不记得佩奇,也不记得自己许过愿的科林终于如他所愿的哭了出来,不再是纽扣的眼睛泪流不止,年仅13岁的小男孩却叫嚣着‘一辈子’,他站在落日的余晖里胡乱地发泄着自己的恐惧和委屈,“呜呜——嗝,我就知道阿布拉克萨斯会回应我嘛!我都扔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硬币了!!”
地面的混乱暂且没有影响到半空,佩奇用红绸卷在自己的四肢上,让绸缎带着自己翻转腾挪,闪避着那些飞射而来的细线。
那些细丝的速度足够快,是可以在被污染侵蚀之前就割断她身体的程度,所以佩奇没有再滞留在原地,她一边闪避一边用绸缎回击着这位暴怒的国王。
他好像总是在生气。
可应该生气的明明是她才对。
“降无赖线!!”
有锋利的透明细线自多弗朗明哥的五指弹射而出,他狠狠挥动手臂,于是那些线从天而降,想要穿透佩奇的头颅,将她自上而下的贯穿。
不过这似乎不是觉醒后的招式,下意识预估完攻击力的佩奇使用了图阵盾,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后,这个名为降无赖线的招式果然被醒狮拦了下来,一根也没能成功的穿过去。
不能使用污染的佩奇开始驱动漫天的红绸,“圆舞曲。”
像是被猎物惊动的海葵,那些轻薄的丝织品旋转着绞杀而至,完全无视了锋锐的切割,强硬的轮砸向被指定的目标,似是圆舞。
红绸顺着细线缠绕而上,铺天盖地地卷向这只火烈鸟,在他想要踏空远离时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然后紧密的卷上他的腰腹、关节、脖颈,用一种打算就此勒死他的力道亲密地钩缠着他的生命。
虽然暴怒,却也着实没拿佩奇当回事的多弗朗明哥没有一上来就使用觉醒的力量,所以他也直接错过了能同化外物的机会——这是天空之上,这里只有佩奇和她的绸缎,可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能被人类同化的存在。
他甚至狂妄到直接上的真身,而不是用影骑线做成的分身。
没办法,谁让佩奇只是个使用热武器的·依赖外物的·身体脆弱的·女人呢。
被抓住的火烈鸟被红绸送上了更高的天穹,在地面旁观这场战斗的众人还没想明白佩奇要做什么时,那些一直在待命的武器就已经纷纷在绸缎的控制下掉转炮口,依次瞄准了被送上高空的多弗朗明哥。
有干部想要来解救自己的少主,可佩奇不能动多弗朗明哥,不代表她不能动这些干部,黄猿又没给他们背书。
阴冷的污染漫上绸缎,在一扬一落间将他们狠狠抽落,并直接打入了无法再被挽回的眩晕。
“都别过来!”
多弗的见闻色同样优秀,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佩奇真正的杀招是什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用那些东西攻击自己,可他已然发现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杀意。
她的杀意尽数冲着他的部下去了?!
一直被佩奇单方面找麻烦的这属于第五场循环的火烈鸟直接被气笑了,有青筋一点点攀上他的额角,“咈咈咈咈咈,你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可不记得自己跟你打过交道啊?”
已经开始给炮弹赋能的佩奇看了他一眼,“你在1507年弄脏了我的裙子。”
“又在1512年打扰了我的考试。”
在比斯塔的教导下已经学会‘避重就轻’的佩奇没有将友人的名字说出口,她语气平淡地说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却直接发射了第一枚火|箭|弹。
“真是个绊脚石,我的心情都不好了。”
多弗朗明哥:???
用武装色硬接了一枚堪比十倍烈性炸药的攻击后,多弗朗明哥在烟雾散去之前就语气恶劣的回敬了佩奇,“哈,我还当是什么理由,你是什么要糖吃的小鬼么?!”
“嗯。”
被讽刺的佩奇没有停顿地发射了第二枚,“在我解气之前,我会一直找你麻烦的。”
她眼也不眨一下地继续发射了下去,但都是一枚接一枚的攻击,因为她需要观察这只火烈鸟的生命力,不能真的弄死他。
于是整个德雷斯罗萨的人就这样看着Lotto像放烟花一样的慢慢地磨着他们的国王,也不知道是从谁先开始,居然开始有人大声地给她计数,叫喊着发射的次数。
“3!”
“5!”
“8!”
“9!!”
恰巧在德雷斯罗萨度假的报社记者面色复杂的看向正站在高空的黑色乐|透,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没见着艾弗里那个咋咋呼呼的臭小子,于是他举起自己的相机,在调好焦后拍下了这十分荒谬的一幕——一个因为被坏了心情就能千里追杀七武海的女人,不愧是能跟艾弗里同行的人,果然够疯。
佩奇没再发射第十枚,倒不是因为她觉得够了,而是她的电话虫响了。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
好像猜到是谁的佩奇默默地接起电话虫,但特意拿的远了一点。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有超大声的怒吼从电话虫的口中传出,“你在干什么?!!给我立刻住手!!!”
在临近下班时突然收到佩奇正在袭击德雷斯罗萨的情报,鼯鼠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她不是都收集完信息了吗?!她上午还坐在他对面默写标注呢!怎么下午就跑去袭击世政的加盟国了??
“你不知道多弗朗明哥是七武海吗?!那是七武海!!是加盟国!”
“没事。”
佩奇一直等到鼯鼠吼完才开始接话,“我已经打算去做海贼了。”
“记得发我的通缉令。”
她这个回答还不如不回答,直面糟心回复的中将大人整张脸都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克制着说道,“不要再继续破坏了,给我立刻停下。”
“你听见没有?!”
被呵斥的佩奇看了眼明显还能再接几发炮弹的火烈鸟,有些可惜地停止了这场折磨,但是她驱使红绸,向一处‘空地’攻去,“马上,最后再毁一个地方。”
鼯鼠:???
那些绸缎从天而降,轻易地砸透地面,直接将藏在地下的SMILE工厂给抡了个透彻,一根完整的钢筋都没给多弗朗明哥留。
于是火烈鸟的怒喝比鼯鼠来的更早,“Lotto!!”
与因为砂糖被俘而单纯的暴怒不同,SMILE工厂被破坏这件事让他更接近惊怒交加,“那是——”
“那是和凯多的交易。”
佩奇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瞥了眼没有挂断的电话虫,同时说给这两个人听,“我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场还不错的搭讪,不是么。”
·
在德雷斯罗萨的天空因为佩奇而热闹时,地面正在因居鲁士而沸腾。
这位独腿的剑士终于能再次以人类之姿拿起刀剑,重获武器的他爆发出了强烈的杀气。
“迪亚曼蒂!!”
拥有3000场不败传说的男人用他最猛烈的速度向唐吉诃德家族的方块劈砍而去,愤怒与怨恨混在杀意里,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悲痛。
那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他的斯卡莱特,就那样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暴雨里。
……不可原谅……无法原谅!!
绝!不!原!谅!!
与居鲁士相似的憎恨情绪翻腾在整个国家,就连唐吉诃德家族的海贼也在怨恨,不过他们怨恨的对象是佩奇。
可涌向佩奇的感激同样澎湃,那是被解放的玩具和拿回记忆的国民在呐喊与倾诉。
两种感情同样激烈,虽然是完全两极的情绪,可这些情绪对佩奇来说没什么不同,它们都是能量——不过都是食物罢了,只是口味上有些差别,但同样美味。
所以虽然场合不太对,但佩奇确实正在‘进食’。
这个国家正在喂养她。
以举国之力。
能量不同于魔力,那是需要积攒的东西,是能让魔女进阶的力量。
突来的盛宴让佩奇有些惊讶,她看向自己的手掌,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正在生长——像是更加深入泥土的根系在蔓延,又或者是向上生长的枝叶在舒展。
明明不被规则承认是棵树的魔女却在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枝蔓。
在居鲁士喊打喊杀的怒吼声中,佩奇发现自己的乐园在躁动。
不过这不是它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佩奇已经经历过一次相似的事了,在它从9米扩展至90米的时候。
她的乐园,似乎就要突破瓶颈,前往下一个阶段了。
宾兹没能做到的事,居然就要被德雷斯罗萨给做到了。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
……人类,还真是一种情感丰富的生物,他们似乎总是可以轻易地迸发出非常夸张的情绪波动。
不过这场躁动终归只是躁动,还是不够,依旧还差上一点。但是佩奇并没有为这仅剩的一截空档而焦躁,她向来有耐心——时间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该是她的,就早晚都是她的。
非常给鼯鼠面子的佩奇依言停止了破坏,她从空中落回地面,却没有将多弗朗明哥也放下来。
放下来干什么,给他同化地面的机会吗?她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你要过来吗?”佩奇看向手中的电话虫,“我可以见你一面再走,不过你是抓不到我的。”
魔女小姐清声陈述着事实,可这话却着实气人,要不是鼯鼠知道佩奇是个什么性子,他几乎就要以为她是在挑衅了。
“要走就赶紧走。”
早就下令准备出航的中将先生已经抵达了港口,他没好气地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军舰上的旗帜,“唐吉诃德……与一般的七武海不同,世政是不会轻易废除他称号的。”
“立刻离开那个国家,不要再掺和了。”
可惜被驱逐的佩奇已经明白鼯鼠想要做什么了,毕竟与如何同友人相处相比,这些不可言说的争端之事才是她更熟悉的领域。
佩奇没有挂断电话虫,她将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缓步走向了海贼聚集的地方。
“我来帮你修剪一下他的爪牙吧。”虽然Joker很有用,但海军应该也不会乐于看见他的羽翼太过丰满。
只要唐吉诃德处于劣势,鼯鼠就可以在收尾的时候更加强势。
她不觉得自己的友人需要让步,尤其是对这个粉茸茸让步。
在路过居鲁士的战场时,佩奇短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跟他说起了话,“你也要当海贼吗?”
正在疯狂攻击的居鲁士分神看向自己的恩人,于是迪亚曼蒂抓住了他的破绽,他大笑着正要一剑刺过去,就直接被绸缎圈住脖子狠狠地抡在了街道上,直接砸出了一个深坑。
“他是王庭的一部分。”
佩奇指向自己的电话虫,“海军就要过来了,所有袭击王庭的都是罪人。”
“就算成为罪人我也要杀了他!!”
“那你的孩子要怎么办。”
佩奇看向那个正躲在不远处偷偷往这边看的粉发小女孩,“她看到你之后好像很开心。”
正要迈向迪亚曼蒂的居鲁士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眼含泪花的蕾贝卡。
……是啊,他的孩子要怎么办。
“我的朋友给我讲过你的事迹。”佩奇看了眼正和蕾贝卡站在一起的科林,那小子还是居鲁士的粉丝来着。
“你在竞技场连胜了3000场,那就再胜这第3001场吧,把他的命留给我。”
“反正我要去当海贼。”
佩奇没有直接绞断迪亚曼蒂的脖子,也没有污染他,她只是强制将他扔出战场,好方便她跟居鲁士说话。
“怎么样?”
紧握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很显然,居鲁士不觉得怎么样,他是真的很想手刃仇敌,亲自送他下地狱。
可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的时候了,在已经成为一个失职的丈夫之后,他不能再成为一个失职的父亲。
“……好。”那是近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居鲁士艰难地强迫自己同意了佩奇的提议,“我只胜,不杀。”
得到保证的佩奇点了下头,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地又把迪亚曼蒂扔了回来,并在这边留了一只宽尾凤蝶,“被我杀死的人很好认,世政是不会认错的,你也不要多嘴。”
转身离开的佩奇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鼯鼠征求意见,“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把他们摘出去了?”
“……”
有不算轻的叹气声从对面响起,“嗯。”
他肯定了佩奇的推测,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沉默着,但无论是鼯鼠还是佩奇都没有挂断这通电话。
“梅花在一开始就被我杀死了,方块也不会活太久,现在就只剩下黑桃。”
佩奇抬头望向那个已经与城堡合二为一的能力者,继续跟鼯鼠分享着自己的进度,“不过我没有找到红心的资料。”
“可我觉得应该是有红心存在的。”大概地位也不低,毕竟那把属于红心的椅子甚至都没有落灰。
“所以他大概率是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
“我来找。”
鼯鼠的声音传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最后剩下的这一个就让我来吧。”
中将先生站在军舰的船头,有些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个黑桃就先让他活着,你不能一个高级干部也不给Joker留。”
她总是把握不好那个‘度’,稍不留神就会跨过去,做出些说不上是极端还是没有人情味的事,但好在她每次都会记得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可如果她真的去做海贼了,又要向谁去询问这个‘度’,百兽的三灾吗?还是那个凯多?
拒绝去想象后续发展的鼯鼠中将今天也在头疼,他没忍住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黄猿按住的是‘底线’,那鼯鼠在镇守的其实更接近于佩奇的‘处事风格’。
他会让佩奇留下敌人的尸体,而不是再弄成死不见尸的局面。
他会让她对底层的□□留手,而不是赶尽杀绝,真的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一点点地修正着那些时不时冒头的残忍,告诉她即便是敌人也要让对方有尊严地死去,但十恶不赦的除外。
他甚至额外教了她什么是尊严,告诉了她为什么即便是尸体也要有衣服,为什么‘屠’和‘杀’是不同的。
那个让人感到酷烈可怕的Lotto·Dark,是在鼯鼠一点点的啰唆里才逐渐摆脱了残暴的影子,不再无意识地做出些令人背脊发寒的事。
而这也是黄猿会选择让鼯鼠来做佩奇中转站的理由,他这个同僚即便是在鸽派里也是个足够与众不同的异类。如果不是成为了海军,黄猿觉得鼯鼠很适合去做老师,他总是能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发现足够珍重的东西,并为此坚守。
“好。”
被劝阻的佩奇果然不再打琵卡的主意,但是她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那王族呢?”
“你是不是想把他们带走?”
力库王族仅剩的几个成员是无法在现如今的德雷斯罗萨活下去的,唐吉诃德依旧会是七武海,而七武海是被世政承认的武装力量,他们无罪。
虽然现在的唐吉诃德家族在佩奇的轰炸下好像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但只要她一走,这里不出两天就会变回曾经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不会再有玩具出现,因为她会带走砂糖。
佩奇回头看了眼被她滞留在高空的粉茸茸,“你带不走他们的。”
“Joker会杀了他们,而你阻止不了。”
又是一句会让人心梗的实话,被连续精神攻击的鼯鼠暴起了青筋,“那是我的事,你别跟着掺和。”
“可是我觉得我可以掺和一下。”
在与鼯鼠通话的时候佩奇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她看向那个头戴完整头盔的竞技场选手,“我可以把力库王族绑走,这样海军就是在追击Lotto的过程中救走了力库一族,而不是在七武海面前包庇力库。”
“只有在没有‘犯错’的时候你才能顺利地谈判,不是吗?”
又是这样,这女人总是在不该敏锐的地方敏锐过了头。
明明是前去收尾,却反过来被佩奇收了尾的鼯鼠有些无奈地摩挲着自己的剑柄,“……你啊。”
“记得让厉害一点的人来追我。”已经卷住乔装版力库王的佩奇提出了要求,“别拉低我的口碑,我还要加入百兽海贼团呢。”
还口碑?!
提到这件事鼯鼠就来气!
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不出意外的话佩奇的通缉令将在明天早上传遍全世界。
不停散发低气压的中将先生到底是没忍住又开始教训佩奇,“就算是做海贼了,你也得给我做一个有人性的海贼,听见没有!”
人性?
人性啊,好难的。
被这个词难住的佩奇没有立刻回话,于是她肩膀上的电话虫立刻开始咆哮,“回答呢?!”
“……啊,嗯,知道了。”
一直在让友人头大的佩奇终于也头大了一回,她有些迟疑地用指尖轻挠着自己的侧脸,“我试试。”
第57章
佩奇到底是一直待到了鼯鼠的舰队抵港才准备走。
她用污染带走了迪亚曼蒂的命, 然后顺手卷走了获得胜利的居鲁士。
王族的女婿大概也算是王族?
力库王、维奥莱特、蕾贝卡、居鲁士,嗯, 还需要带上谁呢。
“你们一族就剩下你们几个了吗?”
“是啊。”力库·多尔德3世有些疲惫的笑了一下,“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他其实不想就这样离开自己的国家,他是离开了,可他的国民要怎么办呢?
“你是被海贼绑走的,又不是逃走的。”佩奇瞥了眼把心事全写在脸上的男人,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们现在太弱了,留在这里没有胜算,你需要重新成为一个国王,然后用国战夺回德雷斯罗萨。”
参与过许多国战的佩奇没有觉得多尔德毫无胜算,因为他很得民心。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佩奇扫了眼多尔德灰败的神色, 将刚张开的嘴闭上了——算了, 这样好像不太有‘人性’。
“请带走小人族吧!”
名为维奥莱特的前任公主殿下突然说道, “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那他们一定又会被多弗抓回去的!”
“你确定么。”
被请求的佩奇却没有立刻答应, 她与这个和自己同族有点像的女人对视着,“一旦小人族不存在,那被带走劳作的就是人类,而人类没有小人族在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所以会有更多人类被驱使。”
“你要在两个种族之间选择外族吗?”
被佩奇过于现实的问题难住,这次连维奥莱特的脸色也灰败了起来。
佩奇:……
佩奇默默地转移了视线, 不再看向依次黯淡下去的三个成年人, 但是她盯着蕾贝卡看了一会, 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转身朝已经开始登岛的军队走去。
算了, 她现在是搞不懂怎么有‘人性’,还是不要说话了。
可是这些事不是很一目了然地选择题吗?既然没有实力‘既要又要还要’,那当然要尽早做出选择才对。
留在国内除了和国民共苦以外什么都不会发生,选择了小人族也自然就会将同族推向前线,在法律偏向七武海的当下,想要以不违法的方式夺回国家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他们本就是王族,这个阶级似乎不怎么被法律约束,反正佩奇是没怎么见过守法的王族。
比起遵守法律,他们更喜欢自己成为法律。
这一点倒是跟代理人有点像。
不太理解力库一族为什么会难过的魔女小姐再次感叹起了人类的麻烦之处——果然是需要小心对待的种族,稍不留神就会坏掉,心情似乎也很是多变,很容易就会变得伤感起来。
明明不一定会输。
那些琐碎的念头在佩奇的心里稍微转了两圈就散去了,她并不关心力库一族都在想些什么,他们只是她为了鼯鼠不被为难才顺带带走的人。
对友人以外的人类一直缺乏同理心和耐性的魔女小姐再次展露了她的残酷。
确实不太有人性。
可你不能指望一个魔女会有人性,人类严格来说还是可以出现在她食谱上的种族,她能这样平和地与“食物”对话已经很有进步了,是西娅会感动到鼓掌的程度。
在鼯鼠赶到德岛的时候,月亮都已经升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他其实不是距离这边最近的海军将领,但是他先一步领了这个任务,所以反而是距离最远的G1接手了后续处理。
而本部居然也批准了这件明明十分没有效率的事,很难说战国元帅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总归这是在他做完判断之后才应允的安排。
再次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发动了攻击,锋利的刀刃劈砍在绸缎上,竟是发出了金石之声。
与面对多弗朗明哥时的狠厉不同,这一次的红绸既没有折断那把刀,也没有顺着刀刃逆卷而上去锁喉,它就只是象征性的格挡了一下,人们甚至能从一匹绸缎上看出怠惰。
那些在月光下依旧不掩华光的绸缎慢腾腾地将整把刀轻柔地包裹了起来,然后不容拒绝地把鼯鼠拽到了佩奇面前。
“不用这么着急。”她站在浮空的图阵盾上,伸手按住了鼯鼠的肩,“我不是还没有被通缉呢么。”
在被缠住刀刃后,鼯鼠也没再试图攻击,他斜了佩奇一眼,“该走了。”
“嗯。”
再次被撵的魔女小姐没再拒绝,可她摸着鼯鼠的肩章,又问了一个会让他血压升高的问题,“我的悬赏金能过亿吗?方块和梅花都好便宜,是不是不太够?”
那两个人都是九千多万贝利,加起来还不到以藏的二分之一,差得远呢。
但佩奇不知道的是,他们只是因为唐吉诃德变成了七武海所以才终止了赏金的上涨,如果没有终止的话,这两个高级干部也都是上亿的大海贼。
有熟悉的十字路口悄悄地躺在了鼯鼠的脑门上,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只一直停留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挥了下去,然后毫不客气地拎起佩奇的领口,以一个十分标准的反摔姿势把她一把扔了出去。
被扔向港口方向的魔女小姐在被动滞空的途中挥动了红绸,有猛烈撞击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终于打算放开多弗朗明哥的佩奇用轮砸的方式将他甩向了地面。
缠在刀刃上的红绸自发散开,却又在彻底远离之前绕着鼯鼠的身体盘旋了一圈。
力库一族与砂糖被绸缎抛向高空,连带着依旧没有摆脱惯性的佩奇一起,在不断交缠着游走的赤色中被拉扯至星空之处。
但有一枚不算单薄的金色在这场“逃离”中逆行,那是正被佩奇弹出指尖的金币。
有墨蝶轻携着这枚已经历经了三场循环的信物在黑暗中向科林俯冲而去,它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悬停在他的面前,然后与金币一起落在了那双属于人类的手掌之上。
“咦?这是?”
无法言语的宽尾凤蝶亲昵地向他振翅,在不去生杀予夺的时候,这些小东西是异常美丽的——形如弯月的层叠花纹点缀在它的后翅上,浓烈的红与黑瑰丽且莫测,似幻,似贺。
有不算温柔的晚风席卷而过,于是不止这一只宽尾凤蝶乘风而起。
数以万计的墨蝶从德雷斯罗萨的建筑间起身,它们追在那些红绸之后,以真正的蝴蝶永远也达不到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漫长的一天似乎终于要结束了,可这场因为Lotto终于过界而引发的震荡却才刚刚开始。
暗世界喜得一员大将,可久居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们却不算痛快,因为佩奇在离开德雷斯罗萨之前用污染侵蚀了全部的武器工厂和每一艘整装待发的货船——至少在一个月内,所有在Joker这下过订单的人都别想再看到进度,她以一己之力让黑白两道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武器的供应突然变得紧缺,黑市却反应奇快地抬高了相应的价格。这是场波及范围极广的大乐|透,中奖的人和“中奖”的人都不少,他们或喜或怒的看着在天亮后被送报鸟散布至四海的通缉令——Lotto·Dark DEAD OR ALIVE 3亿4千万贝利。
通缉令选用的是那张曾被艾弗里刊登在报纸上的超清特写,在朝阳中回头的时间魔女神色淡淡地看向镜头,但因为是来自自家小鹅的召唤,所以那双黑沉的眸子并不冰冷。
逆光的黑发女人就这样注视着每一个拿到她通缉令的人,明明只是一张照片,却莫名的能察觉到有视线在身上游走,是对视久了会汗毛倒立的程度,令人惊恐。
“果然好少。”
与唐吉诃德有着同样赏金的女人语含不满,“都没有马尔科的零头高。”
可第一次悬赏就冲上3亿贝利已是极少数才会发生的情况,她能这么顺利地一次就过3,还要归功于她把世政暗中订的那批货也给毁了。
属于Lotto的破坏力在一夜之间用相当深刻的方式刻进了各方势力的脑子里——肉疼,问就是肉疼,再一个就是头疼。
大把大把的钞票打了水漂不说,这个查不到过去的女人连艘船都没有,想找她报复一下都费劲。
她每次都是随机袭击一艘海贼船,然后征用至报废啊!!
不过被随机挑选选中的红发海贼团对这一群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倒是很欢迎,主要是他们的船长在欢迎,因为他觉得佩奇很有趣。
现如今的红发还没有夺得四皇之名,1513年的四皇,是被原洛克斯海贼团的四个人给平分了。
降落在雷德·佛斯号上时,佩奇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谁,毕竟虽然曾经被以藏补过各类常识,可她并没有真的很在意白胡子海贼团以外的海贼。
是维奥莱特的惊呼唤醒了佩奇的记忆,让她想起了这个曾被以藏夸奖过的男人。
她还在这艘正在开宴会的船上看到了一个熟面孔——那个曾在马林梵多砍出九万六千兆的,很费西娅的男人。
意外选中了一艘实力过于强硬的海贼船,佩奇却没有要换个落脚点的意思,她面色如常地从船沿上跳下来,然后将力库一族放到了甲板上。
突然被带到了恶名远扬的红发海贼团,说实话,力库王是有点蒙的,但他在24小时内接连面对了太多不算正常的事态发展,以至于现在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
他看着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心平气和地跟红发打招呼,甚至没忘了介绍他们几个都是谁。
过于日常的对话与过于异常的现状同时出现,这份无法忽视的矛盾感与佩奇身上那种愈演愈烈的阴冷让香克斯大笑出声,“哈哈哈!这就是中Lotto的感觉吗?还不赖啊!”
他笑着向她抛去一瓶酒,“要来一起开宴会吗?”
随意邀请入侵者的船长得到了船副的一手肘,贝克曼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没有被Lotto放下的绿发小鬼,“那小孩是什么情况。”
没有接酒的佩奇任由那个酒瓶磕碎在身后的船壁上,暗红的酒液顺着甲板的缝隙蔓延至佩奇的脚下,像是一摊血迹。
“这是我的犯人。”
被提醒的佩奇看了眼依旧在昏迷的砂糖,她突然向红发伸出了手,“你有海楼石手铐吗?送我一个。”
“她哭起来很吵,我不想再听一遍。”
这话说得太像恶人,维奥莱特没忍住多帮佩奇续了几句,“她叫砂糖,也是个海贼。”
“她的能力很危险,不能让她自由行动。”虽然被佩奇人族与小人族之间的诘问弄到哑口无言,可维奥莱特却从未怨恨过佩奇为什么不帮她彻底将多弗驱逐出德雷斯罗萨。
那是她的国家,拯救国民是她的义务,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要求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伸出援手,更何况将童趣果实的能力破解掉的佩奇本就已经算是在提供帮助。
她不贪心,不会再祈求更多。
已经失去公主身份的女人却依旧有着属于公主的品格,在最初的惊慌消失后,维奥莱特已经明白此刻能离开唐吉诃德海贼团才是真正的幸事,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在沦陷的国内积攒出足够的力量。
在父亲已然年迈,姐姐惨遭杀害的现在,作为整个家族仅剩的年轻的脊梁,这个年仅20岁的女人主动站了出来,“请不要误会Lotto,她不是在向你们挑衅。”
身为瞪瞪果实的能力者,维奥莱特在降落之前偷偷读取了佩奇的‘心’。
与她难以预测的行为相反,Lotto的心很好懂,心中所想便是口中之言,她的心中没有谎言。
这竟是一个坦率至极的人。
维奥莱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内心如此干净的人了,她稍微有点喜欢她,所以不想看到她被强大的潜在敌人误会。
被维护的佩奇看了眼自己的“人质”,她微微歪头,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个人类接过了与海贼沟通的任务。
那些灰败不再出现在她的身上,她似乎已经重新整理好了心情,重新变回了那个曾在恋人大道上跳舞的女郎。
“要跳舞么,那支弗朗明哥。”突然出声的佩奇打断了这场交谈。
因为折返过一次的缘故,维奥莱特曾经抛向她的那束紫罗兰已经消散在了倒退的时间里。不过佩奇的戒指里存有马尔科在FOOD VALTEN摘给她的娜塔莉,大捧的红色月季开的热烈,至今也没有凋谢。
从不看场合和气氛的魔女小姐手腕一翻,从戒指里折了两支娜塔莉出来,并将其中一支送给了有点呆住的维奥莱特,又将另一支递给了跃跃欲试的蕾贝卡。
“你们的宴会没有音乐吗?”佩奇突然向香克斯搭话,“没有音乐家吗?”
这个问题让正在揉肚子的香克斯手下一顿,他不再捂着那个被贝克曼用武装色怼了一下的地方,而是伸手蹭了下自己的鼻尖,“啊,有过的。”
这个与比斯塔同款的下意识动作成功的制止了佩奇的追问,她难得的有人性了起来。
“不过只是弹奏曲子的话,那宾治和猛士达完全没问题嘛!”
红发突然笑着把坐在一旁的宾治给拍了出去,然后跟佩奇一样完全跳过了刚才被贝克曼挑起的话题,再次无缝衔接到了宴会上,“来来来!开宴会了!!”
有名为猛士达的猴子抱起了一把吉他,像模像样地弹起了相当奔放的舞曲。
贝克曼:……
他看着再次热闹起来的甲板,和在Lotto的邀请下居然真的开始跳舞的维奥莱特——身穿连衣裙的女人舞动着自己宽大的裙摆,她踩着不算熟悉的节奏,却依旧游刃有余的变换着舞步。
莫名就透着一种盛世之感。
来自德雷斯罗萨的公主自然有着属于德雷斯罗萨的性情,她咬着那朵娜塔莉的花枝,向Lotto伸出了代表着邀请共舞的手。
完全无法想象Lotto跳弗朗明哥是什么画面的贝克曼默默的弹了一下烟灰,红发海贼团的船副大人放弃了思考,并和一直在沉默的鹰眼碰了下杯。
算了,就先开宴会吧。
至于那些之后的事,就等之后再说。
第58章
但是贝克曼从未设想过他会等来卡普。
69岁的人了, 依旧中气十足地喊打喊杀着,是与砂糖全然不同却又有些类似的‘被时间遗忘’的状态。
“红发!你个臭小子别跑!!”
被鼯鼠转告‘让厉害一点的人来追她’的战国直接派出了自己的老伙计, 与其他很难能发现佩奇行踪的势力不同,卡普很轻易的就在德雷斯罗萨事件的第二天追上了雷德·佛斯号。
倒不是因为他手里有佩奇的生命卡,而是佩奇从一开始就给鼯鼠留了一只宽尾凤蝶。
卡普是跟在那只蝴蝶后面找到的她,虽然那只黑漆漆的小虫子总是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是什么的卡普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话。
他只是一脸嫌弃地站远了点。
博加特:……
但是等他发现被Lotto选中的船只居然是雷德·佛斯号的时候,什么佩奇, 什么力库一族,通通都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
卡普中将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去捶翻这个居然胆敢把他的孙子引上海贼之路的王八蛋!!!
“你给我站住!!”
他们相遇的时候刚好赶上了雷暴天,夸张的强对流天气卷起了海浪,无论是军舰还是海贼船, 在这片颠簸起来的大海上都变得无比渺小, 仿佛随时都会被轻易拍碎。
用绸缎把自己绑在主桅杆上的佩奇不期然的想起了这场循环刚开始的那天——是同样的瓢泼大雨, 声势浩大到就算不翻船也早晚会被灌沉的程度,就连那些游走在云间的雷电也是同样的密集, 可即便是再响亮的雷声也没能压住卡普的咆哮,他的骂声要比雷鸣响得多。
嗯,多得多。
蕾贝卡早已被居鲁士带去了船舱,维奥莱特也将力库王给拽了进去,但是没人来拉似乎同样弱不禁风的佩奇,而是任由她留在了甲板上。
佩奇瞥了眼天上那些像是在追逐她一般的闪电, 突然与就站在她身边的剑士说起了话, “你最好不要和我靠得太近。”
紫色的雷光短暂的照亮了佩奇的眼底, 她神色淡淡的与那些天雷对视着,“小心被雷劈。”
正在观察卡普的米霍克沉默了片刻, 然后转移视线,看向总是会说出奇怪语言的Lotto,“为什么。”
他居然没有直接将佩奇的警告当成是什么挑衅的戏言。
鹰眼顺着佩奇的视线,也盯着那些闪电看了一会,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份视线太过锐利,原本趋向明显的雷光突然就散了节奏,重新变得无序起来。
可变化是需要时间的,即便只有一秒钟的不自然,也足以被米霍克捕捉。
“是能操纵雷电的果实能力?”
被提问的佩奇没有回答,但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米霍克——世界在‘爱’他。
就像她的母亲会爱她一样,这个世界在爱着这个剑士,远超泽法。
两个同样语气平淡的人就这么站在主桅杆旁边对视了起来,与一旁正水深火热着的香克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他们不在同一条船上。
但贝克曼同样没有出手,他看着直接用月步追到船上的海军中将追在自家船长身后咆哮的模样,只是有些无奈。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哎呀不要火气这么大嘛,总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吸引到卡普全部火力的香克斯头顶大包的在甲板上翻转腾挪着,虽然不觉得自己理亏,可确实做出了会让别人家爷爷和孙子吵架的事的男人没有躲第一下攻击,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捶在了他的脑袋上,所以才会有现如今这副有些滑稽的模样。
可卡普之所以被称之为铁拳卡普,就是因为他的拳头实在是厉害。
打人很疼的啊!!
不打算再挨一次揍的红发飞快地闪避着,与不打算放过他的卡普一起,在众人面前闪成了残影。
但动态视力满分的魔女小姐依旧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她看着那些时不时擦过红发身体的拳风,不经意间就想起了那次来自本能的示警。
缠绕着红绸的小指突然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佩奇在兴奋时会出现的小动作。
是的,兴奋,一个与时间魔女完全不搭的形容词。
最先发现她出现变化的是就站在她身边的鹰眼,那些本就蜇人的阴冷突然变得更加明显,有无法视而不见的刺痛感紧密地纠缠而上,宛若毒钩。
突然散发凶意的佩奇引起了所有海贼的警觉,他们都在一瞬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Lotto,但真的在被那股气息重点关注的卡普却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他抓住红发一闪而过的破绽,再次狞笑着照着他的脑袋一拳轰了上去,“你往哪边看呢?!”
来不及再闪的香克斯举臂硬接,然后就像枚钉子一样的被直愣愣地锤进了甲板里,并一路砸透了雷德·佛斯号的船底,掉进了此刻正在翻腾着的大海里。
贝克曼:!!!
贝克曼:糟糕,要进水了!
香克斯: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吗?!
确实没人关心掉进大海里的香克斯,他又不是能力者,那点海啸根本就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比起令人糟心的老大,还是赶紧去补船来得更重要啊!!
在红发海贼团的众人抓紧时间抢救雷德·佛斯号的时候,卡普已经走到了佩奇面前,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这个正不停朝他散发糟糕气息的小家伙,有些不满的抱起了双臂,“真是个黑漆漆的小鬼,你又想搞什么?”
明明都已经穿着拥有色彩的衣服了,可卡普依旧用‘黑漆漆’来形容她,就像他的孙子一样。
“你是什么?”
被询问的佩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卡普的眼睛,“你的概念是什么?”
这个人类的身上,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被世界承认的概念,那应该是与时间同等重要的东西,否则她的本能根本就不会向她发出警告,让她避开他的攻击——只有同等重要的概念才能互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像她和代理人,如果时间被规则割伤,那这道伤口就会一直跟着她,直到痊愈为止。
“我是什么?”被问奇怪问题的卡普再次露出了他那个一脸嫌弃的表情,“我当然是海军了。”
海军?
不,这不是概念。
没有听到答案的魔女小姐仔细地用视线描摹着面前的男人,他身后的披风与她头顶的那面黑旗一样,都在这场属于雷暴天的狂风里猎猎作响。
佩奇被那声响吸引了目光,她看向他的正义披风。
偏巧香克斯刚好就在这个时候翻身上船,于是等了他大半天的卡普直接用剃迎了上去,“回个船都磨磨蹭蹭的!比罗杰差远了!!”
被拿来跟船长比的香克斯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矮身避开那个拳头,然后看向这位曾被船长亲口承认过是友人的中将,“额,消消火?”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这个小王八犊子!!”
那件印有正义二字的雪白披风在卡普移动时飞扬而起,如同旗帜,于是一直在观察他的佩奇有些恍然——正义?
他会是正义吗?
“喂!Lotto!他是来找你的吧?你管管他啊!!”
红发的求救声传来,没错,就是求救声。
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大海贼居然在向一个超级新人求救,而求救的内容还是让她去‘管管’一个海军中将。
实在是非常的无理取闹。
但是被无理取闹的女人却应下了他的‘求救’,用一种有些奇怪的方式。
佩奇驱使红绸,将那艘因为一直过大的风浪而无法靠近的军舰给强行拉了过来,然后又用绸缎把两艘船给捆在了一起。
突然被迫二合一的双方都有些发愣,有海兵在反应过来之后想顺着相连的位置跳过去,却被卡普的副官给制止了。
博加特:“全体在军舰待命。”
给部下下达完命令的男人却自己跃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为他提供便利的佩奇,然后如她所愿的插入了卡普和红发之间,把自家上司给揪了回来。
其实博加特和卡普一样,都可以使用月步踏空而行,但在主将擅离的当下,他需要在军舰坐镇。一来是负责指挥,再一个也是需要确保军舰不会真的被风浪覆灭。
新世界的天气往往要比敌人更加可怕,他不想他的兵折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地方。
“哦?你和他们很熟吗?”
贝克曼突然看向佩奇,“很默契啊。”
再次被试探的佩奇看了贝克曼一眼,“让失控的主位保持理智不是副将的通用规则么。”
“就像昨晚想要制止船长的你一样。”
日常被西娅念叨的佩奇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所以她也早已习惯先观察一个人的主副地位。
魔女小姐通常不会绕过[副]去管[主],因为她太知道在规劝这种事上只有[副]才能起到一点作用,任何的其他人去置喙都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卡普确实在博加特加入之后停了下来。已然两鬓斑白的老爷子气哼哼地收手,然后直接当这一船的海贼不存在,大摇大摆地就要往船舱里走。
倒也没人拦他。
同样被暴雨淋了个透彻的佩奇跟着转身,不远不近地走在卡普身边,和他前后脚回到了室内。
两个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家伙就这样踩了人家一地的水,湿漉漉的脚印印在通道的地面,又在颠簸中被晃散了原本的形状,变得古怪起来。
“和之国不是世政的加盟国。”
刚才还风风火火的老爷子此刻的语气却很平静,他没有转头去看和他并肩而行的佩奇,只是持续地在给出信息,“海军不对非加盟国负责。”
是法外之地。
博加特没有跟进来,事实上,就没人跟在他们两个身后。
这艘船似乎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最外层是漫天的雷暴与倾盆大雨,甲板处则是身为七武海的乔拉可尔·米霍克,红发海贼团,以及以博加特为首的海军。
虽然不是有意如此,可现实就是此时此刻的此地变成了一个绝佳的密谈场合。
佩奇缓慢地移动着视线,她盯着卡普的侧脸看了半晌,“看来我不用再对照《刑法典》了。”
非加盟国不遵守世政的规则,不被海军庇护,自然也就跳出了黄猿给佩奇划下的限定线。这原本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但好在和之国对佩奇来说还有另一个标签,那就是‘以藏的故乡’。
这是足以让佩奇自我约束的事,但海军不知道这层关系,所以卡普是在警告佩奇。
“别太过火了。”
他到底是看了她一眼,“否则我照样揍你。”
佩奇与这个为法外之地撑腰的人类对视着,她在他的杀意里偏了下头,“你似乎也对自己的权职者没什么敬畏。”
细数这些天来接触的海军将领,就没有一个是完全遵守规则的,他们全部游走在条文的缝隙之间,有意无意地规避着法令。
“那你应该也不会讨厌复国的游戏。”
佩奇将手搭在休息室的门板上,帮卡普推开了那扇门,“你觉得,建一个属于海军的‘加盟国’怎么样。”
是海军的,而不是世政的。
有笑声传来,那是正在跟居鲁士玩飞高高的蕾贝卡在嬉闹,她在看到推门而入的佩奇后开心地向她挥手,“又要出发了吗?咱们一起走吗?”
“不。”
佩奇看向起身走向卡普的力库王,她抱着双臂倚在了一边,“是你们一起走。”
魔女小姐与维奥莱特对视了一眼,然后向这个邀请过自己共舞的人类送上了祝福,“会顺利的。”
“只是国战而已,多花点时间,不算难。”
一旦跨过了那道名为[陌生]的门槛走进时间魔女的视线里,她就会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类多花上一点心思。
可魔女的‘一点’对人类来说却远不止一点——当濒死的鸟雀被护林员捡走,那或许就不只是能够活下来而已了。
自此丛林接连旷野,只要维奥莱特依旧想要前行,她就永远有路可以走。
那路或宽或窄,或急或缓,但总归是一条可以踏上的路,她可以一直在这条路上行走,直到抵达时间的尽头。
第59章
人类的衣服在被打湿后需要清洗。
在没有烘干机的时候又需要同时拥有干爽的空气和足够的阳光才能晾干。
很耗时间。
但这一次, 佩奇不打算再为了这种事而等待。与在七水之都时不同,现如今的她居然也积累出了一连串的待办事项, 变得忙碌了起来。所以佩奇重新换回了自己的那套衣服,再次变回了一个由内而外的‘黑漆漆’。
她打算离开了。
“诶?不再多留几天吗?”
在离开那片雷暴区后,军舰便与海贼船分开了,除了最开始卡普揍香克斯的那两下以外,他们之间居然没有爆发任何冲突。
可以说是完全失职的行为。
十分愧对他‘海军英雄’的称谓。
可无论是在顶上战争,还是在这种日常的出航任务里, 真的会每一次都全力以赴地去履行职责的就只有赤犬,或许还要再加上后来认识的鬼蜘蛛。
听说他们两个在海军内部叫鹰派,是一群作风异常强硬的人。
佩奇看了眼凑到自己身边的红发,“我要留下来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随意地回应着佩奇的问题,像是不甚在意, 却又突然向她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加入我的海贼团, 你现在是一个人吧。”
“独自一人可是没办法在大海上生存的。”
就是独自一人在海上航行的米霍克:……
被邀请的佩奇倒是没有立刻拒绝,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类也会成为四皇, 并且他的部下也足够强。
“你有监狱吗?”
“啊?”
被问奇怪问题的香克斯挠了挠头,“监狱?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哦,那算了。”
没有监狱的红发直接被佩奇打上了叉,“我需要一个有监狱的船长。”
香克斯:“???”
“你要监狱干什么?”从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而被拒绝的红发连声线都拔高了一瞬,“难不成你有很多需要被关起来的犯人吗??”
“不多,目前就一个。”
佩奇看向正坐在角落做自闭蘑菇的砂糖, 被戴上海楼石手铐的小姑娘在清醒后非常不满, 所以习惯性的扬声说了些尖刻的话, 但这里不是德雷斯罗萨,没有会惯着她的唐吉诃德, 所以嫌她太吵的佩奇直接把她的右臂给卸了。
没受过伤的砂糖自然忍受不了手臂脱臼的疼痛,但她哭得太大声,变得更吵了,所以佩奇又把她的左臂给卸了。
全程围观的耶稣布没忍住出言劝阻,“会不会太过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看上去也就10岁左右,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既然她做了海贼,那就要有随时战死的准备。”佩奇复述着纽盖特的话。
“这片大海可不是什么用来过家家的摇篮。”
这话耶稣布没法反驳,他最后看了一眼不敢再哭出声的砂糖,转身离开了。
所以说,在你不够重要的时候,就不要绕过副将去约束主位,没什么用的。
别看佩奇在面对鼯鼠他们的时候好像很好说话,但那只是因为友人足够重要,她也确实缺少有关那些方面的常识,所以佩奇愿意听罢了。
换成别人试试?
要知道,她可从不是什么十分听话的人,如若不然,代理人也不会跟她相爱相杀了二十多年却依旧没能成功地把她逼去锻炼身体。
在约束佩奇这件事上,西娅功不可没。
虽然她经常换着花样的给佩奇起外号、故意做一些她不吃的东西追在她后面喂她、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往她脸上画长颈鹿、日常随意开她的玩笑、时不时地嘲笑一下她的失败等等等,可作为等了佩奇几百年的副将,门之魔女一直有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们是搭档,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命定的友人。
她是九点的门。
不过在考试开始之后,能约束佩奇的人变多了,只可惜现如今的西娅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她大概会先高呼三声万岁然后再一醉方休。
西娅:可算有人来帮我分担了!!她可太难管了!!!
但就像人类在林间散步时不会注意到自己有没有踩死几只虫子,佩奇也很难能注意到自己究竟在无意中抹杀了什么东西。
现年23岁的时间魔女用了20年来学习如何收敛,进度不算快,但效果喜人,就比如她居然只是卸了砂糖两条胳膊,而不是直接拿走她的声音。
西娅:有人夸我吗?没有我就再等等!
总之,一直粗暴地对待别人的砂糖在终于被粗暴对待之后开始保持安静,她缩在甲板的一个角落里,沉默地发起了呆。
香克斯顺着佩奇的视线也看向那个据说要被关起来的小姑娘,“她犯了什么错?”
“不是错,是罪。”
佩奇先是纠正了红发的用词,然后简单地给他描述了一下童趣果实的能力。
大概所有重感情的人都无法忍受被玩弄记忆这件事,香克斯的脸色同样沉了下去,可他却没有佩奇那么极端,“她今年到底几岁?”
“13。”
“太小了,她根本就还没到能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正确认知的年纪。”总是笑闹着的男人微皱着眉头,难得地正经了一点,“是多弗朗明哥养坏了她,你要不要再重新教教?才13呢。”
“不要。”
再次被规劝的魔女小姐没什么表情地扫视着砂糖,那视线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我对教养小孩不感兴趣。”
养艾弗里养得异常顺手的魔女小姐张口就是拒绝,她转头瞥了香克斯一眼,“你管得太宽了,人类。”
“既然德雷斯罗萨的国民没有原谅她,那她又凭什么不用接受惩罚。”
初生的维系者再次展露了要向权职者转变的苗头,她越来越能明晰罪与罚了。
同样无法反驳佩奇的红发也像耶稣布那样闭上了嘴,但他到底是没忍住多插了一句话,“可是就这么把她关一辈子,是不是不太,额,不太有人性?”
试图把想法表述出来的香克斯不知道自己触发了关键词,他提到‘人性’的时候没注意到佩奇那不算明显的停顿,但是贝克曼注意到了。
一直倚在船沿边的船副先生弹了两下烟灰,他盯着佩奇看了一会,然后像是随口一说似的附和了一下香克斯,“确实,不太有人性啊。”
于是佩奇陷入停滞的状态更鲜明了,她明显是开始思考起了什么东西。
人性。
人性到底是什么。
有人性的话,就要去减免砂糖的罪吗?
那科林遭受的苦难又要怎么算,他们凭什么替科林来减免砂糖的罪,就因为有人性吗?
“不想教就不教。”
正在保养武器的米霍克突然打断了佩奇的沉思,他看了眼搅浑水的贝克曼,然后回视佩奇,“你不需要对她负责。”
“但你可以找个有人性的人来教她,就在监狱里。”
与贝克曼一样,米霍克同样发现了‘人性’这个词似乎对Lotto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居然会因为这个词而迟疑,明明之前都是毫不动摇的模样。
香克斯有些新奇地看向突然插话的鹰眼,他这个老朋友可是很少管闲事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出主意了。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突然响起的电话虫打破了甲板上有些凝滞的安静,佩奇拿出那个叫个不停的蜗牛,接起了这通电话。
“Lotto!你在哪?我找不到你啊!”摩尔冈斯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辨识度异常之高,“算了,你直接过来找我吧,我现在和白胡子海贼团在一起。”
“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么。”
“哼,当然!你当我是谁?”他先是自夸般地耀武扬威了一番,紧接着语气便阴沉了下来,“见面再细说吧,我在岛上等你。”
直接挂断电话的信天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岛屿的名字,像是存心在找佩奇的麻烦。但其实这只是因为他知道佩奇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找人方式,所以直接省略了这些没有必要的信息。
本就准备离开的佩奇在收起电话虫后直接唤醒了蝶阵,她再次用红绸卷上了砂糖。魔女小姐依次打量了一遍甲板上的众人,却只向米霍克道了别。
“再见。”
被区别对待的鹰眼同样平静地回应了她,“再见。”
蝶群簇拥着它们心情不太好的主人,径直离开了这艘威名赫赫的海贼船。
香克斯在目送佩奇离开后,一个跨步贴到了鹰眼身边,“你小子,怎么回事?!”
“你那么一说倒是搞得我突然像是个罪人啊!”
“这件事是辩不出对错的。”
鹰眼举起自己的佩刀,在阳光下细看是否有自己没擦到的地方,“但你有没有想过Lotto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德雷斯罗萨。”
“她在新世界游荡了两个月才突然去发难,总不会是在犹豫吧。”
她大抵是突然被惹怒了,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事,或许就和那个能把人变成玩具的能力有关。
说不定就是有家人或者朋友被牵连了进去,她才会跑去袭击七武海。
在洞察一事上有着惊人天赋的男人神色淡淡,不看气息的话,倒确实和平时的佩奇有些相似。
被提醒的香克斯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苦恼地点了点自己的头,“啊呀,好像被小姑娘讨厌了,看来就算是我忽然有了一座监狱她也不会再同意加入了吧。”
敲完自己脑袋的红发仰头看了会天上的云彩,“……不过我还是觉得,才13岁的孩子,多少就再给一次机会吧。”
“她才那么一丁点大,能知道些什么,是利用她的人在犯罪,不是吗?”
米霍克瞥了眼突然又拉着他探讨起这个问题的友人,他收起自己的佩刀,然后把今早的报纸递给了他。
酒醒后还没来得及看报导的香克斯接过那份报纸,德雷斯罗萨事件被放在头版头条,一连串被统计出来的数字映入眼帘——受到控制的国民多达半数,其中不乏比13岁还要小的幼童。事实上,每个年龄段都有着相当可怕的数量,他们在变成玩具的一年里不分昼夜地劳作,这才使得德雷斯罗萨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一举成为强国。
驱使砂糖的多弗朗明哥确实才是罪恶的源头,可世政判他无罪。
被驱使的砂糖或许确实还不到明辨是非的年纪,可13岁已经不算特别小了,就算是去年刚开始的时候,12岁的孩子至少也已经懂得何为善恶。
或许她是为了活命才被迫使用力量,也或许她只是在向多弗朗明哥献上自己的绝对忠诚,可从她日常的言行中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分明就是在享受那种掌控感。
她真的无罪吗?
即便她真的无罪,可这一国的愤怒已经尽数倾注在了她的身上,没有人会原谅她的。
那红发说的就是错的吗?
并不,他没有说错。
即便是犯下了这样不知所谓的大罪,可年仅13岁的孩子也确实值得至少再拥有一次机会。
“这件事是辩不出对错的。”鹰眼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身为七武海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他没对世政包庇多弗朗明哥的做法多说些什么,但他其实明白,这件事真正无解的源头就在这。
他们是[无罪]的。
以至于Lotto要越俎代庖,替海军去审判砂糖。
或许她也曾想要这样对待多弗朗明哥,可有什么人阻止了她,就像那个会让她变得迟疑的词汇一样,一定是存在着什么类似的制约在阻止她。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米霍克莫名就是觉得,这种可以说是顾全大局,也可以说是瞻前顾后的行事风格,不是Lotto自己的。
她应该会更加的无所顾忌才对。
人性么。
鹰眼伸手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他垂眸看向木制甲板上的花纹,突然就有些好奇是谁在约束这个女人,让她避开了多弗朗明哥。
但无论这个人是谁,既然他要以火去蛾,那他就早晚有一天要亲自面对这些桎梏。
聪明反被聪明误。
·
其实佩奇不止一次地觉得,白胡子海贼团像是自带结界。
无论外面混乱成什么样子,一旦回到他们所在之处,世界似乎就会立刻褪去晦暗与艰涩,变得生机勃勃。
但佩奇也曾见过这份生机散去的模样。
当纽盖特战死后,这个海贼团也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不再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产生区别。
墨蝶将佩奇带到了一个名为Hot Spring的春岛,这里以三样东西最为出名——温泉、草药,以及袋鼠。
混着草本植物独特香气的浅淡硫磺味扑面而来,有五米多高的袋鼠成群结队地从佩奇眼前跳过,它们偶尔偏头看向新的来客,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用拳击挑衅。
动物的感知不输人类,它们知道这不是一个能打得过的两脚兽。
佩奇看着那些开到天上去的花藤,淡紫色的花串如瀑布般悬垂在树与树之间,是比梦更像梦的地方。
“……”
魔女小姐收回远眺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眼同样在为景色惊叹的砂糖。
世界与世界之间太过割裂,让明明没有跳跃时间的佩奇产生了跳跃感。
“哦!Lotto!”
摩尔冈斯的声音在近处响起,他向佩奇挥了挥自己的翅膀。
那是一只高达三米的信天翁。
虽然一直断断续续地联系着,但其实这两个人就没见过面,所以这是佩奇第一次见到摩尔冈斯的模样。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突然伸出手,用那只已经夺去不少人命的苍白手掌摸向了摩尔冈斯的羽翼。
“你是妖怪吗?”
摸完翅膀的佩奇又去摸他的圆肚子,“可是你也没有妖气。”
突然被上下其手的社长大人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头顶青筋地挥开了佩奇的手,“骂谁呢?!你明明比我更像妖怪吧!”
“瞧瞧你都凶成什么样了。”
他有些嫌弃地扑棱着翅膀,“走吧,进屋聊。”
浑身白羽的信天翁穿着考究的礼服,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花藤深处。
不过佩奇没有立刻跟上去,她回头看了眼身后风平浪静的大海,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了万里无云的晴空。
……
“你有感觉到么,砂糖。”
她突然跟这个自己很讨厌的人类幼崽说起了话,“真的不一样。”
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砂糖一跳,她极快地看了佩奇一眼,然后再次错开视线,随便找了个地方盯着,“没,没有吧。”
不是都一样可怕吗?
依旧没有被装回胳膊的小女孩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又偷瞄了佩奇一眼,然后也顺着她的视线悄悄地望向了天空。
什么不一样?
这边没有下雨,她是在说天气不一样吗?
“Lotto!快点过来!”
忽然发现佩奇根本就没动地方的信天翁不耐烦的扬声叫她,“我赶时间啊!!”
被招呼的魔女小姐不再打量头顶的天幕,她带着砂糖向摩尔冈斯走去,也一脚踏进了那片花海。
第60章
“你知道CP0吗?”
“那是什么。”
这确实是未曾被人提起过的名词, 没有人和佩奇讲过。
“CIPHER POL - AIGIS 0,直属于天龙人的狗, 是谍报领域的No.1,不过老子早晚超过他们!”
超大只的信天翁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砂糖被佩奇丢给了特洛伊暂时看管,此刻这间临时属于摩尔冈斯的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
“CP0的总监级别等同于海军元帅,是个肥差,这一届的总监叫斯潘达因, 是个最会溜须拍马的小丑!”
“说重点。”
正在激情讲解的信天翁突然被噎了一下,他重重地哼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佩奇对面的沙发里,“那个垃圾打算拿住我跟五老星请功,不过他失败了。”
至于失败的原因, 在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艾弗里在发现自己是中毒之后就开始抗拒去医院, 抗拒看医生, 他瞒得死死的,根本没给斯潘达因发作的机会。
斯潘达因不想直接暴露是自己下的毒, 毕竟摩尔冈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怕他知道是谁之后暗地里打击报复,所以斯潘达因原本是打算做个隐于幕后的操盘手的,他没打算蹦出来自报身份。
可惜艾弗里不打算做摩尔冈斯的软肋,宁愿直接死掉也不想再次成为拖累。
“……那个臭小子——”
“所以这个人是天龙人吗?”
感慨到一半再次被打断,连续噎住的信天翁抽了抽眼角, 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算了, 不要跟Lotto较真, 她那脑子就不是正常人!
“不是,他只是负责统率保护天龙人的CP0成员, 不过他本身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只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垃圾罢了。”
“嗯,他在哪。”
一直在平静发问的佩奇把有些激动的摩尔冈斯给带着平静了下来,他掏掏自己的大口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张折叠的纸。
有敲门声在这个时候传来,那是迟到的马尔科终于赶了过来。
“刚换完药,他今天状态不太好。”
推门而入的马尔科在关门时扫了佩奇一眼,“看来你的状态也不太好。”
他走到佩奇身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聊到哪了?”
“是CP0的总理,斯潘达因。”
佩奇高度概括了一下摩尔冈斯的废话,她觉得艾弗里之所以那么话痨完全就是被他带的,“他想控制摩尔冈斯,以此讨好五老星。”
一直忙着试配比的不死鸟连口水都没喝上,所以在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后他直接喝光了半瓶。
在听到佩奇转述的这个理由后,马尔科看向坐在对面的信天翁,将他前几天就一直在思考的事抛了出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世经报社崛起得太快了,如果再让这个组织出现一个足够聪明的接班人,那它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啊喂。”
“它会变成在情报界一手遮天的存在,你觉得谁会最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不只是那个斯潘达因想要做什么,而是五老星刚好借他的手想要做些什么。”
马尔科拧上水瓶的瓶盖,将它放回沙发旁的茶几上,然后向后一靠,倚在了柔软的靠背里,“想控制你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可他们偏要用这种不够聪明,也不够高效的迂回战术,你想过为什么吗?”
摩尔冈斯不是蠢人,虽然他确实没有艾弗里那么擅于推理,可他仍然一点就通,“……无论能不能威胁到我,艾弗里都注定会死,而我早晚会查到是谁下的手,这时候只要再把斯潘达因推出来划清界限就行……呵……真是好算计啊?!”
“等等,为什么是五老星在暗示,而不是斯潘达因自己想出来的?”佩奇有些不解,“只是猜测阶段就可以这么笃定吗?”
“因为他想不出来yoi。”
“那就是个臭草包!!”
被同时回答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五老星是天龙人吗?”
“嗯,他们是。”
马尔科看向即便坐在沙发上也腰背笔直的佩奇,她似乎是被刻意训练过仪态,所以在有外人在场时,她会无意识地注意自己的礼仪。
他抬手顺了下佩奇披在身后的长发,“五个都是。”
得到答案的佩奇停顿了片刻,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突然就感到了为难。
天龙人。
这是黄猿划给她的底线之一,她不能杀。
可这些天龙人在给艾弗里下毒。
他们想要她的小鹅死。
眸色逐渐变深的魔女小姐就连气息也更加凶恶了起来,有如实质的刺痛感更加狰狞,像是有沙岩海葵紧紧的缠绕在脖颈上,在窒息之前会先中毒身亡。
在摩尔冈斯变得坐立难安之前,马尔科打了个响指——他直接抛给他一团青焰。
那是超小型的凤梨砾,可以抵消掉佩奇无意中外放的污染。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点火,因为他本就是不死鸟,可以在佩奇的污染里行动自如。
“你手里那是什么。”马尔科打破了一室的安静,他看向被信天翁拿在手里的东西,“是给我们看的吗?”
被第二种猜测恶心到的摩尔冈斯兴致缺缺地将手中的纸递给马尔科,“这是我拿到的斯潘达因最近的行程表。”
“可如果他只是个被利用的蠢蛋,那对付他的我不也就变成蠢蛋了吗?!”
这不就正中五老星的下怀了吗!
一旦他对斯潘达因出手,那CP0和报社就会变成敌对关系。如果那个草包真的是给艾弗里下毒的主谋,那摩尔冈斯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可如果他只是一个挡箭牌,那他就会陷入对方的圈套,并变得无比的被动。
佩奇侧身去看马尔科手中的表格,她盯着那上面的行程看了一会,然后轻声问道,“我还是想杀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
被询问的马尔科看了眼明显心情很差的佩奇,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佩奇的下巴,“不过是CP0而已,想杀就杀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很久没有听到‘可以’这两个字的魔女小姐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有些惊讶地看向马尔科,并发现他没有在开玩笑。
“……不用,我要自己去。”
她伸手握住了那只正在摩擦自己下颌的手,“我的悬赏金还不够高,正好借此机会再涨一涨。”
“也行。”
被拒绝的不死鸟没有否定佩奇的提议,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你打算哪天去?”
魔女小姐再次看向那份行程表,然后试探着说了个有些过界的答案,“三天后。”
三天后,是斯潘达因从司法岛返回玛丽乔亚的日子。
世界政府的总部设在红土大陆之上,那是天龙人的国家,到处都是‘底线’,如果在玛丽乔亚对斯潘达因发动攻击的话,很难说会不会误伤到天龙人。
不过她答应过黄猿不去触底,所以她不会对天龙人下手。
可她就是想去看看。
去看看给艾弗里下毒的人都长什么模样。
被盯住的马尔科与佩奇对视着,他能感觉到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正在逐渐用力,显然这只手的主人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这很少见。
“好啊。”
他再次同意了她的提议,“如果不小心闯祸了,记得回来。”
“有我们在,就算是海军大将来了也无所谓。”他是在暗示佩奇可以不用留手,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白胡子海贼团会是她永远的退路。
“……”
“咳咳,嗯,咳!”
摩尔冈斯用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对面这两个家伙旁若无人的对视,他先是看向佩奇,“那臭小子是我的养子,全交给你来做是个什么理?”
然后又看向马尔科,“你不知道她想要加入百兽海贼团吗?就算是闯祸了那也是凯多顶着,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事。”
“嗯?百兽?”
马尔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挑眉看向佩奇,“怎么想起来要加入百兽了?”
“因为他有一座很棒的监狱。”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相中凯多的佩奇如实相告,“我想要使用他的监狱。”
那个被佩奇带回来的手戴海楼石手铐的身影在马尔科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他若有所思地问她,“那个绿头发的小鬼是什么果实的能力者?”
“童趣,她可以把人变成玩具。”
已经看过报纸的马尔科了然地点了下头,“怪不得。”
“百兽啊……嗯,果然还是很不爽啊喂。”
不能跟佩奇待在一个海贼团这件事让不死鸟因重逢而变好的心情再次淡了下去,不过他也只是直白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快,却没有阻止她,“那在加入之前先在我这待几天怎么样?”
“多少陪陪我啊喂。”不死鸟开始抱怨,他故意开始打直球,“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咳咳咳!”
被忽略的摩尔冈斯再次咳嗽着插了话,“我说!你们两个!”
他头顶青筋地咆哮了起来,“不要跑题!这是For Avery War的作战会!都给我认真一点!!”
“你!”他用自己的翅膀指向马尔科,“说!他到底中的什么毒?!”
“目前能确定的只有KX系列的第三代POP-R-US和KORO,都是早就停产的东西。”被指责的马尔科不再故意扯开话题,他见气氛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紧绷之后,便撤下了摩尔冈斯的火。
他的魔女小姐已经没有在生气了,至于剩下的这点逸散,嗯,那只信天翁扛得住,问题不大。
“……KX系列?”觉得耳熟的摩尔冈斯皱着眉回忆了片刻,然后一张愚蠢的大脸就这样从回忆的画面里挤了出来,“那个凯撒·库朗被捕之前开发的新式毒药?!”
太知道凯撒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的信天翁整只鸟都要炸了,“那哔——哔哔哔——的逃走之后又找着下家了?!”
“啊。”
听到熟悉名字的佩奇突然出声,“我知道这个人现在属于谁。”她才刚背过有关于凯撒·库朗的资料不久呢。
“他现在属于Joker。”
“那看来大概率是世政从Joker那买到的。”马尔科作了总结,“看来Joker的生意很好。”
佩奇突然开始后悔她炮弹发射少了。
怎么可以只用9枚,应该用90枚才对。
……可是这个人不能杀。
她不能杀。
眼瞅着佩奇又要开始生气,马尔科直接把她从沙发里拽了起来,“要不要去看看艾弗里?说不定看到你之后他的状态会好一点。”
“啊,不过在去之前,先让我给你消个毒。”不死鸟直面着那些漾出来的晕,将信天翁挡在了后面。
他圈着佩奇开始往外走,“作战会先暂停。”
突然被抛下的摩尔冈斯:???
“秋豆麻袋!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回来!”
因为被马尔科挡住了伤害,所以摩尔冈斯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秒里空气中遍布的异样,他追在他们的身后,骂骂咧咧地跳着脚,“信不信我专门开个专栏骂你们啊?!”
“我就知道!!能跟那臭小子玩到一起去的准没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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