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深夜，司起利用白日获取的物资换取消息，整理合适的地图和规划，顺带训练两个弱不禁风的小怪物。早上等许朝烟一醒，监督他吃完早饭后，司起便同他告别。
日复一日中，许朝烟逐渐习惯了争分夺秒见面的生活。此时他的卖消息大业也走向没落，女装店经验几乎人手一份，曾经被人惧怕的女装店门庭若市。
哪怕每个玩家只能应聘一次，女装店的待上岗导购也排到了小区口，时常在公共群聊瞥见玩家抱怨的许朝烟内心庆幸，幸好他去的早。
等女装店经验一份都卖不出去时，许朝烟的生活彻底陷入平淡，但每每打开玩家背包，他又生不出其他玩家的焦虑感。
雾先生，真的对他太好了。
许朝烟捧着手机发呆，等到时间差不多，挪到门口等待。
他的雾先生快要回来了。
许朝烟莫名雀跃，双手握在一起，眼睛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一般情况下雾先生会在十一点准时到家，然后拍拍他的脑袋，温柔地说，“久等了。”
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这句话。
许朝烟忍不住走来走去，玩偶和方巾习以为常地坐在旁边打哈欠，只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时间慢慢走过十一点，熟悉的身影却没出现。
难道是路途太远了，耽搁了？
许朝烟忍不住在脑海中猜测，整个人贴到门上，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执著地望进猫眼，一无所获，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许朝烟的心底生出些许不安，按在门板上的双手微微扣紧，此时距离往日的回归点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连玩偶和方巾都忍不住生出担忧。
它们小步来到许朝烟身旁，拽住他的裤脚试图安慰他。
可许朝烟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雾先生。
许朝烟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快速翻阅公屏上玩家的聊天。随着玩家们对永夜的熟悉，公屏上关于黑暗怪物的消息越发多，大家开始热衷于交流，兴许能从中找到有关雾先生的只言片语。
许朝烟皱紧眉头，翻阅近千条消息依旧一无所获时，他发现了一条消息。
[玩家唐河：今天好大的雾]
就是他了！
许朝烟快速敲击屏幕。
[玩家许朝烟：@玩家唐河，你好，请问你在哪里见到的雾]
突兀的艾特令公屏的聊天停滞一瞬，随后被玩家们的“大佬”刷屏。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易，许朝烟能够更好地面对玩家的起哄，屏幕前的他攥紧手指，焦灼等待对面的回复，甚至主动向对方赠送了礼物。
收礼的提示音令唐河一怔，随后欣喜地给出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
[玩家唐河：谢谢大佬的物资！回复大佬的问题，是在我居住的西城区，今天回家时突然感觉到雾气了，之前从来没有的]
想到什么，这位玩家又补充道。
[玩家唐河：经大佬提醒，我又想起奇怪的地方。西城区玩家数量少，怪物也多，但是双方都比较老实，互不打扰，所以怪物一直停留在原地。今天见到的雾气似乎也是一种怪物，去到了其他怪的领地，两边应该是打起来了]
说起来，黑暗怪物之间也有领地争夺吗？
玩家不思其解，这边的许朝烟已经红了眼圈。一直以来，雾先生从不提在外的遭遇，他还以为是同他一样的破解怪物的触发规则，没想到居然是打架吗。
雾先生会不会受伤。
许朝烟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嘴巴一扁，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
见状，小玩偶着急地爬到许朝烟肩上，用棉质的手心擦他的眼泪。
“烟烟主人，不哭，我陪你玩。”
方巾则是飘到许朝烟的头顶，它不能沾染灰尘，只能温柔地轻拍许朝烟的脑袋。
“不、不哭。”
许朝烟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的时候双脚都有些发软。初经末世时的分别涌上脑海，他的手指搭上门把手。
决不能离开雾先生。
向来胆小的人做出决定，正要打开门时，熟悉的凉意从脚踝处袭来。
是雾！
门缝太窄了，许朝烟一把拉开门。
力气之大，令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微弱的光照亮了门口的雾团，高大无比，宛如遮风挡雨的男人。
许朝烟的声音带着哭腔，“雾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司起微微发愣，强撑笑容，“抱歉，今天我回来晚了。”
小区附近只剩下比较强大的怪物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向更远的地方寻找，但越级杀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司起微微摇头，绕开许朝烟向屋内走。可今日的任务目标很怪，没有主动让开，反而双眼泪朦朦地看向他。
“怎么了？”
司起低声问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急需独自休息。
可许朝烟仰起头，仿佛真的从雾团中看到了他的面孔，用一张湿漉漉的脸说出渴求的话。
“雾先生，别再出去了好不好？”
司起没说话，雾气代替他摸了摸任务目标的脑袋。
“先进去。”
许朝烟紧闭的嘴唇张了张，压抑的泣声止不住外溢，可怜兮兮的。
“雾先生，我好担心你。”
话落，许朝烟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圈住雾气，可司起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用尽全力将门合上的同时，雾气在许朝烟的怀里溃散，砸落一地。
“抱歉，我太累了。”
许朝烟圈了圈空空如也的怀抱，泪崩着摇摇头。
防盗门轻轻合上，发出“咔哒”的声响，为夜色落下帷幕。
等到司起意识清醒时，窗外的天隐约亮了点。可能在人眼中毫无区别，但在他看来，四周由黯淡一片变成了灰白。
他聚集起雾气，转动目光，扫到一处时，动作猛然停下。
他看见了许朝烟，准确来说，是陪同他一起昏睡在地板上的许朝烟。
此时身上盖了条薄毯子，蜷缩成小小一团。
“怎么不回屋睡？”
司起拍了拍任务目标的脸颊，力道很轻，却令浅眠的人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雾、先生。你醒了！”
许朝烟的嗓子很哑，仔细去看，脸颊也发红。
这是怎么了。
司起应下，知道往日这个时间点任务目标还未完全清醒，主动放轻声音。
话落，司起又仔细确认下怪异处，探出雾气感受下许朝烟的温度，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你发烧了。”
男人速度飞快地打开玩家背包，从中拿出万能药剂，用雾气托着喂进任务目标嘴中。
许朝烟很乖巧，哪怕味道很苦，也迷迷糊糊地咽了下去，只是在喝完后，本能地伸出手摸向雾气的方向。
“是很热吗？”
司起主动靠进，听到了许朝烟半清醒的梦话，“别走。”
雾气在他的黑发上轻轻拍了拍，“我不放心你，不会走的。”
虽说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但许朝烟被好好地安抚了，浓密睫毛颤动两下，呼吸逐渐绵长。
见状，司起松口气，指挥小玩偶去卧室拽了两张毯子给许朝烟。万幸他昨日睡在了地毯上，否则司起还要想办法将人往床上搬。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很棘手，按照计划，休整完的司起应该出门“狩猎”了，但现在不得不陪在任务目标身旁。
不是说这样不好，雾气内传来很轻的叹气声，只是时间耽误不起，许朝烟一天没有登上排名榜第一，他就没办法放心。
真是两难啊。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许朝烟不开心，一切都没有意义。
司起耐下心，放空心思守着人，期间许朝烟醒了一次，但又在药物的作用下飞快睡去，似乎只是在确认雾气还在不在。
直到时间走到半夜，窗外隐隐传来作死玩家的叫声，耳旁才传来刚睡醒时黏人嗓音。
“雾先生....你还在吗？”
雾气戳了戳许朝烟的脸颊，病热还没完全消退的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别再出去了，好不好？”
念及此，许朝烟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雾气从他身上散去的场景，心脏难受地鼓动两下，他爬起身，摸黑寻找雾气的位置。
司起感受到了任务目标的体温，尽可能放低声音同对方解释，他们所面临的生存危机，日后的艰难处境等等，许朝烟的挽留又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地令他难受。
他抱住膝盖，将自己团成小小一团，默默低落。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太懦弱了，如果他能够自己获得一些物资的话，雾先生是不是可以少出门，或者他们可以像之前般联手完成任务。
短短几秒，许朝烟的脑海里滑过无数想法，眼看情绪要跌落谷底时，手机被小玩偶按亮，一只熟悉的迷你小熊跳上屏幕，对他招了招手。
“不要难过。”
雾先生！
他扭头去看，雾气依旧团在原地，似乎与他无关。
许朝烟吸了吸鼻子，伸手去碰小熊，明明是冷血的黑暗怪物，怎么会这么好。
如果他能帮上忙就好了，如果他能克服胆小....许朝烟的手指戳进手心。
正在这时，一道铃声突兀地响起。
有人给他打电话？
诡异的熟悉感漫上心头，许朝烟点了接听，欢呼雀跃的别扭女声从对面响起。
“漂亮妹妹，在忙吗！”
“没有....”
菲菲的语速很快，不等许朝烟说完，便叽叽喳喳地说下句。
“明天要出来逛街吗？顺便来女装店客串下，我去接你，如何？”
许朝烟眼睛一亮，克服胆小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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