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哭。”
许朝烟打开门, 被塑料模特抱了个满怀。
菲菲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门外挤进来，后脚顺势将门勾上。
“我一猜就知道你没吃饭，特地从钱老板那拿了点, 嘿嘿。”菲菲凑过头, 将东西放在桌面上摆开, 花样繁多的零食看得许朝烟眼花缭乱，连带心里的情绪都强行冲散。
“菲菲小姐, ”他糯糯地叫一声, 后话还没出来就被菲菲按在桌子前, 懵懵地坐好。
菲菲抓两盒速食火锅塞进漂亮妹妹的手心，余光瞥见小本子，不动声色地将其塞进桌子下方。
“吃饭吃饭，我还没吃过小火锅。”作为黑暗怪物出生的菲菲对玩家的食物没有丝毫兴趣，眼下也是第一次尝试。
许朝烟“哦哦”两声，手脚麻利地拆开包装，倒进矿泉水。不出两分钟，盒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辣乎乎麻香香的气味从盒子边缘溢出。
菲菲凑到前方去闻，被呛地直咳嗽, 咳完了又不长记性地凑上去闻，边闻边咽口水，“好香啊。”
许朝烟将小火锅向她那边推推, 又打开一盒其他口味, 生怕不够两个人吃。
不过他很意外，塑料模特真的能吃吗？
疑惑顶替了心底最后的一点沮丧, 许朝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挪到合适的位置，亲手为菲菲打开火锅的封盖。
浓郁的白气扑面而起, 菲菲深深地嗅一口，对许朝烟摊开手，“漂亮妹妹，快点！”
“啊？”许朝烟懵了下，望着塑料手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菲菲的五指不能分开，只能握紧。他蹙眉想了下，递一把叉子给菲菲。
菲菲嬉笑两声，大喊一声谢谢，将叉子用出了残影。左一下右一下，好一阵忙活，最后只叉到一片土豆。好在什么都没吃过的菲菲完全不挑，直接就往嘴里塞。
许朝烟的心脏顿时提起，眼巴巴地盯紧菲菲，观察对方究竟如何吃饭。
结果不出所料，菲菲同曾经的塑料男模特相同，根本无法进食，土豆怼到嘴巴上“啪叽”掉落在地。
见状，许朝烟倒吸一口冷气。从菲菲进门时，他就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新衣服，女孩子的衣服要是弄脏了，怕不是会生气。念及此，他连忙掏出湿巾凑过去，可还不等他凑到前方，小玩偶笑嘻嘻地从菲菲的桌子下方攥出来。
“锵锵！烟烟主人不用怕！”
它抱着一个小号的垃圾桶，乖巧地举到菲菲嘴边，许朝烟斜眼去看，里面安安静静地躺了一片土豆片。
菲菲说，“好吃！”
小玩偶陪笑：“我也要吃！给我喝口汤！”
菲菲换成勺子，给它来了一口，小玩偶的嘴边顿时满是油光。
许朝烟愣在原地，呆呆地望了好一会，手指抹了抹眼角，翛然笑了。
他坐下身，趁着自热火锅还在沸腾 ，又拆了蔬菜加进去，顺带给菲菲开了一瓶阔乐。
菲菲乐得嘴角都要飞了，一边吃，藏在桌下的手指啪嗒啪嗒按手机。
不一会，钱老板收到消息，她将手机给旁边的雾气看，“诺，完事了。”
说着，她摊开手心，“菲菲帮忙是自愿的，我可是付费的哈，拿钱。”
司起毫不犹豫放了几张钞票给她，也不知道塑料模特不用吃喝，要钱做什么。
钱老板许是看出他的所想，用手指弹了弹钞票，听着美妙的声音露出笑容，“没见过超级爱钱的人吗？”
“万事向钱看齐，”钱老板摇头晃脑，“不然只会成为菲菲一样的恋爱脑。”
司起不懂前后有什么关系，不过这次交易的结果他很满意。雾气礼貌道谢，转眼消失在女装店门口，钱老板望着黑洞洞的门口幽幽叹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世界上恋爱脑再多点，她就有得赚喽。
走远的司起并未听到，雾气按照定好的计划一路向北。为了补充之前的消耗，也为了任务目标的分数，司起必须前往从未去过的地方进行狩猎，利用最短的时间高频次地吸收小型且弱小的黑暗怪物。
此次前行势必会在路上花费大量的时间，所以他利用一夜的时间对许朝烟目前所处的区域进行了筛选，确保当前没有主动攻击人并且高危险的黑暗怪物后，又赶去女装店同钱老板进行交易。
他多少能才猜到些任务目标的心结，只是他向来冷血冷情，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换成菲菲来安抚或许更有用。
司起按了按眉心，压下担忧，抓紧时间赶路。
同一时刻，菲菲美滋滋地吃完一盒麻辣小火锅一盒香辣小火锅，又开了两盒其他口味，和小玩偶凑在桌前吃得热火朝天。
许朝烟忍不住美食的诱惑和菲菲的邀请，拿起筷子加入战斗。菲菲觑他一眼，豪爽地抽纸巾擦嘴。
“这才对嘛，吃就是了。”
说着她夹一筷子放到许朝烟的小碟中，“想那个想这个的，没必要。”
菲菲话中有话，许朝烟听进去了，咬着菜叶小口小口地往下咽，浓郁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眨动。
瞥见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菲菲撂下筷，支起下巴。
“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说看。”
拿筷的手顿住，咕咚咕咚的香气中，小玩偶爬上桌，捧着纸巾坐到盒装饮料上，小方巾飘到它身旁，三个黑暗怪物齐齐看向许朝烟。
许朝烟垂着脑袋，举在半空中的筷子静止般，好一会，他才低声道，“菲菲小姐是因为什么执念产生的呢。”
塑料女模特想都不想，“pua吧？”
菲菲又说，“不过这都无所谓，你为什么要为这些东西纠结。”
手里的筷子彻底放下了，许朝烟微微抬起头，半阖的眼皮盖住瞳孔，他说，“感觉很对不起情人梅”
“长街的黑暗怪物？”
许朝烟自顾自地说，“是的一想到她的故事，我连看都不敢看”
菲菲歪了下脑袋，手电筒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晃出一瞬间的冷漠，等许朝烟去看时，又是一张天生的笑脸。
菲菲越过窄小的桌子，捧住他的脸颊，笑了下，“或许她想让你看呢？”
许朝烟小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想给玩家看的话为什么要放到宝箱里？”菲菲打住他的话，许朝烟愣住了，他确实从未这么想过，他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愣在原地。
菲菲好笑地说道，“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想。”
“它放在那里就只是一件奖励。”
许朝烟还是有点别扭，“那其他怪物”
菲菲突然拍两下他的脸颊，脸上的痛意打断了许朝烟的话，“你要优先考虑你自己。”
卷翘的睫毛落下去，在眼底形成一小片阴影，他摆摆头，“我还是”
菲菲“啪”地松开手，直爽道，“那算了，我早就料到你会如此，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她摸出手机扒拉一阵，“叮叮”许朝烟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之前的物资呢，你该怎么用怎么用，以后你要挣物资开宝箱，就去找这几个怪物。”菲菲抽几张湿巾擦手，“至于你问它们有什么不同。”
菲菲说，“它们都想离开这里，所以拿走它们的宝箱是一种救赎。”
话落，菲菲擦了擦嘴，确认身上没有任何油污后，她拍了拍许朝烟的脑袋，“祝你好运了，漂亮妹妹。”
许朝烟不可置信地双手捧住手机，傻傻地看着菲菲离开，直到防盗门合上才将他吵醒。
“居然还有这种怪物吗。”他喃喃道。
小玩偶听不懂，它只觉得吃饱喝足该洗澡了。覆着绒毛的双手抱住许朝烟的手腕，“烟烟主人，我要洗洁精。”
“我把嘴巴吃脏了，要洗洗！”
小玩偶扬了扬油腻腻的嘴巴，许朝烟收起手机，带他抹黑走向浴室。
小方巾飘着跟上去，目光流连地看一眼桌子，遗憾地叹气。
与此同时，正在城市北区肆意吸收黑暗怪物的司起若有所思地回头，目光深沉，似乎穿透层层的建筑看到了任务目标。
“希望有用。”男人收回视线，雾气起落，又一只迷你小怪死在他的手下。
【雾气补充完毕】
【0718，时间快到了】
司起应一声，不再留恋小怪，根据之前的侦查操纵雾气来到一处住所前，雾气悄无声息地潜入。
住所内的无名玩家正在刷公屏，时不时发两句消息活跃气氛，警惕心很差，完全没有意识到司起的到来。
雾气找个位置静静等待，聆听玩家发出的细小动静。
直到下午两点时，玩家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一抹永夜之后从没见过的鲜亮猩红滑过天际，同一时刻，聊天公屏出现公告。
刚从浴室中出来的许朝烟也注意到了怪异，他攥着手机来到窗边。
猩红的光条上浮出黑色的大字，内容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恭喜各位存活至今的各位玩家，你们是天生的幸运儿和战士】
【我们为各位的努力动容，决定公布一个好消息】
【各位是否都很讨厌永夜，讨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不知藏匿在何处的怪物呢，想必这样的生活大家也腻味了吧】
【现在我们郑重宣布：距离永夜结束还有 15 天】
【15天后存活的玩家将会进入下一阶段，而排名前三的玩家将会获得大礼包】
【温馨提示：排名越靠前，礼包越大，并且礼包可以在下一阶段使用喔】
【最后，祝各位存活顺利】
第32章 胆小鬼32
无机质的机械音消散, 横框在天幕上的公告变成了催人的倒计时。
【14天 23:58:19】
最后的秒数不停变换，没发出任何声音，仰头看天幕的玩家却觉得全身发紧, 冷汗直出。
上一秒还分外活跃的公屏顿时死寂, 过了十多分钟, 才有玩家苦中作乐地说道。
[玩家王德：挺好，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此话一出, 炸出成片的消息, 咒骂的, 不明所以看不懂公告的，心思深沉套话组队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雾气隐藏在无名玩家的后背，耳旁是对方后知后觉的谩骂，“没完没了是吧，谁家生存游戏打一半换场地啊！”
司起赞同地点头，雾气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溜走。只是这次温度的明显改变令玩家有所感触，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后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语道, “什么鬼，我不会被盯上了吧。”
走远的司起并未听到这句话，他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 路途中顺势做了详细的标记, 争取在回家过后带领许朝烟进行一次地点转移。
北区相较于任务目标目前所在的区域，幸存玩家数量少, 且更加分散，基本上不用担心深更半夜被玩家打劫。还有一个更为主要的愿意是北区是末世前著名的别墅区, 住所更好，易守难攻。
而且残存黑暗怪物的数量也更多。
唯一要注意的点是搬家的速度要快，否则很容易同其他又同样想法的玩家狭路相逢，仅凭许朝烟的体质，后果不堪设想。
雾气加快脚程，终于在两个小时内回到了单元楼。
经过菲菲开导的许朝烟枯坐了很久，一件事还没想明白，又看到了游戏公告，一时间本就不大聪明的脑袋瓜完全想不明白该如何是好。
他隐隐记得雾先生提到过很多次希望他的排名上升，眼下根据公告来看，可能是提前预料到了公告的内容。可提高排名就需要开宝箱，万一再出现情人梅这种情况，许朝烟叹口气，手指紧紧攥着从桌下拿出的日记，薄薄的胸膛上下起伏，还是感觉无比憋闷。
司起挤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男人还以为许朝烟出了什么事情，三两步飘过去，雾气抵住对方的上唇。
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打在指尖，司起不动声色地松口气，看进任务目标的眼底。
“怎么了。”
许朝烟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对雾先生开口，只能用沉默来应对。可面对司起的关心，无动于衷势必会令对方伤心，许朝烟便伸出手指勾住了雾气。
司起若有所觉。在菲菲出发前，曾三言两语讲述过她的想法，司起略略回想便摸清了其中的原因。
他看着许朝烟的欲言又止，不知不觉中隐约生出点欣慰。
除了刚开始，他对任务目标的要求从来不多，他甚至希望许朝烟能够乖巧地待在家中坐享其中，可他的任务目标一次次突破自我，从想要帮他的忙，让自己变得胆大，到现在试图解开自己的心结。
司起真的感受到了许朝烟的成长，他原本只是一个方向感很差的胆小鬼。
男人轻飘飘地分出一缕雾气，暂时没说话，只是用细细的雾气追随许朝烟的指尖，抓住对方的全部注意力。
许朝烟紧蹙的眉心微微放平，雾气在他的指尖开出一朵小花。
司起找准时机开口，“在纠结什么。”
许朝烟犹豫两秒，诚实道，“雾先生，菲菲小姐来过了。”
他并不知晓菲菲前来的背后缘由，只是凭借对司起的信任有问必答，他不会对雾先生有什么隐瞒。
许朝烟将日记本推到雾气的脚边，嘴上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心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许朝烟偏过头，目光在虚无中停顿片刻，最终抖着唇，试探地说出菲菲的建议。
或者说，已经被他接受的建议。
“雾先生，如果一定要解决黑暗怪物夺取宝箱的话，可以优先从这些怪物下手吗。”
与日记本一同递到司起眼皮下是手机的聊天界面，菲菲发来的几个位置信息映入眼底，短短两秒钟，司起在脑海中完成了记忆。
对于这种小事，他毫无意见，雾气圈住许朝烟的手腕，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稳，“没问题。”
司起将自己的计划顺势拖出，“不过我对比一下地图，以这几个黑暗怪物为主的话，我们需要连夜搬进北区，到时候你可能会在陌生的单元楼内居住。”
有过一次经验，甚至以为自己隐瞒很好的许朝烟点点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感激。他没想到司起轻而易举地同意了他幼稚矫情的想法，然后进行了优化。
念及此，许朝烟吸了吸鼻子，双手虚虚地捂住雾气，将自己的体温尽数传递给司起。
“谢谢你，雾先生。”
许朝烟小声道。
见状，司起不再耽搁，示意许朝烟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并勒令两个小怪物对房间进行搜刮。
三怪一人的速度很快，也有并未久住的原因，之前的时间内许朝烟并未随意地摆放东西，所以收拾的速度大大加快。
只是踏出防盗门的瞬间，许朝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屋内是还未完全散去的小火锅的味道，他垂头，又似乎在门边看到了他带雾先生回这个陌生的家的第一晚。
轻微的恍惚感令他头晕目眩，许朝烟心底的空落落被司起关在门内。
雾气拉住他的手腕，司起严肃地说道，“走了。”
只剩下十五天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许朝烟跟随雾气小心翼翼地踏出单元楼，失去眼睛的他看不清四周，只能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他本计划打开钱老板赠与的怪物手机，可被司起拒绝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放轻脚步和呼吸，一路沿着建筑物的墙边走。”
因为从公告出现的那一刻起，黑暗中危险的便不只是怪物了，还有妄图夺人性命，试图一步登天的玩家。
司起的话令许朝烟生出了冷汗，他“嗯”了声，主动放轻脚步。
经过之前的胆大训练，许朝烟对黑暗环境的逐渐适应，也对隐藏的怪物多了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以这一路上并不算太害怕。
可当一人一雾在行走一个半小时，艰难抵达别墅区入口时，意外突然降临。
一个身材矮小的玩家连滚带爬地出现在许朝烟的前方，对方看似狼狈但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便闯到了许朝烟的脚边。
他连躲闪都来不及便被牢牢地抱住了小腿。
许朝烟应激地跳起来向后退试图逃跑，可玩家早有预料地抓紧了他的脚踝，嘴里流出可怜的语句。
“好心人，救救我！”
许朝烟目光一滞，又是害怕又是同情地拽住对方的手臂，“你先放开我，好好说。”
身后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散开，不知不觉中铺满周围两米的地面。
凭借司起对危险的直觉，这位娇小的玩家应当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操纵人还未出现，所以他不能太快地暴露。
与此同时，一丝雾气攀上许朝烟的肩膀，暗示性极强地蹭了蹭对方的耳垂。许朝烟感觉到了雾气的凉意，却没往更深处想，只当雾先生默默在背后守护他的安全，一时间动作也有了点底气。
许朝烟强硬地挣脱开玩家的手臂，见对方倒地后又迅速爬起，似乎还想要抱住他时，许朝烟强忍害怕和腿软，在黑暗中试探地小跑。
他跑得很有技巧，双手微微提起裤脚，感受漂浮在地上的雾气，只要有雾气所在的地方大抵上就是安全的。许朝烟格外相信这一点，他毫无犹豫地绕圈跑。
陌生玩家则跟在他身后追，他的任务就是将许朝烟控制住。当然他并不知道许朝烟是谁，但是按照小集体的计划，只要守在别墅区门口，那么经过那里的每个人就都是他们的猎物。
毕竟末世的最后关头，狼多肉少，他们的小集体也希望猎物越多越好。
玩家愈想愈兴奋，追逐间从口袋摸出手机。
他的视力还算可以，能够勉强描绘出许朝烟的轮廓，眼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按量了手机屏幕。
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像一座灯塔，光芒一闪而过后，玩家对着许朝烟的后背纵深一扑，嘴角的笑容几乎掩盖不住。
蹭蹭上涨的积分啊！
他瞪大了双眼，指尖去抓许朝烟的肩膀，眼见要碰到时，一股凉意缠上他的脖颈，窒息感只在一瞬间，他感觉鼻尖的空气变得潮湿，宛如下了小雨，又仿佛起了雾。
他的身体按照惯性向前扑，期间碰到了一堵雾墙，等到他落地时，微弱的两秒时差令许朝烟兔子似的跑了。
可他却留在了原地，双手捂住脖颈，想将上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雾气拆开。可雾气抓不到捏不住，他挠来挠去只在脖颈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救——”
玩家费劲全力发出求救信号。
他已经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只要这古怪的雾再坚持两秒，他就会交待在这。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两三道脚步声，声音沉重，来人中的一个抬脚很慢。
是他的盟友！
玩家露出扭曲的笑容，刚想说什么，脖颈上的雾气突兀地消失了。
得救了。
匆匆赶到三个玩家将他扶起，彼此间形成警惕的阵型，可黑暗之中并未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有人说，“跑了？”
玩家摇摇头，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在他们的脚下响起。
“你好，可以陪我一起玩嘛？”
穿兜帽卫衣，带黑框眼镜的小玩偶笑嘻嘻地说道。
第33章 胆小鬼33
“靠, 哪来的黑暗怪物啊，你小子坑我们？”
率先发现小玩偶的玩家跳起来大叫，瞬间退到三四步之外。其他两人见状, 对视一眼, 快步拉开距离。
他们只是一拍即合的抢劫团伙, 可不是同生共死的好伙伴，况且打劫不比攻破黑暗怪物来分快吗？
刚在鬼门关走一圈的玩家被抛弃在地, 咳嗽不停, 强撑着从嗓子眼挤字, “不是黑暗怪物，有玩家…”
谨慎的三人抓住言语之中的关键词，恐惧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试探。
众所周知，玩家和黑暗怪物是死敌，可在不久前，玩家之中也流传出黑暗怪物会帮助某位玩家的消息。
难不成给他们碰到了？可那消息分明听起来就很假。
三个人齐齐望向地上的小玩偶，不自觉咽下口水。
小玩偶向前一步，并未看出不对。
它重复道，“要和我一起玩吗？”
为首的人踢了踢地上的玩家，对方刚给自己上了个药, 正艰难地向远处爬，被人一踢，受力不稳地摔倒。
为首的人说, “问他, 他乐意跟你玩。”
小玩偶摊摊手，按照司起的指示, 他只要将这几个人吓走就够了，先吓哪一个倒是无所谓。
玩偶转移方向, 终于拉开距离的三人微微松口气，随即更为谨慎地观察四周。他们想要找出隐藏玩家的位置，殊不知许朝烟在雾气的遮挡下老老实实地蹲在他们身后。
小小一只的人捂紧嘴巴，睁大眼睛捕捉小人偶的位置。
期间他实在忍不住，用气声询雾气，“小玩偶真的可以吗？”
雾气动了动，前方的小玩偶心有灵犀地回头看一眼，细微的动作被三位玩家注意到，他们齐齐向许朝烟躲藏的位置看来。
玩偶发出孩子气的冷哼，小短手暗示性地在鼻尖上一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请和我一起玩。”
地上的玩家眸色一凌，捂住脖颈向前爬，顺势扭头道，“快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这次小玩偶没再给他机会，作为黑暗怪物的它天生拥有惩罚玩家的能力。
覆盖毛绒的小手按住玩家扣在地面上的指尖，轻轻一捏，玩家的手臂轻了。他讶异垂头去看，只见一股轻飘飘的白线从指尖飘出，紧接着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蜕变成针织纹理。疼痛终于后知后觉地袭来，玩家张大嘴，发出惨叫。
闻声，小玩偶习以为常地原地蹦跶两下，离开玩家的身旁，径直来到剩余三人的脚下。
“到你们了。”
为首的人用手指内侧摩挲裤缝，粗糙的质感略微刺手，他搓了搓指尖，在身侧玩家来不及反应时，抓住对方的后脑勺将人按照玩偶身前。他的语气理所应当，“看什么看，过来帮忙。”
被剩下的玩家愣了两秒，回过神后快速接过男人手里的工作，将人死死压制，“事成平分。”
为首之人不置可否，算是应下了他的要求。
玩偶无聊地打哈欠，对最底下满脸不甘心的玩家发出死亡问题，玩家咬紧牙关，用满是愤怒的脑子强行思考小玩偶的破解方式。
为首的人则趁机向许朝烟躲藏的地方前进，路途中他小心试探，没发现什么怪异现象后，提到嗓子眼的心回落。
看来只有一个小玩偶，念及此，他回头扫一眼第一个被玩偶化的玩家，到目前也只□□感染了手臂。
当真是不过如此。
他扯扯嘴角，对着漆黑的角落道，“出来吧，躲着这么个小玩偶身后不觉得丢人吗？”
许朝烟望向司起，雾气不动声色地抵住他的唇。
得不到回应的玩家气焰更胜，完全不顾身后的队友，胜券在握地抛出狠话，势必将要激将法进行到底。
眼见他愈发过分，言语之间彻底认定许朝烟是个没底牌硬装的弱小玩家时，雾气悄无声息地铺开。
细小的灰尘被卷进空气之中，扑到玩家脸上，正放声说话的他猝不及防地被迷住双眼，疯狂地揉眼，流出生理性眼泪。
“哪来的雾！”
他怒骂道，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极其强烈，令他强忍眼底的异物感睁开眼。
这时，一片轻飘飘的方巾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脑袋上，他用手一抓，惊地做出丢弃的动作。
可方巾紧紧地缠绕住他的指尖，干净的巾面上没有五官，玩家却听到了从中传出的声音。
“要使用我吗？”
玩家反应过来，顿知自己猜测错误，藏在背后的这人所拥有的黑暗怪物远不止一件。他刚想到此，铺满的雾气拔地而起，在他眼前形成一个男人的轮廓。
司起的声音冷冰冰的，含着雾气的水珠，“你要伤害我的主人？”
玩家被震在原地，眼底的狠辣被惧意顶替。太多了，他没想到这雾居然也是被玩家掌控的黑暗怪物。
他一改想法，生出逃跑的意图。
玩家假笑道，“没有，不是我，是他们。”
他长手一指，身后三个被小玩偶折磨的玩家齐齐发出尖叫。
司起疑惑道，“是吗？”
雾气动了动，小方巾委委屈屈地从地上飘起，落到男人的脸上，一滴生理眼泪被纸巾吸收，它恶心地说道，“你弄脏了。”
玩家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小方巾的意思，扭身就跑，根本无暇顾及地上的同伴。
小方巾瞥一眼司起，噘着嘴一溜烟跟上去，决心高低让这位玩家吃吃苦头。
小玩偶则拍拍手爬回许朝烟身上，小小打个哈欠。
他的能力有限，虽然能够让玩家玩偶化，但只能化身体的部分，只是看着唬人。
捡回一条命的三位玩家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就要走，跑了没两步，其中的某位回过头，怯声道，“大佬可以问问您的姓名吗，我日后一定躲着您走。”
司起略略一顿，雾气涌到玩家耳边，冷声道，“滚，别让我在北区看见你。”
玩家闭紧嘴，互相搀扶着消失在黑暗中。
许朝烟从遮挡物后方探出脑袋，远远地看一眼，小声道，“他们可真坏。”
司起解释，“日后选择打劫的玩家会更多，这只是刚刚开始。”
许朝烟闷闷地“哦”了声，将小玩偶和归来的小方巾抱紧怀中，不明不白地说道，“还好有你们。”
小玩偶扬起小脸，乖顺地蹭了蹭小主人的手腕，“保护烟烟主人！”
小方巾低声附和。
看见这一幕，司起若有所思。他撇开两个小怪物，示意任务目标打开个人主页。男人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
【黑暗怪物好感度 70】
什么时候。
许朝烟不解，担心又有什么问题，紧张看向雾气，被男人安抚两句才收回担忧的目光。
司起心想，怪不得身边的黑暗怪物愈发黏许朝烟了。按照这种情况，不知道将好感度刷至满格会是什么情况。
在末世横行？听起来怎么有点搞笑。
司起摇摇头，将思绪压至脑后，圈住许朝烟的手将人向别墅区带。
他要为他的任务目标寻找一个新住处，一个可以满足居住又很好进行防御的住处。
两人踏进别墅，许朝烟在雾气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探索未知区域，他对于住所没什么想法，完全听从司起的话。当雾气指向位于大门左侧的别墅时，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觉得很好。”
许朝烟转身关紧别墅门，雾气提前一步检查了内部，确认没问题后放任一人两怪进行探索。
新别墅给人强烈的陌生感，但当许朝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时，他又没有任何介意了。
原来居住的家可以这么大，他站在别墅中央，抬头差点看不到顶部。镂空的楼层设计，令他将别墅内的层数净收眼底，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小声感叹，有钱真好。
司起转身去了二楼，为任务目标选了临近楼梯口的房间。从这间屋子能够将大厅尽收眼底，同时屋内的窗户下方是别墅的泳池，里面的水看上去还算干净，深度也刚刚好。更何况这间屋外还有一棵枝干强壮的大树。
完美的逃避空间。
司起将自己的安置计划告诉许朝烟，呆呆的小美人点头，将屋内的东西收拾一圈后又开始兴奋，直到大半夜才睡过去。
男人一如既往地守在他的床头，趁他入睡查看公屏的消息。
同他所猜一至，公屏上出现了被抢后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人数不少，个别已经在公屏上展开骂战，并将对面劫犯的信息公之于众。
只是真假，还需要个人判断。毕竟末世中浑水摸鱼的人不再少数，人人都想为下个阶段争取开局福利。
司起放轻呼吸，继续观察。
进别墅前他同许朝烟一起恐吓劫犯的消息也被流传，只是版本在流传过程中增多，有说他两人是劫犯的，又有说是投敌的，各说纷纭，但无一例外，别墅区成为了玩家口中的高危险区和高风险区，短时间内没人想要靠近。
至此，司起的目的算是勉强达成了。
他需要的仅仅是玩家的恐惧和任务目标的安全罢了。
搬家的相关安排告一段落，司起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许朝烟白日的提议。
救赎，或者说专门破解需要救赎的黑暗怪物的宝箱。
听起来还挺善良。
男人打开同灯薇的聊天框，先赠送少许物资作为交谈的开端，随后发去几个位置，都是他二次筛选后靠近别墅的宝箱点。
作为合作过两三次的老伙伴，灯薇速度很快，估计是将许朝烟设成了优先级，不过两分钟，便将有资料的地点信息打包发过来。
灯薇顺势问道。
[朝烟，公屏上说的特殊玩家是你吗？]
司起对之前的合作伙伴没什么隐瞒，坦然承认。查阅资料的同时，又想起什么，追加了报酬。
[我需要一个女玩家的信息，她曾出现在欣欣女装店门口，不是参与者，更像是收集情报的人。她有一件特殊物品，是一副能够在黑暗中短时间视物的眼镜]
想起原著中对永夜阶段最后几天的描述，男人势必要为许朝烟争取一副眼镜，如此一来，万一出现了特殊情况，任务目标可以有选择地逃跑。
算是另一道保险。
对面看到消息的灯薇愣了下，随机po出一张物品照片，照片阅后即毁，但足够司起进行确认。
[灯薇：你运气真的很好，这是我们情报组的成员，这副眼镜也不具有唯一性，是可以从宝箱中重复开出的]
[灯薇：只不过我们无法交易给你，这是情报贩子必不可缺的东西]
灯薇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包，司起表示理解，并明确他可以自行去获得这件物品。
对面比个“OK”，一个位置被发了过来，司起看到了一瞬间便将它同脑海中的某个需要救赎的宝箱地点对上号。
[位置：亮亮眼镜店]
第34章 胆小鬼34
【倒计时 14天 07:38】
小玩偶同许朝烟相处多日, 逐渐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只是他的早起要晚上半个时辰。当许朝烟揉着眼睛听司起的安排时，他还迷迷糊糊地往许朝烟怀里蹭。
许朝烟将小玩偶捞起, 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点头。
“所以下一个地点是这个眼镜店。”
指尖戳住象征目标地点的红点, 小地标被放大, 一张店面图出现在众人眼前。
很普通的店面，蓝白为主, 透亮的大玻璃推拉门, 能看清里面的展示台和壁灯。
“看上去不太危险。”
许朝烟扒拉照片, 试图从缝隙看清眼镜店前台后方的人，可惜一无所获，他又不自觉地念叨。
“不危险的都是最危险的，”他小声嘟囔，“还是要小心些。”
这时，小玩偶翻个身，在许朝烟的臂弯里懒洋洋道，“烟烟主人，不用怕。”
“烟烟主人身上好香好香，黑暗怪物都会喜欢主人的。”
莫名其妙的话令人愣住, 许朝烟举起手臂嗅了嗅，只有自动清洗皂的余香，并没有很香。
旁侧的司起跟着闻了下, 顿时体会到小玩偶的意思, 他说，“应该是好感度。”
之前他从未在许朝烟身上闻到过如此的气味, 最近发生变动只有好感度和积分。如此说来，应当约唐河见一面, 试着排除积分的选项。
以防万一，司起将这点记在计划之中。
司起说，“关于这家眼镜店，灯薇提供了七八份通关资料，但每一份都不一样。”
雾气包裹许朝烟的指尖，学着他的样子在图片上点了点，留下一点水雾。
“但根据我的观察，难度并不大，至于背景故事，”司起犹豫摇头，“灯薇手下的情报贩子并未深入了解，或者说没办法深入，因为坐守在眼镜店的怪物每次都不同。”
许朝烟似懂非懂地点头，将小玩偶放至一边，翻出灯薇发来的资料，仔细琢磨。
不论难度如何，这将是他尝试救赎的第一个黑暗怪物。
一人一雾并未浪费时间，做足准备后向有过两次合作的唐河发去邀请，确认好时间，双方向目的出发。
抵达眼镜店门口时，天幕之上的倒计时才过去一个小时。
唐河远远看见熟人便疯狂招手，“大佬，这边！”
许朝烟见到他也有点兴奋，小跑过去，冲唐河打招呼，“好久不见。”
唐河摸头笑两声，冲后面扬了扬下巴，“雾大佬，也好久不见！”
司起模糊地应下，目光顺势转向台阶上方的眼镜店，跟照片里没什么不同，从外面看进去也感受不到可怖的压迫感。
想必不会太难。
司起压下不当的念头，余光注意到寒暄差不多结束的两人，向前一步，雾气抵住门框。
“进去吧。”
许朝烟握紧拳，紧张地“嗯”了声，跟在雾气身后踏入了眼镜店。
【倒计时 14天 05：59】
“叮咚——”
“欢迎光临！”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前台后方传来，令进门的两人皆是一愣。
唐河摸不着头脑地松开门把手，玻璃门在他身后慢慢合上，他直愣愣地说道，“小孩？”
许朝烟跟着摇头，司起环顾四周，眼镜店内的环境没什么古怪，甚至称得上温馨，边边角角的设计宛如长久居住的小家一样。
雾气碰了碰玻璃门内侧的儿童贴纸，是末世前流行的动画。
躲藏在暗处的黑暗怪物注意到他的举动，盯着奶呼呼的声音从前台后方跳出来。
是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兔子玩具？
正在谨慎观察四周的许朝烟和唐河愣住了，齐齐看向身前不足膝盖高，没什么威慑力，只令人心觉可爱的兔子。
唐河莫名地摸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哎呦，还真是可爱。”
毛绒兔子发出闷闷的哼声，许朝烟听见了，眨巴眨巴眼睛蹲下身，尽可能和兔子达到同等高度，“你、你好。”
兔子斜他一眼，毛茸茸的手臂抱在胸前，声音是小孩子特有的娇气，“你好。”
说着，它扭头往里面走，走两步发现众人没跟上，又扭头去扒拉许朝烟的裤脚，特地放低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至于你们两个，”兔子遥遥指了指唐河和门口的司起，面容上不显，语气内尽是嫌弃，“不要过来！”
说完，它拉着许朝烟向前台走，还有模有样地回头提防两人，唐河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佯装挑眼镜，俯身看向柜台内的镜框。
该说不说，眼镜店内还挺亮堂，跟回到末世前似的。
同样也该说不说，小兔子的嗓门还挺大，哪怕它已经将许朝烟带到了测视力的小隔间，交谈的声音也隐隐绰绰地传出来。
“你身上好香，你一定是天生的大好人。”
司起想到什么，嘱咐唐河打开积分，发现他和许朝烟排名相近，分数相差十几分，但是好感度差了近三十。
相比之下，还是好感度更有说服力。
门内的小兔子还在继续。
“我也是第一次看店，它们跟我说，想干嘛就干嘛。”
它们？
雾气敲了敲玻璃展柜，留下一点白色的痕迹。
“我也没有什么很恐怖的要求，”小兔子尽力用所会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所想，“我想长高！”
漆黑的塑料眼珠看向许朝烟，它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长高，长壮，像个大人！”
许朝烟顿时有点悟了。
永夜降临之前，他虽说很少出门，但也见过几个纯真可爱的小孩子，他们的梦想千奇百怪，甚至每天一个样，但心里或多或少都想当个大人。
仔细想来，他上小学时，也经常幻想自己一夜长大。
大人多好啊，可以想出门就出门，想熬夜就熬夜，还可以打游戏。
念及此，许朝烟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毛绒兔子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真的很好，垂下来的长耳朵在他的手底被压的扁扁的。
好可爱啊。
许朝烟忍不住凑到小兔子眼前。
这次的黑暗怪物对他来说，或许并没有预料中的困难。
许朝烟放轻声音，问道，“兔子小朋友，请问你想要怎么长高？”
兔子仰起头，挣开他的手，又抱进怀中，“不要喊我小朋友，我马上就是和你一样的大人了。”
“不过，你成年了吗？”
许朝烟点点头，兔子满意地点头，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好闻，又是大人了，肯定很有经验。那就你了，你来帮助我变成大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变成大人还是个大问题。
小兔子并没有为难许朝烟的心思，它摩挲下巴，用没有脑袋的毛绒脑袋想了想，“我妈妈说过，要成为一个大人就要长高，长壮，要长高长壮就要多吃饭！”
所以是要给它吃饭？
许朝烟的眼睛亮了亮，漆黑的眸子漂亮极了。
他敲了下手心，很有底气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说罢，他试探地伸出手，确认小兔子没有任何抵抗后将其抱进怀中，从小隔间中探出头。
“雾先生，唐河！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一大一小的脑袋出现在司起的视野中，他下意识觉得许朝烟和小兔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外面的他们听完了全部的对话，观点同许朝烟相差无几。
小兔子要成为大人，就要满足它的需求，给它吃饭。
但难点是要吃什么饭，又要吃多少饭。
许朝烟抱着兔子坐在眼镜店的转椅上，一人一兔整整齐齐地看向雾气。
司起问：“你喜欢吃什么？”
小兔子没回答，许朝烟了然，垂下脑袋，揉了揉兔子的爪子，问道，“小兔子大人，请问你喜欢吃什么？”
小兔子掰着爪，一字一句道，“炸鸡，烤鸭，汉堡可乐！”
说着它又补充道，“我妈妈总是点外卖，她点的我都喜欢！”
换句话说，外卖就是很好吃。
许朝烟明白地点点头，准确理解了小兔子的意思，只是末世之中从哪找外卖啊。
他头疼地晃晃椅子。
雾气则掏出手机，属于黑暗怪物的手机，在界面上的文件夹中扒拉一阵，找出了黄橙橙的外卖软件。
果不其然，黑暗怪物的世界比眼下的人类还要像人类。
之前在女装店看到男模特刷视频时，他就该意料到的。
司起将满满当当的店铺界面摆到小兔子的眼前，那一瞬间，虽说玩具兔子没什么表情，司起却感觉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司起冷淡地说，“选你喜欢的。”
小兔子仰起小脸，“可以选几个啊？”
司起：“都可以。”
都？都可以！
小兔子的腿蹬了蹬，难以置信地复述道，“都可以？”
它狠狠擦一把嘴巴，“你真是个大好人，是我错看你了！”
话音未落，它疯狂地在屏幕上点点点，短短一会下了十几个外卖订单。正欲继续点单的小兔子吸溜下口水，眼睛一撇扫到已经付款的金额时，又停下了动作。
“这就差不多了。”
它点点头，见司起看向金额界面时，不由自主地挺直小身板，突兀地大声道，“谢谢您！”
司起讶异地扫它一眼，又下了两单奶茶，“没什么，多吃点好长高。”
他不在意这点钱，毕竟在末世之中钱早就成了无用的东西。
许朝烟在旁边低低感叹道，“好懂事的小大人。”
小兔子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脯，“我妈妈说了我从小就是懂事的好孩子！”
许朝烟笑着夸赞它，在一片欢声笑语，称得上无比轻松的氛围中，外卖到了。
一道熟悉的黄橙橙出现在门外，“你好，你的外卖！”
一个巨大的外卖箱被放在原地，小兔子欢呼着从许朝烟的膝盖上跳下去，“好耶！要长高了！”
第35章 胆小鬼35
唐河将外卖箱提进眼镜店, 混杂的香气涌进鼻腔，小兔子围在唐河脚边蹦蹦跳跳。
“吃饭吃饭！”
说罢，他爬上许朝烟的腿, 稳稳坐在其膝盖上, 礼貌又嘴馋地扒住透明展示柜的边沿。
许朝烟坐正身体, 用衣袖擦了下玻璃柜面，低声问, “可以在这里吃饭吗？”
小兔子被问地一怔, 停顿两秒后连忙跳下来, 转移到位于窗边的小茶几。
它的声音怯怯弱弱，“谢谢哥哥提醒，差点就要挨骂了。”
小兔子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等待许朝烟几人的转移。仔细去看，还能从他的漆黑眼底品出少许窘迫的意味。
几人忍俊不禁，小兔子当真同可爱的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唐河将外卖摆开，花样繁多的美味看得小兔子直吸口水，等众人一落座，便等不及说道，“我开动了！”
它的吃相很乖, 凭空消失的食物也打消了许朝烟脑海中熟悉的疑惑，小兔子并未像菲菲小姐似的弄脏嘴巴，相反它的肚子逐渐鼓起。
果然不同的黑暗怪物也是不同的。
许朝烟啧啧称奇, 见小兔子吃空一碗, 便伸手将远处的食物挪至它的面前。
他们几人并未动筷，主要是在观察小兔子。自从第三碗食物下肚, 小兔子似乎变了些。倒不是说它的面容，而是它的身形, 仔细同初见时对比，整整小了一圈。
“这是，”唐河发出疑问的声音。
他记得很清楚，眼前的小兔子明确表示只要吃饭就能够长高，可它怎么还矮了呢。
司起眯了眯眼睛，雾气不动声色地在桌面上画出白蒙蒙的叉。
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静观其变，再次确认吃外卖会令小兔子变小后，雾气微不可查地戳了戳许朝烟的手指。
对细节并不敏感，但是对雾先生格外信任的许朝烟侧目。
司起冷冰冰地制止，“别吃了。”
小兔子不为所动，从某种方面来说，它的孩子气只展现在玩家面前，或者说好感度比较高的玩家面前。
许朝烟似懂非懂但异常坚定地支持司起，他双手抱住小兔子，轻轻地晃了晃，声音天生的温柔，“再吃就要变成小不点了。”
小兔子猛地顿住，呆呆地垂下脑袋，发现自己真的变得好小后发出“啊啊”的尖叫。
面对它这副模样，许朝烟真的害怕不起来，他抱起小兔子，将其举起一点，笑容凝聚在嘴角，“你好像萌萌的表情包。”
小兔子没理他，为自己的瘦小沉默生气。
司起见缝插针，“吃饭会长高，是谁说的。”
小兔子将脑袋埋进许朝烟怀里，蔫蔫地不说话。
许朝烟蹙眉，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换个说辞，“是有谁告诉小兔子大人吃饭就可以长高吗？”
小兔子闷闷道，“是妈妈。”
这下，连笨笨的许朝烟都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妈妈说吃饭会长高，可在一些家长的脑海里，外卖等同不良食品。看小兔子眼下的体型，更是证实了这点。
所以，许朝烟恍然大悟，慢半拍地理解了司起话中的内涵，他追问道，“妈妈说吃什么饭会长高。”
“家里的饭”小兔子从嘴里磨磨唧唧地挤出几个字，小脑袋埋得更深。
几人哭笑不得。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黑暗怪物，任务没有危险，只是在任务内容上做轻微的隐瞒。
不过换成小孩子的话，许朝烟懂了一些。哄小朋友可是他的主场，许朝烟难得自信地冲唐河使个眼色，示意对方将外卖盒子收走后，主动抱起小兔子离开茶几。
“那小兔子大人平时怎么吃饭呢？”
其实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许朝烟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毕竟从小兔子之前的话和灯薇提供的资料可以得知，眼镜店的黑暗怪物并不固定。硬是要找个准确形容的话，许朝烟转动脑瓜，在脑海里搜寻，最后得出一个可爱又古怪的结论。
眼镜店的黑暗怪物就像一个幼儿班，每天会派出一个小朋友出来上班。
但是作为玩家，他们很难得知小朋友究竟是当天生成的，还是说，早已存在。
所以他的问题是不够严谨的，但小兔子却没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或者说，它并未觉得不对，它努力从回忆中搜索，小声嘀咕，“妈妈会送饭给我吃。”
它伸出手指指了指被众人忽略的前台，唐河走过去一看，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问题的正确答案。
“这里有份饭。”
唐河提出一份打包完好的玻璃餐盒，他将其摆到小兔子面前，小兔子幽幽叹口气，当真有了些小大人的模样。
“唉，一看就是妈妈做的饭。”
它噘着嘴，屁颠屁颠地来到饭盒前，看清熟悉的三菜一汤后，从肚子上的小口袋里掏出小朋友专用餐具，老老实实干饭。
“肉松小团子，豆角炒肉，两块红烧肉，蒜蓉青菜，几个新鲜草莓。”唐河凑上去看，眼里流露出羡慕，“你们家吃得还挺好。”
小兔子吭哧吭哧地吃着，伸出爪爪护住饭盒，“别看，看也不给你吃。”
说着它又别扭地加一句，“总是要吃吃外卖的嘛，每次看妈妈吃，都觉得外卖好香。”
小兔子哽咽一下，将一份饭尽数塞进嘴巴中，腮帮子鼓鼓的，含混不清道，“吃完了！”
话音未落，它的体型比方才大了一圈。许朝烟上手抱了抱，小声惊叹，“小兔子大人长大看了一点！”
咽下食物的小兔子扬起脑袋，格外骄傲。但骄傲不过两秒，它又低下头，“可是只有一点点，要长成你们一样的大人，还要吃很多很多饭！”
闻言，许朝烟在脑海里重新捋了捋，小兔子的要求是要长高，成为大人。为了成为大人，要吃饭，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
他想了下，又觉得小兔子的妈妈在其中有很大的作用。
许朝烟说：“你的妈妈还有说过什么吗？”
小兔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郁闷道，“妈妈说大人很高很壮，我要多吃饭多运动多读书，才能成为大人。”
所以关键词还剩下运动和读书。
司起目光凌厉，雾气在屋内巡视一圈，最终在前台的角落发现了一套暑假作业，在茶几下面找到了一个粉色跳绳。
解决办法给的相当明了，关键问题转移到了小兔子的话上，怎么样让他不隐瞒，全须全尾地给出正确答应。
唐河和司起的脑回路同时对上，双双看向许朝烟。
仅仅从字句中品出少许线索的许朝烟懵懵地接受两人的分析，最终接下了从小兔子嘴中问出真话的重任。
好在他对小孩子的吸引力与生俱来，拿出一些漂亮古怪的小玩物哄哄，小兔子便泪汪汪地说出了成为大人的办法。
“妈妈说了，大人会每天跳五十个绳，然后将暑假作业做完。”
听得出来，它很不乐意做，但碍于迫切想要成为大人的原因，依旧委屈地说了出来。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它如此执著。
司起停在眼镜店的角落，用旁观者的角度从新打量本次的任务地点。
明亮的环境，摆放整齐的展柜，地面干净，只有在前台的摆件和墙壁的零星挂件上能够看出这里存在小孩子生活的迹象。
司起隐隐觉得，对于出现在这里的黑暗怪物来说，眼镜店只是一个共同点。
好比菲菲，她不是具体的人，而是长期得不到肯定和赞美的女顾客在试衣服时生出统一执念。
执念相似，地点相同。
眼镜店也会如此情况吗？
司起抛出问题，旁观几人在眼镜店内忙忙碌碌。
许朝烟握拳鼓励，唐河高声加油，小兔子又丧又励志地跳绳。好不容易跳完五十个，累瘫在地上，嘟嘟囔囔道，“我已经是个废兔子了。”
唐河充耳不闻，硬汉品质硬到心坎里，瞥一眼外面高挂在天空上的倒计时，按照司起的交代，从前台摸出暑假作业瘫在小兔子面前，然后往它手里塞了支破破的自动笔。
“加油！”他大喊道。
许朝烟不甘示弱，“加油！”
可他们的加油只加到一半，小兔子便发出痛苦的叫声。
“漂亮哥哥！”
求救的目光投向许朝烟，他举起的手臂不自觉放下，往小兔子的方向凑了凑，紧张地呼吸都轻了。
“怎么了？”
小兔子指了指被摊开的作业纸，闷闷道，“不会做。”
“不会做，哦哦。”
啊？
许朝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兔子说了什么，随即又茫然又不可思议地说道，“现在拿宝箱，还需要教黑暗怪物做题了吗？”
唐河终于忍不住别过头笑了两声。
笑声未落，小兔子叉腰大叫，“不会做题怎么了！我还是很聪明的！”
许朝烟见其毛茸茸的面孔上出现了小小的怒气，连忙将小兔子拽进怀里，握住它的小爪子。
“我教你，哪道题不会呀？”
温柔的语气柔化了小兔子的脾气，它别扭地用笔尖点点了，许朝烟看过去，像模像样地点点头。
是很普通的题目，并没有什么陷阱。
果然是个小孩子。
第36章 胆小鬼36
许朝烟的声音宛如慢吞吞懒洋洋的小猫咪在伸懒腰, 轻飘飘地将流进人的心里。不知不觉中，闹腾的小兔子安静下来，捏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司起寻了一处坐下, 支柱下巴看他。
暑假作业并不厚, 但小兔子不会的题目太多, 导致用了五个小时才将册子写完。
小兔子累瘫在桌面上，它将册子向前推了推, 暴露在灯光下的瞬间, 它长大了一些。许朝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发觉它的变化，将其紧紧搂在怀中。
香喷喷的气味将小兔子迷得晕晕乎乎，在许朝烟的怀里差点爬不起来。
许朝烟笑眼弯弯，“小兔子大人又长大了一点。”
距离成功目标越来越近的感觉涌进许朝烟的心底，在帮助小兔子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独当一面，他也可以在任务中付出很多了。
暗戳戳的目光投向雾气的方向，装上司起若有似无的视线，许朝烟垂下头笑了笑。
“那我们快点进行下一步吧！”
小兔子乖巧点头。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内，他分别完成了吃饭, 运动和做作业，整体上比原本大了一整圈，再努努力就可以成为大人了！
小兔子兴奋地跳上桌子走来走去, 它脚下的玻璃展柜投射出炫白的光, 将它照得很亮，宛如完全被光圈笼罩。
小兔子有模有样地摩挲下巴,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长高的办法。”
许朝烟在它下方默默点头，想到什么补充一句, “可以想想妈妈还说过什么。”
经过雾先生的提醒，他也察觉到了联系关键点的人，小兔子的妈妈。
许朝烟的点拨被小兔子听进心里，它抬头望了下天花板，爬到桌面上，拿来纸币，一条条有规律地举例子。
“妈妈好像还说过很多长大的办法。”
它斟酌道，态度严谨地举例。
“比如成为大人最重要的是要懂礼貌。”小兔子说着又忙碌地起身，给许朝烟整整齐齐鞠躬，“谢谢漂亮哥哥教我做题。”
它面向唐河，“谢谢叔叔帮我拿外卖。”
小兔子的目光来到雾气身上，拥有小孩子直觉的它对司起又惧又怕，但几个小时下来，它清晰地知道在场谁是最聪明的人。
小兔子大人似的叹口气，在许朝烟不解的视线中，拉住他的手指，带着人磨磨蹭蹭来到司起身前。
“大哥哥，”小兔子不敢乱叫，悄悄拿余光打量雾气，“你能帮帮我吗？”
司起的嗓音一如既往得冷，“帮你什么。”
雾气圈住许朝烟的手腕，虽说没从兔子身上感受到丁点的威胁，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空间中还存在其他东西。
小兔子深吸一口气，“帮我长大，我想要当个大人。”
“为什么？”
听到问话的唐河看过来，他也好奇其中的原因，但小兔子的回答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
“因为妈妈会满意，我想让妈妈开心。”
小兔子的语气异常坚定，许朝烟顿时心疼了下，他蹲下身将小兔子圈进怀里，一瞬间仿佛从其身上看见了一个攥紧拳头的小孩子。
司起顺势问道，“你妈妈对你形容过成年人的样子吗？”
小兔子想了好一会，点点头，“妈妈说过。”
它没有手指，只能掰手腕子，“她希望我成为一个懂礼貌，又高又壮，健健康康的大人。”
“那在你的世界里，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小兔子眼睛亮了亮，很明显这个问题它想过无数次，“穿黑色西装，背个小书包，戴眼镜，很高的样子。”
在它的眼里，西装和眼镜是成年人的必备，至于小书包，小兔子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妈妈的包，跟我上学的相比，真的好小。所以我觉得，成年了就应该背小包。”
稚气的话听得许朝烟忍俊不禁地侧过头，他抵着小兔子的脑袋，发笑时的颤动惹得小兔子不好意思地挠头。
司起若有所思地环视眼镜店，其实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搞清楚，为什么长大这件事选在了眼镜店。
男人想着也问出了声，小兔子别扭地推推脸颊，“因为我近视了。”
“所以你是要配眼镜？”
唐河顺势问道，小兔子连连点头，至于眼镜店和长大的关系，小兔子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生来就在这。”
看来是一个固定地点，但是念起有多个黑暗怪物存在于这里，司起又觉得眼镜店同服装店一样，是一种情绪的集合。
根据灯薇的资料记载，眼镜店已经被破解的黑暗怪物们大多是可爱的东西，虽说破解方式不太相同，但根本理念相似，想要成为大人。
男人将对于目前来说不太重要的线索搁置一旁，直面小兔子圆溜溜的眼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长大的方法吗？”
哪怕是以全场最矮的许朝烟作为成年人的身高标准，小兔子也还差远远一大截。
所以距离任务完成当真是相差甚远。
但无论小兔子如何去想，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按照原本的套路循环尝试。
万幸每过一个小时，前台便会多一份饭。在小兔子补作业的过程中，足足多了五份。
小兔子苦着脸，开始吃。说实话并不难吃，只是小孩子心性更馋外卖罢了。
众人在旁边吃速食饭，早已被几人习惯的味道勾地小兔子口水直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悄咪咪伸过去的勺子被唐河冷酷地挡回。
“吃外卖会长不高。”
小兔子哭唧唧，将五份饭下肚后站起来蹦了蹦。司起眼光毒辣，精准地判断出其只长高了一厘米。
盒饭的效力大打折扣，换句话说，基本没有效果。
运动等等估计也是如此。
是需要换种方式了吗，还是说，长大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司起旁观三人忙碌重复，操纵雾气在眼镜店兀自寻找，每个角落都同之前一样，他没办法发现任何端倪。雾气最终停驻在窗边，天幕上的倒计时刺入双眼。
只剩下13天了。
虽说眼镜店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对时间的消耗无比大，长期熬下去绝对不是最优选。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
司起回过身，浓郁的雾气从玻璃窗前挪开，屋内的众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时间。
许朝烟手下一紧，放开的动作惊动了气喘吁吁的小兔子，两人一怪齐齐看过来。
不知是谁声音低低地说，“时间又少了。”
许朝烟忧虑地蹙眉。
他的情绪很难掩盖，小兔子抬起头，意识到什么，略感不安地扭动毛茸茸的爪子。作为黑暗怪物出生的它知晓双方间的基本规则，它浪费漂亮哥哥的时间了。
在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中，小兔子摸一把眼珠，黑溜溜的珠子更亮了。它一溜烟窜到一边，一言不发地拿起跳绳，在讶异的目光中，咬紧牙关拼命跳动。
“五十五！”
它小声数着数，字眼在只有绳子敲打地面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小兔子”许朝烟凑近一步，又被抡圆的绳子挡回来。
唐河同样看透了成长的本质，冷声劝阻。
“跳绳不会再长高了。”
小兔子充耳不闻，在原地跳，一下下的声响仿佛震在众人的心脏上。许朝烟坐不住，起身绕到后方，慢慢蹲下身，伸出手臂寻找弹绳的间隙。
无视后背的小兔子加快速度，许朝烟探出的指尖被凌厉的风声打过，他只察觉到一丝凉意，司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心。”
半蹲的许朝烟不稳地坐倒在地，懵懵地应下。身前的小兔子无知无觉地跳动，背影呈现出明显的疲惫。
“唐河。”
司起轻声念道。
唐河毫不犹豫地探出手，雾气同时出击，小兔子手腕被控制住的瞬间，高大的硬汉将玩偶整个圈进怀中。
“不用再跳了。”
司起发出命令。他从未对小孩子这样说过话，可小兔子太劳累了，明明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觉得随时要倒下似的。
小兔子被人强行禁锢在怀中，默默垂下头。半晌，用充满孩子气的声音赌气道，“为什么不让我跳。”
许朝烟越过眼镜店的顶光看过去，唐河的身影遮挡住小兔子的大半表情，只能看见细线缝制的嘴巴。
一如既往的可爱，令人心疼。
他说，“跳绳已经没有用了，我们需要寻找其他的办法。”
许朝烟的声音柔软如棉花，轻柔地弹在小兔子脸上，将其包裹。小兔子的脑袋更低了，莫名抽了抽鼻子，倔强地重复，“为什么不让我跳。”
对情绪异常敏锐的许朝烟察觉到什么，他连忙凑上前，将小兔子从唐河的怀中接过。沉浸在情绪中的小兔子任人摆布，满脑子都是自己无法长高的悲伤，细线交叉的嘴巴被他撅得老高，又从喉咙中憋出一句，“不跳怎么长高！”
它的脸颊鼓起来，这下连唐河都意识到不对，他蹲下身，尽量摆出和善的神情，想要换个方式劝阻小兔子。可话还没出口，小孩子的情绪累积到顶点，紧握跳绳的右手甩了甩，手心握住一片红。
“不长高的话妈妈怎么放心！”
话落，它仰起毛茸茸的脸。
五官同之前没什么不同，塑料珠子双眼，红线勾勒的鼻子，细线交叉的嘴巴，明明白白地摆在浅色的毛上，三人却从上面感受到了胸腔剧烈起伏的难过。
“我想长大！”
小小一只玩具兔子跳到两人前方的空地，声音很大，大到将头顶的白炽灯吓得震了震。
灯光晃动的白灰交替，等光线再次稳定时，遍布在眼镜店各个角落的是雾气敏锐地察觉到了新物品的轮廓。
空地中央的小兔子还在不甘心地说气话，司起叫来唐河，指向测视力的小房间。漆黑的门洞吞噬光芒，唐河深吸一口气，大步踏进去。
司起向其传递了安全的信息，硬汉掏出手机进行搜索。
新物品异常显眼，是一整套衣物。唐河抱着其出来时，看清物品真正面目的小兔子怔了怔，气话停顿，慢慢道，“是小包包。”
话落，它一溜烟跑过去，抱住唐河的小腿往上爬。男人忙蹲下身，将物品给小兔子看。
小小的黑西装，一副小眼镜，一个小书包！
是成为大人的装扮！
这么小的尺寸，一定是它的。
小兔子双手捧住，爱不释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即他又兴奋地向许朝烟展示他的新衣服，一改两分钟前的垂头丧气，嘀咕道，“这是我的吧？”
“是。”
雾气探进顶上的白炽灯，男人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地点，他居然少有地灯下黑了。
雾气从灯罩中摸出一张小小的纸片，那厢许朝烟带着小兔子躲进了前台后方，帮它换衣服。
纸片是一张来自报纸的新闻。
摸上去毛毛的灰色纸片上，加粗的黑色小字清晰写道。
“xx年xx月xx日，亮亮眼镜店发生火灾，三名年仅7岁的孩童被困其中，不幸去世。其中一位孩童母亲伤心欲绝，日日坐在店门前哭泣。因此，店主以低价将眼镜店转卖给这位母亲，离开了本市。孩童母亲重装眼镜店，每年忌日时折价出售眼镜，只求顾客的一句祝福。久而久之，一些因其他原因失去小孩的父母带来自家孩童的遗物，重金恳求，只为已逝的灵魂得到数万人的祝福。”
短短几行字涌入司起的眼帘，当他读完最后一个字，薄薄的报纸在雾气中化成碎片。
柜台之隔的对面，穿小西装的兔子戴上眼镜，背上象征成年人的小包包，被唐河抱在肩上。
“这样就高喽！”
唐河想出了折中的笨方法，小兔子被举到高空，兴奋地伸开双手，大声叫喊，有些破音。
“我跟大人一样高了，我是大人了！”
“妈妈，这样也算大人吧！”
话音未落，一道虚虚的影子从墙壁之上涌出，仿佛从始至终就存在于此，它轻轻贴进小兔子，低声道，“是大人了。”
小兔子扬起笑脸，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向许朝烟的方向，对他招了招手。
“漂亮哥哥，拜拜！”
啊。
许朝烟不明所以懵懵地追了两步，回过神才发现小兔子碎成了荧蓝色的碎片，顺着门缝溜走，消失在了天幕。
那道影子也消失了。
等众人回神时，已经出现在了眼镜店门外。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宝箱，更上方的玻璃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下次开放时间为两天后。
与此同时，许朝烟和唐河的玩家手机震动，一封电子邮件自动打开。
【一位母亲曾经许下愿望，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看到逝世的孩子长大成人】
【这是她的愿望，又不仅仅是她的愿望】
【不过当这天来临时，她似乎有些胆怯】
【好在一切完美解决，恭喜破解亮亮眼镜店】
【祝您生活愉快】
第37章 胆小鬼37
眼镜店的宝箱内东西并不多, 毕竟一个小箱子能装下什么。
许朝烟被雾气推一把，懵懵地上前按住了箱子。
【特殊物品：可以在黑夜中短暂视物的平光眼镜*1】
【特殊物品：来自亮亮妈妈的盒饭*5（是妈妈的味道哦，吃完全身暖洋洋, 提高黑暗怪物好感度10）】
【特殊物品：亮亮的兔子抱枕*1（亮亮最喜欢的抱枕, 可以令人整夜安睡）】
仅仅三个物品, 许朝烟干脆将其抱在怀中，交予唐河挑选。
唐河挠头。
在长达六个小时的破解过程中, 他其实并未做出实质性的行动。小兔子是个小孩子, 寸步不离地黏在许朝烟身上, 最后的破解也是司起发现了关键。
所以他怎么好意思。
唐河左右看一圈，从许朝烟的怀中拿走一盒饭。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就够了。”他说。
许朝烟点点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他站了两秒，觉得停在原地似乎也无事可做，便对唐河招招手，小步跑到雾气的身旁。
司起垂头望他，注意到他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情绪，略带询问地建议道, “回去吗？”
眼镜店的任务持续了很久，眼下早已过了许朝烟正常的休息时间。
按照以往，他应该回去睡一觉。
许朝烟又点点头, 在司起的示意下同唐河告别, 消失在一望无尽的长夜之中。
唐河捂着盒饭，不明所以地向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抱紧双臂离开现场。途中他摸出手机同灯薇发消息，交代眼镜店的信息, 不经意道。
[唐河：怎么觉得黑暗怪物越来越有感情了，真是怪了]
处理公务的灯薇动作一顿，撑头盯着屏幕，好一会才戳戳点点打了几个字，将唐河的思维劝回正轨。
他们只是玩家，没必要为了黑暗怪物多愁善感。
没意思。
灯薇将翻涌的心思压回心底，从背包掏出甜滋滋的蛋糕，短暂地陷入甜味之中。
*
许朝烟对新居住点的方位还不熟悉，在归途中又消耗了不少时间，足足半个时辰才踏入门内。
一入门，小玩偶兴奋地扑上来，力道令许朝烟的指尖微微颤抖，双手合并将小玩偶捧到脸前，向内走的同时轻轻贴蹭对方软呼呼的脸颊。
“怎么了？”
小玩偶向来不吝啬言语。在家等待的它无聊至极，将对这个相处并不算久的玩家的想念和盘托出，“想念烟烟主人。”
许朝烟下意识“哇”了声，连人带玩偶摔进沙发里。陌生房间的气息涌入鼻腔，走了一路的许朝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蜷缩起双腿，抵着沙发调整姿势，视线越过小玩偶的笑脸捕捉雾气。
良久，他说，“雾先生，亮亮是个好孩子。”
司起抬起头，想纠正他的想法，又憋回去，“是。”
“小玩偶也是好孩子。”
许朝烟听到了肯定回答，不自觉弯了下眉眼，翻过身，侧躺在沙发上。沙发的面料很软，他的身子陷下去，眼底是昏昏沉沉的黑暗。
他从背包中取出眼镜。
是一副简洁的黑框眼镜，镜片在黑暗中映不出光。他戴到脸上，四周的黯淡在缝隙中褪去，世界切换成会灰白的场景。
“原来你们眼中的画面是这样吗？”
许朝烟自言自语。
小玩偶贴得近，听得不清不楚，迷迷糊糊地“唔”了声。寡言胆小的小方巾见缝插针，挤进一人一怪中间，将白白的小角塞进眼镜的缝隙，回应道，“是、是这样的。”
许朝烟被它逗笑了，心底不知不觉地融化，将两个陪伴它很久的小怪抱进怀中，在沙发上翻滚两下，“咚”地站起来，对司起高声道。
“雾先生，我去洗澡睡觉！”
司起愣了下，“嗯”了声，许朝烟扬起笑容，一溜烟地跑进房间。
司起习惯地等了两秒，熟悉的关门声并未传来，他抬头看去，探着脑袋等了一会的许朝烟眨眨眼，“晚安。”
司起：“晚安。”
关门声结束对话，司起不自然地转动手腕，在脑海中唤出系统。
莫名的，他觉得任务目标有些古怪，但又分辨不出其微小行为背后的含义。男人少有地发出求助，暗处的系统心觉好笑，声音里满是打趣。
【心思敏感的小动物总有自己的想法】
男人向虚空中投去一眼，末了冷淡地回应。
【没有小动物】
不过许朝烟是生出自己的念头了吗？
想来也是，在两人相处的过往中，他也偶然做出过决策。不过任务目标向来乖巧，并未真正意义上打断过他的计划。
司起将念头抛之脑后，在系统试图再说些什么时，重新打开屏蔽，将注意力尽数放到屏幕微亮的玩家手机上。
距离下一阶段只剩下14天，除去每日的休息时间，有效时间只有九天。如果抛开任务目标，独自去做任务倒是会提高不少效率。
只是念起决心同他并肩的许朝烟，司起又将一晃而过的念头打退，还是算了。按部就班地解决黑暗怪物也能够顶替第一名，若是到了最后两天，分数差距还是略大，他再出手也不迟。
司起再次点开灯薇发送的资料，从剩下的怪物中挑选，尽可能满足许朝烟的心愿。
卧室之中，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睡衣的许朝烟打个哈欠，迟到的困意上涌。他埋进毯子中，抱紧亮亮的小兔子，在小方巾磕磕绊绊的提醒中，翻开一个灰皮本子。
本子在他的背包中放置了很久，直到现在他才有勇气打开。
泛黄纸张上的字迹清秀干净，字句很短，篇幅却很长，许朝烟一行行看下去，仿佛看到了本子主人鲜活地站在他身前，轻声诉说只能记载在纸张上的小心思。
过于温柔的遣词造句加重了许朝烟的困意，不知不觉中，托举本子的手腕沉沉地落在床上，本子翻开，再也没翻动过。
司起清无声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放轻动作为许朝烟盖好毯子，夜里气温略低，任务目标看起来又有些体弱，若是不小心生病了会误事。
男人如此想，动作更轻柔，雾气扫过翻开的日记本，落到最下方的字句时微微一顿。
“末世没什么不好，又见到卿卿了。”
司起移开视线，雾气走动间合上本子。
“咚”。
卧室门关上了。
*
【倒计时13天 23：49：15】
许朝烟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或者说午饭。倒计时的出现逐渐模糊了玩家的时间观念，众人的作息变得碎片化，连许朝烟也不例外。
他往嘴里塞食物，同时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因为初来时对抢劫玩家的恐吓，他们所居住的别墅区算得上独一份的安全，但是其他的就很难说了。仅仅是吃饭这一会，许朝烟就听到了打斗的声响和三四声惨叫。
他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紧，咀嚼时都更加用力。
“真是太凶残了。”
许朝烟小声嘟囔，将饭盒刮干净，确认完全不剩后松开手。
“亮亮妈妈的手艺好不错。”
司起附和一声。虽说他迟迟没有升级消化系统，但是还具有分辨美食的能力。
不过眼下要紧的事情是今日的计划。
男人将目前的玩家排行榜摆到许朝烟的眼皮下方，扫到空荡荡的饭盒，又从他的玩家背包取出一瓶牛奶。
“多吃点。”
“看这个排名。”
司起的话题间没有转折，令许朝烟动作一顿，捏了捏戳进牛奶盒中的吸管。雾气轻触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是个陌生至极的名字。
“根据游戏规律，”或者说，根据原著铁律，“排名越高，下一阶段的奖励越好，然而现在我们的排名为第五，积分为700整，距离目前的第一名还差三百分。”
听到这，刚有所松懈的眉头再起堆起，许朝烟挺直后背，表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见状，司起点点头，继续道，“实际上我们也确实应该抓紧时间，因为越是临近最后，排名的变动越大。”
当下的第五名也只是现在。在最后关卡，玩家们获得积分的主要途径从破解黑暗怪物的规则转变成掠夺其他玩家，风险变大，收益提高，一旦其抢劫排名靠前的玩家并获得成功，排行榜势必发生巨变。
所以眼下他和许朝烟不仅要夺积分，还要提高警惕，以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司起冷淡开口，打开存储资料的聊天框，将他认为可行的地点圈出，让许朝烟进行挑选。
筛选过一轮的地点还有七八个，许朝烟专注去看，却看得头昏脑涨。
别墅外的打斗声实在是太吵了，按在桌面上的手指捏紧。飘在半空的方巾见状，状似无意地落到许朝烟的头顶，用垂下的小角掩住他的耳垂。
“烟、烟烟主人，再看看。”
许朝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布角，再次去看。这次好多了，他认真读到尾，选择了看上去最为感兴趣的一个。
是一个西瓜铺，根据资料显示，挑出最甜的西瓜即算破解成功。
很像一个可爱的小游戏。
许朝烟抬起头，在司起的询问中点头确认。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锻炼和对黑暗怪物的改观，在司起决定出门时，许朝烟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颇为主动地左右探路。
眼下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心思叵测的玩家，毕竟他体质弱，没了雾先生的保护，很难自己生存。
任务目标的背影充满小心翼翼，司起铺开雾气，微不可查地叹气。
明明看起来性子很弱，面对救赎黑暗怪物倒是胆大，也不知道后面换了游戏场地会不会害怕。
西瓜铺对于参与玩家的人数和黑暗怪物并未要求，许朝烟开启转变场地后，身边罕见地只有司起和两个小怪。
许朝烟小小惊呼，顿生在自家的感觉，肢体上的紧张也有所缓解。
西瓜铺的怪物是个面善的葫芦，老神在在地坐在摊子后，葫芦身上画了两个简笔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望向面前的许朝烟。
好在里面没什么恶意，不至于令人恐惧。
许朝烟踌躇一会，走上前，同西瓜铺保持距离的同时，尽可能靠近大葫芦。
“你好。”
许朝烟试探着打招呼，葫芦的眼珠动了动，没说话，从背后抓出一个大蒲扇，轻飘飘地扇。
“请问您的任务是挑出最甜的西瓜吗？”
葫芦的眼神里微微透出惊讶，似乎念起他的玩家身份，神色又黯淡下去，不过他依旧没有言语。
许朝烟有点摸不着头脑，求助地看向雾气。司起若有所觉向前一步，示意他不用紧张。
按照资料的记录，西瓜铺的葫芦应当是个闷葫芦。作为规则的破解者，他们只需要等待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一个喋喋不休的话痨篮子。
菜篮子来得很快，走路带风，“嗖”地闪到许朝烟身前。它没五官，许朝烟却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
“你是哪位儿？”
菜篮子的口音像挑剔的老奶奶，自来熟地蹭到许朝烟手边，撞了下他的手指，用新的问题覆盖上一个疑问。
“帮我挑个最甜的西瓜，装进我的篮子里。”菜篮子老当益壮地蹦跶两下，口齿不清地吐槽道，“闷葫芦闷葫芦，天天来，天天不说话，谁来这买西瓜谁遭罪，哎呦，真是遭老罪了。还是年轻人好，说话也灵敏，但是年轻人办事不利落没常识，碰到好几次了，连个西瓜都挑不好。”
菜篮子不停嘟囔，一连串的话听得许朝烟脑袋发痛，又有点脸红。毕竟菜篮子说的对，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挑西瓜。
不过密集的话也有一点好处，在菜篮子说完后，系统的任务终于被触发。
“原来挑西瓜是来自这啊。”
许朝烟装模作样地挑选，手指在又大又圆的西瓜上敲打，实则将目光投向了司起。
男人顿时哭笑不得，虽说他也没有什么经验，但高于游戏的系统在身，完成任务轻而易举。
西瓜铺的任务圆满成功，菜篮子碎碎念地给了许朝烟一眼，蹦蹦跳跳走远了。原地又恢复最初的场面，闷葫芦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在确认看不见菜篮子的背影后从铺子后面黑漆漆的阴影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不怎么会写字的人写的。
司起接过，在任务目标好奇的视线中铺平，许朝烟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我不会说话，希望下次卖西瓜还能见到你们。”
许朝烟愣了，小心地掀起眼皮，再次打量葫芦。菜篮子说的很对，闷葫芦，脸上只有眼睛，连嘴巴都没有。
他飞快地收回视线，生怕一时间的心思从面容中流出。可想到什么，又飞快抬头，压低声音应下。
“葫芦先生，西瓜铺都什么时候开门啊？”
之前的女装店眼镜店等等，对于玩家的招募都有次数限制，许朝烟已经动了想再次帮忙的心思，可又怕限制。
万幸葫芦晃晃脑袋，示意许朝烟看向右上方。不知何时，角落挂上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每日九点招工，一天开张一次，不限玩家参与次数。”
如此来看，当真是稳定的长期饭票。不过其他玩家没有发现吗？
许朝烟疑惑，直到他打开葫芦给予的宝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些水果后恍然大悟。怪不得西瓜铺没被攻陷，每次只有三四个水果不是长久之事。从排名上来看，增加的积分屈指可数，积少成多还不错，可眼下已经临近永夜的尾声。
许朝烟晃晃脑袋，准备同葫芦老板告别。对方明显很喜欢乖巧懂事的他，也可能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又塞了两个苹果放入他的手心。
葫芦从体内发出嗡嗡的动静，仔细去听，像是再见。
“拜拜。”
许朝烟捏紧苹果，小声道。随后又补充道，“明天再见！”
葫芦开心地跳了跳。
司起看着一人一怪的互动，对任务目标的承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总之，时间还算充足的情况下，许朝烟开心就好。
司起带领人向下一个目标地点前进，一股轻飘飘的力道撞了下雾气，他垂下视线，一个苹果递到他的眼前。
“雾先生，明天还可以来吗？”
司起恍然笑了下，说道。
“可以。”
第38章 胆小鬼38
探索完西瓜铺后, 司起又遵循原定计划带人前去临近的两个任务地点。
灯薇的资料足够详细，拿到宝箱毫不费力。但同许朝烟一开始的预料不同，这三个救赎任务并未像眼镜店般是一次性任务, 想要帮助黑暗怪物彻底解脱, 至少需要反复破解三次以上。
万幸的是, 并没有限制玩家的反复参加。
只是看着忙碌一天下来，也并未得到很大提升的分数, 男人支起下巴, 掀起眼皮静静打量对面埋头苦吃的许朝烟。
许朝烟摘了眼镜, 柔软的黑发被拨开，边沿乱七八糟地翘起，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此时腮
帮子内塞满了食物，咀嚼时一鼓一鼓，像可爱的小动物，察觉到来自雾气之中的目光，笨笨地抬起头，露出懵懵的表情。
“雾先生也饿了吗？”
搭在腿上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许朝烟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过雾先生食物了。
啊啊。
黑暗怪物不吃饭会不会饿死啊。
脑海里顿时浮出一连串的联想，许朝烟推开饭盒, 手忙脚乱地从背包往外掏东西，速度之快令司起微微震惊，嘴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好不容易等许朝烟坐下, 司起正欲开口时, 对面又伸手推了推食物。
“对不起呜呜，是我忘记了。雾先生这么久没吃饭一定要多吃一点。”
小狗似的水灵双眼直直望过来, 司起最终放弃了陈述事实的想法，雾气在最近的食物上一扫, 将其包裹进雾气之中。
“好了。”男人生硬地转折话题，“关于积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本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但碍于长时间相处的情分，以及还算富裕的时间，不妨听听任务目标的想法。
许朝烟明显思考过这个问题，兴许是在睡觉前又或者是走路时。秀气的眉头蹙起，咬住筷子尖，犹豫说道，“雾先生，我没有思考积分的事情，我只是想帮助它们。”
有血有肉的黑暗怪物令许朝烟感到放松和好相处，并非是说玩家不好的意思，只是念起亮亮的笑容，葫芦老板的弯弯眼睛，他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向它们倾斜。
至于积分，则被他忽略了。至今为止，他从未对游戏系统所说的下一个世界生出过任何期待和想法，他更怕和重要的怪物朋友们分别。
雾先生，菲菲小姐，小玩偶，小方巾
许朝烟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将里面的光掩盖了一瞬。他低声道，“对不起。”
司起没听清，从听到许朝烟的想法起，他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但不对的直觉并未深入内心，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男人更多的注意力停在了如何满足任务目标的同时，得到大量积分。
在他的计划里，许朝烟势必要进入下一个阶段，拯救计划也才进行了三分之一。
从某种方面来说，司起是个固执的男人。
暗处的系统无声感叹，模仿男人方才的动作支住下巴，右手不经意地滑落到暗处，趁机在工作之时摸鱼。
雾气在桌面上拂过，卷起塑料包装袋的小角。男人曲起指节，在桌角轻敲两下，雾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使许朝烟彻底放下了筷子。
他吃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陷入莫名的寂静，司起没浪费太多时间，寻觅到可行的折中之法便直白开口。
“帮助它们，可以。”
将需要多次解决的黑暗怪物进行排序，好比给许朝烟找了份工作，不错的是，这份工作还有工资，虽然很少。
所以为了快速提高积分，司起决定和任务目标兵分两路。眼下最根本的问题成了许朝烟前去上班途中的安全问题。
如何保护他不受玩家的打劫才是重中之重。
男人的视线从任务目标紧张的面孔转移到一无所知的小玩偶身上。雾气的凉意令小玩偶全身一僵，寸寸扭过脑袋，小小声道，“怎、怎么了？”
好端端的，它可没有招惹这个人哈。
小玩偶往许朝烟身后躲了躲，但是漂浮在半空，宛如小幽灵似的小方巾若有所觉地磕绊道，“可、可以找菲菲小姐帮忙。”
司起略略点头，认可了他的提议。试衣模特对许朝烟没有恶意，实力也能够排到前排，眼下来说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念及此，男人摸出怪物手机，跟菲菲打电话进行确认。通话并未背对任务目标，全须全尾被许朝烟听进去。
只是方才还在吃饭的许朝烟完全看不懂事件的走向，不明白怎么突然给菲菲小姐打电话，邀请对方陪他一起前去解决怪物了。
他紧张不安地抿唇，又不好意思打断两人的交谈，装模作样地把桌子收拾干净，束手站在雾气背后等待。
电话对面的菲菲答应得很爽快，许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出，同司起确认地点排序和时间安排后表示明天来接许朝烟。
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唤回了许朝烟跑偏的思绪，他仰起脸，黑框眼镜搭在他的鼻梁上，视线越过镜片望进司起的眼底。
男人冷冰冰的心蓦地软了一瞬，声音本能地放轻，“永夜不会持续太久了，为了能让你在下个阶段好过，我们分开行动。”
怕许朝烟不放心，他又补充道，“菲菲小姐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许朝烟的话哽在喉咙，浅色的唇抿紧，他又发现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呆呆地“哦”了声。
雾先生一如初见时理性果决，决定的出发点也是为他好。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里捋成直线，许朝烟尚且迷糊着被司起催促去洗漱睡觉，一日之内本奔赴数个地点的疲惫从脚底翻涌，许朝烟乖乖听话，同小玩偶招招手，回了暂时属于他的房间。
小方巾担忧地转了转，轻飘飘地落到雾气的上方。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司起生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利用手机在公屏收集信息。时间紧迫，他马上就要动身，不然一夜过去，许朝烟同第一名的差距会愈发大。
他同小怪也没什么耐心，随口敷衍，“可以。”
话落，男人安排好今夜的路线，向门缝漫延，不一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赶往任务地点的路上，司起顺带叫醒了昏昏欲睡的系统，示意对方如往常般利用权限将他的收获归功于许朝烟。
系统懒洋洋地打哈欠，操纵的同时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不问问他愿意吗？】
司起头也不回。
【这是最好的计划】
一夜无梦。
许朝烟被试衣模特的大嗓门吵醒。睡眼惺忪，穿着可爱的睡衣为自己的好朋友开门。
“早上好！”
菲菲扬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酱肉馅，浓郁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好香！”
许朝烟的意识顿时清醒，在菲菲打趣的笑容中将人带到餐桌前坐下。菲菲如在自己家般自然，仰倒在座椅上笑眯眯地看许朝烟啃包子，顺带核对流程。
“所以今天我们要先去早餐店卖豆浆，中午去西瓜铺挑西瓜，下午去咖啡馆应付烦人的客人，对吧？”
明明很快乐的事到了菲菲嘴里成了恼人的工作，许朝烟噎了下，语塞的神情逗地菲菲直乐，将牛奶推到他面前。
“顺顺气。”菲菲拖住下巴，眉飞色舞道，“我说的没错吧，你这样跟打三份工有什么区别。”
毕竟在她眼里，娱乐应当是花不完的钱，买不玩的衣服和各种享受。可谁知许朝烟是个劳苦命。
菲菲发出闷笑，耸耸肩，“不过无所谓喽，反正是陪你。”
话音未落，许朝烟一口牛奶下肚。奶香味和包子的酱香气混合在一起真的很奇怪，但齐齐落到肚子里时又让人感觉到暖融融。
好古怪的牛奶。
吃完饭，许朝烟动作飞快地收拾自己，仅用十分钟便重新出现在菲菲的面前。塑料模特上下打量他，最终满意又遗憾地摇摇头，“这末世真是苦了你，现在也只有一张脸能看。”
许朝烟一哽，用关门掩盖自己的窘迫。
菲菲动作熟稔地挎住他的手腕，边走边说道，“不过你那位真的不陪你吗？”
许朝烟摇摇头，声音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又同灰尘落下。
“雾先生是为我好，想让我下个阶段好过些。”
念及此，许朝烟想起什么，同菲菲一起跨出单元楼时，侧头询问，“菲菲小姐。”
“嗯？”
永夜在黑暗怪物眼中一成不变的灰白，她抬头望了眼天空中唯一的亮色，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的石灰路上。
灰白一同闯进许朝烟的眼底，少见的明亮令他生出活过来的感觉，他深呼吸一口，又将气息归还空气。
“永夜结束后，菲菲小姐，你们会消失吗？”
这个问题压在许朝烟的心底，随着时间的减少，愈发沉重。直到这一刻，面对亲和的菲菲，他终于抓住机会询问。
可菲菲只是个怪物，她摇了摇头，和许朝烟踏上荒凉的街道。
“不知道。”
许朝烟又说，“那我消失了”
他的问题消失在虚空，他发现他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他消失了，黑暗怪物们会怎么样？还是说，他到底有什么疑惑呢。
许朝烟不知道，他只是发觉自己对雾先生的做法没有强烈的执念。
他很期待永夜的结束吗？
并没有。
菲菲似乎看出他的所想，笑了下，牵住他的手自然地转过街角。
“这个问题不重要不是吗？”
“开心就够了。”
菲菲又说，“不过我们会想你，至少我会。”
第39章 胆小鬼39
菲菲是很会适应环境的怪物, 她可以在女装店怡然自得地挑选衣物，也可以在豆浆店给打豆浆的许朝烟加油鼓气，在西瓜铺同闷葫芦自然自语地聊天, 在咖啡店佯装文艺风客人, 点一杯咖啡。
许朝烟穿着咖啡店的员工服站在吧台后方, 身旁是忙完休息的店长。
一个银色的咖啡机。
冷冰冰的质感，说话却细声细气的。
“今天又麻烦你了。”咖啡机小心地往许朝烟的方向望去, 见对方有回头的迹象又连忙回过身。
“如果没有你, 我肯定没办法好好应对这些客人。”
连胆小的许朝烟都忍不住安慰咖啡机, “没关系的，我是咖啡店的员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觉得不安。”
话音刚落，咖啡机又连忙道谢。见状，许朝烟再次安慰。一人一怪之间的氛围形成诡异和谐，逗得不远处的菲菲直乐。
“他真的好适合和我们在一起。”
菲菲自言自语道，眼神越过落地窗扫到窗外打成一团的玩家，升起的温情冷落大半。
果然只有漂亮妹妹可爱。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中, 一旦开启打工模式，时间的流速便会在不经意之间加速，等许朝烟回神时, 菲菲已经喝完了咖啡, 来到吧台前。
塑料模特的手指敲在木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许朝烟看过去, 菲菲侧脸看向门外。
“该送你回家了，漂亮妹妹。”
咖啡机迷茫地重复, “漂亮妹妹？”
许朝烟白面似的脸顿时红了，连连摆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自暴自弃地拽下围裙，放到橱柜里，拖住菲菲的手向门口走。
“店长，明天见。”
咖啡机被岔开话题，脑袋慢半拍地回应，对许朝烟摇了下遥杆，小心地嘱咐道，“明天一定要来哦。”
许朝烟郑重地点点头，走出门时又被不放心的咖啡机抓着塞了一个纸皮袋。
“特意给你做的，一定要来哦！”
咖啡机鼓起勇气，在玻璃门后望着许朝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从作为黑暗怪物出生以来，它从未见过如此香喷喷，让它无比想接触的人类了。
*
回程的路线同来时相似，许朝烟抵达别墅门口时，便对菲菲摆摆手，提前结束了菲菲的护送任务。
菲菲没异议，随意扫过四周，按住许朝烟的双肩，手动帮人转身。
“回家吧，明天见。”
熟稔的小动作令许朝烟心情大好，连蹦带跳地回到别墅，推开客厅的大门，欢快道，“我回来了！”
小玩偶和小方巾宛如两只欢快的小狗从沙发上弹跳起身，兴冲冲地奔向喜欢的人类，力度之大，在许朝烟将它们接住时，后背撞到了门板。
“好笨。”
许朝烟埋下脸，在小玩偶脸颊上乱蹭。小怪物痒得发出闷闷的笑声，旁侧自带洁癖的小方巾羡慕不已，却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沉默地“呜呜”两声。
小玩偶挣扎起身，双手抵住许朝烟的脸颊，严肃道，“烟烟主人，雾大人中途回来了一趟，为您留下了晚饭，又离开了。”
在听清话间的内容时，雀跃的情绪莫名回落。
原来雾先生不在家啊，许朝烟的脑海里浮出如此念头，但不等小玩偶发现迹象，眼底的落寞尽数隐去。
许朝烟晃了晃手中的纸皮袋，袋内传出东西碰撞的声响。他笑着说，“咖啡店老板送的小蛋糕！”
下午工作时，他看到咖啡机悄咪咪做蛋糕时还在思考究竟是做给谁吃，现在终于有结果了。
许朝烟的心情又好转，他觉得自己像是过山车，上一秒在谷底，下一秒又被包装漂亮的蛋糕送上高空。
他发出小小的惊呼，动作小心地拆开透明的包装壳，低头闻了闻最上层咖啡粉的香气。
“真是太幸福了呜呜。”
许朝烟摸出干净的叉子，又用吸管戳开冰牛奶。咖啡店的老板真的是很细心的怪物，怕他喝咖啡失眠，换成了牛奶。
许朝烟戳下蛋糕的小角，塞进嘴中，咖啡粉的香气和微苦同绵软丝滑的糕体中和，一口下肚，他的眼睛亮起，发出不明意义的夸赞。
真的是太好吃了！同游戏系统赠送的提拉米苏不同，咖啡店老板的手艺简直好到上天。他在心底写出长达上千字的赞美，动作上没有丝毫犹豫地一口口吃蛋糕，根本来不及说话。当蛋糕香气盈满舌尖，端起冰牛奶，大大地喝上一口，冰凉的奶味从舌尖灌进喉咙，一瞬间感觉灵魂好像要飞起来了。
许朝烟将蛋糕吃得渣都不剩，完事又仔细将盒子刮了一遍。下次再吃到如此美味的蛋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知道在末世之前，这么美味的蛋糕，他需要思考好一会才会坚定下单。
许朝烟揉揉肚子，仰在靠背上休息好一会，蓦地坐直身体，视线精准捕捉雾先生给他准备的盒饭。
也不知道雾先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个黑暗怪物，却能够将破解黑暗怪物的积分算到他的头上。不过许朝烟更好奇的是，雾先生是从哪里得来了盒饭，毕竟他不在场的话，雾先生无法打开他的玩家背包。
小方巾许是他的疑惑，贴近许朝烟的耳旁，低声道，“是雾大人叫的外卖，用怪物手机就可以叫。”
小玩偶补充道，“大人说这份食物可以提高黑暗怪物好感度，所以嘱咐我们一定要让烟烟主人吃掉。”
原来是这样吗。许朝烟盯了一会盒饭，突然站起身，围绕餐桌走了两圈。小玩偶和小方巾看得一头雾水，但是事关司起又不敢多问，众所周知阴险的雾气怪物喜欢在他们体内放入雾气，好监控他们的行动。万一说坏话被发现了，小玩偶不敢想，只能在餐桌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小主人移动。
小主人真是越来越香了。
小玩偶眼冒爱心。
走了两圈，许朝烟吃掉的小蛋糕已经在身体里化成雾气飞走了，换句话说，他又可以了。念及此，他又打开玩家面板，确认饱腹值距离满格还有一大截后，对饭盒伸出了罪恶之手。
小方巾敏锐道：“烟烟主人不能吃太多。”
许朝烟充耳不闻，在心里做心理建设，今天他当了一天的社畜的，多吃点是正确的。
保温盖子被打开，热气铺面而来。许朝烟将饭盒层层摆开，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露出满足的表情。
雾先生真是太好了！
此时，正在用暴力制服黑暗怪物的司起莫名回头，他深深地往灰白的建筑中望去，什么都没看到后又收回目光。
怪事。
男人暴力地拽起面前的小怪，一言不发吓得对方主动交出了自己的宝箱。
一单完毕，司起根据计划正准确前往下一个地点时，小怪扯了下他的裤脚。男人停下脚步，垂头看他。
小怪吓得直哆嗦，但依旧坚强地问出了心中所想。
“请问，您、您、您是那个人类的伙伴吗？”
说完，小怪提起鼻尖嗅了嗅空气，好香。
“您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司起顿住。他知晓是任务目标好感度过高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这种气味还会附着在他身上。不过真的很香吗？雾气站在原地，良久迟疑地抬起手腕闻了闻，一股清淡的香气涌进鼻腔，一瞬间就令人想到了许朝烟。
原来如此。
男人无奈地摇头，对待小怪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对其的问题给予肯定的回答。
小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从雾气身边跳开，跑到暗处翻找，最后又拿出两样珍藏的东西交给雾气。
它是个没有五官的小怪，司起却从它脸上看出了羞涩。
“这个也给您。”小怪在地面上转圈，兴奋地像不倒翁，“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他。”
小怪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男人怔了下，回过身，隔着数不清的层层建筑望向别墅区的方向，他的任务目标正在其中，按照时间，应该已经进入了睡眠。
有点好笑。
居然被其他小怪惦记了。
雾气掂了掂手中的两件东西，沉甸甸的，甚至比方才的小怪还要沉上一些。
真的那么香，那么吸引人吗？
司起又抬起手腕，他的神情比方才更为认真，嗅到的气味也比方才更香。但很快，在系统故意的咳嗽声中司起察觉到自己的古怪行为，冷着脸放下手。
积分要紧。
男人在脑海里警告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警告谁。
与此同时，寂静的夜热闹起来，许多因为无聊陷入沉睡的黑暗怪物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不浓郁但是足够让它们掀开眼皮，推开门，抬起头，向别墅区的方向望去。
其中不少怪物用私有的频率窃窃私语，城市之中传出类人的疑问和恍然大悟。
“这就是女装店试衣模特说的人类吗？”
“很少闻到如此明显的味道了，好感度好高。”
“好感度高会对我们好吗？”
“会吧。”
“他人很好的，今今今天还吃了我送的蛋糕。”
“咖啡店的社恐都跑出来说话了，这么喜欢他吗？好神奇的人类，好想见见他。”
别墅的草丛无声自动。
第40章 胆小鬼40
许朝烟在睡梦中翻个身, 他做梦了，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成了一只超级漂亮的小猫，跳上高台, 被数不清的黑影围观。
他害怕极了, 眼睛睁到最大, 可黑影们却什么都没做，它们只是围住他, 发出“噢~”的声音。
声音里没有厌恶和恶意, 双方僵持一段时间, 许朝烟逐渐放下警惕，他伸个懒腰，舔了舔爪子尖，“噢~”的声音更多了。
唔。
它们好像很喜欢他。
亮晶晶的眼珠好奇地望向黑影，许朝烟心底的恐惧渐渐消失。他的胆子更大了些，甚至伸出爪子碰到了黑影的一角。
触碰宛如一个信号。
信号发出，它们更近了一步，刚放松的许朝烟瞬间绷紧身体，做出警惕的姿态。正当他在嘴里酝酿恶狠狠的恐吓时，一只手率先从黑影堆中伸出, 手心摊开，是亮眼的宝石。
又是一只手，是香甜的糕点。
除此之外, 还有数不清的漂亮衣物, 可爱绘本，精巧物件等等。许朝烟伸出爪爪去接, 可他太小了，很快就拿不下了。宝贵物件开始在他的身边堆积, 堆成小山，他在欢笑声中被捧上山尖。
许朝烟在宝物中摔了个跟头，冒冒失失地顶着一本书爬起身。
黑影们终于忍不住对他伸出了试探的指尖。
许朝烟顿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爪垫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他恍然发现，黑影们兴许只是想碰碰他。
许朝烟歪歪头，爪垫扣起又张开，花孔雀般在黑影面前摆弄。果不其然，黑影们齐齐上前一步，纷纷伸出指尖，争先恐后地想摸摸软软的垫子。
可还不等他们碰到，许朝烟身上的宝藏堆里猛地钻出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怪叫一声，在猫咪的愣神中冲到许朝烟前方，死死护住两只粉粉的爪垫。
“烟烟主人是我的！”
“还、还有我。”
“对！是我们两个的！”
话音落，黑影们发出不满的动静。一瞬间许朝烟仿佛看到了小孩子吵架，他们连完整的语句都说不清，却支支吾吾地表达愤怒。
可爱到令人发笑。
许朝烟没忍住笑了声，不自觉的喵叫从口腔中涌出，声音吓到了他，他猛地后退一步，从宝藏尖上跌落，四肢扑腾一下，失重感还未散去，双眼顿时睁开。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好只是个梦。
许朝烟幽幽松口气，可气声未落，他发现耳边还是吵闹异常。他扭过头，同梦境中相似的场景在眼前上演。
他压抑地戴上眼镜，看清了争执双方的主角。
小玩偶和小方巾毫不退让地固守在床前，同身前形状各异的黑暗怪物们对峙。
“不可以，烟烟主人是我们的，我说不让碰就不行！”
小玩偶大声喊道，声音之大令许朝烟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可它身前的黑暗怪物实在是太多了，仅凭它一个很拦住全部的怪物，其中不乏有胆大的怪物从后方溜到许朝烟身边，在他懵懵的眼神中伸出触手，轻轻地戳了戳许朝烟的手指。
同梦境中的触感相似，只是更加，许朝烟实在找不出形容词，活了二十多年，他真的很难阐述被气球触碰的感觉。
他抬起手，在气球形状的小怪物脑袋上轻拍两下，小怪物发出“噢”的动静，如石子入水在湖面炸出涟漪。
“他他碰我了。”
气球不知在跟谁说话，兴奋又羞涩的语气将其他怪物炸得羡慕至极。本就不堪一击的小玩偶瞬间被冲破，它狼狈地仰倒在床铺上，气不过地带着哭腔道，“都是坏蛋！”
许朝烟瞬间被小怪物淹没，它们如梦中一样，对他扬起小心翼翼的笑容。许朝烟这才发现，围聚在床边的小怪物都很小只，最大不过小臂大小。
小方巾从怪群上面飘过来，酸唧唧地说道，“这种小怪比较弱，所以一闻到主人的香气就兴冲冲跑来了，一点都、都不矜持。”
随即它扫一眼被淹没的小玩偶，状似无意地补充道，“不如我和小玩偶，烟烟主人。”
许朝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艰难飞扑上来的陌生小怪接住，在对方难以置信的兴奋中戳了戳它的脸颊。
“好可爱啊。”
是一只猫咪手办，不知道它身上又是什么故事。
得到了夸奖的手办幸福地凑近许朝烟深吸一口，然后被其他羡慕至极的怪物挤到后方，它们窥见了许朝烟的好脾气，一股脑地蜂拥而上。
“香香的玩家，摸摸我。”
“也摸摸我！”
“我、我我比较可爱，先碰我！”
自控力差、顺从本心的小怪们克制不住对香香玩家的追求，你争我抢地想要让许朝烟的眼光落到自己身上。现场一度陷入吵闹的混乱，许朝烟手忙脚乱地安抚，可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的小怪，被摸了一次后贪心地垂下脑袋，换个位置又来第二次。
忙了半天见怪物数量不见下降的许朝烟察觉到不对，他艰难地爬起身，提高音量，“大家不要挤，不要挤。”
从队伍最后方的小玩偶挣扎起身，附和道，“听到没！都滚蛋啊！”
场面依旧混乱至极，但听话的小怪物们依旧为许朝烟强行留出了空间。
“真乖。”
许朝烟夸赞道，在无数视线中挪到卧室门口。他计划去空间更大的客厅，如此一来更好满足怪物们的要求。
他往外走，刚到沙发前落座，玄关处响起风刮门的动静。
怪群中顿时响起不安的言论。
“是守护香香玩家的大怪物出现了！”
“怎么办，要跑路吗？”
“跑路就摸不到香香了。”
“要不问问他愿意跟我走吗？我的家在超市门口的草丛里，超级方便！”
此话一话，小怪们纷纷抛出自己的条件，可话音还未落，狩猎归来的雾气在沙发前现出身形。
司起少有地露出疑惑，望着众多紧张的小怪低声道，“好多积分。”
小怪们霎时如坠冰窟，黑暗之中，忍不住你推我我推你地向来时的窗户挪动。
见状，小玩偶冷声嘲笑，“现在知道怕了？”
它狗仗人势地慢慢踱步，边走边说，“怕了就赶紧走，大佬可不是你们能惹的！”
话落，似乎碰到了某些小怪物的阀门，空气蓦地充满硝烟气。不经激将的某只小怪跳到前方，鼓起勇气自报家门。
“我的宝箱很、很大！”
说着它扭过头，看向许朝烟，“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司起罕见地挑了下眉，向来面无表情的眼底浮出想快速解决对方的杀意。
小怪哆嗦一下，却坚强地拍了拍胸膛。
许朝烟看不见雾气脸上的神情，被逗笑了，漂亮乖巧的脸上满是友好的善意，“你可以来找我，但是我要留着这里陪我的朋友们。”
雾先生应该也是朋友吧，他不确定地扫了一眼，耳朵尖微微发红。
闻声小怪顿生失落，撇着嘴退回怪群中。
“它们真的好可爱啊。”
许朝烟星星眼，对身前的雾气笑着说，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任务目标的话打断了司起心底不自觉升起的猎杀计划，男人退后一点，给这帮颤颤巍巍的怪物让出空间。
“排队。”
任务目标的喜爱令他暂时妥协。
小玩偶的嘲讽顿时哽在喉咙里，可他又不敢顶撞司起，最终只能满脸委屈地组织纪律。
吵闹的房间变得有序，小怪们排队来到许朝烟桌前，兴奋地碰到他的指尖，从口袋摸出礼物，并打着抖在司起的监视下低声阐述自家的财产。
可惜的是，所有的小怪都被无情拒绝了。它们暗戳戳讨论，计划日后来得更频繁，同时收集更多的物资，好碾压司起，将香香的玩家带回家。
小怪们说到做到，哪怕日后的几天内司起周身的气息越发恐怖，它们也坚持不懈地前来。
小怪们的到来极大程度地填满了许朝烟的生活，每日工作结束，便排队安抚可爱的小怪物们。他市场会有儿时梦想成真的错觉，怎么毛绒小兔子小猫小狗等等都会说话了，还会围着他撒娇。
许朝烟被幸福包围了，黑暗怪物好感度也水涨船高。
不过三四日，整天游荡在别墅区计划抢人的玩家意识到不对，各显神通调查其中的关键，毫无悬念地查到了许朝烟身上。
对于两方天差地别的末世生活，不少玩家发出抗议，更有一部分玩家心生歹念，其中就包括方向林。
作为原著的主角，他运气向来很好，为人也心狠手辣，在玩家中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眼下看见曾经的弱小邻居居然反向操作，靠讨好黑暗怪物排名稳步上升。
真是可恨啊。
黑夜之下，缩在别墅外草丛中的方向林眼底满是恶意。他透过落地窗窥探屋中被环绕的许朝烟，对身边新换的队友压低声音道，“我们一起做掉他，套出获得怪物好感的方向，然后积分平分。”
队友愁苦道：“他身边的怪物太多了，我们不可能有机会的。”
方向林冷笑一声。不可能有机会也要有机会，先不说眼前的利益，光是上次他只身前去许朝烟推荐的怪物地点，差点小命不保，他也不会让这位曾经的好邻居活着。
想到这，方向林模糊地记起自己已经被许朝烟拉黑，二话不说摸出队友的手机。
方向林动动手指，房间内的许朝烟听见手机发出新消息的响声，按亮的屏幕。
[玩家xx：小烟最近还好吗？我是方向林，玩家手机出了问题，只能用其他人的账号联络你。抱歉。]
[玩家xx：最近赚积分时发现了一家还不错的咖啡店，想要请你喝咖啡，也算为之前的过错赔个不是。看在一年邻居情的份上，小烟愿意答应我吗？]
[玩家xx：如果我们还是好朋友的话，小烟一定会答应我吧]
方向林心里清楚地很，他的胆小邻居最想要的就是好朋友了。
读完消息内容的许朝烟流露出少许失落，指尖忍不住在屏幕之上触碰两下，发出了一个字，“好”。
对面很快发送了位置和时间过来，距离许朝烟最近的小怪眼睛很尖，看清聊天框内的内容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怪群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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