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倒v结束)
◎没人能让她做不喜欢的事◎
苏溪溪说完话, 回头就看到苏桐趴在门框边,小脸皱起,表情变来变去的。
“小姑姑, 容老师来找你干嘛的呀?”感觉小姑姑和容老师之间怪怪的。
回来时间短,她们几个都不知道苏溪溪和容言初处对象了。
苏溪溪逗她:“找我联络感情。容老师现在是你小姑姑我的对象了, 开不开心?”
苏桐“啊”了一声, 脑子在缓慢的接收这个消息。
秋槐花在院子里喂鸡,闻声走了过来, 往外面看:“小容来了啊?”
苏溪溪说:“刚走了。”
秋槐花有点不放心, 虽说在元路的事上,苏家没做错什么, 但怕就怕小容乱想。要是因此和她闺女生了嫌隙, 那就得不偿失了。
“溪溪,你抽个时间好好和小容说说, 免得他误会了。”
苏溪溪疑惑:“误会啥?”
秋槐花点点她脑袋:“还能误会啥, 就元路啊。这几天传的满天飞, 指不定村里看热闹的人私底下胡说一通, 传到小容耳朵里了。”
苏溪溪不在意的说:“他不会的,妈你就别操心了。”
还真不是她心大,容言初脑子聪明,如果因风言风语多想, 那就不会在那个时间跟她表明心意了。
况且,她刚才送人的场景, 容言初多少看到了些, 自然就知道她的态度。
以后要是拿这事翻旧账, 还是分了吧。
难得闺女喜欢, 小容也是个好的。秋槐花肯定是想两人一直好好的:“你这孩子懂啥啊, 听妈的总没错。下周就去说清楚,听到没?”
苏溪溪撅起嘴,委屈的蹲在地上,控诉道:“妈,你为了容言初凶我!你不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嘛?”
这才确定没几天,亲妈就帮着容言初说话。她吃醋了,不高兴了。
秋槐花疼惜的摸摸她的头顶,但仍坚持道:“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喜欢小容,就去说一下,又不浪费多少时间。小容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如你亲自说来的安稳。”
二十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受不了一丁点委屈。她犯愁啊,这小性子,也不知道小容能不能受得了。
秋槐花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连旁听的苏桐都认同了,苏溪溪才不轻不重的应了声。
秋槐花松了一口气:“溪溪,妈不会害你的。”
苏溪溪在这里生活了快五年,早已熟悉这个小村庄,慢慢的似乎她和这个家融为了一体。
由陌生人变成了可以依赖的家人,这种情感是无法代替的。
苏溪溪仰头,抱住秋槐花的大腿使劲蹭了蹭:“妈,你以后会为了容言初再凶我吗?”
秋槐花摸下她额头,不烫:“说什么胡话,你才是我闺女。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来凶你。就算你们结婚了,小容是女婿,而你是我一辈子的闺女。”
苏溪溪嘟囔:“那你刚刚就凶了。”
闺女这么大了,还爱黏着她这个当妈的。秋槐花是高兴的,但架不住闺女折腾,拉她起来:“那不是凶你,就是语气重了些,还不是怕你不听。”
苏溪溪满意了,顺着秋槐花的手起身。
说完话,秋槐花就忙其他去了。
苏溪溪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在檐下发现了浑身充满忧伤气息的苏成星。
回头问苏桐:“他咋了?”
苏桐一副看不起苏成星的样子:“堂屋那堆东西没了,他难受呢。小姑姑你不知道,他还想偷吃,幸好成越堂弟看到了。”
苏溪溪哑口无言,她是真不知说苏成星什么好。
路过的秋槐花,听到气不过的出声:“苏成星,你这好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东西都想吃,狗屎你咋不吃。”
苏成星诚实道:“奶,狗屎是臭的,我又不蠢。”
早知道那堆吃的要没,他就该在堂屋待着,多吸几口空气还能解解馋。
秋槐花恨不得踹他一脚,“就惦记吃,你考试咋没多考几分?我告诉你苏成星,这学期要是再留级,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去年下半年就该和他哥同时升初二的,结果这小子期末考试就一科及格,被初二的老师嫌弃了。
只能留级,重读初一。
常年都是班级第一的苏成越,要不是怕被秋槐花和兰福英混合双打,都不想认苏成星这个弟弟。
两兄弟长得相像,除了苏成星整个人要圆润点。单看脸,一看就是亲兄弟。
苏成星信誓旦旦的说:“奶,这次不会留级了,老师都说我进步很快的。期末考试一定能及格。”
秋槐花:“你最好如此。”
等秋槐花离开,苏成星跑到苏溪溪面前,乖巧的问:“小姑姑,你真的和容老师处对象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苏桐震惊,刚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苏成星指着屋子:“成阳堂弟说的啊,哦,你那会儿不在,就没听到。”
苏溪溪好笑:“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关心我处没处对象啊?我才是你们的长辈诶!”
苏桐甜甜的说:“小姑姑,我觉得你最好看了,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但要是容老师,感觉还不错哦。”
苏成星掰着手指:“可是容老师好凶的,小姑姑你不怕他吗?”
苏溪溪昂起下巴,为容言初辩解:“那是对你们这些学生凶,他对我又不凶,我不怕。”
苏成星被容言初教了好几个学期,上了初中对他的害怕不曾减少:“容老师当我们的小姑父,是不是就不会凶我们了?”
苏溪溪憋着笑:“有可能,我说不准。”
苏桐灵机一动:“这就叫爱屋及乌吗?小姑姑,我说的对不对?”
苏溪溪对她竖起大拇指:“对,阿桐真棒。”
临近中午,苏明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老四一家这两年攒了点钱,买了辆自行车,方便平时出门什么的。
不等苏明建开口说打听来的消息,秋槐花就说了他小妹处对象的事。
苏明建和曲玲住在县城后,就很少长时间在大队住了,对容言初了解的不多。
“妈,那知青真靠谱不?小妹性子单纯,可别被他骗了啊。”苏明建在厨房帮着烧火,皱着眉头问。
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容言初的不放心。
秋槐花指挥着进来的苏梧去择菜,才说:“还算靠谱,我和你爸都没啥意见。主要是溪溪喜欢啊,你又是不知道她那挑剔的毛病。”
苏明建不管那么多,把打听到关于元路的通通说了。
他更倾向于元路。
听他说完,秋槐花没什么后悔的:“小路是个好孩子,可惜和溪溪没缘分。老四,以后别提元路了,就当没认识过。”
苏明建急急的劝说:“妈,元路真的不错,除了人傲了点没坏处,而且他爸妈都是好相处的。要不让小妹跟他接触接触呗。”
秋槐花“啪”的一下扔下木勺,脸色冷冰冰:“苏明建,我没和你说溪溪在和小容处对象吗?”
苏明建讪讪的建议:“我就是觉得,元路很适合小妹,成了的话小妹以后也能过得好。”
知青没几个钱,又没什么前途,搞不好还要娘家倒贴。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知青就给不了小妹好的生活。
平日里宠溺小妹他没意见,但在人生大事上都听她的,就太随意任性了。
小妹见识的少,又被苏家人各方面护着,根本不知道养家的辛苦。和知青处对象,那以后的日子怕是过得比在苏家还不如。
秋槐花冷眼瞥他:“你这么看中元路,我看是因为元路家有钱吧。怎么?在县城住惯了,开始瞧不起乡下了?”
苏明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忙说:“妈,我没有。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就这么草率同意小妹和他处对象了?他一个知青,连住的地方都是大队给的,根本给不了小妹好生活啊。”
争论的声音不小,在屋子里被苏溪溪摁着写作业的苏桐和苏成星,纷纷心不在焉的竖起耳朵。
而苏梧和苏成越早就把这两天的作业写完了,苏溪溪就没管他们要干嘛。
苏梧在厨房外择菜,将奶和四叔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她不认同四叔的观点,但她没资格说话。
秋槐花控制住脾气:“溪溪不会喜欢一个只有脸的人,小容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以后会有出息的。溪溪不仅是你妹妹,更是我的闺女。若小容真有你想的那样差劲,我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吗?”
“老四,你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重钱财了。”
苏明建还想反驳,秋槐花心累的摆摆手:“你出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恰好,王香、兰福英还有苏柳上工回来了。
王香去了厨房,接替了烧火的活儿;兰福英洗个脸,就详细盘问着两孩子学校的事;苏柳帮着苏梧择菜。
虽然秋槐花生老四的气,但对他拿回来的猪肉没客气,中午就做成了菜。
苏明建说不过秋槐花,不肯放弃。魂不守舍的吃过午饭,就进了二哥的屋子。
然后,成功得到了苏明家的一顿教训。
苏明建很想不通:“二哥,我真的说错了吗?可我是为了小妹好啊。”
他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他们都不理解他的想法。
苏明家摇着蒲扇,一针见血:“不,你要真是为了小妹好,那你就应该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你觉得小妹会勉强自己吗?”
苏明建摇头:“不会,小妹打小就聪明,不会让自己吃亏。”
苏明家悠悠道:“是啊,小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我们几个再知晓不过。要是小妹对元路有想法,根本轮不到我们去劝说。懂吗?”
“整件事,我们没有插手的余地。说到底,没人能让小妹去做不喜欢的事。如果有,那不是还有我们吗?”
第52章 52
◎就当未来女婿孝敬您的呗◎
苏明建没在老家待多久, 明儿他还要工作。
中午闹了那一出,秋槐花不乐意搭理他。想到两个长身体的孙子,骂骂咧咧的给他拿了这个月存起来的鸡蛋, 和用盐腌制过的大半只兔子。
这兔子,还是苏明家前几天去山里逮的。运气好, 端了一窝, 两只大的,三只小的。
小的没多少肉, 就算放生了在山里也活不下去。
苏成阳稀罕的不行, 哭闹着要养着,还说每天会给小兔子找嫩草。
秋槐花被他念得烦, 就让苏大强在鸡圈半空中铺做了一层, 用来养小兔子。
苏成阳要上学,放学后又要写作业, 喂兔子就成了苏柳的活儿。
好在苏柳不嫌麻烦, 每天任劳任怨的给兔子漫山遍野的找嫩草。
周日刚吃过午饭, 秋槐花一边给孙子孙女准备要带去学校的粮食, 一边念叨着苏成星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这不是偏爱,是这孩子最让他们头疼和操心。就怕不时刻催着,苏成星就又留级了。
“……这马上期末了,要用心在学习上。多跟你哥学学, 不懂的就去问他。”
作为苏成星的亲哥,苏成越注定摆脱不了, 他就立在一边, 很有耐心听着秋槐花的絮絮叨叨。
说了一大堆, 没得到苏成星的反应。秋槐花回头一看, 这孙子站着都在打瞌睡了, 脑瓜子一点一点的。
就跟有人虐待了他,不让他睡觉一样。
秋槐花想都没想,响亮的一巴掌朝他背上招呼上去,吓得苏成星身子一抖,瞌睡虫立马就没了。
“咋了奶?”脑子还没清醒,他揉揉眼睛,茫然的问。
苏成越没眼看他这张蠢脸,撇过去置身事外。
秋槐花恨他不是自己亲生的,要是自己儿子早就扫帚打上去了。何苦像现在被气得胸口疼。
“还咋,你就这么困?老娘的话就这么让你睡得安心?”一阵河东狮吼。
苏成星瞬间回神,尴尬的挠挠头:“奶,我吃饱了就容易困。不是故意睡着的。”
见着苏成越就在边上,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这还是亲哥吗?都不提醒他一下。
一分兄弟情都没有。
秋槐花瞄到他的小动作,怒道:“看你哥看啥,他脸上有花啊。我告诉你苏成星,这学期你要再留级,暑假你就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苏成星想哀嚎,但奶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他硬生生的闭嘴了。
一打岔,秋槐花连说他的心都没了,烦躁的将两兄弟赶了出去。
其他孩子各自聚堆玩着,而苏溪溪在屋子里给苏梧讲题。
饭后没多久,说去村头竹林抓笋壳虫的苏成阳和苏桐,突然跑了回来。苏成阳跑得快,凑到苏溪溪耳边:“小姑姑,容老师让我们叫你出去。”
苏桐累的气喘吁吁,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小姑姑:“小姑姑你要去吗?”
解题刚有点思路的苏梧,抬头不舍的问:“去哪儿?”
苏溪溪安抚她:“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先写,不会的留着等我回来。”
苏梧想想可行,就低头继续解题。
另外两人,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苏溪溪挑眉,决定行使‘小姑姑’的身份特权:“你俩在家里在家待着,不许跟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苏成阳和苏桐不动了,老实的坐在那儿,望着小姑姑走出去。
苏桐小声逼逼:“小姑姑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容老师不是我们的准小姑父吗?”
搞不懂,大人的世界奇奇怪怪的。
苏成阳从兜里摸出容言初给的干红枣,塞了一颗进嘴里,又大方的分给苏梧一半:“堂姐吃枣,小姑父给的。”
在孩子们看来,小姑姑都承认了的事,那容老师成为他们小姑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喊晚喊,都一个样。
苏桐兜里也有,数量还要多些。她阻止苏成阳想往嘴里塞红枣:“你别光顾着吃啊,都拿出来我分一分。”
苏成阳用舌头舔舔微甜的唇瓣:“好嘛。”
苏梧看着数量不少的红枣,狐疑道:“这该不会是你们缠着容老师要的吧?”
书桌上放着一小堆干红枣,红艳艳的,有着淡淡的枣香。
两孩子进屋有意遮掩着,苏溪溪也就没注意。
苏成阳急急说:“不是!是容老师自己给的,说让我们帮他喊小姑姑出去。”
苏桐挺起胸脯,一脸傲娇:“我们是好孩子,不会伸手要吃的。”
她又不是苏成星那个笨蛋,每天就想着吃吃吃。
苏梧思考的角度新奇:“所以,你们为了红枣把小姑姑卖了?”
苏成阳傻了眼,这说法又对又错,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苏桐就不一样了,自顾自的把红枣分成七份:“姐,不能这样说。容老师是小姑姑对象,是我们未来的小姑父,他想见小姑姑又没有错。这红枣是报酬。”
苏梧冷淡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循循教导妹妹堂弟:“对,是未来的小姑父,但现在不是。所以阿桐成阳,别喊这个称呼,至少现在不合适。”
好在两孩子清楚苏梧脑袋比他们聪明,说这话一定有她的道理,能听进去。
苏溪溪出院子,在昨天那地方看到了衣裳微微凌乱的容言初,自行车在他旁边。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焉巴巴的耷拉在头顶。许是太过炎热,短袖衬衣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皮肤。
汗水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滴在精致漂亮的锁骨上,再隐入不见。
见到苏溪溪出来,眉眼顿时散开,嘴角微微上扬。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丝毫看不出他已经23岁了。
夏日的闷热和途中的暴晒,在此时不值一提了。
苏溪溪小跑过去,同他一起躲在了遮荫处:“你这是才从县城里回来吗?衣服都湿透了。”
容言初从车筐里拿出几个编织袋,淡声解释:“等信耽误了。溪溪,这些东西是给你家人的,是我一点心意。”
又从中拿出一个纸袋:“这些是学习用具,给几个孩子分分。”
这些拿出来,车筐就空了。苏溪溪看着空荡荡的车筐,干巴巴的说:“你都没给自己买点啊?”
容言初轻描淡写:“我没什么缺的。”
白接人东西,不是苏溪溪的风格,即使那人是她对象。
苏溪溪斟酌了下用词:“容言初,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些东西看着要不少钱,给我我也不太好说。”
她已经说的够委婉,尽可能不让他多想了。
容言初垂眸,嗓音沙沙的:“可我们不是在处对象吗?”
苏溪溪噎住:“是在处对象。”好吧,她找不到说什么。
容言初贴心的给她另一个提议:“嗯,是有点不合适。那我还是回去洗漱下,下午正式登门拜访。”
出于礼节,这样做也没错。
他这一说,苏溪溪妥协了:“那还是把东西给我吧,你和我爸妈都认识。”
村子里风言风语还没散去,他真要上门了。明儿她和容言初要结婚的消息,准得传遍大队。
容言初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麻烦溪溪了。”
“对了,这一袋是给你的。”他拎出其中一袋,“里面有串糖葫芦,天气热,不知化了没。”
苏溪溪探头翻了下,拿出那串糖葫芦,拆开包装纸:“没化诶,就一串嘛?”
这串糖葫芦是用山楂做的,晶莹剔透的红色糖块包裹着山楂果,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看着格外有食欲。
容言初见她喜欢:“去的晚,只有这一串了,下回我去早点。”
苏溪溪用纸袋捏住糖葫芦,将六颗糖葫芦公平的掰成两截。糖葫芦表面沾着糖碎渣。
她摊开拿着糖葫芦的手心,笑眯眯的说:“我们一人一半吧,串儿上的给你。”
容言初顺势把手里的东西跟她交换:“外边热,这些拿着就进去吧。”
苏溪溪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和他交换了。
“回去吧,里边有块猪肉,时间久了怕有味。”
难怪这堆东西有重量,苏溪溪不咋乐意的踢踢他的自行车:“你买猪肉干嘛啊,总感觉拎回去要被我妈说一顿。”
容言初安慰道:“苏婶要是说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苏溪溪瞅他:“不怕我妈对你印象不好吗?”
容言初摇头,嘴角含笑:“不怕,我相信苏婶。”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会儿话,还是容言初见她热得额头直冒汗,催着让她回去了。
苏溪溪拎着一大堆东西进院子,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撞上在屋檐下的秋槐花。
“妈。”
秋槐花看着她手上:“你不是在屋子教阿梧吗?咋又出去了?你手里拿的啥?小容给的?”
好几个问题扑面而来,听完就只记得最后一个问题了。
苏溪溪嬉笑着靠近:“妈,你怎么知道是容言初给的啊?不能是别人给的吗?”
秋槐花睨她一眼:“除了小容,还能有谁?那些亲戚会无缘无故的送礼?把东西交给你不进门?做梦都不可能。你咋不喊小容进来坐坐?”
苏溪溪把右手的袋子伸过去,乖巧的说:“妈真厉害。他刚从县城回来,就不进来了。还有他说这里边有块猪肉,剩下的是给大家吃的。”
“猪肉?”秋槐花愕然,很显然不赞同接这块猪肉,“溪溪,这你怎么能要?”
为避免自己挨骂,苏溪溪拿出一颗糖葫芦喂进秋槐花嘴里:“妈,吃糖葫芦。”
趁秋槐花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跑回了屋子,一边嚷嚷着:“妈,这不能怪我啊,都是容言初叫我拿回来的。我都拒绝了的!”
等秋槐花想说话时,人都不见了,还能说她什么。
手头拎着的东西怪沉,秋槐花想到不知臭没臭的猪肉,去了厨房。
几个孩子都聚在苏溪溪的屋子里,稀罕的吃着干红枣,有说有笑的。
因为苏溪溪说过,没人直接坐床上。屋子只有一个凳子,苏梧坐着,其余的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姑姑,吃枣!”苏成阳最先瞟见苏溪溪过来,把手里所剩不多的红枣高高举起。
苏溪溪随手拿了一颗扔嘴里,把东西扔床上,坐上去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谁来给我扇扇风呗,你们最爱的小姑姑要热死了。”
蒲扇在苏桐手里,立马过去坐在小姑姑边上,尽心尽力的扇风。
苏溪溪没发话,几人再好奇她拿进来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苏成阳挨过去,坐在她脚边:“小姑姑,容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啊?”
苏溪溪闭着眼,享受侄女的服务:“乖啊,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
吃过红枣,嘴里甜滋滋的:“诶,这红枣哪儿来的?”
苏桐实诚:“容老师给的。”
苏溪溪意味不明的“啧”了声,嘀咕:“他倒是会做人。”
“小姑姑你说什么?”
“没什么。扇累了就给他们,换着来。”
躺下不到一分钟,秋槐花就黑着脸进了屋,看着闺女那心大的样儿就不知说她什么好:“苏溪溪,给我起来把东西还回去。”
苏溪溪无奈睁开眼:“咋了啊?妈。”
秋槐花顾忌着孩子在,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含糊说:“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苏溪溪忧伤的跟着去了厨房,袋子里的东西被拿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灶台上。
一块三四斤的猪肉,肥瘦都有;一袋精细白面;还有两块布,看颜色就知道是给秋槐花苏大强的。
秋槐花看这些东西就心疼:“你是看都不看就拎着回来了啊,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苏溪溪淡定回答:“妈,我说了不要的,拿都拿回来了,你就当是你未来女婿孝敬你的呗。”
秋槐花难得被闺女气着,好半天没说话。
“妈,这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你要是退回去,那才是真的让我和他有矛盾了……”苏溪溪继续劝说着。
最后,秋槐花不知是懒得听她瞎逼逼,还是听进去,把她赶出了厨房。
时间不早了,苏溪溪把容言初给侄子侄女的“大礼”分发给他们,还有一些糖和小零嘴,也都按份分了。
在家小团聚了一天,四个孩子背着粮食又踏上了学习的旅程。因为太远,加上下午这会儿晒得厉害,一般都是苏明家跟大队请假,又跟大队借了牛车,把他们送一半的路。
仿佛一瞬之间,这个家恢复了宁静。
苏成阳神情恹恹的坐在堂屋门槛上,他不想堂哥堂姐们离开。
这种情况,持续到秋槐花在厨房熬猪油。他的悲伤很快就被猪肉香取代了。
这天,秋槐花做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在苏家人都下工回来后,晚饭就做好了。
桌子上蓬松饱满的白面馒头和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擦着汗进屋的苏明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觉后,颤巍巍的问:“妈,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秋槐花心情还算不错:“这都是小容拿来的。屋子里还有些其他的。”
担心老二和老三媳妇多想,又说了句:“下午来不及了,要不然我都蒸几个馒头让几个孩子带上。白面还剩一半,下次等他们回来再蒸一回。”
这就纯粹是秋槐花多想了,苏明家得知这些的来历后,只会气得牙痒痒;而兰福英清楚婆婆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乱想。
苏明家酸溜溜的说:“小妹和他刚处对象,就收这些,不太好吧?”
苏明国拍拍眼睛都快黏在红烧肉上的王香,咽咽口水,跟着问:“妈,这些东西不便宜吧?”
秋槐花白眼一翻,用小碗装了三个馒头:“我当然知道不便宜,你们小妹收都收了,还能咋滴。”
第53章 53
◎溪溪怕什么◎
“溪溪苏成阳, 你俩过来。”她唤过来两人,把饭碗盛的红烧肉放苏溪溪手里,装馒头的放苏成阳手里, “给我端稳了,把这些给小容送去。”
傍晚时分, 天还没黑。夕阳温煦不刺眼, 天边挂着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彩霞,绚丽极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 屋顶烟囱冒着缕缕炊烟。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在村子里游荡, 但家家院门都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门前路过了谁。
苏溪溪不太想跑这一趟, 但屈服于秋槐花的淫威之下, 不得不去。
知青点,女知青做好了饭, 刚好轮到男知青了。
苏溪溪不想进去被当猴看, 让苏成阳就在门口喊人。
苏成阳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红烧肉, 十分配合的朝院子里喊:“容老师!容老师!”
很快, 容言初走了出来,夕阳在他身后投射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在里面的时候,就听出是苏成阳的声音。没想到来的人,还有苏溪溪。
“溪溪, 你们怎么来了?”
苏溪溪和苏成阳同时将任务双手奉上:“这是我妈做的,让我们给你送来尝尝。”
苏成阳眨巴着大眼睛:“容老师, 我奶做的红烧肉超级超级好吃哦!”
院子里不断有人走过, 那望过来的目光不用看都知道是来八卦的。
苏溪溪别扭的往边上挪了挪, 和他道别:“要趁热吃才好吃, 你快拿进去吃吧。容言初, 我们走了。”
容言初想到父母寄来信的内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她。
苏溪溪转身时,注意到容言初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没有说。算了,明天再去问他要说什么吧。
容言初端着两个碗,进入院子。
赵庭好整以暇的环抱着手臂,打趣道:“哟,老容你这日子不错啊。我瞧瞧,白面馒头和红烧肉!闻着就直咽口水。
还说跟弟妹打个招呼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说完了。”
他知道这两人处对象,还是从村民口中得知的。回来盘问了老半天,才得到容言初一声肯定。
赵庭觉得两人蛮般配的,站在一起不用做多的动作都很赏眼。
看来还得感谢那小轿车的到来,让老容摆脱了单身的行列。
容言初微皱眉:“赵庭,以后别用这称呼,让人听着不好。我回屋了,我那份晚饭你们分了吧。”
赵庭眼珠子往飘着肉香的红烧肉上瞟,嘿嘿笑:“得嘞我懂。老容,红烧肉给我留一口呗,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了。”
每年年末,都会分到猪肉。知青们的手艺就那样,实在谈不上美味。平时特嘴馋的时候,也会偶尔大方一次去县城的国营饭店解解馋。
大锅饭做出来的红烧肉,和经验老道的秋槐花做出来的相差甚远。
赵庭闻到熟悉的香味,仿佛回到了仅存于记忆里的老家。
他记得,他妈拿手的菜里就有红烧肉。每每吃到红烧肉,那都是他和弟弟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候了。
在这里待了几年,对家的记忆都慢慢模糊起来。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容言初没应声,脚一转往屋子走去。
赵庭回到厨房,几人正手忙脚乱的做菜:“老容说了,他那份晚饭我们分了。”
钱伟业关心的问:“容知青不吃饭吗?”
孙茂刚在上茅厕,出来看到门口的那一幕,挺刺眼的。
他阴阳怪气的说:“他可轮不着你去担心,吃的比你我都好。哎哟,这处了对象就是好啊,伙食都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谁不馋那红烧肉,孙茂承认,他就是嫉妒了。不说几句酸话,心里这口气堵得慌。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面对孙茂的嘲讽,赵庭直接无视。
钱伟业无措的摸摸头,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想不通,还是先努力吃着晚饭吧。
少一个人吃饭,每人吃得比往日都要多那么一些。
赵庭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夏天就是要洗冷水澡才过瘾。
回屋,桌上留着一个馒头,另一个碗里还有炖软烂的黄豆和红烧肉。
容言初冷淡的说:“吃完了把碗放回桌上。”
赵庭感动的都要哭了,扑过去想要给他一个爱的拥抱:“老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啊。”
容言初侧身躲开他的拥抱,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赵庭丝毫不难受,兴冲冲的去厨房拿了双筷子,虔诚的将温热的红烧肉送入嘴中。
入口是浓郁的肉香,一抿即化,一点都不油腻。
看了看馒头,摸摸大半饱的肚子,问:“馒头也是给我的吗?”
女知青在厨房烧水,容言初只能在屋子里看书,等女知青们结束后他才出去烧水。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赵庭恋恋不舍的把红烧肉吃完,恨不得把碗舔一遍。把馒头放桌上,用一张纸垫着。
又主动去厨房把碗给洗干净了,再放回桌上。
赵庭嗅了一下馒头香,心满意足的说:“碗我给洗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
他安静了,坐在椅子上直晃腿。
容言初犹豫了几下,抬头问他:“赵庭,你想回城吗?”
他原以为下乡的这些年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不会有朋友和爱人,但事实和想象相差甚远。
他有了朋友,有了心爱的人。赵庭是他在这里的唯一朋友。
赵庭不止一次两次和容言初说过想回城。这两年许是知道回城没希望了,就很少再提了。
赵庭听到回城都看淡了,随口道:“想啊,这些知青就没哪个不想回城的。”
听到容言初说的能回城的方法后,赵庭傻了,眼神都恍惚了,觉得好友是在跟他开玩笑。
恢复高考?怎么可能,真要恢复高考,上头不会一点消息都没传下来。
老容是从哪里知道的,该不会是听别人胡说的吧?
而且他只是初中毕业,高中都没读。他都好些年没摸过课本了,怎么可能考得起大学。
这不是在异想天开吗?
容言初没说话,等他慢慢消化这个消息。既然他选择把机密消息告诉赵庭,就能确保他赵庭不会说出去。
赵庭在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呆坐了很久。久到容言初洗完澡回来,才回过神来。
赵庭知道老容这人从不开玩笑,能说出口的必定是有把握的确切消息。
他的双腿已经坐麻了,毫无知觉的走到容言初身边,表情变幻莫测:“老容,你这是哪儿得到的消息?你确定我也能参加高考吗?”
最后一句压低的嗓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容言初:“不确定,只是一些小道消息。”
赵庭在原地转了两圈,有些高兴又有些焦虑:“那这消息我能告诉洪蓉吗?就只告诉她,不会告诉别人。她有分寸的,不会到处说的。”
他和洪蓉的感情很好,要是能回城,自是希望两人能一起。
容言初对女知青不了解,静默片刻才说:“赵庭,如果这消息从你我这里传出去,你我这辈子就都完了。”
容父在信里说的隐晦,大致意思就是:上头有意解决知识青年的回城的问题,下半年或者是明年极有可能会恢复高考。
再详细的,容父也不知道了。毕竟这些只是一些提议,但容父相信,迟早有一天会迎来光明的。
赵庭听出容言初口中的严重性,他相信洪蓉,但万一说漏嘴或是说梦话。
洪蓉和几个女知青住一起,就算知道了这消息,也没时间更没空来学习。
何况,这消息还不知真假,是他激动了。
赵庭深思熟虑后,说:“老容,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她了。过段时间再说。最近又要夏收了,农活忙得紧,告诉了她也没用。”
容言初垂眸,目光落到地面上:“你想好就行。”
——
苏溪溪在听到容言初说的内容后,一口水喷了出来。
内心万马奔腾:不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绝密消息啊?!这才五月底,这个点根本不可能啊,离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还有好几个月。
难道他也是穿来的?重生的?
苏溪溪看容言初的表情越发怪异,相处了这么久,没发现他有什么地方出格的啊?
她凑过去,小声试探:“你哪儿来的消息?别是胡编乱造的吧?不信谣不传谣啊。”
苏溪溪毫无征兆的靠近,迫使容言初整具身子都僵住了。
女孩淡粉色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近到一呼吸就能闻到属于女孩的淡淡香气。
黑色长发调皮的从她肩上滑落,顺势落到容言初的手臂上。
痒痒的,连接着他躁动炽热的心,仿佛用手轻轻一拥就能将心爱的女孩揽进怀里。
久久没得到回答,苏溪溪胆大贼心(如愿以偿)的戳了戳他的脸,再飞快的缩回手,起身远离,试图当无事发生。
容言初不加掩饰的看着她狡黠的杏眼,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没人注意的耳朵,顷刻间染上了嫣红。
试图失败,苏溪溪不吝啬她的夸赞:“容言初,没想到你的脸挺软的,戳着还蛮舒服的诶。”
容言初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竭力忽视发烫的耳朵,眼神透露着本不属于他的紧张:“那你还要再戳一下吗?”
苏溪溪虽手痒,但她谨慎啊:“不会有陷阱吧?你休想骗我!”
近在咫尺的这张动人心魄的脸,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她是真的喜欢,想抱着狠狠嘬一口的那种喜欢。
苏溪溪丝毫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而是在致力于完成自己的梦想和现实中反复横跳。
别看容言初一副寡淡无味、看淡一切的样子,真要惹着他有一万种折磨人的方式。
梦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苏溪溪可耻的咽了咽口水,狠心推开他的俊脸,一本正经的教育他:“这是学校,不能乱来。万一被两位老师或者是学生们看到了,影响不好。”
容言初轻轻一笑,如玉的脸仿若染上了胭脂,眉眼间愈发动人。
“我们什么没做,溪溪怕什么。”
苏溪溪抱紧自己,将错揽身上:“怕我没把握,我的错我的错。容言初,你能别笑了吗?杀伤力太强了。”
玛德,对象比自己还勾人,这咋搞!
苏溪溪忿忿的在心底谴责容言初毫无底线的行为,真是太过分了!
容言初收敛笑容,恢复了那个清雅淡然的样子:“溪溪不喜欢我笑吗?我记得以前你总是说我没表情,像个冰块。”
苏溪溪莫名听出了哀怨,瑟瑟的打了个抖:“喜欢,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总没错。”
话诚心诚意,没半分虚假。
逗的差不多了,再逗就过火了。
容言初回归正题,认真的说:“消息是我父母信中告知的,一切还未有定论。我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苏溪溪看他:“假如是真的,那你是要报考京市的学校吗?”
本来她还说再过些日子,等七八月份找个理由,拉着容言初一起看书复习的。
容言初反问:“溪溪,你呢?”
苏溪溪双手捧着腮帮子:“不知道我能考多少分,到时候再看吧。”
没做过这里的高考卷,她心里还真没数。
容言初语气真挚:“溪溪,我想和你一个学校。”
苏溪溪没回避他的视线:“这个谁也说不准的,不能强求。”
先前炽热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让谁。
容言初执着的看着她的双眼,发现里面有些是他看不透的,便知道不能逼她太紧。
刚想转移话题,上课铃声响起了。
苏溪溪扬起笑容,拿起课本叹气:“课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感觉还没休息几分钟就没了。”
容言初说:“下节课后的课间长些,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
上完一天课,苏溪溪拒绝了容言初送她回家的想法。理由是:很近,没必要。
还没出校门,李笑小跑到苏溪溪边上,咧着嘴笑:“苏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路回家吗?”
李家和苏家是一个方向,要走一大段相同的路。
“当然可以。”苏溪溪目光落到她乱七八糟的头顶,止住了想摸她头的想法。
李笑偷偷看了眼仿佛在发光的苏老师,想起妈妈这几天重复过无数遍的话。小手攥紧衣角,话在嘴里排练了好几次都不敢说出口。
“苏,苏老师。”她鼓起勇气,羞愧让她不敢面对苏老师,“您能告……告诉我小轿车是什么样的人吗?”
语句矛盾,问的内容根本不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会关心的。
苏溪溪不想责怪她,但脸上的笑容淡了:“李笑,是你家里人叫你来问的吗?”
李笑嗫嚅了嘴角,她不想让苏老师讨厌自己:“苏老师,我不想问的,我妈逼着我问,她说我要是没问就不给我饭吃。”
一个大队,同姓的人家多少沾亲带故。
苏溪溪问她:“大队书记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李笑点点头,难过的低下头:“大娘想让堂姐嫁给小轿车的人,堂姐才14岁,她哭过好几回了。”
李笑堂姐就是李小冬,今年14岁。大娘就是何春秀。
前天下午,何春秀嚣张的在大队炫耀,说什么元路看上她家闺女了,以后她闺女是要嫁去城里了。
有苏溪溪在前,村民压根不信她的话。
这年纪正在长身体,李小冬因为营养不良,长得不高,干瘦干瘦的。五官清秀,脸颊上都没什么肉,平时沉默寡言的,显得有些不好相处。
直到何春秀拿出一堆稀罕的物件,也就是元路扔下车的那些。
这两年,李大娘身体不好,李富财又是个混的,李壮在上学,李家上工的只有何春秀和李小冬。
李家的日子过得一般,根本不可能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村民们还是半信半疑,议论纷纷。
苏溪溪是昨天吃饭时,听三嫂兰福英说了一嘴。
元路喜欢谁,跟她没关系,就当耳旁风听了。
苏溪溪沉默了几秒,对李小冬的现状她无能为力。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帮不了什么,没资格也没本事。
但帮一下李笑,还是能的。
“李笑,何春秀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不多。”
这小女孩是真心实意为李小冬难过的,表情不似作假。
李笑揪着衣服,小心翼翼的问:“苏老师,我真的能问吗?你会不高兴吗?”
苏溪溪拉着她去了阴凉处:“能问,不会不高兴的。”
李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妈教她的话一一问了出口。她知道,这话肯定是大娘跟她妈说的,大娘来找过她妈好几次,说了好些话。
苏溪溪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虽不清楚那天下午何春秀做了什么,但苏溪溪觉得元路不会那么丧心病狂,会突然对一个14岁的女孩子有意思。
这其中一定有何春秀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但何春秀想利用女儿,获得好处的想法是真实存在的。
只得安慰情绪低落的李笑:“别担心,你堂姐会没事的。你没事可以多去找你堂姐说说话,她应该比你更难受。”
走近苏家院子,大老远就听到秋槐花响彻云霄的骂声。
“……你给老娘滚出去!我打死你,你个什么玩意儿,真当大家伙不知道你那肮脏心思。”
“苏婶子我就来问问你,苏溪溪和他又没关系,你告诉我你不损失什么。诶诶诶,你打我干什么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好痛。”
“你他娘的,主意打到我闺女上了。姓何的,你就是烂人,李小冬那孩子摊上你这种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唔,唔&*#……”
第54章 54
◎她梦见容言初死了◎
秋槐花挥舞着扫帚, 尽数落在被打得四处逃窜的何春秀身上。她还说这人平白无故上门干什么,结果是来耍心眼的。
村子里好些人都在自以为是的为苏溪溪惋惜,想不通为什么苏溪溪要和一个知青处对象。
说好听点, 村民们看在容言初教孩子读书的份上,乐意给他一份尊重。但真要落到实处, 容言初和城里来的元路没有可比性。
在选择女婿上, 绝大部分都会选择后者。
抱头躲扫帚的何春秀,头发被抓的跟个鸡窝似的, 衣服乱糟糟的。她来之前就清楚问话没那么容易, 但没想到这死老婆子下这么重的手。
就算在娘家,也没被打的这么惨过。何春秀心里万般恶毒的咒骂秋槐花。
最终受不了, 狼狈不堪的跑出了苏家院子。
秋槐花拍了拍头发, 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嫌恶的朝着何春秀吐了一口唾沫:“晦气玩意儿, 脏了老娘的院子。我非得去李家好生问问, 到底是咋教儿媳的, 看看这教出了个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何春秀做这事, 本就有意瞒着了部分真相。让李家人都相信,元路是对李小冬有意思。
真要让秋槐花去闹一场,真相迟早被揭穿,那她必定会被骂死的。
何春秀的脸在混乱中被秋槐花狠狠扇了一巴掌, 由于皮肤黄褐色,只能看出微微鼓起来一点弧度。
上手一碰, 痛的她眼泪直掉, 表情狰狞。
何春秀忍着痛和对秋槐花的恨意, 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苏婶你这就不必了吧,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来问问一些事。没必要让我家人知晓吧。”
秋槐花指指围观的几个老婆子,冷眼冷语:“何春秀,你觉得我是好欺负的吗?换你妈来,都得好好跟我说话。你来我苏家闹事,我还得听你的?真当我秋槐花老了,没资格管你了?”
她提高音量,故意道:“你到处说人家小路喜欢你家李小冬,那你来问我元家的事干什么。我和你无缘无故凭什么告诉你,你直接去元家啊。”
“姓何的,你亏不亏心啊,李小冬那孩子才几岁,你这当妈的就恨不得那闺女去换钱了。良心被狗吃了吗?喊了你十几年的妈,就这样随意在村子里败坏她的名声。”
她是真想不明白,究竟有啥好处值得何春秀这样对待自己的亲闺女的。
难道是想利用谣言,逼迫元家让元路娶了李小冬?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元家是这么容易被她这小儿科一样的伎俩给算计的吗?
秋槐花觉得,何春秀就没想过,以元家的能力想要摆脱她的算计,易如反掌。
何春秀被骂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耳边都是反应过来的人对她的质疑声。
情急之下,倒打一耙,她开始抹眼泪装委屈:“苏婶,你不告诉我理解,我也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打我啊,我身上到处都痛得很,明天活儿都干不了。”
拙劣的演戏,看得苏溪溪牙发酸。
秋槐花不吃她这一套,捞起扔一边的扫帚,高高举起,凶神恶煞的唬人:“你滚不滚?少来这一套,我不是你家李富财。”
“你……别太过分了,我们李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何春秀警惕着她的动作,死鸭子嘴硬道。
秋槐花冷笑,扫帚不留情的挥了下去:“好啊,我今天就还打了,我看你们李家有多大的脸来帮你教训老娘。”
何春秀躲闪不过,因为被秋槐花预判了她躲避的方向,扫帚不偏不倚的再次落到她的背上。
“啊~”何春秀没忍住哀嚎出声,见秋槐花还要打,不敢再张狂了,抱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跑了。
秋槐花对着何春秀将扫帚扔了出去,又“呸”了声,瞥见人群中的闺女,一秒变脸。
随手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深藏功与名。
苏溪溪捡起扫帚走上去,有些不放心的仔细检查一遍:“妈,你没事吧?没伤着哪儿吧?”
秋槐花乐呵呵的说:“你妈我能有啥事,好着呢。姓何的再来几个,都不在话下。”
摆放整齐的院子,在经过一番折腾后变得乱七八糟的。
苏溪溪顺手帮着收拾:“妈,你这样打她,大队书记那边会不会有意见啊?”
秋槐花说:“溪溪,你都听见我说的话了吧。妈敢肯定,何春秀的打算李宽一点都不知情。这人耍了小聪明。不过她这一来,李家就该都知道了。”
李宽就是大队书记,为人公正,和蔼可亲。是绝不会认可何春秀的歪门鬼计的。平时再不关心孙女,也不会任由儿媳将十四岁的孙女这般嫁出去。
村里女孩,大多数都是十五六岁才开始相看。只有极少数厚颜无耻的人家,会为了一点彩礼把闺女送去给人当童养媳。
秋槐花刚才说的一大段话,也是说给在场的听八卦的老婆子们听的。
不出意外,明后天李家就能知道何春秀隐瞒的所作所为。算是变相的帮了李小冬一把。
秋槐花继续说:“李家造孽啊,本来安安分分的一家人,偏把心术不正的何春秀娶进门了。这些年啊,他们家时不时闹得鸡飞狗跳。李壮那小子,是不是还在大队小学读五年级?”
这个年代的小学读五年,初中高中各读两年。要想读初中高中,需得考上去,成绩太差的,学校不会收。
李壮是和苏桐一届的,他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初中。年纪太小,加上性格恶劣,送去当学徒也没人愿意收。
李家不知咋想的,仍旧让他在小学念五年级,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周老师教五年级,每月都能听到他吐槽班上的李壮。周老师脾气顶好的了,来大队教了这么多年书,几乎没生气说,更别说吐槽学生了。
李壮是独一份。
苏溪溪感叹:“是啊,在周老师班上。上回周老师还跟我们说,这次要是李壮再考不上,就去李家劝说,别让李壮继续待在学校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秋槐花觉得苏成星的留级都是小意思了。
秋槐花怜悯的说:“哎,就是苦了李小冬那孩子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傍晚,大队书记和李大娘带着灰头土脸的何春秀来苏家道歉了。
秋槐花在何春秀身上出过气了,就没为难他们。
天气愈发炎热,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热农忙时节。忙碌的夏收在陆陆续续的进行中。
学生和老师的暑假,如期而至。
苏成越和苏成星,特别自觉的每天一早就跟着去地里上工。苏家人没拦着不让去,也没要求他们一天要挣多少个工分。
不管以后做什么,地里的活儿能学就学。学业结束后,找不到工作还能回村里挣工分养家糊口。
苏梧苏桐在苏溪溪的劝说下,只在上午那会儿去割猪草,顺便割些嫩草回来喂鸡喂兔子。
而苏柳在上个星期,就经人介绍去了公社最大的裁缝铺里当学徒,包住不包吃。
和苏成运一样,每个月回来一次。
苏桐背着装有嫩草的竹筐,一蹦一跳的进院子。
把草扔给鸡和兔子后,挪到在扫地的苏溪溪旁边:“小姑姑,我们去后山摘杏子吧!又过了这么些天,有熟的了。”
苏溪溪没见着苏梧:“你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苏桐殷勤的抢过扫帚,一边飞快的扫地,一边可怜兮兮的祈求:“在后边,我跑回来的。小姑姑我们去摘杏子好不好嘛?今年我还没去过呢。”
放暑假有半个月了,苏桐早惦记着后山的杏子,一直没机会去。她不敢一个人去,怕回来后被奶打断腿。
苏溪溪算了算时间,好像是该去摘一回了。上回大哥去摘过一次,还有很多都是青的。
“行,那等你姐回来,我们再去。”三个人一人背一小竹筐,应该差不多。
苏桐高兴的蹦跶起来,跟猴叫似的:“太好了,小姑姑我去给你拿草帽。”
“再帮我拿个背筐。”
等苏梧回来,三人借着去后山捡柴火,摘了三半筐的杏子。
在杏树那周围,捡了许多可食用的菌子。
苏桐还看到了一只野鸡,可惜蹑手蹑脚去抓的过程中,踩到了干树枝,距离仅一米远的野鸡飞了。
把苏桐懊恼的直跺脚,原本今晚能吃野鸡炖蘑菇的,现在只有蘑菇汤了。
苏梧无意看到峭壁下的野草丛里,有一小簇鲜红。远看像花,近看其实是由小小的红果子组成的。
想到小姑姑喜欢花,趁着休息去摘了回来,还摘了脚边的各色的野花。
浅色的野花,更衬得那红果子鲜艳欲滴。
“小姑姑,给你。”这一小束花,搭配的奇奇怪怪。
苏桐见着,哈哈大笑:“姐,你把野果子当花摘了啊。”
苏溪溪不认识这什么果子,红艳艳怪好看的。接过左瞧右瞧,确定没见过:“这没毒吧?”
苏梧卡壳了,她是看着觉得小姑姑会喜欢,没思考有没有毒:“没吧,我在峭壁下摘的。”
侄女的好意,苏溪溪怎么能拒绝呢:“不管它,又不进嘴里。休息好了没,我们该回去了。”
苏梧苏桐齐声道:“休息好了。”
从山坡上下来,远远看见知青点的房屋。
苏溪溪抹去额头细密的汗水,没犹豫的说:“阿梧阿桐,等下走知青点门口过。”
苏梧:“好。”
苏桐停住脚步,等小姑姑走上来并排走,机灵的问:“小姑姑,你是不是要给容老师吃杏子呀?”
“知道你还问。”
老是接容言初的东西,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不接吧,容言初要暗自生闷气,哄都哄不好都那种。
就感觉给自己找了个小麻烦精。
苏桐又问:“小姑姑,我们啥时候可以喊容老师小姑父啊?”
苏溪溪挑眉,缓缓看向有些漏风的小侄女:“阿桐,你是你容老师的探子吗?”
要不是知道阿桐是一心向着她的,她都怀疑阿桐被容言初收买了。
苏桐眨巴眼,语气坚定:“小姑姑,我不是,就是问问。”
顿了下,见小姑姑没真生气,继续说:“小姑姑这么漂亮,容老师也好看,那你们的小孩会更好看!”
苏溪溪:???不是,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脑子里装的啥,思维跳那么快。看看这前后有关联吗?
苏溪溪此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苏桐看看不说话的小姑姑,看看前面的亲姐,没了先前自在,怯怯的问:“小姑姑,我说错话了吗?我错了,下次不这样说了。”
她不知道哪儿说错了,认错道歉总没错。
苏溪溪没法昧着良心说,她没错。即使她说的是对的,但现在听着不爽。
“阿桐,下次不许说了,我和容言初是在处对象,这些话出格了。知道吗?”
苏桐果断点头:“知道了,小姑姑。”
不出意外,这时候知青点里只有容言初一人在。
苏桐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勤快的帮着敲门喊人:“容老师,我小姑姑找你。”
容言初正在修理桌子腿。桌子是村民们不要了的,被大队长放进了知青点的屋子里。
可能是年代久远,今早被赵庭一脚给踹断了。
“院门没关,推门进来吧。”容言初冲外面说,准备去洗个手再过去。
他手上全是木屑,脏兮兮的。
杏子不好让村民看见,苏溪溪便推门进去,再虚掩上门。
瞧见他走来,苏溪溪把野花给苏桐拿着,忙说:“你拿个盆什么的出来,要能装东西的。”
苏梧很识相的拉着妹妹去了一边等着,不打扰小姑姑和容老师的相处。
苏溪溪就给两人份的杏子,多了也吃不完。她知道容言初是和那个叫赵庭的知青一起住的。
至于其他知青,给了杏子说不定还讨不着好。
苏溪溪挑选些大颗的杏子,问:“容言初,你咳嗽好些了没?”
容言初抑住喉咙里的痒意,嗓音还有些沙哑:“好些了,再过两天就能恢复了。”
前些天,他决定去地里上工。许是身体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当晚有些难受,次日喉咙发痒。
暑假有两个多月的空闲时间。这两年,容言初会在这两个月参加夏收。
苏溪溪叮嘱:“过两天要是还没好,就去张医生那儿看看。”
忽然,容言初转过身去,捂住嘴唇,没忍住轻轻的咳了两声。
苏溪溪见状,掏出那句包治百病的话术:“多喝热水,多喝热水,多喝热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容言初嘴角含笑,不厌其烦的也应三遍:“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语气认真又正经,仿佛在说极为重要的事。
苏溪溪一下就被逗笑了,眼眸弯成了两道皎洁的月牙,心情颇好的逗他:“没想到你还有搞笑的一面啊,言初哥哥。”
嗓音又甜又软,尾调微微上扬,像小勾子一样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容言初面容上看着没什么变化,耳根子红了一片,眼里还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苏溪溪凑过去,侧歪头看他脸:“不喜欢这个称呼吗?言初哥哥。那我换回喊你名字?”
容言初闯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遵从本心急道:“不用。”
似乎觉得太急切了,他含糊的说:“随你怎么喊,溪溪高兴就好。”
苏溪溪轻轻的笑了:“那行,这你说的哦。”
容言初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嗯,我说的。”
苏溪溪见好就收,逗的太过分把人真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我要回去了,身体不舒服记得去找张医生。这几天就先别去上工了,身体重要。”
“嗯,我知道了。”
苏溪溪朝一直看着这边的姐妹俩招手:“你俩起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容言初走在她们身后,无意看到苏桐手里的几串红果子:“溪溪,这是哪里摘的?”
这颜色,这形状,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溪溪说:“是阿梧在后山摘的,怎么了?有毒啊?”
走出院门,苏溪溪就让他别送了:“你回去歇着,有阿梧阿桐陪着我呢。”
容言初大脑急速运转,在苏溪溪转身没两秒,想起那红果子和什么很像了,压低嗓音:"溪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野人参的果实。"!!!
苏溪溪瞪大眼,拿过那束野果子左看右看:“你确定吗?野人参的果实长这样吗?”
人参长土里,它的叶子果实还真没见过,哪里知道野人参长什么样。要不是见这果子长得好看,又是苏梧的一番心意,就直接错过了。
苏梧这运气真好啊。要不是这一出,苏溪溪都忘了苏梧是本文女主来着,运气好捡个人参不为过。
容言初仔细看了看:“八九不离十,你可以拿回去问问苏叔苏婶,他们或许认得。”
苏溪溪觉得这就是野人参!
她相信容言初的实力,更相信天道对亲闺女苏梧的疼爱。
摘到野人参果实的苏梧没什么反应,她旁边的苏桐两眼亮晶晶的问:“小姑姑,野人参很值钱,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它挖回来!”
苏溪溪没同意:“我们都背着竹筐,你确定要现在回去?”
“哦,我给忘了。”苏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傻笑。
回到家,苏溪溪没马上去后山,耐心等着苏家人回来。她们仨都不会挖野人参,万一挖坏了,就没那么值钱了。
再说,这人参还能跑了不成。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不行,苏大强还真在山里挖到过一支小的野人参,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野人参。
午饭一吃,被催促的苏大强拿着工具,让苏梧带路就去了后山。苏桐闹着要去,也带上了。
苏溪溪吃了午饭犯困,就没去,回屋睡午觉。
她做了个噩梦。
惊醒时满头大汗,后背都被浸湿了。明明直冒汗,苏溪溪却觉得身体在发冷。
她梦见容言初死了。
第55章 55
◎挽救一下她对象的小命不过分吧◎
苏溪溪神情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木头房梁,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胸口的那股心悸逐渐退去。
脸上有些湿润,枕头上湿了一小块。
午后的村子, 除了聒噪悠长的蝉鸣,几乎没别的声音。
依稀能听到屋外秋槐花在和兰福英说话, 苏大强和两姐妹还没从后山回来。
入睡不到半小时, 她在梦里仿佛已经过了好些天。
梦中,容言初进山捡柴火, 突降暴雨。赵庭忙完抢收, 回来发现人不在,直到天黑也不见人。
而厨房的背筐少了一个, 就猜到容言初可能去了后山。
大队长召集村民去后山找人, 暴雨加上天色暗淡,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
次日早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 炎热的天气变得清爽。
最后找到了被埋在泥土和硕大石块下的容言初, 已然没了呼吸。
昨夜山里发生了山体滑坡。
苏溪溪看着那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 原本修长宛如竹节的双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气温回升,尸体存放不了多久。苏溪溪就像是一个过路人,看着大队长和一众村民给他办了个简易丧事。
下葬, 当泥土掩盖上去的那一刻,她醒了过来。
看着熟悉的屋子, 恍如隔日。
最近的安逸日子, 让她都忘了容言初是小说里那早逝的白月光。
因为苏梧的感情, 要等她上了大学才有进展。所以苏溪溪现在很少想起小说的内容了。
自从和容言初处理对象, 苏溪溪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自在。
书中容言初的死讯, 刚好是七八月份这个时间段。现在是七月中旬,意味着时间快到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苏溪溪觉得他最终归宿都不应该是在这里。
他值得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的。
苏溪溪坐在床边沉思,天道让她帮忙,她又没得到什么好处。
那她挽救一下对象的小命,就当给自己谋的福利,应该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苏溪溪噌的一下起身,心不在焉的和秋槐花报备:“妈,我出门一趟!”
秋槐花在后面喊:“你去哪儿啊?这么大太阳,回来戴顶草帽啊。”
苏溪溪头也不回,越跑越快,一下就没影了。
秋槐花没追上去,皱眉:“溪溪跑这么快干啥去?草帽也不戴。”
兰福英猜测:“可能是去接爸了吧?”
秋槐花没说话,她没忽略闺女小脸上的急切,眼角微红,那不像是去接苏大强的状态。
难道是被小容欺负了?不可能啊,就她闺女那脾气,不欺负小容她都谢天谢地了。
苏溪溪怕热,很少正中午不戴草帽,顶着大太阳出门。
一路跑到知青点,豆大的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很快隐入泥里消失不见。
还没到上工的点,知青点里不止容言初一人。
苏溪溪没急着上去敲门,而是退回荫凉处,远远的看着知青点的屋子。
她还是等知青们都去上工了,再找容言初说话吧。
即使站在遮荫的地方,空气中的闷热无处不在,情绪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
她不敢肯定,让容言初躲过了后山这一劫,后面会不会出现其他状况。
想到这儿,苏溪溪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脆弱。
不知蹲了多久,变换了好几个姿势,脚下的泥土都有了脚印。
什么都没想,脑子空空一片。
赵庭像往常一样出门上工,眼神极好的瞄到了角落的人。赶紧跑回去告诉老容。
这会儿,女知青们都还没去出去。
见老容想马上出去,赵庭连忙拦住,一阵分析:“老容,你还是等女知青她们走了再出去吧。苏溪溪既然没直接来,肯定是有顾虑的。”
容言初冷静下来:“多谢。”
赵庭爽朗笑:“跟我客气啥。那我先去上工了,你记得等会儿再出去。虽然你们在处对象,但平时还是要注意点。”
男女在街上牵手,都能成流氓罪。一不注意越界,指不定会咋样。
几乎是女知青一出院子,容言初就拿着蒲扇出去了。
许是心有灵犀,容言初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不显眼处的苏溪溪。
苏溪溪恰好抬眸。
这一对视,她的小脾气莫名就上来了,一动不动的继续蹲着,还撇过头不看他。
容言初见她草帽都没戴,跑过去和她同款蹲姿,贴心的给她扇风:“溪溪,你怎么来了啊?”
苏溪溪回头,瞪大眼:“我不能来吗?我又没叫你出来,你要是嫌热就回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声音越来越小,生气的把头埋在臂弯里。但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且清晰的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容言初瞧见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也不知道她在这儿一个人蹲了多久,心里只有心疼:“溪溪,我是担心你热着。他们都出去上工了,去里面说话吧。”
苏溪溪仍旧低着头没说话,纯粹是她不好意思。
容言初不知她怎么了,也没催,就安静的陪着她。手里的蒲扇没停下,不轻不重的扇着。
苏溪溪咬着唇,在臂弯里睁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腿,小声说:“对不起啊。”
是她的错,她道歉。
容言初温温润润的嗓音就在耳边:“没事,溪溪能抬头看我吗?”
苏溪溪应声抬头:“干嘛呀?”
容言初认真的说:“想看看是谁惹的溪溪生气了,是我的话,我提前道歉。”
苏溪溪没绷住扑哧笑出声,小傲娇的哼哼唧唧:“才没有生气,你不要乱说,冤枉我。”
容言初询问:“好好好,不乱说。溪溪能和我进院子说话吗?”
苏溪溪摇头:“不了,我就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就回去了。”
“什么事?”
“就你最近一两个月,别一个人去后山。要去必须叫上其他知青。”
“溪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能问,别问。”
苏溪溪无情的单方面结束话题,原因她不可能说的。要是容言初不听劝,那她只能换个对象了。
她目前还不想换,就希望容言初能听进去了。
容言初不理解,但他懂得看脸色:“好,我听溪溪的。”
苏溪溪瞥他:“真的听我的吗?万一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容言初:“左右都是小事,能做到。”
他是不清楚苏溪溪的用意,他只知道苏溪溪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
——
值得令人高兴的是,苏大强挖到了一大一小两根野人参,大的那根比成年男子大拇指还要粗点。
不用多说,能卖个好价钱。
等杏子大部分变黄,苏家人去摘了几大筐回来,带着野人参去了县城。
专门跟大队借了牛车,苏溪溪好些时间没去县城了,也跟着一起。
同行的大人还有苏明家,卖人参这事交给他安稳些。苏成越帮着秋槐花算账,苏成星和苏桐帮忙盯着周边。
此行顺便去看看在厂里干活的苏成运。
又大又黄的杏子,再加上苏溪溪在旁边充当招牌,一如既往卖的好。
苏明家卖完野人参,把给老四一家留的杏子送去,再回来和秋槐花汇合。
好巧不巧,苏桐眼尖看到了闲来无事来黑市溜达的元路。
她急忙回到在给人称杏子的秋槐花身边:“奶,你快看那儿!”
秋槐花盯着手里的秤:“没瞎闹,我忙着呢。”
苏溪溪看了过去,担忧的凑到秋槐花耳边:“妈,是元路。”
就怕元路去告密,一旦告密那就完了。买卖小打小闹可以,但要是闹上去,就不管你大小了。
苏溪溪连忙在秋槐花身后蹲下,祈求元路没看到这边。
杏子品质好,围着的人也多。就算没了苏溪溪,也怪招眼的。
很快,元路就走了过来。
秋槐花忙叮嘱孙子孙女:“都别站着了,帮着把摊子收了。一有不对劲就跑。”
元路咧着一口大白牙立在摊子前:“苏伯母,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秋槐花心里再防备着,面上还是笑眯眯的:“是小路啊,来来来,吃杏子。”
元路尝了一颗,眼发亮:“好甜啊,苏伯母,给我来两斤吧。对了,溪,苏同志没一起来吗?”
迟早会被看到,苏溪溪默默站起身:“嗨。”
元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忙说:“不,苏伯母,杏子给我来五斤吧。”
见他没别的想法,秋槐花稍稍松了口气:“五斤?这可不少,能吃完吗?”
她是想早点卖完,但让人买回去浪费就不太乐意了。
元路面色不改:“能,到时候拿去让我爸分给厂里人。”
秋槐花给他秤的足斤足两,一手交钱一手交杏子。
元路还想趁此机会和苏溪溪多说会儿话,犹豫间就被后边要买杏子的人给挤开了。
他不肯死心,又怕苏溪溪厌烦,就拎着杏子眼巴巴的站在边上。
秋槐花不太高兴,元路这孩子她一开始还挺喜欢的。何春秀那事出来后,好感直降。
现在更不喜欢了。这人太没眼力见,都说了她闺女有对象,做这副样子是要干什么。
早知道就不卖他杏子了,想把人赶走都不太好。
秋槐花一边卖杏子,一边盯着元路,就怕一个没留意就转到她身后去了。
苏溪溪被盯的浑身不自在,索性就直接躲秋槐花和苏成越后边了。
直到苏明家给老四送完杏子回来,元路的眼神才收敛了许多,至少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常年在地里干活,苏明家皮肤黢黑,手臂肌肉健壮有型,冷着脸站那儿很有威慑力。
竹筐里的杏子见底,秋槐花装完最后一份,就开始收摊了。
元路好几次都想上前找话说,被苏明家冷眼一瞪就退却,灰溜溜的走人了。
随后,秋槐花去买了些吃的用的,连着杏子给苏成运送了去。
元路面无表情的回到厂里,碰上躲了他好几次的龚新。就刚好撞枪口上:“姓龚的,你他妈再躲?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开了?”
龚新从柳茹那儿听说了,介绍的这事黄了。目前的情况是,元路喜欢那女孩,那女孩没看上元路。
可这事根本就怪不了他啊。
厂长小儿子是个不吃亏、有仇必报的性格,这是厂里人都知晓的。
那女孩让元路被打脸,龚新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元路会来找他出气。这些天他特意躲着元路走。
龚新逃走的身体一僵,转过身小跑过去,赔笑道:“元路啊,你找我什么事啊?我那边还有活儿要干呐。”
元路靠在墙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跟我介绍的苏溪溪,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去了没两天,她就有对象了?”
“你耍我玩儿呢?啊,龚新。”
龚新擦了擦汗水,局促的说:“这我不知道啊,当时那女孩确实没对象的。”
他哪知道那女孩咋想的,放着元路这个金疙瘩不要,找个屁用没有的知青。
元路皮笑肉不笑:“你这意思就是我的错呗?”
龚新忙道:“不是不是,是那女孩没眼光。”
元路毫无征兆的翻脸:“谁允许你这样说她的?她比你有眼光多了。”
龚新只想骂娘,要不是元路的后台大,他都想揍人了:“是是是,我没眼光。那什么元路,我工位上还有活儿。”
元路看到他谄媚的样子就心烦:“滚吧,烦死了。”
一天天的,什么玩意儿。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前一秒都还晴空万里,后一秒雨说下就下。
在回去途中的几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天午后做的噩梦,导致苏溪溪对雨很敏感,随时警惕着暴雨的出现。容言初嘴上说了不会去,她没法随时盯着,就放心不下。
苏溪溪看着在雨中仍挂在天边的太阳,嘴角抽搐:“这雨应该下不大吧?乌云都没一朵。”
苏成星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苦着脸:“小姑姑,这雨还不大啊,我们都被淋湿了。”
苏桐撇嘴:“我们长头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那短发太阳一出来就晒干了。”
苏成星最笨说不过,就故意晃了晃脑袋,甩了她一脸水。
“啊啊啊,苏成星我要打死你!你甩进我嘴巴里了!!”苏桐恶心的吐口水,拳头抡了上去。
秋槐花被躲拳头的苏成星撞了一下,板着脸训人:“你俩消停点行不?谁要是摔下去了,就给我走回去。”
苏桐和苏成星互相嫌弃的各自撇开眼,暂时停止了打架。
苏溪溪没猜错,雨没下大。
有太阳还下雨的,乡下人一般管它叫太阳雨。这种雨后,最爱长各种鲜美的菌菇。
第56章 56
◎骨灰都给你扬了◎
七月无事发生, 安稳度过。
接连半个月都是大晴天,隐隐有突破去年最高温的趋势。
白天艳阳高照,夜晚星月满天。
暴雨和泥石流这一茬没过去, 苏溪溪心底根本放心不下。于是主动向大队长请求要帮着登记工分、监督上工,顺便看着容言初。
这男人是她对象, 她多操点心没毛病。
夏收火热进行中,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大队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今年年初,大队负责监工的换人了, 先前一直都是柳会计柳青山兼任。
新监工是周麻子家的老大周龙, 年轻时去当过两年兵,后来因为自身缘故伤了左手, 就退伍回了老家。
得知苏溪溪要帮忙监工, 周龙犹犹豫豫的说:“大队长,监工这活儿是要随时在外边晒着, 我晒久了都受不了, 苏溪溪怕是不太行啊。”
是的, 周龙唯一的孩子在苏溪溪班上, 叫周少跃。少字是辈分。
周少跃是个少见的安静男孩,反应有些慢,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告状。
周少跃太听话了,是苏溪溪教书几年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作业每天都写的工工整整, 按时交;看到她会乖乖的喊苏老师;上课认真听讲,从来没开过小差, 更别说交头接耳了。
他妈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
周龙前两年又娶了个媳妇儿, 一直都没孩子, 对周少跃还行。
因为他不爱动话还少, 经常被邻家大人用来和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相对比。
所以, 周少跃身边没有同龄孩子愿意和他玩儿。
周龙是个粗人,哪儿注意得到这些小事。养孩子保证他有吃有喝有住就够了。
直到周少跃上小学,学校开家长会,周龙被那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刺激到了,才发现儿子话少的可怜。
周家人和周龙一样,习惯了周少跃的安静。一时兴起讨论了下,就没后续了。
而周少跃的嘴边上,开始偶尔挂起苏老师。性格似乎没那么木讷了。
这当然是好现象。
苏家和周家没什么干系,加上周龙大了苏溪溪快十岁,他对苏溪溪的印象大多都是来自家人的闲聊。
平日里见都很少见到。
周龙的质疑让苏溪溪立马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周大哥,我可以,我能行!”
大队长经周龙一说,面露难色:“溪溪啊,你确定你能行吗?监工这活儿累人,你爸妈同意你来了吗?”
监不监工无所谓,就别是晕倒在田埂上了。
苏溪溪脸不红心不跳:“他们都随我,大队长,就让我尽一份力吧。夏收我也帮不上其它忙。”
周龙见她坚持,就没再说话。他平日一个人监工,有没有人帮忙都不会增加他的工作难度。
大队长看他的态度,叮嘱道:“那行吧,周龙你看着有树的地方让溪溪去监工吧。溪溪,你受不了了就和你周大哥说,莫强撑着。”
苏溪溪理理歪了的草帽,乖巧点头:“好的,大队长。”
“麻烦周大哥了。”
走出大队办公室,周龙寻思着让她去苏家人上工的地方。一旦有啥事,苏家人能第一时间看到。
“苏溪溪,你去西边那块田地吧,刚好你家人在那边。”
苏溪溪笑眯眯的说:“好嘞,周大哥。”
这正合她心意。干活有分工,住一屋的都不一定分在一个地方。多亏昨晚苏明家多提了一嘴:容言初就在他旁边那地。
自打两人处对象,苏明家就跟猫盯耗子一样,盯容言初特紧。盼着能抓到这人的把柄,好要挟他和小妹分开。
可惜盯了这么些天,愣是没让苏明家如愿。
没有女人和容言初说过话,说句夸张点的,连母蚊子都没一只靠近。
旱地里,男人们汗流浃背的用锄头挖地,女人们裹着头巾在一边摘花生。
手脚迅速麻利,没一个偷懒。
“欸,苏老二,那不是你小妹吗?怎么站那儿啊?”有人歇口气间抬头看到远远走来的苏溪溪,用手肘抵了抵身侧的苏明家。
苏明家抹了下进汗水的眼睛,眯着眼望去:“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来找容言初的?不能吧,小妹好歹是知晓分寸的。
两人的对话,苏大强和苏明国都听到了。
苏大强直起佝偻的腰,有些斑白的眉毛皱紧,手心撑在锄把上:“溪溪来这儿作甚?你妈不在家吗?”
苏明国一脸迷茫:“不在吧,最近妈下午都会去场子上帮着晒稻谷。小妹许是在家无聊。”
这理由,说到最后他都没话说了。
苏大强晃去脑子的一刻晕眩:“胡闹,她出来能干啥,累着自己不说,光是这天气就把她热的够呛。身体养好了也不能瞎折腾啊。”
“这地里全是些没穿衣服的爷们,看着就冲眼睛。老大,赶紧让小妹回家去。”
夏天的衣服薄,一出汗就打湿了。湿乎乎的黏在皮肤上不好过。
都是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人,大部分都经得住晒,直接就给脱了上衣,或者把上衣当帕子搭在脖颈上。
放远望去,没几个衣服穿的好生的。
当然,苏家人一直都是穿着衣服的,不管在外还是在家,从没有裸着上半身出现的。
要是有,还没等苏溪溪看到,就被秋槐花臭着脸把人撵回屋子了。
苏溪溪小跑到田埂尽头的老树下,茂盛的枝叶像蘑菇盖一样,给树根边的野草遮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拿出本子和笔,踮起脚挨个看有没有偷懒耍滑的人。
人没看两个,就看见大哥跑了过来。
苏明国喘着粗气说:“小妹,爸让我叫你回家。你在写什么啊?”
苏溪溪把先前写的标题给他看:
1977.08.03 监工苏溪溪
“大哥,我不回去。我跟大队长说了,这个月我帮着周大哥监工。”
苏明国傻眼了,绞尽脑汁的想劝说她回家:“小妹,这太阳毒,你不是最怕热、怕晒黑了吗?你揽这活儿干嘛啊。”
他嘴皮子没苏明家利索,说的话也干巴巴的。
苏溪溪冲看着她的苏大强和苏明家挥挥手,一本正经的说:“我现在不怕了,大哥,你快回去干活吧。别人看着该说闲话了。”
苏明国心知她不会听,就回去了。
挥手间,苏溪溪冲同样看来的容言初弯了弯眼。差不多一个方向,苏家人不会去多想。
瞅着两人的互动,赵庭牙齿都快酸掉了。
会意的啧啧啧几声,小声调侃:“你们这玩儿的有意思,当着人家人的面眉来眼去的。我都怀疑苏溪溪是不是专门为你来的了。”
“赵庭。”
“得得得,我不说了。”
容言初察觉一股炽热的视线,侧眼一看是死瞪着他的苏明家。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抡着锄头过来揍人了。
赵庭随他望去,被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我去,苏溪溪这二哥,那眼神真可怕。妹控的人惹不起。”
不过,要是换成他,说不定比苏明家还想刀人。至少方圆五公里,没有敢惦记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
要是有,只会是他手痒了。
想到这,赵庭向容言初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兄弟,好好努力吧。你以后可千万别对不起苏溪溪,要不然苏家那几兄弟非得把你骨灰都扬了。”
容言初默默收回视线,语气平静而有力:“不会的。”
他永远都不会对不起苏溪溪。
这是在和苏溪溪正式处对象那一天,他下定的决心。
苏明国回去后把苏溪溪的原话一说,苏明家的不满写在了脸上。
苏大强一锄头敲在他面前,不争气的骂道:“做这脸闹哪样?溪溪和小容处对象还烦着你了?叫人看了笑话不死你。”
他何尝不难受,得知闺女处对象那晚,和秋槐花大半夜都没睡着。
聊了许多,设想了一大堆未来会发生的问题。
闺女在婆家受委屈了怎么办?和小容闹矛盾了怎么办?生了小孩谁来带……
当时说着,秋槐花一把年纪了泪水还往下落,他眼眶也湿润了。
别看苏大强平日没咋和闺女交流,对她的疼爱不比秋槐花少。
苏明家识趣的认错:“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大强一眼看穿:“少在我眼皮底下耍心眼,快干活。溪溪那脾气倔,认定的事百个人去劝都劝不动。算了,就随她去吧。”
连续放晴,让大家伙更抓紧了夏收,就怕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从土里田里收回去的粮食作物,恨不得两天就给晒干入仓。
虽说大树下好乘凉,但到底是室外,热浪般的空气像是个硕大的蒸笼,将人笼罩在其间。
那天回去后,秋槐花才知道闺女去监工了,又舍不得说她。最后骂骂咧咧让闲着的孙子孙女,每天轮流陪苏溪溪去。
今天陪苏溪溪来的是苏梧。
小板凳,蒲扇,草帽,样样俱全。
苏溪溪穿着薄薄的长袖长袖,戴着草帽,走在田埂上巡视着。
那天下午,她差点没被田间的蚊子给吸完血。叮了满胳膊满腿的红包,脖子上也有,又痒又难受。
脖子还被她给挠伤了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苏溪溪觉得,那些蚊子风餐露宿了一辈子,在昨下午是饱餐了一顿。
那天过后,再热她都要穿长袖长裤。大树下不是封闭的空间,熏艾草屁用没有。
但天气是真热,长袖长裤在太阳下走一圈就香汗淋漓。
闷热了一天,苏溪溪成功的带着满脚背的蚊子包回家。
她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了这个月要帮着监工,就不会因为别的反悔。
穿的再严实,蚊子总有下嘴的地方。
苏溪溪恨不得回到21世纪买一堆蚊香回去,摆在她周围,熏死这些死蚊子。
苏溪溪没和容言初抱怨蚊子的事,是容言初自己看出来她受到蚊子的侵扰。
趁着休息,去找了张医生。买了些张医生从山里摘回来晒干的橘子皮、干薄荷叶和藿香,缝了好几个小香包。让她挂一个在身上,其余的可以给苏家人,能驱散一定蚊虫。
山间的野蚊子,叮人又疼又痒。
苏溪溪招蚊子得很,她怕不管用,直接挂了两个在身上。
当天,蚊虫果真少了很多。
洗完澡,苏溪溪看着白白净净的胳膊和双腿,高兴的都快抹眼泪了。天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
苏明家为此,对容言初顺眼了好些钱。
苏溪溪巡视完一圈,悠哉的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树干,享受苏梧的手动风扇。
闲来无事,苏溪溪自己扇着蒲扇,苏梧在一旁看书学习。
恍然发现小侄女胸前有了微微的弧度,那张小脸也白净了许多。五官没什么出众的,组合在一张脸上有说不出的美感。
小侄女开始长大了,那么感情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溪溪不经意的问:“阿梧,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苏梧懵懵的:“没。”
苏溪溪再次问:“真的没有吗?阿梧,你仔细想想。”
苏梧不知小姑姑问这个干嘛,仍旧摇头:“真没。”
她在学校以学习为主,基本上不咋和别人说话。唯一多的交流还是同学前来问她题怎么写。
班上的同学都挺好的,有几个说话是难听,但没惹到过她身上来。
苏溪溪单手托腮,另只手的蒲扇停在半空:“那有没有给你写信的,或者是写小纸条的?”
一般按照小说逻辑,女主读高中总要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男五男六啊。
就算当前社会严格管控作风问题,也不至于一个表达心意的人都没有吧?
苏梧不会撒谎,就低着头不回答。
每次小考试,就随堂考试,都有同学让她写答案传小纸条。为此,她都挣了好几块钱的小金库了。
大型考试,像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她就老老实实的,不敢也不会传小纸条。
苏溪溪见有戏了,立刻坐正身子,眼里燃烧着雄雄的八卦之色:“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喜欢我家阿梧呀?”
“也是,我家阿梧长得这么好看,不喜欢才不正常的。”
苏梧小脸一皱,表情更迷茫了:“小姑姑,你在说什么啊,没人喜欢啊。”两人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苏溪溪:???
“不是,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居然猜错了,可恶!
苏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带着纠结:“小姑姑,我和你说了,你能不能不和我爸他们说啊?”
苏溪溪也不是毫无底线的:“不行,如果是干了很大的坏事,必须要告诉。阿梧,你做什么了?这么紧张。”
苏梧羞涩的抿唇笑,小声的把用纸条传答案,他们给钱的事说了。
“小姑姑,钱我没乱用,都存着呢。回家我就都给你。”
苏溪溪愣住了,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小纸条。
好家伙,没想到苏梧年纪轻轻,都开始赚外快了。要换做是她,要么拒绝,要么偶尔传一次答案,根本想不到利用这来赚钱。
当然,这种行为是可耻的,不提倡不准许。
苏溪溪表情变来变去:“不用给我,那是你挣的,自己收好就是。不过以后你还是别传答案了,这种行为恶劣。万一你同学被逮住,把你供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没不要脸到接侄女辛苦赚来的小钱钱,再说她这些年的工资都听秋槐花的,大部分都存着呢。
苏梧见小姑姑没生气,忙点头:“小姑姑,我听你的,我不传答案了。”
苏溪溪满意的靠回树干:“阿梧真乖,要用钱和小姑姑说啊。”
苏梧怪不好意思的说:“小姑姑,我不缺钱。我平时还帮同学复习,就把知识重点整理出来。”
再按份数卖给他们。
苏梧的成绩一直以来都在年级排名上名列前茅,平时问她问题的同学蛮多的。
她做的复习笔记,清晰又详细。期末前拿着复习,比拿着课本强太多了。
因为要手写,且字数多,苏梧的闲暇时间全花在这上面了。自然一份复习资料卖的也贵,一块钱一份。
在读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县城里的,省一省还是能摸出一块钱。
小金库又刷刷刷的增加了。
尽管苏梧没挑明,苏溪溪结合前面说的话,精准猜到了她的做法。
佩服!厉害!不愧是女主。
苏溪溪反而淡定了:“阿梧,做这些可以,就是别耽误学习。你是学生,学习最重要。”
苏梧拿过小姑姑手里不动的蒲扇,体贴扇风:“我知道的,都是利用课余时间,不会耽误学习的。”
“嗯。”
回到正题。
苏溪溪又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叮嘱:“阿梧,你还小,高中不要处对象。要是有人骚扰你,就告诉老师,别瞒着。”
苏梧未来的渣男丈夫,是她在大学认识的。一路相互扶持走来,却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哥哪晓得说这些事,而且也不方便说。
高中都是一群十五六的孩子,十五六的女孩在乡下都能嫁人生小孩了。思想没解放,导致孩子成熟的早,懂得多着呢。
有小姑姑在前,苏梧不想那么早就想这些事:“小姑姑,我不会处对象。”
处对象只会耽误她学习和赚钱的速度,傻子才处对象。
苏溪溪赞赏的笑了:“阿梧,你真棒。”
智者不入爱河,身为大女主,抓紧搞学习搞钱才是正事。等钱有了,房子车子有了,还怕找不到帅小伙吗?
当然,她不是智者,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罢了。
苏溪溪心安理得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连续的大晴天,像是一场大暴雨将至的前兆。
这一天,空气格外的闷热。
早上,苏溪溪是被热醒的,身上都是汗。
知了在窗外拖长了声调,更令人烦躁了。
一出屋子,丝毫没有清晨的凉意,空气里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意。
天边聚集着大块大块堡状的云朵,初阳躲在云层后,只露出个边边。
秋槐花端着早饭走出厨房,见闺女被汗浸湿的发丝:“溪溪,你咋热的这么厉害?”
苏大强在修理断掉的扫帚,面露忧色:“今天怕比前些天都还要热了,再这样下去,地里的庄稼都要晒死了。”
天气炎热,平时浇灌庄稼,也是从小溪引水过去的。小溪的溪流都变浅了。
苏明国在给苏成阳擦脸,接话:“是啊,水田里都没水了。还有那红薯地的叶子都焉巴了。”
头发湿成一股一股的了,不用问都是满头汗味。苏溪溪索性就洗个头,麻烦三嫂给她装了些热水。
鸡圈里的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苏成星蹲着在看逐渐成一条黑线的蚂蚁。密密麻麻的黑点,看得人头皮发麻。
吃完早饭,苏家人照常去上工了。
太阳很快就从云层后出来了,现在是又热又闷。
地里喊着响亮的劳动口号,仿佛再热都无法消灭他们的劳作热情。
苏成星在打着扇,苏溪溪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再大的风都吹散不去心里的那股燥意。
抬头望向刺眼的太阳,忽的发现遮住太阳的厚重云层仍未散去,她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靠,今天不会是要下大暴雨吧?!怪不得天气这么反常。
苏溪溪镇定下来:“苏成星,你不用陪我了,回家去。”
苏成星“啊”了声:“小姑姑,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
昨天他去上工,累的他头昏眼花,腰酸腿疼,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苏溪溪指着天,认真的说:“苏成星,我没跟你开玩笑。可能要下暴雨了,你把这些东西拿着快回去,我去大队办公室一趟。”
她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连和容言初一起的赵庭也没见着,便猜到今天容言初不在这一块地上工。
苏溪溪心跳的很快,在去找容言初和告知大队长两者间徘徊。最后咬咬牙,还是先去找大队长。
一边安慰自己:有赵庭在,容言初应该没啥事。
猜到要下暴雨的人,不止苏溪溪,还有被她惦记的容言初。
持续的高温天气,让容言初忽略了很多反常的现象,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
等他到大队办公室的时候,苏溪溪已经说完了。
宁可信有,不可信无。
庄稼都从地里收起来了,处于将其晒干的状态。要是暴雨骤降,打湿半干的稻谷和大豆花生,品质就会大降。
若是暴雨连下几天几夜,这些很有可能就会发霉生芽。
苏溪溪说的有理有据,大队长表情愈发凝重。和大队书记讨论了下,当即就决定喇叭通知大家。
这时的屋外,已经开始刮着微风了,天边的云层还在不断堆积。
苏溪溪出去撞上着急赶来的容言初,鼻子瞬间一酸,眼泪二话不说就飙出来了。
“容言初!你跑这么快干嘛,鼻子都要给我撞断了。”
容言初来不及安慰她,急急道:“溪溪,要下暴雨了,我是来告诉大队长的。”
苏溪溪忍着痛昂起下巴,冷哼:“你来晚了,我刚和大队长说了。”
容言初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抱歉啊溪溪,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你出来。鼻子严重吗?”
苏溪溪轻柔的捏了捏鼻子,闷声闷气的指责:“你胸膛怎么这么硬,撞的我痛死了。”
第57章 57
◎爸妈,我要考大学◎
坝子上晒的农作物很多, 大部分都是快要入仓了的。
秋槐花在家里闲的发慌,就去坝子上帮着翻晒稻谷之类的。苏溪溪也就知道大队的夏收进度。
大队长的速度很快,话说完没两分钟, 喇叭里就响起了说话声。
下暴雨不是小事,要是没及时收仓, 肯定会影响今年交公粮。
有些村民不信, 依旧埋头干着手里的活儿。大部分村民还是紧张的,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事, 去坝子上帮着收拾。
喇叭里是大队长略显着急的声音。
苏溪溪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埋怨了两句就没说什么了。
容言初身为大队的一员,不会坐视不管:“溪溪, 你在这儿歇着, 我去帮着收稻谷。”
这时候的天,肉眼可见变得昏暗了, 仿佛一瞬间把太阳吞进了乌云里, 时不时的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看来, 猜测是没错了。
“一起去吧, 我多少能做点什么。”苏溪溪想到暴雨,依稀能记起那个噩梦,手心直冒冷汗。
田地里剩下的村民,见变天了, 忙不迭地扛起锄头就往场坝上跑。
喇叭通知的及时,村民们没一个偷懒的, 连七八岁的孩子都在帮着收花生。
点点雨水砸在发烫的地面上, 粮食全都收进了仓库里。
伴随着又一阵响彻云霄的雷声, 大雨倾盆而下, 急促冲刷着宽敞的坝子。
狂风将不远处的树木和竹林, 吹得唰唰作响,带来了一丝凉意。
苏溪溪躲在屋檐下,捂着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的头发,见着容言初逆流着人群,朝她艰难走来。
“溪溪,我在那边看到苏叔苏婶了,你要不要过去?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容言初浑身上下都是被打湿的痕迹,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胸膛一览无余。
苏溪溪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言初哥哥,你有腹肌吗?”
她也不害臊,两只眼睛尽往人胸膛上瞟。
容言初被她看得不大自在,微微侧了侧身,嗓音低沉:“有。”
苏溪溪嘿嘿一笑,那眼神要把青年盯穿了。
没想到啊,别看人瘦,该有的都有。啥时候能让她摸一把就更好了。
两辈子都没摸过腹肌的苏溪溪,不知腹肌是什么手感。顿时手痒痒,心更痒痒。
容言初环视了下四周,见没人看这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要看吗?”
把苏溪溪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还退后了一步:“不看不看,我就说说。”
她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就只敢嘴上说说。真要叫上手,跑得比兔子还快。
气氛有些暧昧,苏溪溪舔舔唇,这回眼神老实了:“那什么,我就先去找我爸妈了,你快些回去,别在外边待太久。”
“好……”容言初话都没说出口,苏溪溪就一溜烟儿的蹿进人群了。
望着苏溪溪似逃跑的背影,他沉默了。
开始懊恼,在反思自己刚才不着调的言行,像是耍流氓的街头小混混。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即使下着瓢泼大雨,村民们心里惦记着家里,冒着雨都赶了回去。不一会儿,坝子上的人寥寥无几。
苏溪溪去找了苏家人,一个都没找到,最后一个人回了家。
淋成落汤鸡,狼狈不堪。
“哎呦喂,溪溪,你什么时候去坝子上的啊?你要急死妈了。”秋槐花连把人拉进屋,心落回了肚子里。
回到家没见着闺女,听苏成星一说才知道她去了大队办公室。
外边下着大雨,苏家人见苏溪溪还没回来,生怕她出什么事,都准备着马上出去找人。
苏溪溪愧疚:“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苏大强脱下灌满水的鞋子:“回来就好。”
苏家人身上,全都打湿了。没出去的几个孩子,正在厨房烧热水。
“奶,水热了,可以洗澡了。”苏成阳探出头喊。
秋槐花霸道的问:“溪溪身体弱,让她先去洗澡,你们没意见吧?”
“没。”异口同声的回答。
秋槐花满意的点头:“溪溪,你回屋子拿衣服,妈去给你装水。”
湿哒哒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苏溪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插队,但还是厚着脸皮回屋了。
最后一个回家,第一个去洗澡。
这场望不到边际的暴雨,整日整夜的下,足足下了两天两夜。
不停冲刷着夏日的炎热,带来了格外清爽的一个早晨。
被晒得奄奄一息的农作物,因为这场雨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小溪的水量上涨了。
万物一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大队干部们,天一亮就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水田的好几处田埂被冲垮;红薯地里的还没长大的红薯被雨水冲刷了出来;后山发生了泥石流,泥土和石块被带到了村民经常踏足的地块,挡住了进山的路。
吃了早饭,苏溪溪跑的比苏家人还快,去拿农具的仓库口蹲着。
暴雨过了,泥石流发生了,那么那场事故的主人公——容言初呢?
她很清楚,只要人待在村子里,就基本上不会发生什么。要真发生了,早就被大队长用喇叭在大队通知了。
但苏溪溪仿佛天生操心的命,没见到人,就是不放心。
当容言初背朝着朝阳走来,面容依旧,苏溪溪心里踏实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苏溪溪都想凑上去皮一句:容言初,我救了你的命,这不得以身相许?
——
十月底,国家正式公布了恢复高考的讯息。
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传遍全国各地。
下乡的知青,是知识青年。不论年纪大小、学历高低,都能参加高考。
大山生产大队的知青们,知晓这个消息后,兴奋的整夜没睡。
这是目前离开乡下、回城的唯一选择,他们当然想抓住。
上工都心不在焉了,有的甚至还逃工去找上了周老师杨老师。惹得大队长一阵好骂。
知青们这才收敛了许多。
苏家吃晚饭时,憋了一整天话的苏明家,急切切的问:“小妹,容言初那小子是不是也要去参加高考?”
全家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苏溪溪。
苏溪溪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不解的问:“是啊,怎么了?”
她就盼着恢复高考的消息来呢。
最稳重的苏大强坐不住了:“溪溪,小容要是考上了大学,那你怎么办啊?”
王香低声述说着事实:“今天大队好多人都在说小妹和容知青的闲话,话里话外都是,容知青考上大学就要抛弃小妹回城了。”
秋槐花这暴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眉毛一拧,桌子一拍:“他敢!姓容的要真敢这么做,我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
连小容都不称呼了,直接是那姓容的了。
苏成阳听得正认真,不知死活的问:“要什么?”
秋槐花被打断气势,沉着脸瞪他:“你插什么嘴?这儿轮得到你个小孩说话?”
苏成阳吐吐舌头,脑袋埋的低低的。
处在易爆易怒状态下的秋槐花,根本没人敢插话。
苏溪溪把饭菜咽下去,打断这可怕的寂静:“那什么,我也要参加高考啊。”
早说晚说,还不如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说了。免得苏家人整天为她和容言初的事情操心。
“啥?”秋槐花猛地看向闺女,“溪溪,你说啥?!”
苏溪溪郑重其事地再次说道:“爸,妈,我说我要参加今年的高考。我是认真的。”
秋槐花眉毛皱成扭曲的毛毛虫,脑袋有点转不过了:“溪溪,你今年都20岁了。再说你在大队教小学教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决定考大学了?”
教书多好啊,又不累,有固定的工资拿。
苏明家焦急的追问:“小妹,是不是姓容的和你说了什么?那群知青知道能参加高考后,一个个都疯了。”
“可不是,我们那儿的安知青,直接高兴的晕了过去。”兰福英撇撇嘴。
苏明国还算冷静:“老二,你先别急,听听小妹怎么说。”
苏大强静静的坐在首位,没再开口。
苏溪溪要参加高考,苏家几乎没人赞同她的决定。
苏溪溪认真解释:“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三嫂,我知道你们说这些是为了我好。这不关容言初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
“20岁,还年轻着呢,去读个大学来得及。这年纪并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件事,我不想我二十几岁就困在柴米油盐中。”
“爸,妈,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小学老师固然好,稳定不累,双休还有寒暑假,离家近,是苏家人心目中难得的好工作。
可苏溪溪不想。在她看来,当老师的这段日子仅仅是一段过渡。
秋槐花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只知道闺女上了大学,她就会很久很久见不到闺女。
她嘴唇嗫嚅,眼神悲伤:“溪溪,你是想要离开爸妈的身边了吗?”
苏溪溪轻笑:“不,爸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闺女,这一点不会改变。我只是想去上大学,又不是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饭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晚饭,此刻却没一人有胃口。
苏明家顶着眼神压力,死倔犟的问:“小妹,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和容言初一起考京市的大学吗?”
苏溪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考京市的大学,确实有部分原因是出自容言初。
“二哥,不出意外我是想考京市的大学,但不全是为了容言初,京市有国内最好的大学。”
苏明家沉默了,和小妹相处了这么多年,分得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半辈子老实本分的王香,理解不了小妹想考大学的想法。
但她不会反对,只是讷讷的问:“小妹,你都高中毕业好多年了,能考上吗?小学老师其实挺好的,村里好多孩子都喜欢你教他们。”
这几年,苏溪溪虽然一直教着小学,但没事的时候都会翻一翻高中的课本,尤其是数学。
况且,她身边还有容言初。
不说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考上。
苏溪溪语气坚定:“我能考上。”
黑夜悄悄降临,主屋里一片安静,月光很淡。
秋槐花和苏大强各自平躺着,没有睡意,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后,秋槐花才问:“老头子,你说溪溪能考上吗?”
苏大强在黑暗中睁着浑浊的双眼:“能吧,闺女那么聪明。”
秋槐花心里乱糟糟的,在睡着前喃喃的说了一句:
“是啊,溪溪那么聪明。”
十月底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十一月底进行高考。中间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周老师杨老师知道苏溪溪要参加高考后,是真心为她高兴。
不管在苏家,还是在知青点,都不是苏溪溪和容言初最佳的复习地点。
还是周老师提议,让两人周末来学校复习。有不懂的还能问问他和杨老师。
不同于容言初,其他知青白天要上工。要想复习,只能在晚上了。
而且,他们没有复习资料,连高中的课本都没有。于是纷纷跟大队长请假,去县城找高中课本。
有的知青聪明,知道苏家有孩子在上初高中,便找上了她。
这人就是高菲和安梦。
苏溪溪家里只有一份完整的高中课本,她和容言初要用。
多的课本她留着也没用,便把苏梧高一和一部分初中的课本,借给了她们。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苏溪溪对现在的高菲没什么讨厌的。
高菲抱着课本,激动的都哭了,眼泪汪汪一把抱住苏溪溪,边哭边说:
“苏溪溪,以前是我做错了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真是个好人,我太坏了,我怎么能那么坏啊。呜呜呜。”
苏溪溪人麻了,推了两下没推开,嫌弃的说:“高菲,你眼泪鼻涕别蹭我身上,脏死了。”
高菲哭着哭着就笑了,颇有些舍不得怀里那软乎乎的触感:“那你原谅我不?不原谅我我就蹭。”
她震惊了,苏溪溪身上为什么那么香,还那么软。这触感是真实的吗?
好喜欢!!!趁没人看到,多吸溜吸溜两口。只要没人看到,就没人说她变态。
不清楚高菲千回百转的脑回路,苏溪溪是真怕她鼻涕蹭身上,连说:“原谅了原谅了,快放开我!”
高菲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厚颜无耻的问:“溪溪,我有不懂的能来问你吗?”???你脑子坏了?你喊我什么?
我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苏溪溪抱紧自己,默默退后了一步,警惕道:“你是高菲吗?”
高菲莫名其妙:“我是啊,怎么了?”
苏溪溪实话实说:“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你还是变回原来那个高菲吧。”
高菲被说的脸发烫:“什么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苏溪溪呵呵一笑,不发表意见:“你们还有事吗?”
边上的安梦,小心翼翼的问:“苏同志,课本能借给其他知青吗?我们保证不会弄坏的。”
苏溪溪想了想:“可以,但不能借给邓安。要是我发现有人借给邓安,我就把课本收回,谁也不借了。”
不好意思,她就是个记仇且小心眼的人。
安梦疑惑:“为什么不能借给邓知青啊?我感觉他挺好的一个人啊?”
高菲不乐意的呛人:“溪溪说不借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是来借课本的,问那么多干嘛?”
说完,还讨好的冲苏溪溪笑笑。
安梦脸一僵,怕她因此不借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苏溪溪无所谓的说:“没事儿,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你们走吧。”
安梦和高菲走了几步,高菲又跑了回来,眼巴巴的问:“溪溪,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来问你题呢?”
苏溪溪心累:“高知青,你觉得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高菲就感觉少了一根筋似的,缺心眼的吧啦:“关系可以变好。溪溪,你叫我菲菲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的。”
她觉悟的太迟了。怎么现在才觉得苏溪溪哪儿哪儿都好,当初她为什么会看不顺眼呢?
这时候高菲突然理解了洪蓉对她的形容,是她心胸太狭隘了。
苏溪溪不想跟她交流,面无表情的拒绝:“首先,我不是你家人;其次,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不过我希望是有难度的问题,而不是一加一等于几这种。”
高菲小鸡啄米般点头,矫揉造作的道谢:“嗯嗯,谢谢溪溪啦。”
苏溪溪被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毫不留情的一把关上门。
我去,高菲吃错药了?太恶心了。
妖魔鬼怪快离开。
第58章 58
◎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苏溪溪以为高菲是一时兴起, 结果没想到借书后的第二天晚上,晚饭没吃多久,人就找上门来了。
先看到人的是洗完衣服回来的兰福英, 见到院子门口有人站着。
走过去一看,认出是之前和小妹闹过小矛盾的女知青:“喂!你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门口干啥?”
高菲局促的笑笑:“苏三嫂, 我是来找溪溪的。”
她和苏溪溪是一辈, 称呼上当然是跟着苏溪溪喊。
兰福英紧张的盯着她:“找我小妹啥事?”
高菲掏出怀里的课本:“来问她题目,昨天我问过溪溪了, 她说我可以来找她的。”
课本上写着的是苏梧的名字, 昨天高菲和安梦来借课本的时候,兰福英不在家。
自然不知道苏溪溪借课本这事。
兰福英端着衣服往院子里走:“那你进来吧, 小妹这会儿应该洗完澡了。”
高菲忐忑的跟在兰福英身后, 对苏家的人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苏家人拿着棍子把她给撵出去。
毕竟当年她干的蠢事, 给苏家人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小妹!有人来找你问题了。”兰福英冲苏溪溪的屋子喊。
苏溪溪在擦头发, 诧异的探出头, 差点惊掉下巴:“高菲?你还真来了?”
不是, 这么晚了确定要来问她题?
秋槐花就在院子里,一脸不善的看着进来的高菲:“咋回事?”
上门来找事的?这么肥的胆子?
高菲特识相的道歉:“苏婶子,当初是我做错了。我昨天跟溪溪道过歉,她也原谅我了。”
秋槐花赶人出去的话堵在喉咙, 扭头问闺女:“溪溪,她说的是真的?”
苏溪溪虽不想承认, 但她说的是事实:“是真的。”
秋槐花眯着眼, 观察了高菲十几秒, 才说:“那你进来吧。”
高菲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走到苏溪溪屋子的门口, 礼貌的询问:“溪溪,我能进来吗?”
苏溪溪白她一眼:“我现在让你回去,你回去吗?进来。”
该礼貌时不礼貌,这时候假客气。
“高菲,课本你才借回去多久,你就有问题了?”
“太久没读书了,问题着实有点多。问她们,她们要么不知道,要么没空搭理我。”
“……你要问哪科?抓紧说,我可先说好,我不熬夜,到点我就赶人。”
“那当然,我问的是数学。”
“那你先坐一下,我先擦头发。”
木窗外,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清冷月光肆意洒在屋内的地面上。
窗台上,放着个木块做的花盆,里边是几株野薄荷。这是容言初前不久给苏溪溪留在家里驱蚊的,效果还行。
书桌上随意堆放着很多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就是乱七八糟。
苏梧几个在家的时候,收拾桌子就是她们每天必备的事。这人去上学了,秋槐花和两个嫂子又不会随意进出她的屋子,桌子上就没人收拾了。
用苏溪溪的话来说就是,不管再乱,她都能一下子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只有当实在堆不下了,苏溪溪才会动手将其一一归位。
旁边的木柜上,放着一盏燃着的煤油灯。
高菲没想到苏溪溪的屋子,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尤其是那张书桌。很像她刚来大队的生活状态。
她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问:“溪溪,我们在哪儿做题啊?”
苏溪溪踢踢桌子腿:“这么大张桌子,不够你写字?”
是有点乱,归拢归拢还是有空处的。上回收拾桌子是上周几来着,反正没过几天。
高菲吞吞吐吐的说:“我帮你把桌子整理一下吧?”
别狡辩,就是嫌弃她桌子乱。她都懂。不过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苏溪溪随口道:“都行,但东西别乱放。”
等苏溪溪勉强擦干头发,桌子也恢复了整洁。所有的书本、梳子发卡、小零食等等,全都分门别类的靠着墙壁堆放。
高菲邀功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溪溪就催她:“望着我干嘛,打开课本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洗发水的味道,不浓不淡。
高菲哀怨的小眼神喂给了空气。
大晚上的写数学题,上一次还是在上辈子的高中时代。整个晚自习都泡在数学题里,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想想都头晕眼花、胸痛脑胀。
对高菲来说,好些年没接触到数学,翻开课本前几页还依稀有些印象。越往后翻,就跟看天书似的。
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成一句话就晦涩难懂了。
苏溪溪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给高菲讲了大半个小时就开始赶人走了。
“你该回去了,我要睡觉了。明天我还要上课呢。”
高菲咬着笔头,表情扭曲的看着没太听懂的数学题:“溪溪,再给我讲一遍吧,就一遍,好不好嘛?”
苏溪溪冷眼揣手:“这已经是第二遍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先把那些概念定义之类的先背熟吧。”
高菲失落的说:“好吧,是我太笨了。那我走了。”
她合上课本,站起身把笔放回桌上。
这笔是苏溪溪的。
苏溪溪瞅着笔头上被咬过的痕迹,嫌弃的捏起另一端扔给高菲:“这笔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高菲心情一下就变好了,握着笔眉开眼笑:“谢谢溪溪。”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较为崭新的发绳,上边还有两条纱纱的浅黄细条:“溪溪,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只带过一次。”
除了这东西能送的出手,她就没别的了。
这两年,家里的弟弟妹妹都结婚了,爸妈寄来的钱票数量也变少了。不过够生活,她还存了一点钱。
高菲不傻,懂得人情世故。
昨晚她回去翻箱倒柜时,就想清楚了等她哪天去县城,再给苏溪溪买个小礼物,作为给她讲题的报酬。
这根发绳,是她最喜欢的,一直都舍不得戴。真当拿到苏溪溪面前后,看着那一头飘逸乌黑的秀发,发觉是真有点拿不出手了。
没得到回答,高菲单方面的认为是她不喜欢,垂头丧气的打算收回去:“这个不好看,还是我重新买一根更漂亮的送你吧。”
而苏溪溪其实是在想,要不要收。
收吧,怕高菲得寸进尺。不收吧,感觉她辛苦讲题,花费了时间和精力,一点回报都没有,心里有点不爽。
见高菲这样,苏溪溪伸出一根手指把发绳勾起:“挺好看的,就这根吧。”
高菲的失落顷刻间消失不见,眼睛发亮,感动极了:“溪溪~”
苏溪溪及时拿起课本抵住她想要凑近的动作,一脸冷漠的催促:“别作,你快走吧。”
令人头大。
为了确保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苏溪溪也不犯懒了。平时忙完学校的事,就一心扑在学习上。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高考不考英语。必考科目是政治、语文和数学。
苏溪溪是庆幸的,她的英语单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六,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苏溪溪早就给苏梧想好了一笔发大财的机会,而且这钱只有苏梧能赚。其余几个要么没经验,要么没那个本事。
上午,她在学校和容言初复习,抬头晃了一圈发酸的脖子,就看到窗外探头探脑的苏桐。
苏溪溪脸上露出笑意,朝她招手。
老师的办公室,不管时隔多少年都是学生畏惧的地方。
苏桐蹑手蹑脚的走进办公室,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看:“小姑姑,容老师。”
容言初按按眉心,面容温和:“嗯,阿桐。”
苏溪溪搬了杨老师的椅子,让苏桐坐:“阿桐,你们什么时候到家的啊?”
苏桐趴在苏溪溪的桌子上,两张桌子中间挡板足以挡住容老师的视线,让她心安了许多。
“到了有段时间了,小姑姑,我们啥时候回家啊?”
容言初拿起一旁的手表,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点三十四分。”
苏溪溪摊手:“听到了吧,要等十一点半才回去。阿桐你乖乖待着,实在坐不住就出去玩儿。”
苏桐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安顿好苏桐,苏溪溪又投入数学题海中。
赶了一上午的路,苏桐身体疲惫,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面前没人了,小姑姑坐在了容老师的旁边。
容老师轻声的在讲着题,偶尔能听到小姑姑的一两句问话。
这一幕美好的像一副画,深秋的太阳光和煦温暖,照在两人身上,增添了一份朦胧意境。
苏桐看入神了。
在这一刻,她深刻的认识到,小姑姑和容老师是世界上再般配不过的一对了。
回家路上,苏桐就迫不及待的问:“小姑姑,你和容老师要一起上大学吗?”
苏溪溪还在想着刚才没解开的题,随意的“嗯”了一声。
苏桐攥着手指头:“小姑姑,我以后也能考大学吗?”
苏溪溪失笑:“当然能啊,不过你要好好学习,成绩太差的话,是考不上的哦。”
一到家,苏溪溪就找上苏梧,把她拉到屋子里。
“阿梧,你上学期自己整理的复习资料还有吗?”
苏梧想了下,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有的,我记得我拿回来过一份。”
她起身翻了翻和苏桐共用的柜子,在最底下找到了最原始的那份:“在这儿,小姑姑。”
苏溪溪接过,看了下内容,都是基础的知识归纳,每一科都有。
真不错啊真不错,这份钱稳赚了。
苏溪溪清清嗓子:“阿梧,你誊抄一份要多长时间啊?”
苏成越和苏桐的字还行,也可以帮着誊抄。苏成星就算了,她怕那字除了苏成星本人没人看得懂。
苏梧不知小姑姑的打算,她还是按最快时间说:“要一个小时。”
这踏马不得发财了啊!苏溪溪差点笑出声。
县城里想参加高考的人,肯定也很多。这一份复习资料虽是只有高一的,但在这个刚恢复高考的时代,好些人来课本都没有,足以见得这份复习资料弥足珍贵。
东西是苏梧的,苏溪溪还是要问她的意见:“阿梧,恢复高考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现在你整理出来的这份资料,太宝贵了。一份卖一块钱都没人敢说什么。”
苏梧微张嘴:“一块钱?小姑姑,这有点夸张了吧?”
苏溪溪挥挥手指,慢条斯理的陈述:“不夸张,阿梧,要是有高二的复习资料,高一加上高二,这一整份还能卖的更高。”
知识的价格,永远都是最昂贵的。
苏梧动了心思:“小姑姑,高二的我可以试着整理一份。”
苏溪溪想的很明白:“来不及了,高二的知识你到底是还没学完,而且那样太耽误你的学习了。”
学习是主要的,挣钱是次要的。
苏梧听得进去话:“那我吃过饭就开始誊抄?下午我能抄四份多。”
苏溪溪说:“可以叫上你成越堂弟和阿桐,苏成星那小子就算了。”
“好。”
不用苏溪溪细说,以苏梧的智商绝对能想到在县城,怎样将手里的复习资料卖出去。
小说里的女主,可是经商天才。这点小买卖,小意思。
就算卖不了,那也无所谓。总归就是一次小失败。
不知苏梧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一个下午五人一共誊抄了十四份。
苏成星和苏成阳分别誊抄了一份,那字写的只能说认得出来。
苏溪溪结合容言初给的数据,得知知青点今年要参加高考的除了已经嫁人的王小花,其余的都要参加。
邓安参不参加高考,跟她没关系,一并排除。
所以,知青点应该能卖出去八到九份。
苏溪溪给了容言初一份,让他给赵庭看一眼。
果然,赵庭买了,还给洪蓉买了一份。
女知青这边,就趁着高菲来问题的时候,成功推销出去了一份。
价格就按一元一份来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格。
卖的钱都给单独放着,这是苏梧几人的劳动成果,她就只是个代卖的。
有赵庭和高菲购买的先例,很快,知青们就闻讯而来,意料之中的每人都买了一本。
根本就没人说价格贵,因为都清楚,要是苏溪溪因此不卖了,想哭都没地方哭。
就比如说现在被众人排斥的邓安。
在得知苏溪溪不准知青把课本给他看,他阴测测的咬牙忍住了。在复习资料都不卖给他后,彻底崩溃发疯了。
邓安早忘了当初他干的龌龊事,只知道苏溪溪针对他,带领知青孤立他。
他白天要上工,根本没时间去县城淘初高中的课本,而且也没那么多钱去买。
怒火和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大中午的跑到苏家院子门口,大声怒斥:“苏溪溪,你给我出来!课本凭什么不给我看!复习资料凭什么不卖给我!我要去告你!”
苏明国就在门口,闻声第一个出去,体型高大的站在瘦不拉几的邓安面前,如同猫和老鼠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要告我小妹?”
在苏溪溪的事上,苏明国没了那份平日刻在骨子里的老实。他就像一个令弟弟妹妹都安心的大哥。
邓安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竭力挺直腰杆,振振有词:“是苏溪溪做的太过分了!都是知青,她为什么不卖复习资料给我?我又没招她惹她。”
院子里的苏明家,摁住想出去的苏溪溪和秋槐花:“溪溪,你莫出去,脏了你的眼。”
“妈,这事我和大哥就能解决。用不着你出手。”
苏溪溪怕他被激怒把人打残了:“二哥,吓唬吓唬他就行了,别让这人抓到把柄。”
秋槐花嘱咐:“溪溪说得对,你稳着点。你小妹要高考,别搞出事让她分心。”
她舍不得闺女,但她也不舍得闺女不开心。考大学就考大学吧,又不是供不起她念书。
苏明家随手折断一根两指宽的木棍,走出院子后还把院子门给关上了。
他拿着木棍朝邓安走近,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阴沉沉,眯起眼睛问:“邓知青,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你好好想想,确定没招惹我小妹吗?”
苏明国不知道当年的事,心里有疑惑但没问,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邓安仗着过去太久,死鸭子嘴硬:“我没有,你别乱说。诽谤是有罪的。”
苏明家冷笑,轻飘飘的甩了甩手里的木棍:“看来那个晚上,你还没涨够教训。”
苏明家的话,让邓安的思绪一下子拉回无故被揍的那个夜晚。至今他都能记得落在身上的痛。
他怒不可遏的面目有些狰狞:“打……是你干的?!”
他还有点理智,不承认当初自己白白挨揍了一顿,太丢脸了。
苏明家见这人想起来,露出要吃人的笑:“哟,看来邓知青还没忘。要是不想再来一次,就给我注意点。”
他又凑近了,语气悠悠:“后山的风景不错,是个适合长眠的地方。你觉得呢?”
邓安一个大男人,硬是被吓得手直哆嗦,惶恐的指着苏明家:“你敢!我要去告诉大队长,你在威胁我。”
苏明家退回去,丝毫不带怕的:“啧,又是这一套,你都不嫌烦的吗?”
一点都不惊吓,脑子跟装了一坨屎一样。就这样还敢来闹事,真是找死。
苏明家没了耐心,用木棍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把人戳的直往后退:“邓知青,要我帮你滚吗?”
邓安来一趟,连苏溪溪的面都没见着,反倒被苏明家威胁恐吓了一番。
有再多的小心思,也只得咽了回去。
他不想再被打一次,他是要参加高考的人。等他考上大学,一定要来苏家狠狠的炫耀一下。
邓安踉踉跄跄的跑了。
苏明国拉住想进去的苏明家:“老二,你和这人打什么哑谜?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话含糊,仅能听出当年发生过什么,具体的时间地点事件都不知道。
看那语气,好像和小妹有关系。而他这个当大哥,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晓。
苏明家懒得说:“大哥,都过去了有啥好说的。放心,我从来不吃亏。”
苏明国见他没要说的迹象,就明白问不出来,气不过一巴掌拍他背上:“老二,你真行,你就瞒着我吧。”
——
最近,苏溪溪有点为难。
容言初和她说过,他把两人的事告诉了他的家人。但不知道容言初和他爸妈怎么说的。
每次给容言初写信都会顺带寄来一大堆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给苏溪溪的。
第一次,是一些地方特产的干果。
第二次,是一只浪琴牌的女士手表,但看外表上的碎钻就知道价格不菲。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两套秋季的衣服。很新颖的款式,面料摸着和县城里的卖的衣服很不一样。
一看这些,都是容母准备的。
甚至还有一封给苏溪溪的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像是普通寻常的聊天。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容家人对苏溪溪的喜欢。即使还没见过面。
苏溪溪头疼的看着这衣服:“容言初,你妈妈这也太热情了吧?我让你跟你爸妈说别寄东西来了,你没说吗?”
容言初很无辜:“溪溪,我说了,但我妈不会听我的。”
说实话,苏溪溪不是很想收。她和容言初处对象,老是收他家人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上回的手表,是容言初好说歹说,她才收下的。不过她都不敢戴,怕平时磕着碰着。
“我能不要吗?”她有衣服穿。
这些衣服很好,是她的尺寸,也是她喜欢的颜色系。
这其中,有容言初的通风报信。而容母在挑选衣服上肯定也花了不少时间。
容言初知晓她的顾虑,缓缓的说:“溪溪,我妈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会寄来这些东西的。打我记事起,我妈就想再要个闺女,一直都没如愿。”
苏溪溪懂了:“所以,你妈把我当闺女养了?”
容言初微微颔首:“应该是的。溪溪,你不必有负担感。”
苏溪溪叹气:“这不是负担不负担感的问题。算了,你不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可能容家的传统,就是爱送人东西。
容言初这人也是,每次去县城,都会给她带小零食和一些小玩意。
不管她说过多少次,就是不听,跟聋子一样。
容言初无措的垂眸,手指甲抵在手心,有些痛意。
他不想苏溪溪为难,抿唇道:“溪溪,你要是真不喜欢,那我就退回去吧。”
苏溪溪斜眼瞅他:“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容言初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像什么?”
“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第59章 59
◎真正意义上认可了他◎
十一月, 村子步入初冬季节。
天气慢慢变冷了,苏溪溪早早就裹上了毛衣。
这个月,注定是忙碌又充实的。
值得一提的是, 大山生产大队得了上头指令,准备开始安装电线了。预计明年初就能通电了。
又是一个周六, 苏溪溪缩在办公室里, 门关上,窗户就留了一条缝。
天气变冷, 人就犯懒了。
她把手揣在兜里, 眉眼间提不起精神,懒洋洋的默背着语文上的课文。
看着看着, 这眼皮子就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她昨晚被高菲缠着问了好些问题, 快十点半了这人才离开苏家。
往日,苏溪溪都是十点就睡觉的。谁曾想, 就晚上床半个小时, 她的睡意就没了。
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气得苏溪溪又爬起来做了两道数学题。将近十二点, 才又有了睡意。
晚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是被秋槐花敲门叫醒的。
对面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最后还直接趴桌上了,容言初当然看到了。
但他也注意到了苏溪溪眼下的黑眼圈, 就没叫醒她。
熬夜会有黑眼圈,她皮肤白净, 黑眼圈就愈发明显了。
容言初放轻了翻页的声音。
时间静静流逝, 屋子里安宁美好。
容言初去周老师的住处, 给苏溪溪的杯子装了一些热水。
见时间差不多了, 就轻声唤她:“溪溪, 醒醒。”
苏溪溪的睡眠深,一般声响其实是吵不醒她的。
她在梦里吃大鸡腿,马上就要吃到嘴里,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
一下子就醒了,到嘴的大鸡腿也飞了。
苏溪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幽幽的说:“言初哥哥,你就不能再晚会儿喊我吗?”
“我要闹了,我的大鸡腿飞了。我不管,你要赔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梦里吃大鸡腿,就差几秒我就吃到嘴了!”
无理取闹——苏溪溪。
容言初听到那称呼,喉结滚了滚,诚恳道歉:“对不起,溪溪。”
苏溪溪的脸就跟六月的天,毫无征兆的说变就变。
她站起身指责:“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嘛!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可能她骨子里犯贱,容言初事事顺着她,她也不高兴。
容言初沉默了,似乎也被苏溪溪的这一出整无语了。
苏溪溪烦躁的抓抓头发,语气不怎么好:“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先复习吧。”
关门声啪的一声。
苏溪溪心里又后悔,自己动作为什么不能轻一点。
她走到学校外的坡上,坐在枯黄的草地上,脑子很乱。感觉什么没想,又感觉什么都想了。
“他不会生我气了吧?”
“好像生气也是应该的,我最近脾气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回去道个歉,还来得及不?”
“怎么想感觉都是我的错啊,容言初不会在心里骂我神经病吧?”
“他要是敢骂我,我就跟他分手。处什么对象,一个人不香吗?”
“唔……不过和容言初在一起,好像也挺好的。”
苏溪溪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一个人说的还怪起劲儿的。
自我调节了一会儿,苏溪溪觉得情绪稳定了,起身准备回去好好给容言初道个歉什么的。
转身就看到他站在学校门口,正望着她这处,不知站了多久。
苏溪溪有点尴尬,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心虚的询问:“容言初,你生气了吗?说实话,不许骗我。”
容言初很认真的回答:“我没生气。溪溪,你不必自责,你生理期快到了,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现象。”
苏溪溪更尴尬了,小脸染上一丝羞意:“不是,你怎么记得这个啊?”
她自己都记不住具体的,只记得个大致时间。
容言初没回答:“溪溪,要回去继续复习吗?”
苏溪溪点点头,和他并肩往回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容言初,我跟你讲,出门的时候我不小心摔门了。那不是很大一声嘛,其实当时我心里就后悔了……”
冬阳照在两人身上,在身后投下两道相携向前、一高一矮的影子。
临近高考,又是冬天,田地里也没什么活儿。
大队长索性就让知青这些天不用去上工了。
知青点里,院子里男女知青分别坐在东西边,各有一张桌子。
邓安缩在角落,翻看着他在县城里好不容易淘到的高中课本。
高菲看累了,伸了个懒腰,用手肘碰了碰专心写题的洪蓉:“洪蓉。”
洪蓉对手里的题犯愁,连余光都舍不得给她:“干啥?”
时间珍贵,她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抱着课本复习。
高菲瞥了眼男知青那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和赵知青要是有一个没考上,你们以后怎么办?”
洪蓉脸一黑,咬牙切齿的说:“姓高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沉重,洪蓉和赵庭都没提起过,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不久以后就会面临的现实。
两人都清楚,只要来年不在同一个地方,分开的机率是很大的。
高菲耸耸肩:“我这不是早点给你设想最坏的结果,好让你防患于未然吗?”
安梦头也不抬的插话:“是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我觉得一切看天意,好聚好散吧。”
这话和高菲想到一块儿去了:“安梦说的对,好聚好散。”
洪蓉平淡的说:“考不考的上都还是问题,你们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
女知青这边的说话声不大不小,男知青们都听到了。
赵庭没了复习的心情,洪蓉说的很对。考不考的上都还是问题。
他和洪蓉,和容言初苏溪溪不一样。复习这半个月,根本摸不着头脑,完全就是在重新学习一遍居多。
尽管容言初说随时可以问他,但赵庭的进度还是很慢。
不是说夸张的话,他能在高考前看完初高中的课本,就已经是尽力了。
赵庭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数,他一直都不是学习的料子。
所以,等容言初一回知青点,赵庭跟着进了屋子。
容言初看着跟进来的人,问:“什么事?”
赵庭倚靠在木柜边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老容,如果苏溪溪没考上大学,你考上了,你会怎么办?”
容言初皱眉反驳:“没有如果,溪溪能考上。”
赵庭心里骂骂咧咧:“行,那我换个说法。要是苏溪溪没和你上京市的大学,就你俩的学校隔了十万八千里,你会怎么办?”
见他还要反驳,赵庭及时制止:“这还真有可能,你俩总不能考一样的分数吧?老容,你也是时候该想想了。”
容言初仅思考了一秒钟:“如果离得近,每周去一次;如果离得远,那每月去一次。总能等到毕业的。”
他没想过因为学业和苏溪溪分开。这根本不是理由。
赵庭默默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老容,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受了容言初的影响,赵庭觉得他和洪蓉好像也不是不能继续。
县城只有一个高中,所以县城里的初中学校也作为了高考考点。
学生们提前就放了假,早早的回家了。
每个地方的高考时间不一样。梦云县隶属宜市,宜市的高考日期定在十二月的三四五号,为期三天。
秋槐花得知要考三天后:“溪溪,要不你去老四那儿住两晚?每天这样来回奔波,多影响你考试。”
苏明家赞同老妈的决定:“就是,冬天早上又冷,天没亮就要坐牛车去县城。”
就算是老四一家在这儿,也会这样说。
苏成耀上小学后,苏明建一家就换了个住处。现在的住处是有两间房。
苏溪溪不想去麻烦四哥四嫂,况且她和容言初说好了的,搭他的自行车去县城。
“我不去四哥四嫂家里,容言初有自行车,顺便就搭我去了。”
自行车比牛车快多了。
秋槐花想了下,觉得可行:“也行,溪溪,高考那三天,就让小容在我们家吃饭吧。”
“那群知青平时都一起吃饭,这几天又都在忙高考,吃饭怕都是随意得很。”
苏溪溪应声:“好,那我下回跟他说。”
苏明国看向苏明家,说:“那我和老二这两天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抓到野鸡啥的,给小妹补补身子。”
冬天后山的小动物都冬眠了,几乎抓不到什么。
苏明家看向鸡圈里那几只兔子:“那兔子我看着长得差不多了,要不就给杀了呗。现在也没嫩草给它们吃。”
苏成阳养了好几个月,每天都会去摸摸兔子,但想到香喷喷的兔子肉就没那么不舍得了:“奶,能留一只兔子吗?”
苏桐“切”了一声,忽悠他:“苏成阳,你可以选择不吃。”
苏成阳下意识的说:“那不行,我要吃。”
他又不是傻子,凭什么不吃肉。
见两孩子越说越来劲,秋槐花打断道:“有三只兔子,杀两只,留一只过年吃。”
“噢耶,吃肉咯。”苏成星眼睛发亮,当即就高兴的跳了起来。
兰福英揪住他耳朵:“你高兴个屁,那是给你小姑姑补身体的,考试要吃好点。”
秋槐花倒没觉得有什么,就算要高考的是这孙子孙女的其中一个,她也一视同仁。
避免神经太紧张,高考前一两天,苏溪溪复习的时间变少了,更多的是放轻松心态。
听容言初讲了很多他以前的事,和他的父母。
在无数人的关注下,1977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清晨,七点不到,秋槐花和两个儿媳就悄悄起了床,蒸了白面馒头。
这白面,还是秋槐花前几天和别人换的。
当天有大事要做,苏溪溪一般都会提前醒来。
把要带的物品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去洗漱。
这时,厨房里已经烟气缭绕了。铁锅里的白面馒头正在慢慢的膨胀变大。
秋槐花又蒸了碗鸡蛋羹,做了个白菜汤,方便下咽。
容言初怕苏溪溪久等,早上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来到苏家门口等着。
秋槐花随时注意着院子外,见到容言初,把他叫进来一起吃了点。
中午要在县城里吃,秋槐花给苏溪溪揣了五块钱。
苏大强和秋槐花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一直送到村口才停下。
秋槐花拉着闺女的手:“溪溪,想吃什么就买。东西别吃杂了,容易坏肚子。考试尽力就好,别太紧张。”
“小容,溪溪就交给你了。你们路上注意点,慢点骑。”
苏溪溪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爸妈,你们放心吧。”
容言初郑重其事的接下这份叮嘱:“苏叔苏婶,我知晓的。”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迎着朝阳,一路向前,总会是光明美好的广阔大道。
——
三天高考,耗尽了无数考生的精力。
苏溪溪最后一天考完,回到家直接大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了。
苏家人期间没人来打扰她,连吃饭都没来喊。
苏溪溪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才起身点燃煤油灯。
刚从抽屉里翻出一堆吃的,屋外就传来秋槐花的声音。
“溪溪,你睡醒了吗?”
苏溪溪去开门:“妈,我刚睡醒,你还没睡啊?”
秋槐花指了指堂屋:“你爸也还没睡,这不惦记着你还没吃饭,睡不着。厨房锅里还温着饭菜,溪溪,你要在哪儿吃饭?妈去给你端来。”
没说等了多久,只知道闺女没吃饭,不能让她半夜醒来饿着。
苏溪溪心里暖和又踏实,一把抱住秋槐花,眼眶热热的,声音闷闷的:“妈~”
秋槐花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妈在呢,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妈撒娇。别人看着笑话你。”
苏溪溪使劲的抱紧,一副无赖的语气:“我跟我妈撒娇,关别人什么事。那是他们多管闲事。”
秋槐花摸摸她的头:“好了,快起来。溪溪要在哪吃饭?”
苏溪溪抱着秋槐花的胳膊不想松手:“就在堂屋吃,妈,我和你一起去端。”
一荤一素,荤菜是大半碗兔子肉,炖的萝卜,素菜是炒白菜。
她跑回屋子,拿出那一小袋瓜子放在秋槐花和苏大强面前:“爸妈,你们嗑瓜子。”
瓜子不多,先前拿出来分过一次,每人一把,剩的就是苏溪溪的。
苏溪溪嗑瓜子嗑多了,会上火,嘴巴会痛,只有特无聊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嗑嗑。
秋槐花笑骂:“留着自己平时嗑呗,我和你爸还能贪你这点吃的。”
苏溪溪斩钉截铁的说:“我就乐意给我爸妈吃。”
苏大强欣然接受了闺女的瓜子,聊着闲话:“溪溪,你有几成把握?”
没说是啥事,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苏溪溪吐出一块骨头,自信满满:“九成。嘿嘿,我感觉题不难。”
最没把握的就是数学。考完数学,苏溪溪没忍住和容言初对了答案,不确定的几道题答案都一样,瞬间就让她心安了。
苏大强笑呵呵的说:“看来我们家要出大学生了,不知道你三哥啥时候回来。等你去读大学后,一家人又难聚在一起了。”
苏溪溪说:“三哥不是说年底就退伍回来了吗?大学应该是明天春天才开学。今年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随着时间推移,知青回城的方法不仅只有考上大学,还有当兵、招工、顶班和推荐上大学。
最后一种方法一直都有,但要求苛刻,整个县城都没知青成功。
而顶班是需要厂里的父母退休,由子女接替父母的工作。但一般家庭都不止一两个孩子,基本上不会把自己的工作给下乡的孩子。
至于招工,涉及的方面比较多,也挺难的。
十二月底,知青点的高菲通过顶班的法子成功回城了。
临行前,高菲还来苏家找苏溪溪道别。
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溪溪,你填报哪里的大学呀?”高菲眼巴巴的问,“是和容知青一起的吗?”
苏溪溪没瞒着她:“京市,是的。”
高菲脸上露出羡慕之色:“真好,以后我去京市找你好不好?”
一下乡就是五年,她唯一高兴的就是在最后这半年里和苏溪溪成为了朋友。
虽然很可能是她单方面认为的朋友。
“随你,只要你能找到我。”
高菲忐忑的问:“溪溪,我们算是朋友吗?”
她和高菲是朋友吗?苏溪溪也不肯定:“算吧,好歹我也给你讲了那么多天的数学题。”
高菲破涕而笑:“就是可惜你讲的那么多数学题大概没什么用了,我每科都没写完,数学背面几乎都是白的。”
能理解,很正常。
不只是高菲,今年参加高考的有很多人都是,连题都没做完。
苏溪溪微笑着说:“没事,反正你下午就回城了。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考一个大学吧。”
这个年代的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都很有技术含量的。
对以后找工作很有好处。
高菲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这要等我回家后才能做决定,我都20好几了,我爸妈肯定要催我结婚。不说这个了,溪溪,我买了一个东西,送给你。”
苏溪溪打开一看,是个大红色的红蝶结,边缘上还有细细的暗色花纹,巴掌大小,挺喜庆的。
“喜欢吗?我挑了好久,感觉这个颜色最好看。”
“可以,谢谢你的礼物。”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不喜欢。哎,我屋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就先走了。”
“好,菲菲再见。”
“再见。”
有了高菲的良好开局,在过年前知青点陆陆续续又走了两三个知青。
而苏家,在盼望中终于迎回了多年在外的苏明远。
苏明远一到县城,就听从上级领导的指令,家都没回就去了县城武装部报道。
接待他的是武装部的部长,走完流程后,临走前给了他一台发电机。
发电机这么贵重的东西,苏明家当然要问清楚为什么。
只是部长并没说详细,含糊的说是上面看在他为国家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的份上,考虑到他老家的条件恶劣,就批下了这台发电机。
还派汽车连人带发电机一同送到了大队上。
大队长得知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即就让人去县城里买灯泡。
每家一个灯泡,供电时间集中在晚上的七点到九点半。
村子的电线大致都铺设完成了,发电机的到来,倒是提前给村子通上了电。
这也让大山生产大队,成为了公社下最先通电的一个大队。
通上电的那一刻,一家人都聚在堂屋里,新奇的感受着这略微昏暗的灯光。
谁懂,终于有电了。那离手机、空调的出现就不远了吧。
苏溪溪开始痴心妄想,试图白日做梦。
当然也不忘夸夸功劳最大的苏明远:“三哥,这些年辛苦你了,你领导太好了吧。”
简直就是人间理想好领导啊。
苏桐直接在灯光下和苏成阳转圈圈了,小脸上洋溢着笑容:“三叔最厉害了,开学我就要去跟她们炫耀。第一个通电的诶!”
几个孩子,脸上都挂着笑容。
一旁的苏明家吃醋了,在闺女心里他居然是不是最厉害的了,但他不说,只是毫不讲理的瞪了老三好几眼。
而苏明远压根就没接收到二哥的怨气。
苏梧偏内敛,表现没那么显眼。而苏成越和苏成星则是因为许久没见到亲爸,有些局促生疏。
苏明远没想通部长说的理由,他在部队上办理手续,也没听上级提过发电机的事啊。
但这疑问没必要让家人知晓,他也就没说。
常年在部队的原因,苏明远经常就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
见小妹这么开心,脸上跟着温和了几分:“小妹,听说那些大城市早已通电,等你去上了大学,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溪溪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外面,又不是我的家。”
不管以后会在外面上学,还是和容言初结婚安家,这里始终都是最令她安心的家。
因为在这里,有疼爱、无条件包容她的家人。
今年即将步入尾声,在外工作的亲人纷纷回到了老家,与家人团聚。
秋槐花在除夕当天,让苏溪溪去喊容言初来家里,一起吃顿年夜饭。
这个决定,是她和苏大强商量好的。
来到大队的第六年,容言初正式以苏溪溪对象的身份,进入到苏家,进入到苏家所有人的视线里。
当然,这算是苏家人真正意义上认可了容言初。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堂屋里,大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伴随着袅袅炊烟,飘向远方。
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年将有一个美好的开端。
第60章 60
◎他是我对象◎
二月初, 寒冬即将过去,逐渐迎来了万物复苏的初春。
冬天冷,苏溪溪不爱出门。学校也没开学, 她就整天待在家和侄子侄女们嗨皮。
偶尔去找容言初,聊聊天, 联络联络感情。
邮局的人送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 苏溪溪刚好不在家。她在和容言初在村尾的小溪边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姑姑!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奶让你马上回来。好像县城里的大领导也来了。”苏成星远远跑过来, 边跑边喊。
苏溪溪心漏跳了半拍:“没你容老师的吗?”
苏成星跑的快, 没听到他们后面说的话:“不知道,他们没说。”
苏溪溪皱着小脸, 犹犹豫豫的和容言初对视一眼, 忽然有些紧张。
“你说,我们都会被录取吗?”
两人的第一志愿都是京北大学, 第二志愿是临近的另一所学校。
容言初语气坚定:“会的, 我们估算过分数, 相差不多。”
苏溪溪被安慰到了, 一同往回走。
院子外停着黑色低调的小轿车,不一会儿就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村子里要出大学生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见苏溪溪来了,围观的村民纷纷乐呵呵的道喜。
“溪溪, 你考了啥大学啊,听说县城的领导都来了。”
“瞧这车, 多气派。苏家闺女以后怕是要有大出息了。”
“要我说啊, 老苏家的眼光不错, 两孩子多般配。苏家这一来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了。”
“……”
苏溪溪笑着打哈哈, 和容言初走进院子。
院子里坐着不认识的两男一女, 中间的那位看着年纪要大些,穿着工整的中山装,面目慈祥。
“这位就是苏溪溪小同志了吧?一看就是个优秀的人。”
“恭喜你,成为我们省的文科省状元,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一不小心考了个省状元,这是苏溪溪想都不敢想的。
尽管心里万分震惊,但面上淡定的接过,并道谢,又问:“请问你们那儿有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吗?”
进来时,听村民的意思,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在他们手上。
“有,苏同志旁边这位就是容知青吧?听说是京市来的知青,果然聪慧。是我们的省理科第二。”
今年的高考分数不会公布,容言初对这个排名没什么意外。
两人拿着各自的录取通知书,在苏家人的殷切的目光下,撕开了信封。
两封录取通知书上,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京北大学”四个字。
苏溪溪和容言初同时笑了。
这三人是县城的干部,文科省状元出现在他们县城,这样的大事,必须有来自县级领导的肯定。
特意前来道喜,带去了县城这边给予的一定奖励。文科省状元出在他们县城,说出去都是无上的光荣。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二月二十七号之前去学校报道。
时间紧迫,苏家人当即就开始给苏溪溪准备去京市的行李。
这些年秋槐花和苏大强存了些钱,不算多,但给闺女添几身衣服还是够的。她担心那些城里人会嘲笑闺女是乡下来的。
所以尽可能的给苏溪溪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
几个哥哥嫂嫂,也给苏溪溪准备了礼物。
一想到闺女第一次出远门,要离家这么久,秋槐花恨不得跟着她去京市。
宜市是C省的省会城市,有火车站。
苏溪溪和容言初要在梦云县,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宜市,再坐十个小时的火车直达京市。
火车票是上午九点多的,容父托了关系,给两人买了软卧,座次在一起。
离别当天,天不亮苏家人就都起来了。
考虑到出行不便,那天来送通知书的人,特意派车来接两人去汽车站。
车还没到,苏家人站在村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着苏溪溪。偶尔还带上容言初,
苏桐和苏成阳直接不争气的哭鼻子了,一人抱着苏溪溪的一只胳膊不肯撒手。
其余几个侄子侄女,虽没有这两人的反应激烈,但脸上都挺难过的。
苏桐抹了一把眼泪,哭唧唧的说:“小姑姑,带我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你。”
苏溪溪何尝不难受,这几年一直都在苏家人身边。离家的情绪在此时达到顶峰。
黑色的小车行驶而来。
秋槐花侧过脸去擦了下眼角的泪:“溪溪,你要好好的。钱不够写信回来跟爸妈说。”
苏溪溪喉咙发紧,带着鼻音:“我知道的,爸妈,你们注意身体。”
依次苏家人告别,最后看向侄女苏梧。
她拉过苏梧走到一旁说话,不放心的叮嘱:“阿梧,好好学习,处对象什么的,等以后再说。”
可千万别趁她不在,搞个对象出来啊。
苏梧嗓音闷闷的:“小姑姑,我知道的。”
——
一路上顺顺利利,在火车上苏溪溪几乎是睡过的。
快到京市时,苏溪溪没了睡意,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再次问:“容言初,你爸妈真的不会来接你吧?”
容言初抬眸,轻声道:“不会,我和他们说过了,会等你同意了再见面。溪溪,你不用紧张。”
自打容母知道了儿子处对象了,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她倒是很想来见见未来儿媳妇儿,但被容父给劝住了。
苏溪溪怎么可能不紧张,要是容父容母来了,就直接是见家长了。她压根儿就没准备好。
京市火车站距离京北大学有段距离,容父怕两人不方便,派了司机去接他们去学校报道。
出火车站,苏溪溪就走在容言初身后。
没见到人,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才舍得从容言初身后走出来。
容言初的行李不多,大部分都没带走,只带了几身衣服和重要的东西。
一同报道后,他先陪苏溪溪去寝室,帮着打扫卫生。
寝室是六人寝,看床位已经有了两个人来了。但不在寝室。
靠窗和左侧中间的床上放着被套。
容言初走近注意到床上铭牌的数字,微微皱眉:“溪溪,宿管阿姨给的入住表上你是三号床是吧?”
苏溪溪没注意看,拿出来一看:“是三号床,应该是靠窗那张。”
她没在意:“可能是这人放错地方了吧?幸好她还没铺床,直接拿下来就是。”
上床下桌,寝室里里外外一层灰。
容言初挽起衣袖,“溪溪,你看下阳台有没有水和不用的帕子。我上去把那堆东西拿下来。”
苏溪溪说:“那你慢点。”
容言初刚上去,寝室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孩,头发微卷,披在肩上,脸上还化了淡妆。
“你是谁啊?怎么会有男的进我们寝室?那是我的床,你快下来,不许动我的东西!”女孩站在寝室门口,生气的大声指责。
嗓音有些尖锐,听起来刺耳。
容言初没听,把被褥拿下来放椅子上,转过身漠然的看她:“你确定这床是你的?”
瞧见容言初出众的长相,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态度瞬间柔和了许多:“我先到,那床就是我的。你是谁啊?能认识一下嘛?我叫梁婷,京市本地人。”
提到京市,她话里透露出一股隐隐的优越感。
被忽视的苏溪溪茫然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她听到梁婷的声音就站在了阳台和寝室的过道处。
她这么大个人,看不见?
只有一个可能,这女孩看上容言初了。
苏溪溪:……尼玛的。
生气归生气,但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要一起生活四年。
容言初没理会梁婷,而是走到苏溪溪身边。
见梁婷望过来,苏溪溪小脸上扬起客套的笑容:“不好意思,梁同学,他是我对象。我叫苏溪溪。”
梁婷率先注意到的是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其次是那一身款式老气的衣服,对苏溪溪的兴趣超过了男人:“哪个xi?”
苏溪溪说:“溪水的溪,两个字都是。”
“哦。”
苏溪溪继续道:“三号床是我的,你的行李放错了地方,能麻烦你拿开吗?”
梁婷刚想说不行,想起自己原本是二号床,忽然觉得靠窗的床也没什么好的。
她没说话,以高傲的姿态将那些行李挪到了二号床前。
苏溪溪早早就做好了这人不好相处的打算,但见她居然真拿开了。心里怪异得很,不知道在搞什么。
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谢谢”。
和容言初小声说:“外面有水,但我没找到帕子。”
容言初想了下:“那我下去买些生活用品上来,你先歇会儿。”
行李里有帕子,但那是秋槐花给她新买的。苏溪溪也不舍得拿它来擦灰。
梁婷本就在用余光注意着这边,闻言从桌子上翻出一张没用过的帕子,倨傲的扔给那男人:“拿去用,不用还我。”
至于为什么不扔给苏溪溪,那是因为她见着打扫卫生的是容言初。
容言初看也没看,任由帕子掉在地上,侧身走了出去。
梁婷脸色不大好,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识趣。
还好帕子外表有包装袋,没弄脏里面。苏溪溪捡起拍了拍灰尘,放回梁婷的桌上:“谢谢啊,他不爱说话。”
梁婷呵呵,看着苏溪溪在低头清理桌子上的垃圾,没忍住问:“他跟你在一起也这样?你不嫌无聊的吗?”
苏溪溪眨眨眼,这话咋听着不太对劲儿啊。突然就有点想不通,她怎么感觉这人对容言初有意见?
难道最开始是她看错了?
“不无聊啊,他挺好的。我喜欢就行。”
梁婷撇撇嘴,不信:“你俩认识多久了?”
苏溪溪拿不准她的想法,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想多了解未来室友,不可以吗?”
“……不可以。”
梁婷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那男人跑着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下乡五六年,容言初的动手能力比苏溪溪还要好。
有秋槐花和上头的哥哥嫂嫂惯着,苏溪溪在家里就没怎么干过活儿。
寝室到处都乱糟糟的,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只得听从容言初的指挥,帮他打下手。
容言初迅速把床和桌柜都擦了一遍,脱鞋上去把床铺好,被套装好,又把容母准备的蚊帐安上。
底下的苏溪溪在整理行李,把衣服往柜子里塞,杂碎的物件先一并放书桌上。
秋槐花怕她路上饿着,给她装了好些在县城买的糕点和零嘴。
趁这功夫,容言初把阳台大致洗刷了一遍。
苏溪溪洗了下手,把糕点和小零食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容言初。
天色不早了,容言初放下袖子:“溪溪,我们先去吃晚饭?”
苏溪溪想着他寝室还没收拾,摇头:“不了,我们先去你寝室吧。”
容言初早有计划:“明天我再收拾,等会儿我要先回趟家。”
为避免路上出意外,两人是提前一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明天才到学校。
和家人分别了这么久,他总归要回去一趟,让父母放心的。
苏溪溪眼眸闪了闪,送他出寝室,语速极快的说:“那你先回家吧,我现在还不饿。叔叔阿姨都等着你呢。”
一副生怕让她一起回去的模样。
容言初清楚她的顾虑,不会勉强她:“学校食堂还没开,你要是饿了就出去吃。不要太晚了,记得带钥匙。”
他其实还想说,让她离那个奇怪的梁婷远点。但想到交友是苏溪溪的自由,就没说出口。
总归他平日多注意就行了。
苏溪溪一脸乖巧:“嗯嗯,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
得了容父的话,把两人送到学校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路边停着。
容言初径直走向那辆车,打开车门上车:“张叔。”
张叔是容家的老司机了,平日里是供容父出行的。前几年容家出事,为不牵连到他,容父就把他辞退了。
回京市后,又找到了张叔。毕竟跟了那么多年的老人,用着也放心得多。
张叔乐呵呵的说:“容老先生还真猜准了,让我在这儿等小容先生,果然等到了。下午那个女孩就是小容先生的对象吧?长得可真俊。”
来时顾忌着那个女孩,张叔一直没机会和容言初说他会在学校外边等着。是容父让他等着的,还说容言初会找上来的。
知子莫若父。
容言初嘴角微扬:“是我对象,她叫苏溪溪。”
张叔瞧着两孩子郎才女貌,随口说道:“怎么不带苏小姐一起回去看看啊?夫人在家经常念叨着。我来前,还嘱咐让我什么都别问,就怕吓到苏小姐。”
容言初望向窗外些许变化的城市:“还不到时候,会带她回去的。”
早些年因为身份敏感,容家都是住在大院里。
自打回京市后,容父容母就搬去了新家,清静点。
容母的娘家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这几年低调行事,倒也稳稳妥妥的,没出什么大事。
对家里换了个住处,容言初没大惊讶。大学期间,他是要住校的。
跟着张叔进入客厅,真皮沙发上坐着许久未见的容父容母。
岁月在两人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尤其是容父,两鬓斑白,腿边还放着一根拐杖。
不过眼神依旧锐利。
容言初喉间发紧,在见到容父容母的后,在外飘荡了好几年的身心,有了切切实实的归家感。
“爸,妈,我回来了。”
容父眼眶有些湿润,欣慰的招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言初长大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端庄娴雅的容母,一见到儿子就没控制住情绪,转身就扑到容父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儿子终于回来了。”
容父拍拍妻子的肩膀,小声哄她:“儿子还在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容母冷哼一声,一秒变脸。擦了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坐直,优雅的理理衣襟:“言初,我儿媳妇儿呢?真没带回来?”
容言初早备好了说辞:“过段时间。溪溪刚来这边,需要适应。”
这显然不是容母想听到的答案,一脸嫌弃的说:“你有什么用,人都到京市了,你都拐不回家。”
“太令我失望了,罚你明天带我去学校见溪溪。”
在苏溪溪的事上,容言初是不会轻易让步的。顶着眼神压力,冷冷淡淡的开口:“妈。”
容父心知儿子有自己的考量:“玉兰,你就听言初的吧。”
好的,这下容母给两人甩脸色了:“行行行,气死我了,你们父子是一伙的。刘妈,晚饭好了没?”
刘妈:“晚饭好了,夫人。”
容母轻踢了一下他的拐杖,以表示对容父帮着儿子说话的不满:“吃饭!”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