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喻:“常见的冤魂厉鬼不是心有冤屈就是虐待致死,所以死后怨气太重,无法转生,才会留存于世旨在报仇雪恨——这见仙真人感觉哪一种都搭不上边。”
他笑了下:“要么是另有实情,要么就是这作乱的‘鬼’另有其鬼。”
“你觉得是哪一种?”宁喻笑嘻嘻的问鹤厌。
鹤厌答道:“都有可能。”
下午趁空打听见仙观旧事时,无论是夸夸其谈的小摊小贩还是絮絮叨叨的老妇谈论此事无一不是面色乍变,翻来覆去的痛骂造孽,就是当个乐子似的嘲笑见仙真人活该。
所以都有可能。
“我也感觉。”
宁喻转回身,“有用线索太少,不偏不倚的客观评价没有。”
他懒洋洋道:“还是抽空去趟见仙镇吧。我倒是非常好奇这拍观声是怎么个回事。”
难不成冒出来头的野鬼齐刷刷的围在破烂的道观旁到处找着能拍的墙壁?
想到这个情形,宁喻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前头驻仙驿馆在即,宁喻却在临近一脚拐弯去了隔壁。
“两间天字号,要位置好点的,唔,最好是视野开阔点的,能看到外头后街的。”宁喻说:“我这人夜里睡不着就喜欢开窗数星星,看夜路。”
那客栈掌柜也不惊奇,只笑着搭话道:“有有,最近天儿挺好,我看外头星星挺多。”
谁还没个特殊癖好,那掌柜隔桌递过来两个木牌不见怪的多提醒一句:“左边上楼右手边。不过近来夜里可能不大安静。”
他压下声音一指旁边驿馆:“您也看到了,这隔壁请来抓鬼的仙人住那儿呢,常常夜里行动。所以您夜里看星星归看星星,可千万不要乱跑。”
宁喻了然笑道:“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他拿起木牌示意鹤厌一起上去。
鹤厌偏头望一眼楼下的掌柜,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去驻馆。”
宁喻挑眉道:“都是冲着见仙镇去呢鹤厌师弟,哪能舞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呀。”
驻仙驿馆驻仙驿馆,顾名思义就是给修士们休息的地方。
他们跟着进里面很难不引起太辉宗的注意。
这宗门道友好相处便算了,不好相处才是灾难。
想到白日里鹤厌对太辉宗的点评,还有太辉宗少宗主盛气凌人的揪着人脑袋往热汤里摁的样子……一看就很事。
这要真横插一脚进去,告诉太辉宗他们也是冲着见仙镇来的,太辉宗会不会觉得他们是虎口夺食,然后抄起佩剑就把他和鹤厌头削掉。
噫,哒咩!
“打听消息在隔壁也是打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临近客栈?还不是三更半夜有个什么动静咱们也能看到几分?”
太辉宗真要是不想让人知道消息,他们就算进了驻馆也探听不到分毫。
当然最最最最主要的是!他不信鹤厌上午说的那句“一面之缘”,起码绝非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照鹤厌前期人憎狗嫌的那个设定,他敢百分百的肯定,这太辉宗的弟子早年绝对欺辱过鹤厌。
不然鹤厌不会对太辉宗记忆犹新,对太辉宗的评价是“歹毒嚣张”。
气死气死气死,要不是现在他干不过太辉宗那帮人,他早就带着鹤厌冲进去给人找回场子了。
不行,等有机会他一定要让人趁机吃个钉子!敢欺负鹤厌哼哼。
宁喻心中冷笑,未让人察觉到分毫。
错半步的鹤厌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微微沉默。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房前。
左右挨着,是隔壁。宁喻递给他一块牌子:“行了,你也快点回去歇息吧!都累了一天了,咱们明日还要出城,指不定能不能赶回来呢。”
他拍拍鹤厌肩膀:“好好养精蓄锐,做个美梦。”
鹤厌垂下眼睛接过木牌,再抬眼宁喻已然进去将要合上门了。
注意到他看去的视线,宁喻展颜一笑,冲他摆了摆手:“明日见呀,鹤厌。”
房门合上。
客栈长廊一瞬间安静的出奇,再无声响。
鹤厌足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回道:“明日见。”
*
宁喻一进屋便推开了木窗,四下打量了翻。
这位置确实不错,低头后街一览无余,探头一看右边相隔不远就是驻馆的后窗。
嗯,唯一不好的就是哪怕他再竖着耳朵也听不到人家的夜谈。
也是,有点能力的修士都会布下隔音,哪能让人隔墙有耳,想听就听。
他叹了口气,一时撑着下巴忍不住多盯着夜幕出了回神。
从一进来直面鹤厌惨状再到碰上三两把人从水牢里提了出来,一路下山,都堪称顺利的出奇。
连见仙镇闹鬼的事情都出现的恰到好处,一趟扣着一趟,仿佛深受上天眷顾。
……
坠在顶上的星子一闪一闪,圆润皎洁的月亮跟着爬上了云雾,蒙住了大半光辉。
宁喻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伸手关上半扇窗户折身回去睡觉。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咚咚声作响。
似木杆捣在石板地,密集交替,在寂静的深夜中听的人不由心慌。
宁喻折身动作微顿,这声音让他想到了昨夜碰上的断腿人。
他眉心一折,退回往外看去。
遥遥瞥见一个狼狈不堪的黑影仓促的奔逃在后街上。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道剑光闪过,那黑影顷刻间便被斩掉一只胳膊,软趴趴的掉在青石板块上。
那人不喊不叫,胳膊没了一只仍咚咚的继续往前跑,像是不知疼痛般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
宁喻看的仔细,那人虽被削掉一只胳膊,却无鲜血滋出,奔逃仍旧灵活自如,无疑不是活人。
“还敢往哪逃!?”
忽听一声暴喝,紧跟着一道迅猛白光飚过!咣!一把银剑直愣愣的插在那人身前路面,剑身嗡嗡震颤,登时将人逼的后退几分。
咚咚作响声迟疑的慢了半拍
遮挡圆月的云雾散开,遥遥照亮地面拖长的几个身影。
宁喻终于看清了下面的人。
是熟人。
还都是熟人。
一个是他方才联想到的断腿人。
另一个人正是他白日在酒楼里撞见的那戾气少年——太辉宗,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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