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回到住所里还久久无法回神,一是为带他出宫的人居然是安亲王岳乐,那个疼外孙女如命,将郭络罗氏宠成掌上明珠的岳乐?
历史上的八福晋向来被诟病性子过于娇纵跋扈,康熙帝曾指责她,“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雍正帝继位后,对于其的评价更加尖刻,“伊妻更属残刻,允禩平日甚畏之……”
纵然不知两位帝王为何将八阿哥府无所出的罪责全怪罪在一个女子身上,胤禩自然不会相信两位帝王带着各自立场的偏颇评价。
而世人对于郭络罗氏的评价更是苛刻,直把她说成妒妇与悍妇。
可胤禩对于这位八福晋的记忆却是历史上的他被发落宗人府后,受到严苛的政治惩处时,这位刚烈的女子却是毅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宁可与之俱死也不愿向雍正帝服从,背叛胤禩的政治主张,慷然赴死,最终落得了个尸骨无存的悲惨结局,却守住了她对胤禩的承诺。
这样性烈又强悍的女子,仿佛具有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色彩,让胤禩不由愈发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而至于郭络罗氏的娇纵性子,则离不开这位安亲王对她的宠溺。
郭络罗氏自幼父母双亡,安亲王心疼外孙女,便从小将她接到安亲王府里抚养,凡是世家小姐有的,郭络罗氏一律不会短缺,世家小姐没有的,郭络罗氏更是只会多不会少。
纵使没有父母的疼爱,外祖父却给了她一整个童年的庇佑,这样养出来的郭络罗氏像一阵烈风,在胤禩的心上掠过了一块模糊的影子。
话说岳乐回到安亲王府时,郭络罗喻宁正脱了女子的花盆底鞋,穿着一双自制的男子式样的单鞋在府上满屋乱跑。
“我就搞不懂为何要将女子的鞋做成这个式样,连走路都不方便,更别说跑了,要真遇到什么危险,第一个就被抓了。小桃,你看我改良的这双鞋,穿在脚上是不是舒服多了,我怎么跑我不会摔倒了。”
喻宁向一旁的侍女边跑边说道。
“主子,您可千万慢一点,别摔了,女子自古养在闺阁之中,连出门的机会都甚少,更何况您是安亲王府的千金,尊贵无比,能遇到什么危险需要您跑路呢?”
喻宁跑着的步子这才减缓,一身鹅黄色的衣服更衬得她气呼呼的样子可爱,“凭什么女子就该被养在闺阁中,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我偏不依,我郭络罗喻宁偏要做这世间最自由的鸟,就这么飞呀飞,任谁也关不住我。”
说罢,喻宁踩着这鞋单脚蹦跳,直到来不及在拐角处转弯,径直撞上眼前一人。
“喻宁,你这是要飞到哪去?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快把鞋子换回来。”安亲王看到喻宁这身打扮,瞬间头疼不已。
“外祖,您回来了!”喻宁高兴地抱住岳乐的手臂撒着娇,岳乐嘴上谴责她的打扮,却生怕她站不稳摔跤,还是没舍得推开她粘人的胳膊。
“我这一整天都没看到您,您这是上哪去了?您不知道我一整天都记挂着您。”
岳乐被她哄得瞬间忘记要将她数落一顿的事,只顾着回答她,“我出去又不是去玩,我是干正事去了。”
岳乐刚一坐下,喻宁就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还先在手上试了试温度,确定入口不烫之后才双手递给了岳乐。
“外祖,您就直说你干什么去了吧,再吊我胃口,我可就不好奇了。”
“这事跟你有关。”岳乐喝了一口茶看向喻宁等着她发问。
可喻宁却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知道他早晚憋不住,只坐在一旁不开口,顺便也给自己悠闲地倒了一杯茶。
“你这孩子,我拿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今天出门去见八阿哥了。”
喻宁一口茶喷了出来,“谁?”
“八阿哥胤禩啊,就是皇上前几日私下跟我说,打算给你指婚的那位皇子,众人都说他品行好,性格又温善,我却不放心。”岳乐拉过喻宁的手,脸上却是担忧,“你父母去的早,你这孩子从小在我身边无拘无束惯了,进了那围城恐怕要吃苦,我放心不下,别人说得我都不信,只有自己亲自相交,我才能了解到那八阿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才放心同意这门婚事。”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明珠,若是他真真不好,就算是圣旨,为了你,我也抗得。”
喻宁听完这话早已感动得湿了眼眶,无论是乳母还是丫鬟,自小旁人见了她便说可怜她从小无父无母身世凄惨,可她却半分都没觉得自己可怜过,她有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外祖,他能给她的都给她了,她已经很知足了。
“外祖,我不管那八阿哥是什么人,我不想嫁他,我就只想留在你身边,做您的乖孙女,好好照顾您,为您尽孝。”喻宁挨着头靠着她外祖父,一时间有些伤感。
岳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可是宁儿,外祖……是会老的啊。”
喻宁假装看不见他鬓角的几丝白发,“不管不管,喻宁就只想留在外祖身边,我哪都不去。”
“好好好,左右你也还小,这些事真要定下来也是日后的事了,就先不管,宁儿只管好好地待在外祖身边。”
安亲王嘴上这么说,可他和喻宁心里都无比清楚,皇家的事,只要一旦牵扯进去,便再由不得他们自身。
当今圣上对于喻宁父亲惩治一事过于严苛,而喻宁的母亲更是因为这事郁郁而终,康熙帝自知对安亲王有愧,断然会结一门皇家的亲事来对他们这一脉进行弥补,而皇家更是需要与安亲王这一势力亲上加亲,巩固统治。
嫁与不嫁,结成姻亲,这中间横亘着多少利益牵扯,这些从来都不是岳乐与喻宁可以说得算的事情。
岳乐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为喻宁争取一番,若皇上非要给喻宁指婚,那除了八阿哥便不能是别人,他近日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力不从心,若将喻宁交给八阿哥,他百年之后,便不会再有牵挂。
……
而这另一件让胤禩有些在意的事情,便是那日出宫,所见那些将士遗孀的悲苦生活一事,让他在心上耿耿于怀。
目前代笔之事刚过不久,康熙帝对于他的态度则是彻底忽视与冷落,他想要在他皇阿玛面前好好地说上一句话也难,更别提提一些提高或彻查补偿金的发放与贪墨一事了。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捡起他那失败多次的实验,若真的能在这个时代研发出消毒酒精,那也算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
可问题是,无论他怎么调试,那烈酒一放到锅里蒸馏便爆炸,这爆炸的动静太大,若继续再这么做一次实验爆炸一次,他想过的安稳日子定会消失殆尽,麻烦便会再找上他。
胤禩愁得甚至顾不上那日与安亲王结实一事,只一心想着怎么攻克这个难题,近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到今日,做这个酒精蒸馏实验的目的已经早已与他的初衷背离,原本不过是想着弟弟少受些苦,可当他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普通百姓因为出血消炎不到位而丧命之时,他身上便莫名生出一股使命感,促使着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曾在课堂上学过北宋理学家张载的一句话,这句话他一直牢记在心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既然他拥有到达这个朝代的机遇,那他为什么不力所能及地为苍生百姓们创造一些东西,足够让他们更好地在这天地间生存的东西。
掌握学识不仅仅是为了,在这个朝代能够保住自己的命运,并且改变自己身边的人的悲惨结局,更或者,他亦拥有一个可以让这个时代的人民们,过上更好日子的机会……
胤禩不求显贵,不求垂名,但求无愧于心。
胤禩调整好心绪,继续投入实验钻研,根据控制变量进行反复测试,胤禩发现蒸馏失败的原因不在于酒的裂度,也不在于装酒的器皿材质,更不在于包装的密封性,这些他都已经想尽办法进行了改善,可依旧还是逃不过爆炸的结局。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胤禩苦思冥想着,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他都记挂着这件事,短短几天已经憔悴了不少,小全子实在看不过去了,连忙劝阻道,“主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您又不是铁打的,无论您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此刻更重要的是要照顾好您自个的身体,如此才有了资本,可以继续为这件事情出力。”
“小全子,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的线头出在哪里?”胤禩却听不进去他的担忧,他一心想着这个谜题,不断的失败就像一团毛线揪在一块,看似凌乱无比,但胤禩知道,只要找出具有决定性的线头,这件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
“主子,这以奴才的脑子哪能知道啊?奴才愚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料。”小全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忽而间,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用力地拍了拍蹭亮的脑瓜,眼睛一亮。
“主子,有了有了!”小全子突然激动不已,“主子,奴才是愚笨想不到,可主子您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啊,您还有九阿哥和十阿哥他们做帮手,若您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或许你们一起,那两位爷能给您一些思路呢?”
胤禩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中颇有欣赏之意,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院子外头传来一阵风风火火般的通传。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是小九和小十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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