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渊抱着沈雾到他们在联盟的住所时, 多少还是引起了注意的。毕竟他是直接飞进去的，他出现的时候, 联盟总部的武器都开了保险了，还是有人反应过来赵孙之前就交代过No.1飞过来了，才免于一场硝烟。
沈雾说困，是真的困，不是那种撒娇又或者逃避后续一堆麻烦事的借口。
沈绥渊落地时，他也没有醒来，就是被带起的劲风撩到了发梢, 摩挲得他的耳尖微痒，让他不由得往沈绥渊的怀里躲了躲，把脑袋埋得更深。饶是沈绥渊都怕本体窒息的那种深法。
但这样让沈绥渊也很满足。
纵使知道自己不是弱者，他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依赖自己。
沈雾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到上午九点了, 他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点意识。然后就是熟悉的只要一觉醒来睁开眼，就能够感觉到分丨体的尾巴像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腿，甚至尾巴尖还靠在了他的脚心, 看着很像是他踩着沈绥渊的尾巴。
沈雾整个人都被他锁死在怀里，沈绥渊虬结的肌肉成了最好的枷锁，叫他无法动弹，甚至就连呼吸都好像被桎丨梏住了。
……沈雾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是会死在自己手里的。
沈雾重重呼出一口气，沈绥渊就有所察觉：“…不睡了？”
他嗓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困倦和喑丨哑, 听得沈雾耳廓无端红了下：“嗯。”
沈雾声音被闷着：“还有好多事呢。”
“想睡就睡, 不用管。”沈绥渊听到他这么说，果断把他抱得更紧：“睡醒了再说。”
沈雾被他逗笑, 有点无奈地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装听不见，沈雾笑得更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笑的, 可他就是肩膀微颤，被闷过的笑声从两个人格之间溢出来，听着就让人觉得世界美好。
沈绥渊压着沈雾脊背的手往上滑，捻了捻他的发尾，微微尖长的指甲恰好掠过沈雾后颈特意没被沈绥渊愈合的过深的齿丨痕。
沈雾几乎是瞬间就一麻，笑声也被沈绥渊“没收”。沈雾知道沈绥渊就是故意的，所以他来了点脾气，想要警告沈绥渊，可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被缠死……
“哥哥。”
沈雾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言语表达自己的不悦。
但好在对于另一个自己来说，他的情绪就是比天大。
沈绥渊松了手，包括别的一切都稍稍松了松，给了沈雾一点喘息的空间。于是沈雾伸手抱住自己的分丨体，跟分丨体比起来显得孱弱的手臂环住沈绥渊的腰：“该起来了。”
是该起来了。他们还有好多的事要处理。
沈绥渊轻啧了声，不是很高兴地亲了亲本体的脑袋顶，以此来缓解自己心里升起的烦躁。沈雾又抬头，主动在他下巴尖上亲了下，最终这两个浅吻还是演变成了一个深到沈雾后面被抱起洗漱时脑袋都还晕晕乎乎的吻。
甚至沈绥渊帮他刷牙时，哪怕力度真的很轻，沈雾也还是觉得疼。
这就导致沈绥渊一手抱着沈雾，另一只手给沈雾刷牙时，还要挨自己不轻不重的几脚。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在洗漱过后笑吟吟地看着主人格：“宝贝儿，怎么还自虐呢。”
沈雾瞪他：“你再这样亲我还‘自杀’呢。”
沈绥渊稍挑眉，很是难过的表情：“你不喜欢吗？那我下次
温柔点，比如这样……”
沈绥渊说着，很轻地碰了一下沈雾的唇。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很不符合副人格的作风，沈雾甚至只感觉到一点热气掠过，旁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抿住唇看沈绥渊，自己最了解自己，哪里不知道沈绥渊又在玩什么花样。
沈绥渊好像很是小心：“这样够轻了么？”
他说着，还若有所思地呢喃了句：“牙膏好像是橘子味的，有点苦。”
副人格这么一说，沈雾确实从自己都有点麻痹的味蕾上品出了自己舌根有点点泛苦的感觉。他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绥渊。
沈绥渊微偏着头，满脸无辜地回望另一个自己。
两个人格展现出不同的神色，这样乍一看脸，居然还有点分不出主副人格是谁。要是分丨体的“数据”和主体完全一样的话，现在要别人来看他俩绝对分不出谁是谁。
沈雾也没像之前那样软着声音说什么，而是突然收紧了自己勾着沈绥渊脖子的臂弯，将沈绥渊拉向自己，然后径直吻住了沈绥渊。
哪怕接吻过这么多次，沈雾依旧不太会，毕竟其实每次都是另一个自己在主导。但沈绥渊其实也说不上是高手，只是凭借气势和力气战胜了主人格。
沈雾亲他，在沈绥渊下意识要吻回来时快速退开，然后冲沈绥渊微微一笑，眼里的恶劣和报复以为明晃晃。
他不用没说什么，但不允许沈绥渊亲回来的意思是很明显的，沈绥渊也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不许亲回去，就算亲，也只能是轻轻碰一下。
沈绥渊：“……”
所谓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过如此。
沈绥渊低笑了声，也没强求什么，就点了头，好整以暇地瞧着沈雾，由着他动作。
沈雾搂紧他，再次口勿上沈绥渊，故意拉长延缓的动作就像是一根生锈的铁丝压在沈绥渊的心脏上慢慢地磨着，这对于习惯掠夺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丨刑折磨。
沈绥渊抱着沈雾的力气都逐渐变大，勒得沈雾顿了顿。
沈雾退出，抿着唇看沈绥渊，就见沈绥渊勾起个笑，舌尖无意识地扫了下自己唇上残留的水渍，有点像被挑丨衅到，但更像是被激起了什么情绪，整个人都变得分外危险。
“宝贝儿。”
他喊他，不知为何有些喑哑的声音含笑：“怎么这么坏呢？”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吻上来，抵着他的唇又呢喃了句：“怎么这么可爱呢。”
沈绥渊说他坏他都没有反应，但他一说他可爱，沈雾的就莫名耳热，一颗带着恶劣想要作弄的心也彻底爆炸出无数蜜糖将他的灵魂淹没。
沈雾重新勾住沈绥渊的脖子，任由沈绥渊勾着他亲、又把他的舌根口允得发痛，甚至又开始啃丨咬他的舌尖……
好吧。
沈雾得承认。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吻。
因为他和沈绥渊是一个人啊.
等沈雾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主要是亲了又亲，要不是因为太多事不允许，恐怕十一点都出不来，沈雾午饭也只能吃点别的东西填满肚子。
沈雾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房间，就见该到人都已经到了。阿德弗雷尔和夏伊也在，因此赫芙是不在的，毕竟这个时间点不是赫芙可以出现的时间。
不过沈雾估计夏伊在的原因就是到时候方便夏伊转达给赫芙。乐依倒是不在，主要是她听不懂也不想听，艾德莉娅和妮可艾丝也不在，妮可艾丝还没醒来，艾德莉娅还在医务室陪她。
晓晓也在会议室内，她搬了把椅子靠着落地窗，倒不是很文艺地看着窗外，而是背着落地窗而坐，静静地看着他们。
沈绥渊没回到本体里，所以两个人格是一起进来的，一前一后，沈绥渊站在沈雾身后，看着像个保镖，但没有哪家的保镖和自己少爷长着一张脸，还贴着少爷走路的——真是贴着，沈绥渊的脚尖就抵着沈雾的脚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推着沈雾走路。
能跟自己这么黏糊，大概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了。
晓晓看向沈绥渊，第一句话就是：“钟诗桐是不是在你那？”
沈绥渊扬眉：“我是和她签订了契约让她和钟毓桐都能活下来，但她不在我这。”
上回在异常管理局展示给成行他们看过后，沈雾就叫沈绥渊把那姐妹俩交接给了宁归晚。
因为沈雾受不了另一个自己和别的任何人或者东西有什么联系。他每次允许沈绥渊亦或是让沈绥渊跟谁建立联系时都是处于不得不这样的情况下，而且其实每一次沈绥渊也有些不爽，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因此既然宁归晚的团队里面有个异能者可以收捕灵魂，沈雾当然就直接甩给宁归晚。
这是双赢的事。
沈雾不会记挂着这件事不断酝酿出酸气，宁归晚也能够做研究。就是钟诗桐真的被问得有点烦。
——终究是只有钟诗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晓晓也不是要见钟诗桐，听见沈绥渊说钟诗桐活下来了，就只说了句：“她还活着就行。”
她这话说得有点冰冷，听着好像是钟诗桐还活着她就能够亲手杀她一次的语气，所以图照看了她一眼。
晓晓看着漂亮美丽，哪怕现在长成了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模样，也依旧有几分刚出校园的学生稚气，尤其是那头鲜红的头发和粉红色的眼睛，像极了橱柜里摆放着的精致的娃娃。
可她的神色始终冰冷，透着一股非人的漠视感。
沈雾也开门见山：“你们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晓晓淡淡：“说出来你们大概不信，但我的确也不知道我们的起源。我有意识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巷子湾孤山的一个密室里，不过我很清楚地知道那时候我还是一朵蘑菇，是我有意识的瞬间就拥有了人形，不过和你们的模样也还有差别。”
晓晓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而且当时我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很懵懂，我不明白自己的存在，甚至会为这个世界而困惑。只是有求生的本能，让我在遇见王载他们一家时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之一。”
注意到她说的是“能力”而不是“异能”，在场的人神色都各有不同。
沈雾：“你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特殊吗？他们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表达…”晓晓想了想：“你可以理解为我之前是在‘沉睡’状态下，虽然有一定的意识，却属于一些求生的本我意识，不会思考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所做出来的一切都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当我的‘能量’达到一定的度时，我的自我意识也就苏醒，我知道我是这个组织的圣女，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存在的…或许雨巫知道，但是雨巫已经被你杀死了。”
听到这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沈雾，但没看到。毕竟【精神】的屏障摆在这。
沈雾不是很在意，面上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懊恼，才开口：“你们是什么组织？”
“…我不知道。”晓晓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问过名字，也并不好奇在意，不过我知道这个组织的‘口号’是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最中二的话语：“当大地铺满鲜血，古神便会降临于世，赐予我们幸福与永生，世界将实现大同，变成真正的桃源乡。”
沈雾：“……”
他一时间根本接不上话。
“…这是什么级别的脑瘫才能说出来的话？”
图照也哽住了：“这都有人信？”
成行却说：“当然会有人信。”
他平静道：“末世灾难临头，软弱的人为了能够得到精神依靠麻痹自己，你就算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梦，现在自杀就能够醒来，也会有人信。”
图照动了动唇，想起了之前听同事们说的几个集体自杀事件，忽然觉得确实也没有那么离谱了。
尤其沈雾缓过来后，把这句话拆析了遍：“这句话信息量还挺大的。如果不是蒙骗人的话，那意思就是说当这个世界彻底毁灭后将会重新启动…就是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永生’。不过最重要的还是TA是以什么依据去说这话的？”
而且根据【世界意识】的说法，这并不是他们这一个维度世界的灾难和末世，而是整个世界的……难道真的要全部毁灭后才能重建？
沈雾抿抿唇，还没想明白这个，晓晓又在那头开口：“比起这些，沈雾，我更想弄明白一件事。”
沈雾抬眼对上她那双如同宝石般粉红色的眼眸，不需要晓晓再说，沈雾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晓晓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异能、管简黎的异能能够对她起作用。
晓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到底是工具、武器，还是一个“人”？
第122章 （二合一）
这个问题沈雾确实能够回答晓晓。
不过……
“我也只是猜测。”
沈雾想了想：“你知道夏荣尛吗？”
晓晓眉宇间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雾就知道她不清楚夏荣尛了：“她父亲怀禾，和冯论认识、共事。你知道冯论吧？”
这个晓晓知道：“冯论是钟诗桐他们的‘父亲’——我这里说的父亲是指创造他们的人, 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沈雾明白，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晓晓：“你知道的其实也不少。”
晓晓：“因为他们是我的‘三代’，所以关于他们的事我确实是知道一点的…之前那几个，也就是赤娘子他们是我的‘二代’，跟我很像，但也不太一样。”
比如说晓晓可以吸收他们，但他们却不能反过来压制晓晓。是人数再多也做不到的, 晓晓对他们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沈雾点点头，虽然多少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要是晓晓这样的可以量产，那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他继续说：“夏荣尛也是实验体之一，他父亲怀禾拿她做过实验,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异能【幻境】，但这个【幻境】有自己的意识，相当于是夏荣尛的异能, 但又不完全属于她。”
晓晓第一时间是没有听懂的。
沈雾稍顿，觉得还是要从头开始解释：“首先，这个世界的X病毒没有那么简单……”
好在晓晓聪明，沈雾三言两语就能够让她明白现状，甚至后续都不用再说, 晓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我们都是更高维度世界的意识？”
“…也不能说是意识。”沈雾思忖片刻, 总结道：“我个人觉得你对于我们人类来说的确是属于‘感染种’的，但你是更高维度世界的力量形成的存在, 而非是我们这个维度世界的人接触到更高维度世界的力量后出现病变的存在——这样也能解释你为什么能拥有这么多能力，因为本身你就不是只拥有单一的异能——所以你就是你, 你如果给自己取名叫晓晓，那你就是晓晓，不是什么东西又或者被创造出来的工具。当然，在我看来你的确是人为形成的，但人类的繁衍不也是一种人为吗？”
现在的人类都是爹妈生的，就算是试管，那也是两个人类的精丨丨子和卵丨丨子结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沈雾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基于他觉得怀禾认为夏荣尛是失败了的，因为夏荣尛体内的【幻境】很明显存有自我意识，所以他之后和冯论再做了“改良”……
晓晓注意到他的措辞：“只有我？”
沈雾想了想：“可能还有个唐荷吧。”
晓晓完全不知道唐荷的存在：“唐荷？”
但沈雾已经懒得解释了：“回头你见了就知道了。”
晓晓也不强求，她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回头见了’？我以为以你们的律法，我应该是个死囚。”
沈雾没说什么现在社会需要晓晓这样的战力如何如何，而是看了眼成行和异能者联盟这边的主事人阿德弗雷尔：“那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看看官方怎么说。”
成行率先表态：“神华国接受你将功赎罪。”
成行虽然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主事人，但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发言权，他见识过晓晓的实力，清楚晓晓的作用。只要他做担保人，晓晓就可以以异常管理局特殊编制人员的身份活动。
阿德弗雷尔其实也想要争取晓晓，理由如上：“联盟也欢迎你。”
不过这种事显然得看本人意愿。晓晓说：“谢谢，我选择神华国。”
阿德弗雷尔感到遗憾，但又不是很意外：“因为No.1在神华国吗？”
他感慨道：“我第一次见No.1的时候也有种想要追随他的冲动，这就是No.1的魅力吗。”
沈绥渊冷漠且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阿德弗雷尔。他不需要人追随，他只希望这些人都能离他远点。
晓晓也说：“不是因为他。”
她并非畏惧副人格才说出这话，而是沈雾的主副人格虽然的确也能带给她压迫感，但她并不像其他异能者，会像是想要跟随头狼的狼群一样，她只是觉得沈雾很危险而已。
选择神华国，是因为……
晓晓垂眼：“我在那诞生的。”
沈雾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却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她是因为王载。”
虽然还是感觉不到晓晓的精神波动，沈雾猜测是因为晓晓其实对于他们这个世界来说，会被定义成“高维度生物”，无论是高一个维度还是两个维度，都是高。沈雾之前试过，只要超出了他们这个维度，他的异能就感知不到，但不是完全不能作用。
毕竟沈雾的异能，又或者说所有人的异能都是源自于高维度世界泄露下来的力量。
沈雾又把之前那个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晓晓：“是意识。当我的自我意识苏醒后，我就能够感觉到，我和雨巫之间会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联系，不会说很清晰明了，但大概的意思是能够感受到的。”
其实当时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知道自己该归属于哪儿时，就想要离开王载了。只是那时候雨巫给她传达的意念是让她先不要随意动作。
因为有王载做“掩体”，会更方便一些行动。
听到晓晓这么说，沈雾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哥哥。”
压根没认真听，一直低着头在数自己本体有多少根头发的沈绥渊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沈雾一听他语气就听出来他在神游：“…算了没事，你忙着吧。”
沈绥渊：“？”
他幽幽：“宝贝，跟自己还这么客气？”
他说着，还捏了一下自己手里扣着的本体的手。
沈雾很是无奈：“你都没认真听。”
沈绥渊挑眉：“谁说‘我’没认真听？”
沈雾：“……”
又玩这招。
他在心里嘀咕，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想那些家国天下大事了。再说，沈雾本身心里也不是装着这些的人。他承认自己就是恋爱脑。
晓晓知道那个神秘的组织的事不多，但也不少了。她把她知道的事都说了，就已经给沈雾他们指了新的路出来。
而且有晓晓在，绝大部分人造感染种都能回收成为晓晓的养料。【恶魔】又天克晓晓，所以还算安全。
关于雨巫，晓晓知道也不算多，她没见过雨巫的真实面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好奇过。而那个组织的谨慎程度也超乎了沈雾的想象，因为晓晓说其实基本上都是雨巫和那边联系。现在雨巫死了，会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沈雾也无法得知。
晓晓这边的事解决过后，沈雾就转向了艾德莉娅那边，关于艾德莉娅，沈雾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只是在走之前，晓晓又喊住他：“沈雾。”
沈雾偏头朝她看去，只听她说：“我们接到的指令从始至终对你都是抓捕控制，并且强调了不能伤害你的性命。”
沈雾稍顿，他没说什么就要准备走，那头成行见他没有问那个他们这些人最想知道的问题，便主动开口：“你们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这个问题直接叫所有人都看向了晓晓。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猜测，只是没有人主动提出来而已。
晓晓显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她还没回答，沈雾就先说：“不是【空间转移】，是他们可以分解成X病毒，然后再凝聚出来。”
毕竟晓晓他们本质上，就是X病毒凝聚出来的“人”。至于沈雾是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完全是因为他可以看见X病毒的存在，之前沈雾不确定，今天凌晨那一出后，他就可以肯定了。
毕竟他是看着那些X病毒聚聚散散。
至于沈雾他们在病变区遇见的那些异能者，那是因为当时还有一个和晓晓一样的存在，他的主能力是【操纵师】，就是将那些异能者当做提线木偶一样。所以可以让他们“瞬移”，加上那些异能者本身也属于实验室产物，而且和成行他们这种算是稳定了的实验室产物不同，他们纯粹就是被当做武器制造出来的，因此身上可能会出现两个以上的异能。
沈雾能够看到的。
他们的命都很短暂。
但不是【空间转移】这事，让沈雾自己都是有些失望的，主要是他一直在找【空间转移】，好不容易有了点可能性，结果是人家的特殊性。不过：“也还好不是【空间转移】。”
虽然目前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但他还是觉得，如果【空间转移】在对面的话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很棘手。
——这是沈雾的【第六感】。
沈雾没有再在这里待太久，他还有一堆事要做。
沈雾两个人格先去了一趟妮可艾丝的病房。虽然【绝对治愈】治好了妮可艾丝身体上的伤，但灵魂上的创伤终究无法治愈，妮可艾丝现在还在沉睡当中，甚至为了确保安全，是上了呼吸机的——妮可艾丝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她的灵魂被她自己割裂，会不会没有办法自主呼吸谁也不知道。
沈雾到时，就见艾德莉娅坐在病床前，近乎呆滞地凝望着妮可艾丝。
妮可艾丝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了，成熟了点，也消瘦了很多。沈雾见过艾德莉娅记忆里妮可艾丝的最后一面，所以他知道。
见到他来，艾德莉娅动了动眼睫：“她还有救吗？”
“你其实也很清楚，妮可艾丝的残魂和她隔离了太久，已经成为了一个‘单一’，加上又被【亡灵】收控过……”沈雾摊手：“你的异能是【精神权杖】，而且这么多年，再加上一些外物的加持，你恢复实力后甚至会强过我。”
艾德莉娅一顿，微蹙着眉，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外物’？”
沈雾轻轻一笑，很是无辜的模样：“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身上有什么不属于你但一直诱丨惑我的东西。”
尤其是跟艾德莉娅用异能碰撞的时候，沈雾会接触到艾德莉娅的精神力，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沈绥渊给主体拉开椅子，异能者联盟的医务室的椅子不仅不简陋，还莫名有点奢华，木质皮椅，红木加黑皮，菱形纹路，透着一股高级感。
因此沈雾坐下时，真的让艾德莉娅幻视脑补了一下王座，沈雾的衣着也变得不简单起来。至于副人格，他立在主人格身后，手搭着高背椅的椅背，在他的身高下，高背椅都显得娇小了些。而他就像是看着温和软善可欺的国王被投映出来的真正的那一面。
阴冷的，狠戾的，像是一条剧毒的蛇，藏在主人格的阴影里，庞大而又恐怖，稍不留神就能被他吞得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艾德莉娅清楚，自己的幻视不一定是幻视，毕竟沈绥渊真的是他们所有异能者的“王”。不论是不是最早一批异能者，都是如此。
艾德莉娅垂眼，就听沈雾用那种漫不经意，好像没什么，但却无端叫人有种他处在上位的感觉：“是你在极南之地得到的东西吗？”
艾德莉娅本来也就没打算瞒他：“你的速度其实比我们预计得要快，不过这也好。”
她抬起手，纤细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答非所问，但也是一种明确回答：“我做过一次开颅手术。”
饶是沈雾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猛，他默了下：“那你要再做一次开颅吗？”
艾德莉娅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不过不是现在，我是最后一个。”
她这话说含糊确实含糊，可也同样可以说是明示了什么。
沈雾若有所思，又问：“你们当初在极南之地，到底遇见了什么？”
艾德莉娅动了动唇，轻叹了口气，看着妮可艾丝的目光有些飘远：“那就是很长的一个故事了。”
沈雾轻笑：“这的确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毕竟已经是一百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而这一百二十二年，世界逐渐出现异常，尤其在二十二年前，世界直接开始崩坏，别说一百二十二年前了，就算是一年前的事情都在这些层出不穷的灾难中变得悠长了起来。
毕竟一年前世界情形真的没有那么紧迫，和现在的情况比起来，X病毒和感染种就真的像是世界物种的一次进化。
而现在，就算是新人类，诸如安幺和珍这样的存在，都没法说他们是人类进化后的新物种了。不是因为他们从沈雾这里知道了什么，而是他们能够感觉到世界的不对劲。
实力越强，这些感知就越明显。就像是金字塔尖的有钱人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未来的商机，实力越强的异能者，越能够洞察到未来的危险。
一百二十二年前，极南之地出现了奇怪的频率信号，因为无法解析，加上各国在极南之地建立的考察站都向国内发出了讯号，所以经过国际会讨论，最终由六大国各自派出了研究员前往研究。
各国的研究员名额并不均匀，倒不是说受国家实力影响，而是大家派出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研究员，既要确保绝对保密，研究员本身也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譬如像罗纳尔德·卢西乌斯那样的，军丨政世家，本身就有一定的作战能力，也熟悉各种武器；包括艾德莉娅都是。
艾德莉娅：“我从小就是军校出身，之前在军校时体术还拿过优秀，职务…你可以理解为‘特工’。”
沈雾挑眉。
哇哦，好酷啊。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心理，本来没怎么认真听的沈绥渊搭在椅背上的手微动。他稍显尖长的指甲隔着衣物戳了一下沈雾的肩胛骨，不轻不重的，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动作，却无端透出一点旖丨旎来。
沈雾也是一僵，本来微驼的脊背都立马立直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揪住沈绥渊的手，然而沈绥渊就等着他。
沈雾的四指直接没入了沈绥渊蓄谋已久的指缝中，他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就稍稍一痛，直接被扣紧了手。沈雾有些无奈地偏头看向沈绥渊，就对上沈绥渊幽凉的目光。
那酸味，几乎都要把他淹透了。
沈雾哄他：“哥哥最帅。”
沈绥渊更加不是滋味了：“你好敷衍啊宝贝儿，而且你甚至还在脑海里说。”
沈雾有点无辜地：“这不是气氛不适合吗。”
沈绥渊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沈雾抿抿唇，脸也皱了下，很是可怜。沈绥渊却好像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样，背后甩动的尾巴甚至缠上了沈雾的腰，连带着沈雾身丨下的椅子一起。
他将沈雾绑在椅子上，漆黑、在白炽灯下泛出冷光的鳞甲让尾巴就像是钢索绞紧了沈雾，甚至沈雾感觉自己这一半灵魂都被跟着一起勒住。
知道自己玩过了，沈雾立马求饶：“哥哥。”
他还是在脑海里说话，只不过这一回因为是软着语调的撒娇，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只想自己听见：“我错了，我不逗你了。”
沈绥渊垂眼睨着另一个自己，本来本体和分丨体之间就有二十厘米的身高差，现在主人格坐着，副人格站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就已经不是感觉了，而是实实在在的。但沈绥渊眸中并非倨傲，而是一种似笑非笑，还暗流着嗳丨色。
沈绥渊悠悠：“晚了。”
沈雾是真知错了：“哥哥——”
他后续的话都还没说出来，沈绥渊又在脑海里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雾不可思议：“你居然跟自己谈条件？”
沈绥渊微微一笑：“你还敷衍自己呢。”
沈雾其实直觉另一个自己提的要求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自己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脑子就没干净过，他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想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就像他之前在“对话本”里跟沈绥渊写“哥哥真好”的时候，沈绥渊会回他“自己都不宠自己，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对自己好了？”一样。
他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沈绥渊最后终于笑容凝实了几分，在脑海里跟沈雾说：“想回到本体里用翅膀抱住你，用尾巴……”
沈雾的耳尖迅速漫上绯色：“沈绥渊！”
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手抽出来：“闭嘴！回来！”
沈绥渊直接被剥夺了站在沈雾背后继续给自己真正的身体数头发的权利。
至于坐在沈雾对面不远处的艾德莉娅，早在沈雾的思绪不在她说的话上时就住了嘴，头一回明白“人麻了”是什么感觉。
……世界交给这样的人去拯救，真的没问题？
第123章
沈绥渊回了本体后就安分了。
沈雾也揉揉自己的耳朵, 呼出一口气，平定了心绪, 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在艾德莉娅面前表演了一波什么：“你继续。”
艾德莉娅一直觉得自己心理很强大了，现在遇上沈雾，还是要感慨一句No.1不愧是No.1，真的与众不同。
她默了默，又缓了下，才继续说：“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而且当时麦尔苏安排我和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前去, 是因为政府觉得这种奇怪的信号频率有可能是来自外星，想让我们去破译。包括你们神华国也是做了一手破译密码的准备，所以才安排了席微微。”
艾德莉娅：“当时极南之地是一座冰山发出了奇怪的信号频率，我们到那后，本来是想先去最近的考察站, 也就是你们神华国的太白站，但席微微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直接进入冰山。最初和她同行的荣栀和郑牵其实也是不同意的, 但后来不知道席微微跟他们聊了什么，他们就答应了。”
沈雾稍扬眉，有点意外：“你现在也不知道吗？”
艾德莉娅点头：“我其实问过席微微，但是她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沈雾轻轻啊了声，艾德莉娅继续道：“当天晚上我们并没有进入, 因为大家都觉得很不安全, 尤其极南之地的夜晚比你想象的还要严峻，冰山又是临时开凿, 那时候正好在下雪，说不定一晚上洞口就又能给埋了结起冰。但席微微他们三个还是进去了。”
艾德莉娅并不知道那一晚上席微微他们在冰山里发生了什么, 反正第二天一早，冰山的入口就又被冻住了，考察站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破开后进入，最初的甬道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又长又黑罢了。
这座冰山各国的考察站都探索过，里面是有一些比较珍稀的资源，而且经过各国商讨后，是决定不动用的。毕竟极南之地结构和地理位置特殊，谁也不知道开采极南之地会不会让大自然对人类降下它们的怒火。
艾德莉娅他们按照考察站他们给的地图一直深入往里，最后在走到考察站画的地图上的“死路”面前，看到了往前还有两条路。而那奇怪的信号频率就是从两个入口中传出，让他们身上携带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报废，甚至连拍照拍出来都是雪花屏一样的照片。
一条路更加漆黑，还散发着更加森冷的寒意，手电筒打过去时，能够看见入口的路有多么崎岖难行；而另一条路不说有多么美好，但至少看上去要正常很多，甚至还有席微微他们留下来的记号。这个记号是大家商量过了统一了的，所以他们知道席微微他们留下来的意思是他们走的这条路。
但不代表那条看着危险无比的路就一定无法走，只是因为席微微他们只有三个人，没有办法兵分两路而已。
艾德莉娅：“我们剩下的十七个人决定七个人跟随席微微他们的步伐，另外十个人去探索那条路。”
然而他们在分配上起了争执，那条崎岖的路太危险，在他们简单进行交流商讨决定时，还时不时地响起一些怪异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什么怪物在低吼，听着就让人发毛，甚至有研究员都在说要不还是不要去走那条路了。
但他们此行就是来探索的，当然不可能因为前方未知就驻足。
最后没了办法，艾德莉娅主动选择了那边的路，佐也在其中。
艾德莉娅：“那条路虽然并不好走，还总是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回荡，弄得我们毛骨悚然，全程都紧绷到了极点，但后来想想，也许那就是一次考验。”
她说：“因为我后来问过席微微，她说她们选的是看上去最危险的那条路，也就是我走过的那一条。”
席微微的标记也做在那条道上的。
沈雾若有所思：“后来呢？”
艾德莉娅：“后来我们在那两条路里走了很久，你真的无法理解我们究竟走了多久，久到哪怕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节约物资在前行，也依旧弹尽粮绝。更重要的是我们感觉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人在绝境之下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沈雾大概明白了这两条路的意义。
尤其艾德莉娅也说，当时已经有人想要对自己的同伴动手，以此让自己能够活下去了。
中间那些详细的艾德莉娅没有多说，但最终的结果是他们最后昏在了那条路上，再醒来时，他们已经从那条路出来了。
艾德莉娅：“而且我们见到了席微微，席微微他们说，是他们把我们救出来的。虽然我问席微微他们怎么会想到要倒回去救我们，席微微没有回答我，但我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因为我们的背包都被剪开，有很明显的拖拽痕迹。”
沈雾比较在意的点是：“那你们的物资有动吗？”
艾德莉娅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动了，而且不是谁把它们藏起来了，我很确定真的是我们吃完的。”
她笑了笑：“毕竟我们有一位研究员的牙缝里还塞了干肉丝。”
沈雾点点头，把一些自己边听边想的可能性否决了，就听艾德莉娅继续：“我们醒来的地方就是所有的开端和重点。”
艾德莉娅他们醒来时，其实最先不是在意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那些物资是不是真的用了、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而是有人直接认为自己上了天堂。
因为在他们面前率先占据了他们视野的，是一棵庞大的树。
那棵树半枯半荣，枯萎的那一边还有很多干枯纤细藤蔓纠缠着树枝和树干，显得分外杂乱，看上去就像是这些东西拖死了那半边树一样；而另外一边则繁茂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翠绿的树叶和新发的嫩芽，看上去生机勃勃，一眼就叫人心旷神怡，一颗心安定的同时也被填满了属于生命力的蓬勃。
不仅如此，树中还藏着各色的花苞，定睛看去，就像是藏在其中的宝石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开那些枝叶去一窥究竟，去看它们独特的光泽色彩。
艾德莉娅他们被吸引得久久无法自拔，一个个都呆滞地看着那棵树，脑袋里再也想不了别的，好像灵魂都被攫取进去了一样。
还是席微微跟艾德莉娅说话，艾德莉娅才回过神来。
席微微说，各国考察站探测到的奇怪信号频率就是从这里来的。
说到这里时，艾德莉娅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后续。
沈雾稍偏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艾德莉娅轻声：“我只是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席好像对这一切都很熟悉的样子。”
沈雾扬眉：“你们不会是后面的所有事都是席微微引导的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基本上是差不多的。”艾德莉娅道：“她跟我们说这棵树很不一样，只要靠近它，就可以得到‘神谕’。”
其实这倒是没有超出沈雾的预料，因为他很肯定艾德莉娅他们在极南之地是得到了什么讯息的，毕竟在艾德莉娅的记忆里，他还没有出生，艾德莉娅他们就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艾德莉娅还在等待他的降临。
她很清楚他的异能是什么。
只是让沈雾有点意外的是，席微微是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是因为他们提前进入了山洞？可当时她到底为什么不顾危险也坚定要在当天都来不及整顿，拿上地图就匆匆出发？
沈雾想到了之前【世界意识】说有些人会做一些光怪陆离但特别真实的梦，一觉睡醒后会感觉自己跟没睡一样，特别疲累，偏偏又还会不记得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世界意识】说这种梦都不一定是梦，而是涉及了对于他们这个维度世界来说要高维度的世界，也就是说他们在休息的时候意识闯入了高维度世界又或者是跟高维度世界接轨，所以才会如此。
席微微…是接轨了高维度世界然后还记住了自己梦见了什么吗？
沈雾暂时没法想明白。但他觉得席微微肯定还活着，只是需要他去寻找。
沈雾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找人的一生。
【空间转移】还没个信呢，现在还要找席微微他们…沈雾觉得自己这个救世主不当也罢。
“所以你们都凑过去了？”
“嗯。其实席当时说不说，我们都会过去的，毕竟我们是来考察的。”
艾德莉娅：“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听见了什么，而且就罗纳尔德后来的一些举动来看，我想有一些也是一样的。”
艾德莉娅说是听见，其实更准确的是感知，她是感知到了灾难，她“看”到了一场灾难。而同样的，她也意识到了英雄会在乱世中出来。
他将来自神华国，他会拥有这世界最强大的能力，那是更高的存在代代毁灭、保留下来的力量。
艾德莉娅看着沈雾：“所以你不能死，如果你陨落，那么我们这个维度世界就彻底完蛋了。”
沈雾挑眉：“难道这就是罗纳尔德不杀我的原因？”
艾德莉娅摇头：“不，罗纳尔德想要的不是这个。”
这二十二年被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圈丨禁着，还要听那个过于自负的男人嘚瑟地炫耀，艾德莉娅当然不堪其忧，但同样的她在这其中也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怎么说呢……”艾德莉娅想了想：“用你们神华国的说法，就是他想要你的‘命’。”
沈雾明白她说的“命”是指命数，所以一时没有说话。
艾德莉娅见他表情复杂，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怎么了？觉得他异想天开？”
她还没说罗纳尔德的确有可能可以做到，不过得到了沈雾的“救世主”身份后也不一定能够成为“沈雾”，就听沈雾悠悠叹了口气。
他说：“他要是想要，直接说就好了啊，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呢。我保证我不反抗，立马换给他。”
艾德莉娅：“……？”
她再一次受到了冲击，微拧着眉，不解地看着沈雾：“你…认真的？”
沈雾看她一眼，笑了笑，艾德莉娅分不出真假，也辨不出其中的含义：“我跟你开玩笑呢，看你那么凝重。”
鉴于刚刚有人在聊正事的时候还在跟自己打情骂俏，所以艾德莉娅一时间还真没法松口气，但她也不能拿沈雾怎么样，只好继续说下去。
“先不说罗纳尔德，说回X研究。除开我们感知到这些以外，我们还各自得到了不同的东西。”
艾德莉娅道：“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给我们的，反正是我们发现的，正好二十个，每个人都拿了一个。”
沈雾想了想：“能说是什么东西吗？”
艾德莉娅摇摇头：“我不能，但也许别人可以。”
沈雾偏头，看了看艾德莉娅的脑袋。
艾德莉娅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微微点了下头。
沈雾就又似有所悟。
主人格和别人的心领神会，多少叫沈绥渊有点不是滋味。
因此沈雾的右手稍动，覆盖在了左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左手的无名指骨。
这让沈雾也不知道怎么的，脑袋思绪忽然发散到很远的地方，直接忘了自己现在在聊多严肃的正事。那些东西甚至让他微微有些耳热，心都带动着血液躁动起来。
比如说——
要是这里戴一枚戒指就好了。
自己送的那种。
第124章 （二合一）
艾德莉娅后续的话叫沈雾稍稍回神, 没有再想那些不该在这个时候想的事情。
“……之后我们离开了极南之地，回去的路上因为很简单, 所以我也是因此开始怀疑我们进入时走的那条路。”
艾德莉娅说：“而且我们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按照正常流程，我们就算真的听到了那些，也该进行拍照等等一系列的活动。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就这样走了。我甚至是回国后，被问到相关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沈雾轻眨了下眼：“那你有告诉麦尔苏当时的国家领导人这些事吗？”
艾德莉娅第一时间没说话，沈雾就知道了答案。
艾德莉娅没有说, 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得到的东西所以她才没有说。
而在他们从极南之地回来没有多久后，他们就集体进入了沉睡。
沈雾其实更想知道：“你们在这一百年里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艾德莉娅微怔，很是不解诧异，甚至不明白沈雾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们是直接昏睡了一百年…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我反正没有任何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拥有了能力。再之后我离开了官方，遇见了妮可艾丝。”
说到这时，她的眼神温柔起来：“我和一些异能者一起建立了一个算是容纳异能者的基地。毕竟那个时候异能让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沈雾是知道的。3100年, X病毒突然出现，异能、感染种这些都让人不知所措，哪怕是异能的拥有者，都会因此害怕。
艾德莉娅他们那个时候也没有说什么新人类思想有多么根深蒂固，的确有人说异能者是进化者, 但只是一种理念, 还没有发展到“新人类势力”这种地步。
因此艾德莉娅他们也无法定性究竟是属于什么。世上很多事本就如此，不是只有黑与白的。
沈雾没说话, 艾德莉娅也安静了会儿，然后才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沈雾对这话也感到很诧异：“不应该是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都要跟我说吗？”
艾德莉娅：“因为我不清楚我有没有忽略一些可能我觉得没什么, 但你觉得很重要的细节，所以想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知道的。”
“我想知道的可多了。”沈雾笑：“席微微在哪、【空间转移】在哪、罗纳尔德又在哪…光是找人的事就一大堆问题。”
他偏头，副人格又倏地从他棘突处冒出来，浓稠的黑雾凝聚出身形的那一霎，一只有着四节指骨的手恰好接住了沈雾的脑袋，漆黑的指甲挨着沈雾的下巴尖，与他的冷白皮相映衬。
沈绥渊背后的尾巴轻摇，看着漫不经心的，有几分惬意和放松。
艾德莉娅不知道沈雾又在玩什么，但沈绥渊知道，他垂眼低笑了声，尾巴纠缠住了沈雾的左手，隔着衣物绞紧了一点后，偏向三角的尾巴尖抵在了沈雾的掌心里。
沈雾手指微动，想抓，但不敢抓。
他怕他握了后今晚又是包着尾巴睡到明天醒来还在。
沈绥渊把沈雾的头放正后稍稍弯腰，旁若无人地环抱住沈雾的肩臂，与自己耳鬓厮磨。他声音含笑：“多充一会儿电。”
沈雾被他搂着，乖顺地贴着他，甚至恨不得这把椅子当场消失，他想完全整个嵌在自己的怀抱中。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沈绥渊干脆支起身，还没等沈雾反应过来，那尾巴就松开沈雾的手，直接卷上沈雾的腰，眨眼间轻轻松松就将沈雾抱起来，沈雾的心跳也跟着飞了一下，等到他的心脏落实后，他整个人也落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沈雾下意识地勾住沈绥渊的脖子，稍稍抬眼，就对上那双和自已一模一样的眼睛。眸里带笑，满是愉悦，像是夜幕的星空，无比粲然。
叫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感觉已经见底的“电量”直接恢复了满格。
沈雾嗅着分丨体上一些属于【恶魔】的独特气息，一颗心安定下来，嘴角噙着浅笑去看又麻了的艾德莉娅：“那讲讲罗纳尔德的事吧。”
他语气都没有那么懒散了，整个人好像充满活力，弄得艾德莉娅很怀疑刚刚沈雾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她讲那些。
不过艾德莉娅还是继续道：“罗纳尔德做了很多事，和大多数异能者想要拯救世界不同，他是想要引起这个世界的混乱的。因为他根本已经算不上人类了，不是那种常规的异能者宣称自己是新人类的问题，而是他真的不能算作人类。”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废话文学，但沈雾能够从艾德莉娅快了稍许的语气和那点极难察觉的愤懑中听出来罗纳尔德现在究竟有多不是人。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别的意义上的。
沈雾也意思意思宽慰了句：“你别急，慢慢说。”
这话其实已经很敷衍了，但沈绥渊抱着沈雾的手还是紧了紧，以示警告。
沈雾偏回头看他，本来是想装无辜的，只是想想就在刚才前不久他逗沈绥渊发生了什么，沈雾就乖乖地靠上了分体的胸膛，十足十的依偎姿态。
沈绥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看着乖巧的沈雾，舔了舔唇。
想亲。
这个念头起来的瞬间，沈雾就被阴影所笼罩。然后熟悉的气息就落在他唇上，还顺带掠过了他的肌肤。
沈雾微微瞪大眼睛，有点错愕地看着已经抬起头了的沈绥渊，心跳蹦跶到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见他是真的愣了下，沈绥渊挑起眉，笑得有几分得逞的狡黠。
能让主人格意外，那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毕竟他们是一个人。但想想主人格居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亲他，沈绥渊又有几分不爽了。
他盯着沈雾，语气也有些意味深长：“宝贝儿，你真没想到？”
沈雾在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直接头皮炸麻，一股寒意从脊背炸开，他脑海里的警钟当场敲烂。
“哥哥。”
沈雾祭出第一招撒娇大法先稳住副人格，糯软的语调和那双眨巴的眼睛配在一起，尤其自己眼里没有屏障，在副人格看来，本体长得就是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以可爱得很。
沈雾勾着沈绥渊的脖颈也收紧了点，把自己往沈绥渊怀里送，像是他急切地想要抱住沈绥渊一样。
沈绥渊就由着他动作，其实在沈雾喊出那一声的时候，那点微妙就消失了，现在纯粹就是从容不迫地在享受着另一个自己的“讨好”。
沈雾哄他，从喊第一声开始就是在脑海里说的，毕竟沈绥渊不会喜欢别人听见他这样的语调，哪怕不是对着别人：“我不是没有想到，是你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而且你知道你在犯规吗。”
沈绥渊闻言，又挑了挑眉，一副等待着主人格继续“表演”的姿态。
沈雾也不在意，只认真道：“你这样亲我，会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上的，会只想要亲亲。”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叫沈绥渊溃不成兵。
沈绥渊微顿，试图继续撑着，但失败了。
他眉眼彻底荡开笑意，连最后一丝危险都消失得荡然无存。
沈绥渊收紧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将沈雾扣得更紧，尾巴也缠上了沈雾的脚踝，而且是以倒下的“8”字形锁住了沈雾的双脚。
要不是现在真的不行，沈绥渊绝对会把他摁在怀里好好揉搓一番。
哄好了副人格后，沈雾勾着唇，语气都轻快了许多：“艾德莉娅，你继续吧。”
情绪被打断好几次的艾德莉娅人是真的很麻。她实在想不明白沈雾是怎么做到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去谈恋爱的，尤其“神谕”里的救世主，不该是这副模样。
和自己黏黏糊糊、如漆似胶……
饶是艾德莉娅见多识广，也实在无法适应。
她又是做了一个深呼吸，但已经没了那些愤懑的情绪，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虽然不知道他成立的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混乱，他是要毁灭这个世界的。”
沈雾：“？”
他有点不理解了：“你又说他想要我的‘命’？”
艾德莉娅点头：“罗纳尔德现在就是这么割裂。他一面想要成为乱世中的英雄，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救世主，想要所有人都敬仰他膜拜他匍匐于他的脚边——这是他的原话——一面又想世界毁灭，所有人全部去死，甚至包括他自己。”
沈绥渊抱着沈雾坐在了椅子上，沈雾也就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绥渊的尾巴还是缠在沈雾脚踝上的，甚至还往上走了走，绞住了沈雾的小腿。这要不是他俩是一个人，都要人怀疑沈雾是不是什么被监狱长强丨迫了的死囚了。
沈雾：“这么割裂…看样子他的人生经历了很大的变故啊。恐怕还不仅仅是车祸，他还想让自己去死，你又说过他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沈雾若有所思：“难道他现在根本没有人形了么？”
一开始沈雾想的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是不是像晓晓他们那样，有异形也有人形，但现在听到艾德莉娅这么说，沈雾又觉得罗纳尔德是不是变成了他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存在。
毕竟罗纳尔德是经历了车祸的，还是那种被分成了两半的车祸，就算能复活，复活出来是个什么模样，谁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艾德莉娅：“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也是这么猜的。而且我一直是被他‘吃’掉，在他的肚子里，然后他就能以此操纵我，通过这种方式使用我的异能，但有反噬什么的，都是我在承担。不过也正是因此，我才一直没有死，因为在他的‘肚子’里时，我和他的生命是连接在一起的。”
沈雾听到这话，掀了掀眼皮。似乎是知道他会担心什么，艾德莉娅说：“他把我放出来后，我和他之间的连接就断了，你可以放心。”
说到这时，艾德莉娅甚至还开了句玩笑：“再说就算现在还连着，你这个时候担心也迟了，不是么？”
沈雾想了想，诚恳道：“也不是，那我会通过你跟罗纳尔德说要他赶紧来把我的‘命’换走。”
这救世主他是真不想当了，只想跟自己谈恋爱。
艾德莉娅明显噎了下，才继续讲正事：“还有一个人，你可能需要去救一下。”
沈雾偏头，忽的想起来时安幺说了句新王的老大严关在国外失联了：“…严关？你知道她在哪？”
艾德莉娅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她也挺厉害的，独自一人查到了罗纳尔德这边，但最后罗纳尔德手底下这些类似那个叫晓晓的存在借用我的异能和她对上……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精神权杖】这个异能仅仅在你之下，又有外物的加持，等我恢复全盛时期，是能跟现在的你抗衡的。当然，只是你一个人格。”
要是遇上【恶魔】，那艾德莉娅恐怕都来不及发动异能，就能被碾死。
沈雾轻叹口气：“那又有得忙活了。”
艾德莉娅：“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位置，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进行转移，又或者布置陷阱等你。”
“陷阱么。”沈雾稍扬眉：“那我就只带成行去好了。”
艾德莉娅第一时间没懂为什么反而带的人更少，但在看见沈绥渊眉眼间的狷狂时，她就明白过来了：“…你想反利用一下。”
沈雾笑笑，很是无奈的模样：“没办法啊，谁要一个个都龟缩着。”
他说话时，沈绥渊就抱着他站了起来。沈雾收紧了自己箍着沈绥渊脖子的手臂，倒不是怕摔，他就是不想太仰着，想离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近些。
沈绥渊也就势颠了颠他，干脆叫沈雾斜着坐在他的臂弯上，另一只手扶着沈雾的脊背。
沈雾的视野一下子就高了好多，他整个人也是完全贴着沈绥渊的。
沈雾其实也不是很满意，他就想躲在另一个自己的怀里，所以最好是沈绥渊一直是恶魔形态……不过要是那什么的时候，还是正常形态吧。
那个形态下沈雾感受过一次，贴着他，太恐怖了。想想都觉得自己绝对会死掉的。
沈雾坐稳后，就问艾德莉娅：“位置？”
艾德莉娅报了一座城市的名字，已经不在麦尔苏了，地方还有点远，那边这个时候巨热无比，人都能烤化，周边都是沙漠。
跟成行沟通起来很快，说要去哪救个人，他立马就去异能者联盟存放与保养武器的地方取了自己的武器，连危不危险都没有问。
异能者联盟这边给他们安排了直升飞机，因为后续还有很多事要交接，比如说图照关起来的那些抗议异能者的普通人，珍还要照看一下妮可艾丝，虽然沈雾几乎是宣判了妮可艾丝的“死刑”，但珍还想再试试。
她自己都说自己天生圣母心，就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沈雾也没有劝，毕竟人家自己愿意，而且万一珍真的有办法呢。
至于其他人，安幺是肯定跟着珍的，而且安幺现在也快进入二次病变了，小偶也要留在异能者联盟，他要保护一下珍和如果就在这进入了二次病变的安幺。管简黎不适合参与救援行动，用梦境困住晓晓，激发晓晓潜藏的“人性”一面，已经叫他消耗巨大，他又不像沈雾，更不像乐依和青栀他们那样，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都跟异因子有足够高的契合度，他使用异能对他的身体来说就是加重负担，跟本来就上火的人还要吃荔枝一样。
至于乐依，她被沈雾交代了保护管简黎的任务，异能者联盟这边行事作风终究是有些偏激，沈雾不太放心。
所以哪怕沈雾不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出，能和他入险地救人的人也很有限。
直升飞机抵达石挞沙时，沈雾他们率先看见的就是一片荒漠，恰好这边的时差还是傍晚时分，天际线存留最后一抹残阳，将落不落，天空一片漆黑，只剩下最后那点光。
沈雾坐在沈绥渊的怀里，看着底下一时间没说话。
因为他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我听说过沙漠的夜空是很漂亮的，有漫天的星星，天不是黑色的，而是深蓝色的……”
但现在他们看不到这些，他们能够窥见的就只有潜藏的危险，底下的沙漠就像是一个安静蛰伏的怪物，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苏醒，然后张开巨口将他们吞下。
事实上在直升飞机低飞准备找个还健存的建筑物供沈雾他们落地整顿时，就有和沈绥渊同等级甚至是在他等级之上的感染种无视了沈绥渊的威压，朝他们这边涌来。
沈雾的精神探测在一瞬间就铺展开：“除开这些底下还有三十六只乙级感染种、一百零五只丙级感染种、三百七十四只丁级……我们得换个地方。”
负责开直升机的是成行，他手放在操纵台上：“去哪？”
沈雾闭上眼睛：“往前五百米，然后往左一千米……”
成行在他的指挥下继续往前开，沈雾同时示意沈绥渊：“哥哥。”
不需要他多说，沈绥渊当然明白另一个自己的意思。
沈绥渊单手搂着沈雾，手从窗口伸出去，尾巴尖尖飞速在掌心一划，黑红色的血液直接飞溅而出，被沈绥渊控制着往下落，然后一滴滴炸开成血雾，空气中登时飘散出极淡的铁锈味。
沈绥渊的血直接劝退了那些跟着他们的感染种，加上沈绥渊使用了【恶魔】这个异能，原本漆黑的眼眸瞬间变成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冷冷往下一瞥，像极了这些感染种的皇帝在发出警告信号，无形的威压直接叫他们停顿了一瞬。
直升飞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冲出底下的包围圈，成行抵达沈雾说的位置，不需要多话，两人落地都是悄无声息的，并且迅速藏好了。
虽然说绝大多数感染种都没有了人形，基本都是异形怪物，就算有人形的也没有“视力”这一说，但沈雾他们躲着，本来就不是为了躲避感染种，而是为了躲避罗纳尔德手底下那些人，还有国外这边被禁止进入安全区内的异能者。
石挞沙不是安全区。
其实沈雾找的这个掩体没有成行找的那么好，他们两个人就算可以看作三个人藏在里面，也依旧没法防护到位，但这个位置不需要藏太多。
用沈雾的话来说就是——
“反正我们本来就不是来玩躲猫猫的。”
所以在安置好沈雾后，沈绥渊低低喊了声：“宝贝儿，闭眼。”
沈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却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睁开。
于是他就亲眼看着另一个自己面容带着狠戾，为了够力甚至直接切换到了恶魔形态，背后的骨翼也展开，就连尾巴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绷了下。
沈绥渊一拳砸下去，鳞甲与地面碰撞的那一瞬间，巨响和碎石飞溅，地面也如同被一座大山砸下，凹陷了一大块，似蛛网般裂开。看得成行眼皮子跳了跳，而在稍高处一点的沈雾眨巴了下眼睛，心跳为此加速。
啊。
好帅。
他想。
自己果然就是最帅的。
沈绥渊再轰出一拳，直接将地面生生砸出一个窟窿，里面的地道也显现了出来。
沈绥渊收手，骨翼展开，但没有第一时间切换回正常形态，只是落在了沈雾面前。
他的尾巴甩动，像是自动归位一样缠上沈雾的腰身，还将本体往自己怀里带了半步。沈雾顺从地迈出这半步，就对上沈绥渊危险的目光：“宝贝。”
沈绥渊漫不经心道：“你违反规则了。”
沈雾偏头看他，很是不解：“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喜欢自己，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呢？”
沈绥渊勾起唇：“因为我知道你会看。”
他抬手扶上沈雾的后颈，抵着那处因为出了汗而有些黏丨腻的肌肤摩挲，感受着自己留下的凹凸不平，语调含笑：“这样我就可以罚你。”
有人从被砸开的通道里出来，成行一边开枪一边喊了声：“沈雾！”
沈绥渊的骨翼“唰”地一下展开，将他和主人格包裹进去。
他垂首，在沈雾的唇上落了个吻，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骨翼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但两个人格的心跳都要更快、更响，也更加密集。
沈雾看着另一个自己的异色竖瞳，看着那张脸上的并不密集的“妖纹”，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抬起手，将本来就弯着腰低着头的沈绥渊拉得更下。
沈雾加深了这个吻。
第125章
但这个吻终究还是短暂的, 只是让两个想好好谈恋爱的人格因为不能好好谈恋爱而激发了战斗欲望，沈绥渊的骨翼展开的瞬间, 就连沈雾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他眉眼微凝，出来的都是异能者，沈雾捕捉到他们的精神波动的那一刹那，无论是在地面的还是异能能够助他们飞在空中的又或者是躲在通道里面放暗箭的异能者全部被他压制住。
今时不同往日，沈雾经历了二次病变，灵魂虽然确实还只有一半，但已经割裂的消耗已经消化完, 沈雾现在就是异能者中的战神。
在场除成行和沈雾自己以外的异能者，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巨山压住，体内的异因子更是被封锁到不仅调动不起来活性，甚至还隐隐有些刺痛。
沈雾甚至都没有再装什么了，沈绥渊恢复正常形态, 收起骨翼的刹那，他的目光也扫过这一干被定住的人——飞在空中的是硬生生掉在了地面上，而沈雾没有流露出半分同情和歉意。
沈雾轻喃：“让我来看看……”
找到了。
沈雾将信息同步给沈绥渊时, 沈绥渊就用尾巴绞紧了他，同时单臂将沈雾收入怀中，然后直冲底下而去。成行虽然没有收到信号，但很懂的第一时间跟上。只是骨翼的速度到底太快，成行开异能时都不一定追得上, 没开就更加。可主人格又没有让副人格捞他一把, 只是给他留了记号，这让成行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这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异能者, 而非晓晓那样的存在，所以沈雾完全是一路碾压过去。
沈雾缩在沈绥渊怀里, 幽幽叹了口气：“前面的小怪越是简单，大boss也就越难打啊。”
尤其在那些人的记忆里，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很异常的东西。可越是如此，也就越是值得警惕。
沈雾抵达关着严关的房间时，周围看守的异能者已经早早就被沈雾控制住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雾进去。
严关其实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她眉眼即使不压着也透着一股凌冽和果决，的确像是一方势力主事人该有的模样。
她倒不像艾德莉娅和妮可艾丝那样饱经折磨，但她看上去状态也不是很好，昏睡在角落里，身体本能地蜷缩着成一个保护自己的状态。最重要的是，沈雾在她微弱的精神波动里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而在之前沈雾是并没有察觉到的，因为这间房的墙壁也和在卢西乌斯家古堡暗道里的材质一样，可以隔绝沈雾的精神力。
“…宝贝。”沈绥渊轻声：“很香。”
而且这种香气不同于外面那些感染种，也不像晓晓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却又有些相似。
总而言之……
沈绥渊的喉结滚动了下。
这是自他和主人格割裂了灵魂各自一半后，他第一次感觉到饥饿。而且这种饥饿感才冒了个苗头，就如同被浇筑了什么能够帮助生长的营养液，飞速滋生，不过顷刻间就占据了沈绥渊所有的念头，满脑子只有一个——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哥哥！”
沈雾攥住沈绥渊的手，沈绥渊本能扣住自己，理智也稍稍回笼。
但这并不代表饥饿感就这样消失了。沈绥渊舔了舔唇，甚至第一次开始觉得另一个自己是如此的美味。这并非源于爱丨情丨色丨欲上的感觉，而是真心实意的饿。
想要将另一个自己撕碎咬烂吞咽下腹以此填充胃里的无底洞。吃掉自己的话…就不会再饿了吧。
沈雾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另一半灵魂有着怎样的可怖念头，叫他毛骨悚然，根根汗毛炸立，甚至神经都忍不住发颤。
可沈雾就是没有退一步，甚至抱住了沈绥渊，低着头，抵着他的胸膛，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暴露给他。
沈绥渊一低眼，就能够看见沈雾后颈半隐半现的那个齿丨痕。
是他给自己真正的身体留下的记号，也是他恨不得能刻到主人格那半边灵魂上去的印记。
沈绥渊抱住沈雾，似笑非笑：“怕我？”
沈雾以否定的语气长“嗯”了声：“……你有那些危险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小声嘀咕：“你在别的时候也挺像是想弄死我的。但反正你总不会自杀。”
就算沈绥渊真的想不开自杀了，那也无所谓。
天涯海角，就算是棺材里，他们也总归是一起去的。
谁让他们是一个人呢。
沈绥渊有被取悦到。
他弯起眼，垂首亲了亲沈雾的发丝，但在抬眼的一瞬间，那双异色的竖瞳带着十足的冰冷危险，叫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惊人的压迫感，只一眼就能让人脊背炸寒，恨不得立马逃离他的视线。
沈绥渊轻声：“来了。”
他没说是谁来了，反正沈雾能够明白的。
他们的动静也多少吸引了严关，严关虽然因为透支了陷入昏睡中，但身体一直处于一种警戒状态，沈雾一开始的动静还没有引起严关的反应，但现在严关多多少少是有点感觉。
她动了动眼皮，下一秒就见她正对面的墙猛地被什么撞开，碎石砖块带着破碎的墙体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朝他们这边砸来，严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想要护住自己的致命处，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她勉力睁眼看去，只见一对巨大的骨翼挡下了那些东西，而且没有被砸得撼动分毫。
沈绥渊甚至还一拢翅膀，将那些石块全部扫了回去。沉闷的声音响起，沈绥渊的异色竖瞳让他清楚地看见在漫天尘烟中，有一团肉瘤一样的东西堵在墙原本的位置，它看上去并不灵活，所以只能白挨那几下。
沈雾的脸虽然被沈绥渊用一只手盖住，避免了尘烟飞进口鼻，但他也能够看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除了因为自己有精神探测，更因为二次病变后他只要高度调动异因子活性，就可以和沈绥渊共享视力。
因此沈雾两个人格都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玩意儿究竟长了个什么样。
那是一个整体都是肉瘤的东西，身上有十二只眼睛，不规则地分布在那个巨大的肉瘤上，这十二只眼睛都无法配对成一双。眼睛的眼白是猩红的，只有一个黑点做瞳仁，看上去血腥可怖又令人作呕。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些眼睛时，还隐隐有几分晕眩感。
沈雾用异能主动开屏障，才挡掉这种感觉。沈绥渊也是在这个时候动了。没有过多的对峙，他直接冲向那肉瘤怪物，血液凝聚出来的刀刃泛出深沉的光泽，沈雾回头看向严关，就见严关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不出声。
于是沈雾接入她的精神，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哥哥！”沈雾猛地看回沈绥渊：“小心它的眼睛！”
但沈雾知道的终究是有些迟了，沈绥渊的速度太快，已经冲到了肉瘤面前。
只见那十二只眼睛忽然变成了嘴巴，而且还是嵌在眼眶里的嘴巴。那十二张嘴张开，露出了里面黄到根部都发黑了的牙齿，牙齿只有几颗，还带着些许黏糊恶心的绿黄色黏液。
这十二张嘴张到极致，无声的声波攻击也从十二张嘴里发出来，空气都因此扭曲，沈绥渊更是被硬生生定在半空中，在与声波攻击角力的骨翼甚至微微朝后拧了下，整个地下的建筑更是在这一次声波攻击中被摧毁。
沈绥渊在整个地下建筑坍塌的瞬间就化作了黑烟回到了本体里，同时接手身体，将主人格塞到了深处保护着。
严关那头，就是及时赶到的成行配合着沈绥渊一起护下。
地面凹陷了一大块，整个据点都暴露了出来，但肉瘤怪却像是没有神智一样并不在意。它那十二张嘴里又伸出藤蔓似的舌头，朝着沈绥渊卷来。
沈绥渊刚用骨翼抖开压在身上的瓦砾砖石，就感觉到劲风袭来，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拧腰，翻身腾空而起。本体略微有些孱弱清瘦的身形恰好能够从三四根舌头中溜走，但沈绥渊才落地，那些舌头就拐了弯再度朝他袭来。
沈绥渊抬起右手，机栝无声运作，沈绥渊来不及蓄力，因此直接发射了几枚黑红色的血弹出去。事实证明【恶魔】的血液能力对肉瘤的确有影响，因为那些舌头避了避，沈绥渊也因此借机避让开来，没让自己继续保持腹背受敌的情况。
而那头成行铆足了力气将砸下来的瓦砾顶开，露出了底下被护住的严关，他看了眼沈雾，不需要多说，自然知道现在怎么做最好。
他要在沈雾两个人格拖住这个怪物时先将严关带离。
可这事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因为饥饿感，沈绥渊并不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和超强的判断能力，而主人格并不擅长战斗，不过唯一好的消息是，这玩意儿似乎并不是感染种，也不像晓晓他们那样的存在。
沈雾的【精神】对它是有效果的。
沈雾一记最强的【精神冲击】甩过去，直接叫那些肆虐的舌头定住，沈绥渊就从本体里再次出来，浓稠的黑雾浮现的刹那，他也拎着一把血刃冲着那些舌头直接挥下！
但也就是这一瞬，舌头忽然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光速撤离，那肉瘤怪物的十二张嘴也再度张开，又是一次音波攻击！
沈绥渊来不及回到本体使用异能护住自己，所以干脆在看见那肉瘤张开嘴的瞬间就展开骨翼，将本体揽入羽翼下的同时，也是切换成了恶魔形态。
但这一次的声波攻击比上一次要更加强劲，沈绥渊裹着自己的本体都后退了一段距离，耳鼓膜更是被震得隐隐发痛，翅膀都忍不住微颤。
成行则是带着严关到了一个更大且厚实的掩体，然而即便如此，那块墙体还是在第一时间被粉碎，成行和严关都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耳朵，被冲击得当场跪倒在地，口鼻都微微渗出血液。
沈雾在沈绥渊的怀里闭着眼睛，又是一记【精神冲击】过去，还顺带进行了干扰。他能够感觉到肉瘤怪物的情绪，也正是因此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肉瘤怪物并没有半点愤怒又或者激动、阴恻恻，甚至可以说是它对他们是没有半点杀心的。从它出现开始，它的精神波动就极为平缓淡漠，好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
抓走他？还是别的什么……
有沈雾用异能干扰，声波攻击戛然而止，他们也得以有几秒的喘息时间。成行放下手，眼里和脑袋都还冒着金星，混乱不堪又几欲作呕。但就是如此，他也依旧能够凭借本能行动。他一把捞起已经彻底昏过去了的严关，将人单肩扛起。此时不得不庆幸他们异常管理局有一群疯狂的科学家，研究出来了不少好东西。
科技鞋切换模式，成行带着严关朝着直升飞机飞速掠去——来时沈雾就跟他说好了，找到严关后无论遇见什么事，他都先带着严关走，因为严关很有可能知道现在罗纳尔德的一些事，那些是被禁锢的艾德莉娅和才苏醒没多久的晓晓所不知道的。
至于沈雾自己，完全不需要成行去担心。
主人格精神领域无敌，副人格实际作战能力一等一。
那肉瘤怪还要再拦成行，沈绥渊直接凝出一根黑红色的血鞭，鞭子一甩将行动很明显因为精神攻击而迟缓了不少的舌头全部卷在一起然后用力一扯。
十二根舌头被生生拔出，肉瘤怪张着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和啸叫，但在沈雾的感知里，它始终没有情绪变化。
也就是在十二根舌头被拔出、黄绿色的液体四溅时，被血鞭缠着的那十二根舌头忽然扭动了起来，沈绥渊明明绞紧了，却还是被它们溜走。
舌头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个个成年男子大小的肉瘤，这些肉瘤身上又有六只并不规则的眼睛，配合着那小山坡似的高大肉瘤怪将沈雾的两个人格都围住、堵死。
第126章 （二合一）
这和之前切出两个晓晓的情况还不一样, 毕竟切出两个晓晓后，晓晓还要再吸收自己变回一个, 但这个肉瘤怪就是变成了十三个，而且沈绥渊拔掉了其中最大的也是本体的肉瘤怪的舌头，并不代表它就没有舌头了。
最大的肉瘤怪身上那十二张在眼眶里的嘴巴还是又生出了舌头，再配合上另外十二只小肉瘤怪张嘴发动全方位冲沈雾两个人格发动声波攻击，因为肉瘤怪虽然分裂且变小了，但实力却没有减弱分毫，这攻击力也就不是一般的大。
沈雾倒是第一时间直接发动精神攻击了, 确实让声波攻击在触及他们之前就戛然而止，可舌头的速度仅仅只是变缓。沈雾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对这肉瘤怪作用没有那么大了。
沈雾皱紧眉头，脑海思绪一时间有些繁杂。
为什么会这样？
以他的异能，就算是他现在还镇压着那些异能者，也不该会如此…是因为这个肉瘤怪？还是说……
沈雾抿唇, 看了眼沉着脸很明显在忍耐的沈绥渊一眼。
主人格能够感受到，副人格被他所闻不到的所谓香气折磨得有多难受，反应比起平时都要迟钝一些。更重要的是, 其实他们两个人格之间是会互相有影响的。
毕竟他们是一个灵魂，就算割裂成了两半，那也是一个灵魂一人一半，而不是一个灵魂变成了两个灵魂，他们之间的桥梁永远在那, 除非死了, 不然不可能会被切断。
而沈绥渊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用血化盾去挡十三只肉瘤怪甩出的一百五十六根舌头。肉瘤怪的招式其实并没有多么花里胡哨, 但就是这么简单粗丨暴也让人难以招架。
毕竟这些舌头的力气和速度都不是一般感染种可以比拟的。
因为有所猜测，所以沈绥渊尽量避免伤到肉瘤怪, 然而那分裂出来的十二个中等肉瘤怪的舌头并没有大肉瘤怪那么坚韧，撞上来时就齐齐被血盾的血液腐蚀掉，有碎肉飞溅出，于是那点碎肉又迅速“发酵”膨胀，变成了约莫一米四、五左右的小肉瘤怪落下，身上也仍旧还是有十二只不规则的眼睛。
沈绥渊啧了声：“…宝贝，这东西有点特殊。”
沈雾嗯了声，没再纠结自己的异能起不了成效，而是将两个人格一样的猜测说了出来：“罗纳尔德·卢西乌斯。”
伴随着这个名字出口，所有的舌头都是一顿。
沈雾感知的精神波动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可这一瞬的停顿，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沈雾终于再正眼看了看这肉瘤怪，在另一个自己的保护下呢喃了句：“难怪艾德莉娅说不是人啊……”
这也太不是人了，真的就一点人的模样都没有——就算是眼睛和嘴巴，也和常规人类的眼睛、嘴巴有区别。
然而就算是听见了沈雾这声喃语，罗纳尔德·卢西乌斯的精神波动仍旧没有变化，始终平稳。
沈雾稍稍挑眉，混沌的大脑勉强运转着。
之前艾德莉娅就说过，罗纳尔德这人极其自负且自大，通过艾德莉娅描述的故事来看，沈雾想象的罗纳尔德也是一个十分暴躁，特别容易情绪化的人，怎么可能精神波动这么平稳？就算他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可艾德莉娅和复活后的他相处下来也是如此，所以现在这个……
不行。
沈雾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如此迟钝，像是锈到已经被淘汰了的齿轮，连一下转动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傀儡或者分丨身么。”
沈绥渊舔了舔唇，因为肉瘤怪太多，他们是彻底被封锁在了包围圈里，那种的饥饿感又还在折磨他，他浑身的血液、细胞都像是在被刮挠，叫嚣着叫他要不顾一切吞下面前这些肉瘤怪，甚至此刻他还想要啃食自己的身体。
沈绥渊清楚，这不一定是他真的丧心病狂到想生吞自己，有可能是……
沈绥渊看着再一次分裂出来的更小的肉瘤怪，轻声：“宝贝，这玩意儿还有另外一种能力。”
沈雾在感觉到自己脑袋很迟缓时，就已经猜到了：“【七宗罪】。”
这个异能很特殊，是可以勾起人的“七宗罪”的。
而现在很明显，沈雾主人格是“懒惰”，副人格是“暴食”。
“……所以说为什么我是懒惰啊！”沈雾异因子的活性激发到最大，强劲的精神力直接向外扩去，这样对他的消耗不小，但那悄无声息的枷锁也直接被挣开，他的头脑终于清明。
沈绥渊的鼻尖虽然还萦绕着那股食物的香气，但他却只是觉得有点想吃，不会想吃到要发狂：“宝贝，赌一把。”
这些肉瘤怪落地后都不动的，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因为太过巨大所以行动不便，但现在分裂到又小到只有一个篮球大小的肉瘤怪落地后也没有动弹，就像是被胶在了原地一样…知道他想干什么，沈雾扣紧了他的手，用行动回答。
沈绥渊勾起唇，但却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本体里。也就是在这时，肉瘤怪们的嘴里不再伸出藤蔓一样的舌头来攻击沈雾，而是变作了一只只肤色青白如死人的手朝沈雾袭来。
也就是在距离沈雾最近的手的手指甲要刮到沈雾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时，幽蓝色的火焰骤然冒出，沈雾的右眼也在那一刹那变成了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
他的右手攥住了那只苍白的手，手心的火焰顺着攀爬而上，不过眨眼间就蔓延到了那肉瘤怪身上，没有温度的火焰最为可怖，那肉瘤怪居然就这么硬生生被烧到扭曲，最后只剩下黑色的渣滓落在地上。
见状，沈绥渊挑了下眉，而其他肉瘤怪也终于动了。它们张大着嘴，数不清的手密密麻麻地形成一张网，抓住了其他的手，层层交叠，反而像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围栏，将沈雾困在其中。
沈绥渊还没来得及动手，更诡异的一幕就出现。
那些被分裂的肉瘤怪在瞬间就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另一个和一开始出现的肉瘤怪一样体型的肉瘤怪，那一时间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眼睛嘴巴在肉瘤怪身上胡乱蹿着，最后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眶线条，而最开始的那个肉瘤怪的十二只眼睛也合成了一只。
变故也就是在此时发生！
两只肉瘤怪将沈雾前后夹击，张开嘴的那一瞬间，沈绥渊本来想用【恶魔】异能带来的超强防御力硬扛的，然而这个念头起来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险。
所以沈绥渊毫不犹豫就从沈雾的身体里抽身出来，并在刹那切换到恶魔形态，在骨翼展开、他将自己包裹住的刹那，两道根本没有办法在几秒内躲避的巨大光束也撞上了他的身躯。
沙漠的夜都被照亮，已经将直升飞机开出了石挞沙范围的成行都瞥见了这白光。他心头一颤，难言的压迫感和恐惧在他灵魂深处炸开，要不是素养极好，他现在就要掉头去找沈雾。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沈雾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他此行的任务只有一个——
带走严关。
成行眉眼微沉。
说他不担心沈雾，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成行很清楚沈雾的价值，还有……
现代科技发达，直升飞机的速度够快，成行准备再来第二趟。
而在沙漠里直面了这一击的沈绥渊是直接抱着自己的本体跪倒在地。这一击不是物理上的伤害，所以并没有像他们之前那样打斗时还伴随黄沙飞扬，但并不代表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因为沈绥渊在抱着自己的本体跪倒的那一霎那，其实也被震到有些恍惚的沈雾，是因为感知到沈绥渊的不对劲才猛地清醒。
他睁开眼，禁丨锢着他的臂弯是第一次如此无力，沈雾睁开眼，就见恶魔形态的分丨身身上在冒黑烟，那双竖瞳第一次黯淡下去，没有丝毫光泽。
……那黑烟不是黑烟，是分身在消散。
沈雾明白这一点后，大脑一懵，本能地想要去抱住沈绥渊，但捞到的却是一场空。分丨身还是呈保护姿态护着他，他跪在分丨身的怀抱中，满目茫然的同时，眼底也隐隐有癫狂和杀意在酝酿。不过沈雾的语气暂时还是茫然的：“…哥哥？”
沈绥渊没有回答他。
沈雾甚至第一时间根本感觉不到副人格的存在，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
这让沈雾的恐慌达到了极致，甚至陷入了无理智的状态，没有嘶吼也没有哭嚎，他的精神力瞬间炸开，所有在他镇压下的异能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七窍流出血痕。如果有医疗设备在这里拍个片，就能够看见这里所有异能者的脑花都被震成了浆糊，只有湿黏的血水在头骨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
就连那两个肉瘤怪，都是在这无形的攻击下直接顿住，然后化作了一滩肉泥，再没踪迹。
可这并不能平息沈雾的怒火，他独自一人从沙漠和瓦砾中站起来，夜色已经回归，但世界却聚焦于他。
沈雾那张实在是过于摄魂夺魄的脸冰冷而又透着往日没有的锋芒，那双纵使日月星辰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的眼眸更是带着无尽的杀意和暴戾，锐利得让人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谁会敢信这是那个好脾气的主人格？
此时的他，不需要那些异能带来的异化，就有十足的压迫感。那并非是什么夸大其词的东西，而是无论哪个异能者此时站到沈雾面前，都会腿脚发软地跪伏在他脚边，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甚至低等级的异能者恐怕都走不到他面前。
在直升飞机上的严关明明都已经出了以沈雾现在这个等级【精神】能够笼罩的范围，却还是被惊醒，甚至成行也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种压抑的暴虐感。
严关眼睫稍动，声音气若游丝：“他…他在……他在悲鸣……”
成行的听力极好，捕捉到这句话时就顿了下。随后成行毫不犹疑就转头回去。
他想他不该违背命令的。
可是……
虽然不知道沈雾跟宁归晚的关系，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见宁归晚这么在意谁。所以无论宁归晚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想要救下他。
沈雾静静站立在沙漠中，周遭是漆黑一片，他其实很怕黑，但他却已经无所谓。因为沈雾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他不顾自己灵魂被冲击到的疼痛，还在本能地寻找刚刚逃窜掉的那一丝精神力。
带着要将其彻底摧毁，甚至是折磨至死的可怖念头去寻找。
成行将直升飞机开回来时，沈雾已经踏在了那一滩肉泥上，他微微低垂着眉眼，发狠的眉眼和阴郁的神色像是他活生生将一个人踩成了肉泥。
成行眼皮一跳，没有进入沈雾的异能范围，而是用直升飞机带的喇叭对沈雾喊道：“沈雾！你冷静一点！”
沈雾身上没有出现异化，也没有看见【恶魔】的行踪，能够让主人格这样的，那就只能是副人格出了事……
“你跟我说过你们是一体的，无论你们谁死另一个都会不存在！你忘了吗？！”
成行语速都比平时要快几分：“你还活着，他就也还活着！你仔细找找！”
“沈雾——！”
沈雾微顿。
他抬抬眼，看向天空中的那个黑点，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一刹那，成行还是莫名感觉自己清楚地看见了沈雾脸上的神色。
漠然地，冷血到了极致。
但只是一瞬，沈雾就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不是要再发动异能了，而是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了一点。
是啊，他跟副人格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沈雾，如果副人格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可能活着……
“……哥哥。”
可沈雾在脑海里的声音还是难免带上了哭腔：“哥哥……”
有什么东西稍稍动了下，沈雾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刚要抹一下自己眼里的眼泪，右手就先他一步擦掉。
“哥哥！”
“…别哭。”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沈绥渊似乎是缓了很久，声音仍旧带着几分沙和努力掩盖的痛色：“我没事。”
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虚弱，也正是因此，他才心痛到无法呼吸。
又一次…哥哥又是一次因为要保护他……
“宝贝儿。”沈绥渊温柔地拭去沈雾脸上的泪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沈绥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脸上很难受，眼睛又肿又痛，还红得像兔子。
是主人格哭了。
他在本子上问他为什么哭，主人格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一哭就停不下来。
但后来他们记忆同步共享了，沈绥渊就知道他为什么哭了。
是因为那天家长会，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而他没有。
他的潜意识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所以当时沈绥渊醒来时，也好难受好难受。
“我还挺高兴的。”
沈绥渊没再说自己没事，只是用略有些缥缈的声音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让沈雾懵住。
就听沈绥渊继续道：“记忆里你每次在情感上掉眼泪都是因为爸妈，这好像是除了我把你欺负狠了以外，你第一次在情感上因为我哭。”
还哭得这么惨。
沈雾：“……”
他止不住的眼泪倏地收了点。
沈雾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耳根也有些燥热。主要是有人格在话语里暗暗夹带了火丨箭好吗！
沈雾吸了吸鼻子，右手又帮他再擦了一次眼泪。
沈雾轻声：“哥哥，你休息吧。我没事了。”
他这话并不作伪，沈绥渊也明白，但他就是无法放心：“没事，我陪着你。”
说着，右手又牵住了左手。
沈雾本来还想再劝一句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种悬在灵魂上的危机感解除，成行就操控着直升飞机降落。因为沈绥渊太虚弱，所以成行只能彻底降落让沈雾走上来。
成行：“怎么样了？”
“……那个肉瘤怪应该是罗纳尔德。”
沈雾稍低眼，哪怕知道自己眸中的脆弱和水意多半已经褪去，却还是不愿在面前暴露哪怕蛛丝马迹：“但我估计不是他的本体，而且还有一丝精神力逃窜了，如果他可以的话，那么他会得到所有记忆的。”
成行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你是说罗纳尔德能够看见你和那些肉瘤作战时的画面，那他岂不是能够掌握你的实力和弱点？”
沈雾不置可否地应了声：“也许吧。”
成行稍偏了下头，沈雾继续道：“成教官，先飞吧。”
他在严关身边不远处坐下，严关已经再次陷入昏睡，沈雾也闭上了眼睛，左手紧紧扣着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手都抓红了也不愿意放松哪怕一点。
沈绥渊当然有所感觉，但他没说什么，就由着主人格这么抓着。
成行把飞机开回异能者联盟时，发现这边的工作人员格外忙碌。还是赵孙来接他们，沈雾因为消耗太大，靠着靠背头抵着窗户睡着了。医务人员先将严关接走，至于沈雾，成行说让他现在这睡着，不要动他。
——因为怕副人格会对别人碰了他这件事感到极其不悦，所以成行很贴心地特别说明了下。
沈雾没告诉安幺他们他们此行是去救谁，所以安幺他们并没有来。
成行问赵孙：“怎么这么忙？”
“…两小时前，【神树】忽然暴动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帝焚所有的感染种全部自爆而亡，建筑物也遭遇了龙卷风似的席卷摧毁。”赵孙心有余悸：“我想不只是我们这，你们异常管理局恐怕也忙碌了起来，”
成行稍顿。
两小时前、暴动了五分钟……这恰好是沈雾失控的时间。
成行微微垂眼，在赵孙夸张的描述中沉默，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而在某处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混沌低哑的男声狷狂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什么No.1！不过如此！！！”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亲手解决他！我已经知道他致命的弱点了…只要他失控，那他就完蛋了！席微微！我会让你明白你的选择有多么错误！”
几乎填满整个屋子的肉瘤剧烈地起伏着，身上二十四张嘴一开一合，愤怒扭曲又丑陋无比：“我们那么多人，你偏要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你会后悔的！”.
而因为沈雾也没说要不要告诉安幺他们严关救回来了，所以成行也没有跟安幺他们说。一直到这边的深夜了，沈雾才终于醒来。他醒来时，沈绥渊也已经恢复了不少。
肉瘤怪那一击的确是冲着灵魂来的，但沈雾只要有一半灵魂还存在，另一半就能够恢复。所以其实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受了那一击都无所谓，只是那种疼痛真的非常人能够忍，就像是将灵魂硬生生丢入榨汁机里榨碎一样。
沈绥渊不可能让沈雾去吃这个苦。
“哥哥。”
沈雾醒来的第一时间，还是去找沈绥渊。
沈绥渊懒倦地应了声，还不忘说了句：“我现在暂时凝聚不出分丨体。”
沈雾嗯了声，哪怕在睡梦中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更何况此时：“没关系的，哥哥。”
他主动拉起自己没有感觉的右手，在右手手背上落了个轻吻：“我来保护哥哥。”
沈绥渊一停。
他被主人格狠狠勾到撩到，心脏被填满到都像是要爆炸了。
沈绥渊忍不住将左手扣得更紧，呢喃了句：“宝贝儿，你就非要在这种时候撩我么？”
吃不到看不到也睡不了。
啧。
他怀疑主人格就是故意的。
沈雾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耳热：“哥哥……”
他好笑又无奈：“你脑子里怎么总是想这些啊。”
沈绥渊挑眉，认了，但没完全认：“你不也是么？”
两个人格不都是因为这个才想拯救世界的么。
沈雾：“……？”
他不接受了：“我想的是甜甜的恋爱！你想的那都是……”
后续的话沈雾说不下去，毕竟另一个人格的思想是真的太那什么了。
沈绥渊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笑眯眯道：“下次我们试试蜂蜜又或者糖浆奶油什么的，就甜了。”
沈雾：“……”
沈雾：“沈绥渊！”
他恼羞成怒，掐住右手虎口的软肉：“闭嘴！”
第127章
沈雾出来后, 成行就先跟他说了情况。
严关做了个检查，身上都是些皮外伤, 但病变值有点高了。她的病变方向不是透明化，是精神谱系下大多非透明化的异能者独有的问题。
“植物人”
也就是她的病变值达到100时，她会直接变成植物人感染种，不是植物系感染种，就是植物人感染种。可以理解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在她病变值过高时，她就会陷入昏睡，但是是有可能受外界更强劲的刺激有短暂的清醒时候, 不过不能用异能，这也就是严关之前好几次能够醒来的原因，是受沈雾影响。
她这个病变方向还算好了，有些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直接变成弱智，弱智感染种…嗯, 这种也是罕见的保持了人样的感染种。
沈雾：“珍没给她治疗吗？”
成行：“你没说要不要安幺他们知道她被救回来了。”
沈雾：“……”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成行做事也有点一板一眼的。
不过也是，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谋算，怕自己擅自妄为破坏了他计划, 因此不会贸然动作。
这么想想成行其实做得挺对的。
“没关系的。”沈雾说：“你先让安幺和珍去见了严关我再进去吧。”
成行微顿，看他一眼，意外地看见了，便不由得问了句：“你没事吧？”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个动静。”沈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是针对灵魂的攻击，罗纳尔德实力在我之上, 所以我有些挡不住。”
他微顿：“反正短时间内是能不用异能就最好不用。”
其实他这半边灵魂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主要还是沈绥渊那半边。但沈雾使用异能，是会影响到沈绥渊的。他们两个人格就算是分裂了灵魂一人一半, 灵魂也始终还是一个，沈绥渊使用异能时也多少会影响到沈雾。
毕竟体内百分百异因子, 两个人基本上也是对半分，要是哪个异能要发挥百分百的实力，就要另一个异能当哑巴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沈雾每次要放一些“大招”时，都会将沈绥渊召回本体。
成行略有担忧：“短时间？”
沈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能就这一晚上又或者再加明天一天。”
他想了想：“其实要有高等级的感染种，比如甲级，甚至黄级玄级，又或者和【神树】有关的东西给我吃的话，会快很多。”
听到【神树】，成行又很明显地停了下，沈雾靠着直升飞机，即使在夜幕下，还是捕捉到了成行这一刹那的变化，没等他问怎么了，成行就先一个一个问题地来：“会升级吗？”
之前的记录来看，沈雾基本上每次吃了感染种后都能够升级又或者解锁新能力。
沈雾摊手：“我不能打包票。”
成行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了。
成行又道：“【神树】前不久暴走了五分钟。”
沈雾怔住，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什么？”
他皱起眉：“具体什么时候？”
见他如此诧异，成行原本一些猜测都打上了更多的问号。这里人多嘴杂，所以成行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只是看着沈雾。
以沈雾的聪明才智，几乎是在成行沉默的瞬间就明白了。
是在他失控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失控的时候，为什么【神树】这一次会因为他暴走？
“…【神树】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成行摇摇头：“我去了解了一下，这还是自【神树】出现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帝焚现在已经没有人类在上面生活了，感染种不会攻击感染种，除非误伤。但【神树】很明显不是误伤这种情况。
沈雾都有几分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树】为什么好像和他绑定了一样？
“细想一下，你这次失控暴走和之前的失控也是有区别的。”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声：“之前你都是针对个人的，而且也没有这一次这么强力，没有造成死亡。但这一次只要在你异能范围内的所有有精神波动的物种全部都死了。”
罗纳尔德那一丝精神力能够逃窜，还是因为沈雾终究和他有实力等级上的差距。
沈雾呼出口气，右手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将左手抓得更紧，沈雾也稍稍弯了下眼：“管他呢。”
他说：“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一边好了，回头总会知道的。”.
成行去通知安幺和珍，沈雾则是到休息室先待着，顺便打开了手机。
自从艾德莉娅告诉了他幸存者论坛就是佐，是佐选择了“机械飞升”变成了AI后，他就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幸存者论坛，但幸存者论坛官方始终没有给他发消息，他试图寻找过，毕竟幸存者论坛就有一个【联系我们】的按键，可他按了后给幸存者论坛发了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应。
沈雾这次打开幸存者论坛，没太关注主页上讨论的那些事。
无论是哪哪哪病变区如何，还是哪哪哪城市的感染种整体要比别的地方强，又或者是讨论神华国的新人类新王好像和异常管理局合作了，以及那些杂七杂八别的东西，沈雾都没有去给一点眼神，
原因很简单，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了.jpg]
沈雾照例点开【联系我们】，就见聊天界面还是他之前发的那句“聊聊？”，没有其他。沈雾想了想，本来是想问对方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跟他沟通一下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什么。然而就是在他准备退出去时，屏幕上倏地出现了一个空白的气泡框。
来自对方。
对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现出来，和常规的在编辑框里输入一句话出来完全不一样，它是直接在已发送的气泡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冒，而且是象征着幸存者论坛官方的红色字体——
【幸存者论坛：沈先生，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聊的呢？】
沈雾的手指一停。
他扬扬眉，不仅没有半点失态，反而还有些从容不迫，甚至还回了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打字：【所以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你从极南之地拿到的东西是什么？“空间转移”人在哪？你知道风入的母亲去哪了吗？】
沈雾至今都觉得，风入的母亲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而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风入的母亲在风入和风入的父亲风错遇上感染种觉醒异能的那天在家里离奇失踪，事后风入他们有请求异常管理局的其他异能者帮忙寻找，最终结论就是屋子里因为有残存的异因子活动过的痕迹，所以有可能是有人使用异能带走了风入的母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空间转移】。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空间转移】为什么要带走风入的母亲，其实就算不是【空间转移】，是别人，沈雾也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看到过风入母亲的命，虽然他看命不是那种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人以后会经历什么发生什么，可他是能够看见一个人的命的“轻重”的。这种轻重是指对世界的影响。
沈雾其实预见了风入母亲会有一劫，这一劫和风入风错息息相关，但他看见的命是轻的。风入母亲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没有影响。那时候沈雾以为他是会死，可现在……
沈雾现在再去想这件事，他的【第六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雾又想到了他之前改变了言烨（图照白月光）的命。
其实命是很多变的，沈雾一直都知道，这并非固定的。但这种不固定，是指他看见一个人明天要倒霉，他明天没倒霉，这辈子就不会倒霉了。这种事是既定的，只是时间问题，沈雾是能够看见的。
它是有可能推迟到来的，沈雾一直想做到的也不是推迟，而是真正的去改变这个节点。
比如他在事情要发生前跟风错风入父子俩说换条路走，却没有成功拦住他们，这就是改变失败。
但他改变了言烨的死亡节点，这就是修改成功，他之后也让沈绥渊抱着他飞着悄悄看了言烨一眼，确定了言烨没有了那个意外的死劫，她的命对这个世界来说也还是那样无足轻重。
毕竟沈雾改变的不是她的命的轻重。
甚至这个东西按理来说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除非…是世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有些人的命对于世界来说就不再是那么轻飘飘了。
……这可能吗？
如果是，是因为二次病变？还是因为他现在的动作？
沈雾的【第六感】给不了他直觉，他自己目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而没有答案。
【幸存者论坛：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在我们听过“神谕”后，我们就从那棵树底下挖出了二十块形状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不规则石头，它们看上去很像是动漫里的符石，上头刻着不同的符文一样的字样，我们无法看懂，而且是石头选择了我们，不是我们去选择的石头。】
【幸存者论坛：这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艾德莉娅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如果你拿走了我们的石头的话，我们基本上是肯定会死掉的，她最初也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所以才会将石头放进自己的脑袋里。但她现在不想死了，因为她有了牵挂。】
沈雾挑眉：【可我不觉得她会没想到也许你会告诉我。】
【幸存者论坛：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些年没有她的行踪和讯息，我们无法与她沟通连接，所以她并不知道席已经找到了拯救世界的办法。如果不是这个办法必须要用到我们得到的石头，我也不会告诉你。】
没有人想死。
哪怕他献祭了自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祂”，佐也不想死。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那他一定会开一句玩笑，说因为他初恋的孙子刚抱上孙子，还没享受到真正的天伦之乐呢。
佐这话的信息量很大，饶是沈雾都停下来消化了两秒，他的手才点到输入法的键盘上，幸存者论坛又在那边说——
【幸存者论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知道席微微在哪，我也知道“空间转移”在哪，甚至包括风入的母亲，我都有点头绪，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是因为她前不久进入了无摄像头的地方，我无法捕捉。】
沈雾多少是有点意外了。
【无能力者：等下…她不仅还活着，甚至还在移动？】
【幸存者论坛：她不算活着，但也确实还活着。而且你见过她，还帮过她。】
沈雾：“……？”
他有点懵，但幸存者论坛这话已经给足了信息点。
还活着但又不算还活着，他见过还帮助过…沈雾不觉得幸存者论坛是说他们在风入母亲出事前见过，那么就只能是之后，可之后要是见过他不可能认不出来，毕竟他是认灵魂的，不是认脸的。
说起来风入母亲的灵魂是会变成感染种的那一类……
不会吧？
沈雾有个极其大胆的猜想：【我之前遇见过一只有智慧的感染种，那虽然不是我第一次遇见有智慧的感染种，但却是我第一次帮助感染种……难道说那个就是风入的母亲？】
【幸存者论坛：你果然是很聪明的。】
沈雾：？
咱就是说这种时候了，还要搞这种考验吗？
【幸存者论坛：不过你和她遇见的时候，她当时只是有智慧，并没有恢复记忆和自我意识，是经历了二次病变后他想起来了，她生前是风入的母亲，但她已经不完全是风入的母亲了，只是风入母亲的记忆和意识在主导着她而已。】
沈雾大概能听懂幸存者论坛的意思。
但他想不明白，风入的母亲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幸存者论坛：带她走的不是“空间转移”，而是罗纳尔德手底下的人，他手底下有一个异能者的异能很特殊。那个异能是可以想象异能，比如说他可以想象自己拥有空间转移这个技能，那么他就可以使用空间转移这个技能，只不过这个异能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说时限仅仅只有十秒钟，而且还有距离限制。】
可就是这样也足够罗纳尔德将他们悄无声息地带走。
第128章 （二合一）
这个异能, 真的是很作弊了。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只有十秒，对方也可以想象出【精神】和【恶魔】来使用。
不过这个异能的缺陷也很明显, 那么就是它是需要想象的，如果想象不出来，那就没有办法使用那个能力。而且沈雾估计这种想象还得是很具体的。
【无能力者：那她是怎么变成感染种的？】
【幸存者论坛：她是郑牵的远房表亲，也是郑牵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跟郑牵的亲戚关系。席微微和郑牵都没有用石头的力量，罗纳尔德也知道这一点，他以为郑牵会将石头放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保存, 尤其郑牵在醒来后确实去看了眼她，他们还坐下来聊过几个小时。】
【幸存者论坛：可石头并不在她那，郑牵其实最开始是想将石头交给她的，但后来他不想将她卷入这些风波中，就还是没有这么做了。只是谁也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这终究还是影响了她。
【幸存者论坛：你可以先去跟严关聊聊, 她应该知道了不少罗纳尔德的事，罗纳尔德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尽量避开监控。】
说到这, 他还发了句：【他现在大概会很后悔没杀了严关。】
沈雾微顿，眼里有暗芒闪过，对这话不置可否。
脑海里沈绥渊也是懒懒道：“罗纳尔德很大概率就是故意放严关出来的，这都不懂。难怪还要玩考验。”
究竟是谁没智商。
沈雾在心里低笑了声：“哥哥。”
他提醒沈绥渊：“你别影响我，人家看得见呢。”
沈绥渊闻言, 啧了声：“他快点死吧。”
沈雾：“。”
算了, 被人盯着的感受确实也不怎么美好。
【无能力者：你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
【幸存者论坛：因为你太超出我们的预料了，所以我们不确定现在的你还愿不愿意拯救世界。】
沈雾看见这句话时, 稍扬了下眉，呢喃了句：“我以为这已经是明牌不需要疑惑的事了, 除非……”
他微微垂眼：“我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是么？”
【幸存者论坛：……】
【幸存者论坛：按照我们的推算，你大概率也是会死的。】
沈雾一顿。
气氛骤然紧绷了起来，他低垂着眉眼，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时间也没有回答幸存者论坛。
话题好像就这么凝固在了这儿，幸存者论坛那边也没有再追问沈雾是不是后悔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才慢慢打字：【你们什么计划？】
【幸存者论坛：大概就是利用高维度世界的力量直接进行“异常抹杀”，具体的等你见了严关再说吧，我们也可能会根据罗纳尔德那边的情况进行一些调整。】
其实不用说具体的，光是这四个字——异常抹杀——沈雾就大概能够猜到他们是想要做什么了。
之前宁归晚就研发出来了可以完全抹杀异因子活性的药剂，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让所有的异能者都失去异能；而再早之前，就有一些特殊感染种的体丨液被抗争派的人称作“圣水”，这个圣水就是银色子弹的主材料之一，可以直接叫低等级感染种消失，连X病毒都不会再扩散，也可以影响异能者使用异能。
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崩坏的起源就是上层维度世界的崩坏，不属于这个维度世界的力量渗透进了这个维度世界，导致了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灾难。
所以只要修正这些不属于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力量，将其全部抹除，那么他们这个世界就能够得到拯救。
——这是席微微他们所认为的。
但沈雾不觉得有这么简单，因为【世界意识】说过，他们这个维度世界也已经开始崩坏了。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力量已经在往下渗了。
不过沈雾暂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问了幸存者论坛一句：【你们能够估算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吗？】
幸存者论坛回得很快：【席说最长不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啊。
沈雾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夜空。
说起来自二次病变开启后，他就觉得天上的云好像越来越厚重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天都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这些灾难中去关注这些，也许有，甚至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沈雾不信在二次病变开始时就真的没有人心里没有一丝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还有蠢丨货在坚定不移地认为是进化，是淘汰，是物竞天择。
沈雾轻呼口气，他的右手动了动，控制权到沈绥渊手上，沈绥渊握住左手手腕，没有用多大的力，就是轻轻圈着，但也让主人格那些杂乱浮躁的情绪缓下来，整个人都得到了慰藉。
沈雾弯弯眼，在脑海里说：“哥哥，我没事的。”
只是幸存者论坛的话给的信息量多少有点太大，而且有些事也超出了沈雾的预料，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说到底，他今年才二十二岁。
谁不想活下去呢，尤其对于沈雾来说，他拯救这个世界的动力就是想把这些糟心事解决后，好好跟另一个自己一起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沈绥渊轻声：“你做决定就好，反正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是我的决定。”
他笑，声音仍旧带着些因为损耗过度的困顿沙哑，沈雾是想叫他好好休息的，但他知道沈绥渊不会答应，而他也确实想副人格陪着他：“宝贝，我们是一个人。”
“…嗯。”
沈雾闭了闭眼：“我知道的，哥哥。”
他知道无论他怎么选择，副人格都会陪他。
就像如果他把选择权交给沈绥渊的话，无论怎么样，作为主人格的他也会陪他。
沈雾低头回了幸存者论坛一个ok，就收起了手机。
算算时间，里面的温情戏码也上演得差不多了，可以进去了。
沈雾起身往里走，他不需要人带路，也不是因为他用了精神探测，只是整个异能者联盟走过一次，他就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人在一个地方经过后，他的精神波动是会有残留的，哪怕有时限，至少沈雾现在可以跟着成行残留的精神波动走。
而到半路时，沈雾就遇见正好要来找他的成行。
成行：“安幺和珍她们已经离开了。”
沈雾稍顿。
其实他也没有说非要她俩离开，她们一起听了也就听了，反正世界的时间也不多了，这要从中作祟那就大家一起完蛋吧。
不过沈雾也没多说什么，他是真的有点累了，现在处于一种懒得说话的状态。
沈雾跟成行进入严关所在的休息室时，严关已经醒来了。毕竟【绝对治愈】给她治过，严关的疲累是来自她异能使用过度，不是灵魂受损，也就等于她是体内的异因子过于疲惫，【绝对治愈】虽然完全让病变值归零，但二次病变后，是可以降低病变值，也可以恢复异因子的。
严关靠坐在床上，状态还算不错。
沈雾推门走进来时，她也偏头看过来。严关的确是那种很像领导人的长相，那张漂亮的脸还有英气和凌厉，但说话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笑起来时也很亲和：“No.1，一直很好奇你，想见你，但没机会，没想到见面是这样的情形。”
“废话不多说吧。”
要换以前，沈雾肯定会温声客气几句，但现在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尤其自己另一半灵魂还受了那样的创伤，沈雾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演戏：“直说吧，你究竟为什么会被罗纳尔德盯上？”
严关稍顿：“…好。”
她也没说什么你和我听说过的认知到的那个No.1不太一样这种废话内容，而是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辞：“我想想从哪开始说比较好……”
“你知道‘古神’这个组织吗？”
开局直接王炸，沈雾完全没有听过这玩意儿，但他的【第六感】让他瞬间就领悟到了严关这话：“抗争派背后的组织，罗纳尔德的那个组织，是吗？”
严关微怔：“是抗争派背后的不错…但罗纳尔德是？”
沈雾拉开椅子坐下，成行守在门口，面容也严肃了几分，竖起耳朵去听——沈雾没让他走，就代表他是可以一起听的。
而且现在这里正好，严关代表新王，沈雾立场不定，成行代表异常管理局，异常管理局在这种事上又是和异能者联盟互通消息的，所以恰好。
沈雾心情不佳，有点懒得解释，所以他再一次提醒严关：“你先说完。”
严关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了沈雾一眼。
因为沈雾到现在其实主人格的灵魂也是偏虚弱的，所以他没有刻意设下屏障，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就无论谁都可以看一眼，只是也只能看一眼。
沈雾天生自带的“屏障”是因为他不主动用异能而消失的。毕竟那都不能说是“屏障”，而是一种来自No.1的天生压制力。
就像古代草芥不敢抬头看一眼皇帝。
沈雾此时眉眼淡淡，那双漂亮的眼眸带着漠然的疏离，倒没有太多瘆人的气势，却能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跟着他走，不是不敢违背一点，而是做不到违背一点。
严关就是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了下去：“好。”
她说：“我发现古神可以说是意外，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根据严关所说，她其实很早就开始怀疑抗争派没有那么简单了，因为作为新人类的她，和抗争派是接触最多的。
毕竟抗争派一直平等地抗议每个异能者，而新人类的异能者行动又最为高调，偏偏严关无论是之前作为新王的一员还是后来坐上新王的主事人的位置，就一直活跃在救异能者、拉拢异能者的前线，因此跟抗争派多次交手。
尤其作为因为是新人类思想，严关可不像异常管理局那种官方组织那样一板一眼地那么循规蹈矩，她遇上对异能者动手的抗争派，都是直接杀掉。不说敲晕或者放倒，是因为他们怎么都会再对别的异能者下手。
严关见过很多抗争派的人，她有时候能够遇见只是口头讨伐异能者的抗争派思想的普通人，这种人就算动手，手里也没有圣水，也不是像真正的抗争派那样先用“圣水”影响异能者的异能，然后将其带走，或许是做实验又或许纯粹关起来发泄。
因为有了对比和多次接触的经验，久而久之的，严关就发现在拥有抗争派思想的普通人眼里，异能者就是“异类”，是“灾祸”；但对于那些手里握着“圣水”，可以被称作真正的抗争派的普通人来说，异能者更像是“牲畜”，是低于人类物种，能够任由他们摆布的存在。
这两者的差距可太大了。
后者更加有组织一些，行动也像是被精心布置过。更重要的是普通人怎么拿到“圣水”的，又是怎么拿到武器的？
——严关和他们接触得最多，所以她很清楚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是简单的恰好抗争派里有懂行的人协助制造出来的“土制武器”，那绝对是更为正规的，甚至没有一定财力根本支撑不起来的。
所以严关去调查了这件事。
严关其实跟于知提过一嘴这件事，结局就是于知那傻丨叉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于是她也懒得再说，而是自己去查。
没有再告诉其他人，是因为她不确定要不要说。她最开始是想着先找到了线索再说，但查到时，她就觉得这不能跟身边的人说了。
严关苦笑了下：“我觉得我要是说了，一定会害了他们。”
严关大概是真的运气太好，她第一次控制抗争派的人，就遇上了一个地位不低的。其实以那个人的位置，是还没办法知道古神，但严关是甲级的【精神控制】，她可以远程控制对方。她就利用那个人去偷听了更高层的聊天，然后他从其中一个人嘴里听见了一句——
“古神那边怎么说？”
最初严关以为“古神”是一个人，毕竟她是听见的，不是看见的，其实就算是看见的，大概率也有可能会认为是一个人，而非一个组织。
严关确定了抗争派没有那么简单，就继续查这个古神，她有想过要不要拜托黑市那边，可这件事她总觉得在当时那个阶段越少人知道越好，俗话说得好，打草惊蛇，尤其黑市一直鱼龙混杂。
严关：“……我顺着一路查下去，其中的曲折我就不过多阐述了，我只说几点关键的。”
她严肃道：“首先你们应该都遇见过有普通人吃感染种，认为这样就可以百分百觉醒异能的事，也知道这个民间传说…这个说法是古神散播出去的。”
在严关提到这个的时候，沈雾和成行就已经猜到了，成行皱紧了眉，沈雾一时间也不是很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不过说起来，之前晓晓也蛊惑过王家村的村民们将她的“身体”分食，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她想要摆脱自己的“身体”，以此能够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就像是现在这样，沈雾他们所看见的，都是X病毒凝聚出来的。不是说不是实体，只是她已经不会受那些限制。这也是晓晓可以反水的原因之一。
但要说古神玩这一手都是为了帮助他们创造出来的类似晓晓这样的存在摆脱身体的束缚吗？沈雾又觉得不是。
以罗纳尔德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允许晓晓他们这样的存在会超出他的掌控的。所以晓晓绝对是一个意外。
可也不会是像晓晓这样的存在自己散播的，因为严关说得很清楚，就是古神在背后为这个说法推波助澜。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严关刚摇头，沈雾就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成行和严关看他一眼，沈雾说：“之前艾德莉娅说过罗纳尔德这个人现在变得很割裂，他一面希望世界毁灭大家一起都去死，一面又想成为救世主，成为能够支配这个世界的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恢复平常，那么罗纳尔德就不可能成为支配这个世界的存在。而且就算是现在X病毒肆虐，罗纳尔德也做不到‘一家独大’，他唯一能够成全自己的办法，大概就是创造一群能够任由他摆布的傀儡。”
严关也皱紧了眉头：“他这跟做一堆木偶当皇帝扮家家酒有什么区别？”
沈雾想了想：“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我们谁也不能说他没有办法让那些介于人类和感染种中间的存在‘活’过来，又或者说，他想要建立的国度就是如此。”
他语气淡淡：“那种介于感染种和人类之间的存在就是愚民，晓晓他们那样的存在又可以凭借实力和‘几代’来分贵族阶级，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严关觉得恶心：“神经病啊。”
沈雾表示十分的赞同：“我也觉得，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确实有这样的人，而且还绝对不止一个。”
只是恰好在这些傻丨逼中，只有罗纳尔德拥有这样的实力。
不然的话……
沈雾觉得看两个罗纳尔德去争谁才是皇帝好像也挺有意思。
严关只是唾弃了几句，就继续说：“第二点…通过刚刚你说的话，我估计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就是古神这边信奉的是‘当鲜血洒满大地时，古神便会降临于世，赐予他们永生与幸福，世界将实现大同，变成真正的桃花源’。”
这点沈雾确实知道了，不过严关能够带来的信息不止这么点：“我深入了解过，他们这个思想大概的意思就是当世界彻底毁灭后，神明会降世进行世界重启，所有追随古神的信徒都会得到古神的赐福。”
严关：“我一开始还觉得这得是脑子有什么大病才能信这个说法，还觉得这纯粹就是在唬人，但现在听了No.1刚刚那个说法后，又大概明白了……”
她虽然不知道罗纳尔德就是那个肉瘤怪，但她很聪明：“恐怕那个罗纳尔德不仅仅是想做皇帝。”
沈雾轻哂：“他想成神啊。”
沈雾看向远方，似是走神地一句呢喃：“当神哪有那么容易。”
严关和成行自然都听见了他这句话，只是他们没有人接上。成行微垂着眼，脑海里还是赵孙跟他说【神树】暴走失控，还有赵孙给他看的卫星监控的画面。
“…还有这个。”严关拿起自己枕头旁边的本子：“在等你来的过程中我问这边的人要了纸笔，画了古神他们的标志出来。”
沈雾闻言，低眼扫过去，微微一顿。
他似笑非笑地讥嘲了句：“真是什么都要抄啊。”
古神的标志，就是半枯半荣的树，也就是艾德莉娅他们在极南之地看见的那棵据说在他们的视角里顶天了的树.
森鑫企业。
蒋柿二次病变结束后，并没有像别人那样那么虚弱，相反她感觉自己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做了个检查，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没有看见蒋左风，不由得皱起眉。
蒋左风虽然没来，但蒋左风的助理来了：“老板有点事。”
蒋柿抿了下唇：“…是出什么事了吗？”
助理稍显迟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但无论是她，还是蒋柿，都清楚这很不对劲。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蒋左风一定会亲自来的。
所以蒋柿没有留在这儿等结果，而是直接起身：“她在哪？我去找她。”
助理跟上她：“老板在办公室。”
蒋柿虽然是蒋左风的养女，但彼此之间的感情比许多亲生母女还要深厚，比如蒋柿从来不需要敲门，可以直接推门进去。
但这一次她推开门，就见蒋左风好像正好在整理纸质资料，动作时看了她一眼：“怎么冒冒失失的？”
没有关心她二次病变怎么样……
蒋柿微不可觉地抿了下唇。
她想她的【影子】似乎进化得等级很高了。
因为一定范围内的影子都成了她的眼睛，蒋柿刚刚借着蒋左风背后窗帘的影子，清楚地看见蒋左风把一封信盖在了资料下。
那封信的信封印着一棵半荣半枯的树木。
蒋柿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图案，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瞥见的那一瞬，她的心脏很明显地牵动了一下。
第129章
虽然心中疑惑, 但蒋柿还是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我二次病变结束了，想见你。”
蒋左风微顿, 语气缓和下来，又是为母的柔情：“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既然刚结束二次病变，就好好休息。”
“我没事。”蒋柿走进来，反手关了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没有虚弱的感觉，甚至能够感觉自己的异因子在蠢蠢欲动。”
她笑起来, 明明二十一岁的人了，在蒋左风面前笑起来时却还是莫名有几分稚童的天真烂漫：“我可以确定我变强了。”
蒋左风笑着站起来，给她拉开了自己对面的椅子：“二次病变没变成感染种，那肯定就是变强了。”
蒋柿走过去坐下，蒋左风就摸了摸她顺滑的发丝, 低着头，微微垂了眼帘，这个角度又恰好有点逆光, 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蒋左风没提自己为什么没去找蒋柿，也没玩什么“怎么也没个人来跟我说你结束了病变”这种幼稚话术。
大家都是聪明人，甩锅蒋柿也是知道的，不如干脆揭篇。
蒋柿是她的女儿，虽然是养女, 但蒋柿从有记忆起, 蒋左风就是她的母亲了，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去计较。
蒋柿摇摇头：“我想见你, 所以先过来了。”
于是蒋左风给她倒了杯牛奶后，就拨了电话内线, 跟助理说：“待会柿子的报告出来了就线上发一份过来，”
蒋柿弯着眼：“妈，你觉得我这一次能到什么等级？”
蒋左风坐下来，又从抽屉里拿出蒋柿爱吃的巧克力饼干递给她：“我当然是希望你越强越好。”
她说着，又稍停了一下：“但也希望你不要那么强。”
蒋左风偏头看向窗外：“现在这个世界是如此情形，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虽然你是我领养的孩子，但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我唯一的孩子，和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看回蒋柿，眼神温柔，眼底却有些若有若无的悲伤，还有些令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在交织着：“如果可以，我想你这一辈子都平安长大。”
要说一生幸福那太难，世上总有坎坷，没有谁是一生顺遂的。她只求蒋柿能够平安，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也不说结婚生子，反正…她不希望她的生命像花期那样。
蒋柿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巧克力饼干。
她其实不太爱吃零食，但就是抵挡不住这家巧克力饼干，口感偏向曲奇，味道偏苦，泡一下牛奶吃很好吃，干吃也可以。
这家厂当年其实在蒋柿吃到他们的商品时，就已经因为末世濒临倒闭，那时候蒋柿也没说自己独爱这个，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蒋左风的女儿，她不敢跟蒋左风提什么要求。
不过后来蒋左风还是知道，但那家厂当时已经不开了。于是蒋左风几经周折买来了人家的配方，还接手了仅存不多的工作人员。这家饼干现在专为蒋柿而产。
对蒋左风，不能用是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去评价，毕竟灾难临头，森鑫企业不仅仅是一个企业，对于很多异能者来说，是一个可以暂时躲避风雨，平复一下自己心绪，再做出选择的中转站，当然也是不少异能者的家。
很多人喊蒋左风“蒋姨”，是因为在他们心中，蒋左风就像是他们的第二个母亲。
蒋柿撕开包装袋，低垂着眼帘，笑了下：“妈，你今天怎么有点悲春伤秋？”
蒋左风也笑了：“大概是因为二次病变这事闹得太大…待会检查报告出来，确定你没事了，再给你看现在的情况。”
“…反正我有没有事，这世上的事都是要面对的。”蒋柿很随意：“你现在给我看也是一样的。”
蒋左风：“那还是不一样的，我还在这儿，就能给你扛一扛。”
蒋柿微顿。
她看向已经低头去看电子屏了的蒋左风，安静了几秒后，还是问：“妈，这几天我进入二次病变，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
蒋左风“嗯？”了声，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怎么这么问？”
“就问问嘛。”蒋柿咬着嘴里的饼干，偏着头，随意又散漫：“感觉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地。”
蒋左风停了仅仅不到半秒的时间，就无奈地笑着摇头：“大概是最近太多事太忙太累了。”
她说着，正好蒋柿的报告出来，电子版发到了蒋左风手里。
蒋左风点开，微微瞪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天级。”
蒋柿自己都愣住了：“…什么？”
蒋左风看向她，语气也听不出具体的情绪来：“你进化到了天级。”
蒋柿的第一反应就是难怪她明明没有刻意使用异能，却感觉周身五米内的影子都是她的眼睛、傀儡。
蒋柿自己其实是很高兴的，她觉得她应该是要高兴的，毕竟这代表她的实力变得更强，甚至可以说是一跃到了金字塔尖那一批，这代表森鑫企业的话语权也会更上一层楼。
可她不知怎么地，就觉得好像有层层叠加的厚重阴云压在上头——也许是她的心头，也许是她的脑袋上面，反正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凝固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窒息。
蒋柿不自觉地抿起了唇。
蒋左风冲她笑了笑：“也挺好的，至少你保护自己的实力是有了的。”
她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一样，顺便划了几下电子屏，然后把屏幕推给蒋柿：“我们在临海的生意遭到了普通人的抵制，甚至我们内部都有些躁动——现在二次病变，安全堡垒内也萌生出了不少抗议异能者的思想，你也知道——我想问问你怎么看？”
蒋柿低头接过，她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蒋左风对她能力的一次考试，所以她想了想后，说：“其实要我说，我能够理解他们的情绪，但我不太能接受。”
蒋柿轻声：“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者，那么这个世界早就Game Over了，这么多年，大家始终是对他们有些太宽容了。”
蒋左风其实一直知道，蒋柿虽然随和，但也有她的锋芒和果决：“现在特殊时期，或许需要考虑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她眉眼认真，看上去不是玩笑。
蒋左风本来想问一句那你具体想怎么做的，最后也还是没有再问。
蒋左风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也的确有考虑过要不要绝一点。”
她轻声：“但对哪方绝呢？”
因为蒋左风的语气听上去就是单纯地在征询她的意见，所以蒋柿在思索过后道：“现在社会更需要异能者。”
蒋左风垂首笑笑：“的确。”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副头疼的模样：“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先去休息，明天照常。”
蒋柿应声：“妈，你也要注意休息。”
蒋柿离开后，蒋左风起身抽出那被她塞到了底下的信封，其实信封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张照片。
蒋左风没有再打开信封，而是先将其丢进了搅碎机里搅碎，再倒进香薰盘里用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看向窗外，这个高度其实并不能将京阳市收入眼中，但恰好能够看见异常管理局。
“你想要的永生其实你唾手可得。”
这是那张照片背后写的话。
蒋柿闭了闭眼睛，她的手机又亮起。
是黑客黑了进来，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印刷体——
【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心软什么？你应该清楚的，森鑫企业不能真的交给异能者统治，哪怕她的初心不是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变的，毕竟她是异能者，你不也试探出来了，她二次病变后，很明显地更偏向异能者了吗？】
【这就是所有异能者的本质，无论是什么异能者，终究会被能力侵蚀，会将自己和普通人划分成两个物种，只是分为意识到与否和承认与否罢了。】
蒋左风面上难得浮现烦躁，她直接关掉了手机。
但她知道这个办法没有用，对方可以随意地入侵到她生活的每一处。
蒋左风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但终究因为太过混乱，她无声地捶了一下皮质办公椅，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才发泄出那么一点.
异能者联盟。
沈雾这话让严关很是疑惑：“什么？”
沈雾想了想，到底还是解释了。
严关听过后都有点发懵：“……”
但还没等她梳理干净，沈雾就追问：“还有呢？”
严关缓了缓：“……还有就是一个实验室，古神他们有一个实验室在一个海上孤岛里，我查到时还没来得及去探查，就被他们发现了。”
严关是在石挞沙查到的，因为她在异能者联盟也是“黑户”，她不能明着进入国外的安全区，暗着进去也是偷渡，行动不方便，尤其查古神这事基本上也是在安全区外面奔波，不需要去安全区里面。
严关被发现后，直接被一群壮汉（bushi），被一群晓晓他们那样的存在围攻，就算严关自己本身不依赖异能的作战能力不俗，也架不住十几个那样的怪物。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要她命的意思，但严关想不明白的也是为什么没有要她的命。她有什么特殊价值吗？
一开始严关怎么都想不明白，可现在她看见沈雾了，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找到了些答案。
严关看向沈雾：“我不建议你去，因为很有可能是为你而设置的陷阱。”
沈雾当然知道：“正是因为是陷阱，所以我才得去。”
他在脑海里跟自己说：“罗纳尔德这个人，说聪明也不太聪明，说不聪明确实也
有自己的小聪明。”
沈绥渊一直挂着，陪着沈雾，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所以他散漫地笑了下：“他既然想要诱我过去，那肯定要在陷阱上放上我需要的东西。”
“嗯。”沈雾叹气：“为了这点东西，怎么说也得跑一趟。”
就是赌能不能从陷阱里出来而已。
严关听到沈雾这么说，微微一顿，也明白了沈雾的意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不急。”沈雾思忖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反正不会跑，回国一趟再说。”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成教官，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走？”
“我跟异能者联盟这边说了你需要感染种的事，他们愿意临时调几只甲级感染种给你补充。”
成行跟他出去：“回去的事情还要再等一下，我有些工作要跟这边对接。”
沈雾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个状态，温和的，还有点像刚出社会的男大学生，有着未经世事磋磨的烂漫：“好哦。”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可以吃？”
他好让副人格接手身体。
成行：“还要等半个小时…你要不休息一下？”
沈雾摇摇头：“不了，睡不着。”
其实困乏是真的，疲累也不作假，但他是真的睡不着。
在直升飞机上时虽然是睡着了，但那是因为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而且沈雾感觉自己那会儿睡了和没睡也没区别。
自己没有抱着自己，他得不到半分安全感，做的梦也就光怪陆离了起来，所以醒来后感觉自己就像是没睡一样。
其实不仅仅是沈绥渊需要抱着自己，沈雾也是一样的。
毕竟他们是一个人。
沈雾看了成行一眼，忽然问：“成教官为什么那个时候倒回来找我？”
他说：“对你来说这算是违反纪律了吧。”
要知道出发前沈雾可是强调过两次无论发生什么，成行只需要把严关带走就行。
成行并不否认：“嗯。”
他平静道：“可你是宁老师在意的人。”
沈雾歪头：“你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成行：“也没必要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她在意的人就够了。”
沈雾勾起唇，想他果然没看错人。成行这个人既遵守规则，却也有作为人的私心…可以放心。
他终于不再逗他：“她是我姐，亲生的那种。”
成行怔住，重点却是：“…你是沈满时和宁来山的儿子？”
沈雾点头，刚想说什么，成行就皱着眉问他：“那你知不知道席微微是你外婆的姐姐，而且是亲生的。”
沈雾：“……？”
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第130章 （二合一）
沈雾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成行看他这个反应就明白他根本不知道了：“按关系来说, 席微微是你姨外婆。不过你查户口是查不到的，这件事我也是意外得知, 没有跟宁老师说过。”
“当年席展池是神华国主席，但他膝下一直没有孩子，他就想要领养一个，正好那个时候你你外婆的父母出了点事，他们又是战友，就把席微微交给了他，上了他的户口。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但恰好陈主席是知道的。”
他说的陈主席是陈樾。
沈雾：“她也没有跟我说。”
成行顿了顿，他不觉得这事属于“没有什么说的必要性”，席微微是当年X研究的研究员之一，而且还是神华国唯一非研究员，甚至她根本就不是搞科研也和破译密码没关系的人。再加上现在去看, 3000年在极南之地有不少事都是席微微推进的，她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现在还和No.1有关系。
所以为什么陈樾没有跟沈雾说？
而且成行说席微微根本不是国家科研人员，但艾德莉娅又说她是破解密码的……
沈雾呼出口气, 当初他问陈樾时，他就感觉到陈樾说的话半真半假，但他想过也许陈樾是知道一点X研究的研究员的事，没想到陈樾还知道这个。
沈雾脑袋难得地如此混乱。
他想起自己是唯一一个是人类生的但百分百异因子的存在，想起自己的身份…有那么一瞬间, 沈雾在怀疑这是不是都是计划好了的。
无论是他的存在还是他的出生, 都是一步步算出来的。
无论是艾德莉娅还是幸存者论坛，甚至是【世界意识】, 都没有跟他说实话。
…他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世界？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放, 回头再想。”
沈绥渊其实有一样的自我怀疑，但他将主人格深处的念头勾出来、摆在明面上，以此叫他们两个人格都能暂时平复下来：“实在不行干脆不管它，反正总会有结果的。”
这是沈雾一直以来的信条。
“是啊。”沈雾笑：“反正无论怎么样哥哥你都会陪着我。”
他们是一个人，无论是去哪，无论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分开的。
就算他真的只是为这个世界而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又如何呢。
晓晓已经证实了灵魂是可以在躯体里诞生的，沈雾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也是事实。
沈雾从来就不是那种需要被别人认可的人。他只要自己认为自己是人类，那么他就能坚定自己是人类。
怀疑那些，只不过是沈雾想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阴谋.
飞回神华国那天，因为座位实在有限——轻便武装型飞机不是客运航班——所以晓晓被安排在了沈雾对面。毕竟在场只有她在能够反应过来使用能力时能被杀了不死。
对此，晓晓十分冷漠。
在离开前，沈雾吃了这边几个甲级感染种，恢复了一点力量，但还是需要更多的能量做补充，而且他觉得最好是【神树】相关的东西，这个就只能回国再说。
因为沈雾不想跟异能者联盟暴露【神树】这一特性，万一他们让哪个异能者试了，又恰好碰上能够承受【神树】能量的异能者……
好不容易快要到最后了，就不要整这些东西出来了。
倒是再去找了一次艾德莉娅，只不过不是去问问题，而是在赫芙在的时候去了一趟，珍也一起。因为珍来求了沈雾，她看不得艾德莉娅和妮可艾丝那样，她想再试试。
赫芙放出了妮可艾丝的残魂，沈雾表现得平常，不像是已经明牌知道艾德莉娅有所隐瞒的模样：“她的残魂已经和她断了联系，我没有办法。”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妮可艾丝的残魂：“不过你们可以选择赌一把，就是让赫芙解除对残魂的控制，看看她会不会自动回到本体。”
沈雾说：“但这样做有一个你们必须要明白的前提，那就是残魂是有极大概率不会回去的，因为她分离了太久，已经变成了一个…也不能说是独立的存在，就是她已经不属于妮可艾丝了，解除控制只会让其消散。”
可如果不赌，那永远都只能这样。
艾德莉娅闭了闭眼睛，握住了妮可艾丝的手：“我们赌一把。”
她语气里其实有点要征询妮可艾丝的意思，但妮可艾丝怎么可能能够回答她呢。
沈雾就静静地看着赫芙在确认地问了一遍后，释放了妮可艾丝的残魂。
残魂释放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一缕轻飘飘的黑烟，艾德莉娅的身体也紧绷到了极点，沈雾想她大概是做了很多祈祷吧，但奇迹哪有那么容易诞生，妮可艾丝的残魂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艾德莉娅怔怔地看着，一时间也失去了言语。
沈雾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别人看不见，他是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了。
虽然黑烟直接消散了，妮可艾丝的灵魂也仍旧残缺了一块，可他在黑烟消散的那一瞬间，看见了艾德莉娅的灵魂颜色——他在之前是看不见艾德莉娅的灵魂的——艾德莉娅的灵魂颜色乍一看和寻常异能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的颜色分布得太均匀，更重要的是，沈雾看见她的灵魂里有一个印记。
一棵半枯半荣的树，在她白色的、柔和的那个给予她异能的物质中。
沈雾微微眯了下眼。
沈绥渊也看到了这一幕：“有点东西啊。”
沈雾没有跟艾德莉娅说什么，他只在脑海里跟另一个自己分析：“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X研究的异能者都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这个就应该和艾德莉娅把石头放到了自己脑子里有关系。”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情况就有点微妙了啊。”
沈雾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这二十名异能者，哪怕是罗纳尔德，都仍旧是特殊的。尤其关于那半荣半枯的树，沈雾还有点离奇的猜测，要是配上他的想法，再结合他光看艾德莉娅看见的不对劲，沈雾就觉得前方还有很多迷雾。
但答案又好像触手可及。
沈雾看了看已经很明显长大成熟了，不说看着像个三十多岁的成年女子，但妮可艾丝也已经没了他在记忆里看见的那点青涩稚气。
的确有报告表明异能者在不是病变值飙升变成病变种的情况下，寿命似乎是会比普通人长，异因子会导致他们的其他细胞衰老速度减缓很多倍，这也就是为什么钟望三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像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但艾德莉娅可是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变化过。
沈雾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在上飞机离开前，沈雾让夏伊转一句话给赫芙——
“盯着艾德莉娅点。”.
“蒋柿二次病变结束了。”
成行就在沈雾后面的座位上：“天级。”
沈雾正在问幸存者论坛自己见过严关了，后续他什么安排：“嗯。”
他反应平淡，成行不由得问：“你预料到了？”
“…也不能这么说。”幸存者论坛那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沈雾就知道对方不是不在，只是单纯地把这事放放，他也不是很在意，收了手机：“只是天级异能者的出现很正常，乐依和青栀也是年纪还不够，不然恐怕刚二次病变完就直接天级了。”
晓晓抱胸看他：“那你呢。”
沈雾也不避讳，直白道：“我应该到不了天级的，或者说最好不要到天级。”
他们说话声音就没压着，大家自然都听见了。
珍十分不理解，戴着狐狸面具的脸转向沈雾：“为什么？”
沈雾把所有人都弄懵了，却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成行想起沈雾失控时【神树】也暴走了的事，加上二次病变是二次病变，哪怕有异能者认为是二次进化，但那也只是他们所认为的，实际上就是病变……其实成行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但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在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变得格外混沌，思绪也很迟缓。
成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甩了甩自己的脑袋都没用，只有他不再去想这些，不去把那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时，他的脑袋才能慢慢舒服下来，随后清明。
成行想起从前看那些文学作品说人的大脑在触及自己不该触及的东西时，再聪明的头脑都会变得格外迟钝，会像是生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属于天才，但成行很清楚在不是高强度作战几天几夜他的思绪会这么混沌，那就是外界有什么在影响。所以成行看了沈雾一眼。
沈雾察觉到他的目光：“？”
他偏头，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这回真不是装的。
但成行已经自动理解为沈雾不想说，也不想让人知道，便挪开目光没有再想。
沈雾在脑海里：“…哥哥，我觉得他肯定误会了什么。”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又嘀咕：“算了，随便了，误会就误会吧。”
他慢悠悠道：“反正他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
这话直接叫沈绥渊没忍住，操控了右手覆盖住左手，捏了捏左手的无名指。
自从上次那次走神，沈绥渊一捏这，沈雾就禁不住去想戒指的事。
哎。
如果真的要牺牲他才能拯救这个世界的话，那在他选择牺牲自己之前，先收到自己送的戒指吧。
沈雾如是想。
而在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沈雾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晓晓莫名地看他一眼。
沈雾支着下巴，在心里呢喃了句：“所以我才说我绝对是人类啊。”
他想拯救这个世界，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他要为人类的未来站出来。
只是他想到了他唯一的姐姐，虽然表面冷漠，但对他的精神波动始终温柔的姐姐。
还有从他【恶魔】异能觉醒开始就帮助他很多的钟望，还有他读书的时候就帮助过他的风入，还有在帝焚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青栀，包括图照、成行、陈孚、千诚……
他的亲人、他的朋友。
如果牺牲他就可以让他们拥有未来，沈雾是会考虑点头的，毕竟大家一起去死并不是最优解。只是…从前他的确可以平静面对死亡，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雾攥紧了自己的右手：“哥哥，你会怪我吗？”
沈绥渊幽幽：“虽然你决定为别人去死这件事让我十分地不爽，但想想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了。”
他也用力回握住自己的左手：“宝贝儿，你只要不要玩什么‘得想个办法让另一个人格活下来’这种操作，我就什么都可以忍。”
可以忍另一个自己用自己的身体去跟那些他根本不想理的人构建关系。
因为无论怎么样，最亲密的，只有他们彼此。
想到这一点，沈绥渊就可以容忍很多事。
但如果主人格想要抛下他……
右手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左手手背，像是提醒又更像是带有威胁性质的警告：“只要我察觉了，我就会亲手杀掉自己。”
那干脆世界毁灭好了。
沈雾其实本能地想躲，但他没躲，只是神经微微瑟缩了下，心脏都好像被自己给捏住掐紧，连怎么跳动都要被自己掌控。
沈雾嘀咕：“哥哥，你好像还有点病娇的潜质。”
因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都没有用异能，甚至沈绥渊的声音都是带着点困顿的，因此听上去漫不经心，很容易让人误会敷衍。不过反正就只有他自己听，也不怕被误会——就算是说给别人听的，误会了就误会了，沈绥渊从不在意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沈绥渊直接认了：“嗯，就是。”
他散漫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有那样的念头，不然我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然后把这些人都杀了，再自杀。”
说着，他又呢喃了句：“但我估计我直接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要死一起死。
沈雾：“……”
他对于副人格这么认真在想这件事感到丝丝无语：“哥哥，我跟你是一个人。”
沈绥渊不允许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允许？
沈雾微微低垂着眼，轻声：“我自私自利的。”
沈绥渊低笑，接了句：“所以最爱自己。”
沈雾一停。
他抿起唇，但最终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沈雾偏头看向窗外的云层，眉眼间积压的阴云终于散去，他靠着靠背侧着头，面上是最简单也最烂漫的浅笑，荡漾着淡淡春意，叫人看一眼就知道他心情很好，也会让人莫名升起几分不忍。
因为这样的沈雾，会让人有一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错觉。
怎么能把一个孩子推出去呢。
晓晓在对面看着沈雾，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王载。
她闭上眼睛，除了微微起伏了下的胸膛，没有任何别的泄露出她的情绪。
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
但也是因此，她的“灵魂”才真正苏醒.
沈雾他们到京阳市异常管理局时，恰好遇见青栀也在。
这还是从帝焚回来后，沈雾第一次见到青栀。
青栀和晓晓对上目光的刹那，就蹙起了眉。
沈雾怀揣着几分好奇问：“怎么了？”
说起来，晓晓要算是感染种的话，那应该是植物系感染种，而青栀的异能恰好是操纵植物系感染种。
青栀不是那种当人面说什么不好听话的人，尤其她暂时不知道晓晓的身份，看她鲜红的头发和粉红色的眼睛，还以为是什么高等级异能者，所以她在晓晓看过来时客气地笑笑：“没事。”
沈雾拱火：“不用怕，她不会生气的。”
晓晓：“？”
她冷漠：“沈雾，你现在这话就让我挺生气的。”
“先别生气了。”图照示意晓晓：“你过来，做登记，而且你还要植入特殊的芯片。”
这下青栀就明白了晓晓是什么身份，只有犯了罪后被“招安”的异能者才是这个待遇，于是她轻轻出声提醒了句：“小心一点，她给我的感觉很难说。”
晓晓确实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来了点兴趣似的，停下跟上图照的脚步，看向青栀：“你详细说说。”
青栀有点莫名，不解地看向沈雾，才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直视沈雾了，甚至看沈雾似乎也有点不一样…有些幼态的感觉？
像个少年。
沈雾解释：“她还在试图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
毕竟沈雾那些说法只是猜测，就算沈雾猜的是对的，事情毕竟不小，晓晓需要的是肯定，而不是猜。
青栀不明所以，但还是柔着语气多说了几句：“我只是觉得你让我的异能有点躁动，但又莫名有几分恐惧…而且小翠对你也有反应，可它传递的情绪有点复杂，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沈雾若有所思：“小翠？【神树】给你的新的‘宠物’？”
青栀笑笑，抬起了自己的手。
一根约莫只有两指并拢粗细的翠色藤蔓就从她的制服下探出来，贴着她的掌根，后续还有更多依旧纠缠着青栀的小臂。
藤蔓的顶端有一个很小的花苞一样的东西，青栀给沈雾展示，就见藤蔓在顷刻间变大，一根分裂出了十几根，甚至还有藤蔓直接从他们背后骤然出现。
这要是沈绥渊挂着，一定能够用他的眼睛看见，在小翠分裂的时候，就有类似于蒲公英撒钟的细小到肉眼很难捕捉的绿点飞出，像是随风而起，又像是被青栀所操纵。反正那个绿点落在沈雾背后时，就瞬间变成了藤蔓。
沈雾察觉到劲风回头，就见那些藤蔓的顶端也有像花苞一样的东西。
青栀记得沈雾不喜欢有人碰他，所以没有让藤蔓靠近沈雾，只是轻轻地说：“还有这个。”
话音落下时，那些藤蔓上顶端上的花苞骤然绽放，开出一朵巨大的白绿色的花，这花比之前的小花要小一点，也要好看很多，但花蕊处还是一张圆的巨口，能够将一个成年男子吞下的那种。
青栀没让所有的花绽放，不过仅仅几朵，就差不多封锁了沈雾所有的路径，要想出来，就得杀出来。
沈绥渊轻啧了声。
哪怕他没有挂在“外面”，他都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这一半灵魂在渴求什么。
很饿。
青栀手里的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大补的。
“不能吃的哥哥。”沈雾察觉到他的躁动：“这个真不能吃。”
沈绥渊：“知道。”
青栀在那头收起花和藤蔓，沈雾说：“你这个感觉有点像小花和小绿的结合。”
青栀挽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头发，那双浅绿色的花瞳格外剔透：“嗯。”
她笑笑：“也要方便很多。”
她说着，又看向在那头若有所思的晓晓：“她是……？”
沈雾点头：“就是我说的那个。其实说是人造感染种，我现在决定她更像是比我们这个世界维度要高的高维度世界降维后存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X病毒本质上也是这种东西，甚至包括感染种…就像是高维度世界的东西——不一定是高维度世界有意识的生灵，也有可能就是崩坏后的力量，反正是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入侵了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物种，自己对自己进行了降维处理，最后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沈雾一直觉得，能够保留人的轮廓的感染种，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上一层维度世界，所以对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青栀也很聪明，尤其她不像成行那样会受到“限制”，她看着晓晓，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而晓晓在听过他们的对话后，没有再停留，直接跟图照去做登记了。
沈雾也冲青栀点点头，先跟成行去吃点东西补充自己的能量，而且……
沈雾看见了站在通道入口等他的宁归晚。
见他们聊完天，乐依跑过来抱住了青栀：“青栀姐姐！”
她告状：“我跟你说！我们这次在外面遇见了个好讨厌的人！她控制我好几次！虽然最后跟我道歉了吧，但我们救了她她居然还反水……”
沈雾站定在宁归晚面前，大家各有各的忙碌，他其实觉得是有点吵的，可又很奇异地觉得这点吵也很好。
“姐。”沈雾弯眼：“我没事。”
他知道宁归晚来等他，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弟弟而已。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