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不像正常途径成长的omega。他没有和alpha感情交流的经验,也不知道这句话像极了监护人行使职责的一环——
【负责地关注o的身体情况,哄慰她/他说出真实感受】
白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说说?能说什么呢……他不擅长描述自己的状态,对他而言,一般情况下只有“还行,能动,和动不了”三种选项,但回答一句“还行”,未免太敷衍了。
“血压110/65mmhg,体脂9%,心跳速率三分钟前是60,接到您的电话后是100。”
他正经地念出禁止环监测数据,态度仿佛在报告军务。
“接到我的电话后……”郁沉在那头愣了愣,忍不住扶着额头弯起嘴角,原本如死水般的情绪都变得愉快了。他轻柔回答说:
“等一下,让我拿笔记下来。”
白翎愕然张了张唇……啊,怎,怎么突然弄得这么认真?
“请你再报一遍数据。”通讯里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白翎捏着手心的热汗,连忙说:“不用专门记下来的,数据什么的乱七八糟……要不然我直接发给您吧?”
说完,他自己都面无表情默了下,发身体数据是什么操作,好奇怪。
郁沉微微笑着,照盘接收道:“那你输入我的通讯号。”
“我的通讯器在屋里,我回去拿。”白翎没来得及深想,转身准备回宿舍,却被郁沉叫住了:
“不是通讯器,我的意思是,加在你的禁制环上。”
白翎讶异地扬起眉毛,下意识说:“但是禁制环只能加一个紧急联系人,就是我的……”
监护人。
“把他删了。”郁沉口吻柔和,话语却是与之相反的直截了当,宛如一道不容推辞的命令。
白翎想了想,这只禁制环原本就不是他的,上面那个监护人也不认识,删就删吧。
他动动手指输入了人鱼给的编号,屏幕自动跳出提示【是否进行覆盖?】,他毫不犹豫点了【是】。屏幕闪了一瞬,新的呼叫边栏瞬间强势挤掉了之前的,稳稳当当占据整个且唯一的列表。
郁沉听他安静了一会,猜测他在操作,便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向前微微倾身,问道:“覆盖成功了吗?”
“弄好了,还看到了您的名字,郁沉……”
白翎对着[emergencycontact]那栏不小心念出了声。冷质清冽的音调搭载着无形的电波,在郁沉的书房里婉转回响。
对于他的顺从,郁沉一时间没有说话。
脚镣上传来丝丝麻麻的刺痛,提醒着他勿动妄念,他却指尖动了动,忽然侧身弯腰,伸手按向脚镣后跟的指纹锁。
随着轻轻的“滴”声,金属镣铐应声滑落到脚背。
他捏着它丢到桌子下面,再支起腰身,把通讯器换成耳机,夹在了右耳骨上,以一种放松享受的姿态陷进了天鹅绒椅背里。
也许是雪天气氛合适,他难得放下了克制,想放纵一次。
“我收到了你放在字条里的糖,我很喜欢。”
白翎不争气地心跳快了一瞬,总感觉今晚的郁沉有些不一样,语气更加温情,更加引人沉溺。
即便他穿着短裤,站在凉气嗖嗖的楼梯间,被窗缝漏出的冷风吹得不自觉打了个颤,可这道靡靡慵懒的嗓音萦绕在耳畔,一股洇热就仿佛从他耳廓慢慢烧到了全身。
白翎被那股奇怪的骚动引导着,话语自然流出唇间:“您喜欢就好,下次我发了工资再买。清晨时您在睡觉,我不方便打扰,就写了张字条。”
郁沉缓缓解开了领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一双修长骨指上,原本透明苍白的指甲,渐渐洇染成危险的深黑,“如果你想的话,下次可以直接来主卧找我,没有关系的。”
白翎觉得刚才吃的那5颗a性素的药效,正随着分秒流逝,断崖式地下跌减弱。
他又开始明显感觉到心跳提速,呼吸不畅,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拴在他的四肢上,试图牵引着他奔向未知的深渊。
白翎额角抵在玻璃窗上,艰难地思考了下他的提议,否决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您最好不要这样做,对我一个才认识一周的陌生人太过信任,您应该打起防备心。”
郁沉得到答案,舒适而愉悦地笑了。没有防备心的到底是谁?
窗子上的水凝珠濡湿了柔软的白发,白翎疑惑地问:“您为什么笑?”
“想揉揉你脑袋上的小羽毛。”
我的小羽毛?白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那枚冠羽也沾上了水珠,他随便抓了抓头发,却突然被一种浓重的空虚感摄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莫名幻想出一只大手,并不断为之丰富种种细节。深深的掌纹,干净的指缝,每根长指都有两段粗突的骨节,手背静脉是淡淡的青色,攀附在乳白大理石色肌肤上,宛如一片被浸滩雪原上淌涌的河流。每当这只手插.进他的发间,轻柔揉弄,他都会感觉自己被河海冲刷了一遍,躺在焦灼的浅滩上,干渴难耐,好似成瘾……
“您不能如此纵容我,会让我养成坏习惯。”白翎眼睫低垂,焦躁地在原地踱来踱去,垂在身侧的手时不时痉挛。
好想,好想被……
打住!一定是a性素没有吃够量,等会要加倍再吃一遍。
郁沉放慢声调问:“怎样的……坏习惯?”
白翎坐到楼梯上,无措地绞紧手指:“您让机器人送东西过来,时间一久,我就会像老式座钟里的布谷鸟一样准时在门口等着,这样不妥当。”
郁沉情不自禁从高椅里起身,指腹滑过楠木光润滑腻的桌沿,宛如在抚摸柔韧年轻的肌体轮廓,他围着桌子慢慢走着,似乎在思考,又或是犹豫。最后,他停下脚步,微微屈膝长腿,左手青筋凸起撑着桌沿,整个人靠坐在宽厚的办公桌面,身姿颀长,金发粲然。他放轻引诱的声音: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红茶,或许来上那么一两块饼干,你送我的饼干。”
“茶是什么,冲剂吗?”
“不是,是烘焙过的茶叶,我春天时采摘花园里的茶树做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长着钩子。
“您有个花园?在哪?”
那是小鸟略带惊讶的声音。郁沉勾起嘴角,没有鸟类会不喜欢丰盈的花草。
“在浴池后面,晚上有夜香花开,我可以把喝茶的桌子设在花盆旁边。”
在这块人造大陆上,绿色植被本来就稀少,各种古地球时期的花草更是只能花高价在植物园看见。
白翎忍不住想象了下热腾腾的清茶和幽暖的花香,控制不住想要答应:“好……”
“谁在那儿!”突然,一道集束光从高处罩下,照在白翎身上。
白翎警惕地站起身,冷灰色的眸子抬起,望向高高站在最后一节楼梯上的人。
是宿管。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干嘛?”宿管怀疑地用电筒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白翎淡淡道:“我出来背诵o德守则。”
“你倒是态度挺积极。”这话多少带了点揶揄。
宿管多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小铁块。小宠明面上被禁止使用通讯工具,抓到虽然不会赶出宫,也会给予扣分惩罚,降低待遇。
但这只omega手里的,显然不太像通讯器。
宿管拿不到他的把柄,面无表情命令道:“立即回你的屋子去。今晚我们伟大的王要宴请政界名流和各军团长,为防止alpha误入后宫,所有楼层通道必须封锁,这个楼梯间也会马上关闭。”
“好,我知道了。”
白翎答应了声,看着宿管拎着手提式电筒走向了下一层。他快步从楼梯间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又忍不住看了眼小钳子通讯器。
上面没有屏幕,也不显示有没有挂断。他不抱希望地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我在。”郁沉轻声回应。
白翎呆了下,一下子有种奇怪的感觉涌进心头,可以说是安全感,也可以说是以为落空却被耐心等待的纵容,“您还没挂……?”
“因为你还没跟我说再见。”
白翎不自觉搓了搓脸颊,他知道郁沉肯定听到了宿管的提醒,焦虑地一下一下踢着墙根:“我可能没办法过去了……也不是,翻墙好像能行,你等我开窗看一下外墙有没有结冰——”
“那明晚来,好吗?”郁沉用舒缓的语气和他商量道,同时不动声色,在两厘米厚的桌板狠狠抠穿了一个洞。
“爬墙太危险了,我不希望你湿漉漉地来。”郁沉将拇指从洞里抽出来,放在唇边轻舔一口,尝到了木屑和伤口腥甜的血味。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他放过了那张桌子,不再拿它泄愤,转而输入指令打开了窗户。
风雪瞬间倒灌进来,吹拂起他的发梢,一室浓郁狂躁的信息素被凛风卷裹而走,郁沉指尖的深黑色尽褪,重新变得温雅有礼
他没有敷衍地说“改日”,而是真诚给出确切的时间:
“明晚六点,我在这里等你。”
傍晚六点。
白翎听到这个时间,忽然血液逆流,心跳骤然停滞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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