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逢夏小姐姐。”◎
短暂到如转瞬分离的触碰。
逢夏的眼瞳在转瞬怔然放大, 那一秒的时间好像被拉扯成最漫长的光年距离,人被包裹进漫无边界的阴雨天, 眼前的景调和成最浓沉的绿调。
好像忽的看了场最不真切的纯爱电影。
长风徐徐, 整个世界安静到只剩下风飘雨摇的轻慢动静,绿草香已变成潮气,发梢濡湿卷曲,墨黑色对比得她的耳朵分外红亮。
如同陷入意外的转镜, 错愕到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局中人。
直至在这片夏日阴雨里, 宋疏迟微微抬眸看她, 眼底的情绪清明又纯粹, 如蕴着山涧最纯白的那抹雪。
“Nice!”
Charles高音量的起身鼓掌, 一洗之前的郁色,赞声连连。
“太完美了, 今天圆满收工!”
两边的助理和经纪人带着伞和毛巾疾驰,将人迅速裹了个彻底。
其实这天只是小雨, 拍戏这一会只算稍微打湿的状态。
华希把伞举过她头顶, 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问:
“是亲了没亲?清场了, Charles又不让我们看画面, 什么都没看到。”
逢夏耳根还红着,没管华希的提问, 径直大步迈出伞下想回车上。
只是工作人员约莫都还震惊在这场戏的氛围里,见她过来不是长吁短叹,便是夸奖和好奇,各种没完没了的话将人强硬的留下来。
她人缘好,这摄制组早都混熟了, 现在走也走不开。
身边的问题一浪接着一浪。
“画面好唯美, 跟拍电影的一样!”
“怎么样怎么样, 和少爷接吻的感觉如何?”
“有没有心跳加速,刚才是进入角色多一点,还是代入真人多一点?”
“……”
这些一探究竟的虎狼之词,她几近从耳后灼到颈边。
动静不小,逢夏不用抬头好像都能感受到在不远处眄视来的那道深邃的眸光。
她没再像以前似的不怕死的抬头,悄然将身上的宽厚浴巾裹得更严实了些,低下着眼转移话题。
“那个……今天的戏拍完了?”
还是配合她上课的时间安排才变成的两周拍摄日程,算算日子到今天差不多已能结束了。
阿诚过来道:“晚上是最后一场戏,能杀青了。”
“那大家辛苦了。”逢夏聪明转移话题,“晚上一起吃饭,都来。”
欢呼骤起,她松口气,庆幸这事儿总算是到这儿翻篇了。
“……”
/
逢夏用淋雨发烧的理由没去最后一场庆功宴,人情世故她都让华希和阿诚去打点了,自己窝在宿舍里补觉。
拍MV虽算不上之前跑行程那么满,交叠起来也是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这会儿终于空闲,乐得自在,趁着华希没反应过来她空了,重新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二哈大学生。
今天上午难得没课,她睡醒便继续打开手机玩小游戏。
正中午的时候林意眠开门回来,有些讶异。
“你今天不忙了?还有空在宿舍里躺尸。”
“放假了。”她说。
逢夏那小游戏的背景音乐上头,听一次能循环半个月。
林意眠放下手里的那堆文件,凑过去看,“你怎么还没过呢,该不会这游戏封服了你都过不去吧?”
“我相信我,可以的。”
逢夏一向有没用的乐观和倔强。
“行,那我看看你的破技术有没有进步。”
林意眠看到屏幕上她的微信消息跳出来好几条。
“你助理找。”
逢夏玩消消乐的动作止息在半空,慢半拍的划掉那几条消息,将手机锁屏一股脑地扔到床头的位置,重新窝回床上。
林意眠看她这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
“你躲谁呢这架势?”
逢夏想起阿诚发过来的,因为自媒体也是她热度的一部分来源,只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用亲自拍摄,掌镜交给阿诚。
好死不死,他那天拍摄的就是吻戏的日常花絮vlog。
阿诚:
【素材都原画质发你了,巨无敌超清版本,啥都看得见。】
【你抓紧时间剪辑,运营部那边还等着发布做营销呢。】
【你要不回,我们就交给公司的人剪辑了。】
“……”
还得看,还得剪。
她干不动这活儿了。
逢夏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躲鬼。”
“行啊,之前看你被雪藏都没这么大反应,”林意眠随口猜着,“你是不是拍MV的时候跟少爷怎么了?”
这话跟触到逢夏的弹簧无异,刷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别胡说,我和他能有什么!”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激动?”林意眠好笑地帮她把睡裙的吊带提回原来的位置,“美人计对我没用啊,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你在A大遇到少爷的概率不高。”
逢夏眨了眨眼,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
以前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现在拍完《Flipped》的MV,后期剪辑上线宣传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避开唯一的选修课,偶遇的可能性为零
冷静。
“知不知道墨菲定律?”林意眠说,“越怕越出事,难得不用上班,陪我逛逛这A大的美丽校园。”
逢夏狐疑问:“你又缺主持人了?”
林意眠做活动策划有点儿毛病,她总是习惯性会依赖身边的人,倒不是她怯场之类的,更像有熟人在会安心许多。
之前交流会逢夏就是顺道陪她的。
林意眠过来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清冷颜愣是笑成温软甜妹,“这不是学校要开校运会了吗,你知道的,这个大场面就需要你这样的大美女镇场子的——”
逢夏推开她:“校运会领导多死了,上台又是念长篇大论,时间又长,我扛不住。”
她接短时长的主持活动还行,老段也有事没事的推她上学校的大型活动,但这种活碎还需要人长时间盯着的,她自己都怕自己惹出什么乱子。
“你可以的,人美心善的举世无双的夏夏!”
“……”
逢夏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被林意眠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只能草草换上衣服,决定先去看看策划流程之类的。
这两天的江城都在下有一阵没一阵的絮雨,空气都如同沉浸在潮热的湿气里,四处蒙着浅淡的薄雾面纱。
正儿八经的周三中午,青春三俩成群说说笑笑,西南操场还有男生在冒着小雨玩球,逢夏路过时多看了两眼。
蓦地有些感慨,这都不知算不算摸到艺人工作的门槛,反倒是觉得对这校园生活开始陌生起来。
到活动中心楼下,林意眠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策划。
逢夏让她拿下来,她怕就这么正儿八经的上去看,到时候闹出误会以为主持人选定了,她在楼下等就好。
林意眠点头,把伞留给她,自己上去拿。
学生活动中心楼过去没五分钟,对面便是西南食堂,这儿外头的小吃街开了家奶茶店,据说是江城外头都需要排三圈的。
惹得最近西南食堂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
逢夏只喜欢喝牛奶,是个对奶茶不感冒的异类,只是本能比思绪转得快,手微微抬高,视线落到西南食堂落地窗透出的烟火气。
上回。
他也在这里。
矜贵的人和这般朴实的人间云泥之别。
却还是点了满桌艳红。
她的视线从一层到三层的窗户遥望透彻,心思默默回笼,把伞重新拿低,遮挡住目光。
墨菲定律。
还是不想得好。
逢夏的位置在篮球场边,不知是谁开了小铁门,篮球从缝隙里急速滚出,一路腾跳到她的小腿边。
并不疼,只是稍微碰到。
她目光稍停,想把篮球捡起来抛回去,阴影里兀自多出一双男生的小腿,语气抱歉;
“小姐姐,不好意思没弄疼你吧?”
伞往上挪,男生生得白净,带着红色发带,身材挺阔,像运动生的模样。
逢夏把沾了水的篮球递回去。
“没事的,但是还是小心点别砸到其他人了。”
她今天穿得随意,就是随手拿的红格一字肩连衣裙,肩颈那绣着蕾丝边,在甜辣之间。
手上的篮球没有人来接,男生的目光像是停在她的脸上,动作呆住几秒。
逢夏的狐狸眼微勾:
“愣什么,拿着。”
“噢……好,好的。”男生急匆匆的在口袋里拿出小包纸巾递给她,“我拿伞吧……你手脏了,擦一下吧。”
“谢谢。”
逢夏刚接过纸,听到篮球场里轰然爆发的起哄声,她乜过去,是刚才和他一起打篮球的那群人。
有的人嘴上没把门,在让他抓紧泡。
她没什么兴趣,不疾不徐地擦完手便想走,目光却骤然收紧在不远处的风景线。
从活动中心楼里走出来的乌泱人群,七零八落的散着,背后还是阴霾密布的沉天。
偏有人与众不同,矜贵不染纤尘,行至最尾,也叫人为之惊艳。
冷白色调成为阴雨天最分明的亮色,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笔,低敛着密长的眼睫在签字。
动作慢条斯理,只是平平无奇的签个字,引着半场目光。
过路的女孩们似是又怕又想看,怯怯地将目光移到他脸上。
呼吸几乎是在视线触及的那一瞬间屏住,她下意识地往面前男生挪了一小步,试图希望挡住自己的身影。
她才想起来,学生活动中心大半栋都是学生会的地界。
操蛋。
耳畔又低徊起那首英文歌词,心口跳动得砰然作响。
即便心里知道那场是拍戏,她也不知该如何没面对两人的关系。
情商再低,都没有人能正常亲吻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做朋友的吧。
她和宋疏迟……真的差别太大了。
定义不出这关系,棘手得只知逃避。
面前的男生似是对她的动作有些受宠若惊,磕巴起来:“小姐姐……不是,逢夏,我看过你好多的舞蹈视频,关注你很久了。”
“那个,可以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逢夏像独自开启的屏蔽功能,压根没有听到身边人的话,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找个地洞埋进去当鼹鼠。
无比期盼着那边的人不要看过来。
“小姐姐?”
逢夏后知后觉应:“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他问你——”
清越的声蕴着成线的细雨,落进她的耳际。
像水滴入江海,泛起圈圈层层勾缠的涟漪。
逢夏错愕的抬眼,撞进那双如墨色沉黑的桃花眼里。
他似是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好玩,略有兴味地弯了唇。
“能不能给个微信。”
“逢夏小姐姐。”
“……”
这该死的墨菲定律。
连周边人潮的视线都在此刻热烈起来。
逢夏讪笑着扯着手里的纸巾,干涩道:“真……真巧。”
宋疏迟微掀开眼,短短的字音却如意味深长。
“巧吗?”
逢夏忙不迭点头解释:“阿眠在楼上拿文件,我在这儿等她的。”
她正心想接上一句林意眠马上就下来了。
“拿文件,”宋疏迟视线略过她,声音温和又绅士的,“下着雨,跟我上楼等方便些。”
须臾之间,她连个退路都没得。
逢夏垂眸愈发厉害的扯着那张纸巾,他都这么说,她再推辞反倒奇怪。
闷闷应了是,从男生手里拿回那把伞。
“谢谢,但是微信就算了,我不用微信。”
话音刚落,边上的男人微微偏头,清润的声线缓缓:
“逢夏,过来。”
“……来了。”
到学生活动中心不过是街对面的路。
逢夏全程都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经过学生会那群人时身边还有人低声起哄的声音。
刷卡,上电梯。
宽敞得能上16人的电梯,在此刻却小得好像撞两个人连呼吸都能碰上。
她缩在最角落,用力阖了阖眼,害怕那天吻戏的细节又开始回在眼前。
别人不知道亲没亲到。
她能不知道吗。
机械的电子音低鸣,“请注意电梯关门”,静到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男人睇过去,问得简单直接:
“你躲我?”
“没有,怎么可能呢。”逢夏笑着,尽量不让这个氛围变得更奇怪,“我是怕别人误会。”
他饶有兴趣:“没有,现在站那么远?”
逢夏:“我……站角落有安全感。”
语毕,宋疏迟便向随她去的那般未在开口说话,只是逢夏总感觉男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停在她身上。
不炽热,就是打量似的看。
可那双桃花眼实在蛊惑,眼尾天生上扬,弧度浅淡,觑过来的目光如含万般情意。
不触,都觉难耐。
这比直接对话更让逢夏受不住,她就像咬着钩的鱼,随时被人钓上岸。
她本身也不是能憋得住事的性子,又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想法,直截了当道:
“是躲是躲!本来拍完,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的小,能低进尘埃里。
闻言,他声线里轻懒的笑意漫开,低低的,还有些难以细说的磁。
“为什么不合适?”
他朝着她的方向靠近,极有条理,温声:
“拍吻戏是导演的要求,是跟着剧情演。”
脚尖相触,男人如同会放电的眉眼近在眼前,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滞住片刻。
太近,她周遭皆裹挟着他身上清冽的鼠尾草淡香。
“是你提议,导演同意,觉得雨天可以演戏,开拍。”
近到她的背贴上冰冷的电梯壁,她的视线无处闪躲,耳热地仰头望向他。
“下雨看不清视线,动作不好控制,亲上了——”
四目相接。
宋疏迟清润的语调缱绻,温润,字字句句里的含义都尤为干净无辜。
“夏夏。”
“这是我的错吗?”
“……”
作者有话说:
逢夏:是我的错!!!!!!!!可以吗!!!!!
哈哈哈哈哈哈谁懂我的嘴角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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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什么刺激的小把戏。”◎
电梯下行的冷气呼呼落到的合起的透明伞面, 雨滴缓慢地往下坠,思绪在这会儿功夫比外头棉絮似的小雨还要凌乱些。
反应特别慢, 逢夏眨着眼睛, 思忖着看向面前的人。
和她的手足无措截然不同,他的眉眼略勾,在暗影下反射出些许漫不经心的笑。
极有逻辑的话语之后也不着急催促答案,只是这么看向她, 温和地等着她的结论。
逢夏莫名其妙地生出种“这一定都是她的问题”的感觉来。
耳畔的红悄然无声。
她下意识逃避地躲开这视线。
按照他的逻辑, 她确实有点儿大奇怪在身上, 本身就是戏, 戏人分离。
再说本来也没有特地说过是借位的戏份, 是她理解错了。
但……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她脑子转过弯了, 心理没转过来。
还来不及细想,电梯的开门声提示音清晰“电梯到达七层, 即将开门”。
她还蜷缩在最角落的位置, 被严实地遮挡在阴翳之下, 没有两秒的反应时间, 银质电梯门已利落地朝着两边打开。
逢夏就维持着这姿势,如机器人卡壳似的扭头看向外面。
四目相对。
里面僵住, 外面的也僵住。
“少……少爷?”两个字说得磕磕绊绊。
没敢细看,逢夏下意识往他身后缩了两步躲起来,人皆慌乱,面前惹事的觉察不出半点不自在的模样。
宋疏迟微微颔首。
“找逢夏?”
“嗯呢。”林意眠慢半拍点头,拿起手上的流程文件稿, “我拿校运会的主持人要求给她看, 但你们看起来……”
林意眠一时语塞, 缓半秒才想到替换词。
“很忙,那我就先——”
“没事!”
逢夏从罅隙里小心翼翼窥见外头只有林意眠一个人,松气钻出桎梏,拉上她的手就往外走。
“那个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像是在逃亡似的,断断续续尾音不清。
她没看到,电梯缓缓合上的那道门内光景。
矜贵的男人勾了勾唇角,轻笑,眼神光里懒怠的玩味的刻进眸底。
斯文问着电话里的声响。
“校运会,原定负责人是谁?”
/
“可以了可以了!!”林意眠被逢夏拉着跑,险些气短,“狐狸你……你知道这儿是辩论社的地界吗就跑?我们要往反方向走的,姐姐!”
逢夏逡巡过一圈景象,她没怎么来过学生活动中心这栋楼,建筑大多如此每间基本看上去大差不差的,没分辨出来。
“我还以为就是这。”
“你以为?”林意眠没好气,“我也还以为你和少爷在玩什么刺激的小把戏呢。”
逢夏:“……没有小把戏,就聊个天。”
“谁家这么聊天?”林意眠审视地看向她:“你还说你们俩没什么,明明就有什么。看来我是猜得分毫不差啊,你就是躲少爷呢。”
脑海里辩解的话起了一箩筐,越发的凌乱。
逢夏讪笑着,干巴巴地总结:“如果我说,是个巧合你信吗?”
林意眠冷哼了声,也很真诚地问:
“逢夏,你看我长得像二百五吗?”
“……”
以林意眠这好奇心害死猫的性子,逢夏如果不告诉她,她能从白天问到后年,还有主持人这档子事要看,她又怕现在下去还会遇到宋疏迟。
干脆让林意眠刷卡进无人的休息室,一边看正事一边聊八卦。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逢夏感觉身边好似放着小型喇叭“什么?吻戏?”、“什么?真亲上了?”、“什么?你俩在一起了?”……
“打住啊,”逢夏被气笑了,“那只是拍戏,不是你脑补的小言电视剧。”
“照我看也快了。”林意眠扯过边上的抱枕,若有所思,“你要相信我一直以来的直觉,少爷对你绝对不一般。”
逢夏敛着眸,懒散地翻动着文件上的校运会活动流程图,动作短暂地停滞一瞬,恢复如常。
“他对谁都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
林意眠对此结论十分不满,据理力争。
“你知道的吧,少爷不喜欢别人碰他,还有731,那大家伙简直跟他一个毛病,沈舟渡之前想偷遛731出门,731差点把人咬了。”
“这事我可是在场看着的,731的力量扑倒成年男人都是小事一桩,没少爷的命令,更别说它愿意让你摸了。”
林意眠笑起来,“就算不说这些,我真心诚意问你一句,你觉得宋疏迟不拍这吻戏,天王老子拿他有办法吗?”
逢夏顿住须臾,慢吞吞地应:“……没有。”
巫宇说过几次,“少年艺术家”的魅力无边,《Flipped》从开拍找到到准备上映的宣传期,就是死认要邀请宋疏迟演奏。
只是一场吻戏,他不怕,便不拍。
没有人能逆着他的想法。
“那你说,他是那种会接受和别人拍这戏份的人吗?“
这个问题逢夏没能回答出来,眉头微蹙。
“但这是他原先答应的,他那样绅士的人,本来就是一诺千金。”
“再说,亲上是意外,原本是借位的。”
逢夏对宋疏迟有种滤镜,可能他太完美,又或者他本身就该是高悬天上的那轮皎月,完美无瑕,不入凡尘。
他那样的人,看似温和实则总觉出几分冷情。
用她最近研究NGC3132得知的专有名词解释。
喜欢上他的人,应才是最猛烈悲情的洛希极限。
随着万有引力,便不顾一切的往前靠近、再靠近,直至被潮汐力撕裂成零碎飘散的尘埃,也要形成一道围着他的行星环。
行星永远浪漫高洁,而在命定的洛希极限里,碎尘仅且只有一个遥遥远远,终生无法相近的“拥抱”。
逢夏现在已经聪明地了解贯彻洛希极限的安全距离。
不要粉身碎骨,也不要不自量力,更不想再来一次跨越阶级的拥抱。
半晌。
逢夏下最清晰的结论:
“他没那意思,我们也不合适。”
许是察觉出她神色里坚定,林意眠有眼力见的点到为止,她笑起来。
“也是,不过合不合适先不说。”
“你自己喜不喜欢最重要,如果你不喜欢——才真不用在意去猜测他喜不喜欢你。”
这句话落下之后,林意眠注意到逢夏的视线已经停在同一页十分钟了。
她浅笑着,帮她翻过这一页。
“狐狸,想什么呢?”
“……”
/
文件的纸都是新从打印机里拆封的,A4大小边缘厚实且锐利,翻动声在会议室里便显得分外清晰。
门口火急火燎砸进来一道声音。
“泽哥!你猜我刚才去辩论社的时候看到谁了!?”
顾泽西正忙着,烦道:“看到谁就说谁,钓什么鱼。”
“是逢夏!”
他们俩分手的消息,逢夏做得滴水不漏,但凡他关系好且话多的兄弟去问,她全回了“分手”。
现在周边人都知晓他俩闹掰了。
顾泽西猛地抬头,“她怎么去辩论社了?”
“不是辩论社,我还特地帮你看了会。她跟林意眠一起来的,估计是要当主持人,林意眠策划的活动不都是逢夏当主持人吗?”
那人说得兴奋。
“正好校运会,学生会的负责人到您了,这机会不就是大好!”
顾泽西沉思了会,自从上次之后,肯定卓洲根本不是逢夏的追求者,他本就算着最近找个时间再好好跟逢夏聊一聊。
他眸光随之亮起。
“正好!她最近没有行程了。”
“是啊,这几天多的是独处的时间,您就设计俩小小环节小惊喜什么的,再认真求和,哄她开心,这不就能重新复合了吗?”
……
与此同时。
逢夏刚理清楚林意眠的活动表,校运会一共三天,这种活动一般只有大一新生参加,因为疫情原因,他们这届大二的也会一同补上,人流量便比原计的多出一倍不止。
还因为是疫情以后第一场活动,自是要声势浩大不出差错的办。
A大甚至还请了奥运选手来做动员,这活动大成这样,也难免林意眠会这么迫切来找她帮忙。
“小姐姐!漂亮的逢夏姐姐,帮帮我呗。”
边上的女孩儿眼睛都快冒出软萌的星星了。
逢夏轻摇着头,无奈地笑。
“行——我发信息和我经纪人说一声,空三天行程出来。”
林意眠高兴得原地蹦跶,抱住她亲在脸侧。
“仙女!!”
“你少来,”逢夏把人推开些,严肃着道,“你这毛病趁早去看看,你知道的,华姐那边,我不一定以后每次都有时间陪你。”
“再过两年出了学校,你也是要独立成长的。”
“知道的。”林意眠应。
逢夏认识她太久,她以前原不会如此,本就是荆棘里开出的玫瑰,高门大户里教养出的孩子,她在大型场合从来都是如鱼得水。
不知高二那年忽的怎么了,从此遇到自己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地害怕出事。
她不说,逢夏也不是爱戳人心口的主。
只是人总要成长。
收好零碎的物品,走到活动中心楼下时阴沉天已快黑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曾片刻停歇。
逢夏拿着林意眠的文件,她拿伞。
雨伞方才撑开。
“——好巧,”沈舟渡遥遥过来,“你们怎么也在这。”
尚未转身,听到这到这声音逢夏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几秒,果不其然在余光的角落,那抹清冷白调闯入眼帘。
她抱着文件的手指不自觉地往里缩进一寸。
怎么来能遇上,走也能遇上……
“来弄校运会的事情,”林意眠一眼便知,问,“你不玩车,来这儿干什么?”
“这不是听说少爷拍戏吗,我特地来看看,没想到男女主角都遇上了。”沈舟渡眉梢微抬,“阿迟,不重新介绍一下?”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蕴着意味不明的笑。
逢夏的反应瞬时快上许多,重音强调。
“普通朋友,合作关系。”
她自作主张的重新将这段关系摁回朋友的安全位置,像欲盖弥彰的告诉别人,也像在警惕地告知自己。
片刻,似是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宋疏迟微微笑着,声色皆清淡。
没肯定,也没否定,意味不明地落了句:
“合作得挺好的,”
“朋友。
“……”
“那就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借走这小朋友了,”沈舟渡拉着林意眠,“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一礼拜没见到你了,哭着闹着要请你回家吃饭。”
“你这么说沈叔你礼貌吗?再说,我还有——”
林意眠的手腕骤然被人按了下,她随着沈舟渡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拖长调地哦了声。
“对,我是有点想沈叔了。”
“那我……”逢夏想说自己回去。
“他没带伞,那你肯定得有人送。”林意眠摆摆手拜托,“少爷,夏夏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
这风云巨变也只在刹那之间。
长天浸墨,昏黄的路灯游荡着成斜雨飘摇的丝线,踏过湿漉漉的地面,水滴溅起小浪的声音似乎都听得一清二楚。
伞面算不上宽大,容纳两个人便显得稍微局促,走动之间像摩肩接踵,衣服布料摩挲的动静在细雨天里衬得分外暧昧。
逢夏手里没伞,环抱着那叠厚度单薄的文件走在他的身侧。
即便不断默念告诉自己是普通朋友,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暧昧的细枝末节,这静谧的环境总随时像要暴露她的心跳声。
她有意识地想往旁边挪一些。
她走一步,那伞面便随着她走一步。
他靠过来的气息,比起之前再浓烈几分。
逢夏还想往旁边再挪些,在身体冒进雨里之前,手臂忽得传来力道。
像在拎着小朋友似的轻松,她一下便被拉回黑色伞面下的安全庇护范围。
轻薄的纸张碰撞在黄昏夜里发出暧昧的声响。
“还躲?”
逢夏抬眼,看进男人那双深邃漆黑的眉眼里,他的神色总是温和不露痕迹,淡淡睨下,好似连呼吸都紧密贴合。
那样的视线,她好像下一刻便会跌进宇宙黑洞里无法自拔。
西风携雨,他背后浩大的风景都缩成渺小不过的陪衬,她的世界里仅存着如亲吻缠绵着的距离。
和他。
逢夏脸颊泛上浅红,有些犯怂:
“普通……普通朋友越界了。”
闻言。
他视线淡然的略过她,像是不理解,饶有兴趣地温和问:
“逢夏小姐姐之前让陌生人给你撑伞的时候不越界,朋友给你撑伞就算越界了吗?”
风雨飘曳进他缱绻的眉眼边。
眸光相触。
宋疏迟眼底似融上些许淡笑,语调字音满是绅士温柔和单纯无害的不解:
“普通朋友帮你撑伞,为什么会脸红?”
作者有话说:
逢夏:一个陌生人的小姐姐你要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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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双合一】“我们试试吗。”◎
傍晚时分, 晚霞的光遥遥连接到灰亮泛着荧光的电脑屏幕前。
鲨鱼夹宽松束着卷翘的长发,几许发丝凌乱的下垂在脖颈间, 少女的腰腹和膝盖间围着一块奶紫色的毛绒毯子在腰腹间。
有些垂落到腿面, 她往上提了提。
最后一遍确认完vlog的内容发送给阿诚,才疲惫地揉了揉略带酸涩的手腕。
逢夏的腱鞘炎总是受不了长时间的电脑作业,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是江城雨季的缘故。
连绵小雨总是阴晴不定,断断续续没完没了的落着。
她的目光触及到窗外的景, 这会儿没下, 蝉鸣的动静又开始在夏夜生长。
宿舍楼下的风景和前两天的那段重合。
她一向胡言乱语在行, 撇开眼佯装无事的抛了句“这不明显吗, 天气热的”。
夏不似春秋冬, 永远足够热烈,枝繁叶茂的浓绿色总能一声不响地藏住很多秘密。
可总有清润长风吹开枝丫, 逼着人无处可逃。
他浅笑,温和地回:
“夏天有点特殊。”
“只对我这儿热。”
“……”
逢夏头疼地趴在笔记本键盘上, 电脑发出铛铛作响的指令。
这两天总会不自觉的忆往昔。
之前和顾泽西在一起的时候, 初时他也是百依百顺无不体贴, 从眼前畅想到未来, 甚至还在聊介绍见父母。
然后呢,顾泽西选择了利益。
她不够优秀不够完美, 能带给对方的,远远比对方失去的价值成本多。
富家公子哥的身份地位,成长环境,社会阅历,从头到尾跟她就没有契合的地方, 她学不会什么乖乖听话安分守己, 更懒得应付虚与委蛇, 不适合自己的圈子,磨合到最后只剩下两败俱伤。
现在才是她要的生活。
做自己喜欢的事,看自己喜欢的世界。
如果一切注定有结局,为什么要穿越洛希极限。
人是能控制本能的动物。
而没有人值得她做这种蠢事。
电脑微信的提示音叮当作响。
阿诚:
【收到。】
【你那舞综的最后一期上线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毕竟是自己编的舞。】
逢夏回了个行,接着往下去看消息列表。
上回发给华希空三天的行程假期准披了,华希还发了个地址。
【你八点过来,酒局,介绍你认识人。】
逢夏照实话打:
【喝不了。】
【来月经。】
她刚才还吃了止痛药。
华希:
【不一定要喝,认识人对你的好处多。】
【你来不了这假我就要思考下批不批了。】
逢夏看笑了,不知道华希最近是什么毛病,好像她正式转行当艺人之后,她对她的控制欲就达到了顶峰,动则道理威逼,拼命要把她打造成为资本最听话的工具。
不知道别人进圈是不是都是如此。
她至今理解不了。
艺人,娱乐大众的个职业,何必加什么高大上的光环要处处高人一等,不过同样就是打工的。
她只是想玩玩娱乐圈,能做做,不能做走。
她随时随地能滚回去继续跳舞,做三流博主,同样万人喝彩,何必束缚在这牢笼间。
她这想法跟华希谈过好几次。
阿诚说她傻,资本打造艺人要的就是听话的摇钱树,像她这种没成名就满身反骨的,必定要被抽去半身血脉,教训得她老老实实,才会光明正大的推送在万人舞台前。
逢夏现在是看出来了。
她这随时都要脱缰摆烂的样子让华希很不安,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起来了。
逢夏回:
【不去。】
【我是在提前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假我批了就行。】
说完便直接把微信的消息通知关掉,心情舒畅地准备看刚发出出去的vlog反馈,这期的素材权势录舞综和拍杂志的内容。
还没点开里面内容,新浪的系统自动推送相关的热搜词条。
您关注的@逢夏上热搜了。
#逢夏卓洲共同编舞#
话题给逢夏本人都看得愣了半晌,脑海里没有任何符合的关联片段,的顺势点进去,营销号炒作的第一条正在急速滚动评论。
【原来卓洲当时说的是这个!他们俩真的好配啊!】
【卓洲也太好了,老婆给别人编舞,他还去帮忙!谁懂渴死我了!】
【有种虽然避嫌成为对手,但我也希望你好的宿命感啊。】
“……?”
说的每个都是中文,合起来她一个含义也看不懂。
最后一期的编舞是和选手合作,逢夏选的那个男生编舞实力不行,他们那只合作舞曲基本是她亲手独自编完的,署名权上该是只有她。
点开那关联词条的热搜内容,视频画面停在卓洲观察他们练功房。
摄像头对准他,VJ大哥还在互动提问是来打探敌情的吗。
“不是敌人是朋友。”
“我也想来看看和她一起创作的编舞最后是什么样子的。”
卓洲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将镜头对准在练功房里跳舞的她,节目组还剪辑上满屏的桃心泡泡和“磕到了”的花体配字。
转瞬,下一个画面切道他们组的表面简介,营销号红圈标注,【《蝴蝶》编舞:逢夏,卓洲】。
逢夏脸色冷下来,这样看便是三方都同意的事情,炒CP给节目和当事人加热度。
这种事情没有本人或者经济公司的联系,节目组怎么敢无缘无故在版权归属里加人。
她冷笑了声。
难怪那时候卓洲炒CP的时候华希没有采取过一点举动。
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两行小小的版权归属的字样,越看越像有火烧在心头,肆无忌惮地横流到神经中枢。
灼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辛苦完成的作品,到底为什么要因为资本的游戏,平白无故的加上别人的名字?
屏幕上跳出来电,她看也没看的就点了接通。
“夏夏,你看到热搜了?”阿诚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声音轻到像怕她听到过一般,“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逢夏开着免提,已经在选等下要出门换的衣服,“你也不知道华姐干的事情是吧。”
但凡阿诚知道,就不会还特地叮嘱一句让她看手机。
“我是不知道,但是华姐肯定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公司的艺人,她怎么会害你。”
逢夏没什么表情。
“是,她是为了我好,什么都不用通知我和我商量,”
“所以,我现在为了她好,我也什么都不用跟她商量。”
“夏夏,逢夏!你冷静啊祖宗,今天那局去的可都是大人……”
阿诚的话还没说完,逢夏已经挂了电话,重新打开微信去看华希发给她的地址,打车出门。
/
逢夏出门得急,暮色已沉,黑天依稀能辨认出几片重叠厚重着的积雨云,广阔沉暗,下一秒似能迸发出摧枯拉朽砸碎人间的雷电暴雨。
和几步视线之内那栋纸醉金迷的高奢餐厅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收回视线,迈步进入。
只是希望能在下雨前解决,她今天不喜欢淋雨。
华希发过来时候附带了包间号,逢夏到的时间已经算晚,敲门进去时,眸光扫到顾泽西半边身影,她没想到他今天也在这儿。
满圆桌都是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围绕着他说说笑笑。
什么上次绯闻事情的乌龙道歉,手里有几个亿的合同项目的宏图霸业,哪个艺人又巴结着哪位资本成功大红大紫。
年轻男人笑而不语,周遭便猛地抓着这个话题延伸。
无关年龄阅历,只凭借足够强的资本便能获得至高无上的话题主宰权。
这烂透的圈子看起来却十分的光鲜亮丽,彻彻底底地被暴露在满屋圣洁高雅的施华洛世奇花枝灯下,每一个角落都是高价精心铸造的光,纤尘不染。
只是从视线闯进来的每一秒,逢夏感受到的只有比刚才还喘不过气的压抑。
“呦?这就是最近热度很高的逢夏,没想到啊,真人能这么漂亮!”
“不懂事,迟到了自罚三杯。”
“进来也不知道先问好?还没红呢,脾气就这么大。”
“……”
在边上应酬的华希连忙起身赔笑:“哪儿的话啊,我们夏夏这不是看今天的场合太重要,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来的,这才耽误了时间。”
“逢夏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各位总裁。”
“先别介绍,”坐主位的出声,似是听完身边助理说她的背调后,神色调侃,“自罚三杯,不喝,出去。”
逢夏觑过顾泽西看过来的目光,他没说话,眼神却是从始至终都定在她身上的。
她太懂那样的含义了。
从前在一起时,他露出这样的视线,便是要她服软投降。
只要她肯听话,他什么都会给。
似是知道她不为所动,顾泽西眉头微皱,低喊了句她的名字。
“逢夏。”
这句,是最为体贴的警告。
要她知晓审时度势,不要在这样资本家的游戏里的妄图当个一穷二白的莽夫,只要站在他身边。
她便一滴酒都不用喝。
就连华希也过来扯着她,暗示她多少给面子喝一点赔罪:
“愣着干什么。”
“……”
逢夏今天选了件正红色的无吊带的连衣裙,红调像得到最明艳的诠释,锋芒毕露,艳丽而不庸俗。
粉白的肌肤如上好润玉,狐狸眼稍稍一睨,恣意的风情尽显。
她没接半分抛过来的暗示,直直问:
“我喝完,能问件事情吗?”
被这么一看,满场的声色似都停滞住几秒才反应过来。
“那当然,你喝完的话。”
话音落下,她便动作利落地倒了三杯满杯的红酒,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仰头喝完,利落地将酒杯“啪”的一声倒扣在桌面。
杯壁残留的红渍缓慢的交汇粘合。
“华希,你这新人年纪不大,脾气是真爽快啊!”
“来,再坐下接着喝。”
“我要问事,不坐了。”
她这句轻飘飘的不坐,好似戳中整场人压根不存在的脸面。
顾泽西移开眼。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嘲讽出声。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我也想听听是什么事,值得你个小小艺人摆这么大的架子。”
华希给她使眼色:“是啊,夏夏你就坐下说吧。”
逢夏敛眸笑了声,她最开始想给华希留的那点面子也没有必要了,径直拉开入门前的空档座位。
在她坐下的同时,华希便拿了红酒杯过来放在她身边,借机耳语。
“我等下告诉你,别在这里闹。”
逢夏转动着高脚杯:
“这么多老总都让我开口说,华姐怎么能说是闹呢。
这圈子的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征服欲,一旦感觉到自己是高人一等,是高高在上被人睥睨着的。
那点骄傲无处表达的劣根子,便在这刻显露无疑。
“是,你有什么要求就大胆提。”
“谢谢张总,那我就问了,”
逢夏字字都刻意说得慢,发音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华姐,为什么要改我作品的版权?”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点小事。”华希笑起来,“你一个编舞作品,能获得这么大的流量不是好事吗?你算过没有,从炒CP开始以来,你涨过多少粉? ”
只是为了。
热度。
她在这场商业游戏里,微不足道到不如一粒砂砾。
没有人关心她什么作品,她又是谁的女朋友,是怎么样的演员。
只要够漂亮、有故事、有热度。
哦,还要听话。
“只是一个作品,需要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找你的老板吗?”张总看向华希,“你就是太温柔了,不懂得如何教导手底下的人。”
“是啊,这要是我公司的艺人敢这么没大没小试试!”
“妹妹,叔叔我教你两句,”张总说,“你想要在这个圈子混出头,就该知道识时务,今天不是你能说话的场合,以后这也不是你该问得话。”
“给你找一个男朋友,又不是真的让你被睡了,急什么?”
华希好声好气的应和着是,低眸斥她。
“还不过来敬酒赔罪。”
全场静得想能听见外头风雨欲来的动静,包括顾泽西,他们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在下最明晰的审判——她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想割几刀,便在她这副皮囊上割几刀。
没有丝毫反抗的权利。
她目光扫过华希,脑海里忽的想起当初,她还在中城的小镇里,走投无路露宿街头的时候。
当时长夜啮齿啃噬得她遍体鳞伤,千万家灯火没找到一片净土为她而生,她也是这般望着最敞亮的世界。
那时华希对她说。
“你长得真好看。”
“来当我艺人吧。”
“我砸锅卖铁想办法也一定会供你读书,我会带你去看更大的舞台和世界,那里会有很多人来爱你。”
“你不用再一个人。”
“……”
高楼都市是被纸醉金迷浸染透的,激发出的远远只有人性最强烈的欲望,最本质的恶。
人要有背景,要有权势,要有温顺的性格,不能露出片刻的锋芒。
好像这样上天才会爱你。
这世界无论再过几天,她都觉得——
真他爹的操蛋。
逢夏撩开遮挡住视线的碎发,露出浓墨彩勾勒的五官眉眼。
她顺势接过华希递过来的满杯高浓度白酒,就这华希推搡她的力道,站在了这位张总前面。
似是看她过来服软了,张总的气焰越发得意。
“这就对了!”
“好好过来陪酒,哄人开心,这才是你今天来这酒会该做的事情,像你这样没背景的人,就该——”
顾泽西眉头紧锁:“夏……”
两道都未落地的声音骤然被高昂的尖叫声截断。
“啊!!”
少女的手腕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完美的抛物线运动,白色的高浓度酒精下坠到张总的面上,勾成一幅不成体统但成敬意的泼墨画。
酒精烈性,泼到人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分毫。
张总的衬衫、头发全都是黏糊成一团的白酒印子,酒精味浓重到连华希都本能地皱了皱眉。
“你他妈——”
“我他妈在教你,像你这样上了年纪就开始随地大小爹的,该怎么把嘴闭上。”
逢夏不急不缓地重新倒给空杯倒着酒,饶有兴趣地继续,
“现在学会了吗?”
“嘴是用来说人话的,不要在饭桌上都只会用来喷污秽之物。”
“……”
“给我按着她!!”
几个后知后觉的同类想过来拉拽。
逢夏的位置在门口的座位,因为这儿的座位最卑微,各位人上人几乎都是朝着她一个方向过来的。
手狠,熟练将酒杯往地上砸。
飞起四溅的玻璃碎片轰然炸响,如飞刀镌刻入墙,画出一道分明如天堑的鸿沟。
“用不着按,你以为这破局我稀得来?”
“爸爸我也教你两句话,我今天不过是泼了你一杯酒,又不是把你扒光了扔街上伤风化,急什么?”
她气势太盛,本就是泥泞里长大的富贵花,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张扬和难理所当然。
“逢夏!!”
华希蓦地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怒斥,
“滚过来道歉!”
“我道什么歉?”
逢夏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桌面上的新酒杯,实话实说。
“我没也把这杯酒敬给你,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善良了。”
“你的合约还在我这里,你是真不想在我这……”
“我和你签的是代理经纪人合同,不是卖身契。”
“怎么,有热度没脑子是不是?”
她乜过去。
“正好,我现在正儿八经地通知你一声——你被开了。”
说完,逢夏没管里面大放厥词的让她滚蛋,这约必定解不成,要雪藏她到死也不能做这一行之类的话,径直地走出这栋让她浑身都不舒服的室内。
三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度数对她而言低得像水。
这会儿却因为和布洛芬的药效相冲,她的小腹疼得像要被人撕裂,胃里翻江倒海。
按电梯时,脚步虚浮踉跄得往旁边倒。
边上骤然伸出手扶住她,顾泽西长叹:
“夏夏,你又是何必呢?今天这个场合的人,没有一个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她刚抽回自己的手,一句谢谢还未出口,又听到他开口:
“你看看,离了我,连华希都敢欺负你。”
“你明明就知道,你只要向我开一句口,我什么都会帮你,根本不用到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
逢夏猛地推开他,脑海里紧绷的弦在断裂的边缘。
“所以呢?”
“你今天是特地来看我好戏的?”
“我是在心疼你!”顾泽西说,“夏夏,你扪心自问,你跟着我的时候你受过这种委屈吗?华希敢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吗?”
“你有像这样卑躬屈膝,被一堆中年男人围着羞辱过吗?”
“没有。”
逢夏嘲讽地扯了扯唇,
“那是因为我在对你卑躬屈膝。”
回想起以前,逢夏只觉得好笑。
“你觉得你跟里面那群肥头大耳的人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顾泽西,你也只是要我乖乖听话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想掌控我,你想让我变成你在外风光无限,在内言听计从的狗!”
是。
她知道,只要她乖乖听话顾泽西什么都会给她。
资源,背景,底气,她想要的不用靠着酒桌上对人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甚至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只会有别人来给她倒酒的份。
可然后呢。
她依旧是在他的掌控里压抑地活着。
“你……夏夏,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做人做事锋芒太露不是好事,你没有人庇护要在名利场拿什么跟人家争?”
顾泽西放轻声音。
“我们复合,我保证你还可以继续当你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游戏。”
顾泽西说:
“逢夏你今天闹成这样!整个江城,除了我没人护得住你!你到最后还是只能过来选我!”
“……”
胃里的酒液好像快涌到喉咙处,火烧火燎地再燃,想法和动作都像打劫成一团。
她再抽不出任何的精力来分神应付顾泽西,搭乘上正好开门的电梯,径直按了下楼按键,将一切的噪音和动静都隔绝于门外。
踉踉跄跄地走出楼,高跟鞋太细,她踩不稳脚踝险些踩空扭到。
这片是进来的的士极少,来之前看到的暴风雷电已然蔓下,气势汹汹的潮涌,像要吞噬淹没这整座城市。
没等到车,顺着道路的指示牌往外,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胃里疼得想吐,空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快被撕裂成细小的碎片散在尘埃里。
逢夏再支撑不住站立,屈膝缩成一团,手用力地按着小腹的位置,死死咬着唇。
试图这样就能减轻一丝一毫的疼痛。
身体太疼。
脑子很乱。
闪过的片段都是顾泽西跟她以前的过往和曾经。
她不知道今天这个局到底和他有几分关系,但他也不过是,要她乖乖回到他身边低头。
从前和顾泽西在一起的时候。
他总说,夏夏,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身上的生命力,好像全世界都不能掌控住你,天大的困难都只是云烟俗尘。
可现在。
连他都觉得她身上的是锋芒锐刺,扎人扎己落得遍体鳞伤。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却被他推着要变成别人的样子。
他曾经说,如果她有邵可儿的家事背景,她自是可以嚣张跋扈,但她不是她。
因为她不是邵可儿。
顾泽西对她的喜欢,到最后还是败给权势。
她被抛下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他甚至没有过半秒的犹豫想来征询她的意见。
因为连他都知晓。
她没有避风港,也不会出现救世主,什么也没有,便连知情权都不该有。
雨太大。
没一会儿,她整个身体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连衣裙的布料贴着她,潮湿感几乎要浸透五脏六腑的每一寸脉络。
脸色发白,下唇被咬出两道分明的齿痕。
潮湿闷热的夏夜雨季,路灯的月黄影延伸葳蕤成具体的形状。
头顶覆下宽大的黑色伞面,雨滴啪嗒啪嗒地敲到到他名贵的伞面上,声响脆得震耳欲聋。
半晌。
逢夏才有力气仰头看向他。
她蹲着地上,宋疏迟站着。
他很高,居高临下的角度,真正的纤尘不染,矜贵到好像谁都难接近的神明。
而她,应该她就是一只可怜到没人要的流浪狗,连最基本的摇尾乞怜都不会。
须臾。
他绅士地配合着她的高度,弯下身,屈膝在她的身侧,从泥泞的背景里看向她。
那双好看温柔的眉眼晕着路灯摇曳的光影。
那抹亮色,是她整个昏暗无边的长夜里唯一看到的光。
男人宽大的墨黑伞面完全遮挡在她的身上,再迅猛的风雨也再未再侵略她分毫。
她狼狈的、湿漉漉的艳红裙摆像抓到救赎,攀上他高定一丝不皱的西装边。
——像她梦见过救世主。
他缓慢地擦掉她泛红眼尾边濡湿似泪的雨滴,动作温柔得像最体贴温柔得情人,亲手落神坛,亦要奉上最浪漫的无边风月赠她。
她默认他是为着顾泽西过来的,攥紧不堪的衣裙。
四目相对。
她溺进那双沉遂缱绻的桃花眼里,像泛着圣洁令人心生朝拜的光晕。
呼吸相撞的那刻自动屏息,她听见他温声问:
“逢夏。”
“我们试试吗?”
作者有话说:
修完了感谢各位家人们!!
我终于救回来我这破电脑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傅识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乐子 30瓶;44663597 20瓶;喻珛 10瓶;42218939 6瓶;66522604 5瓶;傅识则、鲫鱼、屁屁崽的小宝 3瓶;是大芸呀、ryou、45026372、酒酿泡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在一起。”◎
脑海里昏昏沉沉如有风暴席卷, 嗓子眼也火辣辣地再疼,整个唇舌间都泛着浓烈的苦调。
昨晚吃药喝酒, 她吐到后半夜才缓过劲来得以入睡。
逢夏裹住灰黑的被子, 卷成一团,没什么形象地捂在肚子的方向,心大得很,也不急着想这究竟是哪儿, 闭了闭眼试图继续睡觉。
夹在腿面的被子被股力道往外扯。
用的劲不算大, 她闭着眼睛固执地再给扯回来, 对方跟拔河似的, 她用一点力, 对方就再加一点力道扯过她。
逢夏来精神了,干脆松掉力道, 对方却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的那般,早在几秒前便未再用力。
她险些往后跌在床边。
这会儿是真清醒了。
逢夏坐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 入目一只身形庞大的黑毛大型犬, 正哈着气, 蓝色的瞳仁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731?”
逢夏后知后觉地叫它名字。
731极听话的从床尾凑到她面前, 热情地往她手上靠。
逢夏笑起来:
“宝贝你好礼貌诶。”
真的随主人的好教养。
没有喊的话,它甚至不会凑到人身边闹。
她开开心心地撸着小狗, 目光打量在周遭的环境里,遥遥冷风吹开窗帘后全落地透明的窗,往里探寻,纸醉金迷的江城高楼仅在足下匍匐的高度。
江河辽源,高架桥上是大都市源源不断、未有片刻止息的车流。
这不是她能看到的景象。
这是……宋疏迟家。
动作骤然僵硬在半空中, 遗忘的精神和细节蜂拥而入。
她不是醉酒, 没有丝毫的断片。
潮湿雨夜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忆从皮肤蔓延到骨髓, 不磨不灭,快渗透进灵魂的模样。
她记得清楚分明——
“我们试试吗。”
逢夏眼瞳在瞬间滉动,那句话下潜藏的含义分明到不需要用文字来多加注释,像这场藏匿在夏季最终还是酣畅淋漓落下的雷暴雨。
太出人意料,便难以忘怀。
仔细回想着当时的场面,她说不清,凌乱如战场的那一晚,他携风带雨的出现在她面前,说那句话时,他在想什么。
那样一双睥睨下的眼,情绪永远如深潭捉摸不透。
她跌进去,连底都不知在何处。
千头万绪在脑海里莽撞挣扎都未能找到一个适宜的罅隙逃出,逢夏屈膝环抱,敛着眼眸摸了摸731的头。
“还是小狗好。”
“这个世界上,小狗永远真诚热烈。”
话音落下的同时,731走到休息桌边,动作熟练的跃起咬住桌面上的那张纸片,它的身量庞大,正常高度的桌椅随便攀跃,再跑到她身边递给她,动作行云流水。
逢夏认得上面的字迹,他写行书总是比别人多几分狂气,说不上来,笔锋凌厉到透纸,笔画之间的风骨极正。
【有事出门,药在桌上。】
【S。】
把那张便利贴放到桌边,目光扫到桌面上放已体贴放好的水杯和药。
她轻微叹息。
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没急着去吃药,她正穿好一只拖鞋,想不明白改该着怎么做的时候,三十六计是走为上策。
还未触碰到,另一只拖鞋被731咬着扔得飞远。
逢夏愣了片刻,“731,姐姐要回家的。”
“汪——”
说什么逢夏听不明白,下一刻731就跑到她拖鞋降落的地点,咬住往外跑,不知是扔到哪一个角落去了,半晌才屁颠屁颠的回来。
它卖乖蹭着她的手掌心。
逢夏喜欢猫猫狗狗,几乎是在三秒之内就忘了自己要找拖鞋的事情,陪着731玩起来。
“只玩一会儿。”
“你等我找到手机我就走哦。”
“……”
逢夏翻身习惯性地找枕头下找手机,昨晚难受得半死,什么记忆都是断断续续了,找了半晌才发现去放在床头柜边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电量显示百分百。
她没带任何充电设备,连这手机的细节都是她想到的。
逢夏稍顿,片刻才收回视线,记起解锁开屏幕查看消息。
她知道昨晚闹得实在是声势浩大,弹开解锁的一瞬间,满屏的消息砸得眼花缭乱。
阿诚:
【祖宗你在哪儿呢?!】
【我看华姐这回是真生气了!你手上的资源和档期都被扯下来了,让我这几个月不用继续在跟着你了,你们昨晚到底怎么了!?】
【快回快回!】
阿诚这消息是从昨晚发到了今天中午,合起来得有三十四条,十万火急到最后就发了俩字“完了。”,阿诚被分配给别人的艺人当助理了。
逢夏面无波澜的看完,温吞打字:
【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那个姐姐跟我关系不是很好,你当她的助理,记得不要说我的事情。】
逢夏昨晚说要解约的事情,也真不是气话,她已经有这个想法并且考量过许久。
她和华希生存理念太不一样了,也无法去迎合那种只要热度便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接着去做假人设、营销通稿,根本没法在这个圈子里彻底站稳脚跟。
她重情,这世界上对她好的人没几个,之前为了华希的知遇之恩,逢夏把该忍让的全都忍让了。
只是有的事情,再怎么退都改变不了内里已经腐烂的本质。
她劝不住,也没有去改变别人的想法。
逢夏调出林意眠的微信,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律师,有联系方式吗?】
林意眠回得快,名片当即推送过来。
【你怎么了吗?】
不等逢夏打字说明缘由,林意眠新消息跳出来。
【你直接加他微信问,报我的名字他会给你加急处理,他要是说不明白我再帮你找别人。】
攥紧手机的边缘,逢夏打字打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最后只是干涩地发了俩字。
【谢谢。】
林意眠回得也快,是一个她之前“骂人主播”的时候粉丝给她做的表情包。
【谢屁。】
逢夏轻笑起来。
应是林意眠提前打电话交代过的缘故,律师同意申请得快,她把问题和签约的合同发过去,对方几乎是秒回。
【您稍等,我看看合同。】
没多会。
【您确定要解约吗?】
【我得先准确地告诉您,这个合同对您不利的地方太多,打起官司来时间战线很长,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私下和解。】
逢夏和华希签过两次合同,一份MCN机构的代理合同,一份是艺人经纪代理合同,两份都是十年约。
这些年,她可以说是看着华希发家的,她太了解华希的做派,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放走她这样一块即将待宰的肥羊。
华希把阿诚调走撤资源,无非就是要她去低三下四的道歉,老老实实继续听他们的安排,打的更多是趁着这次把她收拾服帖的心思。
但她从来,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有丝毫变动。
【没什么私下和解的可能。】
律师圈画出条款的内容,写明合同期内如果违约需要缴纳1.5亿的赔偿金,以及签约期间对艺人所有的投资成本。
合约期间艺人和代理公司的分成为三七,逢夏三。
【可以从霸王条款这里打。】
【但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合同的各个条件对我方都太不有利,这是长战线的事情,短时间内很难有明确的结果,而且您是艺人的身份,最好还是能达成私下和解。】
再仔细地问了些细节上的问题,逢夏约了律师时间面谈。
她疲惫地按着小腹的位置。
阿诚的语音也弹过来了。
“夏啊,要不我们就去跟华姐服个软,你说如果你真的解约你事业怎么办?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刚有点名气,还有好莱坞沾边的预备作品,何必这么葬送自己的职业呢?”
“华姐的公司是出了名的狠辣不留情面,你想想公司有多少的无名爱豆和签卖身契有什么区别?就连想解约都得是巨有钱的家底才办得到,更何况是你。”
“华姐之前对你真的很好,你去乖乖跟她认个错,她肯定会原谅你的。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这条消息逢夏没回,她头疼地把手机往床边一扔,在业内混的这两年她不是一点没听过华希的手段,想要解约的小糊艺人不在少数。
她说她是被人负过,现在的年轻人花花肠子一大堆,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被华希弄到终身锁在公司,无法出现在大银屏放弃梦想的人不是个例。
逢夏知道,如果华希想,她也只能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场游戏里终究还是资本家占上风。
她无奈地蜷着身,在脑海里思考回答陈彦老师去做个正儿八经的舞蹈演员的可能性。
漫无目的地畅想半天,心里又觉得憋着一股气。
她不玩娱乐圈也得是自己不玩,这样被人用霸王合同锁着一辈子灰溜溜的放弃,又有什么意思。
可现实总是如此。
没有靠山的人注定寸步难行。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没完没了的长吁短叹。
731安静地在她床边摇着尾巴,眼神似是很是不解的一直看向她。
逢夏摸着731的大脑袋,低声开玩笑:
“宝贝啊,你这么帅,要不跟姐姐一起回家,去吓吓他们算了。”
“——想吓谁?”
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她便像逃亡似的本能钻进被窝里,用宽大的被子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没走成,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急速运动促使心跳不安的运作,等做完这一连串,逢夏才感觉自己真的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贴在脑门上了。
她又没怎么,没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样一直躲着才很奇怪吧。
小心地扯住被窝的一角往下拉,露出一双打探军情的眼睛往外看。
男人松懒地倚着门边,他似是刚出门回来,身上的衬衫不染纤尘,鼻梁间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眉眼微扬,密长的眼睫带出绮丽的光影。
眸光相接。
他似是轻笑了声,真向她探讨起答案的语气:
“是带731吓人,还是看到我吓人?”
“……”
逢夏扯下被子,笑得乖纯。
“那……肯定是731,你怎么会吓人。”
说完她安抚似的摸了摸731的脑袋,默念对不起。
它主子是有点吓人在身上的。
宋疏迟的眸光扫过桌面上没动的药。
“拿上。”
“洗漱完出来吃饭。”
逢夏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用着最慢的动作磨蹭完,才慢吞吞地出去坐在餐厅边。
比起上回,这次都是清淡的粥。
她心里还记挂着事情,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全程吃饭的时候氛围都静得吓人。
大概只剩下731摇尾巴的动静。
逢夏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偏生她什么都不主动说,他也就什么都不问,就这么斯文儒雅地坐在对面吃饭。
衬得她的埋头分外滑稽。
还是受不住,逢夏没话找话。
“那个……昨天谢谢你的带我回来。”
宋疏迟:“客气。”
逢夏犹豫:“我昨晚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还是谢谢……”
他应得直接:“没什么麻烦。”
“……”
逢夏自认社牛的人生,第一次没找到任何一个话题可以继续往下聊。
她默默垂眸,“那我等下就直接回去了。”
“穿这个?”他问。
逢夏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逡巡到自己身上,她身上不是昨天那件红裙,白衬衫经过一夜折腾皱皱巴巴的,不安分地半滑落到上臂的位置,露出圆润的肩颈和锁骨线条。
——她就这么没有察觉,这么穿着这衣服跟他吃了半场饭。
耳垂的报警器在瞬时点燃的冒红烟,她迅速地将衣服调整好,声音越发的小:
“这衣服,昨天,你换……”
静静的,没听到任何回答。
对面的男人唇畔微弯,慢条斯理地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
不说话,就这么动作,好像答案都在不言而喻里。
她一口气随着他的动作被提到了极点,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快,她实在憋不住地抬眼,撞入他的眼波。
他眸底的兴味转瞬即逝:
“别胡思乱想。”
“阿姨换的。”
“……”
如劫后余生似的放松下来,不知为何,逢夏最近总感觉,他最近——分外喜欢逗着她玩的感觉。
有点像给小猫咪喂食前,拿着零食晃晃悠悠半天,让她急得不行,再安抚似地亲昵的顺毛摸。
好像,她是他最了解的怀中猫。
心跳的频率紊乱,她不是能憋得住事情的人。
现在,昨晚,混乱难缠的事情总想要一个最清晰的答案。
逢夏径直看着他的眼睛,对视的时间长一秒,好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攥紧筷箸的力道便多一分。
偌大的空间,好像缩小到连彼此呼吸都会交融的大小。
她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
像猝然炸开光怪陆离的烟花,她想到阿诚的那句“你没有靠山,玩不过他们。”,也可能是顾泽西说的“除了我没有人能护得住你。”
——有。
有人能护得住她。
西风汩汩涌进,放在客厅的书页被急速翻动,纸页的声响轻零。
对面的男人就这么不疾不徐地睨向她,银边眼镜下的眸光斯文儒雅,泛着浅淡的,礼貌性的笑。
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的游刃有余。
逢夏清清楚楚的知道——只要他想要,没有什么是他会得不到的。
那瞬间,困顿了一天的思绪好像在这瞬间得到理清,想要的,得不到的,被人欺/辱着的——她真的,不甘心。
她有个最大胆,最破格的念头。
在西风的尾调里,她蓦地出声问:
“你知道你昨天和我说了什么吗。”
“知道。”他说。
“宋疏迟。”
逢夏第一次这么正经、无畏的念他的名字,手心漫着黏腻的湿汗。
“我想让山来就我,鲜花向我,月亮为我而来。”
他眉眼勾出淡淡的弧度,言简意赅:
“可以。”
她问得迟疑:“我要什么都可以?”
“可以。”
盛夏骄阳绕着一圈圈的光晕,灿金色晕在他的沉色调的眼瞳边,看向她时,便只剩下快将人倾覆包裹的热烈爱意。
于是,逢夏像谈判似的抛出自己最大的筹码,说:
“那你来做我的避风港。”
她从来都是被人追,从未如此对异性过,话能直白到说道这儿已经耳热到极致,剩下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钝钝地用他昨天的话,声音如蚊:
“我们……要不要试试?”
空气里弥散的只有暧昧和静谧。
半晌。
男人的指节漫不经心的叩着桌面,金丝眼镜看不到眼底的意味,声色里染上几分浅淡笑,悠悠地问她:
“试什么?”
他太温柔如纯白昭雪,这句像真的没听懂她的深意,又像在勾引着不谙世事的小猫坠落,偏偏,就要她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笑意漫开,有些懒调的。
“夏夏,”
“我们要试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夏夏:你问我就知道,我问你为什么不知道!!
上一章改了,感兴趣建议从酒会那部分倒回去看看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减肥少女朱姝酱 10瓶;淮安、Svetlana 2瓶;是大芸呀、ryou、柠檬、Ahh、薰衣愺の梦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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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女朋友怎么会犯错。”◎
她手边的动作一时不察, 放在手边的筷子坠落餐台万丈深渊下的地界,动作一僵, 紧张的弯腰在地面上搜寻。
731靠过来, 动作迅猛灵活,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咬着半截筷子直接递给她。
没掉地上。
逢夏笑起来,轻轻柔柔的出声:
“谢谢宝贝。”
趁着这点短暂的时间漏洞,她那些略显焦躁的想法已然得到镇定的时间。
她本身就是不会对自己的欲望和目的感觉到羞怯的人, 想要什么, 想做什么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说。
逢夏直起身, 缕着耳际边有些凌乱的碎发, 清凌凌的眼眸望过去。
“试个, 地下关系?”
她不愿意跨过洛希极限,但迫切无比的想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不清她在这一刻为什么会有这么鲁莽的念头, 可能是昨天那个浑身狼狈的雨夜,他为她遮过头顶的那把伞, 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半分暖意。
向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她只要一点点暖意, 就可以自我顽强的茂盛绽放。
顾泽西甚至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所以, 前者可以,后者也可以。
闻言。
连那抹能让人透气的西风都未在光顾这片谈判的圣地, 冷气往下沉,手臂的皮肤变得冰凉,迎上宋疏迟睨过来的视线里,她眼神里的坚定没有丝毫的偏倚。
他轻勾了眼:
“我见不得人?”
男人指节叩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面上不动声色, 看过来的目光平静而温和, 像只是在谈论外头天气如何的模样。
连逢夏都开始犹豫。
他刚才如飓风威逼而下的压迫力, 究竟是不是她转瞬间的错觉。
成年人聪明的谈判,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会给对方留有正常后退的余地。
逢夏也如此,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添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你不……”
“可以。”
叩着桌面的动静倏地收住。
这会儿轮到逢夏没反应过来,说实话,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得时候都有些讶异。
地下恋,要按照顾泽西圈子里那群垃圾里的说法,好听的叫养金丝雀,直白的叫包养情人。
这句向来只有高高在上占据主导地位的人能提。
如今她不过在悬崖边挣扎,屈居人下抛出这样的关系定义,更遑论他会答应。
逢夏错愕的抬眼看他。
“吃药。”
男人的神色云淡风轻,冷白的手将温热的水杯递向她,清润的嗓音散在水汽氤氲的白雾里。
“慌什么?”
“答应过你,什么都可以。”
逢夏钝钝地捧着陶瓷杯,热度贴在她因为紧张略显冰冷的掌心里,她的眼神不受控的想往他那打探。
怎么他做事……总让她出乎意料的。
桌面蓦地递过手机。
上面显示的是他的微信界面,消息列表的聊天记录就这么没有一点遮掩的暴露给她看。
逢夏慢吞吞喝水的动作又冻住,刚才那点小插曲已经让她弄不懂他是什么路数了,手的反应比本人还要快。
没再像以前那样,让罕见的原野清风淡然抽离。
拉住他手臂的袖子,纯白的衬衫因为她的动作有了一道最清晰明了的皱褶。
逢夏盯着那道痕迹看,莫名想到之前告白墙的里那些虎狼之词——“要亲手弄乱他永远一丝不苟的衬衣,才是最带劲的”。
她现在算不算……
乌七八糟的想法让她瞬间心虚,怯声问:
“……这个?”
宋疏迟微垂了眼,略有兴味问她:
“夏夏见过男女朋友靠心电感应联系的吗?”
她摇头得很正式:“没有。”
“——所以。”
他的手顺着她的动作,抵在她身侧的位置,像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的动作,她气息间都是清冽的雪松和鼠尾草的但香。
她仰头,上方浓黑如墨的眉眼下眄,缱绻的声色沉入耳畔。
“输个联系方式,女朋友。”
/
逢夏下午有课先回的学校,他送的,司机开车,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让司机停在学校人少的地下停车库。
无端生出一种自己在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现在这名声有够精彩的,凑到他身边,比白雪染淤泥还要不着调得多。
莫谈学校,但凡京圈里有人知晓高岭之花是下凡到她这儿,怕不是比江城来了海啸地震沙尘暴还要猛烈。
为了不玷污少爷的矜贵高雅,她懂事得相当低调。
地下停车库上楼梯就是上课的教学楼,逢夏今天带了帽子,低垂着头,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推门进教室之前,手机里显示出华希的电话。
逢夏知道这电话是来干嘛的,林意眠给她找的律师是江城顶尖的,办事效率一流,估算着解约函已经发送到公司那边了。
她走到僻静处去接电话。
“喂。”
“逢夏,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华希的烟嗓沉沉传来。
逢夏听得见电话那头的动静,华希应是还在吞云吐雾。
“华姐,你要是学不会好好说话,这电话你以后是打不进来了。”
电话里静默片刻,才道。
“你回来组局道歉,顾泽西也有帮你在圆,昨晚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你以后懂得收敛,阿诚,资源,什么都还是你的。”
逢夏回得笃定又果断:
“我不需要。”
“逢夏,你再这样我也护不住你!”华希声音高昂起来,“你知道那些解约艺人是什么后果,我对你已经是够够好的了。”
她做决定向来落子不悔,目光眺望向学校辽源的西南操场,满眼青绿。
“我要解约。”
“——逢夏!”华希气急败坏,“连你也要抛下我?你别忘了,你是我亲手带起来的艺人,你的跳舞,学业,成就,全都是我一手给你的!没有我,你现在只能是个初中学历的社会毒瘤!”
比起华希,她显得过分冷静,回答时连声音里起伏的波澜都没有。
“我知道,所以我忍到了今天。”
逢夏往上抬了抬帽檐,吹着雨后第一个烈日的长风:
“正常艺人合约,不会开到七三分成,年限也不会是十年,违约金也不会高达1.5亿。”
“所以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说,这是我欠你的。”
不谈她老老实实的上行程走酒会,立人设,配合有的没的哪些操作,只谈利益。
“MCN,你那时候公司穷,不像其他MCN提供拍视频和剪辑,所有的自媒体运作都是我自己一手操办运作,这么多年我做到半个顶层网红,收益从来七三分,我三。”
“你公司快破产,艺人都走光的时候,我拿了我那些年所有的积蓄给你,我一分回报没要,一分本金没找你拿。”
她们都心知肚明,她这几年当网红稳稳年入千万收益。
逢夏从来不缺钱,她不和华希去争这份钱,不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能力,正好相反,她的账号变现能力太强了。
即便是破产以后重建。
她也从未“趁火打劫”去找华希谈过合同分成问题。
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太少,一点糖够她记很久。
逢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到只剩下冷清的色调。
“这么多年。”
“华姐,我欠你的,我觉得我还清了。”
逢夏敛着眼:“其他的你爱怎么做怎么做吧,约,我要解,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华希发火在砸东西,“逢夏你就要这么绝——”
没等那头把话说完,逢夏利落地挂断电话,安安静静的走到上课教室最后排落座。
她知道华希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她能带给华希的利益不是眼前能用来估量的,而华希也能给她最好的资源,最热的流量。
可那不是她要的。
路不对,结尾再好都没有意义。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段距离,逢夏大概了解完微博上华希公司的舆论动向,指尖没注意划开到微信,看着列表蓦地地出现在首页的那个陌生的聊天框。
他的微信名很简单,“S”的单字字母,头像是片沉黑翻涌的海域,阴沉沉的天气,海浪能将人湮灭的澎湃。
逢夏的手在备注框删删减减半晌,也不知道该对他弄点什么备注。
直白的有点儿太容易被发现,只是名字又太冷淡。
想法横空,她满意的在对话框输入。
【洛希极限】。
是不受控的引力拉扯,也是要随时守住的洛希极限。
点进去他聊天框的第一条页面,还是系统自动发的消息。
洛希极限:
【我通过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逢夏打字:
【我到教室了。】
他约莫是今天没课,回得快。
【嗯。】
逢夏想着华希的事,直白问:
【你觉得,我要惹多大的事情你会兜不住。】
他发了条语音。
逢夏转了听筒模式,电子处理的声音带出几分低磁,沉沉落下时像走过了无数细小的电流,他音色里还蕴着浅笑:
“夏夏,对我来说——”
“你惹的事,都不算大事。”
语音很短,他说话一贯不爱拖腔带调,字音包裹在清润的音色里,听起来温润入心扉。
几秒的语音,她重新点开播放循环在耳畔。
弯了弯眼,和老人说的一样。
凤凰涅槃之后,才是重生。
/
进入高尖直耸的恢宏建筑,穹顶下陷斑斓色彩的光线,入户栩栩如生的雕像旁立,漫长红毯一路往尽头延伸。
人人都说A大的音乐学院可以说是江城顶尖的艺术建筑,时常有旅游团特地来观光。
只是此刻,巫宇火急火燎没有半点观赏的心情,将古香古色的木色楼梯踩得乓乓作响,径直朝着楼上那件最昂贵的琴房直奔而去。
那身腱子肉敲着门都像在砸,山摇地动的架势。
宋疏迟慢条斯理地按了开门键。
“大事——大事不好!”巫宇气喘吁吁,一句话说得口齿不清,“疯夏,逢夏那丫头是真的疯了!”
他把iPad递过去。
上面是逢夏的个人微博账号转发言论。
华希那边应该是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力量,买了不少水军和营销号发通稿出来跳,华希有自己的微博账号,不高的热度也被推到顶点。
华希:
【这些年越来越明白的道理,艺德比艺人更重要,难规整教导的艺人在好也只能是遗憾擦肩而过,硬想着错过人才可惜,费尽心力培养,到最后只会沉没成本,伤人伤己。】
底下原本都是吃瓜群众,在猜测到底是公司旗下哪个艺人又开始不懂事闹事了,因为逢夏爱在互联网上的人设温柔,没有人把她往那边靠。
是逢夏自己转发的。
【逢夏:我也这么觉得,质量为下下策的经营理念和我不符合,于是再次正式提前说一声,在走解约流程中。】
一般艺人敢做到这个操作就是大型公关危机现场了。
“你以为到这就结束了吗,还有!?”巫宇哆嗦着手指往后翻。
【逢夏:@卓洲,收好你的恋爱癔症,脑子没发育好还没有点基本的常识,你管我自己全程创作的编舞叫做你的灵感作品?你也挺不幸的,我编舞的全程怕漏动作,全程,视频记录。[视频链接],修正道歉,不然楼上的律师函我也能再发你一份。】
“是!还没完!”巫宇再滑到下一条,“这几位可都是叫得上名字的人物,她直接给音频配上名字了。”
逢夏的下一条微博,是昨晚酒会的录音音频,那些大佬每句遍地艺人、女性的话通通做了字幕清晰无比的播出。
偏偏她骂人还要骂出金句来。
【逢夏:奇文共赏,我还以为我是住在山海经里,这么多妖魔鬼怪。】
巫宇看得额角都是汗,别说以逢夏的热度发这些视频这些话,就是十八线的素人发出来都能一下爆到热搜上。
“少爷,虽然说我们是要帮着她解约,但是逢夏这个操作基本等于把自己的名声得罪完了,那几个在圈子里可都是……她真的太冲动了,这下全都闹疯了——”
矜贵男人不急不缓地倚在沙发里,平淡的神色似乎都未真真切切地往pad屏幕上看几眼,视线全然定格在手机屏幕里。
巫宇探头过去,发现他在看的是逢夏的朋友圈。
她以前是模特,偶尔会在朋友圈发自己喜欢的硬照,头像是她本人,很好认。
“这咱公关都要累瘫痪了,您还有空看她朋友圈?!”巫宇快急死了,“您倒是劝劝她,让她不要错得——”
他极有兴味的交叠着双腿,才慢条斯理起身看完那些内容,眉眼微勾。
“这不挺乖的吗?”
巫宇:“……?”
“随她去。”
宋疏迟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答的内容理所当然,轻飘落下。
“她只是要换个公司而已,小朋友,能有什么错。”
作者有话说:
巫宇:谢,巫宇就没有现在这么无语过!!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美乐子】 17瓶;
【白嫖王者】、【檀汐】 10瓶;【HEl lo】、【岁岁】 5瓶;
【folla】、【Ahh】、【ryou】、【是大芸呀】、【薰衣愺の梦】、【53846141】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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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撩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逢夏的心态确实稳得可怕,畅快无比的发完那些微博之后, 改掉自己所有网络平台相关账号的密码, 以防华希让其他工作人员登录删除信息,而后,心平气和的继续上课。
等着这一节大课结束,才秉着隔岸观火的心情去看网络上的舆论。
她敢发, 就不怕后果。
世界计较得失利益功名, 少年人向来随心所欲, 不懂什么叫做瞻前顾后忍气吞声。
逢夏点开微博的时候甚至门清儿的没有去看自己的账号主页, 直接打开微博热搜上看, 已经做好准备观赏人渣们斥巨资的腥风血雨。
打开时,她愣了三秒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发言。
【这姐是会骂人的, 想问能不能开一个班(。】
【骂人主播的老粉滚回来了,谁懂这姐骂油腻男是真的很爽, 怼到这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狂气, 我真的很爱, [视频链接]更多精彩请一定要点开视频。】
【支持住!!求求猥琐男别来给美女沾边, 是经纪公司还是来拉皮条的?!】
【为什么还有男的非要贴上来捆绑炒CP啊?美女是真的不幸,连作品版权都没有了!】
【谁懂, 第一次见到这么拽的内娱活人,关注了。】
【……】
评论和热度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涨,除去一两条被淹没在人海里的恶评,竟然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评价,都是“性格直爽”、“互联网嘴替”之类的。
甚至于她的骂人合集还在微博热门上, 浏览量暴涨。
逢夏看得眨了眨眼, 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词条, 重新点了两遍翻阅。
半晌才冷静过来去判断账号。
这应还是有意引导所谓,几个骂人的营销号早就被顶下去了,现在打赌都是在宣传她那个怼人的视频。
什么坏事也没有。
回头一看主页,微博粉丝量上涨五十万,数据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走,还有人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在开个直播。
她深呼吸冷静完,即便是作为当事人,都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
“万恶的资本家。”
虽说逢夏闹事之前给宋疏迟报备过,但她做的心里准备也仅只是,他能压下这个热度就已是十分惊叹的。
并没有到现在这种,甚至不需要她再出面做任何解释说明,放任何料,舆论便完全逆转的结果。
少爷之所以是少爷……是有东西的。
逢夏闷了两天的心情终是如释重负的好转,她点开他的微信,发了个之前粉丝给她做的狐狸系列Q版表情包,绑着双马尾的小狐狸摇着尾巴。
想不出说什么,就送了个表情包卖乖。
她心里还是有些抱歉的。
当时是想着要出口气,并不是要给他找事儿。
没等到宋疏迟回消息,逢夏百无聊赖地点进他的朋友圈看。
他也是不怎么发朋友圈的主,列表几乎一划就到底了,内容不是海面就是一两张731的帅照,色调统一看起来都沉闷。
他好像很喜欢海。
可惜江城有的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后海”“前海”等等。
逢夏分神想着,他应该会喜欢她本家。
那个小城镇里毗邻的是真正的大海,沿街十里,无论怎么走入目都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海域,没有大都市耸入云端的高楼矗立,云海相依。
但那个地方,除了景,哪儿哪儿都不适合他,朴实到贴合上时代高端发展的踪迹。
而且……
他们也不会是一起回她家的关系。
手机边缘震动,逢夏以为是宋疏迟,转而点开。
巫宇很无语:
【夏啊,哥是真的有被你吓到。】
逢夏退出去重新看了眼他毫无动静的聊天窗,才转回来回巫宇的消息。
【我不是吓到您连ID都改了吧。】
巫宇很无语:
【主要功劳也不在你的身上,主要是我觉得今天是一个需要牢记的日子,需要改个ID冲冲喜。】
【你上网没,那些都弄完了,你这几天可以考虑开个直播,不过不需要这么着急,吊会儿大众也是好事,当然具体看你个人意愿。】
【解约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少爷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更何况你是他要护的人。】
【你这几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
逢夏半晌没想到要回什么话,指尖的方向正好停滞在那句“你是他要护的人”上。
眸色似乎也随之被按下无声的暂停键。
好像从她那句“你来做我的避风港”开始,世界的轨道便已逆行的朝她而来。
巫宇很无语:
【我把艺人签约合同拿给你,你考虑一下。我们NGC3132办事风格就是人狠话不多,艺人自由生长,你一来可就是公司一姐了,看看这地位!】
逢夏被这条逗笑了。
【宇哥,我都没还没有解约完就要开始挖墙脚吗。】
巫宇很无语:
【你这解约早晚的事情,再说我也不是你准备解约再来挖你墙角,你没解约我就开始挥锄头了。你想想。反正你的事少爷也是让我办,你早晚也需要一个专业的艺人代理公司,签我这儿不就是水到渠成吗。】
【不急,你好好想想,我们主打的就是慢慢来。】
左上角多了个“1”的消息提示,逢夏没看完消息就直接点出去了。
深海的头像冒出红点,言简意赅。
洛希极限:
【没事。】
逢夏弯了弯眼,照实说:
【宇哥来找我签约。】
洛希极限:【你想签吗。】
逢夏:
【虽然说也没别的选项,但目前说不清。】
【你当初为什么决定签约他的公司?】
洛希极限:
【名字取得好。】
……?
逢夏觉得这回答很宋疏迟。
她一点也没看懂。
洛希极限:
【3132是恒星冲撞爆炸死亡脱落的尘埃和气体组成的星云,比焰火绚烂。寓意就像是:只是路过的行人,也能遇见星河烟火。】
逢夏微微思忖,她总觉得这星云虽美,意义太悲伤了。
要多少恒星的死亡,才能汇聚出足够的星河烟火引的人类关注。
灿烂的星河永远围绕着濒死的界限。
真的美吗。
/
巫宇不催逢夏给个确切的答案,她也没有想出这件事的答案,近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校运会的准备上。
校运会七点就是开幕式,主持人要提前一个半小时提前准备妆发和过流程。
五点半还是朝露弥散的青草香,睡意未尽的晨阳时分,初生的暖阳肆意舒展向苍绿校园横飘的红幅彩带上。
校运会讲究的就是青春运动气息,没有特地在化妆间,学生会、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全都是用凉棚搭起休息间,直接在草坪空地上露天准备。
逢夏靠在塑料椅上昏昏欲睡,长发披散在后颈随着化妆的小姐姐折腾。
“你困成这样,等下不会忘词吧?”林意眠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瓶开好的热牛奶,“先喝点。”
逢夏困倦地撩开眼皮看了眼,虚虚咬住吸管说话。
“我词少。”
校运会的主持比起自己发言,她更多的是负责cue流程,对各位讲话的领导做介绍,等他们发言完做过渡总结,承上启下这样。
话说得少,但是得站完听完各位领导的鸿篇大论,还得反应及时。
逢夏想到那场面已经开始想回宿舍睡觉了。
“等下我如果走神你喊着我点。”
“我可喊不了你,我等下是在台下的运作,你在台上的,喏——”林意眠示意不远处正对面的那个凉棚,“那边是学生会,等下不知道是少爷上台还是顾泽西上台。”
闻言,逢夏来了点精神,鲤鱼打挺似的位置上坐好,目光往对面的方向逡巡。
学生会也负责这次的校运会,只是活动是由林意眠策划。
对面的长棚数量比他们这边还要多谢漫长,应还是在开会,人群安安分分的坐在长桌的那边,最中正坐的位置。
男人微敛着眼眸似在翻阅查看今天的行程安排,眸色敛在浓密的眼睫下,冷白的手骨似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他不说话,长棚里皆是正襟危坐,好似静到能听到她们这边的说话动静。
逢夏视线稍顿,压低声音。
“你没跟我说是他负责。”
“你也没问啊,”林意眠好笑道,“负责人是顾泽西,这次的活动少爷好像是被老师请来代表学生会上台发言的,他事情那么多,怎么有空陪完整个活动。”
逢夏这混沌的思绪还未收拢,“负责人是顾泽西?”
“是。”
“……”
阴魂不散。
“不是我说,我眼光是真好,我一看就觉得裙子适合你。”林意眠眯了眯眼,满是赞赏,仿佛流氓似的摸着她的颈和锁骨。
顺势还要往起伏里探。
逢夏动作快的拦住,推开,“姐姐,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我注意什么形象,我这叫‘食色性也’,”林意眠摇摇头,“你刚才是没看到,对面每个走过来的路人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学生会是宋疏迟在,不然早有人过来要联系方式了。”
学校的活动衣服都是往高雅正式地挑选,逢夏今天这身造型是林意眠亲自选的赫本风。
逢夏更爱花里胡哨的鲜艳调,极少穿黑色,久久不见,复古黑色的赫本风小礼裙,手臂带着黑色的袖套,长发全部用水钻皇冠束起。
动作间发顶的闪闪星河和细腰缀满的银河钻饰交相辉映。
端端正正的浓颜五官,深邃精巧,不笑时锐利的狐狸眼只剩下冷清和难以接近的贵气,等稍稍弯眼,又是带出万种妩媚风情。
贵气和美艳都融合到惊艳的一套妆造。
逢夏笑了笑:“你少拿我开玩笑。”
“你不信你看看对面那群男的,”林意眠啧了声,“我得去看看那边了,你好好看稿,千万别忘词了。”
“知道。”她应。
妆造已经弄完了,逢夏头顶还带着林大小姐亲自从家里拿出来的真“皇冠”,她现在是不能躲懒了,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台本。
她主要不是记不住词,是怕跑神。
没得什么趣味,倒是恶向胆边生。
逢夏单手托着脸,目光懒懒地落在正对面纤尘不染的那道清隽身影上,偶尔跑过去的灿金光晕铺在他浓墨似的眉眼间。
遥遥看着,都觉正到唇红齿白的顶级帅哥。
她拿出手机发微信。
【你在干嘛。】
【阿眠说我今天这套妆造好看。】
【在你对面。】
【给点意见。】
她故意的。
就不一句打完,一条一条的发。
这和对面的距离不远,能把对面的人和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翻文件的动作稍顿,目光似停在手机上面。
逢夏以为他会有点儿犹豫这么严肃的场合要不要回信息,这少爷直接光明正大地拿起来打字。
【开会。】
刚看到着这条,她抬起眼眸。
他们的目光隔着大半原野绿调的草坪悄然碰撞。
男人微微侧目,眸色邃沉落下,睨过来时打量的目光像在钓着猎物的探寻,没来由的让人心口发紧。
偏生他眸底似是还蕴着浅淡的笑,饶有兴趣的,像要将她仔仔细细都观摩到底的。
那种温柔的眼神,撩人于无形。
先挑事的人还先犯怂。
逢夏在心跳失控前便逃似的低下眼,手机震动,她缓了几秒才慢吞吞的去看手机里的信息。
洛希极限:
【很美。】
她都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缱绻的声色。
逢夏的唇角慢慢弯起,关掉手机,用余光的动静悄然观察着对面的人。
她想着的是看这没用的稿子不如看帅哥赏心悦目,以前不合适,现在看看可是没半点问题。
只是没想到在那边会引起风波。
……
逢夏今天的妆造确实太美,红唇黑裙,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往这边看的目光不知是落向何处,引得开会的男生目光都心不在焉的往她这边看。
“她真人真的好漂亮……”
“神颜美女你以为,之前舞蹈学院选系花的时候我整个寝室都只给她投票了。我大胆一句,要不是只有舞蹈学院有这活动,她百分百得是个校花。”
“咳——”
顾泽西出声提醒。
“还在开会呢,到处瞎看什么?”
有人小声反驳:“那又不是只有我们看,会长也看了。”
顾泽西蹙眉斥责:“你们是在看美女,阿迟怎么会看,他是在看会场有没有……”
话音还未落地。
“不是。”
坐在主位的男人缓慢抬眼,桃花眼里还带着清浅的笑,意蕴悠长地扫过面前的顾泽西,字音清晰无比地落地:
“——我是在看我女朋友。”
他眼眸微弯,嗓音低磁。
“小朋友,有点漂亮。”
作者有话说:
人家看女朋友呢!看的刚好还是你前女友!
你说这巧不巧(。
有女朋友了就是骚起来了!看给你嘚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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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少爷好宠!!”◎
“A大第56届学生田径运动会”的大红横幅猛烈的西风里吹出鼓鼓飘荡的褶皱, 哗哗的声浪里,人群轰然炸开的声响比这阵西风还要高昂激荡。
人形飓风席卷的现场。
“少爷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不是——少爷居然有女朋友了?!”
“是谁!!”
进A大以来, 只听说过追宋疏迟的女孩儿换了一波又一波, 从未听说过他身边停留过谁,更莫说现在是他亲口承认的。
长桌两边的人比残酷的军训现场的都要整齐,伸长了脖子极目四望,似乎连粒细小的尘埃都不能放过的架势。
“不对啊, 我看来看去怎么感觉对面只有逢夏呢。”
“瞎说八道什么你?!小心会长生气。”顾泽西没好气地应。
“那会长脾气这么好, 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有皮的人往宋疏迟身边凑, “会长说说, 是谁!是不是我们逢夏大美女!”
方欣“唰”的一声盖上文件, 温声提醒:
“还在开会,别开太过分的玩笑。”
“逢夏不是阿泽前女友吗……别开这个玩笑吧都不合适。”
“而且总感觉他俩不合适。”
“就是, 没头没尾的什么都敢说,”顾泽西正色, “阿迟刚才看的是手机, 不是人,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开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问得起劲,就想要一个切确的答案。
“——会长是不是啊?”
最雀喧鸠聚的动静纷纷仔细在最正座间。
男人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 似是不大在意这边的动静,勾唇,温润的声线答的得模棱两可,不置可否似的:
“别猜了。”
“她不让说。”
不知答案是逢夏不让说,还是不是逢夏。
可不管哪个, 起哄声高涨到啼破清晨。
“少爷真的宠死了!!!”
……
学生会传八卦的能力是有一手的, 七点校运会正式开幕, 短短一个小时,逢夏已经不知道听到几个人过来问她“你知道吗”“少爷有女朋友了!”。
从上面这个基础版本延伸到,“你知道吗!少爷女朋友超拽的,把少爷管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那种!”、“救命好想让她开班!!”。
逢夏不知道。
逢夏心如止水。
逢夏觉得在这么传下去,她马上就是能徒手劈墙的拽姐了。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多亏这小插曲,正式开幕主持的时候她一点没走神犯困。
开幕式是直接在西南操场,大一大二新生按分配好的方阵站位,最东面是主席台未发言上台的学校领导坐的位置。
林意眠心细,特地在主席台最后面的位置,给她加了一个主持人的休息位不用来回两边跑。
介绍完开场词和领导,逢夏走到边上等待校长发言完。
她需要从后台绕到长桌附近,黑裙重工制造,走起路来重量很沉,小心翼翼的往长桌的方向看。
和她预料的相同,在那道贴着【主持人逢夏】的座位名牌边,【学生会长宋疏迟】几个字烫着浅金色的闪边,在光下熠熠生辉。
只看到名牌,目光还没扫到人在,逢夏已当机立断地掉头进后台。
因着都是露天,说是后台,也只是也只是隔着大台后的草地搭起来的基础设施。
看见她,林意眠摘掉耳麦,“不是在前台给你设了座位吗,怎么还过来了?”
“我看到你舒服点。”逢夏说。
林意眠顺势拿过边上的小板凳示意她坐下,“那你等下得算着点时间,不然赶不上接领导话的时间。”
“知道。”逢夏看着显示屏,“要录像?”
“全程,学校要个宣传片。我负责录制,具体还是学生会那边剪辑发布。”林意眠看了她一眼,“你这裙子坐着凳子不方便,要不还是去台上?我这边没事的。”
这小板凳跟给小朋友做的那种便携式差不多,主打一个方便,舒适度一般。
逢夏今天穿的是正儿八经的礼裙,坐下去大半礼裙比人坐的地方都多。
逢夏摇头拒绝:“算了,我就在这儿。”
“也行”,林意眠忙到脚不沾地,“我去那边让他们调下音量,你先帮我看着点。”
“好。”
逢夏也好久没有自己录过视频,现在对这些设备还算得心应手,心里估算着这位校长的长篇大论还要讲多久,视线定格在屏幕的画面上。
没回头,听到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逢夏以为是林意眠。
“什么东西没带,手机吗?”
没等到回复的动静,逢夏侧目看向身侧。
出乎意料的冷白衬衫色调,她转过去的距离有些近,从他身侧渡过来的清浅雪松香缓缓沉落向他。
男人稍敛着眉眼,密长的眼睫覆下浓墨似的阴翳,眼睫的光影隐秘却又昳丽,像匿着虹色靡靡落日。
总让人忍不住想向前探寻。
逢夏愣了三秒,没有思索的动作是去先看向后台的工作人员,大家的目光像都是若有若无的停在他身上。
她不想引人注目,放轻了声音问:
“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不过去?”
他问的语气淡淡。
逢夏也有点儿脾气,火上来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管对面的人是谁。
她不喜欢别人答应好的事情又出尔反尔,撇开眼,站起来就把座椅离他身侧拉远了。
“问你自己。”
见状,宋疏迟似乎没有半点愠色,眸底映出些许兴味。
“知道了?”
“您这人气,我想不知道也很难。”
逢夏揶揄着。
“我也想问问少爷,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把你管的服服帖帖的?”
她就是典型的一口气不出,那那件事在心里退一步只有越来越气。
哪儿来的服服帖帖。
上一秒说好,这爷下一秒当没听到。
逢夏窝火地又搬起小板凳远离他。
椅子还没抬起来,扶边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愣神地抬眼看过去。
“啪——”
她的力道小到忽略不计似的,在转瞬之间重新按照轨道落定在他身侧的方向。
比刚才的位置还要近,好像她稍稍失控便能跌坐进他的怀里。
她垂落颈间的碎发被他动作间带起的风吹得荡出小幅度的弧,木质调清新的味道盖过满地的夏日青草的味,猛烈的涌向她。
逢夏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
宋疏迟浅淡地略过她,语调像在说个平缓的故事。
“刚才,把我管得服服帖帖的女朋友,在让我看她今天有多漂亮。”
话音一落,她的耳畔倏地涨起潮红。
眸光相撞,他体贴地伸手抚上她的玉颈,勾起那抹要掉落的碎发,声色温和。
“然后。”
“她的前男友追着我问在看什么美女。”
她一时语塞:“我……”
颈间传来的那抹温热触感,似沿着皮肤千万细小的毛孔渗进灵魂,她的动作和呼吸骤然收止住在半空。
男人的气息靠近过来,只贴在耳畔的距离,像最亲昵的耳语。
“我不找理由搪塞,你说,我能说我在看他前女友吗?”
逢夏没来得及往后躲,他已像她转瞬之间的错觉那般抽离,几秒的动作像只是最礼貌的绅士帮她整理着看不见的地方的凌乱妆发。
宋疏迟朝她睨过,清润声线得话里话外的字音都尤为纯白无害。
“你这么误会我,我难过了,夏夏。”
“……”
话毕,也没给逢夏半点的反应时间,身侧的人已迈开步子,像从未在她身侧停留过那般。
她在原地兀自了反应了片刻,手足无措地摸了下自己颈间被触碰过的地方。
似是还蔓延着他留下的热度。
好像……按他那个说法,当时情况具体分析,她是有点小问题在身上的。
逢夏有些烦闷地看了眼身边这空荡荡的位置,这一通麻烦事还是得怪顾泽西哪个傻逼。
没事去惹他干什么。
到最后还是她哄。
“狐狸,主持。”学生会的人过来提醒。
“来了。”
也不知是哪位领导累了,这回连上台的流程都省去了,直接站在主席台的附近上发言。
逢夏介绍完,没理由绕路到后台,只能走到主席台最末端的位置乖乖坐下。
参赛的师生都面向他们这个方向。
逢夏坐在他身侧的时候,感觉动作都放得轻得很,生怕今天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逢夏用余光去打量身侧人的反应,相比她的局促,他面上瞧不出丝毫紧张的情绪,似乎早就习惯这般场合,游刃有余地转动着手边的笔。
钢笔的金属笔声和骨节的碰撞声清晰入耳。
宋疏迟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侧停留一秒。
她不动声色地微皱了眉。
哄过人,没哄过真少爷。
逢夏能记得住要发言的台词,直接拿了桌面上提前放置好的笔在密密麻麻的稿子上写字,她顺手画了个小狐狸道歉的表情包,举着“对不起”的小牌子,偷偷递过去。
身边人的视线似乎在上面略过,停了会。
但没什么反应,就这么过了。
“……”
逢夏忍了忍,心里又忍不住骂了顾泽西两句。
她秉着虽然宋疏迟曝光但是情有可原,而且也没有真的把她说出来,整个江城怕是都不会有人把她往这段关系上套。
想到这儿她心情舒服了点。
逢夏也没再拿着那发言稿写字,视线也随着他忽的放到桌底下的手跑偏。
借着这张宽大由红幕布遮掩得密密实实的长桌,在底下沉暗的风景线里定格到他手的位置。
她是标准的手控,很早之前就觉得他的这的手太漂亮。
骨骼削瘦,分明修长,手背上交错横亘的青色脉络隐隐跳动,垂落,转动,每换个动作,指骨见的蕴着难言的缱绻张力。
视线引得动作都是贪婪的。
逢夏悄然伸手触碰过去,她的动作很想小心翼翼,厘米之间的距离快走成上千公里的天堑旅途。
她佯装自己没有任何察觉,用垂落的手背轻轻碰过去。
在满是领导朗朗诵读的“人人都爱体育运动的精神”里,一瞬间的触碰像猝然绽放在长空的烟火。
她像触电那般,心虚那般即可地撤离回来。
怕小动作被察觉,她没有抬头去看身边人的目光。
只是那道视线,似乎开始若有若无地停在她身侧,不炽热,就像是在玩味的打量着。
逢夏低下眼,就当是误触什么也不知道,眼神注意到他依旧放在身侧没有收回的手上。
现在胆子比刚才大许多,她轻触碰在他手背间,慢慢停留,像能将每一处血色脉络都摸得分明清楚。
呼吸下意识屏住,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一只手指,像小孩撒娇那样。
准确,清晰的触碰。
她抬眼撞入他的眼波。
视线在人头攒动的声色背景里碰撞,早晨浮曳光影落在他分明刻骨的侧脸间,眸色沉沉的,像深不见底。
她的心跳也似在半空中上下跳跃,失重似的,本能心怯的想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
像动作之间穿过的那道疾风,迅猛要浮起来落不到地的那般紧张。
须臾。
她刚落空在凉风里的手遽然被人扣住。
修长、粗粝的指腹像攥着小毛绒动物,穿过她因为紧张而略显潮湿的手掌,沿着彼此骨骼的形状紧密勾缠。
贴合。
掌纹里涌动的只有对方涌过来的陌生热度。
对比起来,她的手很小,在他手里像在把玩一个柔软的小物件。
逢夏脸颊上腾烧上热度,注意力分了一大半去观察周边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往人他们这边看,才糯糯出声。
“这算,算不难过了吧。”
宋疏迟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停顿在她身上,游刃有余的,那双蛊惑的眉眼如深潭,似一举便猜透她所有藏匿着的小心思。
随即。
淡淡轻笑起来。
那样温柔的声色似在诱引着懵懂的纯白小猫,匿在人山人海的背景里,他眼底漫上些许笑,有些浪荡的调侃。
“难过得很。”
“夏夏哄我。”
作者有话说:
夏夏:他这样是合理的吗!!!
家人们是不是都放假了我热情的评论是不是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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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他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长风尾调的余韵里穿插着A大校长还未仔细开战的学生运动精神, 校党委书记靠到宋疏迟的身侧,低着声在跟他说话。
谈论的不是英语就是专业名词, 在问宋疏迟的意见。
顾泽西小跑过来, 在红布桌面上放置上新的演讲稿子,声音和动静都压得极低。
“夏夏,新稿——”
在声音和动静响起的同时,逢夏条件反射地想抽出还被人牵着的手。
她用的力道不大, 他却像早知道她有这个反应一般, 扣在手腕处, 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指骨间像被轻松擒住的蝴蝶羽翼。
牢牢地。
只停在他的手掌心里。
顾泽西疑惑:“夏夏?”
逢夏脸颊有些红:“不是放着了, 我知道。”
正红色覆盖的长桌, 顾泽西的手叠在桌面上,一层薄薄的木质桌板, 无人知晓他们在底下交缠。
顾泽西的声音就在耳侧,他站在她身侧的位置, 只要稍稍往下走, 便能将底下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她抽不开手, 干燥的掌心覆盖上湿漉漉的润。
逢夏用余光去探身侧男人的反应。
他没有半点往这边看的意味, 优雅靠着椅,双腿交叠, 冷白的衬衫丝毫不乱,桃花眼里的笑意干净而礼貌,不急不缓地应着校党委书记的话。
他的声音语调和旁人不同,无人何时何地听起来,都似清雪落梢头, 听起来春风将拂的清润色调。
逢夏清楚的听到一句校党委书记夸他。
“你这孩子, 端方如玉。”
全句应是——
君子端方, 温润如玉。
“夏夏?你没事吧?”
顾泽西的眼神还想往下探。
倏地,逢夏反应不及顾泽西这一下的动作,心口不安地急速高悬。
却像早早意料到一般,她的手脱出那道囚笼,蝴蝶单薄的羽翼得到翩跹在空中的自由。
在顾泽西的眼神看到前,逢夏接过桌面上的新台本,说话时呼吸都还未平稳。
“没事。”
“你没事就下去,开幕式没结束。”
“……好,那我先走了。”
顾泽西的声音和动作都还未消散。
逢夏兀自敛去那些慌乱的神情,有些劫后余生似的看过去。
对面的目光也恰好落过来转瞬,眸色温温柔柔的,那种一眼能透到底的纯粹干净。
他笑了下。
逢夏脑海里自动跳出校党委书记赞他的那句“端方如玉”。
是端方如玉。
就是做事,她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
校运会除了必要的主持活动,那些需要举牌的各大学院入场和报项目的事情,任由老段过来各种“你就是舞蹈学院的门面”等糖衣炮弹轰炸,逢夏依旧一个没选择参加。
她在学校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其他的机会想留给别人。
不参加项目是单纯的懒。
开幕式一过,她只需要坐在主席台上守着麦克风,等着各个项目比赛完,宣布各个项目汇总过来的成绩。
活不累,但碎。
她基本就是锁在主席台这个位置上了。
逢夏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的小游戏,偶尔会有人过来要合照和签名,她也是有些感慨现在大学生冲浪的网速。
一个个都在问她校运会要不要骂人,他们都已经准备蹲守在直播前。
逢夏也活了快20岁,第一次知道有人这么迫切地在等待她骂人。
这感受十分新奇。
主持的活太碎,她也没有考虑暴露别人的隐私,目前还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玩消消乐。
早上第一个项目才刚开始,结果没有这么快出来。
“你看到没!宋疏迟真的好帅!!”
“真的,站在那里都好显眼,我真的一直情不自禁地想看他,如果是他,我就相信那什么别人暗恋他七八年的事情了,真的白月光!”
逢夏手指动作微顿,想起刚才他上台演讲时,前面生硬死气沉沉的氛围转瞬改弦易辙,鲜活到掌声和欢呼齐涌。
他的主场,向来是鲜花和浪漫。
“只有我这么觉得吗,没有人会这么完美,宋疏迟有点儿太完美了,就像……假的一样。”
“……”
“啪——”
一打厚厚的纸箱蓦地堆叠在逢夏面前,桌面震得摇晃,骤然打断她要往下思索的踪迹。
林意眠从箱子后面冒着头,无力喘息。
“这一早上真他妈会累死我。”
“还好还好,今天顺利结束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出。”逢夏从桌底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你缓缓,这什么?”
林意眠摘掉透色的窄边眼镜,仰头咕噜了小半瓶矿泉水才粗声道:
“给少爷的。”
逢夏:“嗯?”
“也不能说是给他的,”林意眠缓过劲儿来了,仔细解释,“不是每年都有写小纸条的吗,前两年原本都用小程序投屏了,今年学校要什么校园运动风,喏,又开始用小纸条了。”
她这么说逢夏就知道了。
自从A大告白墙寻找crush成功之后,现在这些类似的小纸条比起什么加油打气,更多的都是告白用的。
毕竟匿名,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关系,更多的是一种表示心意的方式。
“本来没这么多,”林意眠说,“少爷突然有了个女朋友,这一堆迷弟迷妹们伤心透了,刚好他今天在场,念肯定是听得见,这不,量直接翻倍了。”
逢夏点点头。
“虽然我个人很反对少爷这给我增加工作量的行为,但夏夏,他还是挺带劲儿的。”林意眠忽的道。
逢夏指尖稍顿:“嗯?”
“你看啊,虽然他女朋友不愿意公开,但是他没照样给别人留下任何机会,那可是宋疏迟诶——‘名花有主’的安全感多少女孩儿都想要。”
林意眠啧了声:
“但这事儿,居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沈狗的那堆狐朋狗友里,少爷真的永远独一档。”
沈舟渡那圈子里的人玩得野,也不能这么说,可能各地富二代的圈子都玩得野,纸醉金迷,在玉楼金阙里长大的小孩儿。
再对爱情,对女孩,早就失了敬畏。
他们那群人,身边的女人不会叫做女朋友,“妞”、“妹妹”、“女人”……各种人称代词,高低贵贱都有,唯独名分——千万里难寻。
没有人会傻到用一个女人困住自己眼下的奢靡玩乐,用钱,百家口味皆在眼下,挥之即来,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向往这捷径飞成凤凰的人,林意眠见得数不胜数,这些年要往沈舟渡身边靠的这类人,便多如空气里细小的尘埃。
只是掸一掸,或许都不用费心去碰,也会自动掉入沉渊,甚至让人辨认不出究竟谁是谁。
旁人都如此,更莫说是宋疏迟。
“我总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林意眠碰了碰她的肩膀。
“宋疏迟那样的,决不轻易爱人,但他认定一个人——”
“这辈子都会是你的。”
女孩说话的声音掺杂着点点羡慕和敬仰,那是最本能、原始的情感。
时代太快,世界声音喧喧嚷嚷,来者自来去者无声。
爱或被爱,反倒成了最大的奢侈。
“真好。”
林意眠垂着眸,低低呢喃。
“能被爱着。”
逢夏察觉到她情绪里的不对劲,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林意眠笑起来,拍了拍纸箱,“我是来找你干活的,这个,你念。”
逢夏没想到起承转合最后是到她这儿的,“我念?”
“这是新加的活动,只有你一个得闲的主持人。”林意眠拉着她撒娇起来,“你就当粉丝福利好了,这里面一半也有你‘加给’我的工作量啊。”
“……”
逢夏是真的吃软不吃硬,无奈地应声。
这些小纸条学生会还聪明的支着小摊贩卖各种花里胡哨的少女心包装,收益会全部折换成书本,以A大学子的名义赠给贫困山区小孩。
也算还在用文字传情的时代。
量大没法一股脑倒出来,林意眠负责抽选,桌面汇成浪漫的情书海。
逢夏视线流连在展开的情书内容上。
各个风格从狂放、含蓄、沙雕的都有,但真跟林意眠预估的差不多,一大半都是送给宋疏迟的。
【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宋疏迟,所有的月亮都不过是你的借代词,昨天很喜欢你,今天很喜欢你,未来也还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还有些拽的,直接问:
【我能不能做你的三,活好听话不粘人,睡一觉足以。】
逢夏从看热闹挺开心的,到骤然想起来这是她负责的。
这些内容,不知哪个是不会触到学校领导底线,是能光明正大念出来的。
正犹豫着,手机消息滴的一声。
宋疏迟的微信。
【在哪儿。】
逢夏拍了张图片发给他。
【主席台,搞小纸条活动。】
【我现在有点后悔答应了,我是学舞蹈的,没学播音主持。】
【刚好,这内容全是给你。】
稍顿,对面回了条语音,短短的几秒绿色语音,似是带着清冷的玩味,笑意浅浅。
“给我的?”
“那你念一条听听。”
“……”
她要怎么对他念这些虎狼之词!
逢夏正恼着要怎么回他,林意眠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跟谁聊天呢,我喊你半天听不见?”
逢夏本就心虚这段关系被人发现,触不及防地被这么一碰,整个人的动作紧张到险些把手机摔在地面上。
虚虚在长空里翻小圈,她才重新抓稳在手里。
她轻舒口气:“阿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我一直在你边上当然没声音。”林意眠好笑道,“而且我可喊你好几遍了啊,你跟谁聊天呢,这么魂不守舍?”
“……没谁,”逢夏关掉手机屏幕,轻咳了声,重新挑选着小纸条内容,“学校扫码发小广告的。”
“装。”
林意眠嘶了声,眯着眼,“那头像我一看就像少爷的,他能给你发小广告啊?”
逢夏下意识想措辞解释:
“我那是……”
“你,你俩!等等!”
林意眠朝她靠近两步,脚尖相对,四目相接,眼神里泛出些许看破红尘的精光。
“你是不是——”
林意眠自称福尔摩斯是有点东西的,她在感情上的细节从来都灵敏到可怕。
逢夏心跳下意识地快起来,有些心虚的想转移视线。
“不是不是!”
“你是,最好也不得是。”
林意眠眉梢微扬,言辞忽的尤为恳切真挚。
“我知道你对他之前可能有点什么小火花,但是狐狸,今时不同往日,世界的变化是很快的。”
“?”
逢夏没懂这个话题是怎么跳转的,还未开口说话。
林意眠长叹气,语重心长的劝她:
“少爷有女朋友了,我听说他女朋友还凶悍得很,能一打十,宝宝啊咱去挖野菜,都不能干这挖墙脚的傻事啊。”
“……?”
作者有话说:
夏夏:林意眠,你有点儿礼貌,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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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给少爷告白的话里,部分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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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少女朱姝酱】 30瓶;
【昵昵】 20瓶;【白嫖王者 】14瓶;【陪九尾淋一场金色雨 10瓶】;
【Aphasia. 】9瓶;【岁岁】、【琮玉. 】5瓶;
【当归】 2瓶;【-imzheng】、【ryou】、【小桃子快跑毒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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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我们有数不尽的烟花和浪漫。”◎
运丨动丨枪响, 烟黄彩料萦绕长空,九月尾, 盛夏只留残影, 吱呀虫鸣被覆盖得毫无踪影,围绕着西南操场缀满的攘攘人群,潮涌的欢呼呐喊化作白昼的燥热。
高昂张扬,葱绿的夏天永不落幕。
顾泽西心不在焉地扫着摄影机里的画面内容, 几乎是每三秒便低头在看手机, 连镜头对准的画面歪出半截都未察觉。
方欣过来扶着调整偏移的镜头回到正轨。
“你在等谁的信息?镜头歪了都不知道。”
“……噢?没注意到。”顾泽西慢半拍的应, 他微皱紧眉心, 兀自道, “阿欣,你有事吗?帮我看会镜头。”
方欣:“你要去哪儿?”
“找我女朋友。”顾泽西说得直白, “我们前段时间吵架了,现在这个机会想跟她和好。”
方欣柔柔出声, 但也问得直白:
“你女朋友, 是邵可儿还是逢夏?”
同圈子的, 方欣也知晓顾家的那些破烂事。
“别啊, 连你都开始逗我了。”顾泽西说着,低头看着手机给逢夏发去的长篇大论, 这不知是分手以来他申请的第几个手机号码了。
逢夏这人心狠,她说爱你的时候便是真真切切的粉身碎骨,可她不爱你了,天崩地裂都挽不了她一次回眸。
顾泽西说:“你知道的,我和邵可儿没感情, 我们只是很正常的各取所需。”
“我不知道, 你们感情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方欣轻声细语, 她自幼长于江南,说话时声色柔情似水,“这儿我帮你看着,去吧。”
“谢谢!”
顾泽西刚急急脱掉脖颈间挂着的学生会工作人员的证件挂牌,想递给方欣,手机忽得传来震动。
在他的那一堆短信后面。
【夏夏是我,你不用太担心那天饭局上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的。】
【我那天说的话,不是要威胁你意思。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相信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太担心你被人欺负,你跟着我,根本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
【只要你愿意和我复合,华希那些我来说。夏夏,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割舍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好好爱你。】
顾泽西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少爷,呼风唤雨不为过,从未如此执着地低头哄过谁,在这连绵不断几乎快把他一腔真心掏空的话语里。
逢夏短短地回了六个字。
【我有男朋友了。】
方才还好好拿在手上的名牌陡然掉入操场边的黄沙尘埃里,泥足深陷似地埋过他半边姓名证件。
他无暇顾及,继续发信息。
【夏夏,你别用这样的手段气我。】
【我们有什么都可以好好谈的。】
【如果还是因为邵可儿的事情,你只要等我过完这段时间,我得到家里的支持,你也会有更多更好的资源,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是真心的。】
这些话语没有再得到任何的回复,有明确的收信人和收信电话,也依旧和投石入海那般缥缈无望。
方欣弯腰捡起名牌,礼貌性地问:
“你还好吗?”
“没什么,”顾泽西回神,“还是给我吧,我暂时不用过去了。”
没等方欣把名牌递给他,顾泽西又似失魂落魄的问。
“阿欣,你是女孩子我问问你。”
“如果一个女孩儿闹分手,会不会用有男朋友来当做刺激求和的借口。”
方欣略微思索,“嗯……有可能,但比较小。”
“有可能?”顾泽西眼前一亮。
方欣想开口:“我想说的意思是——”
顾泽西已像打了鸡血满血复活,“我就知道,夏夏离不开我!没事,这边还是会交给我吧,你不用操心了。她会这么骗我,肯定是对我还有感情的,什么都来得及。”
“……”
/
逢夏还沉浸在林意眠那令人震惊到回不过神的发言里来,她一边低头选着发言稿,一边又觉得好笑。
她倒是想说,这姐是一点机会没给她留下。
好像生怕她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发言来,逃亡似的把这小纸条的烂摊子交给她,自己跑了。
选好厚厚一沓的纸条,逢夏垂眸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划到陌生手机发来的短息,她言简意赅的回复完,并不想再看到对面的回信,果断地按了拉黑此电话所有的信息。
她回了句:
【我有男朋友了。】
回完,其实她自己都愣了几秒。
逢夏没把这段关系定义为男女朋友,可能更像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她想要人庇护,宋疏迟想要……
他想要的,谁也猜不透富家公子哥的心情。
林意眠说,宋疏迟那样的人,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可这比冰河世纪何时降临人间的定义复杂的问题,她不愿意细究,也没有要刨根问底的必要。
求知欲,是给有欲望的人的。
她不想,所以她守好她的洛希极限便足以。
手指划开顾泽西的短信时候,界面停留在他那条情真意切的。
【你不用太担心那天饭局上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的。】
逢夏走神地想。
宋疏迟从不说这样的话。
人家在情真意切的直抒胸臆,他只是淡淡的说“可以”。
然后,什么事情都不用她做,便会已最圆满的结局落幕。
好像从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顾泽西让她不要淋雨,宋疏迟会直接送雨伞。
他生了双含情眼,却很少说些漂亮话,只是游刃有余的浅笑,睨过来时,冬雪初消、春回大地。
她的指腹摩挲着上面大半写给他的小纸条。
逢夏眼底浮现些笑。
只是忽然理解,为什么别人说遇见他,便是半生难忘怀的白月光。
逢夏坐在主席台,掐算着下课时间。
因为校运会只有大一大二参加,要等正常授课时间结束,在下课后二十分钟内解决完,避免影响其他学姐学长的晚休时间。
逢夏念着小纸条,模式基本是她念原由内容,再加上一两句评语或是鼓励的话。
“这张小纸条是送给体学院的ZSX同学,我喜欢你就像是焰火盛开,在心里每一个小地方都绽放开烟花,噼里啪啦的盛放。希望你校运会加油。”
随着舒缓灵动的轻音乐,她笑起来:
“写的好浪漫,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看烟花吧,希望你们都永远璀璨。”
她很喜欢看烟花,家乡临海,逢年过节海面映着的焰火明亮惊艳。
只是可惜江城看一次烟花难如登天。
逢夏拿过新一张纸条继续:
“这张小纸条是送给音乐学院的S同学,很早之前看到这句话时候,眼前就自动浮现出你的模样,‘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那希望S同学年年胜意,昭昭胜雪。”
逢夏继续:“这张小纸条是……”
一张张念着,少女轻懒的声音透过西南操场高耸入云端的音响设备清晰环绕。
逢夏有在留意念小纸条的时间,她记忆力好,有的句子看一遍就能在脑海里记录清楚,趁着闲暇缝隙往天边看。
阴沉沉的积雨云悬在顶尖,初秋的小雨要来了。
逢夏下意识地把桌面上的小纸条往里面放一些,避免淋到雨,还有五分钟左右就能结束这个任务,应是不会出乱子。
只是这江城的雨天,她又没带雨伞,身上穿着的还是林意眠这小公主的公主裙。
这个材质淋了雨怕是容易报废。
逢夏用眼神淡淡叹气,思绪飘得有些远。
这个时候就有点想这位S同学了。
逢夏百无聊赖地想着,不知是不是某种神奇的“下雨定律”,认识他以后,她好像每次淋雨的时候都能遇见他。
时间在阴雨天气的浓雾里翻滚,在第一滴“啪嗒”下陷人间的雨滴贯穿过她时——
像早有预料的那般,头顶覆上宽敞如棚的沉黑伞面。
男人雪白色调衬衫矜贵分明,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视线透过漫无边际的阴沉天下眄,还有斜落小雨坠在伞面上的动静。
逢夏仰头看过去的一瞬,唇瓣卡顿,没能想起来刚才滚瓜烂熟似记在脑海里的小纸条内容。
他轻笑了下,指尖点在她忘词的那张纸条卡片上。
逢夏后知后觉的继续接上刚才的内容,轻咳了声继续念。
离活动结束只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低头念着那些内容,他轻淡无声地在她身侧为她落开一片风雨难以侵袭的避风港。
她做她的事情,他在回复手机上的事情。
结束语,逢夏不自觉念得有些急。
“谢谢大家的收听和来信,今天的小纸条环节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关掉麦克风的录音键,逢夏匆匆站起身,仰头望进他的眼里。
“你怎么来了?”
“带你吃饭。”
宋疏迟伸手拂了下她落在脸上的那道碎发。
“走吧。”
“等我两分钟。”
逢夏把桌面上那些还未收好的小纸条重新放回箱子里,确保他们不会淋到雨了,才道,
“好了,走吧。”
雨说落就落的季节,校园外车水马龙的长街上,行人应是都如急匆匆地寻觅着躲避的场所,校园内的少年人永远有用不完的气力,就着秋雨淅淅沥沥,也无畏的操场边打球。
这回自顾不暇的人多,宋疏迟的伞面够宽大,逢夏这回不怎么担心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她今天心情算好,走在他身侧,话也多起来。
“你觉不觉得挺有缘分的。”
他问:“嗯?”
“我们好像每次下雨天都会见面。”逢夏看向他,灿灿地笑,“你有什么魔法吗,下雨天是现代版辛德瑞拉的舞鞋吗?”
宋疏迟弯了弯唇,他似乎也是刚发现这个神奇的“下雨定律”,温声:
“第一次见面也是。”
“第一次见面?”
逢夏走路皮,她总是没规没矩的蹦蹦跳跳的,动作险些落到伞外去。
“第一次不是。”
“第一次是。”他说。
逢夏略带调侃:“我那时候是为了拍微电影淋雨了,不是真的下雨了——少爷,你记忆力不行呀。”
男人低敛着眼眸笑了声,拉住她的手往伞底下带,眸底的声色应得不置可否。
“是吗。”
“嗯。”逢夏重重应着。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在灼灼烈日里被淋到浑身发疼,是他过来借了外套。
宋疏迟蕴着笑,也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为什么每次都不带伞?”
“麻烦。”逢夏实话实说,她真的懒,“不下雨的日子永远比下雨的日子多,如果每天都担心这个概率带把伞出门多费劲,要是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被淋。”
她喜欢夏日绿油油疯长的棕榈树,午后如碎在人间的粼粼金光,随时肆意跑在日光下疯狂。
不因为一场未知的雨给自己增添上行囊的重量。
去他爹的要不要下雨。
她只活在当下。
逢夏无所谓的说:
“我管这种雨,不叫淋雨,叫做浪漫。”
“来江城以后,我总觉得这个城市少了几分趣味,只觉要懂得淋雨,才懂不下雨的日子有多浪漫。”
宋疏迟看向她,他眼底的笑意总是浅淡温和的,瞧不出几分深意来。
逢夏在路上说的开心,才发现他不知是什么似乎收了雨伞,周围的环境是学生活动中心的那栋楼。
她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拿,问:
“忘了什么吗。”
“嗯。”他说,“有东西想送你。”
“嗯?”
这句话没等到答案。
逢夏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人,已经有点在盘算着万一这大少爷给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要怎么拒绝。
学会活动中心这栋楼其实蛮高的,逢夏看着他输入指纹按到最高层的天台。
她偏头,好奇地问:
“天台不是不让上去吗?”
宋疏迟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
逢夏又明白了。
这少爷是真少爷,到底还有多少特权。
电梯上行到达,这天台一直都是学生会的地界,终年不开放。
这应是天公作美的一天,秋雨停了。
逢夏刚进门的那瞬间,像从满眼青绿的原野荡过来的夜风吹袭,蕴着雨后点点的青草香气,从她的眉眼充盈向整个体腔。
衔着大半江城霓虹交织的高楼,灯火烧着整片街道夜空,万般世界踩于足下。
她在江城寸土寸金的狭小地界拥挤多了,再见这般辽远无所阻碍的世界,她的心情也好像自由地腾在千万里高空间。
逢夏向来胆大,就要站在天台边缘地界看下面的人间,任着黑色的长裙随风摆荡出旖旎的形状。
越自由越随性,她开心到眉眼弯成两道漂亮的新月。
在这阵凛凛的夜风里,男人清润的声线裹雪似的落地:
“夏夏,回头。”
逢夏应声回眸。
她的视线刚落定在他身边,长空轰然炸开一声巨响——
流光溢彩的火星肆无忌惮地侵占整片漫长无边的黑天,弥天匝地地迸发,千万颗流星坠落银河的盛景猝然在眼前绽放。
高楼之下,好像还能听到学校骤然发出兴奋尖叫声。
煌煌焰火接连不断地上涌。
她怔然地眨着眼看向眼前如梦似幻的一幕,心跳浩荡的声势里砰砰作响,像要跃出胸腔。
她只是在广播里随口说的,“这……”
夜风衮衮袭过,在火树银花的熠熠星辰里,宋疏迟弯着眼。
他的眉眼染上灿灿的银辉,温柔得像人间皎月。
“不是想看烟花,送你的。”
他说。
他就在星河最耀眼的地方,字字清晰:
“恋爱第一天。”
“我们有数不尽的烟花和浪漫。”
作者有话说:
他图你!!!!!
①“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黄启远
②我喜欢你就像是焰火盛开,在心里每一个小地方都绽放开烟花,噼里啪啦的盛放——改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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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圈在怀里。”◎
焰火初消, 鼻息里还氤氲着雨后清醒和浓厚硝烟相撞,奇妙地融合成一团白茫茫的薄雾。
逢夏仰望着些许还盛在漫天的星子, 像参与过宇宙盛大的狂欢, 黑夜和白昼在眼前疯狂的躁动,在高楼都市里滚滚而来的弥天声响。
“砰”的一声。
世界都为之震颤。
胸腔里的动静还未停歇,逢夏攥在手里的手机倏地发出叮当的动静来,像逃离本体的灵魂猛地被按回颠沛的现实里。
她回神去看手机上的来电提示, 有些抱歉。
“那个……宇哥打电话给我, 我接个电话。”
宋疏迟颔首示意她接。
逢夏没在天台上待着, 走到狭小黑暗闲置的楼道里接电话。
“喂。”
“夏啊,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巫宇说着, “当我公司的艺人,真的不吃亏不上当。”
逢夏没想到巫宇是打电话按过来说这件事的, 她下意识地想摸兜里的烟,忘记今天是裙装身上没有口袋。
她的烟瘾淡到近乎于无, 只是偶尔会想抒发点什么。
现在却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可能是从未见到在江城放的烟花, 刚刚却整整在面前以各种绚烂的姿势绽了整整半个小时。
她低眸看着脚尖。
她知道, 在江城这么放烟花是见难如登天的事情。
天台最东南角种植着一排月季,娇嫩的花枝在风里悠悠打转, 刚下过雨的灰色地面,到处都是湿淋淋的涩味。
周边还晕着未散的白雾。
黑天不见月,他就这么隽立在那团雾蒙蒙如梦色的夜里,满身清冷月的光。
颀长的身影在地面延出一道黑洞般的影面,将散未散的雾气萦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里。
很怪异的画面。
像唇边染着世俗尼古丁的欲气, 又像只有高悬天际的月自带的星云。
半边在地狱, 半边在苍苍太虚。
似乎只要是他, 怎么都是合适的。
逢夏只是想不到,他再跟她说一次“我们有数不尽的浪漫”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就像她身上这件,再华美的衣裙也要陷入最沉重的黯色,陨石追空后,长夜依旧是无边的死寂。
“夏啊,你怎么不说话?”巫宇唤着,“我嘴巴都要说干了,你好歹搭理我一句。”
逢夏啊了声,问:“我能谈合约条件吗。”
“你想谈什么?你放心我们公司地道得很,你八,我们二,只抽取该有的费用。”巫宇说,“工作上的安排,如果你还是想要以前那个助理也没问题,我负责帮你挖过来,行程上也可以配合你的——”
“没这么麻烦。”
逢夏微垂了眼,随意道。
“现在拿合同过来吧。”
“我……啊?”巫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这要求这么简单?”
逢夏半开着玩笑:“嗯,我也怕我反悔。”
话说到这份上,巫宇爽快地应:“行!这当然行!你把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只内保证到。”
听完,逢夏挂断电话,走到他身边笑起来。
“宇哥等会过来,”
“庆祝我决定签3132,今天算是我们当同事的第一天。”
男人沉暗的眸色似闪过些浅淡的笑,那双眼太清明,好像什么情绪在他的眼底下都藏不住分毫。
在他这,好像被剖析干净了。
逢夏手心泛起些潮,也被看得有些恼。
“我是自己想签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宋疏迟笑了笑,牵过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反问,
“小朋友,你紧张什么?”
“……”
谁跟着他,会不紧张。
/
在巫宇往逢夏那边赶的时候,顾泽西他们也刚到主席台,校运会一天的活动清点复盘就在这儿。
正算着人数,忽的“轰”的炸开声响。
高楼都市里骤然炸开放肆的焰火,明亮绚丽到不似人间,周遭的人群惊奇地发出欢呼声,半边校园都仰着满天的烟火驻足。
“卧槽,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在江城看到烟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烟花也太美了吧?!”
“别管是谁放的烟花,这要谁能给我在江城放烟花,我心甘情愿嫁他。”
“好像是什么活动吧?没看到警车出动,就是有什么活动的感觉。”
“……”
顾泽西下意识问:“谁办的活动?”
“不知道,好像是忽然申请的。”方欣说着,问边上的林意眠,“阿眠,今天活动没什么问题吧?”
“没,感谢各位鼎力相助。”林意眠说着,边上有人喊她,“我过去看看。”
顾泽西看着还在盛放的烟花,寻了一群圈,没在人群里看到逢夏的身影。
她以前,最喜欢看的就是烟花。
“阿欣,帮我个忙。”
“你要问逢夏吗?”方欣了然,“她念完小纸条就走了,主持人的工作事多,她还是阿眠特地请来撑场子的,时间不受我们管控的。”
顾泽西示意林意眠的方向:“不是,我想问问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他和林意眠本来就是点头之交,逢夏的事情闹掰了之后,林意眠更不待见他,连常年不联系的微信都直接拉黑了。
林意眠说是皮,在不熟的人面前向来清冷绝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可以,朋友。”
方欣聪明,三两下知道他话里的深意。
“就算我请她帮忙组局,逢夏也不一定会过来的,我的面子不一定有这么大,你找我不如问问少爷来不来。”
顾泽西一愣:“……嗯?”
“逢夏之前拍的是会长的MV,再怎么样都会给他面子的,你组局的话还是问问会长来不来。”
方欣小声补充。
“虽然会长更难请。”
顾泽西思索片刻,应:
“好。”
/
巫宇来的时候还确认了三遍是不是导航出了问题,逢夏选的签约的场所真的接地气到可怕,就是A大学生街边上的烧烤摊。
今天学校开了校运会,来学生街闹的年轻人更多,四周吵吵嚷嚷,刚下过雨,地面上都是劣质的签子。
巫宇目光触及坐在边上的宋疏迟,瞪大了眼:
“您怎么也在这儿?”
“来吃饭呗。”逢夏应得好笑,“不然他来欣赏人间烟火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巫宇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眼神懒怠地扫了过来。
他兀自闭上嘴。
“是……今天天气还不错。”
巫宇忽然觉得自己办事还是靠谱的,提前带了笔出来,连合同一起拿给逢夏看。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合同上的内容。
巫宇很难形容看到这画面的震撼感。
少女咬着烧烤签,身上还是那件贵气十足的赫本小黑裙,似乎是觉得发顶间皇冠的分量太重,直接扯了下来放在桌上,束了一天的卷翘长发慵懒地披在耳后。
所谓逢夏身上的生命力,她可以身着华裳站在万人舞台上有条不紊地主持大局,也可以就着这身衣服,在遍地烟火气的小巷里,喝着两杯啤酒,自由自在的谈笑风生。
她难得的,在名利圈摸爬打滚,却没有被欲望捆绑的模样。
她是如此。
宋疏迟便不是。
男人哪怕遥遥觑一眼都只非池中物,清隽出尘到和这市井场所格格不入,在逢夏看不到的地方,他脸上的神情总想蕴着曾薄冰。
瞧不出几分融洽来。
只是在此刻,却也愿意陪在她身边。
巫宇奇妙地想着。
逢夏应就是他生命里恒远的独一无二。
巫宇乱想的间隙,逢夏已经看完合同,上面各种条件合约都比华希曾经给她的那份要好,太细节的东西她没看,签上自己的名字盖手印。
没写日期。
“我合约还没解完,到时候日期您自己填。”她说。
她这随意的样子,像极在市场上挑大白菜。
宋疏迟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衬得这后背的人间烟火都高雅了几分。
“你不怕他骗你?”
“怕什么?”
逢夏应得理所当然,有股恃宠而骄的味道。
“你不是我金主吗,有事你会解决的。”
她很少直接了当的说这种词,手托着下巴,一双狐狸眼清凌凌地望过去,说不出来是不是威胁的语调。
“我更担心你骗我。”
“宋疏迟,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逢夏这语气给巫宇听得心惊肉跳的,即便是名满江城的世家子弟,谁不是都得恭恭敬敬地,断断没有敢这么气势汹汹的和他说话。
嘈杂的氛围好似独独开辟出一道安静的壁垒,巫宇紧张到呼吸都静了几分。
须臾。
对面的男人敛眸,淡笑了声,骨节轻叩着桌面,回答得四两拨千斤。
“夏夏脾气挺好的。”
逢夏乖笑起来,“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吃饭到最后,隔壁桌有人喝多了聊天。
“学生街最底下开了家实弹的射击俱乐部。”
“哇这么帅,开业了吗?”
“开了,但是私人的俱乐部,一般人进不去。”
逢夏玩消消乐的手顿了下,这顿饭最后是巫宇结的账,美名其曰是NGC3132对她的欢迎会。
巫宇有眼力见,拿走合同后便说第二天再来找她拿身份证签约,办完正事早早的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还和宋疏迟说了句“人在路上”。
逢夏没听明白,问:“谁在路上。”
他笑得温和。
“等下你就知道了。”
逢夏应了声也没再问,大抵猜着他等下应是还有事。
她的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沉浸在消消乐的小游戏,全神贯注,也不担心被撞到人,任由他拉着。
只是他似乎很喜欢玩。
从她的指尖勾到手背,慢慢悠悠地,像在逗弄着小猫,在看她什么时候会有反应。
这种不温不火地触碰,比直接的来更撩人,弄得她手心泛痒,有些看不进去屏幕上的游戏内容。
灰色屏幕跳动——Game Over.
点错了。
逢夏有些哀怨地看他一眼:
“怪你。”
宋疏迟低笑了声,也顺着她的话应。
“嗯,怪我。”
逢夏才注意前面的场馆,装修得阴沉沉的私人场馆,没有半点正常店面该有的标识,紧在一侧画了个枪的标识。
玻璃门内也关着窗,看进去时漆黑一片。
逢夏问:“关门了,我们到这儿干什么?”
店面似是还没装修好,头顶悬着的昏黄灯要亮不亮的闪烁着,宋疏迟站在那,神色淡然地输着什么,滴滴的动静荡在夜色里。
逢夏抬头看的那一眼,总觉现在像极堕落前的幽暗色调。
他调笑着:
“闹事?”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
玻璃门自动往两边弹开,很快的,里面自动走出侍者,黑衣裹身,人高马大的,看见来人恭敬地俯身。
“能让您来闹事是我们的荣幸,东家想请您许久了。”
见状,逢夏了然于心,这应是哪个富家子弟投资的玩闹场所。
她懂事地跟在他身后,没太露脸。
她能明显感觉到,侍者绷得极紧的弦,他的视线似乎都不敢看过来往他们这边打量,神色越俯越低。
他略抬了眼,侍者聪明地未在多言,熟门熟路地做着指引状,将他们往二楼带。
逢夏逡巡着满屋沉暗的环境,从他们离开门的瞬间,玻璃门自动缓慢地阖上,甚至没听到咔哒一声的动静,门外嘈杂的声色在此刻消散无声。
她问:“你投资了?”
“阿渡投了,朋友开的。”他说。
逢夏在思量着这个所谓“朋友”的含义,他似乎身边的人都是温和的称呼为“朋友”,而每个“朋友”,对他的应是只有敬畏和臣服。
高度不一样,看过去时自然而然只剩下仰望。
实弹射击馆,逢夏刚来江城那两年压力大,不是玩这个就是去射箭俱乐部,对这些玩意熟门熟路,不需要教练在旁作陪。
空旷得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场地骤然静了。
少女带上黑沉沉的手套,动作松懒地将长发往后撩,狐狸眼在全透明的护目镜里微眯,狭长往下乜,眼底透出的精光锐利又嚣张。
如在看轻而易举的囊中之物。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嘭的动静连环响,后坐力带动纤细的手臂发颤。
赫本的公主裙在硝烟里勾出最极致的反差。
——9环。
逢夏放下枪看了眼,啧了声。
“太久没玩,看不准。”
“这不是挺准的。”他说。
“这是……”
逢夏目光触及到他那边空着的靶面,有些抱歉,刚才说不用教练的时候忘了问他会不会了。
她思索着他们刚才的对话,除去第一次来,再怎么看也没法把宋疏迟和玩枪这样的形象凑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他的弹匣没装进去,纯白的目光地往她这边迎。
逢夏明白了,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她的护目镜没摘,将那把枪放到他手心里,试探问:
“我教你?”
“嗯。”
男人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
“夏夏教我。”
“身体重心下降,两臂自然伸出。”逢夏帮他扶着手臂的动作,“这样……”
她帮他调整的时候,他微抬了手臂。
逢夏教得认真没注意动作,后背倏地抵上冷硬的胸膛时,整个人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黑夜寂静到没有半点声音,碎钻黑裙攀上他冷白的衬衣间,裙摆缠绕。
能感觉到他搭在她腰间的手,明明是微凉的触感,却像炙着火,周围铺天盖地都是雪松清冽的香气,气息贴面而渡。
她仰头对视上他的眼波,有些愣神的。
他深不可测的眸底似划过些兴味。
“你……你是不是会?”
逢夏的脸颊泛上些许潮红,后知后觉:
“宋疏迟,你就是故意的。”
靠得很近,他的气息就像落在她耳畔的位置,扣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间,轻笑起来。
低沉的,酥麻得像过了电流的声音徘徊入耳畔。
好像他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纤细霜白的颈,笑意轻懒的,最缱绻的情人呢喃语调,又像满是斯文无害的,缓缓落下:
“不会。”
“就是想让你这么教。”
作者有话说:
夏夏:少爷——但是绿茶:)
今天的评论该不会都是少爷不行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下章文案名场面又要来了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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