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出门
爱伦坡是在一个天高气爽的中午被扔出家门,外出谋生的。
肇事人莎士比亚先生甚至站在爱伦坡租下的房屋门口,心情愉快地向着远去的他的背影挥动手帕道:
“再见了,坡。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他头上的呆毛在微风中摇晃,都快翘成一个爱心形状了。
对此,站在他身旁的海源北斗先生眼瞳无神地扯了扯嘴角。可事情发展得太快,就连思维比较跳脱的他都很难反应过来。
毕竟在事情发生前,他和坡还在正常交流啊——
*
“北斗是不是对写作有兴趣?”
阳台阁楼里,望着一直盯着自己握笔的手看的海源北斗,爱伦坡神情无奈开口问道:“如果觉得闲的话,可以试着写下字打发时间。”
可海源北斗觉得闲吗?
海源北斗连忙摇头,心虚地目移道:“只是觉得看你写字很有意思……”
他语气越来越弱,直到销声匿迹。因为就连他都觉得自己行为好像有点……不太恰当……
哪有人会去盯着对方的手一直看啊!
海源北斗突然害羞得头顶冒烟,而对方见此,顿时失笑地把自己正握着的笔和空白本递到他面前,温和道:“那还是尝试下吧。”
“大多数作者也都不是冲着‘写出名垂千古的名著’开始写作的。”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海源北斗再不顺着台阶下去可就不太行了。他小心地握住还残留着眼前人体温的钢笔,对着空白的稿纸出神。
感谢我当初头脑一热,买了好几只钢笔和几本书。
可我能写什么呢?
头脑发空的海源北斗不由得胡思乱想:说起来本身我过来看坡写作的目的也不是很单纯来着……
但该怎么说,坡的手好好看啊。
“怎么了,是没有想法吗?”已经拿到新钢笔,折返的爱伦坡回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发呆的海源北斗。
“没有什么想写的,也不知道写什么。”海源北斗老老实实地回答。
然而爱伦坡听后很无奈。他语气友善地指点道:“那可以试试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故事写出来。很多时候并不是作家创造了故事,而是作家发现了故事。”
“你的经历并不比我浅薄。”
坡的语气平稳而坚定,像是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而不是只是在说他的看法。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坡的话语让他不由得回忆起那些他拥有的、珍惜的存在。他拥有很多他愿意拼上性命守护的羁绊,也听闻和经历过很多触动过他心扉的故事……
即使时间如流水终从指间流逝,但时间积累下的回忆却依旧像河底的砂金般在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可他又记得多少?
回想到自己可能遗忘了一些事情,海源北斗莫名失落:“你说得对,我是时候写点东西了。”
“但我还是不清楚能怎么写……”旅行者略感苦恼地喃喃。他的确会写日记,也喜欢书面记录下自己的生活,但再怎么说,记载的信息都是很片面的、零散的片段。
有谁会喜欢看他的日常记录呢?
“别自己把自己困住了。”才写下几句话的爱伦坡听后笔尖再度停顿,无奈地说道。
阳光此时透过阳台外墙茂密的常青藤藤叶,在他们放书本的桌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突然到来的微风轻轻吹动藤叶,摇晃了藤蔓,摇曳了光影。
在藤叶的沙沙声中,海源北斗注意到了交错的光影此时正停留在坡刚刚舒展开的手上。他的手瘦削白皙,骨节分明,拇指和食指腹部带着一层薄薄的手茧。
是经常握笔的人才会有的、很漂亮的手。
海源北斗一早就发现这件事了,而他也暗自察觉到:坡相比直面战斗,应该更经常写作。
因为除了握笔留下的手茧外,他很难找到其他可能和武器有关的痕迹。并且坡完全没有列夫和威廉那种修改身体年龄的情况……
但以上的想法只是瞬间闪过他的脑海,海源北斗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事物吸引。
“坡你在写什么?”他问出口。
爱伦坡听后表情苦恼地喃喃:“算是工作所需吧。我很久没有单凭兴致动笔了。”
出乎意料,但又合乎情理的回答。
当海源北斗初次见到疲倦到困倦的他时,他就有过对方应该很忙的想法。
想到这里,海源北斗内心突然多了一丝过意不去。虽然抓坡过来的是歌德,但实际上受益的还是他自己……
“不过能过来还是不错的。”爱伦坡突然弯起眼眸道,“伦敦是个很好的取材地点,虽然经常让我遇到很多猝不及防的发展。”
“但问题只要能解决就不是问题,所以别太紧张。”
在他柔和的语调中,海源北斗释然点头。
“说起问题——”爱伦坡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后困惑自语,“北斗应该不会用我的异能。”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毕竟太费脑子了,有时候我也不是很想用。”
看来是要高精度计算啊……海源北斗顿时宛如照不到阳光的向日葵般低垂下他的脑袋。
单细胞生物海源北斗试图退出战场.jpg
“但没什么事,我会用就行。”爱伦坡平静地翻过一页书页道,“不过我还是和你说下具体情况吧。”
“算是个比较麻烦的异能。”
他撩起自己的发梢,将自己随手圈圈画画的一页纸张递到北斗面前道:“祂一个比较泛用的用途是:可以在事件的起因和结果确定的前提下,合理修改过程。”
“但只是这么说很难理解,我们可以用列车事件举例。”
海源北斗不自主地点头。他低头思索着自己过去遇到的事情。他所经历的列车事件是因为有了‘凶手必然被抓住’的结果前提,所以异能才会让列车周围会被扭曲成一个能尽量满足结果发生的异空间。
也就是是修改过程以让结果发生吗?
“是的。”
海源北斗还没有完整道出口,就被抢答的爱伦坡含笑地肯定:“顺带也可以在确定起因,假设过程的前提下,推出结果是否会发生。”
“我之前租房的时候,就是凭这个用途确认会不会遇到本世界的钟塔侍从的。”
“有点类似于预言。”海源北斗迟疑地喃喃。
“预言系,因果系,探测系的作用领域是有重叠的,正如空间系,矢量系,时间系的异能作用领域也会重叠。”他温和而耐心地解释。
“正如谚语所说的‘条条大路通罗马’,一个异能的顶端亦会是其他异能的顶端。祂们的联系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紧密。”
好神奇……
海源北斗听后内心莫名被触动到了,他突然有种自己正在看《走进科学》,目睹地理学界或者历史学家在讲述他们领域的世界奥秘般的感觉。
不对,海源北斗忽然惊醒,他眼前在讲述异能的人也正是站在这个领域顶峰的‘学者’。
钢笔在纸张上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爱伦坡将简单易懂的话语写到纸张上,再度递给海源北斗道:“至于其他的话,因果系异能的因和果同样都是能修改的。”
“但是这两个……我不太建议你了解……”
白金发的美国人苦笑着解释:“使用风险真的太高了……”
而单细胞生物海源北斗听完他的话后认真点头:“那好的,按坡你的想法来吧。”
他一向都是随意而安的人,也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毕竟这些异能本身都不属于他,他也没必要了解得那么详细。
更何况比起这些,他果然还是更好奇坡在写什么……
于是海源北斗眼瞳发亮地再次问道:“所以坡你到底在写什么?”
爱伦坡只能对此无奈地捂脸道:“有点过分了呀。不要光盯着我看,楼下还有两位作家呢。”
但是现在在动笔的人只有你啊。只有你啊——
海源北斗内心小人边咬着手帕,边含泪碎碎念着以上的话语。
可一说起楼下的两位作家,爱伦坡语气一顿。他转头问着海源北斗:“倒是北斗你了解清楚莎士比亚的异能吗?”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说不了解才怪,但清不清楚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了。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口说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他肯定不清楚啊。”
一个金发碧眼,外貌精致的少年突然站在他们身后叉着腰,语气坚定地陈述道:“他要是清楚,我这辈子就白认识他了。”
海源北斗突然感觉心口中了一枪。
太扎心了,威廉。
“毕竟他又不能使用,了解程度大概也就仅限于能调整物品的时间吧。”莎士比亚翘着他的呆毛,皱着眉对爱伦坡说道。
“这样子吗?”爱伦坡单手抵住下颚,迟疑地喃喃。
他们身旁的海源北斗对此则痛苦地捂住胸口:好像还真就是我的了解程度……
“倒是坡,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莎士比亚歪头问道。
“在想如果后续需要的话,可以合理使用下。”爱伦坡回答的声音很平静。
“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利用下的人呀。”莎士比亚不由得发出感叹,但很快他果断回复,“那行,等我改天有空再给你理下。”
嗯?
海源北斗突然内心诧异:今天的威廉很忙吗?话说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他现在忙的?
只见莎士比亚超严肃地拍了拍坡的肩膀道:“你不觉得你作为一个初来伦敦的英国人,结果已经无业宅家了好几天,很不合理吗?”
“哪怕你只是为了体验伦敦风情而来的,结果初来就宅家,是不是也很不合理?“莎士比亚碎碎念般补充。
爱伦坡听后只能深感无奈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要出门谋生啊!”
等等,海源北斗听后内心是很茫然的:为什么能扯到外出谋生的问题上去?话说……威廉……你还记得你是为了什么跑过来的吗……
他幽幽地盯着莎士比亚看,一时间不清楚对方脑袋里有着什么奇妙的想法。
“干嘛?”被盯得有些发麻的莎士比亚警惕地望着海源北斗道,“要知道你们现在可都是初来伦敦的无业游民。”
“哪怕职业是旅行家,初到伦敦就宅家多天也很不合理。”
“所以你的目的是?”
莎士比亚听后顿时板着张脸,生气地叉腰道:“我可没有目的,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他的恼怒如此鲜明、真切,让下意识询问的海源北斗不自主地愧疚起来。
那可能……是我想错了吧……
他正想要开口向莎士比亚道歉,却不想听到‘砰’的一声——
是门关闭时的响声。
海源北斗突然陷入沉默。他这才突然回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某位莎士比亚先生在把爱伦坡扔出家门后的一个小时内,故技重施地把之前和爱伦坡说话着的海源北斗也扔出了家门。
亚洲人望着自己眼前紧闭的大门,再度深感自己当时的愧疚应该全部被冲下水道才对。
我就不应该相信对方说的‘外面邮箱有邮件,让我去拿’的鬼话!
海源北斗美好的一天没有终结于自己的聊天对象被赶出家门,但却终结于他被自己信任的挚友赶出家门的那刻。
寂静的庭院里,他心碎的声音格外明显。
“咔嚓——”
大门轻轻地打开一道缝隙。
蹲在地上幽怨地画圈圈的海源北斗顿时眼角含泪地抬头望着对方:你现在终于知道错了……有好好反省吗……但不管有没有反省,我都不会简单原谅你的呜……
莎士比亚心见此心虚地目移。但转头他轻咳一声,严肃道:“北斗,实际上我有件事情忘记说了。”
噢?海源北斗画圈的手顿时停下,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事情?”
只见莎士比亚的呆毛耸拉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表情悲痛地哭诉:“我忘记和坡说给我买甜点了呜……”
“但幸好北斗你还在。”
很快他画风一转,眼瞳里满是小星星地郑重且开心地叮嘱道: “记得给我带草莓小蛋糕~其他甜点也越多越好哦~”
莎士比亚的呆毛再度翘成了爱心形状。
海源北斗见此目瞪口呆:
原来你就是为了甜点把我们两个都赶出去的啊!
第162章 交换礼物
可恶的威廉·莎士比亚,可恨的威廉·莎士比亚——
为了区区甜点竟然就把人赶出家门!
海源北斗对此越想越生气,整个人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沉。
“先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在海源北斗耳边响起。海源北斗抬头望去,才发现是蛋糕店的服务员正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于是他再度打量起自己眼前玻璃橱柜里的各类甜点,深感有心无力地询问道:“有没有草莓小蛋糕?”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海源北斗内心突然觉得自己好容易被拿捏……
正常人谁会在被赶出家门后还帮他买草莓小蛋糕啊。
而服务员听后突然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礼貌地表示自己的歉意:“抱歉,先生。本店的今日提供的甜点没有草莓蛋糕。”
“如果可以的话,要不看下本店主打的特色提拉米苏?”
然而海源北斗对此默默地摇头,开口解释:“我只需要草莓蛋糕。”
“那先生是需要定做一个草莓蛋糕吗?”
“定做?”海源北斗突然一愣。
服务员拿来蛋糕名单摆放在海源北斗面前,耐心讲述道:“本店是有个比较受欢迎的草莓蛋糕款式的。4寸的大小可以满足三四个人的聚餐需求,如果当天吃不完的话,也可以放到冰箱里储存。”
于是海源北斗望着满是草莓的蛋糕照片,顿时陷入思索:歌德老师貌似也喜欢甜食,加上自己和坡,刚好可以当天吃完吧。
“需要等多久?”
“蛋糕师现在在做其他顾客的蛋糕,需要花点时间。”服务员认真地说道,“如果先生你现在订购的话,可以在下午五点的时候过来取。”
下午五点啊……刚刚好是吃饭之前……
不过如果吃不完,可以让威廉停下蛋糕的时间留到明天吃吧。想到这里,海源北斗深感满意地点头:
“那我就订一个4寸的吧。”
“好的,欢迎惠顾。”
在店门的风铃声中,解决完出门目标的海源北斗很坦然地大步走出蛋糕店。
店外的街道上人流稀少。明明是位居伦敦最繁华的商业地带,但今天遽然下降的气温却让不少人选择呆在室内。
海源北斗行走的一路上呼出的热气也都因此化作了消散的水雾。
很快内心有点无聊的他伫立在原地,望着喷水池里结冰的水面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去哪里消磨时间。
虽说他和坡差不多是同个时刻内被赶出家门的,但等到他走出来后爱伦坡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想不通对方可能去哪里的海源北斗也就只能顺着自己的想法在伦敦闲逛。
而这时候的他再回想起自己的‘单独行动’论,突然觉得很让人发笑。伦敦这城市别说是文豪了,就连他前两天都超容易地遇到了本土文豪 。
但是今天反而没遇到什么,这让海源北斗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延迟几天出门还算有用,就是苦了某位没有正当理由让买甜食的馋虫先生了。
可真的好冷……
伦敦的寒风里,海源北斗不由得瑟瑟发抖。于是他边走边打量着周围店铺,试图找到一家店让自己合理躲避下室外的寒风。
要不看个戏剧?
脚步停留在一家戏剧院门口的海源北斗只是迟疑片刻,随后便果断向着剧院里面走去。
“艾米莉姐姐会喜欢蛋糕吗?”
寒风里,一位幼小的小女孩努力踮起脚尖,望着橱窗里看上去美味,装饰繁多的蛋糕困惑喃喃。
她的眼底有着莫名的向往。
那是一个小女孩对于砂糖、蜂蜜等美好物品的发自内心的喜欢。
作为勃朗特家最小的孩子,安妮·勃朗特跟随两位姐姐来到伦敦已经有了不少时日了。而在此之前,三姐妹都以为本次伦敦之行的时间会过得很快。
毕竟她们最初的预想只是来伦敦做个很简单的测试,之后花点时间闲逛伦敦,随后就可以回家了……
但这个想法直到测试的那日——
某位她们在钟塔遇到的、看上去说话挺有分量的少年骑士深感困惑地直接越过夏洛蒂,问着她身后的艾米莉道:“你不去吗?”
艾米莉直接当场裂开。
“呜呜呜,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我要自闭……”
三人居住的旅店里,艾米莉抱着枕头掩面哭泣。她身旁的桌面上,被擦拭过的餐巾纸纸团已经堆满小山,快要掉落到地面了。
“但我真的没想要你的异能者补贴……”勃朗特家的大姐,本应是伦敦之行当之无愧的主角的夏洛蒂·勃朗特一脸麻木地拍着妹妹的后背安稳:
“要知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很突然……”
“姐姐你得了便宜就不要说话了!”艾米莉听后生气地大喊。随后她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又开始沮丧起来,“呜呜呜……“
夏洛蒂·勃朗特对此只能继续叹息地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
话说我还是想不通艾米莉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莫名怀念起自己贫穷但又温暖的小家。
伦敦这座大城市可能不适合我。
当时在门口偷偷张望的安妮听后不知所措。她左思右想也不清楚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姐姐好受些。
可甜点有用吗?
橱窗前的小女孩默默地把自己瘪瘪的旧钱包打开,里面是她尽量节约的、零散的几张纸币和几枚硬币。
她莫名有种不够,也可能够的感觉……
但话又说回来,安妮实际上不太明白大人们的话语。她和她的两个姐姐相差的岁数虽说不大,但也足够划分彼此的社交圈。
毕竟当两个姐姐做家庭教师补贴家用的时候,安妮在学校里和同学们愉快地嬉戏。她虽然也想帮助自己的家人,但是家里的父亲和姐姐都没有同意她的想法。
‘你只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就行。’她的姐姐们老是用像这样的话打发她。
可甜点真的有用吗?
安妮的脸蛋染上忧郁,她有些害怕自己做错事结果让姐姐们更加烦恼。她感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好少……太少了……
“安妮,你怎么在这里?”
蛋糕店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一道出乎意料的男声在她耳边出现。
安妮抬头打量,这才发现是前不久来伦敦的火车上遇到的先生。他此时正提着一个蛋糕盒,诧异地看着自己。
“先生你好……”小安妮沮丧且拘谨地回答。
海源北斗一听便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劲,于是迟疑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妮没有说话。
海源北斗见此只好露出无奈的笑容,温和地蹲下来道:“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听闻下?”
“嗯唔……”
安妮听后突然难过得想抹着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拽住亚洲人的衣角,想哭但又强忍泪水地跟着对方去到椅子上。
因为被姐姐们说过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异能者,她思索好久,才想到了合适的词组替换。
而海源北斗听后思索片刻,便马上组织好话语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是陪着大姐过来参加考试的。结果考官先生却问二姐为什么不去呢?”
安妮连忙点点头,难过地喃喃:“我觉得这件事是好事,但艾米莉姐姐却很伤心……”
“我想你姐姐们应该没有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海源北斗陷入沉默。
他听后不难猜出对方实际上到底遇到的是什么事情,无非便是异能者和异能测试。只是安妮还太小,还没有意识到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
可旅行者初听她的描写便已察觉到:艾米莉的天赋比夏洛蒂来得高。不然考官先生也不会把艾米莉误以为是过来测试的人……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艾米莉小姐未来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会比她的姐姐要来得多。本意是陪伴姐姐过来考试的她现在也肯定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
可这些他都不能明说。
最后海源北斗思索片刻,温柔地摸了摸安妮的翘着的小棕毛柔声道:“她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承担自己身份的转变。”
“给她一点时间,安妮。她会变回你最喜欢的姐姐的。”
安妮听后莫名鼻梁一酸,她担心的实际上正是海源北斗话语里所说的。只是现在她心底还是很惶恐不安:
“真的吗?”
“真的。”海源北斗温和且坚定地回答,随后他无奈地失笑:“倒是安妮,看你一直在蛋糕店口的橱柜前张望,是不是想买蛋糕?”
“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个蛋糕你拿回去吧。”
正好时间还有空,他还可以去再定做一个蛋糕。海源北斗自认为满意地想到。
“这怎么行!”
安妮立刻眉头一皱,严肃道:“先生你可是自己花钱订购的蛋糕,请不要随意就送给陌生人!”
我们……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无奈解释:“可我真的很想感谢你当初在列车上帮助我的事情。而且安妮你不是说你们很快就离开伦敦了吗?”
“现在再不送礼物表示谢意,未来我回想起来说不定会遗憾终身哦。”
他甚至为此打上了自己好久没用过的感情牌。
“这样子啊……”心性单纯的安妮听完海源北斗夸大其词的形容后顿时纠结起来。她烦恼地眉头紧皱,自语:“可这样真的不合适……”
“那要不安妮也送我礼物?”
海源北斗忍不住笑意道:“这样子我们就算是交换礼物了~”
安妮听后突然顿悟。她瞬间眼瞳发亮地望着海源北斗,语气雀跃道:“对的,先生你说得很对!只是……”
“先生你会喜欢我织的手工围巾吗?”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整个人害羞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真是意想不到的礼物……海源北斗突然一愣。他内心莫名局促:没想到会收到如此特别的礼物……
他所付出的明明不过是金钱和时间而已。
“安妮你确定要送我这么珍贵的物品吗?”海源北斗顿时语无伦次,“你还是送给你原先准备送的人吧。我并不需要太贵重的……”
“不不不,先生。”安妮听后惊得连忙打断对方的话语,匆忙摇头解释:“这只是我为了打发空闲时间织的。它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而且,而且觉得珍贵的只有先生你啊!”
这样子吗……海源北斗深感不好意思地挠头苦笑。
安妮随后缓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是没收到过别人送的针织制品吗?”
“没有过。”海源北斗不由得目移。他过去相处的人大多数都是魔术师,他们相赠的物品大多也都是魔法书魔法材料之类的,哪怕后来和更多人相遇……
他们赠送的礼物也不会和手工针织制品有关。
“那请务必收下我的围巾。”
安妮万分严肃地双手握住海源北斗的手道:“虽然我的手法没有姐姐们好,但也算是很难得的礼物……”
她说着说着,绯红色再度染上了耳垂,整个人脸红得像是番茄般。最终话没说完就已经眼冒圈圈,头顶不断向外散发热气。
还真的好可爱。
海源北斗见此忍俊不禁,蹲下身温和地正视着害羞的她道:“好呀,那我的蛋糕也请无比收下哦。”
希望你的姐姐能因此心情快点好起来。
第163章 猝不及防
海源北斗和坡相聚在门口。
彼时正是深夜11点。空荡荡的街道边上,路灯很是明亮。
左手提着蛋糕盒,右手提着多袋用以道歉的小甜品袋的海源北斗和打扮和出门时截然不同的爱伦坡面面相觑。
于是两人不由得默默总结了下彼此与出门时的区别:
海源北斗:大包小包甜品袋拎回来
爱伦坡:一出门就直接换了一整套衣服
可到底是发生了怎么才能发展成换了一全套衣服的?
好奇心难耐的海源北斗只能语气迟疑地问道:“坡你怎么在外面把衣服全换了?”
而爱伦坡打量着他脖颈围着的深红色围巾,手上拎的多袋甜品袋陷入无言的沉默:“倒是北斗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甜点?还有这条围巾是什么回事?”
彼此的疑惑一问出来,二人再度陷入无言的面面相觑中。
良久的寂静后,最终是爱伦坡率先轻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都度过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一天。”
海源北斗对此不由得哑然失笑。他在下午和安妮交换完礼物后,再去定做了一个蛋糕。但是因为原先的蛋糕店已经被预定时间了,所以特地去寻找另外的蛋糕店来定做。
加上做蛋糕的时间比较长,于是他决定再去看一场戏剧。没想到这次的戏剧精彩到了海源北斗一不小心全身心沉迷了进去,等他出来时才惊觉时间太晚了。
深感不妙的他这才选择买好多小甜品以道歉。
他有些局促地内心感慨:今天真的从交换礼物后的每一步都在出乎他的意料……
但坡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白金发的青年此时并没有在意旅行者的疑惑。他正低垂着眼眸,下意识地整理着西装的折痕。虽说等下肯定会被问,但能体面还是体面吧……
“你们真是太晚了!!!”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内出传来莎士比亚的咆哮。
海源北斗听后立刻滑跪。他双手递上草莓蛋糕和若干甜品这些贡品,并大声低头解释:“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呆站着的爱伦坡:……额。
他望着自己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再望了一眼室内已经距离他好几米的海源北斗:为什么我明明才刚开门,北斗就可以那么快速地滑到室内去了?
“你怎么回事?”莎士比亚语气不满地叉腰指责道,“出门还是大中午,回来就是大半夜。你这一整天是去干什么去了?”
他气得连呆毛都竖起来。
“原因挺复杂的……”海源北斗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如倒豆子般把自己遇到安妮,互相交换礼物,多跑了好几家店再买到蛋糕的事情说出来。
口速快到他面前的莎士比亚想要插话,但连插话的间隙都没找到。
爱伦坡见此陷入诡异的沉默:……北斗你是不是干过很多次?
“感觉还挺合理的一天。”插话不成,反被洗脑的莎士比亚莫名对此感到很合理,“毕竟是小孩子呢……能帮助还是帮助下吧……”
Emm……
爱伦坡看后不由得对着莎士比亚挑了挑眉:你这也太容易被说服了吧。话说你没听出两次蛋糕制作的等待时间相差太远了吗……
默默地把自己是看戏剧看到忘记时间这件事给成功隐瞒掉的海源北斗突然松了一口气。
威廉,小KISS!
只要你话抢在他开口前说完,他就会给你自圆其说!我超喜欢威廉·莎士比亚的脑内想象,太哇塞了!
“倒是你坡……”莎士比亚满眼奇怪地打量着对方,深感困惑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你出门时穿的不是这件啊。”
“那件夹克哪里去了?”
“情况有点复杂。”爱伦坡温和地苦笑道,“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先把蛋糕和甜点拿出来吧……这么放下去会坏掉的。”
“噢!”某位莎士比亚先生这才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草莓蛋糕。他快步跑去,美滋滋地和海源北斗一起拆着礼盒。
甜点当前,其他的事情随后再说。
然而正当爱伦坡松了一口气时,另外一道沉稳的男声接着问道:“所以你的衣服哪里去了?”
“晚上好,歌德。”爱伦坡顿时僵硬地微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按时睡着了。”
他们回来的时间是晚上11点,早就过了歌德的晚睡时间。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坐在沙发上,已经穿上睡衣的歌德语气幽幽地感叹:“一连两个小孩全都夜不归宿,我这是能睡得到的吗?”
他皱着眉站起身来,围绕着客厅里无奈举手投降的爱伦坡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正对面的位置陷入诡异的思索。
因为爱伦坡出门明明穿着黑色夹克外套,里面套着浅色羊绒毛衫,结果回来的时候,他穿着是黑西装,里面套的是黑马夹和白衬衫。
用歌德的话语评价就是:这套穿着跑去参加哪个正式聚会都没任何问题。
“行,这头发绑得不错。”
他率先点评了一下对方的低马尾。随后面无表情地逼近他的脸,气势很凶残地缓慢道:“给你一小时时间给我讲述,你这一套衣服从哪里拼凑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是同个地方顺过来的?”爱伦坡边向后退,边苦笑地双手投降。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歌德笑眯眯地重复着自己之前的话语。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不耐烦。
“发带是东方花的香薰薰过的,西装沾染的香水是白麝香,还有你那手表……”他一把夺过对方的左手,单指敲着金属石英手表的玻璃外盖,似笑非笑地咬牙说道:
“挺淡的烟草味,是一位正在戒烟的男性吧?”
“还真不是……”爱伦坡听后顿时干笑出声,挣扎地解释道:“是我从古董店里顺过来的。古董店老板经常抽烟……”
“……”
歌德的脸瞬间垮下来。先不说答案到底对不对,他现在心态已经快爆炸了。但目前他还是深呼一口气,表情‘友好’地问道:
“那你之前的衣服呢?”
“可能在五六个垃圾桶,或者垃圾袋里吧。”爱伦坡语气不确定地心虚回答。
“……”
歌德只好再度深呼一口气,笑眯眯地压低嗓音道:“你现在能准确回想起你的一天了吗?”
“可以了。”爱伦深感不妙地苦笑。
此时旁边看着他们的海源北斗边咬着满是奶油的餐叉,边默默想到:坡这一天应该比他过得丰富多彩多了。
还是歌德老师厉害呀。
他都没发现坡的这一身西装是拼凑来的。可按歌德老师的话走,坡今天起码经过三个地方……
嘶,感谢我没有过念头去找他。
海源北斗莫名回想起他们两人的列车之行,那时候他找爱伦坡找得又苦又累。
“真不愧是坡。”嘴巴里不断咀嚼着草莓蛋糕的莎士比亚抽空开口评价,“他真的是偷溜进哪个场合,我都不会意外。”
可现在比起这件事,还是蛋糕更重要些。
莎士比亚摇晃着脑袋,内心愉悦地想着。
而对面的两个人此时还在僵持。
*
爱伦坡的一天从被莎士比亚赶出家门正式开始。
他手里抱着自己的手写本,站着通向前往伦敦市中心的道路上默默思考起人生。毕竟莎士比亚说得实际上也挺有道理的,就是他真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回想起自己过去穷困潦倒的文艺评论家生活,他突然有种自己马上就要街头流浪的感觉。
不对,现在怎么能不算街头流浪呢?
爱伦坡深感烦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但今天正好可以单独逛逛,先随便走走吧。
途经的伦敦建筑风格多以诺曼、哥特风格为主。他边安静地打量着街道边不同时代,但又出奇融洽的各座房屋,边慢慢散步。
五感捕捉到的、细微差异的信息转换成跳动的字符自他眼底浮现。当他闭眼的那刹那,他甚至看到了一条街的时代变迁。
不对……想太多了……
美国人再度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应该去琢磨如何谋生,而不是去思考这条街的前世今生。
但如果真的要说谋生的话……
他单手拿起自己夹在手臂间的手稿,莫名出神地想到:当初狄更斯说过我的文字会受英国出版社欢迎,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落魄到快要食不果腹的美国三流小说家时隔二十多年,对着过去给他画大饼,邀请他前往英国的亲友发出灵魂拷问。
正好现在有机会……爱伦坡轻咳一声,选择去见识下他亲友的大饼到底有多圆。
“噢呀?之后你的作品被审稿编辑惊为神作,他成功说服编辑部的所有人,集齐全职工的西装给你拼凑出这套,让你快点上台讲述获奖感言?”
“……”
爱伦坡听后陷入诡异的沉默。他一瞬间不知道歌德是在讽刺他,还是在讽刺他。但最终他只能苦笑着艰难解释:“没有。”
“只是我的小说成功被伦敦的4家出版社拒稿了。”
说起这件事时,爱伦坡眼瞳彻底失去高光。
歌德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差点笑出声,但表面上他还是选择板着脸正经评价:“那看来这狄更斯的大饼不只是圆,还特别硌牙。”
“唉……”
这位过去差点被拐骗到英国的美国人对此无奈地叹息。虽然他清楚世界的差异性,但心情还是因为这点冰凉冰凉的。
“之后不信邪了的我选择跑去当年狄更斯和我透露过的、他的出版社看看。”
“噢?”歌德听后表情一脸玩味。他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托腮调侃道:“真罕见呀,爱伦坡。这可是你主动凑到对方面前,结果有遇到狄更斯吗?”
“没有。”
“那你的稿子过了吗?”
“……”爱伦坡选择面无表情地吐露出话语:“也没有。”
“所以你到底写的是什么?”
“一个爱情故事。”
“确定吗?”
“一个伪装成恐怖故事的爱情故事。”
“真的确定吗?”
“一个开局死女主,结局死男主的伪装成恐怖故事的爱情故事。”
歌德对此彻底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望着手头随意翻阅的、伦敦目前流行的傻白甜爱情故事,莫名觉得:坡是有认真学的,但他没学完全罢了。
老父亲歌德想到这里,顿时有种诡异的欣慰感。但当他一回想起坡惯用疯癫死亡结尾的喜好,以及本人阴郁深沉,怪异离奇的文学风格,他还是想感叹一句——
这TM哪里是爱情故事!
第164章 报复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内心组织了数次语句,但依旧没想到合适的话语来委婉指明后,歌德最终苦恼地揉着眉毛接着问:“之后你去做什么了?”
“目前还没进展到你必须要换衣服的地步吧。”
爱伦坡听后只能沉默地吐露道:“之后我去了和狄更斯出版社竞争最激烈的出版社。”
歌德正在揉眉的手顿时一停。他哭笑不得地放下手道:
“你去那里干什么?”
“嗯……算是恼羞成怒吧……”爱伦坡的神情恢复镇定,镇定地陈述。在完整预想完坦言的结果后彻底破罐子破摔的人说的就是他。
“……”
我当然知道你大概是恼羞成怒,只是你去那里做什么呀?
歌德内心顿时很无奈:以他对爱伦坡文学风格的了解,这将会是第6家拒绝他手稿的伦敦出版社。
“噢,对了……”爱伦坡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平静说道:
“简·奥斯汀在做编辑。”
*
出版社的接待室里,一位身穿黑色夹克外套,内套浅色羊绒毛衫的男性正坐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是编辑部接待客人用的红茶。
只是红茶早已冷却。
于是青年望了下墙面的钟表时刻,内心叹息着自己波折不断的投稿经历:好吧,我算是明白你们都不喜欢恐怖小说了……
继在美国文坛接连碰壁后,他再一度在英国文坛接连碰壁了。多次的碰壁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人生。
感情我注定摆脱不了‘三流小说家’这个称号吗……
正在他疑心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火的时候,一个年轻且慌张的女性边单手抱着记录本,边推开门对着坐在里面的他手忙脚乱地低头道歉:
“先生,万分抱歉!”
她边神色紧张地走进来,边开口解释道:“我前不久刚刚入职,现在还没有搞懂工作的整个流程……很抱歉让你等那么久……”
凌乱的高跟鞋碰撞声响在空荡的接待室里。女性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自己手头的文件放到桌面上,但很快——
重心不稳的她平地摔了。
“哇呜!”简·奥斯汀语气相当委屈地捂住自己被摔痛的额头,泪眼朦胧地小声哭泣:“我以后再也不穿高跟鞋了呜呜呜……”
她黑发蓝瞳,扎着利索的单马尾,身穿着职业装。如果不说此时正在地上哭泣的惨样,加上对业务相当生疏的表情,任何人都会觉得对方看起来是优秀的职场女性。
你怎么在这里?
爱伦坡望了一眼对方挂在脖颈处的工牌,彻底明确对方的身份后表情相当无奈地将自己口袋里整洁的手帕递过去,耐心道:“奥斯汀小姐,麻烦请冷静点。”
虽然我挺好奇你为什么在当编辑的。
“呜呜……”近段时间被公司前辈上司反复痛骂的她顿时眼角含泪地感动吐露道:“先生你真好……你竟然没有骂我,更没有摔门出去……”
爱伦坡:……这听起来被pua得很惨。
爱伦坡内心顿时哭笑不得。他礼貌且克制地小心拉起对方,扶着这位出乎意料相遇的女性坐到座椅上。
离开冰冷的地面上,简·奥斯汀的沮丧情绪等到了有效缓解。她深叹一口气后,表情失落地重重道歉道:“先生,很抱歉让你见识到我这么不冒失的一面。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对我的业务能力有怀疑,我这就让前辈们过来……”
“不,不用了。”爱伦坡无奈地伸手拒绝她继续说下去。反正没可能过稿,那还不如和认识的人聊下天。
“先生你真的是超级好的人呀。” 简·奥斯汀听后顿时不由得咬起手帕,一脸感动。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让自己继续呆下去……
爱伦坡听后瞬间无奈。他语气友善地委婉提示道:“倒是你奥斯汀小姐,需要我侧过身让您打理下仪表吗?”
简·奥斯汀心下一惊,慌里慌张地拿出口袋里的小镜子。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打量,发现是头发和妆容乱了。
还行……衣服扣子没有崩……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随即对着面前友善的作者点头。在对方背过身后赶紧用口袋里的化妆用品简单弥补下自己的妆容。
等到爱伦坡转头便看到了一位披着黑卷发,安静端坐的淑女。她的瞳色很近似于蓝铃花的深蓝,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安宁文雅的感觉。
“真的很抱歉!” 简·奥斯汀第三次表示自己的歉意。她皎白的容貌染上忧郁,像是被现实严重打击到了。
“不,没什么的。”爱伦坡对此苦笑着摆手。
倒是我,说不定会浪费你时间……
简·奥斯汀听后再度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她深感自己的行为有点道德绑架的感觉。于是内心突然紧张的她偷偷打量着对方。
面前的男性有着和她相似的卷曲的黑发,但和她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特意去绑头发。察觉到简·奥斯汀的视线,他抬起深邃美丽的黑眸含笑看着她。
简·奥斯汀顿时耳垂绯红。她心想着自己要不要拿起手帕遮盖下打量的行为,结果拿起手帕的瞬间,她回想起这白手帕好像不是自己的吧……
于是黑发蓝瞳的女性再次害羞起来。
“咳咳咳,” 简·奥斯汀佯装镇定地咳嗽几声,努力板着脸讲述公事道:“能把手稿给我看下吗?”
“可以的。”爱伦坡表情无奈地把自己的手稿递给她。
寂静到只有翻书声的室内,有些无聊的他正好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了此时自己的样貌:嗯……下次搞个黑发紫瞳吧……
他很快就确定好自己接下来的外貌。正当他准备继续思考起下个身份的背景和服装时,简·奥斯汀突然下意识捂住嘴巴地惊呼道:
“噢,我的天!先生这真的是你写的吗?”
“是的,怎么了?”爱伦坡突然一愣,语气有些困惑地接着问道。这还是他今天以来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这真的是极好的故事!您的描述更让故事的精彩程度更上一层。” 简·奥斯汀眼瞳中砰然迸发出梦幻的色彩,像是星空般闪耀璀璨。
“从故事最开始埋下爱人死亡的悬疑,到主人公伪装妻子寻找爱人死亡的真相,到最后发现实际上死去的是自己。剧情发展跌宕起伏,中途一些令我困惑的点也通过最后的真相完美解答了……”
她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赞美之词,但随机话锋一转,她皱着眉吐露道:“但最后真相真的令我感到头皮发麻。”
“额……尤其是先生你还特地详细描写了主人公回忆爱人食用自己的感受……不过也难怪你中途一直写主人公莫名感觉爱人有时候和食腐的乌鸦给他的感受差不多……”
“因为这就是食人鬼的故事。”在听简·奥斯汀的所有讲述,爱伦坡平静地补充。
“我们的主人公最后是真的死了吗?”
“是的。当他意识到自己死亡后,他的灵魂已经被消化掉了。”爱伦坡再一次平静地说道。只是这次回应后,他突然动作一顿。
完了,忘记自己写的是爱情故事了。
“他们正如婚约誓词上所描述的那般永不可分别了。”沉默许久,某个三流小说家匆匆为故事结局打上‘爱情故事‘的补丁。
然而简·奥斯汀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她深蓝的眼瞳倒影着这篇拍案叫绝的文章的文字,越品味越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嘎吱嘎吱……”她听到有人正在自己耳边咀嚼着血肉与骨骼。爱和被爱在阴暗的角落里扭曲成了腐烂变质的欲望。
缔结婚约的新娘在婚礼的当夜,吞咽下了欣喜与她缠绵的新郎。
可身为怪物的她是否是真心相爱,还是出于食欲呢?
简·奥斯汀越想越觉得寒冷,直到一双冰冷的,白皙的女手挑逗式地覆盖了她握住纸张的手——
她下意识被惊得缩手。
简·奥斯汀万分后怕地张望着接待室,而接待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她有些慌乱地小声问道:“先生,你刚才有突然拍我吗?”
爱伦坡听后沉默,但很快他掩饰好自己的神情,默默地把手稿全部收回并佯装困惑地回答:“没有,请问怎么了?”
得不到回答的简·奥斯汀只能为此脑补了一个结局:“那可能是我太投入故事后产生的错觉吧。”
“真的很抱歉!”她对此又一次深感愧疚地低头道歉道,“我真的太过于一惊一乍了!”
嗯……这是第四次说对不起了……
爱伦坡表情无奈,内心都快对她没折了:不过简的通灵水平好高,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都可以预想到吗?
当编辑实在屈才了。
“以及我有点很好奇……”简·奥斯汀突然抬头正对着爱伦坡的眼睛道,“先生我注意到爱人婚前是邀请过和主人公缠绵的,我能问下她是否那时就打算把主人公吃掉?”
“这个就留给读者自己去思考吧。”爱伦坡笑着拒绝了进一步的问话。再被你这么问下去,她找上你了怎么办……
紧接着他佯装期待地转移话题:“贵社是打算收我的稿吗?”
“啊……”简·奥斯汀听后顿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作为刚刚上任的编辑,结果还没有代入到编辑的身份里去的人说得就是她。
“万分抱歉,请让我组织下言语!”
她快速道出自进门来的第五个道歉,眼角含泪地思索着回答的话语。
简·奥斯汀自小就喜欢流行小说,虽然她偶然结交的朋友吐槽过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不过只是些庸俗的消遣品,但她依旧想要为此成为一名编辑,去看看写下这些自己喜欢的流行小说的作者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只是现在她突然内心萌生了点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感觉……
“很抱歉先生,你的文稿适合更优秀的出版社。” 简·奥斯汀突然万分认真地述说。但是担心被中途骂的她按捺住内心的慌乱,快速说道:“但这绝不是‘先生你的作品不行‘的意思。我们出版社主打的是贵妇小姐之间的爱情故事,是相对庸俗的消遣品。”
“而先生你的文字偏向阴郁恐怖,剧情也怪异惊悚,并不适合我们出版社的读者。你需要的能让文章传播度更广的其他出版社#%¥%……”
她慌张地说着,说到最后就连眼底都晕到冒出好多星星。
爱伦坡见此无奈地苦笑着伸手拒绝她继续讲下去:“奥斯汀小姐。我明白的。”
话说他最开始也不是冲着这个来这家出版社的。
“你明白就好!” 简·奥斯汀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认真道:“请务必要坚持写下去,您的文字真的相当精彩!倘使因为被拒稿就放弃写,太过于可惜了!”
爱伦坡:……啊这。
我能说我已经放弃得差不多了吗?
已经放弃凭兴趣写小说多年,转职成为美国政府的大脑的爱伦坡对此笑笑不语。说实话,他写小说只是为了公务,他投稿更是只为了看看当年亲友说的话到底真不真实。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提,只是语气温和地拿出一期报纸,佯装随意地指着上面的某个专栏说道:“此外我可以问句有关这个专栏的内容,我可以投稿吗?”
简·奥斯汀定睛一看,只见到是隔壁他们死对头出版社的狄更斯发布有关自己正在写的推理小说的公开邀约:
【如果有人可以在故事里揭开幕后凶手之前,推理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我愿为此奉上1000英镑!】
【PS:越在前面剧情推理出来的人获得的奖金越多。】
简·奥斯汀看后顿时陷入思索:这件事好像之前社里讨论过……前辈们还抱怨过对面的出版社和作者真的为了曝光度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有这个鳌头在,他们出版社的销量差不多翻了几倍。公司内主要负责推理小说的编辑还特地去买来猜测谁是凶手以试图结束这场闹剧。但问题就是案件还在开头,目前他们都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照我说,肯定是有人猜出来但又被他们私下处理了。‘某次茶水间里,简·奥斯汀听到这位编辑抱怨着,’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精于推理,一眼便能辩出犯罪过程和动机的天才。只是他还没看到罢了。‘
‘得了,让我说他肯定还没把伏笔都写出来。‘他身边拿着水杯的另一个编辑平静地说道,’就让我们等吧,等等看结局到底不是被人提前猜到过。‘
‘有那么多挑战者的猜测发布在各自的报纸上,有那么多伏笔被疑点被推测出来,我不信真真的没有一个人猜对。‘
而现在我看看……简·奥斯汀心底相加了下悬赏的奖金和公开的奖金:嗯……已经快到5000英镑了……
有时候这点就让她感到困惑:世界的多处地区还在战争,世界的多数人还在饥寒交迫,但伦敦和伦敦的民众却可以为了一个推理故事里的杀人案件的谜底花费近5000英镑。
但现实里她抬头认真地对着眼前的人说道:“可以的,先生。目前这个推理比赛很火,我们出版社有专门收集答案并刊登。”
虽然这件事也让有些前辈整天黑着脸。
但说起来……先生的小说好像更应该投恐怖小说吧……简·奥斯汀突然想到,但转头她内心深感遗憾:因为恐怖小说目前根本不能成一个类。
它小众到了被人忽视的地步。
“嗯,那就好。”爱伦坡顿时语气轻快地笑眯眯说道,随后将自己自狄更斯的出版社走出来后特意写的整整三页推理过程递给了对方。
自从被英国出版社连拒5次后他的怒气值达到了巅峰。现在是哪个狄更斯他都想上去绊下脚。
反正既然他敢公开邀约所有看到报纸的人,那想必我也自然在受邀请的范围内吧?
爱伦坡笑得很平静,虽然他的耳边目前反复回荡着上一次狄更斯因他过早揭秘,连夜跑到美国后的抱怨:‘都说了,这不是给你写的。你这么早解密,我哪里写得下去啊!’
但是目前还是让他忽略掉这件事吧。
爱伦坡轻咳一声,继续浅笑着说道:“因为他故事有些伏笔还没有写出来,犯罪手法还没有定死,所以我特意假设了之后几章的内容。如果第一个猜想被他们否决掉的话,麻烦到时候请看下后面几页的内容。”
时至今刻,他终于达到自己来时的目的,而这个身份也就此宣告废止。
爱伦坡抱着手稿优雅起身,准备离开。但在侧身走过简·奥斯汀之时,他礼貌且温和地对着新手编辑小姐说道,“奖金的话就赠与给你了,奥斯汀小姐。”
“我已撰写赠与钱财的亲笔书,就在桌上。”
这是已经确定自己猜到了吗?拿着书写着推理过程的纸张的简·奥斯汀突然有些迷茫,但她还是勉励自己浏览着手中纸张的内容。
因为不是推理小说爱好者,所以她并不清楚眼前被书写得详细的推理过程到底有多厉害。她只觉得很厉害,比她之前见过的其他案件推理描述都要严谨和合理。
也许我应该去问下喜好推理的前辈吧?
简·奥斯汀想到这里,自顾自点了点头。但一看到桌前赠与奖金的亲笔书,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后匆忙走出接待室,边寻找人影边喊道:“先生,柯特·贝尔先生!”
“您真的确定把奖金赠与我吗!”
不幸的是——
她口中的‘柯特·贝尔‘早已不见踪迹。
第165章 早有预谋
“嗯……”
歌德听完坡的讲述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他甚至不清楚是该感叹被出版社接连拒稿6次的坡惨,还是被坡特地跑去毁了创作热情的狄更斯惨。
但不管怎么说,正如坡所言:这衣服看来是必须要换了。
不然等之后狄更斯反应过来,顺着推理的内容找过来就会变得很麻烦。他们世界的狄更斯可是能连夜划船划到美国,扯着爱伦坡的领口咆哮的人呀。
歌德越琢磨越觉得坡的行为无可厚非,虽然他还是不清楚衣服到底是从哪里拿来的。
对呀,他的衣服到底是从哪里拼凑起来的?
“咦……”
坐在沙发上吃饱喝足的海源北斗突然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实际上我没搞懂为什么不能连衣服一同伪装?”
“因为我算是投机取巧。”伴随着话题持续进行,爱伦坡的态度也越发坦然。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平静道:“全部伪装对我来说,利益不高且麻烦。”
“反正衣服可以随便换,没必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可我记得坡出门根本没有钱吧?”莎士比亚对此皱眉思索。他不自信地嘟囔着:“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吗?”
正当莎士比亚困惑之际,歌德目光幽幽地总结道:“看来是零元购。”
爱伦坡拿着茶杯的手突然有些不稳。
这行为好有美国特色……海源北斗瞬间目瞪口呆。他望向对此没有反驳的坡,内心莫名感慨:一些国家特色真的是会体现在国民的行为里呀。
“话说大家知道英国有什么特色吗?”海源北斗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杀人案。”爱伦坡坦言。
“下午茶时间。”歌德对此有气无力地扶额叹息。
“卡点脱离战场。”莎士比亚回答得倒是挺干脆的。
海源北斗一下子得到了三个不同的答案,而道出问题的三人听后不由地面面相觑。
莎士比亚率先皱着眉反应过来。他为自己的祖国证言呐喊道:“等等,歌德说的还算正常,为什么坡你觉得杀人案是英国特色啊?”
“可难道不是吗?”爱伦坡对此相当无奈地摊手,坦然挑眉道:“我目前出门就没有不遇到杀人案过的。”
莎士比亚:……
这个几率的确有点高。
“也就是说坡离开出版社后遇到了杀人案?”海源北斗敏锐地听懂话语的意思。他内心顿时感到震惊:
坡一天的精彩水平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
“你就没有一次不遇到这事情的吗?”歌德揉着眉,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地对着坡问道。
爱伦坡瞬间深感烦恼地长叹一口气:“有是有……但总会有奇怪的展开……”
“但先不说这些了。”爱伦坡冷静地坦言,继续述说着自己一天的经历:“离开出版社后我途径一个商业街……”
“之后不幸地被卷入商业街杀人案。”
他实在不想抱怨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运气……爱伦坡眼底满是心累,但他还是在想到什么后平静出言补充:
“当时柯南·道尔和威廉·莎士比亚都在商业街里。”
啊……海源北斗顿时目瞪口呆。他知道坡口头说的‘莎士比亚’必然不是自己身旁的家里蹲先生,但他真的好钦佩坡的运气呀。
一天连续碰到3个本土文豪,解锁2个文豪图鉴。
让海源北斗都不由得怀疑起当初列车上能相遇那么多文豪到底是他的运气,还是坡的运气……
正当他内心纠结的时候,爱伦坡一眼看穿他的内心活动,苦笑解释道:“那是因为北斗你今天的活动范围太小了。”
说得很有道理。
海源北斗选择放过自己。
*
商业街突然陷入混乱。
往日零散的人流都不自觉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动过去,然而他对此并不在乎。
青年神情漠然地环视着服装店里的服装,快速挑选了一套西装,提着预定的衣服向着试衣间走去。
该怎么说,感觉我还是不太适合西装……
望着镜子里的身影,爱伦坡无趣地拉扯了下领口,将自己替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找了个购物袋放置。
算了,本身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他神情自若地单手提着购物袋,平静走出服装店,也正好和门口对着人流方向张望的服装店老板打了声招呼。
麻烦的衣服很快被他扔到垃圾通里。
孤身站在偏僻角落里的他这时候才终于有兴致观察四周和人流的情况。熟悉的时间流速障眼法和熟悉的吵闹不难让他得出自己到底遇到了谁。
“我和道尔还挺有因缘的。”这位前不久刚刚抵达英国伦敦的美国人感叹道。
但这次的他没有围观的兴致。
他早就扬言不再撰写推理小说,所以也亦不会有多少对推理的兴趣。爱伦坡目前最烦恼的还是自己接下来去哪里打发时间。
太早回去容易被抱怨,太晚回去则容易被骂。
正好着装不错……要不正好去拜访下列车上遇到的罗素小姐……爱伦坡边为手上的手表调整着时间,边出神地思索。
此时他正在一家古董店里,古董店古董琳琅满目,老旧的唱片机向外播放着颇具年代感的轻音乐。
窗外的的草木很是萧条,像是在饱受寒风的折磨。爱伦坡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是熟悉的他自己的脸。
白金色的发色果然还是太明显了……
内心如此思索的他在当注意到窗外的景物后突然有些惊讶。古董店正对面是一家甜点店,店内一位白发碧眸的英国绅士正在向他微笑招手。
可能刚刚的行为被注意到了吧?
爱伦坡遗憾地想着,但随即他立刻神情自若地招呼回应。
没关系,毕竟埃德加·爱伦·坡众所周知是一位黑发紫瞳,性格阴沉的男性,而我只是他众多马甲的其中一个。
他内心随意地玩起自己外貌的梗,随后眼眸垂落的瞬间,不由得开始点评起来对面绅士的行为:
倒是莎士比亚先生,你真觉得自己这样子做让你很有神秘感吗?
倘使真的想要保持高深莫测的感觉,就不要吃那么多甜食。爱伦坡对此内心无奈地叹息。他真的一眼就注意到莎士比亚的餐桌上装满甜点的银盘和空盘多到不寻常。
加上对方此时不自觉扬起的嘴角,说不定还在自夸自己形象维持得很好。
Emm,这行为我不能做出太多评价……
对于爱伦·坡来说,确定对方的身份和为人仅需很短的时间。他可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的人,优秀的战略家往往也是优秀的情报收集和处理大师。
微表情,喜好,习惯等细节都可以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和内心想法。而剩下的身份……很惭愧,他在抵达伦敦的第一天便有关注。
他只是没有亲身外出,但没说过只是宅家。
爱伦坡平静地把古董手表戴到自己手上,随后自顾自准备离开。他没兴趣和喜欢面子的老狐狸亲自沟通……
但没想到莎士比亚和莎士比亚的差别竟然可以这么大……
“等下!”
伦敦的某个客厅里,莎士比亚急匆匆打断了坡的描述。刚刚去了趟厨房,把没来得及吃完的小甜点全部储存起来的他一脸生气地反驳道:“为什么他是老狐狸,我不是!”
还是少年外貌的他突然问出这句话,实在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人呀,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顶多算是女王的古董花瓶吧……”歌德默默说道。他道出口的话受到了在场剩下两人的一致赞同。
莎士比亚突然大受打击。他一脸震惊地摇头强调着:“可我怎么就成古董花瓶了?不行,我不是!”
有些人呀,到现在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定位。
海源北斗对此默默捂脸。
歌德顿时哭笑不得,语气慢吞吞地反问道:“可你说,你难道还不古董花瓶吗?当钟塔侍从开展大型活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Emm……莎士比亚听后陷入突然而来的沉默。他好像的确没做过什么……问题是为什么他做过什么呢……
噢,原来我大半时间全在自闭呀。
莎士比亚瞬间认清悲惨的现实,整个人顿时如同惨白的纸片人,被风吹落在地。
“冷静点,威廉。”海源北斗强忍笑意,下意识地跑过去扶起摇摇欲坠的对方。
“可没道理对方是老狐狸啊。”莎士比亚不死心地强调。
“噢,这点说起来……”
爱伦坡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无辜陈述:“我这边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透露:威廉·莎士比亚会在后天离开伦敦一周左右,具体去做什么公务还不清楚。”
“不愧是你,动作真快。”歌德听后习以为常地评价。
而莎士比亚瞬间有被震惊到:一来惊讶于坡探听消息的的手段快到出奇,二来吃惊于原来莎士比亚中就我一个会自闭吗……
回想起某位热爱观察围绕圣杯战争发生的各类悲喜剧的莎士比亚,威廉·莎士比亚再次大受打击。
“其他情况之后就没必要说吧。”爱伦坡突然无所谓地摊手,“发带是罗素小姐赠送的,剩下西装的香水应该是宴会时沾染的。”
“你为什么在参加宴会?” 莎士比亚迅速反应过来,随后他对着可能不清楚的海源北斗解释,“一般来说,贵族间的宴会不会邀请突然拜访,不知来历的客人的。”
莎士比亚这问题问得很有含金量,就连海源北斗和歌德都默默地望向爱伦坡。
爱伦坡:……失算。
“好吧,是我混进了宴会。”他语气相当纯良地浅笑道,“没人规定我不能在抵达伦敦前就为后续获取情报做准备吧?”
他的异能用来混淆记忆还是挺简单的。
第166章 征兆
“爱伦坡,我给你在这里申明下你的处境。”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咬牙道出,声音熟悉到让听到的他下意识有些纳闷现在难不成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最近为了不惹麻烦,都很少主动和人搭话了。就这样子还要被人半夜打电话喊醒,真是令人心碎。
但身体的本能越过了内心想法,他不咸不淡地回答:“噢,您说吧。”
“好!”来者的回应倒显得干净利索。他爽快地直接道出:“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不搞定我,要不搞定波德莱尔。”
“……”
言语之间,爱伦坡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竟是忆起过去狄更斯催促自己下场论证‘佩里是黑发紫瞳’的那夜。
嗯……实际上我觉得无所谓了……
和过去的自己相比,此时出乎意料地拥有了未来视的他内心懒散地吐烟: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我和你都没有说过他……
更何况——
埃德加·A·佩里是黑发紫瞳这件事和我埃德加·爱伦·坡有什么关系?
“嗯?”然而故事里不知情的他听后发出困惑的音节,“波德莱尔他又怎么了?”
可恶,我当初就应该以‘半夜实在太困倦’的理由把事情拖到结束。
我就不应该给查尔斯·狄更斯那么多好脸色看。
爱伦坡沉痛反省自己的决断错误。他在日常相处中果然还是太松懈了,导致多次被人牵着鼻子走。
“唉……他……”狄更斯这声叹息叹的时间格外长,最后他感叹道:“你可以上网查查,应该还在热搜上。”
爱伦坡:……
都在热搜上了,结果你还让我下场?你是不是嫌弃事情发酵得太慢?
“噢,我正在打开。”
漆黑一片里,属于笔记本屏幕的蓝光在黑暗里亮起。
他的房间向来都备着这些联络工具。除此以外,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个衣柜……家具很是寒酸,正如他穷困潦倒的前半生那般。
美国人半眯着眼睛,一只手敲打着键盘,另一只手托着数码手机,望着眼前的网站内容懒散道:“嗯……还真是相当惨烈的论战……”
爱伦坡眼底困倦藏不住地直打哈气。
“好,知道了,我明天醒后去他的坟墓前替你和他说下情况……”他没头没尾地说着这句话,“虽然我感觉死人很难澄清自己不是黑发紫瞳……”
他语气真切地述说着期望:“也希望他能有个墓碑给我转告。”
“晚安,查尔斯。”
自认为问题暂时解决的爱伦坡深感困倦地准备摸黑躺回床上去。但正当他准备关闭通话之时,狄更斯暗含不满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觉得这样做,问题能得到解决吗?”
某个刚刚给自己盖上被子的美国人顿时迷糊地自言自语:“那……是要我给你去挖墓吗……”
然而挖了和没有挖的结果差不多,因为他本人还没有真死。困倦的爱伦坡进一步开始思考:如何才能给狄更斯搞出一具尸体来。
毕竟该怎么说,他偷瞄几眼后看到的波德莱尔的话语,凿凿可据到可能真的需要出现一具尸体才能解决了。
狄更斯:“……”
他万分无奈地捂住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坡你还记得我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吗?”
“我记得,你当时给我画大饼邀请我去英国。”爱伦坡语气坚定地点头认真道。
“那真的不是大饼!”狄更斯头暴青筋地生气道。但随后他深呼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好吧,我知道你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那我现在在这里给你详细再说一遍——”
“给你两个选择:要不证明我和埃德加·A·佩里实际见过面,要不证明他不是黑发紫瞳!”
然而在狄更斯气愤的声音中,爱伦坡只听出来狄更斯话语里‘要不掉马,要不掉马‘的潜在含义。
“这……这好像没什么差别吧……”某个半夜被喊起来的美国人这才终于清醒了片刻,苦笑着回答。
“所以你要努力去搞定波德莱尔,不然我就把事情全抖出去呀。”狄更斯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话语幽幽地强调着。
爱伦坡:呵呵,狄更斯。
“唉,可你们和一个死人过不去有什么用……”爱伦坡语气诚恳地委婉道,“是不是黑发紫瞳有什么关系……”
正主对此都没有意见呢。
“原本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只见狄更斯听后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随后态度瞬间一变,冷言冷语道:“但是现在我必须要有意见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英法百年矛盾,名不虚传呀。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处境不妙,爱伦坡真想鼓掌并满含讽刺地赞叹一句。但现实里,他对此很无奈:你们两国交战能不能不要扯到远在另一个洲的我啊……我比你们还不懂你们为什么吵起来……
“好,就这样子吧。”成功扰了对方清梦的狄更斯这才满意地说道:“晚安,爱伦坡。”
伴随着嘀嗒一声,狄更斯挂断了电话。
重新回到被窝里,却再也没了之前的瞌睡欲的爱伦坡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深感疲倦地叹息。
“让我看看,解决狄更斯需要67步,解决波德莱尔需要多少步……”
一位眼底倒影着闪动的屏幕蓝光的美国人边懒散地推了推自己的防蓝光眼镜,边嘴里嘟囔着。
但很快他深感自找没趣地叹息:早知道当初就不和狄更斯走太近了。
但是错误都犯过了,这位明明相隔一个洲,却还被牵连进英法大战的美国人放下笔记本,准备去厨房觅食去。
有点饿。
只是当他推开门,走过客厅里在向外咕噜咕噜吐着气泡的大型鱼缸时,他发现厨房里的灯是亮着的,某个破产达人正在偷吃披萨。
“呦!”马克·吐温吧唧咀嚼着刚刚热好的菠萝披萨,对着半夜起床的他眨了眨眼睛:“这么巧你也饿了呀。”
他的话语里尽显热情,颇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爱伦坡先是确定了这是自己的家,随后心里开始陷入沉默:嗯,让我思考下这次是他的第几次破产?
破不破产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马克·吐温式投资永远和‘错失良机,百分百失败,之后惨被亲友收留‘联系起来。
“马克你觉得我去解决狄更斯或者解决波德莱尔,哪个更好?”他用手指抵住下巴,故作沉思地突兀问道。
马克·吐温顿时内心震惊:我们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随后语气很是深沉地稳重回答:“倘使是涉及侵犯人身安全,我建议你选择波德莱尔。“
“为什么?“
“法国的牢餐比英国好吃很多。“
这看来已经确定我会失败了呀。爱伦坡对此深感无奈地挑眉:“那如果不涉及呢……“
“我试试看能不能尽快把你从英国引渡回美国坐牢。“马克·吐温顿时万分悲痛地低眉惋惜道。
先不提为什么我会注定失败,现在看来英国菜在马克心里没有什么好印象……
“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早晚会翻车,没想到现在终于要是翻车前夜了。“马克·吐温内心徒生悲凉,但很快他话锋一转,幸灾乐祸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把所有涉及到你翻车的报道全部收藏起来!“
“脚踏八十八只船的你终于要翻——痛!“
爱伦坡没好脾气地重重锤了他的头。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某个得意忘形的破产超越者轻轻道:“你还记得你的情书是我写的,你的恋爱攻略是我做的,你的爱情顾问是我当的等等微不足道的事情吗?“
爱伦坡神情镇定地微笑威胁。他手握马克·吐温一大堆黑料,他根本不怕对方有什么跳反的可能。
哪怕跳反,最先身败名裂的人也只会是马克·吐温。
“我主要是觉得你一直都没翻车这不科学!”马克·吐温言语凄惨地打着感情牌,“咱们狼狈为奸了那么多年,结果翻车的人永远是我……我真可怜……”
“所以这才妄想您这第八十九条船会翻船。”
梦中惊醒的爱伦坡对此果断陷入沉默。
我可真是谢谢你的乌鸦嘴了。
事实证明他不是翻车,他是翻了一个泰坦尼克号级别的船。
*
睡意逐渐消散,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英伦风格的天花板和室内装饰展示在他的眼前。而窗外正在下着小雨,雨声细小飘渺,朦胧悠久得仿佛是要将世界染上一层水雾。
爱伦坡长叹一声,单手捂住眼睛懒散地想着:原来我还在这里呀。大概是前几天刚刚整了狄更斯一顿,所以才会回想起他吧……
他叹息般内心总结着过去几年翻出泰坦尼克号沉船的经验:不要随便主动和人说话,不要走到舞台太前面……
唉,你说为什么这年头会有人翻船翻成泰坦尼克号级别的?
爱伦坡感慨完后艰难地翻起身,穿衣洗漱。正当他为自己穿上米色羊毛毛衣时,他的卧室门被人粗暴打开。
还没等爱伦坡转头打量来者,成年版的莎士比亚一本正经地双手怀抱于胸前严肃说道:“坡,是时候了。给威廉·莎士比亚一点小小的惊喜。”
爱伦坡:……
您那夜回去自闭这么多天,就让您得出这个结论吗?
爱伦坡慢吞吞地把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穿戴整齐后,叹息说道:“莎士比亚何苦为难莎士比亚。“
“可你难不成不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吗?”
外界传闻孤傲冷漠,难以沟通的英国超越者很是确信地庄严说道:”他可是出差整整一周噢~是时候让他意识到一周的时间足够让伦敦翻天覆地了。”
爱伦坡: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主意改变得那么快……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来的吗……
明明你我都已经把那段时间划分为彼此的黑历史了。
“也许可能是对的吧,但让我思考下。”爱伦坡口头上含糊地回应,手头上却果断侧身侧过莎士比亚,准备下楼觅食。
然而在他享用早餐期间,旁边从门口拿回报纸的歌德在看到他后突然说道:“坡你今天晚上来试下衣服搭配吧。”
于是爱伦坡听后拿着刀叉的手一顿,他再一次深感无奈地捂脸:
所以欧洲人又何苦为难欧洲人?
他只好回看对方,烦恼地皱眉问道:“歌德你该不会还想让我攻略伦敦吧?”
歌德对此惊异地眨了眨眼睛:“没有,怎么可能呢?你都已经攻略掉过伦敦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我只是可惜我那些衣服。”
爱伦坡听后内心不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行,只要你们两个不会一起折腾我就行。
“倒是北斗呢?”了解完目前的具体情况后,爱伦坡语气轻松地询问着合居的第四人。
“还在赖床,应该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作息严谨的德国人眼神不满意地讲述道,“他的作息是个谜,今天大概又是把午餐当午餐加早餐吃的一天。”
虽然歌德早就习惯了自己昼夜颠倒的挚友的作息习惯,但海源北斗这个一会儿作息规律,一会儿又作息颠倒的家伙还真有点让他纳闷早餐要不要做他的。
“那正好我去阁楼写会作吧。”
爱伦坡此时心情空前美好起来了。在被英国出版社连续拒稿6次后,他实在很抗拒自己的文字被人看到。
但现在就连刚刚做的有关翻车的噩梦都没有挡住他的好心情。
阳台阁楼里,白金发的美国人动作熟练地将桌上摆放的杂物放置到一旁。他先是神情安宁地欣赏了下挥洒在玻璃屋顶外的雨花,随后准备接着上次写下的故事续写下去——
嗯?
爱伦坡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看了看满墨的钢笔,再看了看没有显示出文字的稿纸后果断陷入无言的沉默。
打开墨水瓶,手指沾取墨水,随后在稿纸上涂抹几笔。
然而稿纸上被沾染的墨迹却在他的眼前逐渐消失。
爱伦坡的心顿时沉下去。
先前他就在此处和北斗强调过因果系异能的有些用途很容易失控,不建议深入学习,而现在——
杀人鬼脱离他的控制了。
第167章 着装
今天的事件从噩梦开始就没有一件是值得称心如意的。
爱伦坡深感遗憾地转动着笔尖。他单手撩回自己意外垂落的发梢,对着铺平在自己眼前的手稿内容冷眼打量。
所有人为创造的故事在作者写出的那瞬间都不得不承担一个后果:
那就是故事里的人物不再按作者的想法行动。
这点在寻常作者手中可能只是一本书的烂尾,或者是有关这个人物的被边缘化……但是出现在能够具象想象力怪物的作者手中,却意味着事情的走向开始不可控。
因为本次任务对隐秘性要求很高,爱伦坡最开始就设定了她的狩猎行为相当具有隐蔽性。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杀害对方后还可以伪装成死者外貌行为的情报收集家?
但慌乱永远无法解决已成事实的失误。
目前处境下去细究杀人鬼为什么会脱离控制也更是无济于事的事情。
他低垂下眼眸,回忆着触发杀人机制的规则:
嗯……现在情况还在可控范围……
过去为了以防外一,爱伦坡将大多数杀人怪物的首要目标优先设计为他所处的男性外貌性格范围。虽然也正因为此,导致以前他偶尔被人讽刺自恋厌女。
痛苦的回忆一下涌上脑海.jpg
爱伦坡满心麻木地捂脸。他再度转动笔尖,思考着更多有关计划外变量的信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必要的限制会逐渐削弱,而本次杀人机制的限制条件是直到邀请上床缠绵的那一刻……
但愿英国人的古板可以在这方面对他有所帮助。
美国人长叹一声后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手稿。至于正常的狩猎对象往往都是从比较有权势,有影响力的贵族权贵开始。所以排除外貌性格,他缺少的还有……
“歌德,能让我看看你带什么衣服吗?”
爱伦坡了无生息地向着客厅里正在看报纸的歌德喊道。
“很罕见呀,爱伦坡。”歌德先是神情一愣,随后语气有些惊讶。他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报纸,而桌面上摊开的报纸标题赫然写着:
《英国推理界的奇才!先作者一步知晓犯罪过程的天才侦探!》
咦……我还以为他们最起码会犹豫下要不要发布呢……
爱伦坡只是瞟了一眼便知晓是自己的推理过程被出版社发表出去了。可此时最要紧的并不是关注这些,于是他再一次冷静开口道:“所以现在能看吗?”
排除外貌性格,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把自己的狩猎优先级尽量向上提。
符合作为狩猎目标的贵族权贵的着装正是他需要的。
爱伦坡内心出奇冷漠无畏地想到:现在如果只是首要目标还太过宽泛了,他需要的是在意识到他后能随时随地舍弃正在狩猎对象,正在进食对象的优先度。
可能会被人说乱来——
但既然能最快速度解决掉麻烦,其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
海源北斗在中午12点准时醒来。
等到他揉着眼睛走下楼时,他看到了出乎意料的画面:
嗯……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亿?
“北斗你醒了呀。”爱伦坡听到脚步声,语气平静地说道。他并没有回望楼梯的方向,只是单纯地打了声招呼。
此时他身穿黑色高级定制西装,眼眸冷淡地站在落地镜前。修长的黑裤,漆黑的皮鞋,深红的领带,加上胸口闪烁的金属胸针,将他整个人身形衬得很挺拔俊美。
白金发的青年低垂着蓝眸,正单手扣着内侧白衬衫的金属袖扣。稀松平常的动作却给人一种锋利尖锐的感觉,就像出鞘的利剑。
我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
海源北斗对此目瞪口呆,内心莫名感觉自己开阔了眼界。
自遇到和坡相处以来,他所认知的爱伦坡往往都是温和的、不张扬的。即便某些时刻他会觉得对方行为随机应变到令自己抓狂,但也没有给他如此明显的锋利感。
对的,锋利感。海源北斗内心暗暗赞同自己的形容。但倘使说此景让他觉得很突兀,那又不是……
单从过去他对坡事迹的听闻来看,他就理应张扬锋利。
“我感觉袖扣不太适合我。”
然而正在海源北斗越来越说服自己的时候,他心中正想的青年却突然皱眉说道:“为什么正式出行要戴那么多饰品?”
海源北斗听后内心莫名安心:噢,是他熟悉的坡的发言。
“有人愿意借给你已经不错了。”
袖扣,胸针等等饰品真正的主人歌德托着腮,对着还在和袖扣奋战的爱伦坡压低声线道:“衣服就随便你处理了,要是你敢把饰品给搞丢……”
“你懂的。”
歌德的话语之间满是威胁之意。
看来歌德老师很喜欢自己的收藏品……海源北斗内心默默提炼出潜在含义。
“奇怪,为什么坡身材保持那么好……”某个正统的英国人皱着眉拿出一件深蓝色西装放在身前比划下,语气惊讶地感叹,“他竟然能和十几年前自己的三围对上。”
“是呀,我的缝纫机都白带过来了。”又一次翻起了自己刚刚看的报纸的歌德对此随意地接话。
歌德老师原来你还会缝纫!海源北斗听后莫名感到惊悚。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是瘦了。”歌德有些感叹地说道。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听到‘撕拉‘一声。
是衣服被拉裂开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只见在场的两人都同时看着落地镜前穿衣穿到卡住的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对此只好默默地在三人的注目下把身上的西装脱掉。
海源北斗:……
我明白了,原来威廉比坡胖。
为人古板的英国老年人脱下衣服后重重咳嗽几声,一本正经地对着其他几人强装镇定地说道:“这不科学。一定是美国的伙食太差了。”
海源北斗:……额。
亲爱的威廉,但愿你还记得前几天是你为了草莓小蛋糕把我和坡两人全部赶出去的。
某个甜食爱好者真的不胖也得胖。
但海源北斗看着对方越发僵硬空白的表情,默默地吞回这些话。
现场突然陷入空前寂静中,最终还是歌德放下手中的报纸,捂脸目移道:“没事,我也穿不进他的衣服……”
在场第二个甜食爱好者委婉地将事实说出口。
海源北斗顿时一惊。
坡的身材管理意外得优秀!
“诶……竟然会是这样子的吗……”爱伦坡听后眼底暗含思索,但很快他转头困惑问道:“但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发型很麻烦吗?”
他侧身将自己背后与漆黑色丝带一起编织起来的麻花辫显露在三人的面前。漆黑和白金相互渲染着彼此的色彩,让人初看有种隐秘的危险感。
海源北斗不由得内心赞美起下发型的提议者:
我猜是歌德老师,歌德老师的审美一直以来都很不错。
“会觉得麻烦的只有你,话说你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留长发?”歌德用他的红眸无奈地注视,叹息道。
“因为我不经常出门呀。之后短发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样子的……”爱伦坡苦恼地单手抵住下颚回忆喃喃,“后来打算要不干脆自己剪,结果被马克说服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我头发养长,以后实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可以去卖头发。”
“……”歌德听后莫名陷入沉默。
很好,很有马克·吐温的想法。他们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真让我难以描述现在听后的感受。
然而莎士比亚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嗯……感觉的确能卖不少钱……”
“坡的发色挺特别的,愿意出高价卖的应该不少。”海源北斗双手双脚赞同道。
歌德对此内心缓缓打出问号:……说真的,我有时候不太懂为什么你们会在这方面达成共识。
“倒是坡你为什么突然主动要求换衣服?”
他最终还是放弃这个问题,转头去询问最先询问出口的问题。
白金发的青年顿时垂落下眼睫,佯装随意地说道:“算是要处理下一些错误吧。会很快解决的,请别担心。”
Emm……
我感觉他是遇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海源北斗听后暗自琢磨,最有可能是那天出门后的遗留问题。
可又是什么问题呢?
“随便你啦。”歌德内心突然有些了然。他无所谓地托腮回答,“按你想法走吧。”
“好呀。”
爱伦坡先是果断答应,随后满眼苦恼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语道:“顺带袖扣胸针之类的装饰品就饶过我吧。”
“穿一件衣服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还要往身上戴那么多东西?”
海源北斗:……啊这。
旅行者听后小心翼翼地往歌德老师看去,只见歌德似笑非笑地咬牙看着对方,其表情的含义差不多是:我好想打他一顿呀。
“说起来,我上次去的歌剧院很不错。有空大家可以一起去看。”
海源北斗只好强装镇定,磕磕巴巴地插进话题:“尤其是那位最近很火的绿眸女演员,她真的长得很漂亮,演技也很好,唱歌也很好听#¥%¥%¥……”
亚洲人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然而歌德只听出了北斗在夸某个女演员的演技好长相好,绿眸也特别特别好看。
嗯?北斗他该不会是喜欢绿眸吧?
歌德内心顿时有些惊讶。他默默地转头望向身旁同样是绿眸,同样和他一脸困惑的莎士比亚无言地默语道:你说你也是绿眸,为什么海源北斗不厨你?
秒懂的莎士比亚:……嘤。
第168章 杀人鬼
伦敦正在下着蒙蒙细雨。
这座城市向来如此,城内萦绕着仿佛永不消散的灰雾,街道建筑给人的感觉皆是阴冷的、灰蒙蒙的。
一位身穿黑色修身长裙的女性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餐桌旁,优雅地托着下巴,无言地观察着雨雾里来去的行人,偶尔欣赏着行人之间颇有温情的互动。
古朴悠久的建筑物永远没有人与人的交流对她的吸引力来得强。
她的信条是不信神。
但偶尔她会想到如果实际上真的有神,那么神想必也更衷心于人类本身。
远方的雾霾在蔓延,像是呼啸而来的灰色海啸,逐渐向着此方狭窄的天空奔涌而来。掀起的海浪如同通天的巨墙般高耸巍峨,令人心生畏惧。
而她只是注视着,无聊地观察着。
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但隐隐约约中却对此有着一个荒唐的猜测:她应该是自诞生起就坐在这里了。
她说不出怎么证明想法是正确的,但自己的确没有其他场所的记忆。
高楼的餐厅里人流寥寥无几,闲置的餐桌望眼比比皆是。行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看不清面孔,像是不小心被远方的灰雾遮盖了面容。
奇怪。
她困惑地望向天边厚重的雾霾,心里纳闷:明明灰雾还算远,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想法?
“女士,不知可否与我拼下座?”
正当她困惑之际,一道听上去温和有礼的男声突然出现并阻止了她的思路。她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位蓝眼睛的绅士正在弯腰询问她。
他眼底满是忧郁,像是心里正萦绕着连绵不绝的阴雨。
噢,这可真是糟糕。
黛西莫名怜惜起对方。
“当然可以。如果我能帮上你的话,我很乐意。”黛西文文弱弱地述说着内心的想法。她知道会在如此空旷的餐厅询问能否拼桌的人一定是因为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并且黛西不得不承认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位贸然搭话的青年长相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喜好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容貌俊美的绅士拉开座椅坐下,语气忧伤地表达感谢,“今天伦敦的天气实在是沉闷,令我忍不住惆怅。”
“我看您也是一个人,想来也是为今天的阴雨感到忧闷吧。”
听上去是一位容易感伤的人。
黛西无奈地弯起眼眸,单手用搅拌棒搅拌着身前的咖啡叹息般感慨:“我呀,只是没有地方去罢了。”
氛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暧昧起来。
绅士显然有些失笑。随即他用澄清的蓝眸,自以为是地、温和地注视着眼前有着波浪卷黑发的女性道:“看来今天对于您来说,也是个不愉快的一天。”
自然是很不愉快呢。
黛西深感自己的言语宛如拳头打在软趴趴的棉花上般不得要领。他到底是真没听懂我的暗示,还是故意没听懂我的话?
本意是想要调侃对方的黛西郁闷地端起咖啡轻抿。但是当她细想自己话语的含义后,她的脸颊不由得微红。
我好像说出了什么类似故意邀约的话……这样子会不会让人看上去太不矜持了……
越想越郁闷的她莫名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话。
“能否让我问句,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绅士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下窗外的雾霾,苦恼地转头询问。
黛西听后顿时皱眉思考起来。这点也是她刚刚在困惑的,然而即便现在她也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
“可能是一两个小时前吧。”黑发的淑女有些不确定地歪头回答。她现在能回忆起来,并且最能成为定论的是自己记忆中的、一个小时前的温热咖啡。
“是这样吗……看来是刚刚错过……”绅士深感遗憾地轻声喃喃。
“错过?错过什么?”黛西听后皱起她修长的眉毛,哀怨地注视对方。她猜想对方原本是有约的,结果约定的对方却将他放了鸽子,所以才轮到向自己搭话。
真是令人生气。
“请别在意,”风度翩翩的男性眼角含笑,动作随意地单手拿走面前的刀叉道,“错过的只会是错过罢了。”
这还差不多……黛西心情些许缓和,矜持地双手端起咖啡再度小抿起来。
她真的很喜欢对方的蓝眸,像是雨后的蔚蓝天空般令人沉迷。特别是高挺的鼻梁、笔直的身段、雕刻般的面容……这些外貌特征无一不是她的爱好。
冷静点,黛西。
太过主动会被人看不起的,是得不偿失的。
黛西心底的雀跃在膨胀,但是现实里她却不断矜持地、严肃地暗示自己保持礼仪。然而正当她为此时心烦意乱的时候,绅士突然低垂眼眸叹息:
“我的母亲也很喜欢仰望窗外。”
好奇心一度扼住她的思绪,她惊讶地放下咖啡杯,不受控制地身体向前倾去,满心满眼皆是好奇地问道:“您的母亲她是——”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烁,像是刀片。
有什么东西在溅射到脸上,像是血液。
有什么东西在升高,从眼前消失,像是餐桌。
刀叉划破皮肤和血肉的阻断声很快传入她耳中。她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目睹自己穿着黑色长裙的半身僵硬地坐在原位,手里还握着那杯没有放下手柄的咖啡。
噢,黛西这才突然意识到:
原来是我的头掉在地上了。
眼眸中的神采逐渐涣散,直到意识消散前她的嘴角还维持着微笑的弧度,眼瞳里还倒影着那把割破她脖颈的、正在被擦拭的、反光的刀叉。
爱伦坡眼底满是漠然地用着洁白的餐桌布擦拭着刀叉,但是银白色的刀片却被他越擦越脏,这件事让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好吧,我就明白会是这情况。
兴致使然地拿起餐桌上的刀叉,兴致使然地主动搭话,之后兴致使然地杀人,最后兴致使然地擦拭着刀叉。
他刚刚做的所有行动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计算,只是出于兴致。
绅士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随后将刀叉摆正放回到原先的位置。染指鲜血的刀叉在原先同属一套的银白色餐具中很是突兀,但他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
用来切割食物的刀叉拿来切割人体的感觉并不好。
很钝很不灵活。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再有下一次。
爱伦坡深感无聊地、忧郁地托起下巴,注视着窗外远方的雾霾。倘使有人关注,他们可能会发现加害者和受害者仰望天空的动作与神情出奇地、荒唐地一致。
一位模糊面孔的服务员走上前。
他礼貌地、小心地侧过地上不断流淌的血液,走到绅士的面前弯腰问道:“先生,是否需要我处理下餐桌?”
服务员的语气镇定而耐心,就仿佛地上的尸体,刚刚的谋杀根本没有出现般。说来异常的一点:不只是服务员,还有在场的其他客人都如同看不见般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的面容都模糊且看不清,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嗯,当然可以。”
爱伦坡笑语盈盈地回应着服务员。他再一度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漠不关心地望向远方的雾霾。
说起来,狄更斯发动异能也是这个特效来着。
爱伦坡胡思乱想着:如果不是冲着早就入境的他们去的,那就应该是冲着最近入境的外来异能者去的。
很好,我处理问题的期限被延长了。
他再次深感烦恼地叹息。因为情况出现了点变化,导致他从需要抓到一个会变化外貌,狡猾的怪物变成了需要抓到一个怪物母体和多个分裂的怪物子体。
而这位怪物母体小姐大概是在一两个小时前刚刚离开餐厅。
唉,我就不应该写太多扭曲且还未来得及合理的设定。
爱伦坡对此懒散地站起身来。落地窗的玻璃上倒影着他此时的身影,身姿挺拔而端正,但胸口的西装却被溅射上了血渍。
很好,又一套西装可能要报废。
绅士扯了扯嘴角,眼瞳相当无神。以他过去一贯的作风,这套西装将来会出现在垃圾桶的概率极大。
但是内心怀着‘未来无衣可穿‘的担忧,他决定先找方法去妥善清理下西装。想要合理进入伦敦的某些场所还是很需要高级定制西装的存在。
只是现在还不太需要担心此事。
爱伦坡拉开座椅,步伐镇定平稳地离开餐厅。刚刚的尸体已经被服务员拖走,徒留下刀叉上,餐桌布上,地毯上的褐色污垢。
周围用餐的无脸人在交流,在嬉闹,在欢笑,笑声越发张扬刺耳,像是马戏团的观众老爷和马戏团的小丑在狂笑。
但是他不为所动。
他孤身走过座椅摆放整齐的用餐区,走过满是血渍的用餐区,走过尸体堆砌的用餐区,最后推开门——
一位看得清容貌的服务员突然上前询问:“先生,请问你有预定吗?”
于是绅士对此只好满眼苦恼地指了指自己刚刚坐过的餐桌,委婉地说道:
“可我已经在用餐了。”
服务员这才梦中惊醒般侧身打量着顾客盈门的用餐区。顾客的欢笑声、交流声此起彼伏,而他也终于注意到那桌靠窗的、无人坐下的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一本书,一本封面朴素的书籍,像是旁边离开的先生占坐用的。
“真的很是抱歉。”服务员转身后立即重重弯下腰以歉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只是暂时离开的顾客的面容。
“没事。”
爱伦坡不以为然地摇头回应,但很快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苦恼地问着服务员:“对了,你知道怎么处理牛排沾染的痕迹吗?”
他指了指胸口的褐色污垢,神情忧郁地喃喃:
“我的太太要生气了。”
第169章 路过而已
柯南·道尔在抽烟。
他皱着眉依靠在墙面上,左手随意地插在防雨风衣口袋里,右手则夹着一只烟条停留在半空中。烟雾萦绕在他的周围,分不清是伦敦本身的烟雾,还是燃烧的尼古丁导致。
他的四周望眼皆是灰蒙蒙的,看不清尽头。
大雾覆盖了伦敦,又或者是[双城记]覆盖了伦敦。
一道身影穿过层层迷雾向他走过来。来者瞧见他后正欲开口询问却不得被周围厚重的烟味刺激到了。
“咳咳咳,你是不是烟瘾太重了?”詹姆斯·马修·巴利单手遮掩住口鼻,整个人忍受不住地干呕。他迅速远离对方,待摸索出一个合适的距离后对着柯南·道尔严肃叮嘱道:
“年轻人,少抽烟,不然你会活得很痛苦的。”
然而对此,柯南·道尔只是无言地盯着巴利。他很快垂落下自己过分锐利的灰眸,口中吐出一个厚重的烟圈,嗓音沙哑地简短回答:“我没想过活太久。”
他的声调听出来像是许久未和人交流般些许生疏。
听听看呀,这个人为了能抽烟都已经不准备要命了。詹姆斯·巴利内心深感不赞同地摇头,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柯南·道尔并不熟悉,不太能让对方戒烟。
他们两人是前几天刚刚正式认识的。
而两人的认识经历里,有一件很巧合的发现就是:詹姆斯·巴利直到前不久才发现和他同为钟塔侍从的柯南·道尔是和他乘坐了同一辆来伦敦的火车。
再后来当他困惑地向着别人吐露火车上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推测时,这个出奇冷漠的、路过的侦探听后平淡地插话:“噢,是我造成的。”
詹姆斯·巴利那时都不知道要以何种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
喂,你这已经算是行走的死神了。
“所以我才不怎么回伦敦呀。”某个侦探当时‘没心没肺‘地坦言道。
詹姆斯·巴利:……
很好,理由很充分。难怪他即便火车上听闻过,都还是没有认出对方的名字。
“怎么样,发觉什么了吗?”轻咳一声后,詹姆斯·巴利将思绪移回眼前。
“嗯,当然有的。”柯南·道尔神情饶有兴趣地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有意无意地点头道:“狄更斯异能很不错,我有点喜欢。”
然而詹姆斯·巴利听后顿时陷入诡异的茫然:我好像没有问你这件事吧?
随后他深感烦恼地叹息:看来柯南·道尔可能真的正如他被告知的那般是个傲慢孤僻,自说自话的男人。
詹姆斯·巴利只好先自己观察周围环境。
周围被迷雾覆盖,荒凉无人。倘使不是近处的街道,远方的房屋皆是他熟悉的伦敦地貌,他还真会以为自己是在某个荒凉的平原游荡。
出奇诡异的景象更是让詹姆斯·巴利不由得开始回顾一些[双城记]信息。
[双城记]是空间系异能,作用之一是可以以迷雾作为媒介,覆盖一定范围的地域制造能拉取满足特定条件的生命的异空间。
但与之同时,异空间的消散也是以迷雾的散去作为结束。
和他身边的这个自负的家伙异能有点相似……詹姆斯·巴利莫名感到嫌弃。他不动声色地小步远离已经拿出口袋里的烟盒,准备再来一根烟的侦探。
可[双城记]和身边家伙的异能最不同的就是——
祂虽然具备一定攻击性,但却缺乏破坏性,所以更多时候会被用作于城市防卫。这也导致狄更斯留守伦敦的时间相比他们两个来得长很多。
詹姆斯·巴利听说狄更斯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发展了出奇需要耐心的爱好——写小说。
而前不久,他刚好路过并看到某个小说家正在钟塔内部里抓狂抱怨某个不知死活的读者把他最新的推理小说目前和未来的所有的伏笔全部揭开了,导致他现在写不下去……
他一定要抓出对方狠狠让对方负责。
嗯……初听这话,詹姆斯·巴利微妙地幻视出被逃跑的丈夫卷走家产,搞大肚子的可怜妻子的形象。他一边内心唾弃着自己异常跳脱的想象力,一边也不免地代入并发出感叹:
这未免太惨了……
好吧,言归正传。
詹姆斯·巴利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暗自鼓励自己:嘿,詹姆斯。你这次可不能再让女王失望了。
他可受够女王在他病床前露出的格外怜悯的表情了。
“他们不是一帮人。”柯南道尔在吐出半截烟头的烟圈后指着地上的人类尸体残骸,对着巴利平静说道。
等下,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思考。
詹姆斯·巴利十分痛苦地想到。他缓慢地蹲下来,观察着地上的被拖拽、面目全非的尸体,亦是他们本次出行的目标。
阿加莎不在伦敦,莎士比亚刚离开伦敦,目前伦敦留守的超越者三分之一是被临时召集过来的。
他很难相信这种情况下外来入侵者的出现不是源于英国内部的泄密。
好吧,排除一个因为不小心搞自闭一个小姑娘,结果自己也跟着自闭的托马斯·艾略特,目前留守在伦敦的超越者快要二分之一都是临时召集起来。
詹姆斯·巴利一回想起这件事,内心很是无奈。他莫名体会到钟塔侍从里有着毛绒绒小问题的人可真不少。
但目前最优先的还是处理眼前的问题吧。
大片大片的、干涸的血液像是涂鸦般喷射到了远处的墙壁上,而自远处的墙壁边蜿蜒的血液像是地图上扭曲的河流般一路延伸至他们面前隐秘的角落。
入侵者已经死了,被某个他在此处相遇的人杀死了。
是一击毙命。
犯人瞬息之间便划破了他的动脉,之后出于某种不知名的理由将他拖拉到角落里。
“可真是凄惨呢……” 詹姆斯·巴利言语真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概,“他逃离了犯罪现场,逃过了当时钟塔侍从的追捕,却依旧没有逃过死亡。”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想法孤身深入伦敦,但詹姆斯·巴利此刻却想对他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
他是一位敢于孤身踏入龙潭虎穴的勇士。
但詹姆斯·巴利深深明白自己的敬佩只是向死者献上的虚假之物。倘使对方还活着,那么现在的自己内心的所感所想又是另一种极端的、完全相反的情绪。
只是到底是谁杀了对方?
詹姆斯·巴利不由得皱起眉来。他们知道对方相比是有人接应的,是接应者对他下的杀手吗?
基于对方已经被追踪这点?
柯南·道尔说的意思是不是一个势力,还是不是一个大势力的同个小势力?
“他可真是惨。”柯南·道尔咬着他的第二根烟,神情冷漠地总结道,“好不容易逃到这里,结果却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好吧,不是一个势力。
于是詹姆斯·巴利假装自己也是这么想的,重重地点头。但转头他严肃地问身旁的侦探道:“所以你看出是哪两个势力了吗?”
柯南·道尔听后顿时瞪了他一眼,动作恶狠狠地掐灭手中的香烟。
詹姆斯·巴利:……这反应啊。
那看来是不知道了。
道尔立刻读懂巴利的表情,他对此只好不咸不淡地翻着白眼回话:“只知道前面那个,后面的——”
行动太无序了。
但话说到一半,侦探的声音突然消停。他不知道怎么和人解释行动为什么会无序,这就像是正常人在试图向盲人形容天空的色彩般困难。
柯南·道尔与生俱来的观察力在口头解释上帮不了任何忙。但如果阿加莎此时在伦敦的话,情况又会不一样——
他们会在此事上交谈得很尽兴。
天呐,他竟然在想念他过去的死对头……柯南·道尔内心深恶痛绝地唾弃着自己突然冒出脑海的、不合时宜的想法。
所以侦探最后对此草草说道:“还不清楚。”
钟塔要求他们追击逃亡者的任务已完成,但柯南·道尔还是选择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第三根烟条,点燃烟头,再度递到自己齿间。
这是他的习惯,在烦躁的时候点根烟条来缓解焦虑。
伴随着他的亲朋好友,还有心理医生逐渐远离他的生活,又或者离世后,暗藏在他恶劣习惯下的真相也不再有人注意到。
好吧,过去是烟斗,现在则暂时是烟条。
阿瑟·柯南·道尔承认他最近被送的礼物味道不错。
但现实里,侦探依旧头脑冷静地注视着线索缺乏的杀人现场。他看得出前面的势力是谁,目的是什么,但却看不出后面的势力是谁。
因为没有目的。
他就像是一个伦敦随处可见的路人,只是如寻常般出于兴致地决定走这条小径去目的地,但之后不幸遇到仓皇逃窜的逃犯。
他看到了逃犯,逃犯也看到了他。
丧失良心的逃犯想要杀了他,而他本应该如伦敦的普通路人般死于逃犯之手。但是可笑的是——
人头落地的是逃犯。
他在一瞬间反杀成功,伦敦本应平静的日常也因此染上血色。
柯南·道尔想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来。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推测,正如他能拆分出来的、目前现场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件事。
那么事实就严重了。
他们熟悉的伦敦在他们全部人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一名潜在的、极具破坏力的杀人犯。
可即便得出现场的结论,柯南·道尔还是发现目前有一点是他的假说无法满足的。因为当狄更斯开启[双城记]后,被拉入到异能空间的人选是他决定的。
我们的路人先生为什么会在这个异能空间?
他所做出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目前所处的空间是真实的伦敦进行的,无论是拖曳尸体到隐秘的角落,还是意识到尸体的拖拽痕迹之后放弃离开。
侦探本应想猜测是因为[双城记]启动得太晚,导致只有尸体被拖拉进来,但街道上蜿蜒的血痕毫无保留地否定了他的猜想。
可能我得掉头回去询问狄更斯更多有关空间拉入的规则。
但倘使不涉及……
柯南·道尔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们的伦敦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第170章 钟塔侍从
柯南·道尔走得很快。
他大步地向前迈步,防雨风衣的衣领被吹得宛如狂风席卷的麦穗般无力地垂下。他走过很多个街道,穿过很多扇门,口袋里的烟斗、烟条和口香糖被撞得叮当作响。
最后他停下脚步,停留在一扇门前。
这位习惯不苟言笑的侦探脸上紧绷着的表情此时终于松懈了几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但在下一秒,他又恢复成别人习以为常的冷淡神情,推门而入:
“狄更斯,你的异能拉取规则是什么?”
来者的话语内容直奔主题。他丝毫没有自己行为可能困扰到别人的想法,眉头就连皱都不皱一下地直接问道。
“哈?”
还在咬着笔杆,出神思索着如何修改小说剧情的狄更斯闻言发出错愕的音节。他默默地把自己刚刚戴上的眼镜取下来,望着眼前仿佛风尘仆仆出差回来的柯南·道尔困惑地问道:
“是发生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了吗?”
他本人前一秒才刚刚接到詹姆斯·巴利传回的有关任务目标死亡的通信,还没来得及细看通信内容,结果后一秒就目睹了柯南·道尔破门而入。
嗯……算是破门而入吧……
狄更斯望着被摔得嘎吱作响的实木门陷入迟疑。它摇摇欲坠的外观像极了即将寿命终结,轰然倒地的样子。
我感觉我是时候去写个申请修理的报告了……这位宅家已久的钟塔侍从内心叹息。
钟塔侍从的大本营在某个著名伦敦地标建筑的旁边。虽然实际上哪怕不用人特意强调,大家都明白是大笨钟,又或者说是伊丽莎白塔的附近。
祂与伊丽莎白塔开工于同一年,交付时间却晚得很多。因为当时将祂定位为军事建筑,设计之初便容纳到了密道的构建。
但当时的建筑师考虑到了进出的隐秘性和密道的复杂性,却忽略掉了管理的复杂性和建筑材料本身的年限。伴随着百年岁月的逐渐积累,青苔等苔藓植物已经蔓延至密道的墙壁和地面的石砖之间。
而密道现在赫然被废弃。
但柯南·道尔刚刚摔门而入的方向便是其中一个密道的出口。
“你怎么就从来都不走正门啊?”狄更斯表情万分无奈地抱怨道。相比其他人而言,他对于钟塔侍从内部每个人的喜好习惯了解得更深点。
“可问题不是这个。”
柯南·道尔语气一板一眼地把话题拉回到前面的问题上去:“你的异能拉取规则是什么?”
他本人真的是懂一点礼貌,但真的只是懂一点的类型。
“……”狄更斯对此只好无奈摊手吐言道:“基于我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通过视觉听觉等五官直接接触或者通过血液、头发等人体部位间接接触的生命。”
他在说完后话语顿了顿,略感不满地望着柯南·道尔笑眯眯强调:“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你现在是有故意再拉取一个人吗?”
迷雾在消退,城市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空荡荡的街道再次出现人的身影,微风吹落树叶的声响、游荡的鸟声再次回到两人的耳中。
一只浑身通黑的乌鸦正停留在他们交流的房屋屋顶之上。祂打理着自己的羽翼,像是只是在略作休憩。
“什么意思?”
狄更斯听后不由得下意识问道,但很快他察觉到柯南·道尔提问的潜在含义。紫发紫瞳的青年立刻站起身来,皱眉问道:
“你是遇到其他人了吗?”
“不,这不可能……”他率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随后又在动作停滞住后垂落下眼眸,咬着笔杆迟疑地喃喃:“但也有可能……”
所以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柯南·道尔听着他的话语下意识皱眉,内心觉得雾水起来。
“我就想说——”一道气喘吁吁的男声突然从柯南·道尔来时的方向响起。
而高楼房顶的乌鸦突然大片大片地振翅飞向天空,像是被声响惊扰,又像是只是偶然。柯南·道尔抬头望向圆窗外,心中闪过一丝思索。
“你能不能不要走得那么快……我跑那么多路我容易吗……”
詹姆斯·巴利呼吸急促地于门口倒地不起。他艰难地举起右手,给半路扔下他不管的某个侦探竖了个中指。
一瞬间狄更斯望向柯南·道尔的目光变无奈了。
噢,真是令我熟悉的阿瑟·柯南·道尔的作风呀。
道尔对此只好轻咳一声,继续语气严肃地简短述说:“逃犯被除我们之外的人杀死了,在[双城记]的异能空间内。”
“我们搜寻了在场残留的其他痕迹,发现当事人极大概率是拖着尸体行走一段时间后直接消失在原地。”
“狄更斯你认为这会是什么情况导致?”侦探的灰眸锋利地望着对方。
狄更斯显然一愣。他先是低头思索着柯南·道尔口中的现象发生的原因,随后很是认真地盯着对方说道:
“那你最好描述得更具体点,原地消失的可能原因不只是一个。”
在查尔斯·狄更斯还未被钟塔侍从吸纳之前,他最先学会的就是依靠[双城记]异能空间的相对性来制造空间转移的假象。
他在迷雾里行走了5米,但现实里别人所见的却是他转移到了5米之外。
“我这边拍了些可能有用的照片。”
门口倒地不起的詹姆斯·巴利听后只好再一次艰难地举起手说道。
“真好呀,如果某个不会听劝的侦探也可以学会配合下其他人就更好了。”狄更斯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地感叹。
而柯南·道尔神情看上去不在乎地依靠在角落,拿出烟条咬在口中。他没有点燃,话说现在在室内抽烟,真的会被某个老妈子骂得一无是处的……
柯南·道尔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
詹姆斯·巴利赶紧站起来,把自己胸前的相机移交给狄更斯。相片黑白,略显模糊,但却可以展露出两人目睹的惨烈场景。
由于狄更斯创建的异能空间是暂时的、一次性的,所以即便现在再跑回去看,也是看不出那么多现场痕迹的。
“我离开时已通知处理后续现场的人员过来了。”巴利叹息地补充了句。
“嗯……好……“狄更斯推了推他又一次戴上的眼镜,陷入思索地喃喃评价道:“这个现场好粗暴……“
是一击必杀,但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位钟塔侍从的作风。
狄更斯试图回忆起前不久被他逐一击破的入侵者信息,可也没找到与之对应的风格。说到底他开启异能空间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战斗波及到城区,想战斗可以更快解决罢了。
如果不借助异能空间就在主城区直接战斗,真的很容易引起恐慌动荡,而且也会导致战斗时容易束手束脚。
从这些角度思考,[双城记]的拥有者是很适合驻留伦敦的。但这些也并不是说狄更斯没有战斗能力……
他的异能只是正如他这个人性格般不尖锐,没有及时的、彻底的破坏性。
狄更斯反复打量着相机里的黑白照片,眉头渐渐染上忧郁。问题迈向了未知的方向,也难怪道尔如此焦虑……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方,侦探的表情上明明白白显露出‘想抽烟,但是不得不忍‘的愁眉苦脸状态。
“我没有把这个人拉进来。“狄更斯率先回答了侦探先前提问的问题,”本次任务的入侵者全部是我率先接触的,我能确定我只拉取了4人。而让你们去追击的是1名空间转移系异能者,余下3人已由我处理。”
[双城记]制造的异能空间薄弱的地方在于:范围越远离使用者,就越容易挣脱空间的约束。所以只要逃出一定范围,就有可能回到现实。
但狄更斯不能追。
他好不容易才终于寻找到出前几次潜入的间谍,他得留下来处理其他人。
“那也就是误入吗?”
“可能是的。”狄更斯用手抵住下颚,皱眉嘟囔。他实际上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国内空间系超越者很少,和他异能作用有重叠的更是没有。
他连个探讨的人都没有。
“但他原地消失的话,我这边是有猜测的。”紫发紫瞳的英国人舒展开自己的眉头,认真对着倚墙认真听讲的侦探说道:
“我以前试过这点。只要特意展开只围绕自己周身的异能空间是可以阻止其他空间系异能者对自身施加的干扰。换算到你们给我看的画面——”
“的确是可以做到主动脱离我的空间的。”
哇,厉害啊。
詹姆斯·巴利内心顿时很惊讶。但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自己惊讶的点是相当熟悉自己异能,并能推测出逃脱办法的狄更斯,还是那个当场就找到离开方法的神秘人。
“等下,那是不是证明着同为空间系异能者会存在误入的可能?”柯南·道尔听后瞬间想到了某个问题的可能假说。
狄更斯表情再度变得凝重起来。他这次思索的时间相比其他之前更长,开口的话语听起来也更加犹豫:
“理论上是可以的……”
他对异能空间的边缘地带控制力度很弱,不排除会有这种可能。但倘使真的要人为制造这种情况,那就首先必须考虑异能者在进入空间和空间内部的活动期间没有动用异能……
等下,现场是一击必杀吧?
不能使用异能的异能者是怎么做到在另一个异能者面前只是单纯使用武力就杀了他?死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说是有什么便利且能达到以上效果的武器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如果不动用异能,怎么会改变其他异能的进入规则?
狄更斯此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会不会不是空间系异能,但同时又满足开展异能空间的条件?” 詹姆斯·巴利望着眼前同时看着他的二人,认真开口道,“因为我之前也遇到这种情况过。”
詹姆斯·巴利在回来伦敦的火车上的确遇到过以上情况。可一想到这件事,他不由得目光不满地望向柯南·道尔。
他的腿就在那天差点断了。
“别这么看着我……”侦探立刻心领神会,挑着眉说道,“我可做不到这个描述。更何况哪怕真的有可能出现我在狄更斯空间里被动发生概率性事件,最后结局是可以共同重叠的。”
“你很明白呀。” 巴利不由得发出内心的感慨。
“因为我让狄更斯试过相反的。”
“……”
行,是我冒犯了。詹姆斯·巴利内心凌乱地挠着后脑勺。
“嘶……伦敦什么时候混入这么厉害的家伙了……”狄更斯顿时低声喃喃。伦敦的事情挺多的,因为异能发展的历史悠久,作为过去和现在都还强盛的异能大国,英国的首都伦敦现在也居住着不少异能者。
他们其中有些并不归属于官方,所以具体情况也不得而知。但考虑到两个月前他在处理几乎涉及到伦敦全部异能者的本土黑手党暴乱事件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那么极有可能是最近过来的。
该不会是和柯南·道尔他们坐一辆火车过来的吧?
狄更斯想到后内心笑笑,将脑内一闪而过的想法抛掷脑后。他镇定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温和道:“这段时间我会注意伦敦市内的情况的。”
“请不要担心。而且对方的行为上也暂时没有与我们为敌的想法,大家对此不要太紧张了。”
既然伦敦的守护者都这么说的……柯南·道尔放下口中还未点燃的烟条,冷淡地点头回应。但对方在暗处,杀人很果断等特点还是让他感到担忧……
“这么说的话,威廉·莎士比亚的确说过自己在出差前有遇到很有趣的人。” 一个纸箱突然插入他们的话题。
祂慢吞吞地移动,试图像蜗牛般从角落里爬出来一点点。但祂左右两侧堆积的书堆顿时被撞得凌乱。
貌似被撞痛了的纸箱立马缩回了原先的位置,边颤抖还边喃喃着:“好痛呀……”
目前情况已经惊悚到在场站着的人纷纷鸦雀无言。
某个侦探被惊得手上的烟条都掉到地上了。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扶额道: “艾略特,我还以为你不在伦敦了。”
纸箱艰难地开口道:“我也想快点离开,但伦敦的邮局说他们现在不运输活体生物。所以我只能等下次去的时候,再问一遍……”
越说越好笑了。
狄更斯对此只能再次捂住自己哭笑不得的面容。而詹姆斯·巴利失笑地走近纸箱并蹲下来敲了敲对方的纸箱外壳:
“打击真的那么大吗?”
“岂止是大……简直是生不如死……”纸箱语气空洞地说道:“她当时的情绪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了,我当时没有原地爆炸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现在回想起来,脑袋还是晕晕的。”
艾略特的异能和感知情绪、情绪操作等有关。这个异能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突然爆发的、他人的极端情绪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剂剧烈的毒药。
他一直以来尽量不让自己接触人多的地方。结果却还是在钟塔内部体验了一把双刃剑刺穿心口的感觉……
一时之间,巴利对此只能揉了揉他粗糙的纸箱外壳。
看来等他自己愿意从纸箱里出来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倘使这是一场针对伦敦的战争,目前驻扎伦敦的超越者在战前就已经废了一个。”柯南·道尔深以为然地自顾自点头,低沉严肃地强调。
道尔这张嘴有时候是真的不会饶人……在场另外两个人听后同时内心麻木。
“他还是个孩子。”狄更斯只好笑意盈盈地望着外表看上去很有感言的柯南·道尔,眼神大有‘这种场合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我当然是瞎说的。”
柯南道尔选择屈服在狄更斯的眼神威胁下。他转头平静地问艾略特:
“那莎士比亚说过什么?”
纸箱微微摇晃着纸壳,回忆道:“嗯……就他说过自己有遇到一个异能貌似很有趣的人,原想自己主动打招呼后能和他交流下,结果对方下一秒就跑了。”
“……”柯南道尔听后顿时陷入空前沉默。
这种熟悉的反应……这不就是当年嫌弃麻烦的自己吗……
“我赌一英镑,对方是觉得和莎士比亚先生交流很麻烦。” 詹姆斯·巴利立马接话。
“不用了,是我我就赌一千英镑。”狄更斯财大气粗地跟赌。
纸箱听后发出懵懂的气音:“诶——”
“因为艾略特你是被阿加莎吸纳进来的,可能对此不清楚……”伦敦的守护者一本正经地严肃道:“但实不相瞒,当初莎士比亚接触我时——”
“我也是这个反应。”
“我也是。” 詹姆斯·巴利内心很是触动地激动喊道。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还在沉默着的柯南·道尔,只见灰眸的侦探对着周围人左看右看,随后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我能说……我最开始以为他是来逮捕我的吗……”
“那不都是嫌弃麻烦吗?”
“是的呀。”
于是柯南·道尔被迫加入了‘我也是‘的二人联盟里。
今天的阿瑟·柯南·道尔不仅发现了伦敦城区混入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还发现了某个当年诱拐自己的百岁老狐狸在试图诱拐其他人……
嗯,算是收获颇丰吧。
而他此时此刻才突然发现自己询问狄更斯异能进入规则的这件事很不礼貌。
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是家人……
第171章 狩猎时刻
“这是你报废的第几件西装?”
水龙头哗哗地向下流出水,浴缸内的水面甚至还漂浮着几件还未沉底的衣服,像是被绵密的肥皂泡沫托起的小小岛屿。
但唯独突兀的一点就是:缸内本应清澈的流水此时却泛起浅淡的血褐色,絮状粘稠般的细小颗粒正游荡在浴缸内壁。
一位外貌出众的浅金色发青年半坐在浴缸边缘上,望着洗不掉的褐色污垢出神:
“看来失败了。”
他的心情意外得糟糕,已经可以说的是连绵阴雨了。
“正常来说是送到干洗店,或者有专人清理的。”
歌德肩膀倚靠在浴室的门侧,垂眸打量着满目狼藉,像是凶杀案清理现场的浴室想到:这种情况感觉会吓到小朋友吧……
他揉了揉眉间,头一次觉得北斗很好打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正常人遇到你这身情况,应该是直接放弃衣服吧。”歌德拉长音调,半睁着眼睛皱眉地说道:
“你不觉得穿着很不舒服吗?”
爱伦坡困惑地回望着对方。他此时还穿着仿佛从凶手案现场走出来的大片大片被血染红的白色衬衫,就连指尖的肤色都被染成单调的血色。
“不是很觉得。”凶手语气纯良地歪头回答。
歌德见此只好百般无奈地揉着眉强调道:“我的意思是说——”
“给我赶紧去换衣服,随便哪件都好。顺带中途给我反省下自己反杀太快,衣服报废太多的这点。”
可恶……爱伦坡顿感嫌麻烦地偏过头。他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情况,身体自动选择了最优解。等他反应过来后,就留下自己和拖行一路的尸体了……
爱伦坡的心情再一次变糟糕。
“最后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有22套黑西装可以给你霍霍。”
爱伦坡:……
心情更糟糕了。
今天他的心情貌似就没有好过。不行……得快点处理掉现在的麻烦……
他下意识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即便捂住后,他也可以从不断波动的水面倒影中看到指间闪烁的、异常的红光。
所以我才会讨厌出乎意外的事情呀。
爱伦坡烦心地轻叹一口。
*
伦敦今天也在下雨。
这座城市就是如此。一旦开始降雨,后续几周便会连绵不绝地接连阴雨。但是今天的雨相比前几天的蒙蒙细雨,更加的激烈和滂沱。
此时就连不习惯撑伞的英国人都在如此的大雨中撑起伞。
无数只浑身湿漉的乌鸦像雕塑般驻留在英国哥特式建筑的尖顶上,用祂们不详的红眸注视着周围环境,但些许几只却在大雨之下悠闲地整理着羽翼。
祂们观察四周,警惕四周,交替轮班,就像是中世纪被雕刻上城堡外墙,守卫城堡的石像恶魔般忠诚地履行职务。
乌鸦对于伦敦,对于英国来说,都并不陌生。
英国皇室将乌鸦称呼为‘渡鸦’,将祂们视作伦敦塔的守护者。甚至为了确保乌鸦的数量,伦敦塔也设置专门饲养乌鸦的人员。
也正因为此,些许几只乌鸦出现在伦敦城内并不值得警惕。在长年累月的日常中,英国人早就得出了自己和渡鸦的相处之道。
“小姐你是一个人吗?”
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个看上去凶悍,混混打扮的壮汉恶意地拦着一位打扮精致的淑女的去路道。
“我看你衣服都淋湿了,要不正好跟着哥哥们去旁边的旅店洗一下?”
旁边蛇眉鼠眼的瘦子笑嘻嘻地跟上壮汉的话,期间还夹带了几句不怀好意的笑声。然而出乎他们预想的是:被他们围堵的女性没有惊慌失措。
瘦子脑海里莫名联想到了某些不妙的事情。
越是在社会底层求生的人越能和这个城市的阴暗面接触。类似于黑手党走私买卖、威逼利诱、暴力讨债等黑色事件,他们经常听闻和接触。
其中自然也包括异能者,那些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干翻一个帮派的、具有奇异能力的人群。
总不会这么惨吧?
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瘦子叼着烟思考,但随即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因为这些人往往相当傲慢自负,肯定不会被自己两个混混普普通通地逼入死胡同。
“我没有钱。”
被围堵在墙角的女性眼瞳透过湿透的刘海,对着两个不怀好意的路人打冷颤地说道。她手上紧握着的是一张小小的歌剧票。
但听到她这么说,瘦子顿时放下心来。
“唉,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让小妹妹你付钱了。算是哥哥们请你的,就是……”肥胖的壮汉拉长语调笑眯眯回答。他本就被挤到核桃小的眼睛色迷迷地打量着对方。
“这算是要求上床吗?”
少女湿淋淋的裙子紧贴着曼妙的身躯,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就在被迫交谈的期间,她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路人走过她避雨的角落。
他们中有的神色匆匆,没有关注到角落里发生的、性质恶劣的骚扰事件;有的却是看到了,但却对此畏缩,不敢上去。
女性被雨水沾湿的眼睫下眼珠轻微转动,闪过一丝讽刺。
“如果姑娘你愿意配合,那也是极好的哈哈哈……”胖子率先得意地笑出声。紧接着瘦子也色迷迷地附和了他。
“那好——”
正合她愿。
莎莉丝内心感到些许无趣地想到:反正她也正好感到饿了,虽然不好吃,但是没人会平白无故拒绝掉端上门前的食物。
她本来就没什么目的地可言。
话说原本这些事情,她都不想做的……要不是戴安娜姐姐让她去寻找下为什么妹妹们突然消失的话,她本应该舒舒服服地呆在沙发上挑剔着茶点……
而且最近还天天下雨,真是讨厌。
莎莉丝烦闷地揉搓着裙角,但少女的反应在眼前两个人看来却是她在身体打颤地强装镇定。
两个混混见此都快压抑不住心情的雀跃了。他们游离的目光时刻萦绕在少女的身躯之上,像是污浊着玫瑰的淤泥。
莎莉丝为这样的目光感到不悦,她莫名思考起自己真的有必要去吗……
满足口腹之欲的话,还是其他男性更好吧?
即便此时她手中还是握着那张歌剧票,是她亲爱的黛安娜姐姐给她的。
正当她思索之际,一道温和优雅的男声响起在小道的转角处:“真是过分呢,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来者的语调末尾还夹带上深感遗憾的尾音。
他的发梢正如莎莉丝般被雨水浸湿,一双宛如晴空的眼眸透过些许遮挡的刘海,忧愁地望着她。
莎莉丝突然感觉心脏一颤。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吸入那对哀伤的双眸中。
“你谁呀?知不知——”
被打扰好事的壮汉下意识想要对着突然出现的路人发怒,却不料他的话语还在一半便戛然而止——
壮汉的身体连同脑袋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被人锤进墙壁。
他的脑浆四处溅射出来,零碎的头盖骨滑落在墙面的地上,看上去极为恶心。
然而肇事者却还如醉如梦地望着路人的身影。她单手捂住自己绯红的脸,害羞地喃喃道:
“当然从来都不晚,先生。”
说话中途,少女害羞得再次重重挤压了下被她拍瘪到墙面上的壮汉尸体。而尸体此时正如烂泥般,血肉连同骨头都被碾碎,从墙面彻底滑落到这个阴暗角落的地面上。
被莎莉丝的举动吓到跌坐在地的瘦子终于感到害怕。
他瞳孔遽然扩大,恐惧求饶的话语在他齿间疯狂萌生,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他就已然被某个着急的少女一脚拍成了肉酱。
“可真是失礼了。”
少女快速解决了碍事的杂碎,再度恢复成弱小无助的姿态,眼底满是忧郁地望向对方。而令她感到惊讶的是:
目睹凶杀现场的青年没有逃跑,神色也没有恐惧。
现场此时突然陷入寂静。
而在唯有雨声的寂静中,青年突然语气艰难地捂脸道:
“最起码处理下现场吧……”
噢噢噢,处理现场。
担心对方会跑的莎莉丝这才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还没来及的完成的工作。
她熟练地招呼起自己的影子处理狼藉一片的现场,但也时不时打量着距离她有段距离的青年。
“请放心,我并没有临阵脱逃的爱好。”
路人对此撩起自己湿透的发梢,平静说道。
哇,我更喜欢了。
莎莉丝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了。在清理完现场,把现场变得勉勉强强正常后,她终于忍耐不住地冲入对方的怀里。
少女被淋湿的脸颊蹭蹭了青年的胸口。衬衫上传来的香味很是迷人,像是晴空和阳光调配出来的味道,这意外得让久久没见过晴天的莎莉丝心情好多了。
“所以我们要去开房吗?”
莎莉丝眼瞳发亮地抬头问道。从她此时的角度,她更能近距离观察到对方那出奇摄人心魂的蓝眸。
“好呀。”
青年不作迟疑,弯起眼眸浅笑着回应。
“是戴安娜姐姐让我出来的。”
行走中闲聊到各自出行的目的,莎莉丝坦率且害羞地回应道。面对温柔体贴的情人,她从不介意分享自己的行程:
“她还给了我张歌剧票,说是过几天再和她联系。”
此刻就连前去旅店的路途都显得漫长无聊。但杀死对方并投喂给衍生物,和自己亲口吞咽的结果还是全然不相同的。
有些存在她并不愿意分享。
“是这样子吗?”青年语气展露出惊讶。他感觉自己糟糕的心情意外得变好很多。
他手持黑色直柄雨伞,雨伞的重心向着莎莉丝倾斜,尽量地将身材娇小的对方遮盖于伞面之下,而自己左侧肩膀却几乎被打湿。
零星的几只渡鸦游荡在二人行走的街边建筑的房顶,像是伦敦的哨兵,又像是游耍的孩童。
一个身披雨衣的灰眸侦探站立在街角注视着祂们。
他不怎么往人多的地方靠近,但因为今天雨天人少,又或者是好奇心按捺,所以罕见地在跟随着渡鸦走动。
本欲继续交谈的青年突然注意到了特征明显的对方。柯南·道尔正如他们初见般手里持着烟斗,身上穿着朴素的灰色西装。
某个烟瘾很重的侦探大概已经抽光烟条了。
还真敏锐呀……青年以前辈的口吻感叹着他此时的行为。他向来是欣赏对方的,正如初见时毫不知情的自己愿意特意跑去聆听下对方的推理证言。
但现在可不是什么适合打招呼的时机。
“话说罗伯特,你是为什么出来的?”
双手牢牢挽着对方胳膊的莎莉丝笑语盈盈地问道。她没有发觉与自己攀谈的青年刚刚出神了,她只是想要和对方说话。
“我呀——”
被称为‘罗伯特’的青年对此只好眼底满是温柔地注视少女,浅笑着回答:“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失误出来的。”
正如他最开始在火车上评价的那般——
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才行。
他还是不觉得对方的麻烦会是麻烦,正如他从未让合居的三人插手自己的事。
第172章 怪异的派对
【为了庆祝威廉·莎士比亚今天终于从自闭中康复了!】
【让我们为此热情举办派对吧!】
客厅里的红底白字横幅端庄地写着以上内容的英文字体,让刚刚才推门到家的爱伦坡眉头不由得挑了挑。
只见客厅的左边沙发站立着僵尸木乃伊等奇形怪状的模型,右边摆放着超大的、还没有挂上装饰物的圣诞树,中间的圆桌摆放着超大寸的三层草莓蛋糕。
客厅最中间端坐的莎士比亚矜持地轻咳一声,认真地对着身边两个正在鼓掌的合居人愉快道:“谢谢各位对我的关心,但果然闭关出来就是要庆祝的,对吧?”
他左边沙发的歌德依旧在眼瞳失去高光地鼓掌中,唯有右边的海源北斗热情且果断地点头回答道:“是的,我们就应该为今天庆祝下!”
此话一出,三个人动作不协调地分别举起橙汁、红酒,红茶杯碰撞起来,并嘴里高喊道:
“干杯!”*3
站在门口的爱伦坡:……嗯。
这难不成是所谓精神上的被病毒入侵吗?
万圣节不是过去了吗?圣诞节不是还没来吗?派对最上面的横幅不是太有华国特色了,还有到底是谁提议要举办的派对啊?
爱伦坡对此突然满心凌乱。
“噢,坡你终于回来了啊。”某位正在切蛋糕的英国人突然发现了可怜的落单者。他怜悯地望着对方,之后满眼安慰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说道:“怎么来不过来?放心,我们给你留了个位置。”
“优秀的英国绅士永远不会孤立任何人的!”
爱伦坡:……谢谢,但麻烦请孤立下我。
他艰难地迈动双腿,坐到对方指示的沙发上去。一坐上去便收到了左边的海源北斗的‘热情’欢迎:
“我感觉好久没见过你了呜……”
海源北斗可怜巴巴地凑近对方,语气活脱脱地像是守了活寡的妻子哀怨地逼问道:“为什么我们明明住在一起,但我就见不到你呀?”
爱伦坡:……
这个我可以解释。他感到好笑又不好笑地捂脸想到:主要是最近的作息时间没有对上,顺带我在处理一些麻烦的事情。
唉,算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倘使是在自己世界,可能不会这么着急……爱伦坡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可以用的手牌几乎全部都废弃在泰坦尼克号级别的翻车事件里了。
后期也没有去补充新的手牌,导致问题一旦发生就容易束手束脚。
但即便没有等到回答,海源北斗也没在意。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身后奇形怪状的万圣节装饰物,好奇问着:“你觉得我买的东西怎么样?”
原来就是你呀,怪异派对的组织人。
爱伦坡一秒就理解到现在局面的肇事者是谁。他对此无奈地挑了挑眉,伏在对方耳边小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就买了这么多节日道具?”
“我原先也不是冲着买的想法去的……”海源北斗听后顿时心虚地对着手指喃喃道:“主要是万圣节道具现在一折呀。”
爱伦坡陷入空前的沉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祂们现在很便宜是因为万圣节已经过去了……正常人都不会买的……
“之后商场友善的顾客朋友还友情告诉我们:现在圣诞树提前买的话,比圣诞节前几天买便宜了最少三倍,是三倍噢!”
爱伦坡:额,虽然这件事是真的……但你不觉得提前半个月买很奇怪吗……
“最后你知道吗,服务生看我们犹豫,竟然提出买圣诞树送横幅的优惠!”海源北斗满眼感动地仰望着头顶的横幅,神情仿佛是在感激那位给了他们极大优惠的服务员。
有那么一瞬间爱伦坡不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
啧,看来北斗是掉进消费者陷阱了。
然而面前的海源北斗突然话锋一转,表情沉痛地咬牙述说着昨天的遭遇:“当然,那时我还是挺犹豫的。”
爱伦坡表示微笑:所以你当时就应该犹豫久点呀。
“但后面和我逛街的威廉直接摇醒我,并严肃地喊道‘喜欢就去买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犹豫不决呀!’”海源北斗咬着手帕,一脸感动地形容着当时的场景。
他显然是被记忆里的话语感动过深了,但听众此时眼神却渐渐失去了高光。
爱伦坡艰难地振作起来,但当他望了望被突然塞到他手里的玻璃杯,还有说完后兴致勃勃想要给他倒饮料的海源北斗后,他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突然明白歌德为什么会是一副躺平配合的样子……
【有时推你进消费主义陷阱的最后一个助力不是来自你眼前的推销员,而是来自你最亲近的朋友。——埃德加·爱伦·坡】
“但的确是时候该考虑圣诞节怎么过了……”放弃挣扎的美国人默默地喝饮料附和道。陷入思索的他转头看到群魔乱舞的派对现场,还有那颗已经准备好的圣诞树后……
很好,看来我也已经被安排上了。
于是爱伦坡深呼一口气,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糟心的未来。
“话说各位最近准备怎么打发时间?”黑发黑眸的亚洲人亲切地询问。他今天心情意外得好,别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去配合的那种。
“没有想法。”这里是刚刚起一直沉默的歌德。
“我没什么事情呀。”莎士比亚翘着他的呆毛思索着北斗的提问。因为本来他就是偷跑过来的,钟塔侍从全员活动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根本没区别。
威廉·莎士比亚在旷工旷团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jpg
海源北斗听完后瞬间严肃地看向身旁还没回答的美国人,满脸都显露出‘你快说呀!’的含义。
爱伦坡只好对此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他不清楚北斗的小脑瓜里想出什么点子了。但他还是温和地失笑道:
“要不你先说说看你要做什么?”
“我决定大后天拉着你们一起去英国皇家大剧院看《月光》!”海源北斗也不迟疑,果断地把自己的计划说出口。
“好呀,就是那个你最喜欢的绿眼睛的女演员演的吧?”
“威廉你真是懂我!”
“哈哈,”莎士比亚顿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下一秒就板着张脸,语气阴沉地强调,“因为即便你不邀请,我也早晚会去看看她长得到底有多漂亮。”
“噢噢,原来是早有想法!”海源北斗听后眼瞳明亮地调侃,“那正好大家一起去欣赏歌剧!”
两个人举手干杯,又一度沉浸到欢快的派对氛围里。
而在耳畔突然变得激烈的爵士乐中,爱伦坡茫然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实话,我不太清楚他们两个话题是怎么进行下去的……
但是大后天的话……他下意识触碰了口袋里的歌剧票,顿时叹息般想到:那看来确定是同一场了。
“很抱歉,我应该是参加不了的。”爱伦坡苦笑着地望向海源北斗说道。
遗憾瞬间涌向海源北斗心口,但他很快努力遮盖到自己可能展露出的不愉快的神情,反过来认真安慰道:“没事,坡。请别在意,如果你要忙就去忙吧。”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在忙什么。
爱伦坡对此只能轻叹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时间拖得太久了吧……不过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没什么好在意的。
凌乱且怪异的派对结束后,海源北斗边收拾着派对的残局,边小声问着身旁正在拖地的美国人道:“所以是遇到麻烦的事情了吗?”
但美国人对此只是摇头回答:“不麻烦,就是费时间。”
这是他的真心想法。
“倒是北斗,我现在明白这个世界伦敦的情况了。”爱伦坡低垂着眼眸平静地述说:“倘使要攻陷的话会很困难。”
“因为他们那边的主场优势太明显了。”
然而海源北斗听后动作一顿:
等下,为什么话题跑到攻略伦敦的方向去了?坡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担心被发现所以在思考要不先先下手为强,直接攻略伦敦吧?
是我想的这样吗?
海源北斗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和威廉出门一趟后脑袋貌似变得太过笨拙了。他放下手中还在收拾的瓶瓶罐罐,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然而他身旁的爱伦坡此刻却还在继续喃喃:“所以有必要采取些冒险的手段……最好能把主场优势转移成我们这边的……”
海源北斗听后没忍住好奇心地小声询问:“那坡你准备怎么做呢?”
良久的沉默后,爱伦坡叹息般地回答:
“我会考虑一些极端的策略。”
“什么极端策略?”莎士比亚瞬间从沙发后探出头警惕地问道。前不久惨遭花瓶打击,无视打击,肥胖打击以上三重打击的他目光严肃地望着刚刚说出此话的爱伦坡。
他的呆毛摇呀摇,内心显然很是好奇。
爱伦坡:……啊这。
美国人正要失笑含糊糊弄过去,却没想到歌德已经洗完碗出来,此时正在对着客厅里面面相觑的三人发出灵魂拷问:
“你们怎么回事?是在交流什么吗?”
莎士比亚立刻爽快地把坡刚刚和北斗说过的话在四人面前抑扬顿挫且夸大其实地讲述了一遍,结果是没来得及制止他的爱伦坡眼瞳逐渐失去高光。
事情发展顿时迈向了不可知的方向。
所以爱伦坡只好勉勉强强地把自己被卷入狄更斯异能空间的事件说出口来。
“嗯,我承认狄更斯的异能的确挺麻烦的。”率先发言的是同为钟塔侍从之一的莎士比亚。在了解到坡话语的原因后他转动着眼珠,语气惆怅地阐述道:
“好吧,主要是我觉得巴利和狄更斯的异能打配合起来很麻烦。”
“巴利先生?”海源北斗听后歪着头,回想道。他在伦敦第一个遇到的本土文豪便是詹姆斯·巴利。
他自称是伦敦郊外的巡林员,看上去挺天然呆挺好说话的。虽然直到现在,海源北斗都没有搞明白对方异能是什么效果。
只知道巴利在不了解现场情况之下便观察出了所处空间的外部情况。
“他的异能重搜索和链接。虽然没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但配合上狄更斯可以将物品拉入其中的异能,能做到很快解决争端的起因。”
莎士比亚对着海源北斗认真说道,随后他不怀好意地望向此时没有开口的爱伦坡道:“我猜你已经让渡鸦去探知消息了。”
“所以是被发现了吧?”
爱伦坡对此只能无奈地苦笑:“没有,但貌似快了。”
“哦呀,我异世界的同事们还是很能干的。”莎士比亚惊讶地评价,“我猜是柯南·道尔。他对事物的疑心会比其他人来得重点。”
“所以正如你说的那般,正面交锋吃亏的会是我们这边。”金发碧瞳的青年此时仿佛褪去往日言语的跳脱,凝重沉稳地说道。
他在思索问题时会习惯严肃些。
莎士比亚中途望向歌德,歌德还在平静地端茶品尝。他自然是知道目前情况的,最开始也是他半强迫地邀请坡接受任务的。
倘使坡预想的趋势真的要走向攻陷伦敦,那么对方断然也不会反对。
最终还是莎士比亚率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他碧绿的双眸满是玩笑般的恶劣地问道:“所以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先前莫名的担忧早就被舍弃,他目前最想要的果然还是报复下‘莎士比亚’。哪怕不是攻略掉钟塔侍从全员也行,毕竟凭什么就他一个莎士比亚的评价是古董花瓶呀?
是威廉·莎士比亚就应该一起摆烂(暴言)!
还在迷糊的海源北斗听后也瞬间望向坡。
“额,我的确是有想法的。”爱伦坡只好弯起眼眸,真诚地笑道,“比如说——”
“人为制造特异点怎么样?”
第173章 噩梦
“爱伦坡你真阴呀。”
“别闹。”
“你是想通过让某人和狄更斯异能碰撞出特异点,之后禁锢住他的行动吧?”
“是的。”
“所以我才说你阴啊。让我猜猜看……”
虽说是猜,但是莎士比亚眉头连皱都没皱地讲道:“事件后续是体验到败北滋味,深刻反思自己错误的狄更斯主动递交辞职函,正式从一线退居到二线去。”
“……”
爱伦坡听后瞬间无奈地捂脸:“请不要把查尔斯的人生经历嫁接过来。”
“那难不成还有其他经历吗?”莎士比亚对此遗憾地皱眉摊手道,“我就知道那么一个狄更斯的人生经历。”
“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
爱伦坡有心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啊?”一旁认真听见的海源北斗似懂非懂地左顾右看,茫然地问道:“狄更斯先生以前是有遇到类似情况吗?”
“对呀,所以那家伙最后才会在外交部。”莎士比亚略感唏嘘地摇头叹息,“在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也在变相妨碍着其他人的成长,所以后续选择退居二线。”
“算是很符合他喜欢照顾人,会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的性格特征。”
海源北斗突然秒懂。作为没有接触狄更斯的人,他对查尔斯·狄更斯的为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但当莎士比亚讲出他的事迹后他内心莫名想要感叹:
这行为还真男妈妈呀。
但话题又说回特异点,海源北斗知道的特异点就只有文野小说里看过的织田作和纪德碰撞起的特异点:
哪怕不用开口都可以意会对方话语的空间。
可坡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最终还是爱伦坡半闭着眼睛,语气无奈地举手为自己解释,“因为目前情况是一旦被察觉,会被迫进入和驻扎伦敦的各位钟塔侍从的战斗中。加上需考虑到未来必然会发生的多次冲突——”
“我在思考创造一条可以能以最短时间高效解决敌人的普适性较高的道路。”
“所以你就不管狄更斯了?”莎士比亚眼神不满地叉腰说道。
爱伦坡举起的手一顿。
他苦笑地扶额反问道:“可实际上这才是正常的发展,不是吗?”
即便不是由他们引发显露出的矛盾,查尔斯·狄更斯也早晚会意识到这点。因为他在某些方面过于包揽公务,导致相比其他同伴们没有得到应有的锻炼。
而且他已经选择了相对温和的道路。
在高楼的餐厅遥望到雾霾的那刻,在街道上灰雾迎面而来的那刻,在他与陌生的逃犯近距离接触的那刻——
他便已做好规划。
倘使未来注定迎来多轮冲突,那么不妨就在当下以伦敦为例思考一条普适性高的、短时间内高效解决敌人的道路。
英国的钟塔侍从在依赖空间系异能,那么为何己方不同样去尝试利用?
提灯行走于灰雾的青年步伐稳健地行走着,他打量雾中的风景,思索着如何施加干扰才能最有效地破除掉未来的伦敦战局。
查尔斯并不怎么外出伦敦,因为他的异能,迷雾的覆盖速度是很慢的。但为什么在伦敦却能做到在被追捕方反应之前就覆盖呢?
原因是他并没有完全停止异能。
倘使说未来不得不面对伦敦交战的局面,他们的选择有二:
一是通过异能空间的相互挤压来迫使其中一方停止异能,但这种情况并不便利。主场优势还是在对方的手中,拖延时间越长对己方越加不利。
敌方的空间系异能者想必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也不会放弃对抗,会导致后续变得不可控,最后导向撤退。
二是通过特殊的异能空间的相互矛盾性以碰撞出特异点来限制双方行动。尽管特异点会是一把双刃剑,但未必不能成为己方的助力。在双方得到相同限制的情况下,越不能率先理解到自身情况的反而越会处于劣势。
哪怕对方后续反应过来并取消异能,后续也会逆转成己方的优势。
不,不对……
既然都想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能再剑走偏锋点?
空间系异能的特征是相同性质的异能空间无法在同个地带相互叠加,也就是只要己方后续不放弃该地带的支配,那么就可以长时间操控下去……
不,应该还可以更极端点……
可不可以人为改变地貌,建立起更加适合己方战斗的场景?
只要能达成这要求,其他战局的胜利也都将趋向己方。
迷雾中行走的青年终于停下脚步。他抬头仰望着被迷雾环绕的伊丽莎白塔,随后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去。
他隐约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但手段只会是手段,他目前最需要架构的是目的,是计划的天花板。余下其他的则都可以为目的让步。
“噢呀?”
听完爱伦坡的话,莎士比亚依旧恶作剧地眨了眨眼睛:“可我还是想回去告诉狄更斯先。”
“别闹。”爱伦坡再度有气无力地吐露出言语。
“对,别闹。”海源北斗一脸严肃地掰过莎士比亚的头,重重拍着他的肩膀正视道:“你走了,谁和我去看歌剧啊?”
莎士比亚一秒领悟:的确。他要是走了,岂不是看不到那个把海源北斗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妖精吗?
他怎么能临阵脱逃!
莎士比亚双眸里顿时燃烧起熊熊火焰,而他对面的沙发上,今天极少说话的德国人见此有气无力地轻叹一声。
他望向表情同样无奈的爱伦坡,语气很是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要现在就交战吧?”
爱伦坡连忙摇头:“没那么快。”
“噢,那就行。”
今天过得格外疲惫的德国人听后果断选择摆烂。
所以说……就应该再之后讨论这些呀……爱伦坡内心叹息,太过于提前知晓手段的话,对谁都不好……
可能我也需要休息下吧。
近日频繁遭遇事件的美国人疲惫地揉了揉眉间。
*
光影流转变迁,周围变化万千。
老旧的秋千轻轻摇晃,生锈的锁链喀拉作响。远处的夕阳落下余晖照耀在此方的草地。而他坐在孤儿院的窗口边,孤独地望着窗外的一切。
“艾伦?你在听我说话吗?”一道稚气的男声从他身边传来。
他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是他在孤儿院刚刚认识的小朋友丹尼尔。小丹尼尔睁着他圆溜溜的蓝眼睛疑惑地看向他刚刚看向的方向,喃喃道:
“刚刚我叫你,结果你一直不理我。外面的风景是有这么好看的吗?”
丹尼尔鼓起脸颊的样貌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仓鼠。
他只好摇摇头回答:“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说话之余,他突然一愣。他看向自己瘦小得仿佛是七八岁孩童的双手,一时不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
“那要和我比赛拼图吗?”
丹尼尔辛苦地举起手上的拼图盒,圆乎乎的脸上扬起了期待的神情。他在对方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七八岁的小男孩。
“好呀。”他对此没有疑惑,微笑地接受对方的邀请。
成堆的拼图很快被丹尼尔倒出来,堆积在两个人的身前。在约定好比赛的规则后,他们相互背对开始摆放第一块拼图。
时间在缓慢流逝,而他还在不急不慌地把拼图摆放在对应的位置。
待到把自己拼图搞到一团乱麻的丹尼尔按捺不住对对手的好奇跑过来时,他已经将三分之一的拼图拼到对应的位置上了。
“艾伦果然好厉害呀。”年幼的小孩蹲下来钦佩地说道,但他的话语里还夹带着很多其他的情绪,像是在嫉妒,又像是在懊恼。
“你是怎么看一眼就知道拼图的对应位置的?” 丹尼尔满是好奇地问道。
“就……”他本来想接话,但随即茫然出现在眼底,深感奇怪地喃喃:“就和你说的相同,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奇怪的点在于:丹尼尔想要回答,但回答明明已经被对方说出口了。
“诶?这样子吗……” 丹尼尔显然一愣,随后垂落下脑袋沮丧地回应。
他拿着一块拼图的动作顿时停下。他不清楚对方到底为什么沮丧,但这时候应该是去安慰对方吧……
少年友好地伸手想要拍拍同伴的后背,但下一秒——
伸出的空手突然多了一枚象征着皇后的国际象棋,而他则将皇后向前移动了一格。
又发生了什么?
空白的、寂静的纯白房间里,他又一次从别人的眼中看到的、七八岁的自己的身影,穿着宽大的实验服,坐着的脚趾甚至碰不到地面。
“你真的好厉害。”坐在他对面的男孩还在冷汗直冒,但却语调颤抖地苦笑道。这个男孩比他大很多,很多,应该有十四五岁吧。
他内心困惑着,本想友善询问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但现实里的他却只是冷漠地在摆动着棋子,不咸不淡地说道:
“也就这样吧。”
不是他想要说出的话语,但却被他说出口了。
对方的男孩听后像是放弃般自嘲了一声,失神喃喃:“也就这样……也就这样……”
桌子上的棋盘突然被男孩摔到地上,玻璃制成的国际象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而他也只能放下手中最后一枚幸存的棋子,冷漠地望着突然发作的对方。
“你永远不清楚和你同时代出生的人的感受,尤其是当他们最后发现你才是对的、正确的、正义的那方的感受!”
“你怎么能对眼前的景象没有动摇呢?!”男孩竭尽全力呐喊道,“什么表情都行,你现在可是将我踩在脚底下了!”
“你现在可是把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仰慕你的人,嫉妒你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了!”
穿着实验服的男孩手里紧紧握着被摔到残缺的棋子,神色扭曲喊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星星都要在你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而你——”
“你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也就这样‘,你只会觉得被击败没什么问题,可你……可你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到你的程度呢?”
他拿起手枪,望着墙上数字鲜红的计时器,望着从来只是一昧微笑地注视着他下注定战败棋局的坡笑道:“倘使我能成长到接受失败的年龄,说不定我会为你鼓掌,为看到一位天才的出生尔欣喜若狂,但我不是……”
“我今年15岁,我还没有成长到接受失败的年纪,我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
他说着,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呐喊般说着,但当他发现他唯一的听众是个只会微笑、接受的怪物后——
他放弃了。
“砰——”
一声枪响,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活人。
鲜红的液体在蔓延,在侵染着纯白的地板,坡感到有些困惑。他蹲下身,一瞬间浪花此起彼伏的碰撞声从耳边传来。
“老师,丹尼尔带着艾伦往这边走的了!”
“该死,他怎么敢!”
……
他突然感到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紧贴着肌肤,很难受很难受……
视野的不远处躺着一具溺亡的尸体,像是他以前见过的人。
是谁呢?
一个成年人踏过那具尸体,将他拥入温暖的怀抱。他焦急地语无伦次地问道:“艾伦你没事吧?”
有什么小小的、方方的坚硬物品硌到他的脑袋。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工牌,上面写着【三级研究员柯罗斯】。
“老师,你有见过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天才吗?”正在失温高烧的他开口询问的却是和目前情况完全不匹配的问题。
成年人突然一愣,随后沉默地回答道:“没有了。”
但他不免觉得自己的回答不恰当,苦笑补充:“在你之前我见过很多天才,在你之后我只见过你一个。“
“你的存在让那些过去的天才都被碾压成凡人了。”
湍急的雨声倾斜而下,重重地拍击着窗户、屋檐等所有祂们触手可及的存在。
数道闪电撕裂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紧跟其后。
爱伦坡在床上惊醒。而当床铺上的他转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时,他发现是自己做噩梦了。
一个很糟糕的噩梦。
天才吗……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冷的窗户时,玻璃倒影的人影眼底隐约闪过一丝惆怅。他曾说自己愿意花百年时间等待理解自己的读者出生,但……*1
百年转瞬即逝。
而他的心境也正如漂流瓶里的恶魔般走向不可知。
第174章 墓志铭
“你觉得死亡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华尔兹的旋律在半空中流淌,舞会上望眼便是牵手舞蹈的一男一女。他们身着华丽,舞步优雅,人人脸上都佩戴着一副精巧的假面。
正如眼前手握一副孔雀羽面具遮面的淑女般。
“看来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挺高深的呀。”她俏皮地托起下巴,有意无意地调戏着眼前的青年,轻灵般的嗓音像是古老东方的风铃声,让人眼前一亮。
“我只是觉得现在讨论生死太早了。”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绅士边优雅地洗着手中的扑克牌,边垂眸礼貌地回应小姐的提问,“即便是将60岁作为生命的终焉,在场的各位也才还堪堪度过三分之一的岁月。”
他的手纤细而修长,就连洗牌都显得像是在雕刻艺术品。
“可那是以正常老死为前提的计算噢~”
佩戴着孔雀羽面具的淑女听后咯咯笑出声。她不紧不慢地单手从眼前满桌的、铺开的扑克牌里抽出一张。
是黑桃国王,一位投掷石头击败巨人歌利亚的被主蒙爱者。
少女动作慵懒地将扑克牌翻开到正面朝上,口齿清晰地一一例举着自己知晓的死法:“猝死情杀谋杀……这个世界上不正常的死法多得要死。”
她灵动的双目饶有趣味地注视着眼前行动看似古板优雅,但实际上却相当出格的男人道:“亲爱的先生,倘使我将你是混入舞会的消息传播出去,你认为你多久会被赶出去?”
“噢,那可真是不妙。”
同样戴着假面的绅士听后低垂着眼眸,嘴角含笑道:“可到底会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们只会把这句话当作一个少女不合时宜的玩笑,正如他们不会相信舞会中的人正在慢慢被替换成其他不可知的存在那般。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个话题。
“好吧……”少女对此深感无聊地嘟起脸来,但很快她便再次兴致盎然地注视着对方,撒娇般说道:“但你总该正面回复下我的问题吧?”
“世界上意外那么多~认为自己能平静度过一生可是老年人才会有的老套想法~”
黑桃国王在她手指间转圈圈。她像是一位正在蛊惑国王的魔女,一位邪恶妩媚的女巫般再度注视着眼前的青年,含笑问道:
“所以说,你觉得死亡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然而绅士只是微笑着注视她,平静地反问道:“倒是女士,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
“而且为何我不能是一位年近百年,披着人皮的恶魔?”
说罢,他用那被少女内心称赞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面具。
而他的面具正是一副雕刻着恶魔面容的面具。
“你可真有意思,先生。”少女再一次咯咯咯笑出声来。
邪恶的女巫此时也终于愿意放过了手指间被拿捏的、可怜的黑桃国王。她将那张被她手指捂得温热的扑克牌放回到青年的手心,像是在调情,也像是在故意暧昧。:
“那为何我不能是一位刚诞生未满月就混入人类舞会的妖精?”
然而绅士轻轻失笑,行动上默默远离她过于挑逗的行为。他边将可怜的黑桃国王重新反面朝上,混合于桌前的扑克牌中,边镇定自若地陈述道:
“可这场舞会的参与者里,你觉得会有多少人类存在?”
从他们的桌台向着四周环望,视野中尽是佩戴面具的绅士淑女们。他们佩戴的面具或艳丽或可畏,皆呈现出远古时代人类对世界可畏可惧存在的幻想。
实际上这场假面舞会的主题便是“奇幻种生物的相遇”。
“您看起来很喜欢这个舞会。”
两次寻味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少女略感不满地敷衍喃喃,但随之她转动眼珠,口齿伶俐地对着眼前之人撒娇般埋怨:“可先生,妖精的寿命平均也才一个月。我的众多姐妹早已离世,而我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随后她有意无意地向着对方垂落下哀伤的目光,缓慢陈述着:“而现在,这位即将离世的妖精小姐正十分渴望从年近百岁的恶魔那里得到死亡的感受。”
真是优秀的说辞。
绅士内心暗自夸赞对方的口才,但现实里他动作不紧不慢地为对方优雅端出一杯刚刚调制好的鸡尾巴酒。
见此,少女的不满情绪越发膨胀,但她依旧耐住自己骄纵的性子轻抿了一小口。她向来是有耐心的,尤其是对待自己中意的猎物。
但意外的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好喝。
而见她如此直白的反应,绅士眼底满是叹息地回答:“在你之前,有不少人想要从我口里得到死亡的感想。”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同事……那些我爱以及爱我的人都曾想从我口中得到我对自身死亡的安排。”
他优雅地端起属于自己的鸡尾酒,垂落眼眸品尝着。
还行,手法没有倒退……绅士如此评价着自己的调酒手法,随他放下手中的高脚玻璃杯,转头关注起桌上的扑克牌。
他翻开一张,是方块国王;再翻开一张,还是方块国王……
明明没有用心去记,但让绅士感到微妙的便是:当他闭上眼睛时,桌上的每一张扑克牌的花色他都能准确知晓。
“那您是告诉了他们,唯独不想告诉我吗?”妖精小姐听后满腹抱怨地哀叹说道。她语气哀怨地自顾自喃喃:
“也罢,家人朋友想必地位肯定是比我这个偶然相遇的妖精小姐来得高的。我不应该自讨没趣强行——”
“不,都没有。”绅士果断摇头,否认对方的猜测。
“哦呀?”少女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饶有兴趣地歪头打量对方:“那看来您更喜欢和萍水相逢的路人交流此事吧。”
话题又一次被她引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她扬起自己修长的脖颈,像是天鹅戏水般期盼地望向绅士,神情明晃晃地述说着‘自己便是那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绅士感到好笑,但内心不免为她如此渴望知道死亡的感受感到一丝突兀。于是他语气随意地说道:“可妖精为什么这么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呢?”
貌似有戏?
戴安娜掩盖在孔雀羽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末路就在前方。”淑女齿间吐露出自己的哀叹,“我的姐妹已经身陨,而作为那最后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想要得知死亡的含义,岂不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她以彼此刚刚话题中相互自称的奇幻存在巧妙回答着绅士的问题。
“我以为你们不会思考这些。”优雅的恶魔彬彬有礼地感叹,“毕竟我知道的妖精可不懂人类的感情,相反祂们以人类为食。”
“谁知道呢?可能造物主在创造妖精的时候,将其他物质不小心掺入妖精的溶剂里。”
“这倒极有可能。”绅士对此叹息般点头。
可能正是因为他当时想的东西太多,之后的事情才会发生吧。但在知晓答案的现在,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对方。
将死者总归有些特权。
“我原本不想太早谈论这件事的。”绅士叹息道,“我这个种族大多都有着漫长的寿命,而我虽然寿命即将百年,但在有些同族看来却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这很正常,寿命的悠长是你们有别于短生种的区别。”听者委婉地回答道。
“然而这样的我最先得到的教育却来自短生种。”青年语气不由得染上惆怅,他像是在回忆着自己的过去,那些他想要遗忘的,他不想遗忘的人和物……
“所以您是在为什么感到心烦?”戴安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意识地皱眉说道。
有着悠久寿命的绅士蓝眸深处闪过一丝忧愁,就像是乌云遮盖晴空那般。而他还在喃喃自语:“因为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告诉我——”
“我不能也不想活那么久。”
想必曾有人夸赞过他的眼睛如蔚蓝天空般澄清,想必曾有人对着他忧郁的眼眸诵念过缠绵悱恻的情诗……戴安娜对此些许失神,内心突兀地闪过如上的话语。
但当她终于反应过来后,少女震惊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呐——
“我过去本想委婉地告诉他们这件事,但是当时太混乱了,让我都没办法将此事说完。”绅士用手固定住面具,惆怅地喃喃。
他像是终于遇到愿意和自己说话,愿意和自己分享的人般毫无保留地述说道:“而我最近时常在做梦,有时是我的过去,有时是我的现在,有时还是我的未来。”
“我本以为是我最近思绪过多过于繁杂的原因,但……”
“你没想到这原来是其他恶魔做出的坏事吗?”戴安娜眼神闪烁着泪光,快速接上了对方的话语。
“我猜可能是他根本没想过告诉我吧。”浅金发的青年忧郁地叹息,“我没有想要防备,因为记得防备本身这件事便是……”
便是想要活下去的证明。
戴安娜心不在焉地补充着对方的未尽之言。她神情焦虑地问道:“所以后续发生了什么?”
“有人窥视了我的梦境,我的未来。”
绅士此时说话的语调仿佛正在诵念着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晦涩的诗歌。戴安娜莫名感觉自己正在听闻着未知世界的史诗,某个英雄的末路。
他过去肯定当过歌剧演员吧……不然不可能单单话语便能如此摄人心魂……
此时当她回忆起他们谈话最初时自己曾威胁对方‘喊人将他扔出去’的话语,突然不免觉得好笑。
倘使对方是骗子,那也是巧舌如簧的骗子;而她,只是个会用蛮力的非人存在。
“是人,而不是那个隐瞒您的恶魔吗?”戴安娜此时忽然想到绅士话语里的指示,下意识地询问出声。
“是的,他是一位人类,一位短生种,我的另一位同族的挚友。”
青年想到这里,眼底再次涌上愁绪:“我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会给我的那位同族造成太多麻烦。”
“所以他是看到了什么?”戴安娜询问的话语声很轻很轻,但现实里她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而绅士听后只能对此长叹一声:
“他看到了我的葬礼。”
……
在很久以前,他便思考过自己葬礼的流程。
遮天蔽日的雾霾散去的刹那,爱伦坡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空旷的教堂里。教堂穹顶的线条繁多且相互交叉,单条线条本身相当单调,但当它们汇聚便能化成气势恢宏的历史。
天主教的诞生在地球的历史里距今已千年,而他所处的天主教教堂的岁月也已百年。
青年环顾着教堂内的风景。教堂花纹复杂的地砖正闪烁着烛火的光影,人工的光亮此时超越了彩窗映射进来的自然光亮。
他身穿黑色西装,西装的胸口佩戴着一朵白花。
而爱伦坡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哪个场所。这不是他的过去,也不是他的现在,而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未来……
很出乎他意料的是:前几次他都没能掌握自己的言语和行动,但这次他却能清醒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噩梦做多的原因,又或者是主人公已死的原因……
毕竟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有幸参加自己的葬礼?
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爱伦坡不可置否地轻笑。而在下一秒,他转头健步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堂。他向来不喜欢太过墨守成规的流程,也从未想过将自己放在教堂里任人悼念。
当他最初想到死亡的时候,他甚至从未觉得自己没有墓碑和葬礼是相当突兀的事情。他所拥有的朋友家人如此稀少……
他们各自忙于奔波,甚至更有人先于他逝去。
当他第二次想到死亡的时候,他意识到此时在乎他的、关心他的虽比憎恨他的、厌恶他的少得很多很多,但还是会有人愿意为他的棺材抬棺,为声名狼藉的他骂骂咧咧地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小心翼翼地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他。
就算是为了这些人,好好想个简单的葬礼吧。
那时的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他和马克·吐温的交情起于算计,是利益计量下的最优解;他和洛夫克拉夫特的羁绊起于怜悯,是人类对于流浪动物的慈悲;他和约翰·卡尔的情谊起于懒惰,是懒于公务,方便推脱的考量……
人人那时都暗地里相互摇头说道:埃德加·爱伦·坡向来不会用真心去结交一个人。
而他也自然无话辩论。
因为他的确是为了不纯正的目的选择主动接近人。而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是以怎么样的方法接触人……
他早就回忆不起来。
过往的回忆连同名字都被葬送于虚假的死亡之下。他放弃了那么多名字,放弃了那么多羁绊和经历,所以才更不能在此止步。
当他第三次想到死亡的时候,战争正步入末期,和平的曙光即将升起。他在稿纸上涂涂改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尸体除了火葬挥洒入海,还可以有什么其他妥善的处理方法。
他已为这一刻等太久太久,他已为这一刻耗费太多太多精力。
而他当时梦想的也不过是找个地方沉沉睡去。
当他第四次想到死亡的时候,他相当遗憾地意识到自己的葬礼需要推迟了。他得保护好爱他的人,以及他爱的人的宝藏,还有……
是的,最起码给某些被他欺骗,到现在还被他玩得团团转的人一些交代。
朋友突然消失不见的确会很令人头疼,不是吗?
当他第五次想到死亡的时候,他简直为自己容易招惹麻烦这点感到绝望。他就不应该太心慈手软,他应该再果断点,正如当时国际上对他的评价——
粗暴直接,相当独断。
为什么他就没有成为这样的人呢?
现在好了,不仅葬礼要延期,就连规格都要扩容好几倍。昏暗的书桌前,他烦恼地捂住眼睛思索着自己下步应该怎么做。
当他第六次想到死亡的时候,好吧,就是现在,就是容易想太多的他写着杀人鬼故事的这段时间里——
他开始思索世纪中旬可能是个不错的时间点,没有早到成为出头鸟,也没有晚到他难以接受。
毕竟正常人类的生命不过百年左右,
而他也意外得算是人类中相当长寿的一位。
路过沾染露滴的草地,爱伦坡一路走向墓地。他已经看到神父了,他已经看到熟悉的亲友们和他们哀伤的表情了。
但该怎么说呢……
爱伦坡见此不由得放慢脚步,深感无奈地苦笑:好吧,可能的确有点突兀……
因为我之前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但是你们要明白我期待这刻正如期待战争结束般,已经太久了太久了。
爱伦坡步伐稳健地穿过肃穆的人群,迈上神父所在的讲台,转身环视着所有参加葬礼的成员。但令他很遗憾的便是:所有成员的面容都看不到具体的轮廓……
很正常。
因为他本人实际上想象不出有人在自己葬礼上哭泣的样子。
埃德加·爱伦·坡这一生负过太多人的好意,也拒过太多人的善举。
但唯有最后一个环节是他为此写下的,为了葬礼上哀伤的人们写下的——
年迈的神父此时终于翻开了手中的书信。他戴着他的老花眼镜,站在即将下葬的棺材面前缓慢地、铿锵有力地念着,而神父的语调也和讲台上的‘幽灵’重合:
“我愿将我所有的财宝给予第一个有勇气站起来,博得在场众人相视一笑的勇士。”
“生命从不永恒,死亡只是一段旅程的终点。”
正因为生前的身外之物无法带走至死后,所以他才能坦然相赠。而他的财宝计算起来,终归也只是一串数字,一些荣誉,一些书籍……
但倘使能在此刻博得在场之人的大笑,那财宝本身也将被赋予远高于‘财宝’的价值。
他站在墓碑前对着所有人深深鞠躬:
“现在是时候了,我的朋友们——”
“祝贺我踏上新的旅程。”
“以及最最重要的是——”
“永别了。”
“此番远航,我将前往永无复返的彼岸。”
他的遗言简短而有力。与其说是遗言,倒不如说某个即将启程,跨越死亡之海的远航者为故乡之人留下的赠言。
因为远航者深知死者的葬礼是为生者举办的告别。
死亡是寂静的、空洞的;死者是冰冷的、安宁的;唯有生者会在死者的葬礼上倾注激烈的、复杂的情感。
而他的结局也正如墓碑上雕刻的墓志铭所述:
【乌鸦说,此人不再来。】*1
第175章 死于情杀
舞会还在继续。
优雅抒情的乐符跳动于乐队的指尖,飘逸柔软的裙摆摆动于舞池的四处。舞池里人们翩翩起舞,像是在共同赴约童话国王举办的盛大辉煌的晚宴。
欧洲贵族的奢靡在此可见一斑。
佩戴恶魔面具的青年平静地端起一杯服务员递上的果酒,随后向着阳台走去。在经过连续几天的连绵阴雨后,今晚伦敦的月色格外皎洁。
他单手握着酒杯,半身倚靠在石柱上欣赏月光。
虽然他本人熟悉舞会上的所有社交规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这种场合。而遥想他上次参加舞会,已经是距今相当久远的时期了……
只不过追忆起来,还挺让人唏嘘的。
“啊啦?”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话语间的情绪像是在困惑,也像是在焦虑。
爱伦坡没有回头,自顾自地低垂眼眸饮酒。
因为他知道倘使现在就给出反应,那会让自己显得更加被动。
而戴安娜见他如此反应,只得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向着正在休憩的他撒娇般抱怨道:“先生,你可真是个不体贴的爱人呢。”
她依旧佩戴着最初交谈时的孔雀羽面具,但此时吐露的话语却显得亲昵很多。
“可我想……”爱伦坡对此语气冷淡地拉长语调,无辜地眨眼回应:“我没必要特意照顾陌生人的情绪吧?”
他们今天才初见,闲聊的话语甚至不超过百句,再加上闲聊结束后两人都选择了若无其事地各做各事,不再关注对方……
这些特征都可以证明:他们彼此是货真价实的‘陌生人’。
“真是过分呀~”戴安娜听后率先沉不住气。她单手捻着发梢,哀怨地望着坡道:“先生,您怕是不懂什么叫少女的小心思吧?”
可爱伦坡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戴安娜在欲拒还迎,知道戴安娜没有看起来的不在意,但他依旧冷酷无情地扮演着他不解人心的英国绅士。
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种地方按着对方的脚步走,那么后续会很麻烦。
说真的,爱伦坡本人被吐槽为‘海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有时候真让我困惑您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戴安娜有意无意地低垂眼睫,委屈地凑近望着对方。
二人的距离此时无限拉近,就连呼吸都能撩乱对方的心跳。
但爱伦坡对此没有转头,亦没有皱眉。他如苍穹般的蓝眸忧郁地倒影着戴安娜的身影,戴安娜的面容,像是深情到了极致,以至于无法言表感情。
戴安娜突然觉得糟糕。
她刚刚过于慌张,以至于心跳声漏了一拍。
在两人无限逼近的距离里,终归是青年率先开口。他的眼底潋波涌起,丝毫不再能维持如死海般的平静。
绅士像是在埋怨着爱人之前的无情般强硬地拉过对方的右手,委屈地垂眸吐露道:“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让我与别人相伴共舞?”
他的话语间暧昧若隐若现,像是在哀求,亦像是在埋怨。
戴安娜脸颊遽然绯红。她没想到这位自相遇起便成熟稳重的男性竟然还能有如此反差的、少年感的一面。
少女下意识地捂住心跳剧然升高的胸口,向后本能地退后几步。
上帝啊,我承认我玩不过他。
戴安娜快速用手捂住自己通红的面容,一双琉璃似的茶褐色眼眸在面具下闪动着流光四溢的色彩。
今天看来必然要有胜负之分了。
初次遭遇此时的淑女默默地把狩猎名单里一连串的名字全部往下移。本来已经约定好人了的,但是老男人的魅力太大……
“所以您就没有想过邀请我去跳舞,对吧?”
一贯端庄优雅的绅士见此步步逼近地追问。朦胧的水雾浅浅地凝聚与他的眼瞳,欲落未落,仿佛只要戴安娜说句肯定便会真情流落。
“当然不可能的!”
戴安娜艰难地为自己开口辩护。哪怕她之前没有想法,她现在也必须得有了。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欲拒还迎的行为很是过分。
好奇怪啊。
戴安娜深感自己很不对劲,但可惜的是怪物不懂人类的情感和定义,不然她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叫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嗯,我就明白这副外表你们不会不喜欢……爱伦坡对此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如果能快点解决的话,他还能赶上明天下午的歌剧。
他真的很想快点结束自己的麻烦。
“好吧,霍姆斯先生。”戴安娜深呼一口气,深知落败般地、自暴自弃地将右手递到对方掌心并凑近对方耳垂,摩擦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
“但请结束后务必和我孤男寡女相处一夜。”
她的话语相比坡而言,何尝不是暧昧至极?
爱伦坡听后罕见地微微偏过脸,随即才终于正面微笑回应:“好呀。”
“您可真可爱,你刚刚是在害羞吗?”
某个发现新大陆的女人突然眼瞳满是好奇地逼近对方的脸颊,意犹未尽地踮脚询问:“话说您能否告诉我,您之前有多少女人呢?”
突然被问到超出预料的问题,爱伦坡的内心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他微笑地表示拒绝回答,不动声色地牵起对方的手一步步走入舞池。
然而戴安娜的嘴唇即便在舞蹈中也没有消停:
“所以您到底有过多少女人?”
“……”
“看您的表现应该是和不少女人上过床吧?”
“……”
“噢,先生。我又不会因为您和太多女人上过床就像个坏孩子般冷遇您,您为什么不愿告诉我呢?”
“……”
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戴安娜也只能边自顾自生闷气,边配合着对方的步伐。她没有到把心意之人单独留到舞池的想法,更没有让自己出笑话的想法。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在相互行礼时听到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
“没有,我没有和人上过床。”
双人舞结束后,爱伦坡轻声回答对方。但可能是怀疑自己的回答不太完整,他补充道:“我没有和任何生命进行到最后一步。以及戴安娜——”
“我觉得这点应该无关紧要吧。”
爱伦坡最后的话语显得有点欲盖弥彰,而他本人也在想到这点后皱眉偏头。
但这真的没关系,这只会让您显得更加可爱!!!
戴安娜眼里的爱心快要藏不住。她对此雀跃地绕着对方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瞳发亮地询问道:“所以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真的吗?”
“不要问太多遍……”爱伦坡选择单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另一只手挡住对方想要靠近的行动,语气艰难地喃喃道:“你当我有很多经验也行……”
他本人没想到会得到对方这么大反应。
话说为什么作为杀人鬼故事的衍生物,戴安娜反应会这么大啊……还是说我得编出几个才合理吗……
爱伦坡试图回忆了下能够进自己情人名单的名字。
好吧,他就是因为不想被问到底有谁后不负责地胡乱编造,所以才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的……
没人规定超越者一定要情史丰富吧?
“当然没问题!”
戴安娜神情坚定地匆匆回答。她赶紧拉着还在原地发呆的爱伦坡,脚步如飞地离开两人相遇的大厅。
什么参加假面舞会,什么发展食物候补名单,什么扩宽进货渠道,现在通通都和她没关系。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掀开这个男人的面具,之后#%¥#%%……
哪个欧洲人能拒绝罗曼蒂克式的爱情?
就连怪物也不可以。
昏暗的房间内,率先摘下对方假面的人是戴安娜。而正如她判断的那般,她中意的猎物长得极为美丽。
是和皎洁的月光相互映衬的清冷。
因为自己下手太快,他修长的眼睫甚至轻微颤抖了下,像是在畏光,但他又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用手阻挡窥视的视线。
这个男人未免太过于可爱了吧。
倘使说少女之前接触并感兴趣的只是一些成年人会有的伪装行为,那么此时戴安娜却可从细节中看出他的内在。
那是被掩盖于海平面下的巨大冰山,也是贝壳里被坚固的外壳保护得极为柔软的部位,亦是眼前这个人的真实。
她突然感到胸口莫名刺痛。
倘使她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孩,那么相爱结婚此刻便会水到渠成……
可她不是。
月光无法触及的阴影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祂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在场的某个人。
率先亲吻上对方嘴唇的人是爱伦坡。
他的手指一路把玩着戴安娜卷曲柔顺的棕发,最终将对方深拥入怀中。戴安娜感受到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了自己的肌肤与连衣裙的拉链相碰的部位。
原来连衣裙的设计是如此色情的吗……
戴安娜耳垂剧然绯红。先前从未涌现过的想法开始频繁地、不受控制地冒出她的脑海。
他们互相撕咬,互相磨合,喘息声和□□声开始如水泡般浮出深海,暧昧感也此刻逐渐填充房间的温度。
对方的嘴唇软软的,像是温热的果冻般。
少女莫名感到可惜,为她此刻感受到的触觉无法重来一次感到可惜。
但她不知道的是——
只有猎人才有资格在狩猎的时候哀叹可惜。
“晚安,戴安娜。”
皎洁的月光下,青年的蓝眸深处满是深情和眷意,但更深处却带了一丝松懈。衣着凌乱的他突然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感,像是只能远观的休眠火山。
唯独西装和脸颊沾染上了溅射的、鲜红的‘熔浆‘,然而岩浆正在灰化,正在如灰烬般不问去路地消散。
诶?
戴安娜心里困惑不已。她正欲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逐渐降低,降低到只能看到心爱之人漆黑的皮鞋。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行动不了,就仿佛自己的影子般。
影子?
影子里她真实的肉身为何没有显现?
单个眼珠此时就像琉璃制的玻璃珠般被玩心大发的微风滚动到另一个方向。视野颠倒的她这才注意到狩猎早就开始。
昏暗的房间内,那些蛰伏于黑暗的触手丧失生机地、七零八碎地倒坍于地,溅射的血液到处都是,而她此前还未得知……
优秀的猎人永远以猎物的外表出现,以猎手的方法结束猎杀。
而猎人刚刚选择在与怪物的亲吻中结束了祂的生命。
太好了,我没能杀死他。
太可惜了,我没能杀死他。
两个对立的、极端的想法此刻竟同时于她的心里涌现,就连怪物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视野内的血液、肉块尽数化作灰烬消散。
漆黑的皮鞋见此迈开脚步,不作停留地走出所在的昏暗房间。
而将死的怪物在眼珠神采消散的最后一刻,却落泪想到:
啊……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我。
第176章 晚宴
“喀吱——”
座椅被拉开,一位中途离开的绅士重新坐回了他的位置。
“我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呢。”
他身旁戴着兔子面具的男爵翘着二郎腿,边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扑克牌思索对策,边对着刚刚落座的绅士说道,“毕竟那位女性可比我们这群只能打扑克的三流演员性格行为都丰富多了。”
男士的话语声中说不出的讽刺。
“话题不能这么聊死。”侧对面的贵妇一本正经地开口指责着男士拙劣的话语。她抽出在桌上的最后一张牌很是忧愁地说道:
“毕竟我们还要在这里打两三个小时的扑克牌。你把话题聊死了,让我们之后的两三个小时怎么办呀?”
“可问题不是话题呀,问题是我的脖颈。”
落座的绅士正对面的小姐很是委屈地强调道:“我保持这个姿势快两个小时了。就没有人帮我移动下脖子吗?”
“那东西一移就掉,忍着点吧。”兔子男爵听后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二郎腿保持了这么久……”
“唉,倒是有谁能把我的眼睛从扑克牌上移开啊,可怜无辜的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看周围变成怎么样了。”
他的话语虽然没有明确针对某个人,但是在场唯一能活动身体的人听后只是笑笑,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麻烦被解决了的感觉可真好。”
美国人双手交叉,懒散地发布了自己的感想。要不是这次突然失控,他实际上更愿意宅家宅到回去的……
“麻烦可没有解决,还有很多事后需要处理的。”兔子男爵率先皱眉反驳爱伦坡的说法,“我们得在伦敦警察反应过来前把不利于自己的线索处理掉。”
“最近死的人的确有些多……”贵妇本想摇头以作附和,但她遗憾地发现自己只能僵硬地摇下一地纸屑。
嘤,头身分离的悲剧怎么能由我上演?
“可怜的侦探,但愿他能从乌鸦那边等到点零星安慰。毕竟等到他察觉到这边的情况便已为时已晚……”
小姐先是装模作样地闭眼祈祷了下,随后困惑地询问道:“但你们真不觉得伦敦的谋杀案频率太高了吗?”
“哪有?这不是比纽约的枪响频率来得低很多吗?”兔子男爵立马反驳道。
“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贵妇对此闭眼默念出心中的想法。
“……”小姐顿时沉默。
真是熟悉的日常,但只要习惯了就好。
爱伦坡只是微笑着听面前三个活宝的讨论。他早就放弃去思考死人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死者本身的问题……
即便世界上真的有判断人心善恶的天平,他在主动制作非人之物的那刻也已失去了站在善良一侧的理由。
因果系的异能大多如此。
正如推理便会令凶手死于非命的异能本身没有错,但在异能者本人知道结果后仍主动推理的那刻起,又有谁能明确说到底是谁杀死了谁?
并非所有的犯罪都必须以生命偿还。
爱伦坡懒散地长舒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扑克牌倚靠在椅背上思索着不知所云的东西:嗯,这种频率的洗牌吗……我差不多懂其他人手里的牌是什么情况了……
“话说你们有没有打听到其他异能体的消息吗?”
“没有。”*3
三个妖魔鬼怪同时回答道。
而爱伦坡听后顿时不以为意地笑出声道:“看来能自主活动的异能体不管哪个世界都凤毛麟角呀。”
说完这句话,他选择将自己手中的扑克牌抽出成对并扔到桌面上。
在这一刻,第四者的彻底加入终于使得扑克牌三人组的手指可以自主活动。方桌的三人开始以符合他们人设的方式分别掷下扑克牌。
“可话说侦探先生的事情,你是真不打算管了吗?”淑女小姐突然问道。
“我相信他。”
“……”兔子男爵率先无语。他面无表情地吐槽着发言者的行为:“你的信任从来都是昂贵又无用的东西。”
“但我相信他。”
“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找不到问题所在,还是相信他能够解决麻烦?”
“所以说,我相信他呀。”
这回答实际上就和没有回答差不多。
“我记得上一次你翻车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类似‘我相信问题是能解决的’什么的。”贵妇听后语气幽幽地补充道。
爱伦坡手指突然一顿,但随后他不咸不淡地继续抽卡道:“别提上次了,那时害得我能用的底牌全被干掉了。”
“所以我们算什么?”
“休闲娱乐的工具。”
“……”
三个妖魔鬼怪听后内心几乎同时犀利点评:真是异常残酷又真实的用途。
然而残局还是要收拾的。
……
第二天下午,爱伦坡和合居的三人皆准时抵达了金碧辉煌的英国皇家大剧院,只不过区别在于——
海源北斗等三人在观众席,爱伦坡一个人在后台。
爱伦坡:……
他本人在再次意识到这点后深感糟心地捂脸,眼神越发无神:真是令人心碎的发展……把他昨天自娱自乐,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全部搞没了……
“布莱恩先生?”
一个相对文弱的女声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响起。
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海源北斗念叨过的绿眼睛的女演员,歌剧《月光》的女主角萨琳娜·韦斯顿瑟缩着身体,弱气地对着自己说道:
“听说您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烦……嗯唔,当然我不是故意来挑事的。我只是想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她的语气越来越小声,和海源北斗曾形容过的超人气女演员舞台上魅力自信的形象完全不符。
日常生活和舞台上的差距好大……
爱伦坡深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转动眼珠思索着维恩·布莱克会做出的反应,随后阴沉着脸,沙哑地回答:“这和你无关,韦斯顿小姐。”
“嗯唔……”萨琳娜听后内心一颤,不知所措地攥紧裙摆,呆站在原地。
感觉反应也正常的……毕竟算上临时被拉过来的布莱克,《月光》已经换了四个男主演了……爱伦坡偷瞄一眼对方后胡乱想着。
最先缴获那张歌剧票的时候,他就猜想戴安娜必然有猎物是和这部歌剧有关的。因为当场猎杀会引起关注,所以只能等到歌剧结束后……
为此她才特意买下歌剧院的门票。
再考虑到自己随后对她性格外貌的侧写,爱伦坡很难得出除此以外的结论。毕竟枯坐在包厢几个小时这件事对于深爱狩猎和热闹的她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但她狩猎猎物的耐心却可以做到这点。
了解清楚这点后,爱伦坡很快排查出人选并对这位受害人最近的行动轨迹进行调查。
只不过他的想法当时是正确的,但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对。
因为身为猎手的戴安娜虽然最先打算如此做,但继最后一个手足死后便已修改原定计划,加快猎食速度以尽早离开事发地。
所以当他在清理杀人鬼痕迹的中途发现像是被灌迷魂药般神情恍恍惚惚的布莱克·维恩,内心闪过一丝果不其然。
好吧……
爱伦坡面无表情地写下实验记录:精神诱导的手段在一方面虽然的确让行动变得便利而隐蔽,但也导致问题出现时受害者很难求救。
只不过这两项当时都是爱伦坡所需要的。
陌生的客厅里,站立着的青年思索着下一步的处理方法。倘使他现在做出和戴安娜相同的举动,那么也不难得出自己之后的伦敦生活会变得艰难起来。
伦敦的侦探从来都相当优秀。
但倘使自己要从根本掐灭暴露的苗头,那么就必然涉及到修改记忆和现实里的活动轨迹……
很惭愧,这些都不是爱伦坡能短时间内单独做到的事情。
那么此时就剩下一个说得上‘有效’的解决办法可言——
假扮维恩·布莱克,等到自己处理好所有痕迹后再替换回来。
回想到这里,爱伦坡转身望向镜里的身影重重叹息。镜面倒影的青年黑卷发棕瞳,鼻梁高挺,皮肤白皙,但眼神阴郁,看上去孤僻沉默。
毫无疑问这便是维恩·布莱克的外貌。
而爱伦坡本人等下还要顶着这外貌上台,可真是越想越糟心……
被迫短暂成为歌剧演员的超越者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解决办法自然是有其他的,但那些总归都是将一个问题扩展为其他问题再解决……
时间都会耗费很多。
而已经厌烦的他只想快点结束麻烦。
算了,就给他替几天班吧……虽然不能和合居的三人一起欣赏歌剧挺遗憾的……爱伦坡了无生机地端起一旁的茶水喝着,随即对着身后的萨琳娜平静道: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一直站在我身后会害得我休息不了的。
“啊唔……嗯……”
萨琳娜听后顿时发出一些让人听得莫名其妙的音节。随后她像是想通什么后小步走到坡身侧,很是较真地说道:“实际上我想了解下布莱克先生现在的情况。”
“嗯?”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这算吗?
“因为演戏对演员的状态要求很高,而我还听说布莱克先生你刚刚被爱人出轨戴绿帽,顺带甩掉了,所以……所以……”
可能是内心太慌张的原因,萨琳娜说得眼底不断冒着圈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所以很担心我的水平下降?”爱伦坡对此没忍住跟了一句。
“是的是的。”萨琳娜听后顿时连忙点头。
“……”
倘使我真的是维恩·布莱克,那么现在的发展可真相当严重呢……爱伦坡内心苦笑:话说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月光》会换4个男主演了……
他阴沉着脸,恼怒地看着对方。
“可……可是我觉得……”萨琳娜像是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后慌里慌张地开口道,“男主人公也是以这种极其糟糕的状态出场的,说不定对演戏有帮助!”
但男主人公是破产,布莱克他是被戴绿帽啊!
爱伦坡眉头挑了挑,发自内心觉得倘使再让她说话,伦敦的新闻界将不得不迎来歌剧《月光》的男女主演员在后台打起来的劲爆新闻。
“够了!给我离开我的休息室!”他愤怒地站起身,厉声呵斥对方。
然而萨琳娜被他的反应吓住了。她本能地掉着眼泪,呆站在原地哭泣着道歉:“我很抱歉……我不会真的交流……”
“我只是想拉近下彼此的关系呜呜……”
可爱伦坡知道她是想拉近关系吗?他当然知道。
看来是被动换了四个搭档的压力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吧……爱伦坡心里苦笑。他暗自打量着对方现在的神情,陷入思考。
萨琳娜年轻又漂亮。在歌剧界,年轻和美貌都占据相当大的优势,尤其是对方还拥有着吸引观众视线的、无比寻常的才能……
爱伦坡猜想对方应该受到过不少人的嫉妒和孤立。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符合人设地、沉默地递给对方一张口袋里的手帕,随后推对方出门。
“担心你自己去吧。”
前不久被爱人出轨戴绿帽的男演员冷言冷语说道。他语气极为冷漠,但动作却显得绅士又礼貌。
而这正是维恩·布莱克的性格表现。
“唉……”
关上门的爱伦坡恢复本性地苦恼叹息。他皱着眉望向休息室墙上的时钟,又一度想起自己反复纠结的选择题。
因为不同选项导致的结果很严重,所以他现在都还在迟疑。
所以说——
他到底是应该发挥失常,还是发挥超常啊?
第177章 初恋
模仿别人的歌喉对于他来说不难,但容易失误。
所以爱伦坡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对方的正常水平发挥。
只是……
他需要思索如何才能伪造不易怀疑的、对应的记忆。
深红的舞台帷幕即将拉起,男主演已经安静地站在舞台的等候区。他侧眼打量着帷幕外面的情况——
观众席高朋满座,但却寂静无声。
可真是壮观的景象……临时替演的超越者有些惊讶,但当他仰头观察着歌剧院穹顶复杂繁琐的纹路,四周熄灭的灯台后却感到无奈。
因为英国皇家大剧院的内部装潢实际上和他以前见过的其他歌剧院没有什么差别,但祂特别的是在于这里是英国歌剧界的“重地”。
无数享誉国际的著名歌剧家都曾在这座小小的歌剧院里登台表演,而这也是让祂在维恩·布莱克心底成为梦寐以求的‘圣地‘的原因。
可惜他本人没有到场。
但好歹是圣地……还是照顾下对方情绪吧……
爱伦坡边垂眸打理着自己的袖口,边深感无奈地想着。舞台的帷幕正在拉开,管弦乐的伴奏正在响起,而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正在向他招手示意。
他随意地回了个OK的手势,之后步伐镇定地向着灯光聚拢的舞台中央。
伴随这皮鞋与地板碰撞的声响响起,他的气场开始变得阴郁低沉,逐渐显露出焦躁不安,最后——
《月光》的男主人公站在了舞台上。
……
“北斗你怎么了?”
歌剧院的二楼包厢里,莎士比亚边上手揉捏海源北斗的脸颊,边深感不可置信地皱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有其他喜欢的绿眼睛了吧?”
刚刚回神的海源北斗:……
他一把固定住对方不安分的双手,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解释道:“没有,只是在想其他事情罢了。”
莎士比亚听后深表迟疑地挑了挑眉:“但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歌剧呀。”
可……可我要看的演员还没有出场呢……
海源北斗内心有气无力地冒出回答。他本人并不是很严谨的歌剧爱好者,最开始也是因为身边的莎士比亚先生很喜欢戏剧,所以才在闲暇时间经常陪同看戏剧后潜默移化地会品鉴了皮毛。
但现在可不是什么品鉴戏剧的时机!
海源北斗欲言又止地望着坐到原位准备观赏的两个人,心里很纠结他要不要告知最近的发现:
他们知道坡准备在本世界中旬离开吗……还是说这件事目前就他一个人知道……
离开,而不是离世。
海源北斗无法言表自己明确知晓此事的内心感受,他甚至连心底形容这件事都在抗拒去用更准确的词语替代。
惆怅,抗拒,伤感,悲哀……
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在那短短的瞬间如海浪般汹涌于旅行者的心海里。
他窥视了坡为自己准备的未来。
而那样的未来,那样的未来……他无法接受,他全身心都在抗拒这件事的发生。可当梦境的神父宣读死者的遗言时——
海源北斗心底起伏不定的、波涛汹涌的海浪却渐渐平息。
他驻留在相识之人的墓碑前,凝望着对方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突然悲哀意识到:原来对方早在等待死亡的抵达。
而正如最后对方相告的遗言,死亡只是一段旅程的终点。
他的旅程结束了,他也该离开了。
所以这件事绝不是自己能抢先告知的。海源北斗想到这里后终于打定了心中想法: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寻死,这包括着一位早有打算的旅行者踏上永无复返的路程前给予自己所爱之人的赠言。
祂绝不应该由另一个旅行者代为转告。
祂理当由这位即将远航的旅行者亲自交付于他故乡之人。
“北斗的品味出奇得好呀。”
出奇安静的包厢里,歌德望着台上的演员突然开口感叹道。
正在神游的海源北斗听后直接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边单手捂住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胸口,边发出含糊的疑惑音节:“啊?”
“就是说你挑的歌剧不错的意思。”歌德深感无奈地捂脸解释。
是这样子吗?
海源北斗一脸茫然地转头望向舞台。舞台上男主人公还在述说着自己的家门不幸,他身后充当讲述背景的配角则和声补充着他的背景。
诶,他们怎么换男主演了?
海源北斗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头。戏剧白痴的他听不出有什么惊艳之处可言,他推荐这部戏剧的原因只是因为后期剧情的意境很美。
好吧,女主演长得很漂亮也是原因之一。
“我猜他是歪打正着吧。”英国著名戏剧大拿莎士比亚先生对此默默地接上话,“北斗看戏剧很大程度看的是舞台装潢,演员容貌,还有剧情……”
“他可不注重演员唱腔,他只看重演员是不是咬字清晰。”
“……”
歌德听后深受震撼地睁大眼睛。这已经不是在鉴赏歌剧了,这是在以看爆米花电影的心态走进歌剧院里。
他望向一旁的海源北斗,而被拆台的对方十分愧疚地低下头:很抱歉,这的确是我的评价标准。
“那只能说明这剧不错。”歌德深感自己世界观破灭地喃喃道。
感受到歌德老师话语里的情绪,莫名恼怒的海源北斗突然想要咬死身旁的莎士比亚:拆台拆成这样子的人只有你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脸贴脸撞上去时,莎士比亚平静地评价道:“但北斗的剧情节奏鉴赏很不错的。有时候让我觉得他要是写小说,会写出很意料之外的好文。”
海源北斗瞬间动作一顿。
他默默地放下自己不安分的双手,决定饶威廉·莎士比亚一命。
此时的莎士比亚没有关注北斗的小动作。他望着舞台皱眉喃喃:“演员的配合看上去有些陌生,他们大概是临时更换了演员。”
“奇怪,之前私底下没有磨合好吗?”
不愧是写戏剧演戏剧的,连这点都能看出来……海源北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笨拙的脑袋。
“我倒是没看出来。”老实人歌德坦然回答。
此时舞台上男主人公已经讲述完他的家道中落。而他也被远道而来的姨妈劝说成功,准备暂时回到姨妈的陌生乡下修养。
女主人公即将登场。
她穿着飘飘然的洁白长裙,独自出现在伯爵领地的庭院里。远处的城堡灯火明亮,盛大的舞会正在举行,而作为伯爵幼女的她却想要逃离繁琐的宴会,独自寻找安宁。
月色皎洁,而少女的思绪却异常繁杂。
海源北斗突然打起精神。他真的觉得歌剧取名叫《月光》很贴合故事,他们初次相遇于月夜之下,在月色的映衬下相互倾诉忧愁,最后也在月光之下相互共舞……
很美的故事。
正因为它足够合理浪漫,才会如此动人。
但……海源北斗看后莫名陷入思索。他明显感觉到女主演的状态比上次来得更加好,她更加投入感情了……
这是为什么?
悠长的管弦乐自乐队的指尖流露。在女主角述说完自己的愁绪时,男主角的和音也自远方传来。
少女的脸上染上惊异。他们相互绕着对方转圈圈,像是初次相见般细细打量对方。彼此交谈之余,情愫在暗自萌生。
奇怪,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男主人公长得很好看,家境也很好,就是过去在伦敦的时候识人不清,才会不幸面临破产的局面……
但那的确不是男主的错啊!
海源北斗越想越深感自己过去的眼界有些狭隘。此时此刻他真心觉得男女主两人可真是郎才女貌呀。
而正当他认知翻天覆地之际,他身边的两人开始相互交谈:
“歌德,你察觉到问题了吗?”
“有一点。”
“你如果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是我单方面的错觉了……”莎士比亚目光无神地望向舞台,随后不由得重重叹息。
海源北斗听后内心默默地打出大大的问号。
“你们在聊什么啊?”他困惑地询问出声。在他眼里,这两个人的交流内容宛如深入敌方腹地的间谍在相互对暗号般令人不可捉摸。
“我们在说台上的男主人公是坡演的。”歌德深感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
“原来是这样呀。”海源北斗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准备继续看歌剧。但很快他察觉到歌德回答的不对劲——
等等,他说的是什么?
海源北斗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舞台上的男主人公对着歌德震惊道:“坡不是在伦敦街头流浪吗?他怎么就跑到上面去了?”
“这你要问他了。”德国人深感无奈。
“可你们怎么认出来的?”海源北斗对着远处舞台上的男主演东张西望,硬是找不出有什么很明显的辨别地方。
莎士比亚对此赶紧压下快要站起来的海源北斗,身心无力地解释道:“这是以前狄更斯告诉我的辨别方法:坡在有人主动靠近的情况下会无意识地躲避。”
“他很讨厌别人离自己很近。”
莎士比亚说完后再次皱眉打量舞台上的演员的行为,补充道:“而男演员躲避的行动轨迹很像是坡。”
海源北斗默默回顾了下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幸好我虽然有些方面很无赖,但没有为了拉近关系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歌德听后相当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啥?我只是觉得他的语调很像是坡的。”
等下,坡以前当过歌剧演员吗?
一下子吃到个惊天大瓜,两个人纷纷看向歌德。
歌德深感自己无辜地摊手解释道:“坡和我说过他妈妈是戏剧演员,所以他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母亲演戏的语调。”
“他当没当过歌剧演员这件事我真不知道。”
海源北斗:嘶……这哪门子是当事人说的‘自己除了当小说家外再无其他出路’,他这不是相当多才多艺吗?
“但他是打算这个身份直接不要了吗?”歌德眼底透露出不赞许的情绪,凝重地盯着舞台上的一举一动。
“我觉得他是有恃无恐。”莎士比亚重重摇头,“毕竟除了我们这些认识他的,对他为人有些了解的人外,谁会深挖细节把他找出来呀?”
“现在歌剧院现场可没有摄像机和胶片记录。哪怕遇到能复刻记忆现场的异能,记忆本身也不会清晰到连他的每一个语调动作都记住。”
“更何况歌剧的剧情高光几乎都在女主身上,观众只会对女主印象更深刻。”莎士比亚讲到这里时眉头紧皱。
对不起,我就是莎翁口中的观众。
海源北斗内心默默接上话。
“话说难怪男主会更换……”戏剧家莎士比亚长叹一口气,“女主演很有天赋是一回事,但她不懂收敛才能,导致抢占了男主为数不多的高光。”
“演过一次男主,演员就知道自己纯属是来点缀的。”
好犀利的评价。海源北斗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的确没有关注到男主的表现……因为女主演的气场太强了……
“但坡……我承认他水平很高……”莎士比亚像是初次认识到对方般陷入纠结,“他竟然能压住对方,让我都不知道该发布什么看法了。”
“他竟然还会演戏,演戏演得竟然还不错。”
一连说了三个‘竟然’足以证明莎士比亚的内心震撼程度。
可人家还会写小说写诗,推理社交政治交涉,当小说家当间谍当政官等等都完全没问题……海源北斗掰着手指,回顾着他知道的坡会的技能。
当然他知道这些绝不是全部。
“他没有发挥真实水平。”歌德突然意识到什么后无奈喃喃,“看来是我想错了,这个演员应该是个真人。”
正因为是真人,所以更不能展露出对方无法企及的才能。
海源北斗瞬间意识到了关键。虽然他看不出舞台上的歌剧演员的水平在哪里,但他能理解歌德话语的含义……
是相当温柔的人才会做出的行为。
旅行者重新望向舞台,舞台上男主正在向女主求婚。他的誓言铿锵有力,他的决心金石可开,而他正单膝下跪,向着他的心爱之人述说着未来的愿景。
海源北斗不知道男主的台词会打动多少人,但当他的视线无端扫过和他共同欣赏歌剧的观众身影时,他知道——
坡一定会是在场某个人的初恋。
第178章 交友指标
歌剧落幕的那刻,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观众们相互畅谈着感想,激烈高亢的情绪洋溢在每个人的面容上。他们见识了一场难得精彩的歌剧。
而落下深红色帷幕的舞台前,众多出演歌剧的演员笑容满面地向热情的人群深深鞠躬。时不时有几束鲜花被观众掷于他们脚下,更有成束的鲜花被侍从赠送上台。
海源北斗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眸不由得弯起。他莫名觉得自己的愁绪也在此刻被如海浪般热烈的掌声给洗涤干净了。
可他扫到舞台上被周围人硬塞了多捧鲜花,正苦恼着的男主演,内心却再次萌生了无端的思绪。
因为旅行者知道在场的观众都不会知晓这件渺小的、无关紧要的替演事件……正如在场的所有人都还不知晓此时此刻的舞台上站着一位向死之人……
前者是寥寥几人知晓的事情,后者更是只有他知道的事情。
他必须得做出什么来。
可他是真觉得自己必须得做出什么来,还是自己在渴望做出什么来?
海源北斗无意识地皱起眉。他再度望向舞台,舞台上的不少演员还在向着观众嬉笑招手,而他想要看到的男主演已经消失在逐渐落下的最后一层深红色帷幕之后。
坡曾经对困惑写作的他说过‘可以试试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故事写出来。很多时候并不是作家创造了故事,而是作家发现了故事’——
是的,他现在终于有想要倾述于笔下的故事了。
……
天上的众神曾经开过一场盛大奢靡的宴会。
宴会上佳肴美酒,其味可比千金;鼓乐齐鸣,其声可比天籁。而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宴会上,众神的目光或多或少落在一位受邀参与的人类英雄身上。
多位女神纷纷许诺无数,只为博得他一笑。然而财富、智谋、美丽等等馈赠均没有打动他。
死亡女神见此,笑着走到英雄的面前。众女神脸色剧变,纷纷远离她的周围。
不期而来的死神镇定自若地笑着。
她用干枯消瘦的手臂提起自己漆黑的裙摆,咬字清晰道:
“而我选择给予你永久静寂的死亡。”
宴会寂静一片,但很快对死神的呵斥声讽刺声此起彼伏。
可在主神的怒不可遏声中,英雄长久地凝视于她。
……
最后,死亡赢得了她的丈夫。
……
“在众神的宴会上,海拉赢得了她的丈夫。”
伴随着心中的画面浮现,海源北斗轻声念出了故事的结局。这是众神的悲剧,却也仍是英雄的心之所向。
他无权代表故事里的任何人发言。
“北斗?”正准备离开的莎士比亚见自己多次挥手示意,但海源北斗仍未回神后深感奇怪地走到他跟前询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这话说得就连莎士比亚自己都感到不敢置信。
“是不是觉得坡行为很过分?”莎士比亚大猫猫慌里慌张地领悟出莫名的真相,连忙安慰对方道:“没事,我们可以回去质问他!”
爱伦坡无辜躺枪事件正在发生.jpg
“不……不是的……”海源北斗听后苦笑喃喃,“我只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莎士比亚回忆了下最近他自己纸醉金迷的无业游民生活,实在是不好意思深入回味一遍。
只能说钱包比他更值得被担心。
“啊这……我过得很愉快……”‘成熟可靠’的大前辈莎士比亚先生边心虚地揉搓着海源北斗翘起来的头发,边委婉地说道。
他本能地拉过对方的右手,想要带着对方离开此地。
而海源北斗沉默地望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忧郁地想到:
威廉倘使你也……那么我……
过去一度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事实又重新铺开至他的面前。只是往日多次敢问敢莽的他却在此刻畏缩地闭上嘴巴。
*
爱伦坡逃离了现场。
他望着鸣笛而去的救护车,静默地表达了对维恩·布莱克的愧疚和哀悼。我之前的确是有想法假扮你几天,但是周围人太热情,我实在是招架不住……
恶劣的环境激发出他卓越的灵感。
他甚至连一天都没到就匆忙写出了‘维恩·布莱克因为临场发挥超常,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出门没看清交通情况,被车撞到骨折并在医院昏迷数几天’的后续悲惨剧本。
故事发展好笑但合理。
爱伦坡伫立在事发现场,再次无言地表达自己的哀思。不是我不想给你继续演下去,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太热情……
麻烦你在病床上躺几天,我会加班加点给你改出合理记忆的。
内心默念出这几话后他整个人周身氛围都轻松多了。
好,跑路!
爱伦坡释然地转身准备离开此地,但还只是走出几步之远的他在察觉到什么后又倒退了相同多的步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所在角落的道路尽头。
3,2,1……
伴随着心中默念的倒计时数字归零,柯南·道尔闪亮登场。
伦敦的侦探气喘吁吁地单手倚靠在墙面上,一副全力奔跑过来的疲惫模样。他艰难地站立起身,打量着四周。
显然他预想的光景和现实的情况完全不相同。
一秒就伪装成无辜路人的爱伦坡深感倘使自己现在转头,绝对能不出意外地看到他错愕但又释然,随后陷入思索的神情变化。
但怎么说呢……我真不想在这里遇见你……
爱伦坡内心有气无力地吐露真心话:他怕不是因为自己周围经常出现事故案件,所以听到急救车警车的声音后立刻动身什么的都成为本能反应了吧?
微妙地有点可怜。
美国人无言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心。但真不是你身边所有急救车警车事件都会发展为谋杀案……我和你可是隔了整整三条街……
你该不会全程冲刺过来的吧?
爱伦坡内心迟疑,但下一秒街道墙壁悬挂的藤曼伪装物坚定地念话回复他:[是的,他不仅全程冲刺,他还抢了路人的自行车,顺带自行车中途不幸报废。]
美国人顿时陷入无言的沉默。
难怪对方刚刚起就没有移动,看来还没有缓过来……
[现在他朝你走过去了。]
诶?正当爱伦坡诧异侦探举动的含义时,柯南·道尔已经走到他跟前。灰眸的英国人相当拘谨地拉了拉的衣领,故作冷漠地寡言道:
“嗯……你好……”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现在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爱伦坡深感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柯南·道尔找他的理由很多,不管是艾略特透露莎士比亚想拉拢的异能者外貌,还是他察觉到彼此的行动轨迹三次重叠大有问题,但……
都不应该是这个语气。
于是他本能展开惯用的、浮于言表的笑容,简短地回应:“你好。”
现场瞬间陷入死寂。
“感觉之前每次遇到你,你身边都有不同的女人吧。”柯南·道尔单手蹭了蹭自己的鼻梁,不好意思地目移道。
所以你是在羡慕我女人缘吗?爱伦坡对此深感莫名其妙地歪头:这种地方不兴羡慕噢,道尔小朋友。但如果可以,我真想把祂们全部推给你处理。
“嗯……”柯南·道尔说后陷入思索。他像是才发现自己搭话的方法有问题般艰难圆话道:“我刚刚的话没什么潜在含义的。”
我懂,我很懂。
爱伦坡不以为然地微笑。柯南·道尔现在很明显就如他初见判断的那样相当不会交流,缺少朋友的样子。我当初就猜想过异能影响的情况下,他不会太有朋友缘。
“能在伦敦两次偶遇对方,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呀。”爱伦坡面无表情地把正常人应该有的搭话内容说出口。
“实际上是三次。”柯南·道尔认真地纠正对方。
爱伦坡对此表示微笑,伦敦侦探的不会说话水平成功在他心里进一步提高。他故意不去询问为何强调三次,反而转向其他话题:
“你今天怎么出现在这里?”
柯南·道尔顿时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委婉地说道:“我前不久有些疑心太重,被家里的前辈知道后明里暗里讽刺一顿并让我多出门和人接触下。”
“刚刚急救车路过我的位置,我本能地跑过来看看能不能提供些帮助。”
干得漂亮,狄更斯!
爱伦坡不难从他的话语里得出事情的起因发展,无非是狄更斯深感柯南·道尔的疑心来得莫名其妙,明嘲暗讽了他一顿并赶对方出门让对方多和人沟通,改掉疑心过重的坏毛病。
而此时被搭话的爱伦坡算什么?
算狄更斯交付的交流任务,算一个明晃晃的、可数字化的任务指标。
爱伦坡此时真的很想赞叹狄更斯的行为,但一想到柯南·道尔选择的交友指标竟然会是他,内心莫名觉得好像歪打正着了吧……
所以你果然是当初在列车上就想和我搭话吧?
美国人深感无奈。他不想细究为什么会是他,探究这件事本身就无意义且浪费时间。
“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重复相同问题的层面上,柯南·道尔的语气反而显得自然些。
“无业游民,街头流浪。”
爱伦坡假笑地吐露出剩下合居三人里他被共同定义的现状。别问为什么他知道……他了解后自觉处境还不如莎士比亚的家里蹲……
“……”柯南·道尔听后陷入沉默。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要掏出烟斗,但很快又僵硬地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那为什么不继续去当戏剧演员?”侦探沉默地询问。
“诶,你怎么知道?”爱伦坡佯装困惑地望着他。虽然彼此都清楚为什么对方能看出来,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我列车上听过你和其他人的交谈,你对戏剧的了解很专业。以及……”侦探的视线看向面前之人的有着复杂花边的袖口:
“现在很少人会穿有复古袖口的衬衣了。”
浅金发的青年听后冷淡地打量了眼袖口,摇头解释:“戏剧不是我的爱好,以及它经常会让我想到糟糕的事情。”
“糟糕的事情?”
我真感觉柯南·道尔真的很好引导。只要不是涉及到探案环节,他日常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爱伦坡暗自苦笑地想到。
但想要得到什么情报就必须要交换什么等价的情报。
“我的母亲是一位戏剧演员。”爱伦坡低垂着眼眸说道。这是他曾经透过信件告诉歌德的信息,在他还会怀念母亲的时期。
“但她在我幼时就逝世了。”
严格意义上说是:他的妈妈在他年幼时就故障了。
爱伦坡几乎没有自己亲生母亲的记忆,但他却还记得祂。祂有着灿金色的长发,碧绿的双眸;祂喜欢仰望天空;祂会在每个人询问祂的孩子未来时,温柔地说道‘不管他走上哪条道路,我都会为他自豪’……
祂唱歌很好听,被很多很多人喜欢……
可这一切都直到祂故障的那天结束。
而祂的孩子曾尝试修复祂。只要能修复好祂,他们便能再度回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只要能修复好祂,他便不必面对孤苦伶仃的现实……
但现实却是显然易见的失败。而他从中得到的最深,也是最痛的教训便是:不要对任何人,任何存在报以太高的期待。
“话说你的职业是侦探吧。”爱伦坡很快便恢复平静。他在故意引导对方询问后弯起眼眸笑着问道:“我头一次见到一个侦探能这么拼命干活,能否询问下你对自己的现状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他最先是不想问这个问题的。但正如噩梦里朋友和他说的那般,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摆脱自己所在的困境。
而且现在情况实在是适合询问这个问题,尽管爱伦坡觉得自己的问题描述有些尖锐。
柯南·道尔下意识地沉默。他本应该恼怒,但现实里他却只是沉闷地发言:
“我不喜欢侦探。”
所有人都知道阿瑟·柯南·道尔不喜欢侦探。在他故意杀死夏洛克·福尔摩斯以结束自己的推理小说连载生涯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对方疲惫于推理,厌恶侦探的存在。
所以我才会猜想你也应该是这样的。爱伦坡内心叹息:但你的不喜欢应该更多停留在做着自己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上……
他依旧认为对方能解决麻烦。过多的帮助只会导致恶劣的结果,可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听听看对方的想法……
“所以你正打算改变现状吗?还是说是有什么你无法解决的麻烦把你困在侦探的职业上?”爱伦坡佯装疑惑地询问。
他提出的问题是正常人听后会想到的问题。
“嗯……”柯南·道尔沉默片刻,他语气缓慢地说道:“我现在的确是有麻烦的,但我感觉我还是能解决我的麻烦的,尽管耗费时间会很长。只是我时常在思考……”
“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前方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哪怕是现在,你的身边也应该什么都没有。爱伦坡暗自哀叹着现实。
没有人会有与你相似的烦恼,正如没有人会在你的前方。
他在最初跨越异能所带来的困境时就思考过这件事。即便不以当时的办法跨越,也依旧能以其他方法跨越困境的。
每个人拥有的异能各不相同,但毫无意外的是拥有的异能都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异能,所以他对异能进行假说,扩展,实验……
他花了很多年时间寻找出其他解决方法并将此应用到异能的使用上。
他独立了因果系异能,他扩充了因果系异能的使用并在之后确定了异能的基础应用框架。
但一切开始于他,又结束于他。
他深信除自己选择的几条道路以外还有其他道路,但事实上截至现在,并没有人开创其他道路……
我的时代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下个时代却没有来?
尽管内心思绪万千,现实里爱伦坡依旧选择再度弯起眼眸,笑着调侃对方道:“可能百年后你才能知道吧。”
“百年吗?”柯南道尔听后不由得失笑,他此时的表情相比他搭话时自然多了:“我应该不会等那么久。”
“是呀,正常人都不会等那么久。” 爱伦坡顿感惆怅地喃喃。然而他为自己选择的死期正是他的‘百年以后’。
过去当他远航英国之际,英国的女王闲暇时如此对他说道‘即便是群星的时代,你也是极为璀璨的星星’,但他不想成为世人口中极为璀璨的星星……
正如他现在不想怀疑自己过去是否有阻碍到其他人的发展。
命运将他变成年幼时透过单向玻璃观察他的白色‘幽灵’。
他的心境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改变得太多。
明明他最初想要的——
不过只是一个读者。
不过只是一个能理解分享的人。
第179章 单独行动EX
海源北斗体验了一把爱伦坡的披马甲速度和水平。
“你是说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用5个假身份再投稿了整整5次?”两个人的阳台阁楼里,旅行者语气相当迟疑地重复着坡告知的信息。
爱伦坡听后重重点头。
海源北斗见此只好下意识地回忆了下时间,现在正好距离他们结束歌剧院之行才过去一周多的时间。
于是他眼神茫然地望了下眼前的人,再望了下桌前的8份手稿,整个人陷入不可置信的宕机状态。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啊!
“等下!“海源北斗赶紧做出手势制止想要说话的对方,深感怀疑地陈述着刚刚坡说过的信息:“之后你写的5份手稿目前一份都没收到出版社回复?”
爱伦坡听后很是遗憾地点头。
“……”海源北斗陷入沉默:说真的,倘使他身边的这位不是埃德加·爱伦·坡,他听后肯定会下意识觉得对方不适合吃小说家这碗饭。
“你假身份是不是有点多?”海源北斗恍惚地喃喃,但随即他眼神警惕地望向对方道:“再等等,你单独拉我出来,告诉我这件事是要我干什么?”
“咳,我觉得是时候去出版社问下情况。”
“……”别问了。
倘使你不是爱伦坡,我真想让你放弃写作。海源北斗继续迷茫地眨眼。他都快要被爱伦坡的投稿情况搞蒙了,到底是英国出版社要求太高,还是坡写得太深奥?
“正好给你找点事情做。”爱伦坡略微苦恼地喃喃,“更何况我最近不想外出。”
海源北斗快人快语,直接挑眉问道:“你觉得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你整疯吗?”
“这件事有什么会让你觉得疯狂的点吗?”
“……”好像的确没有。
海源北斗逐渐开始被动接受自己即将跑腿的事实。
“而且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找点事情做。”爱伦坡平静地述说着现实,“一直呆在房间里对精神不太好。”
海源北斗对此动作一顿。在良久的寂静后,他抬头望向身旁的爱伦坡沉默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别人?”
“还没定。”
爱伦坡态度平和地回答。他随意地浏览着报刊行文,像是在谈论一个不足挂齿的话题:“太早告知没什么好处。”
更准确的来说,在场的两个人都清楚这件事的曝光会带来多少麻烦。
海源北斗内心叹息。他望着眼前的人,眼神陌生得像是初次见到他般犹豫问道:“那……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和你差不多的情况吗?”
翘着二郎腿的美国人突然回望了他一眼。
“我不会乱说的。”海源北斗欲盖弥彰地急忙说道,“我保密能力很好的,只是突然好奇罢了。而且坡你难不成不会好奇周围人的情况吗?”
海源北斗越说越感觉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眼前人看穿般。
爱伦坡对此眨了眨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报刊,坐姿端正地平静说道:“实际上会去思考生死的超越者很少的,他们大多都集中在年龄比较长的超越者身上。”
“因为本身他们那一代大多都和时代脱节了,更何况星移斗转,漫长的岁月改变的事物太多了。”
“嗯……”海源北斗心不在焉地回应。他突然开口询问:“歌德老师也会吗?”
“歌德啊……”爱伦坡像是想到什么很无奈的事情失笑道,“他目前不会。说不定现在席勒想死,他还会反过来言辞真切诚恳地劝席勒活久点。”
“嗯?”海源北斗不由得一愣。
“歌德想参加第三次工业革命。”美国人深感无奈地捂脸解释,“他本人可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初期就跑去学缝纫机的男人。”
“……”缝纫机原来不是监狱里学的吗?
海源北斗对此感到好笑。偶尔知晓的八卦让他阴云密布的内心缓和了些,但他还是看起来闷闷不乐。
他最近也就在爱伦坡面前展示出情绪低落的一面。更何况现在如果让他再度回到之前和坡打打闹闹的日常中去,他反而会有些别扭。
反倒是被迫曝光未来的规划的爱伦坡本人没有受很大影响。美国人甚至还在安慰着这段时间思绪千变万化的旅行者。
“你觉得会有手稿过稿吗?”海源北斗突然问道。
“额……”
正准备继续构想剧情的爱伦坡听后苦笑,他用手指抵住下巴,语气些许怀疑地拿出一篇未投稿且未完成的手稿大纲递给海源北斗道:“可能……这篇可以吧……”
【《妖精世界的童话》】
海源北斗定睛一看便看到了爱伦坡写在最开头的标题,全文讲述的是一名叫爱丽丝的女孩来到妖精世界的故事。
旅行者初看感觉像是模仿《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于是他内心深感疑惑地向着身边的作者眨了眨眼睛。
“背景灵感来自于我参加的一次舞会。至于其他的就……”爱伦坡弯起眼眸,语气毫无冒犯地微笑继续道:“就现在暂时不告诉你吧。”
“坡你原来还会写童话?”
“一个披着童话故事的恐怖故事。”爱伦坡无力地叹息补充。他已经对自己最近的灵感自暴自弃到放弃挣扎了。
“有没有不是恐怖故事的脑洞?”
“哥特小说算吗?”
“它和你的恐怖小说有什么文风上的明显区别吗?”
“没有。”
“……”海源北斗陷入沉默:但愿最后不会发展为作者本人自费出版……他感觉坡真的要在英国文坛撞得头破血流了……
“你为什么不想出门?”
同样不想出门的海源北斗选择艰难地把话题引回到最开始。
“原因当然挺多的……”爱伦坡叹息道,“首先是异能用得太多让我脑袋很晕,其次是我有不想要遇到的人,最后是我的外貌不能用了……”
“我现在出门就需要换外貌,换外貌就需要动异能,动异能的最后结果就肯定会被迫发展为透支异能。”爱伦坡讲到这里时叹息一声,目光逐渐无神。
最后他不忘严肃叮嘱:“北斗你也记得千万不要用本来面貌。”
难不成是有一个团队在伦敦拿放大镜专门抓你吗?海源北斗眉头挑了挑。但当他转头回想起坡本人引发的风风雨雨事件,他深感对方不想出门是有合理理由的。
谁知道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好吧,但你总要告诉我你的那么多马甲的基本信息吧。”海源北斗放弃挣扎,选择了解跑腿任务的信息。
“是5个。”爱伦坡严肃地纠正对方,并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手腕粗的一叠资料推到海源北斗的面前。
海源北斗:“……”
为毛我感觉我这一路绝对不会太平?
他皱眉回忆着委托的问题所在,但却仍没有想到有什么问题。但回忆本身却让想起坡最初所给的手稿数目和他投稿的加上透露过的手稿数目总和没有对上。
“还有一篇你也没有完成吗?”
爱伦坡听后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笑着委婉道:“这篇不适合现在完成。我打算等我去美国后再续写祂。”
他已经受够杀人鬼带来的麻烦了。和杀人鬼是同个世界观下的故事就更加不能随便续写,最起码也要等到合适的地点吧。
于是他弯下身,将不曾投稿的、无名的故事收回至自己的手边。而海源北斗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举动,表情很是不满。
因为即便时间过去这么久,结果爱伦坡不仅没打算让他看他最初想看的故事,还故意在他的眼前拿走了他第二好奇的故事。
海源北斗双手抱于胸前,脸颊气鼓鼓地生闷气。
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情很低落,所以歌剧院里原本准备要写的故事自然也动笔。不然他还挺想和坡交换故事来看呢……
爱伦坡见此只能失笑。他弯起苍穹般的蔚蓝色眼眸,像是已经目睹到未来的光景般神情通透温和地说道:
“阿黛西亚,我叫她阿黛西亚·佩里。”
你会和她相处愉快的。
*
爱伦坡的嘴骗人的鬼。
事实证明他本人的单独行动能力爆破了海源北斗的认知,事实证明他本人当初推出的一叠手腕粗的资料不是用来摆设的。
海源北斗切切实实体验到了爱伦坡的海王水平。
旅行者本人顶着‘某个文学爱好交流会的发起人‘身份硬生生是吃到了爱伦坡马甲的瓜……不想吐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能发生的……
首先1号马甲先生和3号马甲小姐是多年笔友,他们的羁绊处于‘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按正常逻辑来说,他们应该后续会发展为爱人,但很不幸的是4号马甲小姐横刀夺爱……
她和3号马甲小姐达成了同性爱人的成就,最后两个人坚定地去往瑞士度蜜月了。
海源北斗初听3号马甲的编辑讲述这剧情,整个人是懵逼的状态。你们不是单纯的假身份吗……为什么你们的编辑比我还了解啊……
等等,不是投稿一次吗?为什么编辑会知道这件事啊?
随后海源北斗在了解现实情况后彻底陷入沉默。他没想到爱伦坡不仅动用超能力让自己的身份合理化,还动用超能力以试图让他的过稿成功率更高些。
只能说……麻烦你请把超能力用到正经道路上去……
他头脑发空地回忆起5号马甲的故事背景,5号马甲先生是一位蠢蠢欲动地想要为自己购买出版社倒贴钱出版的有钱富二代。
很好,看来爱伦坡的耐心也是有极限的。
但其中更绝的还是2号马甲先生,他悲痛欲绝地想在英国文坛力挽狂澜,准备掀起恐怖小说热潮,并且日常的发言很有强烈的针对性,例如‘狗都不写推理小说!‘’这辈子我要是碰推理小说一下,我就投海自尽!‘’英国的读者全部就是脑袋里塞满了郁金香泡沫的金鱼!‘。
海源北斗对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该怎么说呢……我现在知道您对推理小说的怨念有多重了……
旅行者整个人被迫从伦敦城东吃瓜吃到了伦敦城西。他不仅见识到了伦敦本土作者的多样性,还见识到爱伦坡的文字功底。
其中他最喜欢的是4号马甲小姐写的科幻小说,结合了惊悚奇幻,人性道德等多种元素的长篇未完成作。
希望4号马甲小姐在蜜月度过之后能写完……
海源北斗内心祈祷的同时也不由得表达了自己对爱伦坡妄加猜测的歉意。因为在这么多的手稿里,的确是有人过稿了……
那就是我们写真爱情故事的3号马甲小姐。
海源北斗茫然地打量着手中的文章。3号马甲小姐写了一个剧情简简单单,背景带些惊悚基调的歌剧院真爱情故事。
但她的文风真的很细腻温情,让人不由得幻想她会是个人如其字的淑女。
坡原来还是会写爱情故事的呀。海源北斗内心感叹万分,之前交谈时他还真以为坡的故事全部都是恐怖故事,但现在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话题改变太快,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吧。
可在思索片刻后,海源北斗莫名觉得爱伦坡没有说出也很正常。因为这篇文字就连海源北斗也暗自感觉失去了爱伦坡的特色。
他知道的爱伦坡写作向来喜欢围绕死亡的主题,以阴暗恐怖的事物作为意境来渲染故事。
但……
一想到所有的故事全是爱伦坡友情贡献,海源北斗还是忍不住身体一颤。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坡的马甲最开始没人发现了……
他不仅改外貌改性格,他还改文风改用语改喜好。
谁能认得出他呀!
第180章 翡翠胸针
圣诞节如期而至。
被提前半个月购买而来的圣诞树也终于从仓库里被移至客厅。而圣诞树的树枝上此时沉甸甸地挂满了种类繁多的圣诞装饰物。
海源北斗望着这一切内心意外变得安宁起来。
在经过令人抓狂的马甲关系网连线和被迫吃瓜后,旅行者终于将最后的结果妥善告诉了委托自己出门的爱伦坡,其中他详细讲述了作品的过稿情况。
爱伦坡听后神情不免得有些叹息,但当海源北斗代替编辑询问什么时候签订出版合同的时候,他却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不需要。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出现。”
“剩下的收尾就让我一个人来吧。”美国人弯起澄清的眼眸,温和地向着替自己跑腿的旅行者说道。
“你是打算消除他们的痕迹吗?”海源北斗突然问道。
“是的。”爱伦坡也不准备寒喧,直接回答了对方。
莫名感觉有些可惜……海源北斗内心叹息,他莫名知晓坡为什么前几天会说‘异能再用会透支‘了。
“没什么可惜的,倒是细节不处理好会让后续变得很麻烦。”爱伦坡看后云淡风轻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而他本人也正如他当初所说的那般选择放弃出门。
应该是在故意避开什么吧……海源北斗胡思乱想着:说实话,他是不明白坡为什么有闲情为投稿大费功夫地构建多个假身份……
他如此疑惑也如此问道。
然而爱伦坡一愣。他转动眼珠,理解到眼前之人的想法后无奈失笑道:“可我并不是为了方便投稿专门做的呀。”
“我想消除的是投稿的事件本身。”
海源北斗听后陷入思索。因为坡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他就莫名联想到3号马甲小姐写的爱情故事里出现的歌剧和他当初在歌剧院看的歌剧情节很像……
诶,这种东西是能随便投稿的吗?
旅行者内心茫然地挠头,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来,某个莎士比亚先生一本正经地拉着他出门。
他们约好了圣诞节当天出门。
“那去吧。”爱伦坡此时脸上的微笑正如他们初见那般温和通透。
海源北斗重重点头,随后像是奔赴战场般坚定地迈出脚步。
“感觉你们出乎意料地相处得很好。”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里还拿着烘培工具的歌德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坡说道。
而美国人对此面色不改地微笑回答:“给莎士比亚制造一些麻烦,我在努力弥补而已。”
“麻烦的是你投稿的行为吧。”歌德不咸不淡地摇头评价,“要是文章的内容被心性敏锐的人联想到当前发生的事情,指不定要引发多少争端。”
爱伦坡对此只是笑笑。他轻轻开口说道:
“可我要的正是这个结果呀。”
与其跟随别人的脚步走,不如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他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尽早为未来发生的故事埋下合理的前提。
*
街道上悬挂的装饰彩灯光晕朦胧。
商店里的橱窗、立牌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驯鹿和圣诞帽等圣诞元素。来往的行人出乎意料得多,欢笑声和嬉闹声萦绕于海源北斗的耳边。
今日正是圣诞节,西方庆祝耶稣基督诞生的庆祝日。
旅行者仰头注视着商业街巨大的圣诞树,观察着圣诞树上闪烁着光亮的小星星灯,突然内心莫名有种充实感。
唯独此时,他敢肯定自己正期盼着未来。
然而海源北斗对此轻叹一口气,内心瞬间扬起淡淡的惆怅。
门店前的风此时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穿着黑色大衣的莎士比亚右手捧着一纸袋采购用品,左手推门而出。
他看了一眼海源北斗后随意地说道:“走吧。”
出门的目的已达成,两个人无言地行走在回去的路上。沿路的街道张灯结彩,尽显圣诞温馨欢乐的氛围。
“感觉北斗你是不是最近在避着我?”
沉默着走路的海源北斗抬头的刹那间,突然听到身边的人随意地开口询问。他应该是没有认真去想,只是作为闲聊的开口话题说出来的……
只是海源北斗选择沉默地回应道:“对不起。”
听到意想不到的回答后,莎士比亚宕机了一下下。随后他下意识抱怨道:“你这样子搞得我怎么接!”
但很快他皱着眉反应过来回答的问题所在。
“不是吧?不是吧?“百岁老人不可置信地向后连退三步,发自内心悲痛呐喊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短暂地沉迷于吸坡吸到无法自拔,结果你竟然是想要抛弃我——“
“你怎么会抛弃我,你怎么能抛弃我#¥¥@……”
“等等!”海源北斗捂住自己的脸,满头凌乱地赶紧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再这么说下去,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渣男了……
但当他抬头打量对方后内心异常愤愤不平:“要说抛弃,也是你先抛弃我吧!你这个天杀的外貌主义分子!”
容貌优秀精致的英国青年听后顿时无辜地对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华国人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长得中庸不是你的错。”
他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深沉地安慰。
海源北斗:……好想打他。
莎士比亚是个外貌主义协会和选择性脸盲。这在海源北斗初次和他相处的时候便发现了的,但为什么近段时间没有显露出来呢?原因更是很简单的。
毕竟合居的其他两个人外貌都很优秀,而他也家里蹲蹲到一定境界了。
海源北斗想到这里后内心莫名安慰着自己:
好吧,他不应该和家里蹲计较太多……
在海源北斗最初和莎士比亚相处的时候,莎士比亚的言语行动经常让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养了个人,而是养了一只胡搅蛮缠的猫。
嫌弃吃的嫌弃住的,还老是自满地哼一声。
在他们最初没有交换名字的陌生时段里,旅行者本着‘对方是皇亲国戚,所以才会感受不到普通人心酸‘的自我安慰忍耐了些许时间,但后面发觉到对方只是普普通通家里蹲,耐心就彻底宣告结束。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过苦日子?‘当时平白无故就回不去家的莎士比亚大猫猫对此可怜巴巴地抹泪抱怨,’我要我的小蛋糕,我要我的家……‘
而一旁粗暴无礼的饲养人选择选择性耳聋。
但事实证明:名贵猫猫莎士比亚跟着流民海源北斗过的还真算苦日子。曾经有天,海源北斗询问过对方的过去:
‘威廉,难不成你朋友家人都能忍受你这个性子?’
‘他们当然能啊。’
‘就没有一个人抱怨吗?就没有一个人让你改改吗?’
‘没有啊,他们都觉得我很风趣。’
‘真是可怕的人类,有空我一定要认识看看。’
‘可你见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死了。’
……
死了,他们都毫无例外地一了百了死了。
过去海源北斗询问莎士比亚朋友家人情况时,他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没有逃过‘死亡’这个单词。
他们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
而在这二十多年来,海源北斗自莎士比亚口中听到了很多很多人的死亡。他们有的是热爱舞蹈,苦恼身体疾病的芭蕾舞者,他们有的是喜欢看海,但每日忙于工作的普通编辑,他们有的是讨厌菠萝讨厌工作的底层女仆……但最后却都毫不意外地步入死亡。
‘死亡’真是个可畏的单词。
他目睹了那么多人的死亡,所以最后也轮到他了。
海源北斗暗自深叹一口气。他自然是不愿意朋友离开的,但倘使说这便是最后的处理办法,那他也会接受……
“给你,北斗。“
打闹过后,莎士比亚默默从纸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北斗。
海源北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一时之间不清楚为什么莎士比亚会突然递给自己一个首饰盒,话说为什么递给他首饰盒?
但是头脑已经迷糊的他还是呆呆地伸手接过并礼貌地回复:“谢谢。“
好奇心颇重的海源北斗立刻打开了首饰盒,而首饰盒是一枚正宗的祖母绿宝石胸针。
绿宝石胸针的主体是很小的圆形绿宝石,外面围了两圈大小不一的镀金黄铜,背部是一个可拆卸的条形铜制固定针,下方是镀金铜制中长的细链条。
很漂亮很精致,看起来很昂贵的礼物。
海源北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自己下意识地开口问出:“你怎么有钱买这么贵的礼物了?”
“哼~不要钱~”
莎士比亚大猫猫听后顿时颇为自豪地叉腰道:“我从莉莉的收藏室里拿的。”
啊?女王的翡翠胸针就这么被你偷出来了?
海源北斗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多辆警车呼啸着追捕逃亡的他们的幻想,其结局和当初他撞邮局的悲惨结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还是还给女王吧。”
海源北斗瞬间如噎了气的豆芽菜般神情僵硬地把装着翡翠胸针的首饰盒伸手递给莎士比亚。
“嗯?”反应和莎士比亚想的完全不对。
英国人深感疑惑地歪了歪头。明明在他想象力里北斗是热泪盈眶地接受礼物,感激涕零地向着自己表达感谢,最后蹦蹦跳跳地跳回家的,可现实和想象怎么区别那么大?
他转动眼珠,多日不转动的脑袋竟突然几秒便想出了答案。
莎士比亚鄙视地望着海源北斗,抿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呀?当然是我和莉莉说后莉莉送给我先的呀。”
“噢噢。”
海源北斗恍然大悟,警车和警察的幻想像被戳破的气泡同时消失于他的脑海。但他的话语还是很迟疑:
“可送给我没问题吗?”
看上去真的好昂贵好重要……海源北斗低头安静地凝望着手中的胸针,默默吞下赞美的话语。
“已经算是莉莉的收藏里比较廉价的了。”
莎士比亚看到旅行者的神情,莫名叹息地说道:“而且是时候该坦率地接受别人给予的礼物了。我还有点不满你的反应这么平淡呐。”
“可恶,我明明期待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没想到竟然有英国人比我更先送你礼物……”
海源北斗哪怕不抬头也可以想象到对‘自己不是第一个’的莎士比亚纠结到快要咬手帕的扭曲面容。
当然很开心了呢……旅行者内心又酸又甜地想着,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无法做到纯粹的喜悦,更何况身为成年人的他此时在反复衡量着自己该不该接受……
内心压抑的海源北斗笑着问道:“可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莎士比亚对此只好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北斗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是你生日了?”
生日?海源北斗听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多年不过生日的他突然意识到:今天是12月25日,正好是他的生日。
海源北斗不过生日。起先的原因是他的父母习惯在农历给他过生日,但身处异世界的他可不会时常记得农历和公历的日期对照,所以之后也自然而然地忘记……
直到有天莎士比亚好奇时他才透露过。
‘那就按公历过吧。’那天坐在沙发上的莎士比亚深感微妙地说道,‘反正不都是你的诞生日吗?’
‘可没人祝福的生日没必要特地过。’
海源北斗听到那天的黑发青年对此不以为然地摆手回应,此时他眼前的莎士比亚正好弯起他翡翠般的绿眸,笑着说出他今天收到的第一个祝福:
“北斗,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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