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日常
今天的白天是有条不紊,平稳推进的白天。
海源北斗这次没有遇到席勒先生的信,话说要是能天天遇到才奇怪呢。所以即便虽然他内心有想要拜访席勒先生的欲望,也被他按捺下来了。
波光粼粼的河面被黄昏渲染成了暖黄,而途径的每一艘轮船都在改变着祂的色彩。河面就像是大地的万花筒般。
凉风的吹拂下,黑发黑瞳的青年小幅度地拉扯着围巾遮住自己的下半边脸。他双手都插在口袋里,畏缩着肩膀,一刻不停地向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魏玛今日的天气像个小女孩,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开始寒风侵肌。
一时间忘记看天气预报,穿着单薄衣服出门的海源北斗被寒风吹到的第一时间就不由得打起哆嗦起来。
于是在45度角度忧愁地仰望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后,海源北斗带着当天还有四分之一没有送完的快递返回邮局,选择提前下班回家。
此时,在秋风的萧萧声中,旅行者再次加快了脚步。
“咔嚓——”
门在打开的下一秒被迅速关上。
快要把身体缩成一个球的海源北斗深呼了几口房间里的暖气,这才缓过来。他慢吞吞地把围巾外套脱下,穿戴好拖鞋。
随后海源北斗望向客厅的黑瞳闪过一丝隐晦的警惕。
客厅灰暗暗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里。他敏锐地感到了危险,过去二十多年生存经验铸就的直觉也在不断告诉他这一点。
海源北斗步伐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动查看情况。但他内心微妙地对目前自己的处境感到了一丝无奈。
我们就一定要大动干戈吗?
海源北斗热衷于独处,独处和极端情况的出现更能让他沉着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即便二十多年的异世界经历让他习得独自思考独自应对问题的能力,却也让他无法做到合理协调自己的对外反应。
可能自己的行为在他人眼里也显得格外割裂也说不定。
突然多了二十多年救世主记忆的大学毕业生和精神状态突然被迫回到自己大学毕业前的救世主,他也说不定是哪个发展趋向更好。
海源北斗在壁炉旁的墙壁前停下脚步。他望着地上突然出现的牛皮行李箱陷入了片刻思索。
在轻轻歪头感叹事情发展奇幻后,旅行者蹲下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行李箱表面。
寂静的空间回荡着空灵的响声。
于是海源北斗嘴角不由得无奈翘起。
他已经找到缘由了。
没想到在继四次元口袋后,他还可以体验一把四次元行李箱。
“今天下班意外得早。”
当海源北斗轻手轻脚打开行李箱的时候,行李箱空间里的少年恰好抬起他赤色的眼瞳,向他挥手道。他站立在类似储物室的地方,脚边满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半开的、紧闭的木箱填充了海源北斗的视野,他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顺着梯子下去后能落脚的地方。
看样子刚刚是在翻找着什么。
海源北斗顿时眨了眨眼睛,好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客厅设了什么陷阱?”
“有吗?”
约翰下意识地歪了歪头,困惑道:“可能有吧。我一般都不关注这些。”
海源北斗没有回应,他正在和脚下的阶梯斗智斗勇。
客厅昏暗,只有些许光亮透过门缝笔直地照射到墙上。旅行者攀爬的中途,可以看着光线中灰尘在沉闷的室内缓慢飘落。
他继续向下攀爬,看到了刚铺上没几天的地毯上竖立着的毛绒和祂们的阴影。
待到自己脑袋和地面维持一个海平线后,海源北斗伸手将行李箱另一半拉过来盖上。
清脆一响,行李箱扣上纽扣的瞬间,他头上突然有了遽然逼近的天花板。
真神奇……
内心惊讶于自己刚刚见识的海源北斗平缓了自己的心情,轻手轻脚地踩上地面。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地面是轻飘飘的,而自己踩在海市蜃楼上。
但下一秒他却触摸到了实物。
“如果不放心,可以试着跳几下。”黑发赤瞳的少年看着北斗一脸新奇的反应,语气微妙地说道。
“那就不必了。”海源北斗苦笑,尽管他还是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可能是重力导致的。”约翰单手叉腰思索道,“整个空间的重力被我设置得和室外不同。没有经过适应训练的人容易不适应。”
思索的中途,他转身向着另一道门走去,嘴里还在嘟囔:“果然人体的感知度还是很敏感的……但在物品存储不能调整重力的情况下,这里应该首先……”
海源北斗见此眨了眨眼睛。
约翰的话里传递出了很多信息,最起码旅行者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此时会感到晕眩了。
我是真的容易晕车。
他糟心地轻叹一口气,随即迈开脚步跟上对方。
海源北斗谨慎地和对方维持一定距离。说实话,他目前还是没有搞明白自己现况是怎么一回事。
我到底在和谁交流?
问题一提起反而让扑朔迷离的现状变得更扑朔迷离了。
穿过狭长而昏暗的走廊,推开一扇扇厚重的门,海源北斗终于在眼花缭乱之前跟着对方抵达到了未知的房间。
好晕。
他蹲在地上用力捏着自己的眉头,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然而事与愿违,他眼前的事物和人变得模糊而虚幻。
事物如海市蜃楼般重叠,不断重叠。
海源北斗感受到了缺氧,无法呼吸的痛苦。但很快有人把一剂药剂简单粗暴地灌到他口中。
味道真诡异……
黑发黑瞳的青年有些恶心的干呕了几声。
“看上去有用。”站在他面前的约翰见后自语,“果然失重环境下生长的药草会对受到失重影响的人有用……”
“但这又是什么个原理?”他一边咬着笔尖喃喃,一边将自己的发现记载于小本本上,“倘使能使用得当,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作用。”
然而在他写完最后一句话后,约翰突然皱起眉来。
“奇怪,我应该研究过类似的课题。”
察觉到自己情况不对劲后,黑发赤瞳的少年这才抬头去仔细打量着蹲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在低声喃喃了模糊、不成调的语句后,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问:“北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蹲在地上的北斗幽幽地盯着他,慢吞吞地说道:“实际上我比您还摸不着头脑。”
约翰听后顿时沉默。
他规规矩矩地收起记录用的钢笔和本,露出格外友好无辜的微笑:“请相信我,你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海源北斗:……所以之前是没保障的吗?
于是在旅行者越发不信任的眼神攻击下,他轻咳一声:“真是抱歉,我老是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看在我们出去聚过晚餐的份上,请千万不要生气。”
海源北斗:所以您是想强调什么?
旅行者哀怨地望着对方。
“嗯……要喝点什么吗?”快要被搞到没折了的约翰试图转移话题般苦笑问道。
“……”海源北斗有些闷闷不乐,但他还知道成年人的见好就收,“晚餐上你喝过的。”
“柠檬水?”
约翰对此歪了歪头,顿时无奈:“我就猜当时你应该想喝,怎么就不点一杯……”
“好吧,让我找找看有没有柠檬给你做一杯。”说罢,他转身去寻找。
“不是黄油啤酒吗?”海源北斗内心十分冷静,但表面还是伪装困惑地问道。
约翰听后动作一顿,深感疑惑道:“有这一回事吗?我们最近一次出门去的难不成不是五星级酒店吗?”
这下轮到海源北斗沉默了。
然而他就差对着天空仰天长叹感慨自己的遭遇有多么古怪。
因为上次海源北斗和歌德老师出去,歌德老师喝的是黄油啤酒;上上次他和约翰出去,约翰喝的是柠檬水。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海源北斗缓慢地站起来问道。而旅行者站立起来的瞬间,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彼此的身高。
感觉好像比初次见面的时候高一些了。
如果说给他香薰助眠,兴致勃勃和他出去玩的约翰大概才十一二岁,那么现在的约翰怕是已经到了十六七岁了。
可侧面真的会长大的吗?
海源北斗有些不自信地暗自揣测。因为他自己的身体自抵达文野后就在不断变化,所以他也没办法说出个确切的情况。
与之同时,歌德老师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般特别喜欢用他的外貌。有那么片刻海源北斗都想开口喊一句‘老师你侵犯我肖像权’,但是想想最侵犯肖像权的反而是他,海源北斗只好悻悻然地闭口。
其他情况的话,歌德老师不会去特意更改身体年龄。
所以……
他想对方应该遇到什么困难了。
约翰见此轻轻叹息。他赤瞳里满是无奈道:“我想我明白莎士比亚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海源北斗突然一愣。他宕机的脑袋思索片刻才想起了昨天A说过约翰才是和威廉交流同意本次拯救世界的计划的人。
他真的很傻。
他应该最开始就想到这件事。
“他还好吗?”亚洲人问道。
“还好。”
“那就行。”
两个人很简单地交流了额外的话题。随后海源北斗轻咳一声,很是认真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还以为你会再问点什么的。”黑发赤瞳的少年缓缓歪头。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只要能确定和自己交流的人是友好的就行。”海源北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自豪道:
“我可是很会装傻充愣的哦。”
黑发赤瞳的少年听后眼角瞬间染上了笑意,忍俊不禁地慢悠悠补充:“所以逗你才比逗其他人更有趣。”
海源北斗:……
大家快听听看,这是人话吗?
北斗立刻眼神不满地盯着对方看。说起来,他是真的被他们两个从头到尾戏弄了好几次,一个明目张胆,一个偷渡陈仓。
“所以——”
旅行者故意拉长了音调幽幽问道:“最开始对我贴脸输出的果然是约翰吗?”
些许幽绿色的微光从约翰的身后亮起。细小的微风吹拂着海源北斗面孔上的绒毛,让他顿时感到鼻子有点痒痒的。
为什么会有风?
海源北斗脑海中疑惑的念头转瞬即逝,但随机又被他按捺下去了。泰戈尔偷跑一事已经让他吃够苦头了,他可不想在类似地方再栽跟头。
但……真的好好奇……北斗内心蠢蠢欲动。
黑发赤瞳的少年见此顿时笑弯了眼角。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是呀。”
“你的反应真的有趣到让我停不下手。”
大家再听听看,这话说得真的是人话吗?
海源北斗顿时孩子气地鼓起脸来。他正欲叉腰义正言辞地指责下对方的行为,给自己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少损失,却没想到约翰此时语气轻飘飘道:
“毕竟敢当着‘歌德’面说‘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的人是真的前所未有。”
啊这……
“我竟然口不择言到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吗? ”
海源北斗立马泄气,悻悻然地放回自己的手。但转眼之间,他突然想到:既然约翰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歌德老师也知道这件事,那为什么歌德老师还要在醒后以此为借口戏弄我?
就是为了好玩,对吧?
你们可一个人都没有提醒过我啊——
“我当时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明白你绝对没有威胁。”约翰深感惋惜地摆手,自顾自摇头说道,“毕竟我知道席勒他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他的语气说不出得可惜。
然而海源北斗对此目光哀怨:还想咋样,你还想给自己增加个竞争对手光明正大光炮对轰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打?”亚洲人心生不满。
求求你做个人吧。
“哈哈哈……”
黑发赤瞳的少年见此不由得笑弯了腰:“因为你瞧,你连现在的反应都很有趣!”
于是海源北斗又一次不满地鼓起脸。
我算是明白了……
他在内心阴森森地磨牙。
歌德的异世界日常竟然是:吃饭,睡觉,逗北斗。
吃饭睡觉自然是没关系,但北斗……北斗……
北斗想哭QvQ。
第142章 得寸进尺
海源北斗内心强烈谴责对方以如此简单的理由戏弄自己,但他仍在知道问题的缘由后松了一口气。
毕竟即便他一直知道对方是没有恶意的,但未知理由这件事总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
“所以你在反省吗?”
坐在台阶上的海源北斗托腮幽幽望着对方。
“emm……”约翰仰头摇晃着手里的翠绿色剂液,一脸沉思,随即立刻失笑道:“好的,我会认真反省的。”
但该逗的时候依旧逗,对吗?
海源北斗可不信约翰的说辞。于是心情不太好的他选择打量房间环境。翠绿色的芽苗和纤细的藤蔓从悬挂的无菌土壤盆里生长,并蔓延了两侧的墙壁。
先前北斗看到的幽绿微光毫无疑问是人工灯光透过单薄的树叶照映到墙上得到的绿荫,细微的流风则是转动扇叶的排风器吹拂过来。
而约翰此时站在瓶瓶罐罐的操作台边操作着显微镜,记录着什么东西。
你这怕是把一个室内植物园,还要植物研究室打包带过来了吧?海源北斗咬着嘴唇胡思乱想到。
他之前知道[浮士德]是空间系异能,可以携带很多东西,但没想到竟然可以携带那么多东西。
“觉得不可思议吗?”
在放下手中的实验报告,黑发赤瞳的少年双手插进口袋,步伐平缓地走到海源北斗身边笑着问道。
“是有点……”海源北斗老实地地回答。他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黑瞳欣赏着眼前植物园的绿植,心情复杂道。
约翰无奈地笑了笑,附和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随后他语气平静地补充:“所以我才会走上科研的道路。”
“自幼年目睹过这样的风景后,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有义务为人类整体达成这个光景。”可能是一口气说的话太长,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柔和地道:“毕竟只能由少数人中的少数人,由异能等不可解析的神秘产物才能抵达的风景终究只是极为少数的人看到的稀奇风景。”
“而由科学抵达的风景才是大多数人能看到的风景。”
但在说完这句话后,约翰回想起自己刚刚可能是在做重复做过的实验,有些心虚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好吧,我明白我现在做的没什么价值……”
毕竟在身为侧面的他所在的时间轴里,他还在专研这个课题。而现实却是他早就把类似实验全部做完了。
海源北斗没有回答。
他正视着眼前的风景,发梢在流风的作用下轻微晃动。而他稍微伸出手,光影便在手掌投下一片翠绿。
穿越者的耳边突然回想起歌德在他们抵达魏玛的之前一夜平静讲述的话:
‘毕竟能像我这样子能并且会选择对异能深入研究的人挺少的。’
‘我是一名资深炼金术师,同时也是一名高级异能技师。我还是德国科技院的荣誉院士皆终身院士,柏林大学的终身教授……’
原来竟是梦想着如此宏大的光景吗?
来自少年时期的理想没有被遗忘,反而终究是交与了未来的自己,并由对方在理想的道路上继续砥砺前进。
歌德老师意外是一位言行如一的人呢。
但——
海源北斗还是有地方没有明白!
黑发黑瞳的亚洲青年瞬间转头直勾勾地盯着约翰看。他嘴里振振有词呐喊道:“你还没有把你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呢!”
约翰对此眨了眨眼睛。他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做出沉思的动作:“我还以为歌德那个老顽固会告诉你呢……”
“结果竟然没有,亏我还把事情全部推给他处理。一件事都没有干好,他真的好恶劣……”十六七岁外貌的约翰相当老成般痛彻心扉道。
然而海源北斗听后目光涣散:……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也是歌德?
怎么就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啊?
但如果问海源北斗之前遇到过这种人吗?有。
海源北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纪德的身影,并且纪德不仅说未来以及过去的自己垃圾,还说现在的自己垃圾。
额,别告诉我你们也互相认识彼此啊。
“果然……”在发泄完自己的满腔怨念后,约翰扶着额头喃喃道:“骂歌德感觉自己也跟着折寿,真是奇怪的感觉……”
“要不还是喊自动导航吧……但我感觉怪怪的……”
海源北斗对此眼神瞬间支棱:……约翰,你看来是能懂我的人。我之前听着纪德拐弯抹角说自己垃圾的时候,我也深感怪异。
轻咳了一声后,约翰矜持地坐在北斗身边。他澄清的赤瞳倒映着海源北斗的身影,倒映着亚洲人身后攀附墙壁的巨大藤曼,倒映着自己的研究室内部风景:
“这是和一滴水滴滴落在水面,造成水波差不多的道理。”
“因为你瞧——”约翰用手托腮,语气饶有兴趣对着北斗地讲道:“身为过去侧面的我是虚假的,正如死寂的水面。而其中任何一点外力影响都会如同一颗水滴滴落水面般让我现在所处的时间轴发生改变。”
“而这在旁观者眼里,就是我年龄好像突然变大或者变小了。但最后还是会回归到最初的样子罢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钢笔,并随意地坐在北斗身边转动道。
海源北斗听后顿时陷入思索。
原来是这个道理吗……
“解释得意外地简单,”北斗轻轻喃喃,但随之十分严肃地抬头问道:“那什么算外力呢?”
约翰对此露出了想说又不想说的古怪眼神。
海源北斗瞬间迟疑:……我该不会说错了什么吗?
在内心深刻鄙视了下海源北斗的情商后,约翰语气古怪地叹息:“噢,亲爱的北斗,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我很怀疑你未来孤苦伶仃到死。”
海源北斗:……谢谢,我差不多明白了。
“所有对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来说是重要的存在都会是外力。”可能还是担忧自己模棱两可的话语会引起错误的结论,约翰最后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海源北斗直接内心欢呼:噢,太感谢了!
随后亚洲人相当矜持地轻咳一句,重重点头以表自己理解了。
约翰:……
看他这表现,我就猜到他刚刚没有想到。
怎么就有你这种感知敏锐但又情感愚笨的家伙在啊?约翰嫌弃地捂住脸。
但嫌弃的念头转瞬即逝,约翰开始思考更深一步的缘由:大概率又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吧……
他望向自己的双手,可以回顾的记忆里他的昨天还停留在春意盎然的晴天,正在因为资金消耗得太快而烦恼,然而真实的昨天里他应该是在……
在不是魏玛的城市夜间散步。
一切就像是一个人突然有了两个昨天的记忆。
然而现实却是两个昨天的记忆都是假的。就连眼前所拥有的研究室也不是自己的。他贫瘠的资产可不支持自己大规模浪费。
“被迫来到未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自己突然变得很富有了。”约翰再次打量着周围环境,自顾自感叹,“要是没有自己正在做的、自己想到的创新点已经全部被实践过了就更好了。”
这样子身体缩水就缩水吧。
我不在乎。
“如果没有实践过,才不行呢。”海源北斗听后突然陷入沉默,语气缓慢地讲述。因为那象征着背弃,对过去自己的背弃。
不是所有孩童时期的梦想都可以保留到成年。大多数人都只会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被迫学会妥协和放弃。
海源北斗就是这样子的。
他没有完成童年时期的梦想,也没有在梦想的道路上砥砺前进,而只是双手空空地逃了大多数人走过的路。
“北斗?”
望着突然沮丧的亚洲青年,约翰疑惑地低喃着对方的名字。
“很抱歉我这么平庸……”海源北斗低下头颓废地喃喃。有些情况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但他的确为了安心选择了更加简单平淡的道路。
约翰听后一愣。他无奈地弯了弯眼眸,感叹道:“你哪里算平庸了……”
“光是能不计是非地坦诚待人这点就足以让‘平庸’一词远离你了。”他平静地讲述着,“从来都不是做出什么大事的才算不凡,不凡的人大多也只是将自己打从内心想要做的事情重复上千次罢了。”
“更何况任何时期都不晚,不是吗?”
海源北斗听着听着内心莫名宽慰了好多。
是的,他现在还有机会去达成儿时的梦想。
但——
有件事情他一直很好奇。毕竟是拦在他环球旅行之道上的第一个拦路虎,他记得很深。
“歌德和席勒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海源北斗竖起耳朵,小声问道。
约翰:……哈?
他僵硬地转头望着海源北斗超明亮的目光,内心有被无语到:你说有没有可能,你问的其中一个当事人就是我啊?
这就好比某天你突然穿越到二十多年后,你还没有适应周围急剧变化的环境,未来的你的朋友立马兴致勃勃地冲过来问你:‘兄弟,你和那谁谁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身为这个不幸的时光穿梭者,约翰表示:你觉得你问这个问题恰当吗?
真的很不恰当。
于是黑发赤瞳的他立刻单手推开遽然靠近的海源北斗的脸,冷酷无情地感叹:“说真的,你现在是我见过的最有勇气的人。”
“别啊——”被一把推开的海源北斗挣扎地胡乱摆手喊着,“我已经好奇这个问题好几天了。再不知道答案,我要原地逝世了!”
那你就原地逝世吧。
不幸的时光穿梭者对此瞬间露出白眼道:“可你也不能问当事人八卦啊!”
“哇呜呜,可歌德老师好凶啊。”
约翰:……好,我懂了,记上笔记!装凶可以防止某些胡搅蛮缠,不听劝的人过来问八卦。
“我这心已经快要脆弱到枯死了。”
约翰:……我又懂了。从最开始就不能有任何让别人觉得你好说话的感觉。
“我现在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狒狒望着游客手上的香蕉望~眼~欲~穿~”
约翰内心小人面无表情记笔记用的钢笔突然被掰断。
交给你了,另一个我。记得整治一下他。
黑发赤瞳的少年终于一脸嫌弃地正视了表情明亮到快要闪瞎他眼睛的海源北斗。随后他突然有了想要原地消失的愿望。
约翰艰难地开口:“好吧,看在你是这几十年来第一个有勇气有决心对着歌德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我给你解答下吧。”
伴随着海源北斗雀跃的小声欢呼,约翰只觉得人生无望。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得寸进尺。
但多次深呼吸后,他还是捂住头长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如果你遇到不是今天的我,可能我也回答不出来。”
海源北斗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内心思索:这个问题原来这么难的吗?
而此时黑发赤瞳的德国人平静地望向实验台的瓶瓶罐罐,望向台面上堆放的各种文献,望着记忆里自己参加过的植物学会议。
会议台上的专家话语里满是漏洞,主题无聊至极,令他忍不住皱眉,低气压地僵坐了好久,但还是有收获的……
他真正遇到了席勒,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虽然这种感情,现在的他可能过几天就会忘记了。
室内静默转动的排风机此时突然大功率运作,流动的风吹响了实验台上的纸张,墙上的藤叶,而在万事万物的沙沙声中,海源北斗突然听到身旁的人坦然的声音:
“席勒是我一半的生命。”*1
“我愿意为他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
直至死亡夺去我的生命。”
第143章 一期一会
此时草木清香,微风悠长。
海源北斗的笔尖萦绕这自然的气味。很微妙的一点就是:即便在不见天日的人造空间,植物依然在茂密生长。
不,不对……
海源北斗愣在原地。他只是突然理解歌德老师的避之不谈了,当一个人成为你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后,你的确会很难开口向别人介绍他。
尤其是当事人正在和自己处于僵局。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海源北斗困惑地盯着约翰喃喃,“你说为什么会变成1年零7个月不联系?”
“我也想知道。”约翰幽幽地回看着他。
“说起来你之前还和我吐槽过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很差劲,你现在觉得呢?”海源北斗突然歪着头好奇问道。
“……”
然而德国人又一次有被无语到。他重重咳嗽了一声,很是冷漠地命令道:“忘了它吧。”
海源北斗则相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我就明白会有这种情况。
毕竟倘使年幼的我出现在现在我的时间点,说不定他会吐槽得更狠。海源北斗略带伤感地内心感叹:因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周围陷入一阵寂静,两个人纷纷无言。
海源北斗仰头思索着。虽然是他说出口要帮忙的,但涉及到如此深刻的羁绊,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可以做到什么。
他能做的……他可以做的……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强硬打断了海源北斗的思考。他被吓得身体一抖。
“奇怪,”身旁的德国人听后突然站起来,他深感奇怪地嘟囔:“这个时候谁会打我电话?”
正当海源北斗满心困惑的时候,约翰快步走向门口推门离去。
而旅行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脑内瞬间回想起自己之前迷迷糊糊跟着对方走过的晕头转向的道路。
呆坐在原地的他内心徒然感叹着:我猜约翰把我忘在这里,我走出去的概率绝对低到令人发指。
理解完自己现状的下一秒,他匆忙站起身快步跑去。
在又一度跟着对方东转西弯拐了不少道路后,海源北斗跟着对方走到了明显是客厅的房间。他气喘吁吁地停下。
这一路跟得累死他了,其中他好几次都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摩西摩西,听得到吗?”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快要断气的海源北斗动作徒然一愣,内心缓缓打出问号:是谁?
旅行者听得出是他认识的人,但疲于奔波的脑袋里还没有让他联想到对应的人。
“听得到。你怎么突然来找我?”黑发赤瞳的少年手握复古电话机的话筒困惑道。
“咳咳咳……”对面突然大声咳嗽,随后有些心虚地说:“这不是找你联络下感情吗?害,你我谁和谁——”
“说正事。”这是选择冷酷无情打断对面说话的德国人。
“我没钱了。”这是痛心疾首地改口直击联络原因的联络人。
哈?
海源北斗听后瞬间一愣,内心思绪纷飞:额……
是纪德吧?
熟悉的说话模式加上熟悉的快速改口让海源北斗直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话说他也太好分辨了吧。
“你怎么就没钱了?”约翰深感惊讶地反问,随即他立刻察觉道问题所在,“不对,你怎么还在这边?你不是待几天就回去吗?为什么还没有回去?”
于是纪德故作深沉地叹息:“俗话说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最开始也没想到,但事实就——”
“简短点。”德国人选择再次冷酷无情打断对方的话。
“太好玩了,我没忍住。”纪德痛心疾首地简短概括。
海源北斗:……
这电话聊得怎么这么戏剧性?
不是吧……他们竟然是真的互相认识……海源北斗瞬间回想起自己刚刚猜测过的可能。
然而约翰听后沉默地把电话筒远离自己,扶住额头无奈叹息:我怎么能遇到这么多事情啊……
此时此刻他只想水波效应快点结束,让自己回到一问三不知,并且所有人都只会找歌德事情的状态。
下一秒他深呼一口气,对着话筒严肃批评道:“你怎么就能玩到忘乎所以了呢?”
于是纪德语气委委屈屈道:“我已经在反省了,我知道知道错了,但我也没有玩得忘乎所——”
“简短点。”德国人冷酷无情地挑了挑眉,第三次次打断道。
于是纪德只能悲痛改口: “我还是干了点实事的,不只是玩。”
海源北斗:……噗。
他这一路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想笑出声。
怎么能有这么好玩的对话在?
“好吧,那你说说看你有干什么实事?”约翰深感烦恼地捻了下鼻子,语气像个法庭上的法官般无情问道。
“好呀!”纪德语气‘懊恼’地咬牙回答,随后他愉快冲着身旁喊道:“来吧,凡尔纳小朋友,过来和叔叔聊下天!”
海源北斗:哈???
刚刚还在憋笑的他听后脸上的笑意直接冻结,整个人僵在原地。
纪德你要不重复一遍,你刚刚喊的是谁?
“叔叔好。”一个相对之前来说,很稚气茫然,还夹带着些许慌张的小男孩声音回荡在客厅里。海源北斗一听就明白对方绝对是被纪德突然塞了话筒。
他和约翰听后,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相对而视。
结果就没有一个人表情不是无奈嫌弃的。
于是海源北斗面无表情地拿走了话筒,语气‘柔和’地一字一句嘱咐道:“乖,小朋友,把话筒给刚刚的大哥哥。”
“哈,北斗你怎么在啊?”纪德听后好奇地询问。
“我在又怎么了,我要是不在,我就不会知道你到底捅出了多大的娄子……”海源北斗语气‘慈祥友好’地说道。
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按捺不住的恼怒。
“咳咳咳……”安德烈·纪德连忙重重咳嗽了几声,心虚地转移话题道:“别生气别生气,和可爱的小凡尔纳多聊会天,你就会有很多很大的快乐了!”
他愉快的声音令海源北斗感到格外恼怒。
海源北斗:……
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快乐吧?
因为穿越者脑子里现在想到了外传的剧情,想到了standard岛,想到了威尔斯和凡尔纳的剧情,想到了异能武器【壳】的出场……
好,现在这些剧情全部要被蝴蝶掉了。
海源北斗眼瞳无神,忍不住偏过头深呼一口气,因为他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说你去一趟法国去就去吧,你怎么就把凡尔纳打包带走了啊!
“纪德,你当初可没有说过是这种程度的逛啊。”
“啊……是凡尔纳小朋友不可爱了吗?可他真的很可爱呀——”这边是努力传凡尔纳小朋友可爱教的安德烈·纪德。
“说正事呢说正事呢。”海源北斗被搞得有点想笑,但他还是一板一眼学着约翰的语气道。
可能是对方也知道海源北斗的秉性,纪德没有像约翰重复完后立刻改口,反而轻咳了一声,试图卖出小凡尔纳的安利:“可我和你严肃强调,他真的超可——”
但纪德的话没有说完,他身旁的小孩子惶惶不安地小声扯了扯纪德的衣角问道:“我是不是要离开下比较好……”
海源北斗听后瞬间一愣。
他内心暗骂一声糟糕,刚刚忙着互相打趣,忘记人家小朋友就在身边偷听了。这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随意的讨论。但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是决定自己去向的讨论啊。
我刚刚是不是语气太严肃了?
海源北斗内心慌张,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弥补自己刚刚的话。
于是约翰无奈地深叹一口气,接过北斗手中的话筒语气温和道:“乖,我们只是在指责你身边的哥哥的不恰当行为。这个过程的时间可能有点长,好孩子能不能先去旁边玩一下?”
话筒从手中被拿走的那刹那,海源北斗突然松了一口气。但他听着听着,还是担忧着小朋友的感受。
在父母死后他体验过被亲戚朋友讨论的感受。
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难过。
“嗯嗯,好的。”凡尔纳小朋友乖巧地回答,之后快步离开。海源北斗听得出他走路的慌张,就像是想立马逃离此地般。
他顿时有些愧疚。
“好了,说回正事吧。”约翰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你除了这件事还干了什么?”
对!
海源北斗听后关注点被转移,耳朵立马竖起来,内心呐喊道:纪德你快说,你还干了什么惊天大事!
“其他没干什么啦,就悄悄地逛了下法国。”纪德谈论此事时语气听起来说不出的愉悦。
海源北斗低头思索想到:那还行。
只要别让别人抓到踪迹,一切都好说。虽然他实在不想明白对方到底发生什么了才会平白无故地带走了凡尔纳。
“所以你就没想过回去吗?”约翰皱着眉问道。
“想过啊~”纪德拉长声调回复,但他转念之间却认真道:“但想想回去被塞各种任务的几率很大,还不如在这边先玩一把~”
海源北斗:这话说得好有他正在罢工的感觉。
于是约翰扶额无奈道:“希望你别忘记任务不会消失,时间也不会很长,只有你的时间会被延长。”
这话听得海源北斗有些迷糊了。
随即约翰像个医生般很是严肃地询问:“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还行吧。”纪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我经常遇到这种记忆混淆的情况,我的抵抗能力可比其他人好多了。再说[窄门]属于协调性质的异能,不用太担心我。”
海源北斗这句话听懂了,是在问纪德身体有没有感到哪里不对劲。但之前的话是什么个意思?
正当他想要询问,纪德兴致勃勃地反问道:“所以可以给我钱吗?”
海源北斗感到一阵无奈:……我都快忘记你是因为这个打电话了。
但最终决定权可不在他手中。话说纪德你到底为什么是向歌德要钱啊?可转念一想想,感觉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好,我找个方法给你寄过去。”约翰无目的地环视周围苦恼道。
是呀,该用什么方法交给他?海源北斗听着听着也陷入了相同的疑惑:话说纪德有身份吗?别告诉我他现在是黑户。
黑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正当途径给他钱。
话说约翰给钱给得好干净利索!
“嗯……我记得我应该有只信使……是只猫来着吧……”约翰对自己的记忆陷入很深的怀疑,“不至于又是我的错觉吧?”
然而他身边的海源北斗听后目光突然无神,脑袋瞬间回想起不在场的第三位智慧生命的存在。
对啊,他都快忘记了——
A跑哪里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刚刚走过的那么多那么错综复杂的道路,海源北斗内心格外理解到A失踪也不是找不到理由的。
小猫只是被转头转到晕头转向而已。
“没有,不是你的错觉!”纪德瞬间接话,他还饶有兴趣地问道:“倒是北斗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歌德先生在一起了?”
“说来复杂……”海源北斗微微目移,内心顿时感叹万岁。谁能想到泰戈尔一周不到就跑路,速度快到纪德甚至都还在这边世界。
他简短地讲述了下自己最近的经历,之后立马等到了对面法国人不留情面的嘲笑:“噗哈哈哈……”
“你一定是太热情了,导致泰戈尔对你束手无策了哈哈哈……”他笑到中途想要恢复正常状态交流,但依旧没忍住继续笑到捧腹。
海源北斗对此挑眉抬头,却没料偷瞄到身旁的德国人此时也在偷笑。
于是他不开心地鼓起脸来:行吧,我的错。
“话说能不能解释下刚刚说的只有‘你的时间会被延长’是什么意思啊?”旅行者面无表情地试图转移话题道。
海源北斗之心,在场人人皆知。
“这件事应该我和你说才对。”黑发赤瞳的德国人突然回神思索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嫌麻烦,但随之深叹一口气:“北斗你应该知道‘度日如年’的概念吧?”
海源北斗内心困惑,但表面上依旧点了点头。
察觉到对方应该有所了解,约翰失笑地解释:“事实上我们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现在的状态很大程度上类似于宇宙里六百年一次的彗星途径地球轨迹的前后几天。”
“在短暂的交错后,之后相互远离。”纪德果断接话,随后颇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像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所谓一生中才能得见一次的相遇。
不知怎么的,海源北斗莫名觉得伤感。华国古代神话自古便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规则设定,所以他可以很轻易地理解到话语内容。
他正欲张口,没料到约翰继续平静说道:“当然,这和你的旅行不碍事。因为哪怕你待个10年换算到我们世界也快七八年了。”
那有什么话好说的啊?!
海源北斗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随后他脑内灵光一闪:天上和人间的对比中,把一天当年来独度过的原来是文野世界。
“我只是在和纪德强调他该做的任务还是逃不掉罢了。”德国人似笑非笑地无奈摊手道。
“是呀~”纪德躲在电话的那头偷笑。
听着他们说话,海源北斗此时瞬间意识到:竟然是在玩我!话说我为什么要真情实意地相信啊……
玩笑过后,约翰这才咳嗽几声,严肃阐述:“但是突破世界壁的阻碍会越来越难。所以北斗你要有心理准备。”
“是的,到时候就是你的记忆受影响了。”纪德打着哈气附和道。
“应该不至于很严重吧?”海源北斗不自信地挑眉试探问道。
约翰歪了歪头,迟疑地喃喃:“按照目前进度,我觉得应该是属于可控范围吧。毕竟也不需要建出版社建文学社这些耗费大量时间的事情……”
海源北斗听后突然一愣。他脑中回想起自己最开始抵达文野的那个雨夜,他和A曾讨论过有关要不要建文学社的话题。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任务的计划者最开始就准备在这两个世界‘一期一会‘的轨迹交错后,将还处于失忆的他带回他的世界。
真是……
太狡猾了。
第144章 语出惊人死不休
“呼~”
安德烈·纪德对着自己的掌心长呼一口气,呼出的热气换作纯白的水雾消散在冷空中。他们位处的地区时间比北斗所在的德国要晚很多。
当他结束闲聊的时候,天空微白,已是凌晨时分。
头发雪白的他颤颤巍巍地从衣柜里扒拉出厚实的棉服,颤抖着穿戴好并扣上纽扣,随后他赶忙缩在火炉边继续伸手烤火。
好冷啊……
纪德感觉自己冷到牙齿都在打架了。他刚刚怎么可以那么有勇气有体温地不穿棉服的呜……
快要被冻死的白发赤瞳的少年嘴里喃喃着无意义的音调,抱着厚棉被颤抖。但很快他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果然冬天里棉被才是神……
只是当纪德镇定下来后,他果不其然发现凡尔纳不在室内。小孩子能去哪里呢?
内心了然的他慢吞吞地把棉被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又给自己围了一圈围巾,套上手套,这才像只冻僵了的南极企鹅笨重地迈出门口。
天空澄清,一碧如洗。
远处的雪峰被初生太阳的一角照得发亮,近处的稀疏树丛上满是积压的雪层,厚重得仿佛来往者稍有片刻响动便会惊落一大片雪白。
又或者比落雪更快显现的会是雪崩吧?
纪德环顾四周,语气尽量轻声地喊道:“凡尔纳,你在哪里?”
他边走边停,寻找着雪地上对方的足迹。而大雪已经消停良久,被小小少年踩出的雪坑还未被掩盖。
在走过一段路后,纪德很快就发现对方的身影,在他们两个人初次登山后途径的针叶林里。过于安静懂事的小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松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纪德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蹲下望着凡尔纳问道。
凡尔纳没有立刻回应。他摆弄着地上的雪堆,有些落寞地喃喃:“纪德你知道松果能吃吗?”
于是纪德歪着脑袋思索:“我记得不能直接吃,但剥开外壳后,松子是可以吃的……”
而此时,快被裹成胖嘟嘟的企鹅的纪德手上动作也没闲着。他随手掂起一枚松果,望着眼前又硬又多鳞的古怪果实突然失笑。
他想到自己身边研究松果的少年像他手中的松果般,都是外表又硬又古朴,但内心相当柔软的家伙。
“突然跑出室内是怎么了?”纪德托着腮温柔问道。
也只有这种情况他才会像个年长的哥哥。
凡尔纳内心委委屈屈地想着:之前纪德可没有一处不让他觉得提心吊胆,最后只得匆匆帮忙善后的。
有那么几次,可怜的凡尔纳小朋友甚至连棺材的价格都打听好,就剩下找人安葬他们彼此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这哥哥不如不要……凡尔纳委屈地用冻僵的手指在地面上围着松果堆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可他依旧没有内心敲定最后的决定。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早已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而家人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我们一定要分开吗?”
凡尔纳小朋友用力吸了把鼻涕,低头喃喃道。
托腮思考怎么把松子取出来的纪德听后内心深感果不其然地偏了眼凡尔纳。他握住松果,坚硬的外壳有些硌住他的手,就像是凡尔纳小朋友现在的话般。
“一定会的,就在不久的未来。”异世界的到访者平静又直白地回复了这个问题。就像他知道的那般,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本就是不断相遇和离别的存在。不要抗拒离别,因为抗拒离别本身就是在抗拒相遇。”纪德说得很轻很柔,就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少年还未破碎的梦。
而说完话后,他把自己手中的松果轻轻地放回了凡尔纳画出的一整个圆圈里。
现在松果大家庭再度汇聚在同一个地方了。
然而凡尔纳望着眼前和和美美的松果大家庭更委屈了。纪德一方面告诉自己现在不会分开,又一方面告诉他之后会分别。
“那我们会再度相遇吗?”他心情低落地像是没有熬过寒冬,冻死在雪原的兔子。
“这就要靠运气了。”纪德感到好笑地揉了揉凡尔纳小朋友的头。
但他却没料到摸头的中途,凡尔纳气鼓鼓地抬头,抓着他的手义正言辞地抬头正视强调道:“不要乱摸我的头。”
可恶的安德烈·纪德,可恨的安德烈·纪德,老是严肃场合做出不恰当的行为!凡尔纳生气地想到:哪有谈判中途摸人头的!
他内心小人气得已经在用锋利的牙齿嘶咬着纪德的头了。
然而纪德见他行为内心有着莫名诡异的欣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朋友的时候,他做什么事情对方都没有反应。
现在就变得外向多了……
于是他一把抱住可可爱爱的对方,语气愉悦地喊着:“抓住你了~”
“被抓住了!”
被突然拥入怀里,小朋友下意识开心地翘起了嘴角。随后他瞬间清醒,内心悲痛地指责着自己被带偏的速度。
太快了,快到他原地自闭。
纪德望着自己怀里露出的已经僵掉的小脑袋,感到好笑但有没有笑出声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都会活得很好的。”
凡尔纳听后只得深叹了一口气。行吧,毕竟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那要拉钩吗?”小小的少年伸出冻红了的手指,语气固执地抬头问道。他的眼里倒影的是将他从法国带走的大哥哥,是陪伴了他人生一段旅程的旅伴,是他未来即将离别的家人。
而他眼瞳倒影的白发赤瞳的大哥哥先是一愣,继而笑着回答道:“好呀。”
“我们未来都会活得很好的。”
“我向你保证。”
而你呀,我亲爱的小朋友——
你未来会得到比你现在小脑瓜里想的‘最多的’还要多的羁绊。
*
今天的阳光格外地刺眼。
海源北斗目光涣散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他深知自己吃的最大的亏来自于旺盛的好奇心。
“我错了……”
“你没错,你怎么可能有错呢?”
“……”海源北斗此时甚至连一句忏悔的话语都没有说完,就被歌德直接打断了。行吧,他对此十分心虚地继续躺在地毯上晒着太阳发呆。
今天是休息日。
海源北斗昨天继匆忙帮忙邮局送信送快递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真正的上司,也就是乔治的父母。他们见到海源北斗的第一时刻就加深了海源北斗对外国人热情好客的刻板印象。
‘真是太感谢您了,你真是天使!’乔治的妈妈感动到眼眶微红。她双手覆盖住一脸茫然的海源北斗的双手真情实意道:‘我们邮局因为您的加入减轻了不少负担!亲爱的孩子,有什么我能为你提供帮助的吗……’
虽然她真情吐露感谢之余,还不忘指挥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去分拣邮件。
看来是一位女强人。
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到被迫神游天外的海源北斗默默地内心想到,随即他的目光移会自己被紧紧握住,无法挣脱的双手:
大……大可不必……
海源北斗那时都快要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手足无措了。上一次他和陌生人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来着……反正他记得是很远很远的时候……
久远到了此时的他对突然的靠近都会感到寒毛耸立。
‘嗯?’金发碧瞳的女老板见此迟疑地轻喃一句,‘莫非是身体不舒服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海源北斗听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见到他呆呆的样子,乔治妈妈叹息:‘看来是的。’
于是海源北斗得到了他第二天的休息。
真是令人羞愧的原因……
虽然他本人的确很抗拒和陌生人的身体接触。但海源北斗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故。回想起来的黑发黑瞳的青年羞愧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靠枕里。
待情绪平息后,他顶着翘起来的头发做起来,情绪有些失落地抱着靠枕。他还记得上次被陌生异性握手的瞬间,一把小刀自她垂落的袖口中弹射而出,而在距离他眼瞳几厘米的位置才稍稍被停滞住。
真是危险的举动。
倘使海源北斗真的是什么天赋异禀的魔术师,那么想必会轻描淡写地笑着吐露着以上的话语,之后不以为然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但他不是。
他只是个伪装自己很厉害的正常人,以至于过去那么久都还会为突然浮现脑前的画面感到心惊。
然而不幸的是:这不是最令他烦恼的。
海源北斗了无生机地托腮叹息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纪德不当法国人的话,那么我当吧。”
在了解完一些纪德的情况后,黑发赤瞳的少年低头思索片刻后果断向着在场的海源北斗道。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件随处可见的小事。但是话语的内容却彻底震惊到了海源北斗。
“好呀!法兰西欢迎你!“
“不行!!!“
海源北斗悲痛喊出的那刹那,和他话里情绪截然相反的话也被纪德道出来。
约翰顿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不要参与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海源北斗语气诚恳,态度真切,一步一步逼近约翰说道。
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被威胁的约翰望着北斗遽然逼近的面容,迟疑地歪了歪头:这么大反应吗?
“可我们组织的确缺少法国人呀……”
话筒里的法国人还不了解现场情况地痛心抗议道:“我们法国地大物博,怎么可能一个法国人都没有呢?!”
“这么说也对……”约翰犹疑地附和。
假的法国人快给我闭嘴!
海源北斗小人突然暴起,就差瞬移几千公里掐死安德烈·纪德了。他笑着一脸头冒青筋,内心吐槽着:约翰这是语出惊人死不休!
然而单纯只是他突发奇想还好,可歌德老师……
歌德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发现什么啊!
前不久刚刚得寸进尺,毫无疑问成功得罪歌德的任务者还在‘友好’地微笑挣扎道:“不要把身份搞得这么复杂……”也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可歌德先生只是假身份换个国籍而已啊?”话筒里的纪德困惑不已。
“复杂吗?”约翰好奇回问。
海源北斗听后瞬间沉默。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的脑子开始疯狂刷屏着重复的两个字,祂们的声调从最开始的抑扬顿挫到后面的宛如和尚念经般的枯燥。
而在这魔音摧残之下,海源北斗平静得思考起自己抱大腿哭诉能不能解决问题。
当然问题最后还是没有解决。
“歌德老师,求你行行好吧……”宝贵的休息日下午,海源北斗可怜巴巴地探头问道。
“拒绝,闭嘴。”
【人设任务:歌德的要求(0/1)】
限时:无
倒计时:无
任务描述:
我对此事保持沉默,但组织内必须要有位法国人。
望着眼前的面板,海源北斗哭得好大声:“呜呜呜……”
然而对此,发誓要成为冷酷无情之人的歌德选择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第145章 请再等等
少许的阳光洒在窗外的银杏树树叶上,在地面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微风摇晃着银树梢。在沙沙声中银杏叶纷纷落下。干枯的、稚嫩的、腐烂的树叶这下全部都在寒冷的泥土上安息。
快要冬天了。
站在落地窗后的青年又一次想到:不知道今天的冬天又会带走多少人……
距离他离开战场已经很久远了,但即便时间再久远,一旦他闭上眼帘眼前仍会回忆起令人作呕的灰色画面。
腥臭的土壤,泥泞的水坑,还要那一闪而过的众多尸块……
这些画面不全是他的,更多的是被他精神链接共享传给他的。而他和那些目睹悲惨画面的人的关系很多只是敌人。
席勒轻声叹息一口。他的手抵在窗户的玻璃上,感受到的也只有刺骨的寒冷。
前几日的信件还原封未动地放在碗柜上。
席勒偏眼看到的瞬间不由得轻轻苦笑,正如他和好奇询问的邮差阐述‘歌德向来不会给自己写什么重要的内容’那般,他也没有重视过两人的通信。
因为他从未回信。
很惭愧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是他主动和歌德结交的,现在故意不回信的人也是他。如果世界上除他们彼此以外的第三人清楚他们情况的话,席勒觉得自己会被他劈头盖脸骂。
和我这样子的人认识真是太糟糕了……
青年深红色的眼眸轻微低垂,修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繁杂情绪。于是他再度看向窗外的银杏树。
那是当年歌德栽下的树。他将此作为乔迁魏玛的贺礼送给自己。
数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不过占据彼此漫长一生短短几载的光影。而在这短短几载岁月之内,世界被悄无声息地拉扯入战争的泥潭。
等到席勒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轮一轮的战争早如秋日落叶般在地面上积累了一层又一层。
超越者是什么?
他初次听到这个单词的时候,他担忧自己会因此和歌德分离。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对于一个刚刚与憧憬之人缓和并建立关系的人都太值得担忧了。
他不想变得不同,尤其是和歌德相比。
可在他知道彼此皆为超越者后,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因为伦理和岁月这下都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了。
他变得不同,像歌德那般。
只是……
当时间流转到现在,过去惧怕被远离,容易患得患失的他终究还是主动制造了彼此的间隔。
歌德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吗?
席勒伫立在灰暗的客厅里,望着相隔一面玻璃的银杏树忧愁地想着。他过去时常看不懂歌德,现在依旧如此。
但他还记得当那天政府官员过来和他们说‘可能需要你们上战场’的时候,歌德相当平静地,不以为然地回复一句‘我知道了’。
是和听后强撑镇定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反应。
席勒那时突兀地想到:可能时间依旧是横跨在他们两人身上最大的不同。但后来他悲伤地发觉:时间不是,认知才是。
无法做到目睹生命消逝的他最重要的存在是能冷静客观执行杀戮命令之人。
战争如浪潮般将席勒想要忽视,但又无法忽视的现实推到了他的面前。他从未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看到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能平静接受战争,接受这一切,还是不免感到悲伤。
这些事实不断被摆到他面前,一次又一次,以至于最后驱使他草草逃离,回到魏玛。
席勒深叹一口气,呼出的热气换作水雾依附在玻璃上。他的手指很冰凉,泛着病态的苍白。当他用手指在泛起水雾的玻璃面划出几道横后,他看到了同样病态的自己的面容。
‘席勒,你身体不舒服了?’某天早上,歌德突然匆匆走过来,担忧问道。
‘没事。’
‘可你看上去很不好。’
‘最近熬夜熬太多了吧。’
‘不,看上去不像是。’歌德低头思索了番,相当独断地抓住席勒的手臂严肃道,‘你需要去看医生。’
席勒沉默望着歌德的眼瞳,发现是他过去从未看过的认真和担忧。但他那时抵在舌尖,未曾吐露的话语却是‘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为什么你不能如关注我般关注那些死在战争的人?’
不,不对……
他不能指责歌德,他也没有理由指责对方。有问题的是他,不是歌德。
于是席勒吞咽下话语,露出无奈的假笑重复着单调的回复:‘我没事的。’
回想之后的发展,窗前的红发赤瞳青年还是不由地失笑。歌德可不信他,习惯于特立独断的他直接拉扯着抗拒的他跑去看医生了。
他中途甚至因为步伐跟不上,差点摔倒。
而最后他独身回到了魏玛。
抵在玻璃的手指突然停顿,席勒望着眼前的数道划痕出神。那多道用水雾写下的划痕连起来,竟然是歌德的名字。
原来当一个人在想某个人的时候,手也会无意识地写着这个人的名字。
歌德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吗?
先前烦恼的问题再度涌上席勒的脑海。
他无法自控地露出悲哀的笑容,他不知道歌德会不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因为歌德是如此特别的人,但他不会。
他不会习惯没有歌德的日子。
真的好奇妙……明明相伴的时间才占据名为超越者的彼此的一生的沧海一粟,但却如此沉重,沉重到他不愿离开……
但席勒深知自己不能停留在魏玛。在他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世界的某个角落就会有人因为发生的不道义、不理性的战争失去生命。
超越者是什么?
过去的他并未理解,只是认为是活得悠久的、有奇异能力的人,而现在他理解了。
倘使歌德将超越者定义为‘有义务为人类整体做出贡献的个体’,那么他也的确即将走上这条道路。
席勒的手指徒然变得惨白。他无意识地用力攥紧手指,出奇苍白的面容上无意识流露出哀伤。
他深知自己大约是回不到魏玛了……
只是有点遗憾……
他们最后的见面是匆匆的、慌乱的‘下次再聊’。
下次?下次又在什么时候?席勒不由得深叹一声。他做不到因为期限未定的约定停留太久,而他习惯行事独断的挚友更是个他看不透的人。
即便他还是因此陷入愁绪。
“铃铃铃——“
席勒困惑地转头望向房门,内心迟疑地猜想:不会又是歌德寄过来的信吧?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外人有往来了,也快要适应自己像荒岛野人般与世隔绝的每一天了。但和荒岛野人不同的是:每隔几个月、几周或者几天,某个人会给他寄信。
每每来到这个时刻,席勒总是为此无奈又好笑。
你觉得最新一批的军用肉罐头好吃这件事真的不用特意写信告诉我。有那么多人愿意听你评价……有那么多人愿意按你要求改变……
席勒想到这不由得失笑,但随之愁绪染上他的眉间。
歌德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吗?
刚刚两度思考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只是这次席勒没有深入思索,他仓皇走到门口推开门。
秋风萧瑟,院内满是银杏树的落叶。
映入他眼帘的是拥有和上次邮差相同容貌的人。只是他比邮差高,眼神也更加生无可恋点……
嗯?席勒对此眨了眨眼睛。
“给,你的信。”生无可恋的邮差一脸颓废地把信递给席勒。
“你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席勒赶紧接过对方递来的信,无奈地说道。
“呵……”海源南斗顿时冷哼一声,“当你被家人破罐子破摔,上吊威胁‘不去干就死给你看’的时候,你也会生无可恋的。”
席勒无言:这家庭纷争听起来可真可怕。
“说什么工作一定要有始有终,最后的信交给我了。我猜他早就准备好陷阱,等着我往上面跳了。”
席勒:听上去是真的很不情愿出来。
“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和邮局的一家三口吃大餐吃得很快乐。”海源南斗咬牙切齿地笑道。他在‘很快乐’三个字上咬音格外地重。
席勒:……啊这。
他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笑到一半,才突然回想起来当事人就在他面前。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席勒先是虚弱地喘气,随后带着歉意地说。
注意到他的身体情况,海源南斗有些沉默地偏过头道:“没事。”
两个人顿时陷入无话可说的寂寥。
在这寂静地,只有落叶沙沙声的寂静中,莫名感觉到气氛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的席勒局促地说握住了门把手:“谢谢你给我送信,应该没有其他事——”
“你可以不用这么早走的。”
两个人的话音重叠在一起。席勒显然有些愣住,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语的意思理解明白。
“我是说……”海源南斗转头看向他,继续平静耐心地说道,“你可以先等等,之后再出发。”
黑发黑瞳的高挑青年黑色风衣上的金色链条在秋风中发出叮当的响声,让席勒莫名想起歌德也很喜欢用细小的物品点缀穿着。
“你在说什么?”席勒沉默地提问。
海源南斗听后徒然深叹:“是一定要让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但在短暂地调整后,他用带着些许悲伤色彩的黑瞳平静回看对方:“他来年初春会回来。”
“最起码等到那个时候吧,席勒。”
平淡的话语中蕴含着非同寻常的信息。倘使现在再装自己听不懂,那就太不应该了……
席勒的手指突然攥紧,他强装镇定地询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并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他只是在担忧歌德。为什么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人会知道歌德的行踪规划……
军队政府都出什么事情了吗……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内心兵荒马乱,只是表面还看不出来。
“冷静点,我并不是敌人。”
海源南斗轻瞄一眼便发觉,他无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双手举手投降。
这是一个安全手势,以前歌德经常做。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吗?”席勒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看。他脑海里浮现出近几年接触的陌生人的信息。
可他到底又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你不用在意。我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德国。”海源南斗放下手,便卷着袖口边陈述道:“毕竟如果我真的早有预备,也不至于现在才正大光明出现在你面前。”
黑发黑瞳的青年低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感:“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席勒不由得失笑:“他来年初春原来是要回来的。”
可转念之间,他冷漠道:“可这又和我有何关系?我不能因为他回来等下去,我已经犹豫了足够多时间。”
“……”
海源南斗听后只得无奈苦笑:“你我皆是长生种,席勒。”
他平静地指出他们的现状。
“我们拥有的岁月相比其他人类多得很多,但岁月的悠长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这就证明:当我们失去什么后,我们会花比正常人类多得很多的余生去怀念祂们。”
海源南斗漆黑的眼眸倒影着席勒的身影。过去他曾经将比自己年小很多的挚友引导到这条道路上来,而现在他又对着另一个人年少的挚友述说着现实。
“当今社会将超越者作为衡量国家强盛的标准。而对于有着悠久寿命的超越者来言,他们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他们个体能决定的。”
“你真的愿意把你的朋友独自留在孤苦的未来,连一声告别都不说吗?”
海源南斗的话语深含着莫名的情绪,但因为太复杂了,又或者席勒此时太心烦意乱了,以至于没有听出来。
他真的愿意吗?
他不愿意。
席勒心乱如麻,他张嘴抿嘴反复循环了好多次后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来年初春真的会回来吗?”一位长生种如此询问着另一位陌生而年长的长生种。
语气轻轻的,像是浮萍般飘渺。
于是这位年长的长生种坚定回答道:
“他会回来的。”
第146章 醉酒
海源南斗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整一个人内心生无可恋。很微妙的一件事就是:想见席勒的人不是他。但最后想见席勒的人都没有见到席勒,只有他见到了。
不过你们现在也已经没机会见席勒了。
他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脸,深刻体会到现实发展真的好魔幻。他原本只是想带人过来见席勒,怎么现实却是他去见席勒了?
继在门口深叹一口气后,他推门而入并很干脆地放弃了外貌暗示。
于是恢复原本容貌的歌德动作相当懒散地脱去黑色加厚风衣,拿出棉拖走到沙发上躺下。仰头看着天花板的他很散漫地思考着:幸亏席勒没有突然攻击,不然以我这点程度的精神暗示早就曝光了……
真是的……都说我不想接触对方了……
歌德揉了揉眉间,深感自己这一次外出意外得艰辛。但是当他回想起来最后他和席勒的交流结果,突然无奈。
他能说什么?
他自己这边都还乱成一团,却在帮别人梳理感情了。但是……另一方这次回来不用面对空荡荡的家了……
也算可喜可贺的事情吧。
心情突然变好,于是歌德很爽快地决定小酌几杯。但当他刚刚从自己宝贵的库存里挑出好酒时,他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踉跄的脚步声。
歌德暗自想到:大约是北斗。
于是他继续准备小酌几杯,但下一秒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以及模糊的叫喊声。
“开门,快开门!哥,我知道你在里面!”
歌德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滞:海源北斗你这身份接受程度很高呀。
“为什么我们家的门突然多了好多孔,我都不知道该插哪个孔了……”门外的海源北斗神志不清地嘟囔着,“我试试看这个……咦,为什么插不进去呢……”
歌德:额,这看来醉得不清。
忍无可忍的他于是站起身,去给门外的醉汉开门:“我好像记得你去之前说过,自己绝对不会碰酒来着。”
“唔?”被扶到沙发上的海源北斗发出困惑的声音。他先是摇晃了下晕眩的脑袋,之后一本正经地痛心回答:“我本来是不想的,但他们塞了我一杯昂贵的高档红酒。”
歌德:哦,可那又怎么了?
“那杯酒太贵了……”海源北斗闭眼咬牙说道,“而且还不能退!”
歌德:……重点是后面不能退款吗?
“那你完全可以不用喝啊。”歌德小口抿着清酒,内心顿感无语。
“不行!”海源北斗站起身,义正言辞地悲痛宣告,“你知道吗……那杯酒好多钱啊……是我打工一个月也买不到的酒嗝……”
说着说着,亚洲人不由得打起酒嗝来。迷迷糊糊的他望着圆桌上的果酒,竟然也学着歌德有模有样地给自己倒起酒来。
望着他的动作,歌德眼神幽幽地说道:“我觉得你现在需要醒酒茶,而不是继续喝酒。”
“没事!”海源北斗兴致勃勃地回答,“反正有歌德老师在,我没问题的!”
歌德:……
谢谢你的信任,但我不是很想要。
“而且啊……”醉醺醺的醉客失落道,“我可是把一堆事情憋在心里憋了好久……真的很累呢……”
“看得出来。”歌德平静地小口抿着酒。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海源北斗做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手势,认真严肃道,“最重要的是——”
“我们这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黑发黑瞳的亚洲青年摊开手,一脸深沉地做出思想者雕塑的姿势道:“现在就已经和七个背叛者扯上关系了,未来还得了!”
歌德拿着玻璃酒杯的手顿时一顿。他内心一阵阵乌鸦飞过。
你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我回家的路上梦中惊醒,突然发现这问题十分严重。”海源北斗痛彻心扉地分析着现状,“纪德能干出这事,说明其他人也可能会干出类似的事情!”
额,你是指的我吗?
“但是想想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海源北斗皱紧眉头思索着自己知道的信息,“毕竟除了纪德,没有人单独行动。”
“总不可能我现在遇到的所有本土文豪都是‘七个背叛者’的成员吧?”旅行者严肃拍着桌子强调,随后他大手一挥,把眼前的玻璃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只是他说的话,说者无心听者在意。
因为海源北斗现在直接间接接触的本土文豪就两个:一个凡尔纳,一个席勒。
嗯……
巧了,还真的可能都是。
歌德拿着玻璃杯的手顿时停顿。他内心对着现在情况感到好笑万分。他初听‘七个背叛者’的操作,感觉很像是理想主义者的做法。
而席勒正属于理想主义者。
加上他熟知的[阴谋与爱情]的特性,他可不觉得能够和自己比肩的席勒做不到海源北斗描述中的事情。
事情再荒唐再不可思议,只要能成功就行。他秉持的原则,亦是席勒的原则。
歌德思考到这里,突然发觉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出现了根本性的解决方法。
“对了,歌德老师——”
海源北斗晕乎乎地皱眉问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拿手铐把我和后面来的你们推荐的文豪全部拷起来比较好?”
“这样子就不会有什么担心单独行动的可能了!”
想到这,海源北斗深感自满地帅气撩起刘海。
歌德:嗯……
“那可不一定。”德国人忍俊不禁,他笑着补充着:“因为他真的很会失踪。只要你不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啊……怎么这么恐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海源北斗迷糊地喃喃,“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呀……”
“有呀。”歌德感到好笑但没有笑出声道:“但他自己会回来的。”
“噢噢噢。”海源北斗一脸了然地做出顿悟的手势,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顿悟了个什么东西。
他心情雀跃地继续给自己倒着果酒,开心地像是个聚餐上喝着喜欢果汁的小孩。
“正好我找他有事。两件事情一起做了吧。”
海源北斗听到话语的瞬间,迷糊地抬头望着说话者,但歌德只是温和地笑着对他说道:“喝你的酒去。”
可为什么突然感觉周围凉飕飕的?
海源北斗困惑地歪了歪头,但他没有多想。秉持着‘大人说话,小孩干饭’的原则,海源北斗继续乐呵呵地喝他的酒。
*
第二天,脑袋晕了一整个晚上的海源北斗终于真的梦中惊醒。
我怎么就喝酒了呢?!
他悲痛地把自己脑袋蒙在枕头里自闭。
我应该没有说什么暴露自己的吧?!海源北斗一脸惊恐地探出被窝,对着周围环境左看右看,内心突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床呜……
他对昨天的记忆只剩下继自己痛心昂贵的红酒,飘飘然地走在小路上,内心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般夸赞自己酒量提高等等操作后就……
就再也回想不起来了呜。
等等,海源北斗敏锐地察觉到了盲点,他迟疑地想到:我在回家路上还是能保持清醒的……但为什么回到家后反而完全神志不清了呢?
难不成回到安全地带的我已经自卖自夸到了从仓库里随手掏出一瓶酒再来小酌一杯???
他掏的甚至还是歌德老师的藏品。
海源北斗想到这,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望到了极致。
醉酒的人能干出的操作你永远想不到。
洗漱穿戴完毕后,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蹲在二楼的走廊遥望着一楼的情况。按歌德老师的作息,临近中午的时候必然不可能是在卧室的。
所以最可能的是在一楼。
但……
这行为怎么这么像是小偷啊?
心虚的海源北斗不由得掩面欲哭无泪。毕竟如果只是偷喝藏品也就罢了,问题是海源北斗前不久刚刚上吊威胁……
我真的好勇啊——
事后诸葛亮的海源北斗内心开始疯狂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俗话说得好,逃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黑发黑眸的青年像坐着滑梯般缓慢地滑坐下楼梯。下一秒他被自己后方传来的声音吓到身体一颤。
“我这么可怕的吗?”
楼梯死角,叉腰看着他的行为的德国人顿时有被无奈到。毕竟他前不久还和海源北斗争论并且严肃声明过自己温柔好说话,是个容易交谈的‘席勒’型人。
看起来我还是有点不席勒?
歌德对此无意识地皱起眉,但当他回想自己和海源北斗相处情况,他立马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
没错,我的确很席勒。
现实里,海源北斗见到他皱眉,卑微地从楼梯栏杆后探出脑袋:“歌德老师,别生气……我错了……”
歌德听后只觉得好笑。他罕见地失笑出了声:“你没错。”
他颇为无奈地用手指撞击了下自己的额头,看似十分苦恼道:“倒是我……我很抱歉我给你的印象貌似不太好。”
于是海源北斗深受感动,下一秒就口直心快地碎碎念回答:“实际上还行。我主要是担心昨天酒疯得罪你什么,毕竟我经常间接性抽风,上一个泰戈尔就是因为#¥%%#……”
歌德听后瞬间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子啊。
但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于是只好无奈地又听了一遍昨天反复听过的泰戈尔跑路后海源北斗本人的心路历程宣讲。
泰戈尔你真的跑太快了……这傻孩子一直在反复纠结你的跑路……
“咳咳咳,差不多就是以上情况。”
中途被歌德请到沙发上后,继续把‘宣讲’完完整整讲完的海源北斗眨着明亮的黑色眼眸望向歌德。
歌德:……
好吧,我明白了。
“真是辛苦你了。”他以一种好笑但没笑出来的语气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海源北斗相当受用地自满回复,随即谦虚地问道:“倒是歌德老师真是相当上道。”
歌德一脸无奈。
要不是昨天被醉酒的你多次抱怨‘为什么这里不回话,这里就是要大肆、果断、直接地夸赞下我’,我也不至于如此上道……
被迫成为夸夸机器的歌德内心凌乱。
但在平复完自己心情后,黑发赤瞳的德国人笑眯眯道:“好了,言归正传——”
“你昨天的猜测很有趣,让我也不由得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海源北斗听后顿时目瞪口呆:……啊这。
我昨天除了耍酒疯,竟然还干了正事吗?!
话说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啊——
“噗——”歌德读懂海源北斗的表情后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因为北斗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让他都快忍不住想要再上手逗一把了。
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恶作剧。
“所以我确定了我给你推荐谁。”讲到这位即将被拉过来的人,歌德气场突然低沉了好久。如果说刚刚态度还只是平易近人,现在已经升级为笑里藏刀级别了。
“您莫非要推荐仇人吗?”海源北斗见后突然脑海里一片空白。
“哪有,怎么可能?”歌德对此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他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冰凉凉的假笑:“我和他关系可好了。”
看上去不太像是……
海源北斗内心小人被冷得裹住了自己的加厚小棉被。
“你应该只是知道一些他的事迹。毕竟我之前没打算把你扯进来……”歌德轻喃一声,但随之失笑,“但现在有必要了。”
【角色任务暂未开启,预计开始时间在本任务结束的5天0小时0分0秒后】
【角色任务:一位陌生的天才,理想家,阴谋家(0/1)】
任务描述:
你说——
和天才诞生在同一时代,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以及最重要的事情,你要明白——”
“爱伦坡是个只会在高端局出现的男人。因为不是高端局,他会把它变成高端局。”
第147章 路阻且长
爸妈,我好像要追星成功了。
海源北斗背后突然多了几道圣光。伴随着天使降临教堂的音效,北斗的黑瞳变得越发明亮,嘴角也不自主疯狂翘起。
整个人活脱脱看起来像是被神迹震撼到了的普通群众。
歌德见此突然沉默。
他下意识重重地拍了几下北斗的脸颊,之后在海源北斗小声惊呼‘痛痛痛!’的时候,幽幽开口:“我没想到你也是个坡厨。”
坡厨怎么遭你了?
海源北斗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脸颊,困惑地望着歌德。他的眼神满是对歌德的控诉。
问题可大了去了……歌德不由得揉了揉眉间。毕竟我记得厨坡的好像没几个是正常人吧?
最终他还是语重心长地申明道:“我希望你学会分开看。你认识的坡和我熟知的坡是完全的两个人。”
见歌德老师如此强调,海源北斗听后只好重重点头,严肃答复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话说你如果知道,那问题就更大了……
歌德内心瞬间有被凌乱到:我该怎么和你说呢……毕竟哪怕是我这边世界的人,也很容易陷入误区……
可在思索再三后,他望着眼前想法经常天马行空,感知意外得敏锐的黑发黑眸青年陷入一种长久的苦恼。
说不定见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歌德迟疑地想。
那还是见一面吧。
于是德国人果断选择敷衍地过去:“嗯嗯,你说得对。”
海源北斗对此内心顿感疑惑:咦,为什么这里要用敷衍的语气?
“我和你讲下[阴谋与爱情]的规则,之后你就……” 歌德低头喃喃,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没有接着往下说。
他的表情像是在决定做了一半后突然想起什么棘手的事情般苦恼。
“之后我就跑去美国了。” 海源北斗黑眸相当明亮地接话。
歌德听后瞬间从思绪里清醒。
坡你快反省下,你为什么可以粉丝那么多?
于是德国人只能无奈地揉搓着海源北斗翘起来的黑短发,深感好笑地郑重说道:“我相信你一直以来都分得很清。所以你想见的实际上是我认识的坡吗?”
海源北斗听后连番点头,随即他瞬间反应过来:好像歌德老师刚刚误会我了。可……可没有人说过不能厨别人只言片语拼凑出形象的人啊。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自从见到歌德老师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当之无愧的席勒厨。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席勒老师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搞定歌德老师,并且成功成为对方亲口认证的‘一半的生命’的挚友的?
被多次戏弄的海源北斗内心麻木。
“噗——”歌德见此再次忍不住笑出声。继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已经彻底摸透海源北斗的性格了。
而最初他是真没看出来海源北斗私下的性格是这么有趣。
很率真很烂漫。
也难怪他千方百计想要离开动荡不安的世界回家。
想到这里,歌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后笑眯眯回答:“不,去英国伦敦。”
刚刚抓住歌德的手,委婉地用行动表示自己抗拒的内心的海源北斗听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啥?
“我感觉你来这边世界这么久,结果才遇到两位本土文豪实在是太可怜了。”
海源北斗:呃呃呃,您不说我还没觉得自己可怜。
“所以给你扩容一下本土文豪名单。”
毕竟遇到的两个本土文豪都是背叛者什么的,也太让人心酸了。歌德自己都没好意思点明出口。
然而海源北斗突然深受感动,内心小人边含泪咬着手帕边碎碎念着:原来是这样,歌德老师你对我也太好了。就是为什么是英国,美国原来没有文豪吗……
这话说得海源北斗自己都不信。
“顺带我也找下坡的茬。”歌德的下一句话紧接其后。
海源北斗听后动作瞬间一顿,迟疑地转动着刚刚大受感动的脑袋:所以找茬才是最主要的理由?
“可坡老师他会愿意去英国吗?”旅行者困惑地问道。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歌德阴沉沉地笑着,但随即他发觉自己表情好像有点失控,无奈失笑道:“如果你在他以前在英国干了什么,你可能比我更想他去英国一次。”
毕竟海源北斗可是一个敢于直面惨淡的现实,当面问当事人本人八卦的勇士。
“诶……”满头问号的海源北斗不明所以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自己早晚会被坑到一无所有的心理准备。”歌德态度郑重地对着海源北斗嘱咐道,“最开始我没想法把他拉过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海源北斗再次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他回想起刚刚歌德老师强调过的‘爱伦坡是个只会在高端局出现的男人。因为不是高端局,他会把它变成高端局’,内心突然万分警惕。
高端局?到底什么才算是高端局?
海源北斗顿感不妙。他挑着眉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莫非您的意思是……”
“啧,”歌德一拍脑袋,略感麻烦地苦笑:“你看起来还没有这个概念。坡他——”
然而正当海源北斗准备竖起耳朵认真听,歌德停顿片刻后突然皱眉喃喃道:“这件事情不应该我来说,你早晚会体会到的。”
说罢,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海源北斗的肩膀,让海源北斗颇有自己即将上百死一生、血流成河的战场的感觉。
有……有那么严重吗?
过去的魔术师,现在的旅行者困惑地歪了歪头。
本着再也没有人比成年版英雄王还不靠谱,本着遇到的文豪全员都是温柔善良的好老师,本着即将要见到的可是爱伦坡,想不出所以来的海源北斗毫无负担地重重点头。
管他呢,畏手畏脚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年轻人呀……歌德看懂北斗表情后内心突然有着微妙的欣慰和怜悯,但转头他想着:反正有他在,不至于太有问题吧?
美国毕竟是坡的主场,他可不想在美国和爱伦坡见面。
因果系异能的地域控制一直以来都是国际上相当头疼的能力。而且选择伦敦说不定可以引来某个人……
歌德没安好心地笑了。
北斗,这回可真是当事人给你亲口讲述过去发生的事。爱伦坡+伦敦的组合可有不少人听后坐不住。
我知道你想见他。
回想起过去海源北斗在植物研究室的询问,歌德的眼底突然多了几分温情。
他体会过堆积且疯涨的思念的痛苦。在很久以前,在他最初的百年内,在他的家人亲友如落叶般纷纷逝世的那刻,他就清楚自己未来的一生必定是苦痛的一生。
长生种的命运大多是这样的,唯一的不同是他遇到了席勒。
“所以你也不能错过呀。”
“嗯?”没有听清楚的海源北斗发出疑惑的语气词。
“没事。”歌德又一次准备上手去揉北斗的头,只是这次他被有所防备的海源北斗行动上躲避掉了。
在海源北斗不赞同的眼神攻击下,歌德这才想起小孩子不喜欢被摸头来着。
行吧,那就速战速决。
歌德笑眯眯地想着。
于是海源北斗在魏玛的最后几天过上了惨无人道的学习生涯。
*
“吐魂……”
海源北斗像海绵般软趴趴地趴在地毯上。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感谢纪德,感谢应试教育,感谢从应试教育里活过来的自己。
但……
说到底,问题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最后几天冲刺啊?
海源北斗对此是真的想摆烂躺平。
“喵~”
一只板着脸的黑猫摇着尾巴优雅漫步过来,但他的悠然自得只维持到了地毯之外。待到脚爪碰到软乎乎的地毯上,他瞬间瘫躺在上面,物理上的化作了一堆煤炭灰。
海源北斗:……
医生,这里死猫了。
海源北斗下意识伸出自己的手指去戳了戳这位好久不见的小黑猫。细碎的煤灰在透过手指的间隙纷纷落下,就连曾经触摸过的柔软感都消失不见,让他有那么些许错乱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黑猫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随之北斗又感受到了一度感受过的、熟悉的疼痛感。
“不要随便摸猫了!”
超迷你版的黑猫抖着耳朵从海源北斗指间滑落的黑灰堆里爬出来。瘦小的他气呼呼地盯着海源北斗嘟囔着:“我这辈子就遇到你这么一个不听劝的家伙。”
好熟悉的语气……海源北斗一瞬间顿感安心。他望着比自己之前见到的还小了一倍,一个巴掌就可以托起的A笑意盈盈道:“真是辛苦你了。”
先是被关到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异空间里迷路,后是被拉去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纪德送钱,现在还要跑过来给自己处理售后。
海源北斗光是设身处地代入都觉得A应该累趴下了。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吸猫,但猫猫吸不了歌德老师。
因为歌德老师早就跑了。
海源北斗歪着头想起歌德老师最后说的 ‘有些事情必须他处理,需要回去一趟’。说真的,那时候抵在海源北斗舌尖里的话首先就是:老师你出来一次要花我多少钱?
但他依旧没问出来。
因为海源北斗是真的太穷了。之前乔治妈妈结给他的工钱竟然没有她送给自己的一杯酒贵。初听乔治妈妈说起,海源北斗是觉得有那么点本末倒置。
为什么不把钱直接给我呜,我完全不需要喝酒。
可能送钱和送酒在德国人看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吧……海源北斗想起前几天他私下询问服务员能不能退的问题后服务员僵硬的微笑。
好吧,我也明白肯定退不了的。
于是海源北斗含泪品尝着美酒。然而后续是他的悲痛展露得太明显了,以至于没读懂深层含义的乔治爸爸以为他很喜欢喝,大手一挥再订了一瓶……
你们全家都是做慈善的吗?
海源北斗悲痛到掩面自闭,内心实在是不想对此发表意见。现实里,他絮絮叨叨地向着黑猫讲述着他们分开后自己的遭遇,给人颇有一种他终于敞开心扉的感想。
然而A听着听着,表情越发无奈。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也觉得你是来给他们做慈善的?但因为邮差的工资实在是太低了,人家也不好意思直接给你钱,所以才订了那么贵的酒店欢送你离开?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说出来没准海源北斗更悲痛欲绝了。
于是黑猫抖着猫耳,情绪有些低落地跪坐在地毯上边舔着自己的毛边听着海源北斗碎碎念。他最没想到的是:海源北斗竟然比他更受他家主人欢迎……呜呜呜……
A内心泪流成河。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最先来的都是我,但我就是比不过……
但转念一想,他实际上早就对此心知肚明。黑猫抬头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亚洲人深叹一口气:因为北斗他……
他是真的很率真很亲近。
也许自己应该为此开心才对。毕竟自己是因思念才诞生的生命体,受到冷待不就证明着主人他已经走出来了吗……
“A你怎么了?”海源北斗突然俯下身子,对着地毯上的迷你版黑猫问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更亲近人。”黑猫沮丧地把自己缩回到黑灰堆里。
他对此还是感到不开心。
亲近人?海源北斗歪着头思索:怕是只需要亲近歌德老师吧?
但如果是这样,海源北斗更加觉得A不需要改变。和歌德老师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算是有些明白歌德老师的爱好了。可A难不成没有察觉到吗?
可能我需要提点下。
于是旅行者佯装随意地阐述:“歌德老师他不喜欢被人主动接近,但貌似很喜欢一些细小的物品用于点缀。”
海源北斗在最初相处的时候就发觉歌德的衣品是真的好。哪怕和他一样只是穿着黑色风衣,但歌德的风衣上永远各有各的不同。
有时候会是叮当响的链条,有时候会是复杂花纹的袖口,以及特别材质的纽扣……更别说还要加上经常更换的内衬和鞋靴。
黑猫听后顿时竖起耳朵,他敏锐察觉到海源北斗想要告诉他什么。
“也许你可以从这些细节着手。”海源北斗不好意思地偏过眼,轻咳一声。他还有很多发现没说出口,但A却只需要这些就足够了。
列夫并不认识A,甚至疑惑过到底是谁做出这个系统的。明明是认识的朋友,但俄罗斯的两位[天灾]却全都不认识,然而A的诞生时间却是很久以前……
也就是说:A从未以黑猫的姿态出现在第三人面前的可能很大。那么大多数情况,对方会是以哪种姿态存在呢?
答案自然是很简单的。
“你说得对,北斗!”A瞬间从黑灰堆里钻出来,眼眸超明亮地喊道:“我可以是一只猫猫纽扣!”
海源北斗听后欣慰一笑,内心小人自满地叉腰。
我就猜会是物品状态的。
而且身为[浮士德]的异能体,A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姿态。他自身也肯定比起生物形态下的独自行动,更喜欢呆在歌德老师身边。
海源北斗无奈回想自己上次遇到A后他们的争吵。如果A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情况下他还看不懂,那就不太应该了。
只是有点可惜……他怕是以后很少能看到现在的A……
超迷你的小黑猫此时还在兴奋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他边说嘴里还在重复念叨:“哇呜,对的!你说得很对!”
但在兴奋之余,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掉太多‘身体部件‘了。于是他只得赶紧把一堆黑灰黏回自己身上。
见到他如此反应,海源北斗心情愉快地笑着托起腮。
“但是北斗,我有件事情很疑惑。”
待心情平复回来后,恢复成正常体型的黑猫困惑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亚洲青年问道,“我知道你是想再见席勒先生一面的,可为什么之后明明有机会又没去呢?”
海源北斗突然一愣。
他一时间不清楚A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短到不应该被他发现。
是歌德老师说过的吧?
海源北斗对此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我当然是想见席勒先生一面的。”
最开始他虽然内心有所察觉交流的人很是特别,但却没想到对方会是弗里德里希·席勒。所以海源北斗事后相当懊恼。
然而此时海源北斗语气一转,温柔地吐露出铿锵有力的语词:
“可有些事比见面更重要。”
“因为如果我去,那见面就只是见面,改变不了什么;但如果歌德老师去,那结果却可以不同。”
他的话语温柔中带着坚持,就仿佛春风此时正吹拂着极寒的大地,试图唤醒土壤中幼小而脆弱的生命般。
“我从476份邮件里分拣出了2份寄给席勒的信。我不敢赌下一份信什么时候来,但我可以赌这一份信会不会对现实有所改变。”
他察觉到了席勒的悲伤,那是他无法理解的悲伤,宛如镜花水月般飘渺,不知来处。但他也清楚对方断然不会和一个才见一次面的陌生人吐露心声。
“毕竟怎么说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既没有长生种丰富的阅历,也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哪怕安慰也安慰不到根结。”
在良久的停顿后,异世界的旅行者露出安宁的微笑:
“但现在,哪怕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也自认为问心无愧。”
我已做到我能做的一切。
第148章 远航
海源北斗抵达德国的时候是一个人,离开德国的时候自然也是一个人。
他拖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离开魏玛的火车站。此番路途漫长,要转车转船好几次,并且还需徒步穿越一些禁止外来车辆、船轮通行的地区,让他不由得叹息五天应该不够他抵达伦敦。
车窗外的红枫纷纷攘攘地落下,祂们鲜艳且美丽,就像是寂静的、充满生机的火焰。
端坐在火车包厢内的海源北斗见到此景心情突然微妙地好转起来。他手握着钢笔,正如以往般在空白的书页上记载着自己过去几天的经历。
在魏玛短短的时间里,他得到了不少人的友谊。有好几位收件人从最开始的抗拒警惕,到之后失落他们的分别,最后匆忙地将力所能及的礼物拿出来并送给他。
虽然他本人再三推辞,也依然没挡住他们的热情。
海源北斗笔锋一转,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
旅行者先前便和邮局认识的几位说好再见。在这之前,他们甚至已经聚餐庆祝离职。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没有见到席勒先生第二面。
但是人生便是这样,不会每件事件都如愿。
想到这里,海源北斗握笔的手一顿。他望着自己眼前纸张上被记得满当当的文字,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承认自己有些享受旅行的过程。
先前空旷的行李箱里早就被塞满。因为海源北斗的再三建议,被赠送的很多都只是魏玛当地的美食。
因为此番路途遥远,带太多太容易占地方的物品的确不太行。而且这样子最不会对他们的日常造成麻烦。
海源北斗也自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太多昂贵的物品。他可受不起贵重物品被摔碎,抢走,丢失等等一系列的发展。
但记录着记录着,他突然发现一个之前自己未曾发现的盲点。
在之前前往魏玛的路上,歌德老师从未主动提过席勒。可他默许我们两人前去魏玛的行为是不是也正是他在担心席勒的表现?
海源北斗咬着笔尖,困惑地歪了歪头。他望向车窗外,窗外的红枫早已被银杏树的澄黄色取代。
列车已经离开站台,他也已远离魏玛。
于是他只好对此遗憾地叹息。直到远离故事的发生地后,他才发现故事没有结束。
席勒先生,但愿你可以不留遗憾。
海源北斗先前因为自己醉酒加上吊威胁,迟迟不敢问歌德老师具体的情况。毕竟得罪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得罪人。
他本人该怂则怂,该勇则勇,但也因此错过了好多事情。
窗外,悠长的秋风吹动着漫山遍野的银杏树。澄黄的、枯黄的、嫩黄的银杏叶就像是金色的浪花出现在山峰之间。
伴随着隔壁包厢猝不及防的惊呼和车窗关闭的响声,海源北斗的思绪回到了眼前。
他托起腮,又一次在空白纸张上单手书写着什么。
而这次的内容是他未来路程的规划。
虽然他本人真的很羡慕歌德老师的空间转移能力,但很惭愧他目前得到的异能就没有一个是能真正意义上做到空间移动的。
加上接下来途径的地方可能会有很多人员排查,海源北斗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全程赶路会比较好。
也不清楚伦敦戒备会不会严?
海源北斗苦恼地思索。可不管怎么样,该去的还是要去的。
考虑到预期的路程计划,他和坡最可能是在轮船上见面。
嗯……轮船毕竟是封闭式空间,如果有人这时候问起为什么会多一个人,这可不好解释……
恐怕我还需要修改下规划。
海源北斗咬着笔尖思考。他的愁绪越发增多,可当他无意识地转头看到窗外的银杏林后突然释然。
银杏树过去经常被他潜意识地和母亲联想在一起。他至今依旧记得母亲消瘦的手,以及永远苍白的脸色。这些和过往的遭遇一同化作他无法忘怀的噩梦。
可那些过去的现在明明都已经过去了。
于是当亚洲青年指尖触摸到冰凉的玻璃的刹那,他轻轻地、无奈地叹息般自语:
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
请你不用担心,我正在努力走出来。
*
轮船正在开往南安普敦的航线上。
这是一艘自美国纽约出发,途径巴芬湾海峡,跨越大西洋,最后目的地是英国南安普敦的巨型轮船。
伴随着轮船从靠近极地的高纬度地区开往低纬度地区,被冻结的船舷正在逐渐解冻。无数根冰柱缓慢地融化,滴答滴答地向下落着细小的水珠。
甲板上罕见人迹,就连舱门的方向盘都挂着少量晶莹剔透的冰柱,假使有人看到此情此景,说不定都会不由得地感叹一句‘想必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才能顺利行驶到这里。’
然而下一刻,舱门正在由内侧向外侧散发出白色的水雾,冰柱正在以一种不自然的速度快速融化,剧烈得仿佛有人正在内侧拿喷火器对着钢铁制作的舱门猛喷。
“唉,我发誓我接下来整整一年都不想坐船了。”一道抱怨的女声从门内传出,冰柱融化的速度也随之下降。
“好吧好吧,我清楚的!我这就开门。”
但还没等周围人开口,她说完后下意识相当厌烦地道出以上这些话。她的话语熟稔得就好像她已经干过类似的活无数遍,也被催促过无数遍。
“哐——当——”
舱门被打开的下一秒,这位女士快步从舱内走到甲板的稍远处。明明位处寒冷地区,但是她却穿着甚少。
“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冷空气被吸入胸腔的瞬间,玛丽亚不由得满足地长舒一口气。这将近二十多天的封闭式生活可快愁死她这个花龄少女了。
再昂贵的护肤品都阻止不了她日益憔悴的容貌。
玛丽亚黑棕色的长发被端庄地盘起来,哪怕是身处寒冷地区,她的穿着却是相当简简单单,一条修身红裙,外套一件小香风西装。
“冷静点,玛丽亚。”
一位身穿加厚西装的男士从解封的舱门内大步走出。他站到玛丽亚的身边,遥望着天际一侧芝麻大小的岛屿,很是冷静地说道:“我们很快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玛丽亚听后有被无语到。这看起来明显就是三四天才可以抵达,结果在你口里却是‘很快’吗?
好吧,相比我们二十多天的封闭式生活,这看得到大海和天空的航行时间的确会度过得很快。玛丽亚不以为然地在内心抱怨着。
她慢步走向船舷。船舷上的冰柱在她触摸栏杆的瞬间就被沸腾,化作水雾消散。倘使有人初次见到此景,怕是会惊讶万分。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对此感到惊愕,甚至继他们之后,从船舱内陆续走出来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对此事熟视无睹。
今天的天空意外的澄清。玛丽亚背靠在栏杆上,闭眼感受着微风的流动。
“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去英国的一天。”闭眼的女士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上一次听到英国,还是他们在空战中失利。”
“上上次听到英国,还是我病床前的曾祖父在担忧他在英国的亲人们……”玛丽亚想到这,表情相当嫌弃地摊手道,“唉,他的亲人不正是我们吗?”
“为什么要惦记那些早就不来往的人?”玛丽亚睁开眼睛,十分糟心地对着她常年的搭档抱怨道:“乔,你也觉得家族和传承那么重要吗?”
男士不紧不慢地推了推自己的银边眼镜:“这件事你已经问过我不下四遍了。”
无趣的回答,是她最讨厌的回答。玛丽亚嫌弃地挑眉。
而乔还在一板一眼地吐露着过去重复过的话语:“我家毕竟不是像玛丽亚你家那般是英国贵族后裔移民到美国的。我出生在美国,我的家人全部都在美国,所以我也自然是为美国效力。”
可我的家人也全部都在美国呀。
玛丽亚深感烦恼地俯在栏杆上叹息:只是我家人的亲人在英国……
很多时候这点都让她感到十分困扰。
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来,于是她选择作罢,转头问着搭档道:“这次外交派出的是哪位超越者,你知道吗?”
男士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格兰岛,突然有被无语到。
怎么我们都快到目的地了,你才好奇呀?
可倘使他此时不回答,玛丽亚会生气影响任务,于是乔只好僵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罢,可你怎么能不知道呀?”
戴眼镜的男士:……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强忍住内心想要与搭档争执的念头,缓慢解释:“本身为了确保安全,像我们这样子的游轮都派出了三艘,你确定位处于其中一艘的游轮的我能清楚吗?”
“噢~”玛丽亚恍然大悟。随即她摆着一张扑克脸,像是思索过后般深沉道:“我只听得出是不擅战的超越者。”
“……”
为什么这种脑子里全是草的草包大小姐会是我的搭档?
乔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已经泛起水雾的眼镜,拿出胸口口袋里的眼镜布擦拭。
“好微妙的感觉。可为什么要派我过来……空间转移不是很方便吗……”许是站在说话容易累,玛丽亚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靠在栏杆上了。
她着实不想头疼家族和传承的问题。虽然她曾祖父一直强调他们这一脉才是主脉。可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难不成现在她还要夺门而入,和着一堆不认识的人说‘你好,我是来继承家族的’?
曾祖父啊,我们家不就在美国吗?
然而乔还在慢悠悠地对着玛丽亚的上个问题做出解答:“国内的空间转移系超越者需要架构锚点才能转移。更何况英国肯定拒绝我们在他们领土这么做。”
“我都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态度了!”玛丽亚烦恼地蹲下来双手捂住头,“太卑微驳祖国的面子,太傲慢我担心我们打起来……”
“也许我应该全程高傲下去,毕竟之前还是敌人,现在也不是盟友,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最需要帮助的是英国,我们都应该表现得高人一等点……”
她碎碎念着,而身旁的眼镜男士越听越无奈。
你这……你这不是理的相当清楚吗……
正当乔正欲开口说话,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玛丽亚你保持现在就好了。”
从船舱内走出的青年无奈地摊手,他刚刚听着甲板上的两个人聊天内容聊了好久,表情从最开始的有趣,到后面的好笑只差了几分钟。
“不要因为我们自大洋彼岸千里迢迢过来,而自认为高人一等。”他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英国人大多数是孤傲守旧,太过摆架子也不利于彼此交流。”
然而玛丽亚对此突然满头疑惑:这,这人谁呀?
她认真打量着对方,很特别的白金色发色,如绅士般的穿着,还有那动人心魄的容颜,外貌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在察觉到玛丽亚在看着他时,青年澈蓝的眼眸满是笑意。他轻微弯下腰以示对淑女的招呼。
可真是唐突,玛丽亚矜持地站好身,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仪容,但心里依旧不由得纳闷:怎么我之前就没见到这位帅气的先生?
我刚刚的不雅举动该不会全部都被他看到了吧?
乔突然重咳一声,将在场的两个人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冷声发布自己的不满:“但他们摆架子的情况下,我们怎么能附和?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是盟友。”
嗯?玛丽亚心里疑惑:为什么感觉乔的反应不像是遇到陌生人的?难不成是乔认识的人吗?
但当玛丽亚回想起自己这一路因为不想和一堆臭老爷们呆,非公务根本不出门的行为,顿感有些恍然大悟。
还真是我们这船上的人。
“是的,”青年笑了笑,语气轻轻地说道,“但很快就是了。”
这句话说出口,戴眼镜的男士瞬间眼神气愤起来。先是看着他一个陌生人比自己更加自然地和玛丽亚说话,后面还要听着他说什么虚假的话……
该不会在我不知道的轮船日常外,玛丽亚已经和他促膝长谈了千遍万遍吧?
不行,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喜欢草包大小姐的!
“好了好了,所以你们知道到底是哪位超越者来吗?”看着搭档情绪有点不对,玛丽亚无奈地转移话题,摊手向着两个人抱怨道,“最起码猜下是谁吧。”
“毕竟上头的人要是不好相处,接下来的英国生活的舒适程度可要大打折扣的。”
乔听后瞬间觉得有道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苦恼地低头喃喃:“但我倒真猜不出是谁……”
毕竟目前还在为美国军部效力的他们都清楚国内的几位超越者接下来的安排,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一个是有空闲到可以远赴英国的。
“会是谁呢?”戴着眼镜的乔烦躁地拿下眼镜低头擦拭。
“我也想不出到底是谁……”玛丽亚又一次依靠着栏杆苦恼思考。
“是呀,到底是谁呢?”
望着眼前两个艰难思索的异能者,爱伦坡表情看似困惑,内心实则笑笑不语。
而下一秒,对此兴致消退的他缓慢转头望向天际一角的岛屿,内心很是平静。
此番远航必定有所成果。
虽然他目前还不确定具体会出现什么变故。
嗯……但愿我未来不会因为这件事被人反复提起……他貌似头疼地歪头思索着,毕竟马克经常抱怨我手段不光彩来着……
第149章 你们英国,怕是?
列车行驶在空旷的原野上。
此时正值深秋,窗外的草木植被都被秋色渲染成画。
伴随着列车的轰鸣声和包厢外人员的争吵声,他从睡意中清醒出来。
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倒退,倒退直到成为地平线的一部分,他转头打量自己身处的包厢。包厢内此时除了他以外再无他人。除了桌上成对的茶具,还有自己身上带着他人气味的灰色毛毯都显示着包厢前不久并非只有他一人。
我最近是有什么事情要出门的吗?
他边用手指触摸着还温热的灰色毛毯,边迟疑地思考着。但不管怎么样,他清楚现在的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空间,并被带去陌生的地方。
要在这里和同行的人汇合吗?
站起来的他困扰地想着,但转头另一个念头驳回了他此时的想法:万一只是同个包厢的陌生人怎么办?
也许出去可以拿到更多的线索,不是吗?
打定主意的他很快将毛毯妥善折叠起来,放置在刚刚就坐的真皮座椅上。他搜寻着包厢内的纸和笔,决定留下自己外出信息的纸条,但纸条写到一半,他的落笔突然停顿。
我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他下意识伸手到自己西装的口袋寻找着有关自己身份的提示。一个容易失忆的人应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记得在自己最容易发现的地方给自己留下线索。
但很可惜,他没有找到。
也就是说不是频发的失忆吗?还是说是那种过不了多久会恢复的失忆?思索不过三秒,他很自然地得出结论:是可预期的,可恢复的失忆。
那么这种情况下就更应该出去走走了。
毕竟和没有失忆状态下的自己看相同风景,之后却得出不同的想法会是相当有趣的体验。说不定我会喜欢上早已厌烦的东西。
于是他很随意地在纸条的最后写下署名【一个刚刚还在酣睡的男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镜子。
该怎么说呢,感觉容貌这种存在相当容易引人瞩目。但愿这具身体外貌不要太过于出众吧……
只是这种期待在他出包厢的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包厢门拉动的刹那间,一位刚刚还在走廊俯身检查着地板的、看起来20多岁的成年男性乘务员下意识看向他。乘务员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立刻上前问道:
“先生……嗯,您刚才是在这间包厢里的吗?”
我就说担忧什么就会来什么吧……他内心着实有点无奈,随后感叹:怕是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因为外貌打扰,以至于潜意识里第一反应才会想到外貌吧。
“十分抱歉,我刚刚一直在熟睡。”他带着歉意地友好回答,但在话语的末尾,他佯装困扰地礼貌问道:“请问列车是发生了什么吗?看你好像在搜寻什么。”
乘务员像是被问到难以启齿的话题般突然陷入沉默。只是在神情挣扎片刻后,乘务员叹息般说道:“就在刚刚先生你熟睡的间隙,列车发生了一起他杀案件。因为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在上个站点之后,所以犯罪凶手想必还在这辆列车上。”
“我们目前正在尽全力搜寻线索以尽快找出凶手。”
额……他听着听着,下意识注意起对方的穿着打扮和车厢长廊的装潢。
乘务员的工牌是英文铭牌,车厢的装潢风格是英伦风,加上对方有些不自然的、熟悉的口音和窗户开启后的外界气温……毫无疑问,他此时正处于英国境内某辆列车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确定自己的所处国家后,他只想发自内心感叹一句:好有英国特色呀。
果然来到英国后不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杀人案,不碰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展开,就不能算是真正来到英国。
满心无奈的他点头示意自己已了解,同时内心不忘分析总结:看来我虽然不是英国人,但之前肯定来到过英国,并且对英国的某些现象很有‘体会’。
不然也做不到潜意识还记得。
在清楚他已经了解具体情况后,乘务员委婉地开头道:“先生,这边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建议您还是回到包厢比较好。”
现在就回去?
他内心对此感到无趣,但表面依旧礼貌回答:“很感谢你告知我目前的情况。但是很糟糕的是……和我同行的朋友并不在包厢内,我得去找他。”
“你要知道发生这种情况后,我也很担心他。”
他甚至在语气里带着了点忧愁的情感。
“这样子的吗?”乘务员烦恼地低头喃喃,就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也一同担忧起那位不知去向的朋友。
于是乘务员深呼一口气后开口道:“那请您务必小心。以及刚刚有位侦探先生自愿自发协助我们搜寻凶手,如果先生看到后务必不要吃惊。他的名字是柯南·道尔,是一位穿着灰色西装,手拿烟斗的二十多岁绅士……”
诶……他对着自己听到的名字突然一愣,内心莫名有着‘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复古的案件出现在这里’的感想了。
原来道尔在这辆列车上呀。
想法冒出来的刹那,他表情万分无奈,内心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毕竟短短一次闲聊让他得到了很多和他自身有关的线索。
那我岂不是更要过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询问完乘务员列车的布局后,他很快就轻装出发了。
而等到他姗姗来迟的同行人回到包厢,注意到他的失踪后,他整齐摆放在座位上的毛毯早已失去余温。
坡呢,我的坡呢?我那么大的爱伦坡呢?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单手推开包厢门的海源北斗内心瞬间刷屏着以上内容。
他下意识把门关上,又重新推开以试图看到坡的身影,但很可惜的就是包厢里依旧空无一人。
我才离开了那么几分钟……
海源北斗黑瞳失去了焦距,就连手上还热乎的盒饭都不觉得香了。他好像把爱伦坡给搞丢了……
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呜。
毕竟海源北斗现在实在是太饿了。
旅行者双手双脚并用,艰难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可下一秒他立马注意到正对面的红色真皮座椅上被整齐折叠好的灰色毛毯,以及毛毯上用黑色钢笔固定位置的白色纸条。
【我出去一趟见见世面。——一个刚刚还在酣睡的男人】
还行,还记得给我留言……
海源北斗边大口扒拉着意面,边悲痛地想着:最起码让我知道他不是被拐卖了。虽然目前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天空意外地晴朗,阳光照耀着窗外原野的草丛越发生机勃勃。旅行者原本准备吃完饭,靠着车窗晒会太阳的,但太阳还没成功晒着,就轮到他找人了。
现在是下午1点40分,距抵达终点站的伦敦还差3站。海源北斗目前只希望坡没有突发奇想随便下到哪个站点去了。
随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前去餐车的一路听闻。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出去的吧?海源北斗迟疑地想着。
因为目前列车上的情况是:无论是忙里偷闲的服务员,还是餐车上落座的乘客都或多或少地讨论着列车上突然发生的杀人事件。
一位40多岁的绅士悄无声息地死在他的包厢里。他在上个站点上车,当人发现他的时候,列车甚至没有停靠过。
而他的死姿相当正常,就像是陷入酣睡般依靠着车窗。但突兀的是他怀里倾倒的酒瓶大片大片浸湿了他的西装。
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是列车上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他在工作时间里发现走廊的地毯上有被乘客带着泥泞的脚印,顺着这些脚印一路清理,之后发现了绅士所在的包厢。
服务员再三呼唤绅士,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后将情况转告给上级。上级带着工作人员打开门后却发现绅士早已死去,并且他的鞋底并没有泥泞。
该怎么说呢,当时海源北斗听后第一反应就是:既然泥泞可以附着于鞋底,那就能说明是在昨天或者前几天下雨的地方上车的人做的。
但是仅凭这点还是很难确定犯人是谁。因为本次列车之前经过的沿路站点不少地区昨天是阴雨的。
如果要问海源北斗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他前天在思考要不要乘坐列车去伦敦的中途,还特地查看了后几天沿途地区的天气预报。
最后本着在阴雨天的伦敦的路上和坡互相见面太过于糟心了,所以才延后到选择乘坐今天的列车去往伦敦。
但昨天还有一点让海源北斗记忆犹就是:坡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看上去又被卷入了很麻烦的事情。’
昨天见面时,爱伦坡在看清周围环境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相当困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对着身旁的人妥协般地轻声喃喃道:‘好吧,我明白了,但请让我睡一下。’
嗯……歌德老师,我们的找茬是让人不睡觉的找茬吗……海源北斗当时内心凭空冒出以上想法,但紧接着他眉头一皱: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子,我要反抗了的!
于是哪怕是发展到第二天的现在,海源北斗依旧只和爱伦坡只有几句话之交。别问他为什么两个人开局在旅店,现在却在列车上……
因为坡中途醒了又睡。
他很困,但没有睡得很踏实。
中途交流得知海源北斗没来得及退票的他没有思考几秒,就决定两个人一起登车了。
‘英国这地有点问题,延期容易出现变故。’记忆里的爱伦坡揉着自己的眉间,疲倦地说道,‘中途不用叫醒我,等我自然醒吧。’
海源北斗听后连忙点头以作回应,虽然他那时还不清楚坡口中的‘变故’具体指的是哪方面。
该不会就指的是现在吧?
海源北斗边收拾着桌上的残渣,边迟疑地思索:毕竟该怎么说,出行遇到杀人案件这件事在英国算是小概率事件吗?
前不久刚刚抵达英国的旅行者对此可不确定。
但唯有一点他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海源北斗缓慢地转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困惑想着:这个风景貌似和刚刚我看过的重复了吧?
他手表上目前显示的时间为下午1点41分。
但海源北斗对此深表怀疑,因为他相当确信自己不可能1分钟吃完一顿午餐。
莫非我被卷入什么了不起的事件了?海源北斗想后本能地皱眉,但下一秒他妥协般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
好吧,我明白了。但还是等我找到坡先。
第150章 扎堆出现的英国文豪
当海源北斗分析完已知的列车情况后,他开始思考起自己要不要开个异能方便找人。
毕竟他现在虽然是和坡在同一辆列车里,但这辆列车貌似出了点问题……海源北斗看着窗外第三次一闪而过的树桩陷入诡异的沉默。
它甚至连纹路都和上一个树桩一摸一样啊。
海源北斗内心凌乱,实在不想为‘自己已经被卷入灵异事件’这件事做出任何辩解。可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放弃使用异能……
英国这地的确有点问题,底牌还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吧。
至于到底是不是杀人案件吸引坡出去……海源北斗内心就很迟疑了,因为就他所知的三次历史里文豪爱伦坡先生并没有表现出热衷于推理的样子,相反他很明确地表态过自己热爱诗歌。
可能我还是要地毯搜索吧。
内心打定好主意后,海源北斗果断推门而出。
窗外的秋景美不胜收,只是再美的风景反复看过多遍后就会觉得无趣了。但海源北斗发现没有发现这件事的旅客大把都是。
他也只得由衷祈祷普通人如果能发现,那就发现得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吧。毕竟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来,一看就是会百分百引起大范围慌乱的。
在多次用肉眼观察了途径的多节车厢里的人员外貌后,海源北斗礼貌地和注意到自己的人点头以示招呼,随后匆匆向着下一辆车厢走起。
可恶……效率太慢了……
海源北斗内心悲痛地想着,并且他目前也不清楚列车的车厢空间和数量有没有被改动。虽然就他目前看到的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肉眼看到的有时可能是虚假的……
可这种情况动用异能是不是更会暴露自己?
海源北斗内心摇摆不定,正当他犹豫万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困惑的男声:
“真是奇怪。为什么列车前进速度很慢,但窗外的风景却可以变动得这么快?”
嗯?旅行者听后下意识放缓了脚步。旁人初听这话颇会觉得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人第一次乘坐列车发出的感叹,但实际上……
目前还真的有可能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顺着话音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位穿着墨绿色羊毛大衣的成年男性向着窗外探出手困扰地喃喃道:“风的流动倒是很快。”
他卷曲的深棕色短发在风中摇摆不定,整个人已然探出车窗外。没有注意到走廊上有人的他甚至嘴里还在忧心忡忡地轻声嘟囔着:“看来我需要跳车看看情况了。”
“但愿女王保佑我不会因此缺胳膊少腿。”他边说边闭眼给自己做了个祷告的手势。
等下,英国女王的工作范围原来还包括这个吗?
可是列车的正常行驶速度是在120km~150km/小时左右啊。即便真的没有正常速度快,你怎么能确定你百分百不会当场被摔成肉泥吗?
海源北斗想通后瞬间睁大眼睛,向着这位准备跳车的绅士快步跑去,嘴里不忘喊道:“你不要想不开啊!”
他这不喊不知道,一喊前后包厢的人都听到了。
穿着墨绿色大衣的绅士听后反应一激,险些抓不住车窗。已经推门而入的海源北斗赶紧上去抱住他的腰,边抱边呐喊:“哪怕想要下车,这也不是个正常下车的办法啊!”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真的走得出这诡异的列车?
“我……你……”绿眸的绅士着急地开口闭口,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相反他被海源北斗拖回了车内。
我能怎么说……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
詹姆斯·巴利面如死灰地抬头看着这位热心肠的亚洲青年,以及他身后过来看热闹的、前后包厢的绅士淑女们。
他们互相交流揣测着事情原委,让詹姆斯·巴利内心深感不妙:完了,我这一生英名全毁在这里了。
他艰难地开口试图为自己的名声做出挽救:“我是想去车顶看看而已……”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可信。
“啊,原来是这样子的吗?”眼前的亚洲人听后看似烦恼地挠头喃喃道,“真是抱歉,那应该是我会错意思了吧……”
诶?詹姆斯·巴利听后表情瞬间一顿:你怎么就顺着我说话了?你这时候不应该大声反驳我是真的想跳车吗?
正当他一脸茫然的时候,青年规规矩矩地转头向着后面看戏的人群解释并让他们离开。看戏的两个人都已经消停,那么围观群众断然是没有理由留下的。
只能说是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
但当最后一个围观群众离开后,海源北斗握住巴利的手,严肃地道:“列车的正常行驶速度是在120km~150km/小时之间。即便没有正常速度快,也不是人体可以承受的速度。跳车这种事情再怎么急迫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最后做。”
他将自己刚刚想到的话稍作修改并告诉对话。
哇,是真的好心人。
詹姆斯·巴利内心很受感动: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情况总该有人出去看看列车的情况……
不知道怎么委婉解释上次就有位男性跳楼,检查情况后并通知身为钟塔侍从的他们去处理的詹姆斯·巴利突然惊醒。
对啊,他跳的可是二楼,而我跳的怎么就变成列车了!
‘巴利,我对你很失望。’想象中的大英女王站在他打着石膏的病床前叹息般感叹道,‘为什么我自认为优秀的钟塔侍从在察觉到问题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跳车?’
但是女王啊……我真的没那个脑细胞去解决谋杀案……
詹姆斯·巴利内心带上了痛苦面具。不用去问,他也明白这辆列车的某个角落想必是发生了谋杀案。
有时候哪怕知道解决问题的途径,问题也依旧得不到解决。这话说得就是现在的情况。
正在独身回伦敦的詹姆斯·巴利可不敢妄想车上有自己的同僚刚好在。
“先生请你冷静点。”
海源北斗再次担忧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认真道:“虽然生活时常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是活着才能有所转机。”
“感谢你的劝导。”虽然我不会死,最多只会少胳膊少腿,并且这些还可以被接回去……
但巴利依旧在深呼一口气后苦笑道:“好的,我保证我不会跳车的。”
行吧,那现在情况最优先的就是找到列车上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我知道能够解决杀人案件的‘侦探’肯定在这辆列车上。
虽然‘侦探’可能并不清楚自己是侦探。
而海源北斗听后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突然想起两个人互相都还不知道彼此姓名后,友好地苦笑道:“我的名字是海源北斗,是一位旅行到英国的旅行家。”
这年头会出来旅行的人还真是少见呢……
巴利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但很快他也跟着介绍自己道:“我是詹姆斯·马修·巴利,一位伦敦郊外的巡林员。”
当然,他没有选择告诉对方自己真实的工作是一名钟塔侍从。
不知道为什么巴利感觉对方在自己说出名字后,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改变。
奇怪,他难不成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吗?
正当巴利脑里略过这个念头,只见面前的黑发黑眸青年惊讶地拍手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好职业,可以和大自然近距离接触!”
噢噢噢,巴利内心恍然大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您的职业也是相当浪漫。”
刚刚认识的旅行家听后瞬间苦笑:“听上去的确浪漫,但私底下却经常不得不因为钱财、旅行路线等各类问题苦恼。”
“我一直觉得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迫回归正常工作。”旅行家甚至摆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哈哈哈,那的确。”巴利不由得失笑。
交谈一会后,旅行家遗憾地站起身来,带着歉意地说道:“和你交流很有趣,巴利先生。但是很抱歉我得失陪了,我和我的朋友在列车上走散了。”
听起来真糟糕。巴利有点可惜地想到。
“请务必不要做出刚刚的行为了。”旅行家离开的时候小声且轻轻地说道。
“好的好的。”巴利连忙点头。
然而巴利没有想到的是在旅行家来到看不到他身影的角落后,这位陌生的旅行家迅速蹲下并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卧槽,我刚刚该不会是拖他后腿了吧?
海源北斗对此欲哭无泪。
毕竟虽然‘詹姆斯·马修·巴利’这个名字大部分小朋友听后都会表示自己不清楚,但《小飞侠》的作者,所有小朋友听了都能心领神会。
所以我这是帮助了个谁?
海源北斗黑瞳失去了焦距,但下一秒他猛然摇头以让自己回神回来:不行,我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坡。我可不能在这里自闭啊!
可巴里先生竟然是在当巡林员呢。巡林员是不是空闲时间格外多点?
海源北斗突然好想跑回去,再问一句‘巴里先生您最近有打算动笔写小说吗?还是说已经在写了?’。
他顿时有些懊恼起来。写作问了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当时心慌得一批的海源北斗就是没有想到。
唉……
不行不行,海源北斗用力拍着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的首要任务依旧是找到坡,现在最优先的就是找到坡!
对!所以你一定要放生这只詹姆斯·巴利!
打定主意后,海源北斗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下一个车厢。而此时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相隔较近的车厢里,一位年少的小女孩刚刚从厕所回来。
为什么乘坐列车的时光如此度日如年?
安妮·勃朗特抱着自己心爱的兔子玩偶苦恼地思考:
不知道姐姐们有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办法……
第151章 勃朗特三姐妹
你们英国文豪怕是扎堆出现的吧?
当海源北斗被勃朗特三姐妹再次热情地邀请玩桥牌游戏时,他内心突然冒出如上疑问。毕竟就在来到英国后的短短时间内,他的本土文豪名单已经成功扩充三倍了。
甚至他此时还没有成功抵达伦敦。
“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是很抱歉我在我走丢了的朋友。”旅行者表情颇为无奈地苦笑道,“倒是各位淑女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位发色是很浅的金色的男性经过?”
坡的发色还是挺明显的,就是海源北斗一时之间找不到好词语形容。
“指的难不成是白金色吗?” 夏洛蒂·勃朗特先是抽出自己二妹手里的一张扑克牌,随后才疑惑地看向海源北斗问道。
“姐姐,不要边抽牌边和陌生人说话,这样子会显得你很没礼貌。” 艾米莉·勃朗特冷漠地说道,之后用她无情铁手在她小妹妹安妮·勃朗特的牌上滑动。
“唔……”安妮因此紧张害怕地忍不住咽口水,。期待和害怕两种情绪在她心里左右摇摆不定。
然而她姐姐的手指在鬼牌前后滑动片刻后,快速抽走了鬼牌左边的一张牌。
啊……好可惜啊……
安妮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有气无力。
艾米莉·勃朗特看后不可置否地轻轻摇头:表情太明显了,安妮。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鬼牌在你那里了。
“有这么明显发色的男性的话,应该挺容易注意到的吧……” 夏洛蒂·勃朗特看到海源北斗在向自己点头后低头喃喃,“但是我中途睡着了,倒真没有注意到。”
“艾米莉,你有注意到吗?”她向着自己的二妹问道。
艾米莉·勃朗特听后表情突然一愣。
她眨着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呆呆的,耳朵则突然变得很红。随后她默默地拿高手中的纸牌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很轻很轻地对着海源北斗说道:“很抱歉。这位先生。虽然我中途没有睡着,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有你话语里所描述的这位先生经过……”
她声音是真的越来越小,小到海源北斗差点听不到。
感情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我一直在听吗?海源北斗内心对此很是无奈。
于是旅行者接着补充道:“他穿着一件黑大衣,还有黑色直筒裤……”
只是在说着说着,海源北斗声音不由得消停。因为坡的穿着混在一大堆英国人里没什么特别的……
海源北斗苦恼地捂脸。
看来‘询问途径车厢的乘客有关线索’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很有效的办法……
虽然海源北斗本人最先没想到自己竟然一问问到勃朗特三姐妹身上。就在不久前,当他经过这节车厢的时候,他恰好看到手里拿着扑克牌在游戏的三姐妹。
本着女性可能更容易沟通的想法,海源北斗鼓足勇气向她们走去。可当他刚开口说完自己的名字,准备询问坡的踪迹的时候,夏洛蒂·勃朗特也正好心情雀跃地问道:“先生你是对我们手头的扑克牌感兴趣吗?”
“有没有想法和我们一起玩桥牌?我和我的两个妹妹都很乐意的。”
海源北斗当时听后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她口中的两个妹妹:
艾米莉正在神情凝重地揣测着鬼牌的位置,姐姐说一句话她点一次头,看上去全身心投入了‘紧张刺激’的抽鬼牌游戏里;
安妮则在她的姐姐夏洛蒂询问海源北斗时,满怀期待地望着海源北斗,随后没有集中注意力的她不幸抽到了夏洛蒂的鬼牌。
“哇呜!”安妮·勃朗特发觉后瞬间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正当她想要尖叫的时候,她的求胜欲顿时爆发。
不行,会被艾米莉姐姐发现我手上有鬼牌的!她眼角含泪地单手捂住自己的嘴。
噗……
海源北斗当时看后顿时觉得安妮好可爱。
正当这时,她们的大姐突然回神,带着歉意对着海源北斗说道:“说起来明明是我邀请先生来玩桥牌,结果却忘记自我介绍了。可真是太失礼了。”
“我的名字是夏洛蒂·勃朗特。这边是我的两位妹妹,艾米莉和安妮。”她友好地介绍着自己和妹妹们,之后露出如妹妹安妮如出一辙的期待目光道:
“先生你现在有想法和我们一起四个人玩桥牌了吗?”
然而海源北斗听后愣在原地。
啥,夏洛蒂·勃朗特?为什么这个名字让我意外得感觉熟悉?海源北斗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发展并不简单。他下意识地低头思索起来,但在一秒过后他瞬间反应过来:
你们原来是勃朗特三姐妹吗?!
事情的发展就是如上所说。机缘巧合到了着实让旅行者此时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荒唐。谁能想到他可以在一辆列车上遇到4位英国文豪?
海源北斗再一次在内心叹息,随后表情遗憾地对着面前的三位姑娘说道:“感谢你们的协助,如果有之后有看到我描述的先生经过,麻烦帮我告诉他:我正在找他。”
他向着三位淑女弯腰微微鞠躬,并在得到夏洛蒂·勃朗特点头回应后果断转身向着下一节车厢快步走去。
望着陌生亚洲人离去的背影,夏洛蒂·勃朗特不由得困惑喃喃道:“列车上走丢,难不成挺严重的吗?”
“可能吧。”在只有三个人的包厢里,艾米莉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表情,随口接着姐姐的话道,“但愿这位先生可以找到他的朋友。”
“只是姐姐,我认为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把钟塔给的补贴直接定了一个火车包厢的举动。”艾米莉边说边抽出妹妹的牌,咬牙切齿强调道:“我们家本来就不富裕,只是因为自己需要异能测试去趟伦敦,却买了三个人的车票,定了三个人的旅店到底是为什么啊?!”
“诶——”
夏洛蒂用纸牌遮住自己的下半边脸苦恼道:“可是就我一个人去伦敦,我的两位妹妹难道不会难过吗?”
“不会!”艾米莉强硬回答。
而沉浸入又一次鬼牌没有被艾米莉抽到的安妮此时也泪眼朦胧地点头附和自己的二姐。
察觉到自己可能好心办坏事的夏洛蒂心虚地吐舌头。可在想完什么后她态度瞬间恢复原来的坦然,语气严肃道:“等什么时候艾米莉和安妮成为异能者,需要独身去伦敦测试的时候,到时间就不会不认路了。”
“所以姐姐这叫带着你们熟悉路线。”
然而艾米莉听后顿感无语:姐,你觉得会有那么巧我们三个都会成为异能者吗?
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初接待你的官员可是说过‘异能者万里挑一,觉醒到像您这么优秀的异能更是十万里无一’吗?
于是她一把掐住自己姐姐的脸颊,在夏洛蒂‘痛痛痛’的求饶声里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怒斥道:“要是真的这么容易,我以后的异能者补贴全是你的,我自己继续当家庭教师养活自己去!”
“可我不需要你的补贴啊。” 夏洛蒂挣扎地道出口。
“闭嘴,给我老实收着去!”
“那好吧……” 勃朗特家的大姐委屈地缩头道。
被眼前的发展惊得瞬间从自己世界清醒过来的安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喃喃道:“诶诶,刚刚的那位先生怎么不见了?”
“他是不愿意和我们玩桥牌吗?”安妮的语气说不出的失落,“我还以为这位主动询问的先生想必也是被度日如年的乘车时间给耗到无聊了。”
“的确很无聊。伦敦原来这么远的吗?”艾米莉边揉眉边叹息般喃喃。但随之她轻咳一声,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姐姐’的身份对着安妮温柔道:“刚刚的先生还在着急寻找朋友。安妮应该也觉得这件事相比其他任何事件来得紧迫点吧?”
只是当艾米莉说完后,安妮下意识地回问道:“他要找什么样的朋友?”
看来我们的小妹妹是没有听到那位先生的描述吗?勃朗特家的两位姐姐相互对视一眼。
“白金色头发的男性,穿着一件黑大衣,还有黑色直筒裤。” 夏洛蒂紧接着补充。
“欸!!!”
安妮听后眼睛瞬间睁得又大又圆,惊呼道:“我知道——我见过他——”
她说话太急太快,以至于自己把自己呛到,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妮,深呼吸。”艾米莉神情担忧地拍着小妹妹的后背,“别着急,现在火车都还没有到站。”
于是安妮赶紧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抬头问着自己的姐姐们:“那位先生往哪个方向去了?”
……
此时,海源北斗还在向着下一节车厢慢步走起。他内心麻木且疲惫,走路中途经常无意识地轻叹一声。
先前他好像听过歌德老师说坡很容易消失不见,但这消失不见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他真真切切和爱伦坡相处的时间甚至没超过一天。
“唉……”想到这里,海源北斗重重长叹一口气。他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再也没有一开始的紧迫感。
但在刚刚的寻找环节里,海源北斗毫无疑问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哪个异能来了都不好使啊!
这辆火车怎么那么卧虎藏龙!
海源北斗的本土文豪名单已经被成功扩充三倍,圆满达成了歌德老师最先的想法。一想到这件事,他感觉自己之后怕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震惊了……
“先生,先生!请等我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幼女声。
海源北斗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安妮·勃朗特因为跑得太快而坚持不住,停下来喘气的样子。他顿时一愣,快步掉头走去搀扶她:“是有什么事情吗?”
安妮深呼一口气,大声喘气道:“我见过您描述中的这位先生,在我去厕所的时候……当时他正和途径的一节车厢的一位绅士交流……绅士看他很苦恼自己的发色过于明显,所以将自己的绅士帽赠送给了他。所以先生……”
“你那个形容是找不到人的啊!”
“……”
海源北斗听后顿感心头中了一枪,两眼徒然失去高光:坡我没想到啊,坡——
你竟然还会乔装打扮!!!
第152章 卧虎藏龙
海源北斗突然觉得自己这‘寻找爱伦坡之旅’最大的障碍不是什么乘客跳车,也不是什么文豪的诱惑,最大的障碍是——
爱伦坡本人。
做个人吧,坡。谁会想到你中途把头发扎起来,用随手拿到的绅士帽遮住了?节目组可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就地取材!
海源北斗心累了。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什么了,他现在只想等到伦敦下车后,去荒郊野外开[飞鸟集]精准抓人。
埃德加·爱伦·坡,我告诉你啊——
要不是[飞鸟集]的特效太明显了,你觉得我会现在找不到你吗……呜呜呜……
还有就是[窄门]……海源北斗现在十分后悔没有最开始开祂观察下坡的异能光晕……目前在这辆卧虎藏龙的车里,他也根本找不到爱伦坡啊……
尽管海源北斗现在内心天崩地裂,表面上他还是选择慢慢地蹲下,对着千辛万苦跑过来告诉他这件事的安妮·勃朗特温柔道:“很感谢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安妮。”
“真的很谢谢你。”
“这没什么的,先生……”安妮突然耳角泛红,有些害羞地攥紧自己的裙角。
海源北斗看后露出无奈的微笑,友好地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小安妮?”
“当然……当然不用!”安妮被喊得有点头顶冒气,手忙脚乱向着海源北斗挥手道:“先生你快去找你朋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是真的刷一下转身就跑。
望着她离去的背景,海源北斗再次打从内心觉得对方好可爱。话说女孩子小说话都这么可爱的吗……
海源北斗陷入思索,但不幸的是:他以前还真没有渠道遇到年幼的女孩子。
唉,但人还是要找的……
他深叹一口气,转身继续顺着原先搜寻的方向前进。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现在再掉头回去岂不是半途而废……
海源北斗内心胡思乱想着,随即当他推开下一节车厢的门时,他听到一道沉稳的男声冷酷说道:
“凶手就是你。”
诶?旅行者内心诧异,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声源,正好看到一位穿着灰色西装,手拿烟斗的男士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神情漠然地指着一位男性服务员。
他身材高挑,体格消瘦,铁灰色的眼眸里不时闪烁着钢铁般的冰冷。
我这是走到那个凶杀案所在的车厢了吗?海源北斗内心迟疑地冒出这个念头。他忍不住想要再去打量刚刚说话的男性,谁料现场再次响起另一个话语声。
“你胡说!”
被指认的服务员瞬间气愤地向前迈开几步,对着男士大声呵斥道,“只是因为找不到凶手,只是因为是我首个发现尸体,就把杀人的罪责推卸到我的头上,你不觉得这是可耻吗?”
“更何况你觉得你是谁?区区一个连名气都没有三流侦探罢,伦敦的警察可一个都不在火车上!”
服务员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愤怒,让簇拥着对峙的两个人的人群都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诶,你知道为什么会是服务员吗?”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士拿着折扇遮住自己的脸,小声对着身边的男伴喃喃。
而她的男伴皱着眉头,一副不赞成的样子道:“服务员的不在场证据可是存在的,他怎么能判断出是服务员的?”
“怕正如服务员所说,是一个乱指一通的三流侦探吧。”
“这个可不一定的……”一位眼角有着细皱纹的老绅士皱眉思索,“倘使不是有着把握,侦探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指认服务员。”
“侦探,是时候说下你的推理吧。”
老绅士像个过客般拄着拐杖高傲地命令,但侦探不为所动。他比旁观者更像是旁观者,一双铁灰色的眼眸像是刀片般审视着喧嚣的众人。
此时站在灰眸侦探身边的、胖胖的男性副列车组组长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内容后不由得汗流浃背。他努力挤过人流,凑到神情冷漠的侦探耳边小声且着急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抵达下一站后让下一站的警察去调查吗……”
海源北斗听得出他声音里暗含着压抑的恼怒。
可如果火车永远都抵达不到下一站怎么办?旅行者歪着头担忧地想到。他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上见识到的乘客,他们中有神情疲惫,但仍期待着回家的职员,有孩童相互嬉戏,父母含笑遥望的一家庭,有正在用游戏打发时间的姐妹……
有这么多人被困在了这里面。
他们现在没有发现,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现。虽然海源北斗这一路走过来,发觉普通人远比异能者察觉得要晚。
这极大可能是他们被困的列车空间的什么逻辑造成的。
“不行,凶手必须要在列车上被指认。”侦探一把推开工作人员阻碍的手臂,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步步紧逼刚刚还在怒斥他的服务员冷漠道:“你真的以为事情不会有破绽吗?”
“首先绅士是一名珠宝商人,经常乘坐火车前去交易珠宝。而伦敦的上流贵族们很钟情于他家乡的一位大师所打造的珠宝首饰,但大师却不愿意离开家乡,这导致他经常在自己家乡和伦敦之间往返。”
“大家也刚刚知道并且清楚:绅士上车的站不远处正是他的家。”侦探平静地环视着在场的观众,紧接着他对着服务员宣判道:“而你话语中的些许口音恰好是那个地区的口音。”
“是,我的确是和他同个地区的人!”服务员先是承认,随后大声争辩道:“但是这能说明什么?你难不成要因为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地方断我的罪!”
海源北斗看到在场的众人听后纷纷讨论,他们中有不以为然的,有皱眉思考的,也有对此觉得莫名其妙的。而在他们的交流声中,侦探的话语声缓缓道来:
“其次,绅士怀里倾倒的酒瓶。以它的外表磨损程度来看,我们不难猜出绅士多年酗酒。而让一位多年酗酒的成年男性急匆匆把已经打开的酒瓶藏在自己的西装内,他想必是想隐瞒自己喝酒的事情,但是对谁隐瞒?”
“这个人肯定是他认识的人。”
在场突然哗然。这是他们之前困惑的一点,此时突然被侦探冷言道出。
“可我根本不认识他啊!我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回到故乡了,这一点和我合租的同事可以证明!”服务员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要不是在场人实在是太多,他恨不得上去给这个定他罪的侦探几拳。
然而在众人又一次的质疑声中,侦探缓缓道出:“接下来就是第三点,绅士的死因。他并非死于早已排除的酗酒过度,而是死于一根极细的细针。我们从绅士的后脖颈找到了一个极细的针孔。但绅士的体重相当重,倘使他向后摔倒在地,周围包厢的乘客想必都能发现,但为什么没有?”
“因为这是一场熟人之间的共同犯罪。”
“作案的过程是:先是凶手A敲门让绅士打开门。凶手B乘着绅士放松之际,从背后偷袭,随后接着摔倒的绅士,并将他拖到座位上,制造猝死的假象。”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不作停顿地继续道:“但凶手A事后却突然发现他自己的鞋底有泥泞残留,会让猝死变成他杀案件。可列车上的人员越来越多,他一个人特意清理,事后嫌疑就大了,于是他特地和同事碰面提议。”
“他清楚自己没有进入包厢,没人发现自己换过鞋,所以主动清理鞋痕,想让本次案件变成悬案。至于倾倒的酒瓶的出现,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说得挺有道理的……半路加入的海源北斗低头思索着。
“这么说,的确我没有考虑到共同犯罪的可能……”妆容精致的女士轻声嘟囔着,“倘使按侦探先生推测那般,服务员是凶手之一的可能是存在的……”
“都说了我不是凶手!”服务员皱眉呵斥着赞同侦探的围观者,转头立刻对着侦探质问道:“你的作案过程根本是虚假的!你为什么能断言一定是向后摔倒?”
“倘使是向前倾倒,他衣领处的酒瓶想必会被发现。”
“那为什么能断言一定有位凶手正对着他?说句不恰当的,倘使我在他的身后,我也可以单独做到以上你说的作案行动。”
“不,你不行。”侦探的眼眸闪烁着钢铁的锋利,“他此时一人呆在车厢,有人过去敲门,必定会正面迎客。他的行李里只有上锁的珠宝箱,而他哪怕出去见客,也会提着珠宝箱去。他没有理由在知晓包厢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突然转头。”
“这话难不成是在说,在绅士开门的时候,他以为的空无一人的包厢实际上正暗藏着凶手的同谋者?”老绅士倒吸一口凉气。
“绅士所在的高级包厢藏人的地方也是有的,不是吗?”侦探扫视着周围人。
“是的,包厢里有个独立厕所……”
“还有个存放行李的角落。”
在场的淑女们开始小声交流着:“这些的确都可以勉强塞入一个成年男性。”
案件的犯罪过程越来越明显,而服务员听后神色不由得焦虑起来:“你别胡说八道!倘使真的是我和其他人合谋,我又是冲着什么去的?!”
“他的珠宝箱里的项链可是还在的!”
“是的,他珠宝箱里的项链还在,但他家保险柜里的珠宝,难不成今天之后还能在吗?”侦探语气坚定地反驳道。
作案过程,作案目的全部都被侦探一一道出,就连此时姗姗来迟地加入这场案件推理的海源北斗都下意识觉得侦探说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些都还只是推论……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存在,就证明不了谁是真正的犯人。更何况作为犯罪凶器的银针可以被在路途中途随手开窗扔出去。
可如果说侦探的假说是对的,那的确是有个真实存在于列车上的‘证据’。
“先生们女士们,可能你们现在都还对我的推理抱有怀疑,可能不少人都在纳闷我为什么不选择到站交给警察处理……”
侦探环视在场众人,冷静阐明道:“因为倘使到达下一站,其中一个凶手便会乘着工作人员的身份和不在场证据之便,迅速地逃离案发现场。”
工作人员的身份和不在场证据?海源北斗困惑地歪了歪头。
侦探走向服务员,在服务员本能地瑟缩向后退中冷声道:“你有一个弟弟,而弟弟的外貌和体型与你颇为相似。”
“你为什么会事后才发现鞋底的泥泞?因为你鞋底干净的工作鞋被你借给了你的弟弟。”
海源北斗懂了!是替换身份以造成不在场证明啊!
“你骗人,我的弟弟根本没有在火车上!”服务员语气太过于慌张,以至于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
“去工作人员经常休息和走动的地方看看吧。”
侦探点燃自己的烟斗,一脸不在乎地对着站在他身边的、胖胖的副组长说道:“我相信外貌特征如此明显,你们应该找得到吧?”
副组长神情恍惚地点头,随后开始指挥着其他工作人员去寻找。围观的绅士淑女们的交流声这时才终于大过了侦探的声音。
他们互相交流互相攀谈,像是在琢磨推理的正确与否。唯独被单独看守的服务员神情惨白地跌坐在角落。
实在是精彩的推理过程。
海源北斗暗自点头称赞道,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案发事件的推理,着实让他不由得对着推理全过程的侦探多看几眼。
而此时,这位提供出精彩推理的侦探点燃起烟斗后就独自站在角落里抽烟,看样子像是完全不想和周围人搭话的样子。
于是海源北斗很快回过神。他随后不由得内心长叹一口气,因为他的爱伦坡还是没有找到呜……
看完了戏,他还是得继续找坡。
但正如海源北斗最初推测的那样,坡的确对推理、谋杀案等没什么兴趣。他刚刚观察到的、全场所有发言的绅士们没有一个是他。
诶?
正当这时,环视周围人群的海源北斗突然看到有个依靠在墙面上、刚刚起一直缄默不语的绅士正在笑着向着他招手。
真的是在和我招手吗?海源北斗不自信地想着。
黑色绅士帽,黑大衣,还有黑色直筒裤。这个穿着可真是陌生而熟悉啊……
海源北斗快步向着他走去,随后这才看清他澄清而美丽的蓝瞳,和帽檐下熟悉的白金色发丝。
“好久不见,北斗。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爱伦坡笑意盈盈地说道。
海源北斗不由得皱着眉,小声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看柯南·道尔推理案件过程呗。”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眼角含笑问道,“你不觉得还是挺好玩的吗?”
“……”
不,一点儿都不好玩。找人找到快要累死累活的海源北斗面露不满。但随即他突然回神,内心感到恍然大悟:原来侦探的名字是柯南·道尔啊。
欸,柯南·道尔?!
海源北斗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卧槽,这辆火车还真是卧虎藏龙!
望着海源北斗听后不知所措的表情,坡无奈失笑。随后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态度依旧平静:“好了,现在很快就可以到站了。”
他像是已经知晓海源北斗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般勾唇问道:“需要我给你讲解下这个到不了站的火车的规则逻辑吗?”
先不说为什么坡知道,海源北斗赶紧连番点头。
“实际上挺简单的,就是道尔还不太会控制异能造成罢了。”他看似苦恼地低声喃喃道,随后毫无负担地笑道:“但是算了。”
“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才行。”
只是海源北斗听后突然一愣。
坡的话语很轻,轻到只有在他面前的自己听到;但又很冷,冷到海源北斗莫名觉得自己刚刚想拿去形容柯南·道尔的‘冷眼旁观’一词,相比柯南·道尔来说,更适合此时的他。
于是旅行者只能回答一声:“嗯……”
第153章 死神大朋友
在得到‘等回去再详细给你说列车到不了站的逻辑’的回答后,海源北斗莫名想到:虽然坡的确对推理、谋杀案等没什么兴趣,但他对看柯南·道尔推理有点兴趣。
所以,怎么就没有人告诉我侦探名字是柯南·道尔啊?
他一脸麻木地双手抱于胸前看着服务员的弟弟被抓住,看着谋杀事件的搜索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随后准备拉着坡回到最开始的车厢。
这一趟出行真的让他心累。
海源北斗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颈,内心深感疲惫。但当他正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一个略微急促的女声在两个人身后响起。
“霍姆斯先生,请稍等片刻!”
已经抬腿准备走人的海源北斗脚步突然停顿,内心缓缓打出问号:哈,她喊的是谁?
旅行者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在场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个人想要离开。好奇心战胜疲惫,驱使着此时的他转身查看情况,却没料到被他拉着的爱伦坡此时正好停住脚步,困惑而礼貌地转头问道:
“罗素小姐,请问突然喊住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海源北斗:……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霍姆斯先生了?
罗素小姐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小跑到爱伦坡身前,语气有些抱怨地埋怨道:“您不是答应过我如果之后有机会,可以再相约闲聊吗?”
“我现在可连您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
只见爱伦坡轻微皱起他的眉头,像是在困扰般喃喃:“这可真是我的疏忽。”
然而海源北斗内心听后莫名感到微妙:……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坡根本没有想过给她联系方法。
他抬头偷偷打量着站在坡面前的女性,波浪卷的长棕发,精致素雅的淡妆,米色蕾丝连衣裙,配上一条贵重的珍珠项链和一双白色蕾丝手套。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身价昂贵的贵族小姐!
坡你是什么时候和贵族小姐搭上话的啊……海源北斗内心麻木。
“我对此很是抱歉,”爱伦坡低垂着眼眸,眼底情绪变化莫测,“但是因为我和的朋友是初次抵达伦敦,住址并没有确定。”
“诶……”罗素小姐神情有些低落。
“如果不建议的话,能提供下你的住址吗?等我在伦敦安顿好后定会如期拜访。”坡见到她的表情,不由得无奈失笑,温柔地询问道。
“噢噢,原来是这样呀。”喜悦突然跃上她的眉间。罗素小姐向着跟随她一同过来的男士小声撒娇道:“哥,快把你口袋里的纸笔给我!”
这时的她仿佛褪去了后天习得的礼仪教养,言语眉目之间就像个被家里娇养长大,无忧无忧的小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看这种场面,有种罪恶的感觉……海源北斗默默想着。
“话说,这位先生是……”罗素小姐好奇地弯腰打量着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
我感觉我的社恐要发作了。
“这位是和我一起来伦敦的朋友海源北斗。”爱伦坡笑着介绍道,随即他伸手对着北斗说道:“这两位是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和我一见如故的索菲亚·罗素小姐和她的哥哥查理·罗素先生。”
罗素小姐听后突然脸露惊喜,而她的哥哥对此无奈地失笑。
看来是坡的介绍有什么地方戳到对方的心意……海源北斗心底默默推测:是名字介绍的顺序吧?
当贵族意外得难,就是坡你为什么这么懂啊?
“你们好。”尽管内心思绪纷飞,海源北斗表面上依旧强忍住社恐,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罗素小姐语气雀跃地答复,随后她继续热情地和坡攀谈起来,将她的哥哥和海源北斗两个人放置一旁。
于是海源北斗默默地呆在角落里看着两个人从餐桌礼仪聊到天文星象等等事物,看着之前围观谋杀案侦破的女士们先生们都着手准备离开,最后他们终于进行惋惜地道别。
终于要结束了呜。
海源北斗此时深感自己就像是个看着妈妈和街坊邻居唠嗑的小孩子,眼巴巴地扯着妈妈的衣角,期待她快点结束。
“抱歉了。”
望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坡弯腰在海源北斗耳边小声地念道。
“还行吧……”海源北斗内心叹息:毕竟这些都是成年人必须学会的社交礼仪。
他再一度抬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另一个角落里独自抽烟的侦探正在偷偷望着他们。烟雾缭绕在他的周身,衬得他与在场交谈的人群格格不入。
然而灰眸的侦探在察觉到海源北斗的目光后,很快就熄灭手中的烟斗,向着车厢的另一边出口快步走去。
嗯?
海源北斗内心诧异。此时他想起自己前不久得出的单独行动定理:纪德可以在单独行动的时候打包走凡尔纳,那么坡单独行动的时候,莫非也……
“没有,我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最初的车厢里后,单手脱下绅士帽的爱伦坡无奈地失笑否定了海源北斗的猜测。
“但他看我们了,看我们了!”海源北斗眼神很是坚定地小声喊着,之后反问道,“你不觉得他这一行为在暗示什么?”
“可能是觉得寂寞了吧。”坐回到座位上的坡先是动作一顿,随后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奇妙的回答。
刚刚还在兴奋状态的海源北斗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最初见到的柯南·道尔冷漠持烟斗的样子,此时再联想到坡说柯南·道尔‘可能是觉得寂寞了’的回答……
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海源北斗选择放弃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他转而兴致勃勃地闲聊道:“我现在有些懂为什么坡你会对看道尔爵士推理有兴趣了,真的是很精彩的推理。”
“尤其是他和凶手之间的言语博弈是真的很让人印象深刻!”
倘使人心能化作天平,海源北斗感觉自己绝对可以看到在博弈的双方交涉的过程中,象征着真相的天平逐渐倒向柯南·道尔,倒向公正和真实的一端。
坡听后不由得露出和煦的笑容。他托腮望着此时还处于亢奋的亚洲人柔声道:“看来北斗你很少看到推理现场。”
海源北斗连番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
他的语气控制不住的亢奋,但在想到什么后突然恢复端庄的坐姿,担忧道:“坡你最后累吗?”
海源北斗此时回想起最后的社交,那时他光顾着自己心累,反而没有注意到对方小声和自己道歉的声音暗藏着一丝倦意。
爱伦坡突然一愣,温柔失笑:“还行吧,但我会更喜欢和女王沟通。”
女王?海源北斗困惑地歪了歪头。他想起歌德老师临走前匆匆告诉过他‘坡以前亲身来过英国,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不懂英国的基本情况’……
原来这也包括和英国女王交流吗?
望着海源北斗思索起来的表情,坡轻轻解释:“以前女王邀请我参加过一些聚会,所以我懂一些贵族礼仪和社交规则。”
噢!
海源北斗突然明白为什么坡这么会和贵族攀谈了。
“不过真是很微妙……”爱伦坡有些苦恼地用手指抵住下颚喃喃,“一觉醒来,没想到竟然猝不及防地换了个世界。”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神圣而安宁,虽然话语的内容实在是让海源北斗冒冷汗。
嘤,这是歌德老师的问题,不是我的!
“但是算了,”爱伦坡轻叹一口气,“我和你先说说看到‘不了站的列车’逻辑吧。”
于是海源北斗听后立马镇定起来。一向是优秀学生的他立刻开始回忆起自己这一路发现的有关列车的细节——
首先是时间流失得很慢,海源北斗吃饭的功夫才花费了1分钟。
其二是窗外重复的风景。以及巴利先生随口喃喃过‘为什么列车前进速度很慢,但窗外的风景却可以变动得这么快?’。海源也是后来才发觉自己可能是帮了个倒忙。
其三是可能和列车有关的。道尔先生曾说过‘凶手必须要在列车上被指认’。
最后是现在。当海源北斗再度望向车外的时候,列车已然到站两次,此时正在开向作为终点站的伦敦。
理清细节的他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出口,顺带加上了自己的猜测:“我认为列车到站和凶手的指出有关。”
“你理得相当清楚。”爱伦坡无奈地轻笑一声,评价道,“实际上你只需要再了解一点有关因果系异能的逻辑就可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列车为什么到不站?”他轻轻地念道,语调温雅而柔长,“因为‘凶手被抓到’的结果在某个人的异能规则下是必然发生的结果,但如果列车到站,那么凶手就不可能被抓到,所以为了满足这个结果,列车不能到站。”
意料之中的回答。海源北斗慎重地点了点头。可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海源北斗还是不懂为什么风景和时间流速是如自己看到的那般。
“这就涉及到人体体感时间了。”爱伦坡笑着说道,“现实时间和体感时间会有个差异在。为了让结果必然出现,首先乘客必然不能慌乱。毕竟在自己和亲人的生死存亡之际,谁还会在乎一个陌生商人的死亡真相?”
“综上原因,列车周围会被扭曲成一个满足以上要求的异空间。”
原来如此……海源北斗突然心领神会,一切的发生都是为了满足‘凶手必须被抓到’的前提进行,如果缺少搜寻时间,那就延长列车行驶时间;如果乘客会慌乱,那就利用风景和钟表流速欺骗他们的五感。
只是……
“可再怎么说,这些都是有个限度的。倘使到最后都没办法找出凶手呢?”
“所以乘客中必须要有能找出凶手的人存在,即便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被选择成为本次案件的侦探。”爱伦坡皱着眉,认真地道,“不然会连最基础的因果逻辑都无法走通。”
“那倘使满足这些前提都还没有找到的话……”海源北斗弱弱发言。
爱伦坡从容回答:“那就只剩下从外部攻克,或者车毁人亡的结局了。”
海源北斗:……
原来我们差点车毁人亡啊。
“是道尔先生主动发动的异能?”黑发黑眸的亚洲人语气略感困惑问道。
“不,不是。他不是为了找出区区一件谋杀案的凶手,主动发动异能的人。”爱伦坡轻轻摇头,“他只是还不太会控制。当然,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谋杀案实际上也不应该在今天发生的……”白金发的美国人苦恼地喃喃,“但这也正常,我对英国的地域控制还是太弱了……”
嗯?海源北斗挠着头深感自己没听懂。但他听出来坡是在说原定的今天不会发生谋杀案,那为什么发生了?
于是他再一度想到那位外表看似冷漠的侦探先生。
嗯,可能道尔先生在这里极大概率是一只行走的‘死神大朋友’。
第154章 租房
当象征着‘抵达伦敦’的鸣笛声响起时,海源北斗突然松了一口气。
火车上发生的事情让人眼花缭乱。哪怕最后他终于得到些许喘息时间,也着实让人感到心累。只是在躺平休息之前,他们还有一个必须的事项要做。
那就是租房。
“我猜他们不会让你我两个人呆太久的。”
行走在伦敦居民区的街道上,爱伦坡语气相当苦恼地说道,“所以越早租房越好,不然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多几个人会很麻烦。”
“嗯额?”海源北斗惊异地跟读,“多几个人?”
于是坡无奈地摊手:“如果只是美国,还可以只是一个人找我的茬。但如果是英国,那就不只一个人会找茬……”
坡你以前是和英国发生了什么过节吗?
海源北斗内心顿感好奇,但他还没有没良心到大马路边无知无畏问出这件事。于是他快步几步,走到坡的身边与他一同去见租房中介。
伦敦的住宅向来都很古朴。红瓦铺盖,石砖堆砌,房屋屋顶竖立着不知风吹雨淋了多少个世纪的烟囱。这些建筑的一砖一瓦都书写着岁月的痕迹。每次身处其间,都很容易让海源北斗感到一种跨越时代和空间的沉重感。
他过去曾在异世界的伦敦留学,在时钟塔里学习作为魔术师的基础知识,而现在当他再一度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伦敦,却让他感叹。
虽然海源北斗过往的大多记忆随着跨越世界、跨越生死的跃迁磨损得差不多,但唯独对伦敦的印象他至今还保留着。
阳光明媚,路过的草丛上还静躺着昨夜落雨留下的、晶莹的雨滴。
是个难得的下午。
这种时候外出看房也再适合不过了。海源北斗努力打起精神来,毕竟伦敦的天气可像个小姑娘般相当胡搅蛮缠,指不定后几天会不会连绵细雨。
他可不太情愿在雨天出门。
而租房中介此时正好从道路另一头骑着自行车匆匆过来。他呼吸不稳,边擦着汗边满是歉意地说道:“很抱歉让你们等我了。”
“没事。”海源北斗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下意识地转头想看看坡,却发现坡也在看着他。于是他们两个人都无奈地笑出声。
胸前戴着工牌的男性很快就把他们两个引路到一所房屋前,随后正视着坡认真道:“按照霍姆斯先生你的要求,我这边帮你筛选了下房屋情况。目前有5处房屋满足你的要求。”
独栋房屋,不要太靠近市中心,满足三四个人的居住,具备厨房、储藏室、餐具室以及日光浴室等功能房间……海源北斗回想着坡提出的房屋要求。
因为海源北斗个人对房屋是没什么太多要求的,所以秉持着‘能活就行‘的他把租房的主动权交给了坡。
但该怎么说呢,他单看第一条就知道房租会很贵……
租房中介快步走到门前,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随口道:“前面的两栋是在同一个小区的,最后一栋在相对远离马路的郊外。如果先生你们以后经常往来市中心,建议还是不要选择最后的房屋。”
“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很大欲望出门,”爱伦坡看似深感烦恼地托腮喃喃道,“但是朋友们会需要经常出门。”
“噢?”中介突然好奇地回望着坡道:“先生你是居家工作者吗?”
“不,现在我还是个无业游民。”坡看似相当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嘲道:“未来还需要朋友接济很长一段时间。”
“哈哈哈,您可真是会说笑。”中介听后忍俊不禁。他向两个人介绍着房屋内部的情况,并且透露出不少有关房东和当地职场的情况。
而在带着他们看完出租房的情况后,中介礼貌问道:“先生您们看过后觉得这间房怎么样?”
嗯……
一直以来旁听中介话语的海源北斗低头思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很不错,比以前在伦敦居住的房屋肯定是好上很多,虽然价格也会不友好很多。
但这些不能由他一个人敲定。
海源北斗看向坡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在对着窗外出神。
窗外?窗外有什么?海源北斗悄悄凑过去看眼窗外。窗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房屋自带的庭院以及远处道路的十字路口。
庭院里的玫瑰含苞欲放,绿叶上的露珠也还未垂落,但此番景色足以让海源北斗想到她们完全盛开是多么美的风景。
[看来是不能租这个小区了。]爱伦坡的念话显得有些可惜。
[诶,为什么?]猝不及防接收到这件事的海源北斗下意识问道。但很快他才突然困惑地想到:坡怎么突然转用念话了?
坡听后顿时无奈:[除非北斗你想每周工作日上下班时间和周末时间都能有幸偶遇到一位钟塔侍从。]
每周,有幸,偶遇,一名钟塔侍从。
海源北斗:……啊这。
下一秒他果断转头,对着中介严肃说道:“中介先生,我们去看看其他小区的房子吧。”
“哈?”情况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的中介先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是的,风水不太好。”华国人海源北斗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随后他赶紧拉着坡快步离开这栋住宅。
然而望着离开得特别积极的亚洲人的背影,中介先生依旧一脸茫然:“风水……风水……风水是什么……”
租房的小小插曲就揭过不提罢了。他们最后选择了倒数第二处的房屋,伴水而居,自带庭院,房屋结构亦相当古老结实。
虽然北斗付押金和租金的时候,表情肉眼可见得心痛。魏玛的租金全部被歌德老师付清了,他甚至给房屋增添了好多新家具,但是轮到伦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6点13分。
他们正坐在餐厅里准备享受来到伦敦后的第一餐。
落地玻璃窗外的落霞,绚丽而华美,配合上餐厅里点燃的众多蜡烛更是极有晚间烛光的氛围感。
海源北斗悄悄挪低自己眼前的餐单,对着餐桌另一头正在对着餐单琢磨的美国人问道:“坡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个人早已习惯英国的餐饮文化。呆在伦敦的数几年早就让他把英国大多数传统美食,包括黑暗料理都品尝过。
摇曳的烛光照耀在爱伦坡的侧脸上。他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澄清的蓝眸好似自飞机遥望天空的色彩。
海源北斗顿时一愣,他突然感受到了和初见泰戈尔时感受到的气质美。只是泰戈尔的气质更显得空灵飘渺,而坡的气质却是你生命中能极少得见的那种美。
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上澄清的天空般。
“我大概点一份周日烤肉配上约克夏布丁,最后加上一份伊顿麦斯作为餐后甜点。”爱伦坡低头思索片刻,不一会便道出自己的安排。
他抬头正好看到看他出了神的旅行者。
“北斗?”
“啊,没事。”海源北斗梦中惊醒,随后强装镇定低认真道:“那我点一份和你一样的吧。”
他匆匆起身招呼服务员过来,很快便点好晚餐。而爱伦坡转头看向玻璃窗倒影的自己的脸轻声喃喃:“果然是脸的原因吗?”
毕竟爱伦坡人生前几年虽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但直到他开始以真身出现在人前,他才发现容貌出众会是个很困扰的问题。
“话说坡你之后准备干什么?”海源北斗随意道,语气放松得就像是在为闲聊找话题般。
然而听众比他更随意:“宅家。”
但察觉到自己可能说话太简短,坡苦笑地双手相交:“毕竟我目前身无分文。”
海源北斗听后忍俊不禁,他顿时想起歌德老师最后吐槽过坡的话:‘坡以前很穷,那时候他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钱;后来他富了,但也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是因为总会有人给他付钱。’
‘所以说他就不能惯着。’歌德最后像是用看自己不成器的孩子的语气叹息着,‘他的个人资产说不定早就可以买下华尔街了。可惜……’
那时的海源北斗望着已经开始‘痛彻心扉’思考金钱投资的歌德老师,只好弱弱地表态:‘没事,我给他花钱就行……’
但在现实中他不免好奇问坡:“坡你的个人资产能买下华尔街吗?”
然而爱伦坡笑得很无奈:“这个做不到。前几年马克让我去投资他开公司,之后我赔得血本无归。”
海源北斗:……噗。
马克·吐温,一位著名的美国文豪,同时也是一名失败的投资大师。三次元里,他的投资失败经历正如他在文学界的名气般有名。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落得只能靠环游全球写作和演讲来偿还债务。
看来马克·吐温先生在隔壁世界依旧不改投资屡屡失败的天赋,甚至还拉上自己的朋友来当天使投资人……海源北斗内心忍俊不禁。
等待佳肴上座的这段时间里,海源北斗莫名感到了一种内心罕见的平静。他转念之间又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今天遇到的英国文豪有点超标。
所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的海源北斗在租房时听到坡说‘未来每周都可以遇到一名钟塔侍从’的他才赶紧拉着坡闪人。
但说起来,不知道道尔先生现在是钟塔侍从吗?
脑海中想起那位态度相当冷漠,不与人交流的侦探先生的海源北斗突然好奇欲暴涨,于是他小声地问着坡。
“道尔啊,”坡的声音很轻,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以前倒是磕过他和女王。”
好家伙!海源北斗的黑眸突然明亮,一脸深沉地严肃道:“我也磕过威廉和女王的CP。”
毕竟该怎么说?两个人都不由得对此相视一笑。
俗话说的好——
钟塔侍从全员都是女王的后宫。
第155章 梦境
海源北斗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习惯性地为自己束起长发,穿上风衣,之后推门而出。
此时正是黎明,太阳将升未升。遥远的天际一角正泛着乳白,澄蓝正逐渐渲染着天空,而此时月亮还垂挂在天边。
皎洁的祂无声而安宁地等待着地平线之下,太阳的出现。
走出家门还没有两步的他转头看向还在夜色之下的城市,城市寂静无声,唯有街道的路灯在如烛火般闪耀。
他继续向前走着,走到河岸边的石阶之上。
那里有一艘小船在等着他。
泰晤士河的河水一如既往的清澈,无数条银鱼穿梭在睡莲的枝叶之下。睡莲的花瓣在微微发亮,祂们沿着河岸一路蔓延,就像是摇曳于水上的烛光。
刹那间,船动了。
它顺流而下,载着乘客穿过伦敦塔桥,侧过白金汉宫和圣保罗大教堂,向着威斯敏斯特宫而去。
可能是朝日即将升起的原因,伦敦的街道上出现了不少穿着葬服的人的透明身影。他们安静地提着一盏烛光灯走着,像是幽灵般走着,走去同一个目的地。
但随着他们身影的时现时隐,每个人手中摇曳的烛光纷纷变成了一朵佩戴于胸前的白玫瑰。无数白玫瑰汇聚,继续向着远方走去。
“妈妈,我们是要去哪里?”
一位男孩揉着眼睛,稚气地问着牵着他手的妇女,而妇女只是蹲下来,将又一束白玫瑰交到他的手中悲伤地喃喃道:“一个很重要的人走了。”
“我们现在要去参加她的葬礼。”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画面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在做梦,但依旧会打从心底为这句话伤心。
明明他早已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很多个百年之前……那个人便已逝世了……
出门前随手披上的风衣早已变成了肃穆的黑色西装,胸口如街道上的人群般别上一朵白玫瑰。
是啊……原来我是去参加她的葬礼啊……站在船上的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望着胸前的白玫瑰,露出悲伤的神情:
真好……大家都记得你喜欢白玫瑰……
小船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过于沉重的双腿向前走着,机械地、重复地向前走着。
曾几何时,他曾经很喜欢和朋友一起沿着泰晤士河散步闲聊。直到后面他所有的朋友全部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
英国人向来是守旧的,而他也再也没有心思去结交新的朋友。最后落得被日理万机的她忍无可忍地拖出去散步,美其名曰‘再不晒人都要发霉了’。
很微妙,他们本不应该如此接近。他的前半生在社会底层挣扎,而他的后半生……不,应该说是他的后十几年却有幸和这个国家的君主结交。
他已经离灵柩很久了,他已经可以看到她安宁的面容了。
她安睡于成堆的白玫瑰之间,王旗、权杖、王冠等身外物皆在她的身边。眼角细微的皱纹不能磨损她的美丽,但死神却带走了她的生气。
伊丽莎白女王逝世了,在她尚未半百之年。
过多的病痛和劳累使得她生前最后几年饱受苦痛,但她依旧强撑着病体处理政务。
她的逝世过于出人意料,以至于英国的军队和官员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但又如此情理之中,她的御用医生早就多次向她警示。
‘可我怎么办?我的孩子还稍小,我的丈夫已离世,我的叔叔不愿承担君王的职责并早早地逃避到国外去了。‘
记忆里她的语气很轻,很困扰:’目前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的皇室只有我。如果我不去接手,有谁可以接手?’
孩子……对,她的孩子……
她甚至来不及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伊丽莎白女王是一名伟大的君王,历史会记载她所做出的所有功绩。”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为此太伤心,威廉。”
对,功绩……
她亲手组建了钟塔侍从,亲自定下了国内异能者管理规章。在那个如此动荡变化的时代,她还在尽全力站在公正和人权一侧,尽全力维系着国内安定……
‘你不应当向我效忠,你应当向着英国效忠。’在某次见面时,初现苍老的她扬起浅浅的笑容,端庄地说道,‘骑士威廉,你的未来还很长,而我已经很短了。’
‘英国未来的女王和国王会比我更加需要你的协助。’
可我……
他嘴唇轻轻挪动,无声地诉说着:“可我只想在你的有生之年死去。”
他是如此胆小笨拙,不擅长交际的一个人,
他的梦想也不过是想在自己最后一个爱的人逝世前死去。
……
海源北斗醒了。
窗外朝日还未升起,月亮尚且悬挂于高空。一切正如梦境中的那般,但唯独缺少了梦境中的主角。
说起来,威廉很久以前就说过自己思考过死亡来着……
海源北斗仰望着天际一角的乳白色,无意识地落下泪水。他永远也无法为自己爱的人的遭遇停止落泪……
因为切身体会过,更因为他也是那个被落下的人。
“早上好~”‘
海源北斗艰难地把刚出炉的煎蛋夹到餐盘上,对着刚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坡说道,“早餐我很快就准备好了,坡你可以坐着等下。”
“今天起得很早呢。”爱伦坡浅笑着说道,随手拉开椅子坐在餐桌一侧。
“还行吧,经过昨天那么一出有点睡不着。”海源北斗有些苦恼地叹息,随即将他简单准备的两份英式早餐摆到餐桌上问道:
“坡你要咖啡,还是果汁?”
“咖啡。”爱伦坡很平静地回答,“糖和牛奶我自己加就行。”
“好的。”
海源北斗轻轻应下。很快他们开始安静享用这得之不易的早餐。昨天晚上他们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品和洗漱用品等等必需品。
再次经历这种日常还真让北斗有自己即将长居伦敦的错觉,让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在他离开时钟塔之际,他时钟塔的朋友曾感叹过的话:‘没想到时钟塔是我旅行的结束,但却是你旅行的开始。‘
还挺伤感的……毕竟海源北斗已经再也无法在伦敦遇到第二个有着自己熟知的外貌性格的朋友了。
“我打算出门走一走。”海源北斗突然认真地说道,“我很久都没有逛过伦敦了。”
虽然他们都明白这个伦敦是陌生的伦敦。
“好呀。”爱伦坡不做停留地回复,随后他无奈叹息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挺想逛一逛的。”
海源北斗听后突然一愣,呆呆地问道:“那要一起吗?”
“不了,你去吧。”爱伦坡失笑道,“记得不要太晚回来。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会发生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海源北斗困惑地歪了歪头,但他并没有询问出口,而是慎重点头道:“好的,需要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吗?”
爱伦坡低头思索片刻,说道:“给我带几本书和报刊吧。正好我也要动笔写点什么了……”
动·笔·写·啥?
海源北斗直到出门的后很久都在思考这件事。虽然他一直明白自己正在和文豪相处,但是一旦当文豪说‘自己要动笔写点什么‘后,他反而觉得世界魔幻起来了。
毕竟你看,海源北斗自己一路遇到的人,目前哪有一个是真的在他面前说准备动笔写什么了的啊?
冷静冷静冷静……
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一股脑子地把手中的书籍全部扔进购物篮里,随后对瞪大眼睛看着他宛如墙面般被塞得密不透风的购物篮的书店老板大手一挥,潇洒说道:“老板,最近三个月的报刊给我有多少来多少!”
书店老板:……年轻人你怕不是家里很有钱吧?
他擦拭着自己的老花眼镜,慢吞吞道:“如果只是装饰的话,书籍不是最优解的。你还可以有其他更好的——”
“你说得对!纸和笔都给我来一整套!”他眼前的年轻人深感赞同地附和道。
书店老板:可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啊。
“唉,可恶!”年轻人在想到什么后突然顿悟,咬牙切齿道,“走之前忘记问是喜欢亲笔写,还是码字机了……”
“目前就这么将就下吧。”
他的语气满是痛彻心扉的遗憾。
书店老板:……啊这。
书店老板内心顿感无语,但他终于听明白年轻人的目的:原来是帮朋友买的啊。可哪个大文豪值得你如此铺张奢侈啊?
但本着‘有钱不赚是傻子‘的想法,他默默地拿出计算器来计算。
“噢,对了。”这位铺张奢侈的年轻人突然强装深沉地问道,“你们店支持交钱后,下午再来拿吗?”
书店老板:……
年轻人,你这钱赚得真的让我好不安心啊。
于是还没付钱的海源北斗不幸地被这位书店老板板着脸赶出了门,美其名曰:“给你点反悔时间。如果真的要买,给老子下午再来!”
海源北斗对此默默眨了眨眼睛。
行吧,那我顺带也去旧书店或者流动书摊看看吧……海源北斗心虚地目移,毕竟他现在才突然想到节约开销的方法。
伦敦此时悄然步入冬季。
他所走过的街道上,树木的枝梢上早已不见枯黄,唯有零星的干枯落叶还残留在地面上。行人皆穿戴起厚重的大衣,配上围巾和帽子,在寒风中来去匆匆。
今天看来不是个适合出门的一天。
海源北斗呼出一股热气,将冻僵的手塞进口袋里,瑟缩着向前走。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去,很久以前当他初次来到伦敦时他也有着相似的感受。
毕竟本来他便是来去漂如浮萍。
但越想越没有用,随便进家书店看看吧。
海源北斗打定主意后很是自在地走进眼前的旧书店。旧书店里门客零星,堆积的旧书占据了各个隐蔽的角落,甚至连客人的前进道路都被堵死。
旅行者艰难地大步跨越过一个旧书堆,按着书架上的铭牌寻找着自己想要看的书籍。找到‘传统文学’的书架后,他随手翻开几本最上面的书,粗略地浏览起来。
但在不到一秒后,自觉无趣的海源北斗长叹一口气后把书摆回原来的位置。虽然文字初读的确挺好的,但珠玉在前,目睹过三次的文坛盛况后他果然还是食不下咽。
尤其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热爱文学的人。
于是海源北斗再一次艰难地跨越一个又一个书堆,准备去询问书店老板他有什么推荐的。
“上次说的诗集还是没有吗?”一个温柔但带着困扰的男声响起。他的语调带着一种莫名的腔调,像是在念诗,又像是在诵读民谣。
海源北斗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一位穿着复古格子大衣的白发青年正在和老板攀谈。
白色?旅行者内心轻微惊异,他回想起自己昨天疯狂扩充的本土文豪名单,莫名思考起自己今天偶遇文豪的可能性有多大。
“没有了。上次的三本被卖光后就再也没有进货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边说边颤巍巍地蹲下身,从自己身前的抽屉递出两本书道,“目前只找到这两本同个作者的诗集。”
“嗯……”青年仔细打量后失落地低喃一句,语气看上去很是苦恼,“可是这些我已经有了,我缺少的并不是它们。如果下次遇到,能替我保留下吗?”
陌生青年的语调真的带着一种海源北斗无法言说的腔调。如果不是他咬字清晰,语速缓慢,海源北斗还真会误以为对方是在诵念着什么古语。
看来老板应该和他挺熟的……
等到青年离开时,旅行者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跨越自己眼前的书堆,走到只容下一个人站立的书台前不好意思地询问:“老板,能推荐我一些你觉得不错的书籍吗?”
“诗集要么?”小老头听后推了推眼镜,指着刚刚他拿出的书问道,“刚刚的客人就一直在寻找这个作者的诗集。”
《夜莺颂》《恩底弥翁》……望着这两本书的书名,海源北斗感到一丝熟悉。于是他果断翻开书籍的第一页:
【作者 [英]约翰·济慈】
海源北斗:emm……
我决定赌一把离开的那个青年名字是珀西·比希·雪莱。
好奇心空前得到满足的旅行者镇定地合上书页,佯装随意地闲谈道:“话说我刚刚听到你们聊一本诗集,能否问下是什么名字吗?”
“我实在是有点好奇。”
海源北斗的语气很是真诚,所以书店老板也不做多停顿,无奈吐露道:“是《希腊古瓮颂》。如果客人你之后遇到多本,可以寄给老夫一本。”
“刚刚的那位客人真的很想要。”
“如果有幸的话……”海源北斗低垂下眼眸,看似轻松地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仿佛轻烟一吹即散。
因为就连海源北斗自己也知道没可能。
倘使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热爱文学的、记忆力超群的穿越者,他应该听后果断追上陌生青年说道‘我这边虽然没有原件,但是有《希腊古瓮颂》的手抄本。先生你介意吗?’——
但他不是。
话说记忆力超群这点都不算普通了吧?海源北斗边内心吐槽着自己的假设,边提着他的大包小包准备回家里去。
不知道坡看没看过济慈的诗歌……
我猜他看过,但是我还是决定买了。海源北斗佯装镇定地推开门,随后他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客厅。
有点不妙的感觉。
海源北斗莫名回想起昨天列车上,他也是心情愉悦地回到包厢,结果却心碎地开始找人。
不行不行,亚洲人赶紧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塞回脑海里:坡说过自己今天宅家的,所以是在睡觉吧?
他打开客厅的电灯,默默地把自己买来的一捆捆书籍摆放到客厅的沙发前,并郑重地把额外买来的纸张和空白本放在沙发桌上。
坡应该没有吃饭吧?
海源北斗望着二楼楼梯尽头的漆黑开始思考起问题。然而正当他准备踏着拖鞋蹑手蹑脚上楼查看下情况,壁炉那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刹那间,烟尘弥漫了整个房间。
“咳咳咳,”毫无防备的海源北斗捂住嘴鼻,边剧烈咳嗽边内心诧异:什么情况啊?
但很快敏锐的他发现在场好像有两道咳嗽声,虽然自己的咳嗽声把在场另一道咳嗽声遮盖住了。
海源北斗:怎么就多了一个人???
“我……咳咳,我……咳,我应该没有来错地方吧?”一道熟悉而陌生的男声虚弱地发问。
海源北斗:……这这这。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威廉。
如果不能初听便认出,那海源北斗真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是白度过了。他内心徒然激动,想要快步上前去拥抱住对方。
你终于来见我了!
烟雾散去的下一秒,他用尽自己毕生的精力快步走上前,走到对方的身边。
然而海源北斗还没有走到莎士比亚之前,房屋的木门便被人打开了。披着‘海源南斗‘外貌的歌德提着行李箱走了进来,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疑惑地望着在场的三个人道:
“怎么啦,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歌德单手把自己的行李箱挪进房屋里,关上门很是奇怪地质问:“没见过有人亲自过来讨债的吗?”
“还是说我来得太晚了?”
“你要知道面前一下子出现两个海源北斗,我心脏会有点难受的。”还是孩童模样的莎士比亚眼神犀利地点评,“毕竟一个海源北斗已经够麻烦了,现在竟然多出一个。麻烦竟然指数增加,这可不得了!”
海源北斗内心刚刚涌起的激动仿佛顷刻之间就被浇没了。
海源北斗:……说实话,我想今天友尽了。
“额……”刚刚起站在二楼尽头的爱伦坡看后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托腮:“如果是冲着我来讨债的,请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进行。”
海源北斗:这句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过啊!
正当海源北斗想要开口说上几句,莎士比亚的声音瞬间盖住他了:“哦,坡!你应该没有逛过伦敦吧?”
海源北斗:……
TM的,他是冲着坡来的。我们今天绝对要友尽了!
爱伦坡听后只能无奈回答:“还没有。”
“噢,那英国还有救。”
海源北斗:???
“英国怎么就没救了?”一瞬间,两道声音几乎是重叠地问出相同的问题。
海源北斗回头,发现原来身后的歌德老师也是一脸疑惑:
这英国没救……没救的还挺巧妙的……
第156章 有去无回
天气晴朗,温度稍低。
无数的海鸥盘旋飞翔在湛蓝的天际之上,轮船甲板上,海港的木板上。此时一首巨型轮船正在停靠于海港岸边,不少海鸟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惊得飞离原地。
此时海风并不平静,不少轮船被吹得在海面上左右摇摆。海浪声,锁链声回响在海港的各个方向。
然而就在海风愈来愈烈的海港,一众人正站在港口等人,为首的青年甚至抽空看了眼自己口袋里的怀表以确定时间。
他金发碧眼,容貌出色,束着低马尾,穿着有着复杂花纹袖口的亚麻色风衣站在港口。海风吹动着他的发梢和衣角,让他颇有种遗世独立的孤傲感。
待到巨型轮船终于抛下船锚,船门打开,里面的人率先踏出来的时候,他不作抬头便知晓来者是谁,语气冷漠地说道: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亲身见面吧,爱伦·坡。”
“是的。”爱伦坡一把把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刘海撩回耳边。大步地从小船踏上海港的码头,浅笑着说道:“很荣幸还能和几个世纪前最有名的戏剧家皆超越者见面。”
他说话的途中,船上的人员也陆陆续续地下来。但只有他空手,单枪匹马地随意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坡的外貌相比青年来说,不逞多让。两个人在海港相遇对峙,一方神情漠然,一方浅笑,背后的跟随者亦也无声。
“外交的官员乘坐的航线确定出现变动,会比我们晚几天抵达。”海风中,来访的美国人率先说道。他边说边单手固定住自己被风吹到凌乱的头发。
双手随意地插入口袋,任由自己绑得很牢固的长发被海风吹的莎士比亚只是单看一眼,便能发觉到对方在对比两人长发后的困惑眼神。
别告诉我这家伙根本没有想到固定长发这点……
内心默念着‘远道而来的人即为客’的话语,莎士比亚轻咳一声后点头以表了解,做出手势邀请来访者们前往其他处。
爱伦坡含笑地跟随。他向来都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主,国际上对他的评价也往往是以为人独断傲慢,做事干脆粗暴为主。
倘使是场鸿门宴,前去赴约又如何?
只是果断的是他,犹豫的是他身后的人。玛丽亚望着还没聊几句就已经走了的一堆人,内心茫然程度堪比前几天得知爱伦坡是爱伦坡。
你们不觉得走太快了吗?
她之前脑补的一堆冷嘲热讽,相互对峙的画面全部都破灭了。望着身边已经逐渐跟上去的人群,她内心的迷茫越发膨胀。
话说,在场难不成就我和乔不知道爱伦坡是爱伦坡吗?
被惊天大消息震惊得几天几夜都没能按时睡着,脸上甚至多了两圈黑眼圈的玛丽亚拉着一个行李箱,孤独地站在海风里。
她还记得自己前不久还在和自己的搭档深夜聊天——
“乔,埃德加·爱伦·坡我记得他不应该是一位喜欢揣着手杖和怀表走的、喜欢演讲的老绅士吗?”穿着粉色睡衣的玛丽亚就在某一天突然如孤魂野鬼般爬上她搭档的床,对着她可怜的搭档幽幽控诉道。
而当时刚刚睡着却被吓醒的乔:……
要不是看你是我的搭档皆暗恋对象皆女孩子,我绝对立马把你赶出我的房间。
“我还想说呢……为什么我印象里爱伦坡是一位喜欢打着精致领结,单手提着单肩包的、个性阴沉的看不到脸的西装青少年……”眼前一片模糊的乔语调哀叹地吐露着心声。
玛丽亚听后顿时皱紧眉头,怒声道:“你这明显就是道听途说啊!”
“人家都手握大权多少年了,还精致的领结,还看不到脸的青少年!”生气的她恶狠狠地抢走乔的白色枕头抱在胸前义正言辞道:“哪怕超越者的身体年龄会定格,我也想不通你的带着精致领结,看不到脸的幽灵青少年怎么会是外界传说冷血残暴,阴险狡诈的暴君!”
“重点是他发色是黑的吗?是黑的吧?我一直以为他是黑发啊……”玛丽亚头上突然冒出好多圈圈,就连眼睛都变成了圈圈眼。
她越想越头脑发空,直到手上都快把自己搭档的被子给卷在自己身上为止。
乔沉默地注视着一切,内心突然有点怀疑:这算不算是玛丽亚的阴谋诡计?特地跑过来抢走我的被子,让我冻死在游轮上?
和玛丽亚相反,只穿了单薄睡裤的乔深吸一口气,戴上自己的眼镜冷声询问:“那你觉得你的老绅士靠谱吗?”
“老绅士真的当得起你口中的冷血残暴,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吗?”
“他不能是笑面狐狸吗?”用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的玛丽亚一脸茫然地反问。
然而乔听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冷。他试图按着他搭档的假设走,一只冷血残暴的笑面狐狸前几天站在他们身后柔声跟读‘是呀,到底是谁呢?’……
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假设太可怕了!妈妈啊,我觉得我回不去纽约了!
他们竟然不仅没有认出对方来,还在对方面前讨论到底来得是哪位超越者,并且还在之前锐评了几位可能来的国内的超越者。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完得不能再完。
“不行不行不行……”乔连忙冲着玛丽亚摇头,“如果是笑面狐狸太可怕了!话说为什么我之前根本就不清楚国内超越者有浅金发色的人啊。”
“有啊,菲茨杰拉德不就是浅金发吗?”玛丽亚一脸困惑地反问。
乔又一次沉默了:“噢,我忘记他了。”
待到自己搭档陷入突然的沉默后,玛丽亚45度仰望天花板忧郁地说道:“可为什么爱伦坡长得这么好看,结果名声却可以这么差啊……”
“被长得好看的弟弟骗,我也是会心甘情愿的。”
望着玛丽亚突然花痴的神情,乔面无表情地推着自己的眼镜,莫名想念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心里默念着对方是自己的搭档的乔幽幽开口:“所以为什么我们两个的印象里爱伦坡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啊,为什么都不是长这样的啊?”玛丽亚擦拭了把自己嘴角的口水,严肃认真地问着乔。
乔听后嘴角僵硬地抽动,内心顿感无语: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我最开始还以为这个陌生人是你的情人呢!
回忆的事情到这里便结束。
现实里,玛丽亚依旧手提着一个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港口。她穿着自己喜欢的小红裙,顶着又黑又大的黑眼圈仰天长叹。
“快走了,玛丽亚!”已经走出很多步的乔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无奈地冲着她喊道,“你不是说很想泡澡吗?”
噢,泡澡!
玛丽亚这才终于回过神,她边小快步追上对方边着急地喊道:“乔,等等我!”
海港的海风依旧在吹着,锁链声、海浪声依旧此起彼伏。
一切就像是变了,但又没有变。
随后就在后来的某一天,依旧束着低马尾的莎士比亚依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拨通了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语气忧郁地讲道:“狄更斯,你有空吗?快点给我过来。”
他甚至连等待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有没有空都没有心情了。
“真是过分。”电话那头的狄更斯冷漠而无奈地揉眉,“不要因为我去过美国就把美国的客人让我接待呀。”
“可我快死了……”莎士比亚有气无力地扶着墙头。明明身体还年轻,但他的精神已然苍老。过去的礼节不再适用于这个时代,崭新的礼节却不适用他自身学习。
他深呼一口气,义正言辞地控诉着对方的不仁不义:“好多规矩……我快熬不住了……你们不能因为我是第一个和爱伦坡沟通过的超越者就见死不救……”
“……”狄更斯听后顿感无语,随后他语气缓慢说道,“我倒是觉得您老可以借此活动下筋骨了。”
“百岁老人只想退休。”
狄更斯语气平静:“您已经调休几百年了。”
“百岁老人只想入土为安。”
“……”狄更斯听后想笑但又不得不强忍住笑意。于是他只好故作叹息道:
“那行,我来吧。”
……
与此相对,某个英国伦敦的某个小区的客厅里——
恢复原身的歌德在听完莎士比亚的讲述后连番叹息摇头道: “我算是听得出来为什么你说英国要完了。让狄更斯去接待坡,莎士比亚你真的挺敢的。目前在场的人都知道狄更斯是坡的亲友。”
“请让我称呼这件事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旁认真听的海源北斗弱弱插话。
爱伦坡只能苦笑补充:“那个时候我们实际上还真不太熟……”
成年状态的莎士比亚面无表情地托腮看着听众就这一点交流,随后严肃拍桌:“让我继续讲吧!”
“随后狄更斯就替我去接待坡了。”他轻咳一声说道,但他实际上心里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当时狄更斯是外交部部长,将身为重客的坡交给本来就负责接待的狄更斯自然是无可挑错。但问题正是这点……
莎士比亚双手合十,神情深沉地咬牙道:“等我一周后回来,我发现英国变天了。”
“啊?”乖巧听讲的海源北斗困惑举手,“老师,过程你还没有讲呢。”
“发展的确讲得有点太快了。”歌德点评道,“而且再怎么说完,完的也只是狄更斯。”
而坡听后不由得捂脸叹息:“英国没有完,狄更斯也没完。”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氛围让海源北斗联想到了讲夜晚讲鬼故事的活动。但想法突然跑偏的海源北斗还是耐下性子不去吐槽。
威廉性格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你敢吐槽我就不讲’的人。
“而且莎士比亚,为什么你消失了一周啊?”歌德疑惑地问道。
莎士比亚话语肃穆:“没人规定我不能自闭一周。”
歌德听后动作一顿,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行吧。”
自闭闭一周也就只有你了。
第157章 爱伦坡包围了伦敦
“莉莉!”
温莎城堡内的某扇大门被人推开,一位金发碧眼的青年快步走了进来。他神情焦躁地环顾房间,随后在看到沙发坐着的人后才终于安心。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位身穿白色丝绸连衣裙,戴着珍珠耳环的女性听后放下自己手边的陶瓷杯,望着来人语气困惑地问道。
她棕发棕瞳,外貌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左右,只是举止谈吐都显得格外优雅高贵,就像是一位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公主般。
“说起来,这次是一周呢。”她先是望着房间内的古老挂钟喃喃,随后眼瞳明亮地鼓掌道,“真是可喜可贺,看来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去狩猎。”
“以及今天的下午茶点心是草莓小蛋糕和伯爵茶。我亲爱的威廉,有兴趣同我一起品尝吗?”
“当然有兴——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莎士比亚下意识开口,随后不到一秒便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糟心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转而板着脸严肃地坐到这位穿着奢华高贵的女性面前。
嗯?问题看上去有点大?被称为‘莉莉’的女性内心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莉莉,我和你说啊。我感觉你的钟塔侍从被妖魔鬼怪迷惑住了。”金发碧眼的青年双手合十,语气悲痛地述说着。
“噢?”
女性听后满是惊讶地双手握于胸前,好奇地询问:“竟然还有这回事吗?到底是哪个妖魔鬼怪这么厉害?”
“是的。”莎士比亚掩面无力叹息道,“我现在看谁都和爱伦坡有着诡异的暧昧感。”
女性:……
这里不兴造谣啊。
英国女王听完后顿时表情无奈地为眼前之人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伯爵红茶,忍笑道:“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呢。”
“远来即是客,大家也只是单纯地接待下贵客而已。”
“不不不,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莎士比亚面容严肃,语气悲痛地直接否定掉对方的猜测。但随之他深沉地长叹一口气委婉道:“好吧,我亲爱的莉莉,我知道你不信——”
“但倘使我拿出事实依据,你很快就会相信了的。”
然而英国女王听后只得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嗯……我只听得出来这看来不是个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话题……
“首先先从我们亲爱的狄更斯开始——”
“莉莉,你知道吗?”莎士比亚严肃道,“狄更斯不是有家特别喜欢的小众手工头饰品牌吗?我经常看着他绑着那个品牌的发带。”
“嗯,这个我是知道的。”英国女王不由得被气氛带动,表情严肃地点头。
“今天早上我发现他定制的、心仪的、崭新的发带出现在了爱伦坡的头上!”
英国女王:……这也不算搞暧昧啊。
“不,先别打断我——”莎士比亚下意识单手伸手阻止欲言又止的英国女王,语气快速地道:“随后今天爱伦坡的头发有些凌乱。狄更斯看后表情无奈且担忧地拉着他走到隐蔽的角落里,边给他妥善整理,边亲昵喊道‘看来这种复杂绑法的确有点为难你了。你让我怀疑你过去几年是怎么活的了’……”
“而爱伦坡他竟然也不拒绝,只是在述说他可能更适合被海风糊一脸吧!”
讲述完后莎士比亚委屈地控诉道:“莉莉,你听听看啊。这是正常的二人关系会发生的事情吗……我都快要觉得他是故意没把头发绑好了……”
“额,听上去好像的确有点……”英国女王皱着眉思索喃喃,但随即她无奈失笑:“但我觉得更可能是狄更斯他容易老妈子的原因吧。”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
“怎么我就没有被送过发带呜……他甚至还和对方戴同款……”莎士比亚悲痛欲绝地掩面。
最重要的是这个吗?
英国女王听后挑了挑眉毛,忍笑道:“但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今天也戴了和狄更斯同品牌的发夹,我是不是也在和狄更斯暧昧?”
莎士比亚顿时一惊,他侧过身看向对方头上的珍珠白蝴蝶结,蝴蝶结上的纹路和点缀都和他今天看到的狄更斯的差不多。
Emm……
“不,这不一样。”莎士比亚严肃地述说,“您是英国女王,您的品味就是英国社会未来的潮流。并且我从中只看到:你们在有意无意地孤立我呜……”
莎士比亚的话语最开始还是正常的述说,到最后就开始悲痛控诉了。
英国女王对此内心深感好笑,无奈道:“那要不我亲爱的威廉·莎士比亚,你也去定制一个?”
“然而我没钱……”莎士比亚悲愤地捂脸。
毕竟当一个人活得太久,他就会发现他的好多享誉全球、鼎鼎大名的文学作品因为已满版权期限的75年的年限后全部归属于公众的了。
即便莎士比亚看着祂们火得一塌糊涂,但问题是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了。尤其是当莎士比亚目前一心一意做鸽子精的现在,他更加没钱了。
钱包,空空如也.jpg
“那记我账上吧。”英国女王表情无奈。
只见莎士比亚听后立马振作起来,语气欢跃道:“十分感谢您的馈赠,我的女王。”
完了,更加好笑了……
英国女王对此忍俊不禁。她端起桌上的伯爵茶,优雅地小抿一口认真道:“但是我还是觉得目前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你称呼为‘所有人都和爱伦坡有着诡异的暧昧感‘的地步。”
“对对对,”莎士比亚像是突然回想起正事,继续语气严肃道:“我还没有讲完呢,莉莉。”
英国女王内心惊讶:……噢,原来还有其他人的吗?
“雪莱,你还记得他吗?”
“雪莱先生,我自然是知道他。”英国女王转动眼珠,瞬间回想起这位前不久刚刚回归钟塔侍从的超越者。
于是莎士比亚悲伤地说道:“当我去询问雪莱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时候,他竟然在夸爱伦坡年少有为。他可一直都是避世主义者啊,他甚至之前还拒绝过任何有言语沟通需求的职位!”
“莉莉你不觉得这个反转很是突兀吗?”
莎士比亚当时快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额,听上去好像的确有点问题……”英国女王听后百般无奈,委婉道:“但可能是雪莱先生的异能的原因吧。毕竟人家能通灵,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不不不,”莎士比亚连番摇头,“我之后询问他们见了几面,结果雪莱说只见了三面。三面就可以让爱伦坡搞定雪莱!”
“他一定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英国女王:……哇。
速度的确有点快。难怪莎士比亚觉得不对劲……
“但目前我觉得还不至于到被你说‘和爱伦坡有着诡异的暧昧感‘的地步吧?”英国女王强忍笑意说道。
只见莎士比亚重重叹息:“您怕是没有看到当时雪莱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什么眼角含笑,什么词不达意什么语义含糊,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就明晃晃的有问题!”
“哇,”英国女王双手鼓掌,内心倒是诧异雪莱竟然有这表现。
“而当深感不妙的我跑去找柯南·道尔……”莎士比亚语气悲伤地说道,“以往看谁都是嫌疑人,热爱寻找各种疑点的他竟然学会很委婉地和我说‘莎士比亚先生,目前并没有问题出现。额,我觉得您可能需要缓一缓……‘”
“你听听看这像是他的发言吗?”莎士比亚义正言辞地控诉。
英国女王:……我倒是听出来道尔想要你去休息一下。
话说原来道尔的形象在威廉心里竟然如此……额,实在令我难以言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莎士比亚深呼一口气,严肃道:“卡罗尔那货竟然单独给爱伦坡送去小饼干,他自己亲手烤的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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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但莎士比亚立刻轻咳几声,恢复严谨的态度道:“莉莉你觉得这合理吗?那个喜欢恶作剧,大魔王性格的卡罗尔,那个因为孤傲,不假辞色等原因多次抗命的卡罗尔,他竟然主动地向别人示好!”
emm……
“听上去的确有很大的问题。”英国女王苦笑着附和。话说当年你在我这里的印象也是孤傲来着……
如果不是我清楚这件事的脉络,我听后还真会觉得卡罗尔有问题。
然而莎士比亚可不清楚女王的心理活动他再次重重叹息:“好了,莉莉现在你终于清楚钟塔侍从目前的情况了。”
终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讲述完的莎士比亚松了一口气,端起伯爵茶轻抿一口忧郁道:“我现在就感觉爱伦坡包围了伦敦。”
“他真的好可怕。”
英国女王:……噗。
英国女王差点笑出声,但本着笑出声实在对此时正忧心国家的莎士比亚不友好,于是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我还是没有搞懂他到底怎么才能无限分裂成如此……”陷入自己思维的莎士比亚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还是皱眉纠结着:“这速度哪里算是人啊……”
威廉·莎士比亚,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上一句话就已经不幸地把对方开除人籍了。
英国女王对此忍俊不禁。
“其他人的情况,我就不必说了。”莎士比亚万分忧愁地喃喃,“反正明显的几个案例已经和您说过了。”
“此番此景真的让我不由得内心想要呐喊:人家还不是盟友啊,你们给我注意点啊!”他痛苦地扶额,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后喃喃:
“对啊,人家还不是盟友就已经把钟塔侍从给渗透到如此程度了,未来当了盟友还了得!”
莎士比亚突然恍然大悟。他严肃地转头对着英国女王说道:“莉莉,我觉得你的钟塔侍从现在正处于大危机状态。”
“然后需要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可怜女人去拯救,对吗……”英国女王的语调都快要因为忍笑而出现颤音了。
她轻声咳嗽一声,随后恢复端庄姿势,微笑吐露道:“以及重要的一点,我猜其他人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已经签订下盟友协议。”
然而莎士比亚听后内心一下子电闪雷鸣,天崩地裂。无数个爱伦坡像是驱赶不了的瘟疫般在伦敦疯狂分裂,其景正如黑雾般遮天蔽日。
“伦敦还有救吗?”
弱小无助的莎士比亚弱弱地发出问句。
“为什么会没有救呢?”英国女王现在是真的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而且话又说回来,卡罗尔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莎士比亚环顾四周,这才终于发现自己忽略掉了这位英国女王的近卫。
“噢,他在街头流浪。”英国女王优雅地转动茶杯,笑意盈盈地调侃道。
这是一个来自钟塔侍从内部的梗,用来形容卡罗尔失去女王的恩宠。但莎士比亚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女王说起。
于是他内心再度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英国要没救了,莉莉也被迷惑了!
第158章 一日情人
正当莎士比亚内心天崩地裂之时,他身后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位穿着皇室宫廷骑士服,外貌俊美的金发异瞳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男子的左眸是翡翠般澄清的碧绿,右眸是红枫般宁静的灿红,是会令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惊讶的罕见瞳色。
此时他快步走到交谈的两个人的身边,语气幽幽地盯着莎士比亚感叹:“没想到谣言都传到您这里了呀。”
卡罗尔大魔王正式上线.jpg
莎士比亚对此目光不满地回看了他一眼。
而卡罗尔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他向着安坐于沙发上的英国女王单膝跪下,在她伸出的左手手背上轻轻地、克制地落下一枚来自骑士的礼仪之吻:
“我亲爱的伊丽莎白女王,看来您今天的休憩时光有了不错的消遣节目。”
莎士比亚听后内心冷笑:……呵呵,卡罗尔。
“只是……”
保持单膝跪的卡罗尔话语一转,神情忧郁地抬头望向伊丽莎白女王,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无奈起来,“请别一直玩我街头流浪的梗。”
“哪怕是失去钟塔侍从的身份,我还是可以去学校当一名数学老师,不会一直在街头流浪的……”
他无力地为自己辩解,而莎士比亚听后快要忍不住笑意了。但莎士比亚还没有笑出声就受到了卡罗尔阴森森的、刀子般的眼神攻击。
你这个百年家里蹲有资格笑我吗?
一时间就连房间内的气氛都变得电闪雷鸣起来。
于是英国女王只能无奈地望着两个人道,“我本以为你们关系已经变得要好起来了。”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莎士比亚矜持而冷漠地回答。
“是的,以及如果莎士比亚先生想要吃我亲手烤的小饼干,我也是可以为您做的。”卡罗尔偏过头,语气幽幽地感叹:“只希望某个孤寡老人可以不传谣不信谣。”
“呵,”莎士比亚当机立断转头冷眼看着对方道,“那你觉得你亲手送自己做的小饼干的行为,正常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卡罗尔听后突然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忍笑的罪魁祸首伊丽莎白女王。
我能说……是女王让我去送的吗……
某位女王近卫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外面有关自己和爱伦坡风风雨雨的谣言,眼神死了。正因为是他第一次主动送其他超越者礼物,所以谣言才会越闹越大。
*
“哈哈哈……”
伦敦某个客厅里,在听完莎士比亚有关当时事后自己的发现后歌德笑得很嚣张:“我只能说不愧是坡哈哈哈……”
但在狂笑后他轻咳一声,态度严谨地说道:“好吧,我承认当你说到女王的回复时,我也觉得英国可能要没救了。”
“呵呵。”某个简单讲述了自己一周自闭后发现的英国人语气不善地冷笑。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德国人:你觉得你的事情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我们不都是来找坡的吗?
而圆桌四人组里的其他两个人表情目前都陷入无话可说的无奈中。
“但重点你们实际上没有搞明白。”莎士比亚双手交叉,恢复最初的严肃姿态道:“我后面才发现爱伦坡攻略掉钟塔当时所有的高层,甚至没有花费一周时间!”
海源北斗:额……威廉你这件事确定是要在坡本人面前说吗?
他望向身边一直安静端坐的美国人,只见他听后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陷入一副有气无力,任凭处置的目光涣散姿态。
而那边莎士比亚的话还在继续:“更何况——”
“哪怕去掉狄更斯、柯南·道尔、阿加莎等之前就和他有关联的三人,他攻略掉全员也没有花一周时间!”
海源北斗听后只能默默惊叹:哇,好神速!
只是你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海源北斗内心满是疑惑:话说这件事说多了不太好吧……你的同僚们知道吗……
“他甚至连一日情人都不给他们当!”
海源北斗:……噗。
海源北斗是真真切切没有忍住笑出声来,甚至歌德的笑声就没停过。
“别笑啊!”威廉·莎士比亚卷起一册报刊,一本正经地敲着桌子对着笑到停不下来的两个人道:“好吧,这听起来是有点好笑。但你们更应该去思考下——”
“我的担忧会不会发生?”
这……这哪怕你让我去思考……我一时之间也思考不上来啊……海源北斗笑到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原地。他气息不稳地问道:“对了,威廉,我以前可能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伊丽莎白女王的小名是莉莉呢?”
伊丽莎白的简称很多,利兹,莉莎,伊莎贝尔,贝丝等都可以用来称呼,但却没有莉莉的简称。
这是海源北斗后来回忆起来感到很疑惑的地方。
“诶,我没说过吗?”莎士比亚有些惊讶回看他道,“因为莉莉小时候不会发‘兹‘的音节呀,所以就从’莉兹‘变成了’莉莉’。”
讲述到这里,莎士比亚的表情变得满足起来,身后不由得冒出了爱心泡泡:“而且莉莉小公主真的好可爱。”
理由很简单,就是海源北斗回忆不起来。海源北斗听后心里不由得皱起眉来,看来多个世界的跨越对他的记忆造成了一定影响。
但愿未来影响不会加重。
“至于卡罗尔街头流浪的这个梗就很简单了……”本着反正海源北斗问,莎士比亚就老老实实讲道:“你不觉得卡罗尔真的很像一只罕见的异瞳猫猫吗?”
“之后家养猫如果被弃养,不就会街头流浪成为流浪猫了呢?”
海源北斗听后大为震惊:“难道不是因为他真街头流浪过吗?”
“咦,卡罗尔以前可是牛津大学的数学教授。”
莎士比亚大猫猫表情不屑一顾地点评:“真流浪也只会流浪几个小时,不会被用来形容他失去莉莉恩宠的。”
随后他转动着眼珠,语气迟疑地喃喃:“好吧,可能卡罗尔事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真会街头流浪一会吧?”
海源北斗内心无奈:没想到英国人还挺会玩的。
“哈哈哈,我算是明白莎士比亚你的担忧出自何处了。”笑声终于停止的歌德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但下一秒他严谨道:“但目前情况和以前你遇到的情况并不相符。”
“呵,歌德。”莎士比亚对此冷笑一声,严肃道:“那你不更应该设身处地代入下吗?”
歌德听后不由得皱起眉来,低声思索喃喃:“但我感觉……坡不至于会这么快解决所有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海源北斗感觉现场氛围有点刀光剑影的感觉。只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我这个小喽啰……
他默默地把头缩回去。
“对了,说起来北斗你遇到多少英国文豪了?”伴随着歌德的突然问话,两个人齐刷刷地望向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为什么我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啊?
于是海源北斗只好弱弱地回话:“6位。”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海源北斗在抵达伦敦后的48小时内成功遇到柯南·道尔、雪莱等6位英国文豪。
诶?海源北斗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般灵光一闪:坡既然能和雪莱见三面就让他对自己友善,那是不是也可以在文野世界达成这个成就?
毕竟虽然坡当初是顶着美国远道而来的客人的身份,但他还有名声惨淡,外来超越者,被人时刻警惕等多个DeBuff在。
现在去掉这些前提,他真的做不到威廉口中的事迹吗?
海源北斗对此陷入微妙的沉默。
假设说坡今天和他出门,坡会成功见到雪莱第一面。以海源北斗两天就在英国见到6位英国文豪的频率来说,他的确不敢打包票说‘之后的6天,他们绝不会再遇雪莱两次’。
更何况就连海源北斗都能从第一次见面察觉到雪莱先生后面可能在哪里遇到。
旧书店,图书馆或者自己初见就搭话相约……
“额……那看上去还真有可能……”歌德一时间也陷入了纠结。海源北斗想得到的事情,他自然能以其他角度想到。
“我就说呢!”
莎士比亚看到两个人陷入纠结后,语气万分沉痛地拍桌强调道:“他怎么可能做不到!现在你们还有人觉得我大惊小怪吗?”
只是海源北斗听后没有附和,他默默望向了自己身边的空位。
爱伦坡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吧,我承认在现场听别人讨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的确很社死。海源北斗表情万分无奈,内心也实在不好为这件事做出什么抱怨。
“倒是你歌德,你干嘛要让坡来伦敦?”莎士比亚一脸不友好地打量着歌德和他的随身物品,“现在还提着行李箱过来……”
还没有脱下外套的歌德无所谓地摊手,相当随意回答:“那当然是冲着让坡去勾搭全员来的呀。”
海源北斗听后内心一震:哈?
“因为不太清楚他身材变化,我还特地买了相邻尺寸的几十套衣服。”歌德不由得发出深深叹息道,“但愿他的身材和几年前比没有什么太大差异,不然我这钱都白费了。”
海源北斗:等等……
“噢,对了。”歌德随手把自己过来路上买的多本时尚杂志扔到两人的面前,自信道:“我还特地买了些目前伦敦主流的时尚杂志以确定当前英国的潮流趋向。”
海源北斗:歌·德·老·师?
“很久以前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英格兰沉岛,现在我终于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踏上梦想的第一步了。”歌德目光肃穆地沉重述说,但很快他话锋一转,苦恼叹息:
“虽然我刚刚突然发现:坡好像不需要我的协助,他就能单独搞定英国了。真是令我意料不到唉……”
于是在偷瞄几眼笑容越发低沉的莎士比亚后,海源北斗内心面无表情地吐露:
我觉得你们两个很需要打一架。
第159章 平静的一天
“当我得知你让坡去伦敦的时候,我就明白你绝对没好心!”
“没好心这点我可不承认。想当初可是你让我做个拉北斗来的系统,结果现在竟然还斥责我假公济私?”
“那你说说看,这难道还不假公济私吗?”
……
第二天清晨,刚刚睡醒的海源北斗还没有下楼就听到了两个人的争论声。他们身前的桌上金属碰撞的声音亦时断时续。
头发睡到凌乱的海源北斗眯眼打量后才发现是金属制的国际象棋。
象棋好啊,象棋妙啊。
只要不会真打起来,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热烈鼓掌欢迎。
从昨夜紧张到就连自己睡梦中都还做着满是刀光剑影的噩梦的海源北斗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昨天内心吐槽他们看来是非打不可了,但这不意味着他期待两人打架。
要是真打起来……
海源北斗脑海里莫名想到了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的画面。可话说……我们这拯救世界,为什么能差点变成毁灭世界啊……
这真的比英灵冲着诛你九族回应你召唤还不合理。
海源北斗心有余悸地挪步去洗漱。
如果要问为什么昨天剑拔弩张的局面竟然可以变到今天清晨的象棋对抗,海源北斗只能说感谢歌德老师的规范作息。
它真的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救了海源北斗的大命。
昨天在说完自己的梦想第一步后,歌德深感叹息地拿出口袋里的怀表,对着一脸低沉的莎士比亚道:‘现在再深究彼此的目的对今天没有帮助,是时候上床睡觉了。其他事项能否等到明天继续讨论?‘
‘毕竟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两个再怎么争辩亦是没有用的。‘
此时他举止谈吐倒意外显得落落大方。
随后当海源北斗为事情发展惴惴不安的时候,莎士比亚痛快利落道:‘行,明天我们再争辩。到时候看你有什么话可说!’
他熟练地拎起一旁没有跟上状态的海源北斗,果断撤退。
等等,我们要去哪?
海源北斗当时下意识想开口询问,随后他在想到什么后突然一愣,面容不由得失笑。看来不只是他,莎士比亚也没有摆脱长年累月的习惯带给他的影响。
毕竟他所认识的威廉·莎士比亚的习惯一直以来都是:脱离战场时,随手打包走海源北斗。
昨晚哭笑不得的回忆伴随着洗漱结束。
海源北斗关闭水龙头,走出洗漱间的一刹那,便发现了昨晚消失不见的当事人爱伦坡正倚靠在门边,安静看着客厅的两个人针锋相对地下象棋。
他的眼底唯有平静,像是亘古不变,永恒寂静的苍穹,从不为地面上事物的瞬息万变而动摇。
只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受害人眼底。
当海源北斗眨了下眼睛,发现坡的表情回归熟悉的无奈。刚刚一瞬间的就好像是他的幻觉。
是幻觉吗?
海源北斗心存疑惑,但他的思绪很快被坡的话语声打断——
“早上好,北斗。”爱伦坡无奈地笑着向他挥手,“今天也起得很早呀。”
坡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平静,就那种海源北斗也说不出来的感受,有种类似于风平浪静的大海,又有点像是一碧如洗的天空。
于是万千繁绪远离了海源北斗。他不做思索道:“早上好,坡。今天你早餐有想吃什么的吗?”
坡表情显得一愣,随后失笑:“不用准备了。歌德他应该已经做了。”
诶,歌德老师如此贤良的吗?
难怪今天威廉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他臆想中那么低气压……海源北斗胡思乱想着,随后跟着坡慢吞吞地走下楼。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楼下两人的讨论话题已经从一个极端歪向另一个极端了:
“哼,要想我的梦想是攻略柏林!”
“来呀,我当然没问题啊。只是你准备怎么攻略柏林的那帮子人?”
“……”
“嗯?怎么了?”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磕。我连伦敦怎么被坡攻略的都不知道啊!他到底怎么做到一周解决那么多人的,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
听着莎士比亚语气悲痛的扪心自问,海源北斗拿着刀叉的手默默僵住:怎么话题绕来绕去,还没有绕出这个话题……
他抬头望向坡,只见爱伦坡风卷残云般优雅地吃完早餐,此时正在文雅地擦嘴巴。海源北斗目瞪口呆:速度好快……
好吧,毕竟速度不快点就跑不掉了。
“嗯……从我个人角度……我感觉攻略柏林的话,尼采会是个大麻烦……”
歌德深感麻烦的叹息声忽然传到了海源北斗的耳中。
海源北斗:?
歌德老师原来你是真打算让威廉去攻略柏林吗?
“我觉得最麻烦的是席勒,好不?”莎士比亚不赞同地接上话,“我对席勒可比尼采了解多了。”
海源北斗:额,这是我能旁听的吗?
但凡今天的话题内容泄露出去,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妙吧?
“是这样吗?”歌德老师低声思索。
海源北斗:……
完了完了,话题怎么越来越刺激?
“我赞同莎士比亚。席勒先生比起比尼采先生来得难。”解决完早餐后,爱伦坡突然语气平静地加入话题。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参与话题,目的也只是为了解决在场与他有关的‘债务’。
而海源北斗望着已经走远的坡,再看了一眼自己眼前还剩半盘的、快要冷掉了的早餐,以及半杯已经冷掉的牛奶。
你们能不能等我吃完饭先呜。
太劲爆的八卦都让我现在食不下咽了。
“坡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发言了。”莎士比亚内心惊讶地望向刚刚落座的对方,“话说我一直好奇你在德国过得怎么样?你和歌德有什么矛盾吗?”
“这件事情你应该问歌德,不是问我。”爱伦坡态度平和地回答,“因为本质都是一件事情。”
“……”莎士比亚一愣,下意识睁大眼睛询问道:“你还真攻略过柏林吗?”
“没有,真的没有。”爱伦坡连忙摇头。他赶紧把把自己从问题里撇清,苦笑道:“这对我没什么利益可言。”
“本身我也没想过自己去伦敦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然而莎士比亚只听到了前面一句,后面一句没认真听。他好奇地询问:“歌德你说吗?”
“这件事情有点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情比坡差点攻略掉整个伦敦还难以启齿的?”百年家里蹲莎士比亚一脸坦然。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了。
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他自闭了整整几百年。
“唉……”于是歌德听后重重叹息。
话题聊到这里,他回答不行,不回答更不行。毕竟谁让莎士比亚爆了个有关英国的惊天大料。尽管如此,歌德内心依旧深感英国的保密工作做得意外比隔壁法国来得好……
要是当年的法国,这件事恐怕早就人尽皆知了。
嗯?
察觉到氛围不对,正在疯狂干饭的海源北斗偷偷摸摸地张望着在场其他三位。
“好吧,你是知道的。我和坡书信交流了十几年吧……”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沟通方式,歌德差不多已经陷入一种目光快死了的状态。
看……看来被背刺的很惨吗?
海源北斗默默地咽下自己的最后一口牛奶。他的嘴角满是奶白色的奶渍,但他本人注意力太集中,还没来得及擦。
“并且一般来说,这类纸质书信不都应该各自烧毁或者其他方式销毁吗?”歌德回想起来就觉得很过分。
行吧,我明白了。
海源北斗内心默默总结:爱伦坡不仅没有销毁书信,还特意保留起来了。
“他甚至连自己的回信都特意删减敏感信息后再写一份相似的。”
哦?也就是坡他特意保留了自己和歌德书信交流的、无敏感版的完整记录。
但坡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源北斗听后内心疑惑,不由得望向离自己最近的美国人。而察觉到他视线的爱伦坡此时正在看他。他浅笑着指了下嘴角。
意识到是什么后的海源北斗瞬间耳朵微红。他匆匆擦拭嘴角,脚步慌乱地坐到莎士比亚的身边。
莎士比亚此时还在困惑地歪头:“可我不知道这件事啊,他没有给官方吗?“
“对,“歌德面无表情地悲痛吐露,”但他在抵达德国的第一天就把信给席勒了。”
海源北斗:……我突然有点不妙的感觉。
这是不是有点类似于我把我和朋友的网络聊天记录全部转发给朋友的一个朋友?并且我还特地删改了一些自己发出的敏感信息?
可一说到聊天记录,这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转发的吗?
不知该为什么,海源北斗只感觉到了社死。毕竟要想如果是他发布的有关‘威廉很可爱’的言论被转发给威廉,他肯定会尴尬到原地挖洞。
毕竟颜面和友谊,他都想要。
“并且他给的是复印件。”歌德望着坐到他身边的爱伦坡目光低沉,语气幽幽地压低语调道。
海源北斗:???
爱伦坡的操作没有最骚,只有更骚.jpg
“俗话说得好,我得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做出保障。“然而爱伦坡语气听起来相当凝重。
“你觉得你这句话正常吗?”歌德皱眉地站起来,拉起坡的衣领摇晃道,“你哪怕进监狱当的也是狱卒,而不是囚犯啊!”
“不要这么有囚犯的先见之明!”
望着眼前突然走向僵局的画面,吃瓜二人组不由得陷入迷茫。弱小可怜的海源北斗弱弱发问:“只是然后呢?”
“然后当席勒问起能不能把原件给他的时候,他说——”歌德深呼一口气,放开了坡的衣领,耐心回答道。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爱伦坡似笑非笑地就接上话:
“可以呀,只要你听我做事。”
爱伦坡的语气完美复刻当初他和席勒说话时细思极恐的冷意。
海源北斗听后身体本能地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冷。
但紧接着爱伦坡歪着头,语气很轻很轻地、笑意盈盈补充道:“顺带一提,席勒来找我说的时候,他当时头顶快要冒蒸汽了。”
Emm……
一瞬间又不冷了的海源北斗内心诧异:所以重点实际上还是信的内容吧?
如果不是信的内容重要,席勒不会想要原件,更不会发展到后续被坡威胁。虽然席勒先生的反应很奇怪……
可歌德老师他到底写了什么?
海源北斗不由得开始猜测,但紧接着当他试图回忆歌德老师说的可能让席勒先生感到害羞的话语时……
‘席勒是我一半的生命。’
想起这句话,海源北斗突然领悟:我明白了,歌德老师绝对是在信里说了类似的话!
卧槽,坡干得太漂亮了。
内心难掩亢奋的海源北斗一瞬间就给自己站好队了。
“诶,为什么会有这反应?”
然而正当海源北斗内心绕圈,绕着绕着已经把自己绕明白后,还在状态外的莎士比亚一脸茫然地突然喃喃,“歌德你该不会开色情玩笑开太多了吧?”
现场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就连海源北斗对此不由得无奈捂脸:……我以后再也不说法国木头多了。
不对——
海源北斗艰难地思考着:威廉看反应大概率不清楚这件事……说不定他可能连歌德老师现在和席勒冷战也都不清楚……
可我现在要怎么打破僵局啊?
歌德老师一看……就是那种死都不会光明正大承认的人……
我突然有点明白坡之前的生无可恋了。
而正当海源北斗准备说点什么来挽回场面时,他身旁的莎士比亚一本正经地感叹:“不过那句话很有坡当年的作风。”
“对。”
歌德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语气叹息般地附和:“是只有他才敢说出那样的话。”
现场的气氛莫名缓和。
坡偷偷对已经想出个所以来的海源北斗无奈摊手,而海源北斗无言地表示自己快被话题的一起一落吓死了。
与此同时,歌德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苦恼地托腮喃喃:“我以前甚至怀疑过他是怎么长成这样子的。”
“这句话真的太让我熟悉了,简直可以让我梦回当年我第一次和他接触时的感受。”莎士比亚心有余悸地感慨:
“事实证明坡当年名声差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事情。”
“坡当年是怎么样的人?”一直在旁听的海源北斗听闻后突然好奇地发言。
“一个阴谋家?”莎士比亚有些迟疑地开口。
“一个融不进社会的天才。”歌德的回答倒显得坚定。
“嗯……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吧?”话题的当事人终于开口,他有些困扰地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他们的形容,又像是只是在发呆。
“我以前倒是怀疑过他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和认知障碍。他真的很难把握住人际交往的那个合适的度。”歌德像是想到什么后快言快语道。
只是在回想起刚刚自己不太友善的行动后,歌德皱着眉解释:“以及我找他茬,主要还是他把我们的聊天记录给席勒,并不是因为他威胁席勒。想来他威胁做事也威胁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可这么肯定?”海源北斗下意识问道。
歌德听后只能无奈地上手揉了揉海源北斗的头发,释然笑道:
“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
在漫长的岁月里,书信曾成为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虽然他也不幸因此被刺,但书信本身依旧承载了他当时的情感——
【亲爱的坡:
最近事务繁多,已经多月未给你写信了,但愿你一切顺利。
好吧,我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
首先让我来说明下我最近的研究发现:
……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真是令人感到微妙,超越者和普通异能者的这个区别让我感到惊讶。但理论上这些却是成立的……可惜我没办法进行实验……
毕竟哪个超越者会和自己本有的安逸生活过不去呢?
歌德】
【亲爱的坡:
我在地球的另一端都听闻到你的名字了。
我觉得‘惨淡‘一词已经不能概括你的名声了,希望你再’挣扎‘一下下,我可不想未来被席勒质问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像你这般的狐朋狗友。
……
以及最近我又要开始忙起来了,以后再聊。
歌德】
【亲爱的坡:
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预想。
好吧,我的确应该认真考虑下世界和战争,而不只是研究和公务了。
……
失去了席勒,我就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不管大战的结果如何,不管祖国怎么想,不管席勒怎么看那时的我,我都会不择手段从战争和国家那里夺回我的生命的。我绝不会假手于任何人。
……
但愿未来你还能和席勒相处愉快。
歌德】
第160章 落枫
脚步踏在干枯的落枫上发出沙沙声。
声音由远即近,在秋风和枫叶交替进行的自然交响曲中倒显得突兀。
坐在庭院里的美国人翻动书页的手指突然一顿,但很快他又像是没有察觉般继续翻到下一页。
不知道为什么他抵达德国的时候,永远都是秋天。
白金发的青年低垂着眼眸,思绪有些出神地想着:
但那真的是很久远之前了……久远到了他甚至现在都没有想起自己当时会被葬在哪里……
“希望我没有耽误你看书。”
来访者温和的声音突然在他很近的方位响起。他为人向来都是温温雅雅的,国际上对他的认知也几乎停留在空白阶段。
因为经常附和他人的言论,而不是自己提出主张,所以很容易被忽略;因为深居简出,事迹很少,所以很难揣摩出他个人的偏好和风格。
但……
倘若只是不争不抢,那又怎么会成为德国异能界的第二位呢?
他抬头望向对方,对方依旧还是初见时的模样。披着一条长长的亚麻色披肩,微微弯起枫红色的眼眸,安静地伫立看着他。
但初见时彼此的笑意均未抵达眼底。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席勒先生?”他佯装不知来意地困扰说道。
很快他看着对方的耳垂微红起来。
嗯……我觉得德国人可能都挺内敛的……还是说这都是歌德传染的……爱伦坡的思考开始出神。毕竟他这一路上遇到的德国人都很寡言。
可连上战场都可以做到临危不惧,游刃有余的人为什么现在到这里都不会说话了?
“咳咳,”席勒轻声咳嗽几声,继续维持着表面的温和道:“不知道你最近几日过得怎么样了?”
看来还得寒暄一下。爱伦坡听后内心默默总结。
于是他勾起嘴角浅笑道:“还不错。我很喜欢德国的香肠,种类很多很特别。”
随后他们再一次陷入冷场状态。
秋风飒飒,红枫纷纷落下,而在自然演奏的交响曲中,对方右手轻轻撩起耳边发梢,左手拇指腹部摩擦着披肩,对着爱伦坡微笑:
“能否把信的原件给我?”
他语气轻轻的,温温柔柔的,就像是他这个人给别人的初次印象般。
但有那么刹那,爱伦坡觉得对方可能快要冒蒸汽了。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他需要注意的是可能几年后的、来自歌德的报复罢了。
于是现在的他似笑非笑地随意道:
“可以呀,只要你听我做事。”
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递交信呀。
此话一出,交流双方的眼神瞬间冷静且锋利起来。正如爱伦坡不相信席勒会只是一个温雅柔弱之人,对方也绝不会相信他前来没有丝毫目的可言。
在绝对的利益之前,任何浮于表面的礼仪社交都是妄言。
更何况所谓朋友的朋友并不会一定是自己的朋友。他们彼此二人可能会结交,但这绝不会是当前时代的故事。
在当前的这个时代,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
“坡,恭喜你成为一个英国人。”
客厅里,恢复少年外貌的莎士比亚眼瞳发亮地雀跃鼓掌。他甚至为此凑到坡的面前好奇采访问道: “请问有什么感想吗?”
我只觉得你怎么叛变叛得那么快?
爱伦坡深感麻烦地捂住脸,整个人都不知道对此说出什么话。
上一秒:我要防止爱伦坡有任何攻略掉英国超越者的机会!
下一秒:嗯嗯,歌德你说得很有道理。
单凭口才说服能力,百年家里蹲莎士比亚先生明显一看就赢不了当今社会的上市公司老板歌德先生的。
于是在场的两个人都这么看着他突然改变了目标。坡转头看向海源北斗,只见亚洲人此时陷入一种诡异的精神安详状态。
爱伦坡:……
毕竟俗话说得好,一座密不透风的房子,当你想要建一扇天窗时,你周围的人会疯狂反对,但当你想要掀开房顶时,你周围的人又会劝你开天窗。*1
华国人的性情就是喜欢调和,折中的,所以他也不难猜出海源北斗现在得出了什么结论。
不外乎就是‘只要不真打起架来,一切都是小问题’。
海源北斗,成功被狠狠拿捏.jpg
“你不觉得自己变得太快了?”最终爱伦坡没忍住,表情无奈地问着莎士比亚。
“有吗?”莎士比亚瞪大双眼,语气很是惊讶地反问。但很快他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护:“可谁能拒绝一个能看爱伦坡被迫伪装英国人的机会呢?”
爱伦坡:恐怕只有你。
“而且假身份不是自己国的其他组织成员不是多得要死吗?”
于是爱伦坡对此无奈扶额喃喃:“所以这个组织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啊?”
“嗯?”
组织创始人海源北斗听后突然梦中惊醒。可当他回忆下目前自己的组织可能有的纲领,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我实际上也不清楚……
但他本着这里自己不说话就更没有人说话的想法,语气艰难道:“我也不清楚,但以前我以为会是创建文学社……”
“创建文学社结果召集这么多高端战力是不是太浪费了?”
海源北斗顿时自己心口中了一枪:呜呜呜,别说了……我也觉得浪费……
对面单人沙发坐着看报纸的歌德听后顿时折叠起自己手中的报纸,对着坡道:“说起来,这点我是很想和你聊聊的。”
“我吗?”爱伦坡指了指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
“你怎么评价‘七个背叛者’?”歌德直白地问道。
而爱伦坡听后轻轻摇头以表拒绝:“我没办法做出评价。因为我位居上帝视角的评价是对英雄的物化。”
“那如果一定要评价呢?”
“……”
爱伦坡陷入沉默。他思索片刻,有种‘果然会是这样’的感觉。可倘使真的要让他给出一个书面的回答,他又是可以的……
最后他眼眸满是平静地回复道:“我会更谨慎地让影响更悠久些。”
可歌德却不由得失笑:
“的确是现在的你的回答,让人挑不出错误。”
他们身旁的海源北斗疑惑地看着他们,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每个字都他听得懂,但组合起来味道就变了呢?
跟着一脸迷惑的莎士比亚左看看右看看。只是在看到海源北斗的茫然表情后,他突然恍然大悟地指了指爱伦坡,对着海源北斗说道:
“来,北斗,和你组织的参谋打个招呼。”
一瞬间两个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jpg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你们有和我旁边的这位小朋友说过当前的目的,以及我的风格吗?”爱伦坡再度无奈地扶额。
一句话就突然秒变小朋友的海源北斗:嘤。
“话说创建文学社到底是谁提出的计划?”
“呜……”海源北斗对此只想捂住坡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快要心碎了……
但旅行者还是突然察觉到自己40多岁(夸大)的年龄在这群超越者看来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小朋友。
很难怀疑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定位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歌德听后下意识想明说出来,但很快在他回想起什么后很快就转变想法,迟疑道:“等你出方案吧,毕竟谁知道你到底能干出哪些极限操作。”
爱伦坡:……
可我的操作哪里极限了?
深感无奈的他望向海源北斗,只见海源北斗双目发亮,表情阳光得就像是明里暗里都写着‘上帝啊,终于有人要为我们组织更改企划方案了!’‘从此以后,创建文学社就要远离我了哈哈哈’……这些话。
爱伦坡对此陷入诡异的沉默。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捂脸,亲自为自己解释:“北斗,我可是会把组织搞成恐怖组织的人呢……”
“没事的,恐怖组织而已。现在哪怕坡你要谋权篡位,成为鲁鲁修式人物,我也会举起双手双脚表示赞同……”海源北斗面容阳光灿烂到嘴角的弧度想压都压不下来了。
终于有人要把难题给我解决了……
芜湖,如果以后再有人来嘲笑我的组织纲领,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叹息一句‘唉,参谋做的。和我没关系’!
他好像理解了但又没有理解的样子。
爱伦坡对此眉头直跳。虽然他不懂海源北斗口中的‘鲁鲁修式人物’到底是个什么形容,但他算是明白海源北斗的心理预期了。
懂了——
只要能帮他背锅,他一切都可以接受。
“如果坡你要潜入‘七个背叛者’,我也是没问题的。”但海源北斗依旧在想到什么后表情凝重地陈述。
他不是傻子。毕竟歌德老师都已经问出口了,过去那么多穿越到文野篡位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同人文也都不是白看的……再听不懂想法就是他的错了。
就是不清楚具体操作会是怎么样的罢了。
虽然他依旧还是想不出异能组织到底怎么还能和复兴文学有关……海源北斗茫然地拍了拍自己笨拙的脑袋,开始默默怀疑人生。
而爱伦坡理解完话语后不由得再度挑起眉头。
好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个组织全都是乐子人。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连创始人都已经做好‘组织未来会成为恐怖组织’的心理准备的话,这个组织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没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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