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牌局,一顿火锅,阖宫上下不仅明白皇后与昭仪之间并没有任何龃龉,甚至就连在陛下面前,皇后都自愿居末位。
对于合德的受宠,朝堂内外皆有耳闻,起初是褒贬不一,可听多了那些风言风语,这风向便往一边倒去。
椒房殿的人为自家皇后叫屈,但偶尔的抱怨被飞燕听了,都是狠狠斥责。
有了皇后做榜样,后宫之中更没有人敢质疑合德的地位,也不敢用各种借口去生拉硬抢刘骜。
“没想到颜姐你这助攻倒是比我自己招摇过市还猛,谢谢你啦!”合德照例请了飞燕过来焚香饮茶,说起最近的事情来。
飞燕在昭阳殿倒是比在自己的椒房还自在,抿了口茶说:“你不怕我是故意把你架在火上烤?”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从前没有对我落井下石,现在更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流言,能毁掉我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不配。”合德冷哼一声。
这样的话题点到即止便好,飞燕见合德心中不是毫无成算也放下心,毕竟她更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队友感情就此破裂,她们两人到底还是同在一条船上。
“不过,我没想到你接受刘骜接受得那么快,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更喜欢那些年轻点儿的男人,就算从前活到了三十多,心理上差不多,可老男人有什么好。”飞燕坐近了与合德咬耳朵,她庆幸自己不受宠,否则真是下不去嘴。
合德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白了一眼道:“你听说的都是绯闻和配合炒作,弟弟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的选吗?”
飞燕语塞,刚想找补两句,就听合德补充:“别多想,起码刘骜很帅不是吗?颜值高还多金,远胜过我那些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前男朋友们。”
“也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更喜欢弟弟,可惜了。”
“唉,别难过,其实汉朝长相好看的人还是挺多的,之前刘骜答应让我出宫玩儿,我也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合德冲她挤眉弄眼。
飞燕有些尴尬,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时的好奇而说这个话题:“你可别乱来啊,这是要杀头的罪。”
“想什么呢你,就是去看看,又没说让你吃下肚,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合德见她明显不信,假笑道,“我的颜姐,你怕是不知道吧,野史中,赵皇后可是和不少外面来的男人厮混过哦。”
“你说什么!”温柔内敛系的飞燕美人头一回破了音。
外面守着的紫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昭仪,皇后,可要奴进来伺候?”
合德笑看飞燕拼命示意自己的眼神,高声拒绝了。
“我竟不知道你是太兴奋还是太害怕了,姐姐的演技更上一层楼了哦!”
这话实在可恨又促狭,气得飞燕追着合德就要打,两人一路打闹进了里间才停下。
飞燕还想把小门关上,就被合德制止了:“放心,这里安全,隔音也不错,但是别关门,咱们还是得盯着,刘骜进来可从来不敲门。”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飞燕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出宫玩儿吗?当然是真的啊,我可是争取了很久才让他答应下来呢,你真走运,这个时候来捡个便宜。”合德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飞燕看不出她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但不论怎样只能继续问:“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历史上的赵飞燕真的和别人私通了吗?”
合德双手撑在身后,歪着脑袋看向飞燕,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我也是因为之前朋友拍了赵飞燕的剧,才去搜了搜她,这些都是野史里的。你觉得是真的吗?或者,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而言,应该说,你希望是真的吗?”
“我,”飞燕哑然,又急切道,“当然不会是真的,毕竟,只是胡乱捏造的野史不是吗?”然而这话说得却十分没有底气。
飞燕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合德也不再追问,两人都守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反正各自都得到了答案。
“所以姐姐你到时候还和我出宫玩儿吗?君上的话,我不确定他到时候有没有功夫去,朝堂的事情他虽然大部分都不在管,可也不是每天都能闲着。”合德欣赏着自己才修剪的指甲,她正对着房门,微微抬眼看向梳妆台边的飞燕。
听了她的称呼,飞燕突然一个激灵,下意识防备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加速,又强迫自己和演戏时那样进入状态。
只一秒,飞燕的眼神就变了。
“如果君上没有空,那我再和你去,这样怎么都有人陪你。”一说完这句,飞燕便听到了脚步声,几乎就在自己耳边。
“好好好,我正担心没人陪你妹妹,到底是做姐姐的,她可是做什么都不忘了你呢!”赤黄的服色,那打扮一看就是会见群臣后便赶了过来。
等飞燕柔柔地问候了两句,刘骜便大步上前坐到合德身边。
这根本不像帝王和后宫的相处,尤其飞燕还是他执意册立的皇后,可如今他满心满眼都只有赵合德一个人。
“君上是最近都没有空吗?”
“是啊,许多地方看似太平,但还需要朝廷费力,否则到时候又会惹出乱子。”刘骜也不避讳把外头的朝政说给合德听,连飞燕都跟着听了一耳朵。
相比于飞燕的克制谨慎和不愿乱说话,合德就略跳脱张扬,随口问:“可是少了些这方面的人才,不应该呀,咱们大汉人才济济,各郡不也都有‘孝廉’吗?”
“他们大多是各地属吏和儒生,内政尚可,至于其他,到底缺了点经验。”
趁着刘骜低头叹息的功夫,合德与飞燕对视一眼,她们不敢妄断,只能劝着他不要太过忧心,总有能解决的办法,一时着急也没有用。
毕竟她们只是后宫女流,加上并无外戚帮衬,本身也不是学历史或者玩政治的高手,能知道现在是西汉后期,还有那个中学课本上的“举孝廉”就已经是极限了。
何况就算知道时政,也能拿出解决的办法,在浩瀚的历史洪流中不过沧海一粟,没有什么实质帮助。
“这些怪无趣的,还是不说了,只是抱歉,我食言了,不能陪你出宫玩耍,好在有你姐姐陪着,我更放心些。”刘骜很快扬起笑脸,搂着合德的手揉了揉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她松了口气道:“君上不必对我道歉,你就把心思放在政事上,我又不是小孩子,之前在宫外生活不也好好的,怎么就让人不放心了。”说着说着,她的手就捏上了刘骜的脸,还用食指戳来戳去。
刘骜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小心地拉住她作怪的手,扭过头来对飞燕半是抱怨半是炫耀:“明明你们俩是双生子,她却这样顽皮,你从前可是辛苦了。”
“好哇,现在都当着我的面开始说坏话了吗?”
三人都笑开了,刘骜亲了亲她的手道:“政事重要,你也重要。”
“既然如此,君上你为了让我多享受享受,也该更努力才是。”合德抽回了手,只是指尖轻轻点过他的掌心,勾得人心痒痒的。
飞燕就算再没眼看,也只能附和道:“是啊,君上,你就放心吧,只是在京城玩一玩,天黑前就能回来。”
如此,也算是把接下来出宫玩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
一门心思要出去玩的合德根本没有想到,随着保村牌的推行,外界对于她的讨论更多了。而这,基于那日他们几人打完牌后的戏言。
“你们几个打得都不错,只是我贴身伺候的人已经太多了,”合德满意于瑶儿等人对于打牌的热情,而且她们上手极快,打得还不赖,便对刘骜开玩笑道,“我看君上也别给我请讲郎了,多一个讲郎的俸禄,还不如让她们两个当我昭阳殿的女官,和紫萼、玉烟一样专门陪玩。”
“不过是再多给点月钱,你就这般舍不得了?讲郎还是照样,不光她们两个,你再选两个宫人一道封女官,保村牌不是得五个人玩,我和你姐姐不是时时有空。”刘骜大手一挥便同意了合德的请求,而这新晋的四名女官竟直接给了正式编制,不算在昭阳殿内,属于内廷正式官职,俸禄更是与从前做宫人不同。
合德自己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得,可大部分宫人都激动不已,这样的好事百年难得一遇,只是陪玩,却能混得如此位置,哪怕品级不高,可有了官身自然不同。
“你预备选谁?”刘骜扫了一眼,便看出那些人的小心思,难免为合德感到不平,又犯了疑心病。
“当然是自由竞争上岗,能者居之。”她笑道,并不觉得别人想跳槽有任何不对,反而极欣赏这种向上的劲头,再说,她又有人陪玩,又能笼络住人心,连钱都少走了四份,属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刘骜无奈地摇头,却乐得她这样无忧无虑,想着有自己给她把关,更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同意了下来,又问合德预备给这官职取个什么名字。
“君上这也要问我吗?反正是打保村牌的女官,就叫‘保村官’呗!”她从紫蒲手中接过茶递给了刘骜,顺势直接坐进他怀中。
“咳咳,这倒是和我猜的一样,给女子取这样的官职名,说出去实在是……”
“哎呀,本来就是在我宫里随便说说的话,是君上你自己当了真,非要真的新设个官职,我这给你捧场呢,竟然还被嫌弃了。”合德不满地推了他一把,佯装生气就要离开。
刘骜爱逗她,又极喜欢这调调,等紫蒲极有眼色地接过茶碗,便三两步上前横抱住她往室内走去。
于是第二日起,宫中各处都开始研究这保村牌,虽然只有昭阳殿的宫人有资格获选为保村官,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有人都想见识一下昭仪的本事,竟然能用几副牌就哄得陛下处处为她开先河。
而这,还只是开始。
随着保村牌逐渐从后宫传到前朝,再陆续传向民间,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这一新鲜的游戏。
各种声音褒贬不一,关于这牌的来历也众说纷纭。
不过,这都影响不到合德与飞燕的出行计划,一切都在昭阳殿和椒房殿外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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