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与飞燕会晤成功后,合德心里更多了几分底气,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仇怨,虽说关系平平,到底是老熟人。
而飞燕也愿意承她的情,迈出椒房殿的第一步,就是去昭阳殿与她还有刘骜一同打牌。
可在如何面对刘骜这方面,她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没法给飞燕什么真正有用的建议,毕竟等她入宫的时候,原先的飞燕已经服侍了刘骜近一年,她进宫没两天刘骜就忘了旧人。
三方都抱着不同的心态在昭阳殿聚首,刘骜揽着合德对后到的飞燕轻点头:“梓潼来了,合德等你好久了!”
“妹妹,君上。”
“好了好了,姐姐来了便好,你们几个可有想试着玩玩的,刚开始大家都不熟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也没关系,多来几把就行了。”合德见飞燕显然是不清楚该怎么和刘骜相处,连忙转移注意力,点着身边的几个宫人和宦者。
紫蕊向来不主动参与游戏,而紫蒲又要为合德端茶摇扇,且两人都自诩已经得脸,便把这种出头的机会让了出来。
剩下那几个相互看看对方,紫萼和玉烟有心作陪,可今日飞燕也在,他们不熟悉这位皇后,一时间没有出列,倒是让别人抢了先机。
“昭仪,奴想玩。”
“昭仪,奴也想。”
先说话的这个叫瑶儿,另一个是秋儿,两人在所有宫人中最小,见了帝国的王与后竟也不怵,合德极爽快地应了。
又仔细说了一遍规则和玩法后,便由最严谨细致的紫蕊洗牌发牌。
标记的那张太阳村长牌被刘骜拿到了,合德与飞燕相视一笑,都觉得他不愧是天选的“皇帝”,连打个牌都能凑巧发到他。
“都有三没有?每个人都要有啊,不然得拿张二来换,哈哈,这把我可是很富哦!”合德提醒几人,又忍不住小得瑟一把,更是督促着刘骜叫了保牌。
因为是第一把,就由持有青龙三的人先开局,瑶儿先放出了一对四,按从北往东的顺序,下一个便是飞燕。
“对八。”
“对a。”合德想也不想就放下牌。
“合德,什么叫‘尖儿’啊?”刘骜看了看她出的牌问道。
她冲着飞燕龇牙,着实是没想到刚开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下意识叫牌的行为真的要不得,可不论如何都得和刘骜解释明白。
飞燕耸耸肩,表明自己也是无意的。在现代基本人人都玩过扑克或麻将,喊牌再正常不过了,何况游戏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且飞燕紧绷了许久,正好借着牌局松快一二。
“君上怎么不明白,这牌面上谷仓顶尖尖的,可不就是个‘尖儿’吗!”合德神气道,论胡诌,她还从来没怕过谁。
“有道理,那这另外几个该怎么称呼比较好?”刘骜说的是j、q、k演变过来的锄头、猪圈和被拴在树干上的老牛。
这些形象都比较符合村落,为了让保村牌更名副其实,合德也算想尽了办法。
“这还不简单,锄头叫钩,猪圈叫圈儿,是不是很形象呢?至于这牵牛树嘛,就叫凯好了。”
前两个都好理解,飞燕很是捧场地说了几个妙,可奈何刘骜想逗合德,非要揪着那个“凯”不放。
“哎呀,君上真是笨死了,这画上虽然是牛,可叫牛就和前面几个不搭了,再说那么小的图案,我说这是个戴着牛头的部落酋长也可以啊,树不就是给人靠着歇脚的嘛,放牛累了就休息,可是出牌的时候大喊‘靠’多难听呀,哪有‘凯’文雅。”她张口就来,吐字清楚可语速很快,气势又足,有着直接把人说懵的能力。
就是看惯了圈子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飞燕也佩服她的急智和说瞎话的能力,对着皇帝还敢这么张扬,偏偏恃宠而骄都不让人生厌。
也难怪能让刘骜放弃后宫无数佳丽,独宠她一人,起码这在底线之上,雷区之下反复蹦跶的能力确实没有人比得过,分寸一词被她拿捏得极好。
而合德又格外幸运,遇上的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刘骜,更加不会觉得自家昭仪有什么问题。
“好好好,是我太笨了,咱们继续,继续啊!”
因为是第一局,除了扑克老手的两姐妹,剩下几个都打得有些慢,好不容易到赛末点,合德示意随侍的宫人取来特意裁制的锦帕挡在牌前,不让其余人看到她有几块剩牌。
这也是为了防止被对手们算出自己手中的牌大概率有哪些。
合德止不住在心里叹息,这个时代没有可靠的造纸技术,如果能换成纸牌,那藏匿可是方便得多了,光是看人花式藏牌提防对手就很有意思,甚至有些人不动声色,只端坐着就能甩干净手中的牌。
她见几人都一脸奇怪地看向自己,这才想起忘了解释:“怪我,这条忘了说,如果剩下十张牌之里,最好还是藏一藏,不然就给对方阵营算出来了。”
有些人玩牌是靠经验,而有些人则太聪明,哪怕混着四副牌,也能在对手出牌后记住,更有甚者能分析出剩余的牌都有哪几种可能,然后便操纵牌局的走向。
合德觉得自己怎么都不是这样玩牌算牌的高手,顶多只能在开局前装一装,然后快速把自己藏好。
其实她手中除了张最大的保牌外,并没有很多十以上的特殊牌,就是仗着其他人不懂才虚张声势,故意出了一对a之后便压着往数目小的牌里走,好赖还坚持着出了不少。
这种玩法虽然出自山东,可各个地方的规则都有细微的差别,巧的是合德与飞燕玩过的都是保三,也称“憋三”,就是得把手上的三最后出掉。
眼见着刘骜手中的牌已经出光,合德便不打算再等,当即带着保牌大杀四方,顺利赢得了第一局。
“怎么样,还是挺有意思的吧,下面可是要动真格的了,谁都不许仗着身份让别人让牌哦!”合德眯着眼看向刘骜,整个一奸诈的小狐狸样,装上个尾巴甚至还能摇一摇,她不好明着提醒瑶儿和秋儿,以免她们压力太大,只能拿刘骜来说事。
而刘骜也好脾气地配合,甚至撸了一把狐狸尾巴。
宫人宦者们见怪不怪,倒是飞燕低头避讳,旁人只道陛下宠爱昭仪冷落了皇后,可就连飞燕贴身服侍的人也不敢在外表露出什么,宫中的人都有几百个心眼,从来都是顺着上面的意思行事。
这也是刘骜待合德格外不同的原因,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久违的反骨与小叛逆,又有少见的自在无拘束,而他愿意保护着这份与众不同,不让她湮灭于众生之中。
几局下来,所有人都上手又上头,合德和飞燕也习惯了木牌,拿着当纸牌和麻将的结合体在打。到最后,合德甚至得意到忍不住把牌扔了出去,可没有刚拿到手时那恨不得贡起来的架势。
惹得刘骜都摇头笑道:“你也不斯文些,学学你姐姐,到时候扔坏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
“谁说不是呢,可她难得尽兴,又是在她自己的昭阳殿,只是玩游戏呀,君上。”想不到竟是飞燕替她说话。
刘骜挑眉,一双桃花眼带几分审视和诧异,见飞燕没有丝毫异色,满意地说:“我以为你足不出户就忘了她这个妹妹,到底是做姐姐的,知道她爱玩,以后也多出来陪陪她,省得她几次三番上门找你还见不到。”
小小的试探和警告,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合德在刘骜心中的地位,就是身为皇后的飞燕都必须避其锋芒。
可姊妹俩不管别人怎么想,都是不约而同在心中松了口气,刘骜这一关算是过了。
如此一来,倒是不必再特地解释什么,果然玩游戏是最好的破冰和化解方式。
没有什么是打几局牌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上锅子。
眼见到了用膳的时候,三个大人物还是意犹未尽,可各自服侍的人不能让他们饿了肚子,王德发只能躬身请示。
“合德,你想吃什么?”刘骜转头就问起身边的合德。
“火锅,今天大家都在,必须吃个火锅,姐姐也喜欢这口的,对吧!”
不管是从前的飞燕还是现在的飞燕,对于火锅的热爱是从未消减,只是没想到还能在两千多年前吃到。
可惜的是如今还没有辣椒,就是火锅也只是白汤居多,所谓辣锅还是在合德的强烈要求下用姜等辛辣物调制出来,除了一贯跟着合德吃的刘骜,太后等人可是非常嫌弃。
一切齐备,锅子滚热,咕噜噜地冒白气。
旁边的架子上堆叠着数不清的菜品,很多是连椒房殿也不曾上过的新鲜货,摆盘精致,服务周到,除了调料少了点以外,俨然一派大汉朝的海底捞。
“姐姐今天别只吃蔬菜,难得咱们一块儿吃火锅,不要总是和从前一样维持身材啦!”合德夹起烫好的羊肉片,分别沾了点酱、豆豉和花椒。
与合德凹凸有致的身材相比,擅长跳舞的飞燕要瘦许多,尤其是杨柳细腰不盈一握,风大点都可能被卷走的那种。
“行,但是我这些年都习惯了,没多大的胃来装。”飞燕无奈笑笑,到底还是愿意卖合德一个面子,夹了片羊肉入口。
“你姐姐可不和你一样贪吃,跟个小猪一样,她还要跳舞呢!”刘骜明白飞燕的胃口,但话里话外亲疏可见。
“你才是小猪呢!就是跳舞消耗大才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今日不同往时,”合德嗔道,又笑眯眯地看向飞燕,“燕姐你说是不是?”
不是颜菲的颜,而是赵飞燕的燕。
飞燕连忙又夹了两筷子,低头吃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有什么在无形中改变了。
“是,你说的有道理。”
见状,连刘骜都有了几分不忍,用眼神谴责合德,说话却是宠溺:“你就是霸道惯了,连你姐姐都不肯让一下。”
“那还不是君上你纵容我的,再说,我颜姐才不会同我计较。”因为她边吃边说,刘骜以为她说的还是“燕”字。
飞燕若有所思,把一切情绪都收进了心底,又指着虾泥问:“那个是什么?”
“虾滑,姐姐你尝尝,又鲜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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