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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


    ◎她是不是所有的心眼都用到了他身上◎


    陈放大步在前走,陶晓皙慢腾腾在后扥,中间连着两人交握的手,外人看着是缠绵的恩爱,连走个路都要手牵手,实际上是两人手腕暗自的较量。


    陶晓皙哪里能较量过他,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往车那边走去。


    赵以江和万晶晶夫妻两人还没有走,正站在车边说话。万晶晶刚把黄珍珠送走,黄珍珠在楼下哭了好大一通,哭得万晶晶脑仁疼,翻来覆去就一句,“我就是说错了一句话,还是一句醉酒的话,他至于对我冷脸这么多年吗。”


    万晶晶问她说错了什么话,黄珍珠又闭口不言。


    不是黄珍珠不想说,是她没脸说,说什么,说她当着他的面,说过他爹妈活该死,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不过是听她妈念叨多了,当时大脑泡在了酒精里,一着急,话就顺着嘴边溜了出来。她知道,就算之前他不喜欢她,也拿她当妹妹待,可现在他见到她,连眉眼都不想抬。


    万晶晶看黄珍珠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还挺严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结婚了,你真没必要再往前凑了,你又不是他的谁,他凭什么要给你热脸,道理翻过来覆过去说了一大堆,说没说通不知道,反正她嘴皮子都快秃噜干了。


    万晶晶看到陶晓皙他们走过来,脸上扬起笑,“晓皙姐。”


    “晶晶,我还以为你先走了。”陶晓皙也笑着和她打招呼。


    别看赵以江平时一直放哥放哥的叫,其实他比陈放生日大半年。赵以江结婚的时候,仗着是自己的大日子,拿自己媳妇儿在陈放面前充大辈,非要让陈放管万晶晶叫一声嫂子,陈放懒得和一个喝醉的人废话,就叫了一声,万晶晶这个嫂子也这么当了下来,实际上万晶晶比陶晓皙他们要小三届,陶晓皙毕业,万晶晶升高一,不管他们男的那边怎么论,女生这边就以姐妹处。


    万晶晶其实是有话想要和陶晓皙说,按说她知道黄珍珠的心思,就不该让黄珍珠跟着来,就算她是奔着让黄珍珠死心的目的,这事儿在陶晓皙这儿也说不过理去。


    赵以江和陈放交好,她公公也喜欢陈放,万晶晶不想把两家的关系给走坏了。


    媳妇儿们要聊天,男人们在光秃秃的杨树下面吞云吐雾。


    赵以江问,“黄保登那边近一阵打压你是不是打压得厉害。”


    陈放弹了弹烟灰,“正常。这个饼就这么大,谁都想吃一口,事关到切身利益,不打压才奇怪。”


    “你要是应付不来就说话哈,我家里还有点门路,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很喜欢你。”


    “现在还行,放心,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


    “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儿,我听老爷子说,黄保登的手段越来越不入流,真惹急了他,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陈放没所谓,“人越老顾忌越多,他要是真想怎么样,前两年也就做了,现在他刚得了个儿子,正是想要万事小心的时候,顶多是嘴上放狠话,不敢来真的。”


    赵以江叹一口气,“就是黄珍珠可惜了,你说她怎么摊上这么个爹,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一个老好人,还有她那个妈也脑子不清楚,一心想把黄珍珠往市里的有钱人家里送。当初你要是和她好了,她还能有个安生日子过,现在不好——说。”


    赵以江话还没说完,陈放的脚就踹上去了,压着声音骂他,“赵以江,你那张嘴要是不想要,就给我趁早捐了,我再听你在我面前提一次黄珍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以江一跳跳了老远,站在半米之外的距离虚打自己的嘴,“我错了,我嘴欠,我刚被老周的酒给灌懵了,说的都是不经大脑的醉话,要是再有下次,你直接抽我的嘴,行不行。”


    陈放拿手里的烟点他,让他最好记住他说的话。


    赵以江看了一眼那边说话的两个人,这个距离应该听不到他说的话,确实是他莽撞了,以前陈放就几次三番警告过他,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把黄珍珠给扯出来,现在他都结婚了,他这张破嘴还提,这不是找着挨打吗。


    当初知道老周介绍陈放和陶晓皙相亲,他很是震惊。一是,陈放竟然同意相亲,真的是天上要下红雨了。二是,相亲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养在温室里的乖乖小白兔,一个是上高山下深林的野狼,这日子能过到一块儿去才怪,他觉得老周纯属是胡来。


    现在看来,老周倒有点当媒人的潜质,野狼和小白兔在一起的时候,会知道收敛起自己的野性,主动给自己媳妇儿夹菜端水,走路的时候会知道牵媳妇儿的小手,就连和他说话的这段时间,视线的落点也总是在自己媳妇儿的方向。


    所以说,一个男人还是得结婚,有了媳妇儿有了家,所有的一切才算是真正有了奔头。


    赵以江慢慢挪着步子又靠回陈放旁边,这次换上了正经面孔,“结婚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不赖。”


    陈放吸了一口烟,透过微茫的夜色看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脸上的薄愠渐渐消散,眼里漫出几分不自知的笑,“挺有意思的。”


    赵以江:……嗯?


    挺有意思的,这是个什么形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说法,这是跟学霸在一起久了,用词也讲究起来,正常的答案不应该是,结婚真他妈好,或者是,结了婚这日子过得真他妈不自由。


    有意思在哪儿?人有意思?事儿有意思?还是日子有意思?


    陈放按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问赵以江,“你不急着回去给你家孩子换尿布?”


    赵以江没转过弯来,这话题这么跳跃吗。


    “我着什么急,家里有妈呢,”话到一半,醒过味来,瞅着陈放笑,特别猥琐的那种,“放哥,你早说你着急不就完了,还在这儿给我话里有话。行,我懂,我着急,我这就叫我媳妇儿赶紧回家给孩子换尿布去,不耽误你做有意思的事儿。”


    陈放又想上脚踢他了,“那还不快去。”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他们家老太太有眼力见。


    万晶晶一听赵以江说家里孩子哭着找她,就急了,匆匆和陶晓皙告了别。


    陈放喝了酒,所以陶晓皙坐上了驾驶座,陈放是第一次坐她开的车,开始还想嘱咐两句,看她一套熟练的流程,挑了挑眉,“你开车挺稳的。”


    单手打方向盘,这么窄的位置,倒车一气呵成。


    陶晓皙回,“我很喜欢开车,大一就考下驾照来了。我们家,我爸胆子小不敢开车,我妈开车太急,出门一般都是我开。””


    陈放瞧着她专注看前方的侧脸,乐了乐。陶晓皙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陈放单手把玩着打火机,语气颇有种当甩手大爷的悠哉,“就是觉得我们家老太太说的那句话很对。”


    “什么话?”


    “我是我们老陈家最有福气的那一个。”


    ……


    老太太说的话她不怀疑,她就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突然有这个感慨的。


    “你有福气在哪儿?”


    “娶了个乖巧懂事的媳妇儿,画画画得好,知道在外人面前维护我的面子,还是个很会开车的老司机,这不全是我的福气。”


    ……


    她为什么觉得他这句话里面的每一个断句都有那么点不对味儿,尤其是那句“很会开车的老司机”。


    陈放前倾身体,寻她的视线,“我是不是很有福气?”


    陶晓皙抿抿嘴,直视前方的路,偏不看他,“媳妇儿是你自己的,你想老王卖瓜,我也不好拦着是不是?”


    陈放笑出了声,“陶晓皙,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属于那种,老周在讲台上讲他那套大道理,你在下面点头点得起劲,实际上心里全是自己的小算盘,没一句打算听的?”


    “你少污蔑我,我从来都是最听老周话的那一个。”


    陈放哂笑,还最听话,要是搁原先,这句话他肯定信,现在,他只能说她那张无害的脸太有欺骗性。


    “你吃过那种红心萝卜吗?皮是白绿的,里面的瓤儿是粉粉红红的,表里完全不一样。你和那红心萝卜是同一类。”


    ……


    你才是红心萝卜呢?不对,是花心大萝卜,还是超大一只的萝卜。


    陶晓皙心里不服,面上笑得嫣然,“我知道红心萝卜,不又叫心里美吗?谢谢你夸我心里美。”


    陈放揪了揪她的红耳朵,“心里肯定在骂我了吧,骂我什么了?”


    骂了他还让他知道骂了什么,那她不是傻吗,陶晓皙是不会承认的,她踩油门加快了车速,陈放的身体受到惯性的影响,腾一下靠回了椅背。平常这个时间段路上都很堵,今天意外得顺畅,一路上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很快就到了家。


    颜秋芳正好遛弯回来,看到他们很高兴,“这么快,我以为你们还得有一会儿。”


    “能不快吗,您孙媳妇儿一路飙车飙回来的。”


    陈放先下了车,陶晓皙稍晚一步,让他占了个告状的先机。


    老太太才不信他的话,“你以为晓皙是你,晓皙开车可稳当了,我坐她的车一点儿都不晕。”


    陶晓皙冲陈放做了个鬼脸,把车钥匙扔给他,小跑两步挽上老太太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叫奶奶。


    陈放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她是不是所有的心眼都用到了他身上。等他从后备箱拿完东西进楼道,那两人已经进了屋,连门都没给他留,还得他自己按密码。


    “我出门前熬了些银耳莲子羹,睡觉前喝一些对身体好,我去给你盛。”颜秋芳洗完手往厨房走。


    陶晓皙赶紧拉住老太太,“奶奶您快去坐着休息,我自己盛就好,我又不是小孩子,您不能太惯着我。”


    老太太是真拿她当小孩儿,还是幼儿园的那种小朋友。每天去菜市场,都要给她带回点儿好吃的,糖葫芦,甜甘蔗,瓜子仁,小蛋糕,小饼干,还是只她独一份的,有一次还买回来了一大包棒棒糖,说是邻居家的小孙女喜欢吃这个,觉得她应该也喜欢,邻居家的小孙女才七岁,虽然她也确实喜欢吧。


    颜秋芳笑呵呵,“怎么不是小孩子,你就算再长年纪,在奶奶这儿也是小孩儿一个。”


    陈放提着东西进了门,正好听到这一句。


    “老太太,您这话说得可就打脸了,她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怎么一到我这儿,您就说我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情要自己抗住,到了她那儿就成小孩子了。”


    颜秋芳哼他一声,“你现在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你要还是个小孩儿,那我和晓皙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陶晓皙端着两碗银耳羹出来,“奶奶,说起来,陈放才是咱们家年纪最小的那一个,我生日比他大三天,要真要论,他得叫我一声姐姐。”


    陶晓皙也是领证那天才知道陈放生日的具体日子,他们这儿过生日一般都是过阴历,陶晓皙是三月初三,陈放是三月初六,陶晓皙知道后,还有些微微的惊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陈放要比她大一些,没想到他会比她小,小三天也是小,她是姐姐他是弟弟,这是从他们出生就注定的事实,她当时就想让他叫声姐姐来听听,但那会儿他们还不是很熟,就把这个想法给咽了下去。


    现在虽然也没有很熟,但至少比那会儿稍稍熟了些,毕竟都一个床上睡过,他还管她叫红心萝卜,那她当他一次姐姐也什么。


    颜秋芳听到陶晓皙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起来,“对,大三天也是姐,他合该叫你一声姐姐。”


    有了老太太撑腰,陶晓皙胆儿更大了,“来,阿放弟弟,叫声姐姐来听听。”


    阿放哥哥有什么好叫的,阿放弟弟才最好听。


    陈放看着她净白的脸上仰起的小得意,嘴角忍不出抽了抽,就这种小孩子气的脾性还想当他姐。


    陶晓皙也不是非要让他开口叫一声,光他的表情已经够让她看了。


    两个人用眼神无声对峙一番,陶晓皙先移开视线,她才不是怕了他,只是银耳羹再不吃就凉了,她端着碗坐到了沙发上,奶奶一碗,她一碗。老太太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把瓜子嗑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这个孙子吃瘪。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看够了戏的老太太出来打了岔,给亲孙子一个台阶下。


    陈放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掏,“老周回了趟村,带回来的小米和大枣。”他看到了那一大块驴肉,手顿了一下,继续往外拿,“这是驴肉,您孙媳妇儿爱吃,老周专门给她拿的。”


    陶晓皙被呛得咳嗽起来,老太太急着给她拿纸又拍背,“慢点吃,不急。”


    陶晓皙咳得眼泪汪汪,接过陈放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往下压了压,才多少缓过来些,她不是因为吃得急给呛的,但这事儿也没法和老太太说,只能瞪一眼陈放,把这事儿的罪过安在他身上。


    老太太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只听到说孙媳妇儿喜欢吃,就想着驴肉该怎么做才好。


    “吃酱驴肉好不好?”颜秋芳问陶晓皙。


    陶晓皙还没开口,陈放替她答,“她喜欢吃酱的,上次您酱的牛肉她就特别喜欢吃。”


    颜秋芳大腿一拍,“奶奶这就去给你做,腌一晚上,明天早晨就可以吃。”


    连银耳羹都不喝了,拿着驴肉就往厨房走,陶晓皙话都来不及和老太太说,只能对陈放,“你连奶奶都骗。”


    陈放回,“那你去和老太太说你不喜欢吃。”


    陶晓皙怎么可能去说,老太太劲头儿那么足,都是为了她,她现在说不喜欢吃,不是伤老太太的心吗。


    “卑鄙。”陶晓皙小声回他。


    陈放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掉她剩下的水,转身往厨房那边走去,走到厨房门口,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回头看她,“别忘了你今晚的两头蒜。”


    陶晓皙刚要送进嘴里的勺子定在了嘴边,幸亏没送进去,不然她还得被呛一下,这碗汤喝得可够一波三折的。


    厨房里,陈放在给老太太打下手。


    老太太问,“周莺还没回来呢?”


    “估计得到年底了。”


    老太太感慨,“唉,你说当初看那人也是人模人样的,谁能想到是那么个畜生。你老师和师母知道了,离婚事小,不得心疼死自己的闺女。”


    今年七月份,陈放到周莺所在的城市办事情,师母和老太太让他顺道给周莺捎了些东西过去。周莺来见他时戴着墨镜,陈放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她不说,他也不好问,晚上让老太太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这些年两家走得近,老太太拿周莺当孙女待,周莹有的事情不想和父母说,反而更喜欢和老太太说一些。


    男的出轨,周莺要离婚,男的又不同意,争执的过程中,打了周莺,说是酒醉失手,其实就是故意的家暴。


    起诉离婚拉扯了三四个月,年底之前大概能判下来,周莺打算整理好那边的一切,回老家这边来发展,年纪越大越想离父母近一些。


    陈放嘱咐老太太,“离婚的事儿,她想先瞒过这个年,您在老周那儿别说漏嘴。”


    老太太拍他一下,“你奶奶这张嘴,这辈子都没说漏过什么,放心吧,谁我都不会跟说的。”


    “是,您是金刚铁嘴,谁撬都撬不动。”


    陶晓皙端着碗从厨房门口又回到了沙发,她不是故意听什么,只不过刚才想把碗拿回厨房洗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她可以帮忙的。


    她在沙发坐了几秒,又把老太太那碗银耳羹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喝掉,等陈放从厨房出来,才收了勺子。


    “还喝吗,锅里还有。”陈放看两碗都空了,要再去给她盛一碗。


    陶晓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饱了,肚子都起来了。”


    陈放看一眼她的肚子,“就你那小鹌鹑胃,吃点什么肚子都能起。”


    她才不是小鹌鹑,陶晓皙按住他要拿碗的手,“我自己刷。”


    “上楼去洗澡吧,那会儿不是说困了。”陈放的拇指摩挲着盖在他手背上的绵软小手,两人隔着一个茶几,他再稍微弯一下身,就能碰到她的唇,呼吸想要靠近又止住,还是再等等,在老太太这儿胡来一通,把人惹恼了,待会儿不让他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催她,“快去,我帮老太太弄完也就上去了。”


    她洗澡太慢,每次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不像他,从头到尾十分钟就能完事儿。


    “哦,行,那你刷吧,我上去了。”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绕过茶几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看他,“辛苦阿放弟弟了,姐姐我先上楼了。”


    陈放想要伸手捞她,她人已经跑到厨房那边和老太太说话了。


    他刚看她的表情有些蔫,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呢。


    颜秋芳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对眼睛还没有收回来的孙子说,“你也赶快上去吧,在这儿陪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我不用你帮忙,快去快去,魂儿都跟着人跑了,回头你再放错个什么东西,我这一锅汤就白瞎了。”


    陈放不接老太太的揶揄,“我刷完碗就走。”


    老太太看一眼高高大大的孙子,忍不住问,“娶媳妇儿好吧?”


    “还行吧。”勉勉强强还凑合的语气。


    “嘁,还行吧?你心里不定怎么美呢,这么个软软甜甜的小姑娘被你娶进了家门,你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我做梦笑没笑醒我不知道,您做梦肯定是笑醒了,那天您在沙发午睡,我都看见您笑出了声。”


    颜秋芳作势要打他。


    陈放摆过去背,让老太太打得更舒服一些,顺便问,“我记得咱们家有一条白色的围裙?”


    “对啊,我给收起来了,白的太不禁脏,怎么了?”颜秋芳好奇,怎么突然问起了一条围裙。


    “您给我找出来呗,晓皙她喜欢白色。”


    “行啊,你等我去给你拿。”


    老太太当即擦了手,把那条白围裙给翻了出来。


    陶晓皙洗完澡后,窝在吊篮椅里晾头发,她头发多,习惯先晾个半干再用吹风机吹。


    门外响起了密码的声音,她看向走进来的人,“奶奶弄完了?”


    “嗯。”陈放换完鞋,把外套挂到衣架上,朝她走过去,“今天怎么洗得这么快?”


    还好吧,她平常也没有多慢,只是今天觉得浴室里有些闷,随便冲了冲就出来了。


    “你拿的什么呀?”他手里拎着一块儿白色的布,像衣服又不像衣服。


    陈放将东西扔给她,“你不是喜欢白色吗?”


    陶晓皙展开看。


    是一条白色的围裙……


    还是半身的款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在晚上应该会很晚了


    第16章 ◇


    ◎你在想象吗?陶晓皙◎


    陶晓皙立马将围裙扔回了他,她嘴上说得热闹,真到要上阵了,反而退缩了。


    “我今晚不想剥蒜,我都洗完澡了。”她不想承认自己怂了,只能用这个托辞来搪塞他,她都还没有付给他费用,他着什么急,还自己把围裙给找出来,还说她喜欢白色,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白色,“我根本不喜欢白色,我更喜欢黑色。”她又多了一个借口,反正家里没有黑围裙,厨房里那条是蓝色的。


    陈放认真思考了下她临时给出的难题,“这个简单,我可以拿我的衬衫当围裙用,我的衬衫都是黑色的,你觉得怎么样?”


    陶晓皙想了想那个画面,仰着脖子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她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鼻血会流出来,要真那样了,她可能得回到她妈的肚子里重新投胎一遍。


    陈放上前一步,俯身截住她看天花板的视线,“你在想象吗?陶晓皙。”


    ……


    她在想象什么?!她用得着想象吗?!真人就在她眼前,她要是想看不立马就能看到,她还用费劲巴拉地去想象。


    只是他的脸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个画面就愈发地清晰,清晰到她鼻子里的血管马上就要绷不住。


    她腾地一下起身,本想逃离,后又稳住脚步,也稳住声音,抬头去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缠着丝,“你去洗澡啊,我去看看你用哪件衬衫好。”


    陈放心里大概明白这不过是她为了支开他耍的心眼,可又有几分不确定,毕竟她的胆子一会儿大到什么都敢说敢做,一会儿又想着往回缩,所以他也拿不准她此刻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陶晓皙的手放到他的胸前,手指划着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走,“要不就用你婚礼上穿的那件?”


    陈放的手倏地收紧,白色的围裙被攥成一团,他直接伸手揽上她的腰,把人压回了吊篮椅,他让她牵着鼻子一两次走也就算了,还能次次都落进她下的套里,他就不该和她废什么话玩什么情趣,直接的武力压制是最直接的。


    吊篮椅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晃来晃去,晃得陶晓皙心慌,这和她想得不一样,她本来想趁他洗澡的功夫进屋去装睡,没想到鼻血没从鼻子里冲出来,反而冲到了脑子里,她头脑一发热,不小心撩过了头。


    好不容易躲出来一个喘息的缝隙,她急急地开口,“吊篮椅会被压坏的。”这样悬在半空中的铁架子,再结实也禁不住两个人,她看一眼身上急色的人,底气不足地提醒,“花好多钱买的呢,很贵的,你快起来。”


    陈放笑了一声,粗粗哑哑的,从她身上起来,顺便把吊篮椅上的人也捞起,“那我们去浴室。”


    陶晓皙甩了甩俏生生的两条白腿,“我洗过了呀,你自己去洗。”


    陈放脚步不停。


    陶晓皙真急了,手抓住了门框,不肯让他再往前走,“我头发刚要晾干,再湿了还得晾半宿。”


    她这点劲儿别说是拉框,就是抱铁墩子上,他也能轻轻松松把她给弄走,只是到底停了下来,把人压在门框上,狠狠地亲了一通,“陶晓皙,你事儿真多。”


    陶晓皙被亲得眼角都发了红,手指插在他颈后的青茬短发里,撒娇又撒蛮,“女生就是事儿多啊,有本事你别娶媳妇儿,自己当光棍多省事儿。”


    陈放还打算先放过她,即时改了主意,转回了卧室,把人扔到了床上,暂时脱了身的陶晓皙手脚并用地往里爬,没爬了两步就被人捉住了脚,又原样给拖了回来。


    眼见大势已去,她也就认了命,颤巍巍地举着手,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把灯给关了。陈放发了一回善心,满足了她,他本着今晚必须把人收拾服帖的心思,黑暗中每一个动作又狠又在要紧处,陶晓皙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才几分钟就想着要求饶,又觉得自己投降太快太没出息,咬牙坚持了几分钟,最后实在受不住,哼哼唧唧开始哭。


    陈放心头软了几分,缓了动作,大手去抹她的眼角,结果半滴泪都没有,他又气又好笑,总是这么轻易就上了她的当,当下又发起了狠。


    风雨停歇,陶晓皙只靠半口气活着,身上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都是汗,她最终还是被人抱去了浴室,干掉又汗湿的头发又重新让人洗了一遍。


    陶晓皙懒懒地靠在他身上,在吹风机嗡嗡的响声中,马上要睡过去,吹风机停下时,她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和他四目相对。


    陈放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又揉了揉她潮红的脸颊,低声询问,“有没有弄疼你?”


    陶晓皙拿头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让他再说。


    陈放搂人到了怀里,哈哈大笑,陶晓皙忙伸手捂他的嘴,“你疯了,会吵到奶奶。”


    “放心,房子隔音很好。”他模模糊糊地亲她的掌心,眼睛看到床脚堆着的那团皱皱巴巴的白,“就是白瞎了那条围裙。”


    陶晓皙更急,耍狠不行就讨饶,娇娇软软的嗓音,“能不能别说了?”


    那条围裙从他身上挪到了她身上又被踹到了床脚,命运着实多舛。


    陈放从掌心吻到她的指尖,“好,不说了。陶晓皙,模特我给你当了,我可等着你的画。”


    陶晓皙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看向他的眼睛,没一会儿,又垂下睫毛。


    “怎么了?”他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像是害羞,倒像是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要说。


    陶晓皙摇摇头,从他怀里离开,躺回了床上,“没什么,就是困了。”


    陈放关了灯,也跟着躺了下去,紧挨着她,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拍着她的背,“睡吧。”


    过了好一会儿,陶晓皙动了动身体,头窝到了他的肩上,嗡声嗡气地问,“你和莺莺姐关系很好吗?”


    陈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莺莺姐是谁。


    “周莺吗?还可以,她给我补过一段时间的课,我当初还能考上一个大学,里面有她不少功劳。”


    “哦。”


    陈放还要再说,枕在他肩上的人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他轻声叫了她了一下,没有反应,他顺了顺她的头发,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和着她呼吸的节奏,也很快睡了过去。


    婚后的生活和陶晓皙想得不太一样。


    其实结婚前,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结婚嘛,总归是两个人过日子,更确切地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她不可能再像婚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是她担的责任她肯定要担起来。


    实际上是,她婚后的日子比结婚前过得还要懒散。她在家的时候,孟青是绝对不会让她睡懒觉的,到点就得起,连周末都是。


    现在呢,其实她每天都有定闹铃,想着一个星期不说天天,至少有那么个一两天早起给人做顿早饭,但她每次醒来床那边已经没了人,她的闹钟也被关掉了,餐桌上还有做好的早饭。


    中午和晚上,只要她在家,就和老太太一块儿吃,老太太手艺好,一个星期下来饭菜都没有重样的,要不是她坚持又坚持,老太太连碗都不让她刷,如果陈放在,刷碗的活儿也轮不到她头上。


    姜又琳说,她这小日子过得小心遭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倒是不至于,但是她长肉了,足足长了四斤,她本来是那种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了。


    孟青再见到陶晓皙,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你这是被当成猪养了。”这才几天,脸都胖了一圈。


    额,这话说的,一听就不像是亲妈。


    陶晓皙摸摸自己的脸,“胖得很明显吗?”


    陶文永把刚削好的苹果递给闺女,“胖什么胖,一点儿都不胖,你看你这小胳膊,就跟细竹条似的,风不用吹就能断了,多吃点儿才好。”


    看,这才是亲爸说的话。


    今天是周六,陈放本来是要跟着陶晓皙一块儿回来,但临时有急事儿,把陶晓皙送到就走了,晚一会儿再过来。


    孟青知道她已经把店面盘下来了,很不高兴,摘豆角摘得特别大力,这是嫁了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和他们商量一下,那个店面的位置又不好,她要是真想盘,家里给她贴补些,换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将来就算不做什么,收收租金也算是一个进项。


    她问陶晓皙,“你盘那么一个破地方,陈放也没说什么?”随后她又想到什么,语气严肃,“你们两个的钱现在怎么算?各管各的?”


    陶晓皙咽完嘴里的苹果,“那个地方怎么破了,您去看过就知道了,景色特别好,这年头开店,位置也没那么重要,我坚持要定那儿,他能说什么。”


    孟青看她那只知道吃的样子就来气,还他能说什么,说得跟自己能当家作主一样,人家又不掏钱,自然是你爱定哪儿就定哪儿。


    陶晓皙明白她妈的意思,“他有给我一张卡,但是我没用,我自己手里的钱够,干嘛非要用他的。”


    孟青要再说,陶晓皙截住她的话,“我没用那笔钱他比您还生气,教育课都给我上了一大堆,您不用再给我上了。”


    孟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还算他拎得清。我不是非要他出钱,你要是想盘,家里可以给你出,我和你爸存下来的钱,除去我们养老的,将来不都是你的,我要的是他的一个态度。”


    陶晓皙给陈放正名,“您放心,他有和我说他的家底,结婚那天晚上就交待了,多少存款,公司的进账收入,房子的情况,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的?”孟青怕陶晓皙骗她。


    “要不他来了,您亲自问他。”


    孟青拿豆角扔她,“滚,有我一个当丈母娘的打听人家家底的吗,人还当我贪图什么。”


    陶晓皙乖乖把豆角给她妈放回去,“他对我还挺好的,要不然我能长这么多斤肉,老太太对我更好,简直把我当小朋友来宠。还有,你们攒的钱你们可劲儿花就行,不用给我留,我有手有脚……嗯现在还有陈放,哪里用得着你们的钱。”


    孟青瞪她一眼,“总之,你们现在结了婚,两个人劲儿得往一处使,一块儿往好日子里奔,不能各自打各自的小算盘,要是那样,迟早得散火。老太太对你好,你更得对老太太好,这人就是将心比心,你得有点眼力见,有什么你能干的活儿就上手干,没道理说让一个长辈天天伺候你一个小辈儿,一天两天还行,日子将来过长了,肯定得生矛盾。”


    陶晓皙认真点头表示受教了,“我知道的,妈妈。”


    “还有,受了委屈也不要自己憋着,你的性子,小事儿不当回事,大事儿就爱往心里藏,他要是真给你委屈受,我们家里也不是没有人,日子真过不下去,离也就离了,这年头离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总比你过得不高兴,憋憋屈屈一辈子要好。”


    孟青这一段时间老睡不好,女儿的婚结是结了,越想越觉得是结着急了,她怕是当初逼她逼得太紧,她都没想明白结婚这件事儿呢,就随便抓了一个人一脚踏进了婚姻的门,又觉得结婚前应该再多嘱咐她一些,年轻人过日子,懒懒散散,很多小事儿都注意不到,但往往生起龃龉的,又都是这些小事儿。


    所以今天陶晓皙回了家,陈放又不在,总算是逮住了机会把这些天心里琢磨的一通气地倒给她。


    陶文永又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孟青,“你就是操心太多,我看陈放挺好的,哪有说刚结婚就往离婚上撺掇的,要让人陈放听到,心里不得对你这个当丈母娘的有想法。”


    孟青拍开他的手,“吃吃吃,就知道吃,我这不是看人不在才说的吗,你不说陶晓皙不说,他会听到,我是撺掇她离婚吗,我不是怕她受委屈。”


    眼看孟青的火要冲破房顶,陶晓皙赶紧出来灭,“我怎么闻到有股糊味,妈,您厨房里做了啥?”


    孟青扔下豆角往厨房里跑去,陶文永紧随其后,陶晓皙坐在沙发上继续啃自己的苹果吃。


    陈放到的时候,饭菜上桌了一半,他左手提着一大兜排骨,右手拎着一箱子水果。陶晓皙刚拿手偷吃了炸丸子,满手都是油,接不了他,陶文永急着去接,“你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家里就两个人,吃不完就放坏了,待会儿你们还是带走。


    上午陈放送陶晓皙过来,带过来的东西已经摆了一地。


    “没事儿,爸,水果放不坏。这排骨是家养的土猪身上的,比市场卖的更香,我听晓皙说您和妈爱吃排骨,就多拿了些,你们放冰箱里,没几顿就能给吃完。”


    陈放没过陶文永的手,看了一眼陶晓皙,直接拎进了厨房,和孟青说上了话。


    陶晓皙满嘴嚼着丸子,她有和他说过她爸妈爱吃排骨吗,好像是模模糊糊地提过那么一嘴。


    孟青端着鱼出来,正好看到陶晓皙拿丸子往嘴里塞,一筷子就敲上了她的手,“晚吃一会儿是能饿死你,陈放刚过来就进厨房给我搭手了,你说我能指望上你什么。”


    陶晓皙老老实实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所以说,丈母娘就是多变,刚才还闺女近女婿远呢,这才多大一会儿,女婿立刻成了香馍馍,闺女成了野生的大白菜帮子。


    她去洗手间洗干净手,也跑去了厨房,女婿急着给丈母娘献殷勤,她这个当闺女的就去给丈母娘的女婿献献殷勤吧,但她无处下手,不知道要帮什么。


    陈放拿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两头蒜,“把蒜剥了就行。”


    好吧,看来她在厨房的天职就是剥蒜。


    “我妈可喜欢你了,说我这个闺女还不如你这个女婿能指望上。唉,真的是女婿进了门,闺女就得靠边站。”陶晓皙蹲在他脚的垃圾桶旁,小声和他嚼她妈的舌根。


    陈放看着脚底下小小的一团,勾唇笑了笑。


    要说他这个丈母娘多喜欢他,真谈不上,他理解一个当妈的心,就陶晓皙当时手里可选择的对象,他绝对不是够格的那一个,只不过是当妈的没有拗过闺女,最后无奈之下才点了头。最初的几次见面,也只是礼数上的客气,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怀疑。


    陶晓皙有意思的一点儿是,每次见完面,总是在他面前说一通,她妈怎么怎么夸他了,说他什么什么好了,那些话肯定不是出自孟青之口。不过,他喜欢她在中间说和的样子,在他面前说丈母娘的好话,在丈母娘面前说又他的好话,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心思,就……还挺招人心暖的。


    陈放的手机响了,他两只手都占着,便让陶晓皙接通放到他耳边,对方着急要一个文件。


    挂断之后,陈放让陶晓皙帮他把文件给人转过去。


    陶晓皙拿着他的手机若有所思,“那我岂不是要知道你手机密码了。”


    陈放看她一眼,“你知道手机密码怎么了,我手机密码和家里银行卡密码就差一个数,最后一个数字改成六就行。”


    哦~好吧,这密码编的真是又懒又容易混淆。


    “所以呢,密码是什么?”陶晓皙问。


    陈放又看她一眼,“你没记住银行卡密码?””


    额,没有。


    陈放憋一口气,“自己想。”


    她哪儿想得起来,“好像是六个数字。”


    ……


    陈放说了一串数字出来,“你上学的时候记性不是挺好的,那么难的历史地理都能背得过,这么几个简单的数字记不住。”


    其实,找老同学结婚也有不好的一点,动不动就要拿当年说事儿。


    陶晓皙输入密码,点开了他的手机,慢悠悠地说,“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倒退了呗。你完了,陈放,我知道了你手机密码,你在我这儿再也没有秘密了。”


    孟青在旁边的阳台听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悄悄退回了客厅。


    陶文永看着老伴儿脸上起的笑,有些奇怪,怎么去阳台关了个窗户,还关高兴了。


    “怎么了?”他问。


    孟青板了板脸上的神色,“没什么。”


    陶文永要往厨房里走,被孟青一手给拉住,“让他俩折腾去,我们等着吃就行。”


    陶文永愈发觉得老伴儿奇怪了。


    厨房里拌嘴的两个人不知道客厅的动静。


    陶晓皙按照他说的把文件给人发过去,要关手机的时候,眼睛落到了微信置顶的头像上。


    她磨了磨牙,“好啊,陈放,你连我名字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


    陶小溪——是个什么鬼。


    陈放面上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炒菜,“就是觉得这两个字更符合你一些。”


    陶晓皙不明白。


    陈放眼神示意她靠近一些。


    陶晓皙靠过去。


    陈放覆上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陶晓皙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突然想起她被人压在身下时,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间听到的能羞死人的话,脸霎时间变得跟火烧云一样,她后退几步,拿手指他,颤颤悠悠地,想压着声音但是根本压不住。


    “陈放!!!!”


    老陶家的厨房里传出了一声狼嚎,惊住了四周的邻居,吓掉了隔壁小朋友正在往嘴里吸溜的面条。


    温温柔柔的陶家小姐姐,结了个婚,怎么突然就成了母老虎。


    作者有话说:


    明晚21:00更


    第17章 ◇


    ◎我要亲你了,你要闭上眼睛吗?◎


    孟青和陶文永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往厨房跑,正好看到自家闺女的脚往女婿腿上踢,虽然闺女没多大劲儿吧,但搁谁被踢上这么一脚,面子上也过不大去。


    女婿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铲子正在炒菜,看到他们进来,脸上带着笑,“爸妈,没事儿,她在和我闹着玩。”


    陶晓皙见她爸妈进来,脸更红了,又听他在当老好人,还想再踢他一下。


    孟青咳嗽了一声,陶晓皙停了下来,陶文永打了两句哈哈,一场厨房闹剧才算谢了幕。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陶文永聊陈放工作上的事情,孟青时不时地接一两句,陶晓皙闷头啃自己的大骨头,脖子根上的红到这会儿还没消下去。


    吃完饭,陈放和陶文永刷碗,陶晓皙被孟青扯到了卧室里,半掩上了门,“你别跟我说你在老太太面前,也这样拿着手指着陈放,又是嚎又是踢的。”


    陶晓皙为自己辩解,“那怎么能叫嚎呢,我就是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丢丢,再说我踢也没用多大力气。”


    孟青虚戳着她的额头,“你可给我长点心吧,你不能仗着人好说话就欺负人。”


    嗯……??!!这还是她妈吗?


    刚才明明是怕她挨欺负受委屈,怎么一转眼就成她欺负别人了,还有这又是打哪儿看出来的陈放好说话,陈放在她妈这儿不一直属于那种天王老子都管不服的人吗。


    孟青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是不是他先欺负你了?”


    可不就是他先欺负她了,但陶晓皙又没法说出怎么欺负的,她委委屈屈地回,“没有,他就是逗我来着。”


    逗了什么孟青也不想知道,刚结了婚的小夫妻之间能有几句正经话,她只嘱咐陶晓皙,“我不管你们两个关起门来怎么闹,在老太太面前,你千万给我收住你的脚,那是人老太太一口米一口饭养大的孙子,你上去就是一脚,老太太面上不说你什么,肯定是要吃心的。”


    “我也就这么一次,真的就这么一次,还被你们看到了,我是那么暴力的人么,还上去就是一脚。”陶晓皙小声嘟囔。


    孟青眼睛一瞪,陶晓皙闭上了嘴。


    孟青还有别的话想问,“你们说什么时候要孩子了吗?”


    “……没有,我们才刚结婚。”陶晓皙就知道人生逃不过一个催,催完了结婚,就开始催孩子。


    “婚是刚结,可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年纪,今年马上就过完,开春你就二十九,女人一过三十再怀孕,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就……再等等吧,我就想先把我那个店弄起来,等店弄起来了,再说孩子的事情吧。”陶晓皙永远辩不过她妈,只能往后拖。


    孟青就不乐意让她弄那个店,现在又因为店拖生孩子的事儿,她更不乐意了,“你们有在做措施吗?”?????


    !!!!!


    ………


    她要和她妈探讨这个事情吗???


    孟青帮她顺了顺耳边垂下的头发,“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都结婚了。”


    好吧,原来大家对结了婚的人,一贯都是这么大尺度。


    她期期艾艾地回,“有……吧?”


    她脑子还清楚的时候是知道他有在做,但到后面,她哪还知道什么还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做,他们也没有认真地说过这个问题。


    孟青又想戳她额头了,“你就糊涂死了,你们两个回去好好说说这个事情,现在不想要,可以,那什么时候想要,定好大概的时间,你们就得开始调养身体了,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你以为生个孩子就是睡一觉这么简单。”


    陶晓皙:……


    厨房里,陶文永在边上用眼睛帮女婿洗碗。


    “皙皙的性子不随我也不随她妈,你别看她平时温温吞吞的,真要被惹到了,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她不是那种单等着被欺负的人。”


    陈放心里乐,老丈人倒是对自己闺女的认识挺准确,他也知道老丈人这是在点他,让他别没事儿欺负他闺女玩,他嘴上回老丈人,“女孩儿应该有点自己的小脾气,爸,您放心,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我肯定不会让谁欺负她,我也不会给她委屈受。”


    陶文永老丈人派头摆得足,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等陶晓皙好不容易在孟青那儿听完课,又被陶文永悄悄地拉到阳台,“皙皙呀,再怎么样也不兴那么喊人踢人的,你看你妈脾气那么暴,但她再怎么想骂我,也会忍到家里,还都是压着嗓子骂。男人,说白了,都要面子,在外面你得把他的面子给护住了,回到家你再随便欺负他。”


    ……


    陶晓皙维护了小半辈子的形象,毁在了今晚,她怎么就成了欺负人的那一个。


    回去的路上,陶晓皙拒绝和陈放说话,根本不接他几次三番递过来的话头,最后直接戴上了耳机,把他的人和声音都屏蔽掉,闭眼听起了歌。


    陈放对她这个小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又好笑,这大概就是老丈人嘴里的小脾气。不过,他今天好像真的是欺负人欺负狠了。


    等陶晓皙洗完澡,陈放已经倚在了床头,看到她出来,拿起床头柜上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


    陶晓皙无视他的殷勤,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新被子,把床上的被子卷巴卷巴堆到了他那边,自己抱着新被子上了床。


    这是要和他分被窝睡。


    陈放看着背对着他的小山丘,笑了笑,将她堆过来的那团被子压到了身下,大脚悄咪咪地顺着小山丘的被角摸到了里面,凿出了条缝,继而腿慢慢往里进,小山丘察觉到他的动作,只是往床边挪了挪身体,远离他的触碰,不出声,不睁眼,也不理人。


    陈放的手又顺着凿出来的那条缝,进到了被子里的黑暗当中,手指上长了眼睛,不一会儿小山丘终于睁开了眼睛,回看过来的眸子里压着乌沉沉的怒和火。


    陈放低头亲上了那团火,黏黏糊糊的吻接连顺到她的嘴角,“陶晓皙,我发现你有点不讲理,只许你给我排一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不许我叫你水汪汪的小溪,你这是不是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陶晓皙好不容易快要忘了这茬,他又提起,她双手捂住了他的嘴,还不解气,直接翻身隔着被子压到了他的身上。


    “就不许,你才水汪汪。”陶晓皙才不管她讲不讲理。


    陈放顺着她的话,“我水汪汪,你干巴巴,行了吧。”


    ……


    也不行。


    陈放使劲揉了揉她堆在被子外面半干不干的头发,“难伺候。”


    陶晓皙一口咬到了他的肩膀上,她才不是难伺候,明明是他在耍流氓,她以后都没法直视她的名字。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咬人,他连根眉毛都没动,还能分出心神来和她交待事情,“我明天要出一趟门,能赶在阳历年前一天回。”


    陶晓皙松开他硬邦邦的肩膀,抬头看他,这么突然吗,距离阳历年还有一个星期。


    陈放给她解释这次临时出门的缘由,“今天下午刚确定下来,明年的话,我想把业务往南边移移,之前去探过一次路,这次过去再上下打点一下,铺一下人脉。”


    “哦。”他公司的那些事情,他说了她也不清楚,“那今晚不得把东西收拾出来。”她起身要往床下走。


    陈放拉出她,把人扯回自己怀里,“明天早晨收拾也来得及。”


    陶晓皙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和他对上视线,“可我明天上午得去店里,阿建要带着人过来量屋子,已经定好了。”


    装修的事情能往前赶就往前赶,她想年前就把装修给弄好,装修完还得再晾一两个月,开完春开店的事情就要筹备起来了,所以时间很紧张。


    陈放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我自己收拾就可以。装修方面阿建是专业的,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他都能解决。”


    陶晓皙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空了下来,空气里多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远门,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情,也就和老太太说一声,提起包就能走。这次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屋子里有了人,心里的一处也好像有了牵绊,一想到要有一个多星期都摸不到这实实在在的温度,脑子里就冒出干脆把人也一块儿打包带走的念头,他又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何至于会生出这样儿女情长的心思。


    一块儿打包带走是不可能的了,至少今晚的时间不能浪费了,他双手托着她的胳膊,直接提着人到了眼前,眸光纠缠着眸光,鼻尖碰着鼻尖。


    陈放用呼吸描摹着她,从眉到眼再到唇,气息渐重,他刚欲欺进,嘴角摸上来一根细细柔柔的手指,似碰非碰地摩挲,勾着他所有的神经。


    她的声音和手指一样软,“陈放,我要亲你了,你要闭上眼睛吗?”


    轰的一下,陈放听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往一处奔涌而去的声音。


    这个要成精的兔子。


    真的是反了天了。


    作者有话说:


    举手报告,周六晚上请一天假,周日晚上23点左右更,我保证会是肥肥的一章。


    第18章 ◇


    ◎陈二哈和陈二狗◎


    他当然不会闭上眼睛,兔子好不容易主动一回,陈放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只胳膊虚虚地搂着她的腰,另一只胳膊枕到脑袋后面,任由她自得其乐的撩拨,反正最后灭火的人是她,她现在撩得起劲儿,待会儿别哭哭啼啼求饶就行,她今天就算真有眼泪出来,也别指望他会对她心软。


    黑羽长睫颤颤簌簌的忽闪,眼尾的红似日暮时分天边漫开的晚霞,美得让人舍不得错过半分。她亲个人像是在吃果冻,一会儿裹,一会儿吮,一会儿用牙齿细细密密的啃咬,温温热热的舌尖徘徊在外面,唇间触碰的柔软勾着他心头的痒,始终不肯进来给他一个痛快。


    陶晓皙亲了一会儿就亲不下去了,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在不错眼地看着她,她做什么事情最怕有人盯着她看,本来十分的水平最后能发挥出五分来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她最后咬了一下他的唇,从他身上滚下来,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上他寻过来的欲沉沉的视线,摆出恹恹的神色,“我好困。”


    陈放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很好说话的样子,“困了就睡。”


    她也想睡,可她也要睡得下去才行。


    他的手在被子下作乱,偏还要来问上她一句,“不是说困,怎么不睡。”


    陶晓皙眼泪汪汪,睡个毛毛球啊。


    他一点点吃掉她眼角的泪,又来吃她的唇,“这下真成了水汪汪的小溪。”


    陶晓皙羞愤不已,咬他咬得更狠。


    夜色如水,月光似银。


    冬天的夜晚本就应该属于暖乎乎热腾腾汗津津的被窝。


    陶晓皙心里想着事情,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身边的人一动,她也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你要走了吗?”她使劲撑着沉重的眼皮,抬起半个身子去看他。


    陈放刚落到地上的脚又收回到床上,俯下身,放轻声音,“现在还不走,你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我给你定了八点的闹铃。”


    “我不睡了,我也要起了。”陶晓皙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陈放看她没有要再睡的意思,打开了灯,“你不是和阿建定的九点,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得给你做早饭。”陶晓皙想盘腿坐在床上醒一会儿神,但是腿太酸了,盘不起来,只能直挺挺地倚在床头,横一眼罪魁祸首。


    陈放笑着把人搂到自己怀里,捏一捏她的腰,又捏捏她的腿,“怎么今天想起来要做早饭。”


    陶晓皙打了个哈欠,“出远门前得吃上一顿家里热乎乎的饭,那样你才有力气对付外面的妖魔鬼怪。”


    陈放微怔。


    他不知道她这是从哪儿扯出来的歪理,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可他好像懂她是什么意思,就像他小时候,他爸每天都要很早出门做工,他在模模糊糊的睡梦中,总能听到父母的低声细语,他听到他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再多吃点儿。”


    亲情这个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有的时候又很难说出口,好像一日三餐是最直接的表达。


    他嗓子有些发涩,想说些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厚实的大掌揉上了她困顿的一张小脸,“那就快起,我媳妇儿给我做的第一顿早饭,我得好好期待一下。”


    陶晓皙的困劲儿被他这一通揉给揉没了,火气却给揉了起来,他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个词吗,使这么大劲儿揉,昨晚她就差点没被他给折腾死,但听到后面的话,火气又自动下去了,结婚这段日子,她早晨天天睡懒觉,他要早起去公司,还要给她做早饭,要是让她妈知道了她过得这堕落日子,得把她耳朵给揪肿了。


    她心虚又没底气,“你也别太期待了,我顶多也就是能把饭做熟,不让你饿着肚子,至于味道怎么样,我半点也保证不了。”


    她其实会做饭,但他的胃是被老太太的手艺给养出来的,期望太高不是什么好事情。


    陈放把人从被子里抱了出来,直接抱下了床,“你只管放手去做。”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虽然说是她做,真正出自她手的没几样,小馄饨是昨天她妈包好让她带回来的,她只负责煮了一下,浇了个热汤,肉包子是奶奶包好给他们冻在冰箱里的,她放在锅里蒸熟就好,她也就拌了两个小凉菜,又切了一小盘酱牛肉,满满当当凑了一小桌,看起来倒也不算差。


    他东西收拾好,她的包子也出锅了,时间刚刚好。


    她早上一般吃很少,又因为起得太早,没什么胃口,也就喝了一小碗馄饨汤,吃了小半个肉包子,又被他喂了小半个,剩下一桌子全都进了他嘴里。


    她知道他的饭量一向大,还是稍稍震惊了一下,“你吃饱了吗?”


    她看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怕他没饱。


    “饱了,味道很好,尤其是凉菜,很提胃口,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陶晓皙翘起嘴角,又被她给压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给他打预防针,“你话也不用说得这么好听,我不是天天有这个精气神能够起来给你做饭。”


    陈放抽出纸巾来,慢悠悠地擦了擦手和嘴,“明白,偶尔一次就行,就像昨晚那样,偶尔来一次,我得到了满足,你感觉是不是也不赖?”


    ……


    陶晓皙好想把水杯里的水泼到他脸上,他还敢提昨晚,还感觉不赖,她被他诓着,昨晚差点没死在上面。


    陶晓皙将抽纸隔着餐桌扔到了他身上,“你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做饭。”


    陈放稳稳地接到抽纸,“你不给我做,我就给你做,反正夫妻之间,不是你伺候我就是我伺候你。”


    咬死他得了,陶晓皙心里恨恨地想,看来她昨晚还是咬得不够狠,他的伺候绝对不是表面的意思。


    一顿早饭以陶晓皙的面红耳赤结束,她本来打定主意今天不再和他说一句话,但他提上了行李箱,陶晓皙还是跟到了门口。


    “我到了就给你电话。”陈放穿上外套。


    陶晓皙点点头。


    “晚上睡觉前记得检查一遍门窗有没有锁好。”


    陶晓皙又点点头。


    “你要是觉得自己在家无聊,就回爸妈那儿住两天。”


    陶晓皙回,“怎么会无聊,不还有奶奶。”


    陈放没有其他要嘱咐的了,手握上了门把,却没有动。


    两个人站在门口,一高一低,陶晓皙仰头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陈放垂眼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是脚步挪不开。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陈放笑着看她,“你先说。”


    “额……我忘了我想要说什么。”陶晓皙眼神有点晃。


    陈放无奈,“我事情一办完就回来,阳历年那天,我们在外面吃,我昨晚和爸妈还有老太太都说了,位子我也定好了,你不用着急准备什么。”


    “哦,好呀,你想得好周到。”


    陶晓皙自我反省,她到现在都还没想元旦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她爸妈说的。


    “爸妈和老太太的意思都是,以后年节,我们就都一块儿过了,两家离得也近,爸妈来我们这儿,或者我们和老太太去爸妈那儿都行。”


    “嗯。”陶晓皙眼底盈出笑意,“这样最好了,热热闹闹才有过节的气氛,我喜欢我们两家一块儿过。”


    陈放纠正她,“我们是一家,你想和谁两家,你是想和爸妈两家,还是想和我两家?”


    陶晓皙屈指蹭了蹭鼻尖,“知道了,你是一家之主,自然你怎么说怎么算。”


    陈放被她堵得没有可以反驳的话,事实上,也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再不走高铁都要赶不上了。


    “那我走了。”他的手再一次握上门把。


    陶晓皙冲他挥挥手,“走吧走吧。”


    她这个巴不得他快些走的样子有些不顺他眼,陈放扯着她的胳膊把人拉了过来,唇不由分说地就压了下去,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平常不是挺能撩他吗,该撩的时候又不撩了。


    陶晓皙脖子仰得酸疼,以为快要结束时,又被人提起了腰,脚尖堪堪能触到地面,她如无依的浮萍,只能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让人从里到外亲了个透。


    最后还是手机的震动打断了鸳鸯交颈的两人,陈放犹不想放人,陶晓皙的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陈放的气息流连在她的唇角,语气发狠,“先攒着,等我回来,肯定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陶晓皙似嗔似怨地看他,“你昨晚收得还不够多。”


    提起昨晚,陈放更不想放人了。


    陶晓皙央着他的脖子,“你同事要等着急了。”


    陈放看着她红润的唇,娇润润的眼眸,身上的肌肉绷得更紧。


    陶晓皙抚着他的后颈,“你穿围裙的画,我已经打好底稿了,等你回来,我应该能画完,到时候给你看,好不好?”


    一句话又激起了陈放的狼性,一想到她在家里想着他的身体作画,他能受得了才怪。


    电话第三遍响起,陈放最终还是出了门,不过他要她每天给他汇报画画的进展。


    陶晓皙应是应了他,但是应是一回事儿,汇不汇报是另外一回事儿。两个人都忙,陶晓皙临时接了个急活,再加上店面的事情,她这两天忙得有点像个打转的小陀螺,这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了,这种忙起的感觉不坏,就好像一切都很有奔头。他应该更忙,晚上他回到酒店打视频过来,她有的时候能接到,有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两个人能对上话的时候不多。


    中间她抽空回了一趟家,她妈连晚饭都没留她,还没到四点就轰她走,说是陈放不在家,她应该留在家陪老太太吃饭,陶晓皙深以为然地点头,进了厨房打算顺走半个酱肘子,惹得跟在后面的孟青直骂她,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然后又给她装了两只猪蹄。


    陶晓皙刚进老太太家门就接到了陈放的视频,她将车钥匙丢在柜子上,按了接通。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嘴里叼着半支烟,他好像是在路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瘦了些,不过才几天而已。


    “你在外面?”


    她绕下脖子上的围巾,开了灯,往客厅里走。


    陈放把烟夹在手里,回她,“在饭店门口,待会儿要吃饭。”


    “哦,奶奶打麻将还没回来,不然你还可以和奶奶说两句。”陶晓皙坐到沙发上,想拿着手机,又觉得这样隔着手机屏幕四目相对有点别扭,就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今天做什么了?”陈放问屏幕那头的天花板。


    “去了趟店里,又回了趟爸妈那儿,顺回来了半个酱肘子还有两个猪蹄,我妈骂我是泼出来的水。”陶晓皙双手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今天的事情。


    陈放被她这话惹得大笑开,身上连日来积攒的疲累顷刻之间散去,“等我回去,拎着半扇猪肉去给妈赔罪,让妈知道泼出来的水还是能收回去的。”


    陶晓皙竖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他,“你是明天下午两点的车到对吗,我去接你吧。”


    他们这儿距离高铁站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打车也不方便。


    “临时有点变化,我得后天上午才能回,到时候你带老太太和爸妈先去饭店,我十点下车,十一点左右能到饭店。”


    “哦,好吧。”她忽略掉心里的那点儿小失落,打起精神问他,“事情不顺利?”


    “事情还算顺利,是周莺,你莺莺姐,她在这边遇到了点事情,要我帮着处理一下,明天我和她还有——”陈放声音顿住,咽下去另一个名字,接着说,“我们一块儿回,待会儿也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碰一下情况,具体怎么一回事儿,等我回酒店和你说。”


    陈放没说出的那个名字是邱廷宇,周莺离婚官司的负责律师就是邱廷宇介绍的,邱廷宇学的是法律,大学和硕士在首都读的,毕业之后跑去南方发展,周莺的公司和邱廷宇所在的律所有合作,两个人有工作上的接触,再加上又是老乡和校友,一来二去就熟了,邱廷宇得知周莺要打离婚官司,立刻给周莺推了他们律所最专业的离婚律师。


    陈放肯定不会在陶晓皙面前主动提邱廷宇的名字,提他做什么,让她再追思一遍她的初恋?闲得他。


    陶晓皙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她只知道周莺是在南方,具体在哪个城市,她还真的没有留心过,原来和他出差的地儿是一个城市。


    “哦,好呀,那你们吃吧,我也要做饭了,奶奶应该快回来了。”陶晓皙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想要挂断了。


    陈放不想这么快收线,他们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他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陶晓皙歪头想了想,“那边有什么好吃吗?可以带点好吃的回来。”说完又反悔了,“算了,还是别带了,我妈说我再吃就胖成猪了,我都胖了四斤了。”


    “猪也没什么不好,软软乎乎的,抱着睡觉应该很舒服。”他声音低下来,说到最后,把本来已经打算扔掉的烟又叼了回去,半眯着眼睛,眼神看着坏极了。


    陶晓皙横他一眼,“我要挂了,你自己买头猪去抱吧。”


    陈放短促地笑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沉,“猪再软乎也没有自己媳妇儿抱起来软乎,等我回去好好检查检查四斤肉都长哪儿了,嗯?”


    陶晓皙真要挂断了,越说越没个正经。


    “陈放,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去,这个点路上太堵了。”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好些年没见,陶晓皙还是能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要挂断的手犹豫了一下,陈放说了句什么她没太听清,然后屏幕那边换了人。


    “晓皙!”周莺跟她挥手打招呼。


    很飒利的短发,杏眸皓齿,一笑嘴角就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神里有一种坦然的自信。有人说十八岁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其实不是,青春有青春的可爱,成熟有成熟的韵味,看到这样的周莺,陶晓皙觉得马上要到来的三十岁似乎没有那么可怕,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女生在每一个年纪都有独属于那个阶段的美,而且是无法复制的。


    陶晓皙眼睛弯下笑容,“莺莺姐,好久没见了。”


    “是呢,得好些年了吧,我本来说回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可临时赶上点儿事情,就没回去得了,等我这次回去,我们可得好好聚聚。哎呀,你不知道你和陈放结婚,我有多高兴,当初我听我爸说你在相亲,一下子就想到了陈放,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们两个的气场应该很和,你看,最后你们真成了,所以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周莺一口气说完又看向陈放,“你别听老周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吹嘘自己是你们的媒人,要真论媒人那得是我,要不是我提醒他,他会有这个眼光,晓皙就算了,陈放,你怎么也得敬我一杯媒人酒。”


    陶晓皙看不到陈放的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媒人酒我已经敬完老周了,你要是想喝,去找老周讨,总不能冒出一个人来说自己是媒人,我和晓皙就要敬一轮,那我们这媒人酒得敬到什么时候去。”


    陶晓皙的脸上摆出了更大的笑容,听着手机那头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斗嘴。


    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老太太哼着小曲进门了,看到陶晓皙,很惊喜,“晓皙,你回了,我以为你得吃完晚饭才回。”


    “嗯,奶奶,我也是刚回。”陶晓皙拿着手机快步走向玄关,“奶奶,是莺莺姐,您要和她说两句吗?”


    “周莺?”颜秋芳先是小声和她确认,接过手机,看到屏幕那边的人,“周莺呀,晓皙说莺莺姐我还恍神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阳历年能回不?”


    陶晓皙去了厨房,洗完手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冰箱里都有什么,开始着手准备晚饭。客厅里充斥着老太太和周莺的对话和笑声,中间还夹杂着陈放偶尔一两句的接话,她觉得厨房里有些闷,放下手里的菜,想去开一点儿窗户透透风。


    老太太拿着手机走过来,“晓皙,陈放要和你说话。”


    陶晓皙刚要接手机,又停下,“奶奶,我手上都是水,您让他赶紧去吃饭吧,有什么话等他回到酒店再说。”


    颜秋芳笑着对屏幕那头的人说,“听到晓皙说的了没,有什么悄悄话,等你回了酒店再单独和她说。”


    陶晓皙被老太太的误解闹了个红脸,窗户也没去开,转身继续洗菜,吃完晚饭才不到七点,她陪老太太在外面小公园遛了会儿弯,回来后,老太太进了邻居的门去打麻将,她上了二楼。


    拿好衣服刚准备去洗澡,手机振动响了,陶晓皙以为是陈放,还在想这顿饭倒是结束得快,等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前辈打来的,是说昨天她提交定稿的那个急活儿,客户那边又给过来反馈意见,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改一下,问她今晚能不能赶出来。


    既然是客户的要求,不能也得能,陶晓皙大概翻了一下文件,回复前辈熬个通宵应该没问题。


    前辈当即发过来一个红包,让她多辛苦辛苦,红包她没收,毕竟前辈给她的提成在业内来说已经算是高的了。


    手机一直很安静,她最后把手机按了静音,打开电视,调了个综艺节目,她工作的时候习惯有个背景音陪着,音乐或者无脑的综艺节目,从吊篮椅辗转到沙发,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地响着,外面天空由墨黑到黛青再到鱼肚白,她才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把修改完后的图给前辈发过去,然后又给老太太发了个信息,说她早晨和中午不下楼吃饭了。


    微信置顶的人昨晚十点多发过来一条信息,问她睡了没。


    她回,昨晚通宵赶活儿,手机静音没听到。


    他平常这个点应该醒了,陶晓皙等了五分钟没有等到回复,就没有再等,洗漱完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爬上了床。刚毕业那两年,熬夜是常有的事情,通宵一晚,回家洗个澡,再灌上两杯咖啡,照样精神抖擞地去上班,现在不行,要是一宿不睡,命都得去半条。


    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和呼呼的北风,陶晓皙睡得迷迷瞪瞪,中间好像听到了点动静,她以为是老太太,又想老太太好像从来没有自己按密码进过他们屋,每次来都是要敲门,难道是进了贼,要不要下去看看,心里这么想着,但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下一秒钟又昏睡了过去。


    陶晓皙是被渴醒的,房间里暖气温度太高,她睡觉前又忘了开加湿器,在梦中一直到处找水喝,好不容易要喝上了,身体又跟踩空梯子一样,猛地一下惊醒了。她顶着冒火的嗓子从床上半撑起,伸手在床头柜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杯子,刚要下床,朦朦胧胧的视线中看到床的那一侧躺着一个人,还没有清醒的意识瞬间一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踹了上去,等看清是谁,想收脚已经来不及。


    他是想要吓死她吗,不是说明天才回的吗,还是说她已经睡到明天了。


    伸出去的脚没有踹到人,反被阖目睡觉的人一把握住,他掀开薄薄的眼皮,侧过身来看她,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更亮,“陶晓皙,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她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在和他对视,“你不是说明天才回的吗?莺莺姐的事情处理完了?”


    陈放的手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脚掌心,“有人上赶着想要献殷勤,我便托给了他。”


    陶晓皙听不懂他说的话,她现在只想喝水,她要抽回自己的脚,但是她的那丁点力气在他面前完全是徒劳。


    “你松开我,我要下去喝水。”她扑腾了两下腿,也没扑腾出什么水花来。


    陈放伸胳膊打开灯,暗沉的房间一下子亮起来,他是松开她的脚了,但是人欺身压了过来,手里还从床头柜上拿过来两张纸,将她困在了床上。


    “陶晓皙,我想知道,你这画的是谁?”


    陶晓皙将脸埋到被子里,回他,“我不都标名字了吗?”


    陈放又看了一眼画。


    一张是腹肌劲腰大长腿,该有的都有,腰间还挂着一条要掉不掉白色围裙,只不过脑袋是一只又丑又蠢的狗,还吐着半拉舌头。


    另一张脑袋倒是他的脑袋,但是脖子往下是只光溜溜的白萝卜。


    第一张的题目是—陈二哈。


    第二张的题目是—陈二萝。


    陶晓皙偷看一眼他蹙起的眉头,拿出一副探讨学术的严肃态度,“你要是不喜欢这两个名字,还可以叫陈二狗和陈二卜。”


    陈放:……


    这是他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的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以后固定23点左右更,有事情会请假


    第19章 ◇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这个称号还能给他讨来一个乖乖巧巧的媳妇儿◎


    陈放将画甩到床下,去勾她忍笑的下巴,“陶晓皙,我发现你胆儿是越来越肥了。”


    “不是啊,谁让你提早回来的,我都没来得及藏,你要是明天回来,不就看不到了吗?”陶晓皙把一套歪理说得振振有词。


    陈放直接被气笑了,“这么说你藏了好多我不知道的画。”


    陶晓皙回他,“秘密。”


    “夫妻之间有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陈放提醒。


    陶晓皙歪头,“我不信你对我没有秘密。”


    “你可以问我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陶晓皙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描过他的浓眉,最后又扯了扯他的耳朵。


    “我才不上你的当,不要想着用你的秘密来交换我的秘密。”


    “看来你的秘密和你藏的画一样多。”


    陶晓皙还是回他两个字,“秘密。”


    陈放的气息下沉,停在红唇之上,“没关系,陶晓皙。你可以对我有很多秘密,只要你的身体对我是坦白的就行。”


    陶晓皙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阿放弟弟是那种只想要上床不想要谈感情的人。”


    陈放直接咬上了她的唇,“你今天是打算和我唱反调到底了是吗。”


    陶晓皙偏躲开了,他马上追了过去,急切又急躁,她双手捧住他的下巴,固定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问他,“想亲我?”


    陈放的手覆上她睡衣的扣子,在是要一颗一颗解开还是一步到位直接撕开之间犹豫。


    “你说呢?”嗓音是被情|欲淹没的沙哑。


    陶晓皙还未感知到睡衣的危险,冲他眨了眨长睫毛,“你叫我声姐姐,我就给你亲。”


    ……


    陈放不解,“你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恶趣味?喜欢姐姐弟弟这一套。”


    “前两天看了一部姐弟恋的电视剧,就觉得小狼狗弟弟还挺可爱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还小狼狗弟弟。


    陈放轻嗤,“你觉得你一只软兔子能当起小狼狗的姐?”


    为什么不能?他可以看轻她,但不能看轻兔子。


    陶晓皙半仰起头,气息轻呵在他的唇间,陈放一进她就退,拿一只饵钓着他,只让他尝一点味道。


    陈放好心给她忠告,“陶晓皙,你别忘了我走的前一晚你是怎么和我求饶的,你现在玩得高兴,待会儿别给我哭就行。”


    陶晓皙的舌头轻碰了一下他急促滚动的喉结,“我今天肯定不哭,我今天要是哭了,我管你叫哥,就叫放哥哥,好不好?”


    很好,陈放咬牙,既然兔子胆子大起来,连命都不想要了,那就不要怪他没有给她打过预防针。


    “刺啦”的一声,她的睡衣被人直接给撕开了,陶晓皙傻眼,垂眼看看自己的衣服,再去看罪魁祸首,气急,“你是土匪吗?!”


    陈放缓慢地轻笑一声,里面有明显嘲讽的意味,“我要是土匪,会在这儿浪费时间和你探讨什么姐姐弟弟的问题,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哦,那你这土匪还挺快的,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好多次了。”


    ……


    陈放觉得她可能是真的不想活了,他每一个动作都下了死手,只不过兔子今天好像长了骨气,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声都不啃吭。


    他攻城略地,就差临门一脚,忽然察觉到不对,再探,还是不对,他去看她,陶晓皙脸红红的,冲他抿嘴笑,“惊不惊喜?我们结婚已经一个月了。”


    何止是惊喜,时间过得这么快吗,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


    陈放想强压下身体和血液里的躁,但是失败了。


    陶晓皙看着颓败地趴在她身上的人,摸着他的青茬寸发安抚,“抱歉啊,姐姐来亲戚了,没办法和你玩小别胜新婚了,你自己解决吧。”


    说抱歉的人,面上并无半分歉意,反而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


    “陶晓皙,你绝对是故意的。”陈放指控她。


    “我哪有,我本来打算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亲你一下,然后就告诉你的,谁让你嘴硬,还说我当不起你姐。”


    “你等着。”他声音都起了狰狞。


    陶晓皙现在半点都不怕他,笑眯眯地看了看他的身下,“我是可以等,你确定你现在能等?”


    自然是等不得,陈放压着人,吮着舌,又将人从头到尾亲了一通,才下了床,捡起地上的两张画点了点她,转身去了浴室,大概是真被她惹急了,脸色都泛了青。


    陶晓皙躺在床上,脸上的笑渐渐散去,看了五分钟的天花板,拥着被子坐起来,她身上的睡衣不能要了,便套上他扔在床上的T恤。已经一点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反正她是睡饿了。


    客厅洗手间里的洗衣机响起了“滴滴”的声音,衣服洗好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一进家门肯定要洗澡换衣服,换下的衣服会直接放洗衣机里,不用她管。


    陶晓皙先去了厨房,她本来就渴,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更渴了,连着喝了两大杯水才算缓过来那种烧嗓子烧肺的劲儿。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老太太昨天做好的肉丁炸酱,还剩点手擀面,那就吃炸酱面吧,简单又省事儿,她接水坐上锅,然后去洗手间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到阳台。


    外面天气阴沉得厉害,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一年四季当中,陶晓皙最喜欢冬天,她总觉得冬天是一个很有归属感的季节,外面天寒地冻,暖乎乎的屋子,明黄的灯光,热气腾腾的饭桌,总会让人对生活生出一种眷恋。


    陶晓皙晾完衣服回了厨房,将胡萝卜和黄瓜擦成丝摆到盘子里,豆芽洗出来待会儿下水焯一下,她去卧室转了一圈,看他还没有要好的意思,又去做了个菠菜鸡蛋汤。


    陈放出来的时候,陶晓皙正窝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啃他带回来的东西,她说让他给带吃的回来,他就真的带回来了一堆当地的特产。


    “你好慢啊,我肚子都叫了三回了。”陶晓皙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甜甜糯糯的还挺好吃。


    她身上穿着他的T恤,领口歪歪斜斜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那上面还有他刚刚咬出的痕迹,嘴里吃着东西,脸颊鼓成了一个贪吃的小松鼠,宽大的T恤盖住了巴掌大的莹白小脚,指甲上的鹅黄换成了嫩柳青绿,她大概是吃得高兴了,脚趾还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


    陈放刚被冷水硬生生浇下去的火,又开始往外冒。


    他警告她,“陶晓皙,你最好别再招我,就算你来了亲戚,我要是想办你,方法多的是。”


    陶晓皙这下是真的冤枉了,她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哪儿招你了,我在老老实实吃我的东西,离你有八丈远,我就算想招也招不到啊。你怎么不说你自制力差,不对,你不是自制力差,你是半点自制力也没有。”


    陈放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要是在你面前有了自制力,不就出问题了。”


    陶晓皙抽出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你们男人要是真想出问题了,跟自制力也没关系,到时候单看你想扯出哪一条理由来。”她说完起身,“我要去煮面了,我们午饭吃炸酱面。”


    陈放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腿上,“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时候单看你’,到时候是到哪个时候。”


    陶晓皙搂住他的脖子,前后使劲晃了晃,“就是闲聊天啊,你怎么这么敏感,我说的又不是你。”


    陈放盯着她嘴角上的残渣,“陶晓皙,你今天很不对劲儿。”


    陶晓皙的眼睛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直视,“有吗?”


    “有。”


    陶晓皙刚要开口。


    陈放拨了拨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不要用你来亲戚了来敷衍我。”


    额……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


    陶晓皙的下巴搭到他的肩膀上,眼睛看着靠枕上的花纹,声音很随意,像是在话家常,“就……我看的那部姐弟恋的电视剧,那里面有一个男生有女朋友,可他心里喜欢的是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也有男朋友,有一天他得知他喜欢的女生分手了,而且有人告诉他,那个女生也一直在暗恋他,他在女朋友和心里喜欢的女生之间犹豫了好久,大结局是他选择了女朋友,我就是在想这种结局是好的吗?我觉得情侣之间出问题并不单单指身体上的背叛,有的时候犹豫也是一种背叛,人一旦有了犹豫,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只不过是碍于道德的束缚不敢坦白而已。”


    赵以江经常和陈放抱怨,说女人的代入感未免也太强了点,不管是看电视剧还是看电影甚至是看小说,只要里面的男人有了不好的行为,她们总会代入到自己身上,并且一遍一遍的逼问,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形,你会怎么做。


    陈放当时只觉得赵以江过于婆婆妈妈,什么事儿都要拿过来和他说上一嘴,他一点儿也不想听他和他媳妇儿之间的事情,现在想来,赵以江嘴上是在抱怨,其实是在和他显摆,显摆他有个媳妇儿,而他是光棍一个。


    陈放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冬日阴沉的午后,她懒懒散散地窝在他的怀里,和他闲聊着她看过的电视剧,还有她的一些小思考,他就算语文从来没有及过格,也知道有一个很俗的词可以形容现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


    他将埋在他肩膀后面的脸捧到眼前,“你是不是想问,如果我是那个男人,会怎么选择?”


    她是想问这个吗,也不是,她就是和他聊一部电视剧而已,陶晓皙的手指拨弄着他的下巴,扎扎的,硬硬的。


    姜又琳说过,陈放长着一张在男女情|事上游刃有余的脸,这么多年都没搞过对象,这根本就不科学,他心里铁定是有什么人。


    不可能是黄珍珠,他看黄珍珠的眼神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陶晓皙想问的是,你真的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可又觉得问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男人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总会有很多迂回的方法。不用退一万步,就是退一步来讲,就算他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家又不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她以前想到这问题就觉得很无所谓,谁还能没个前任,甚至还和他开过玩笑,但是现在心里总有几分不得劲儿的闷。


    陶晓皙张嘴咬上了他的下巴,本想用十分的力,最后还是收住了力道,说是咬,其实更像是一个亲吻。


    陈放被她的牙齿磨得心里发痒,想要去捉她的唇,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角,表情是少有的严肃,“我想说的是,我不接受背叛,身体的不能接受,精神的更不能接受,我也不接受欺骗。如果有一天你也有像那个男生那样犹豫的时候,或者……你在拿我和别人比较,我为什么没有别人那么善解人意,为什么没有别人那么能干开朗落落大方,陈放,只要你起了一点点这样的心思,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陈放看着眼前紧绷的一张小脸,很想问问她说的不会让他为难是打算怎么做,但他知道问出答案来,生气的也只会是他,又觉得女人的感情和心思比他想得还要细腻,只是看一个电视剧,就能想到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回她以同样的严肃,“陶晓皙,我不是那种到了年纪或者在长辈给过来的压力下,随便抓一个人来凑凑合合结婚的人,更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所以不会存在你说的那种犹豫和比较。”


    “哦。”陶晓皙觉得自己把一场聊天聊得过于严肃了,想从他的腿上离开。


    陈放箍紧了她的腰,不让她动,“哦什么哦,你懂我的意思吗?”


    喜欢什么的太过肉麻,他只知道再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如果后半辈子是和她一起过,应该是一件很让人期待的事情。


    陶晓皙在他的肩膀上蹭蹭自己脸,跟一个懒洋洋的猫一样,声音闷闷的又轻轻的,“懂一点点吧。”


    懂一点点是懂多少,既然话说到这里,陈放索性就再说清楚一点儿,但看到她殷血的耳垂,伸手碰了碰,想看看是不是能滴出血来,到了嘴边的话也改了口,“你呢,陶晓皙,老周说我是从一堆青年才俊中杀出的重围,登上的你陶家的门,你为什么会和我结婚?”


    他不承认自己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只是话赶到这儿了,顺带脚问一嘴而已。


    陶晓皙看他,“你想知道?”


    陈放可有可无地点头,说不说都随你的态度,“如果你想说的话。”


    “就觉得……四大金刚之首的话,应该还不错吧。”


    陈放怔了一下,因为他不确定她知不知道四大金刚指的是什么。


    下一秒,陶晓皙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喜欢身材好的女生。”


    陈放:……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这个称号还能给他讨来一个乖乖巧巧的媳妇儿。


    作者有话说:


    写完就放上来了


    第20章 ◇


    ◎小狼狗什么的,她要是特别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


    陶晓皙有一个毛病,也不能说毛病,她觉一没睡够就容易说话不经大脑,俗称说胡话。


    她话一落地,愣住的不只有陈放,还有她自己。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趁他不备,挣脱了他的钳制,连滚带爬离开了沙发。


    “水开了,我去下面条。”扔下一句话人就一溜烟跑了,跑到一半,拖鞋还被甩了出去,她只能金鸡独立般一蹦一跳地去找自己的拖鞋。


    客厅那头传来闷闷的笑声,明显是在嘲笑她,陶晓皙已经看开了,随便他嘲笑,不就是飞走了一只拖鞋吗,只要他能忘了她刚才的胡话,再飞走一只也是值得的。


    热腾腾的面条出了锅,放上红红绿绿的菜丝,再加上肉丁酱,用筷子搅拌开来,香味迎面扑来,引得人食欲大开,她看了看阳台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你在弄什么呀,吃完饭再弄吧,再不吃面就要坨了。”


    阳台上的人回她,“你先吃,我马上。”


    既然他这样说,陶晓皙便不再管他,她实在太饿,自己先开吃了,要是她妈看到她这样,肯定又要唠叨,人还没有上齐桌,怎么能先动筷子,但她妈不是没在眼前吗,这大概是结了婚的另一个好处,没有她妈时时给她上紧箍咒,日子过得堕落放纵又随心所欲。


    陶晓皙吃完半碗面,他才从阳台进了屋,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如果她没有看错,应该是哑铃,还是死沉死沉的那种。


    “你现在找这个做什么?”陶晓皙注意力全都在面条上,不过是随口一问。


    他虽然不去健身房,但每天早晨都有去跑步,她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哑铃这种东西,按照她私心以为,他现在的身材是刚刚好的,不用再练什么,她不太喜欢那种肌肉鼓鼓囊囊的,总觉得有些吓人。


    陈放将哑铃放到一旁,走了过来,“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原是靠身材才讨了个媳妇儿,我自然要勤加锻炼努力保持,不然回头我身材走样了,我这好不容易讨来的媳妇儿再跑了,我岂不是哭都没地哭去。”


    陶晓皙的一口面吃岔了气,差点没喷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来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虽然横了过去,却没有办法把自己呛的这一口面怪到他身上,毕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自己信口胡说了话,他现在拿话来填她,也是应该的。


    陶晓皙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水,伸手把旁边原本留给他的那碗面给拽了过来,大概拌了拌,挑了一筷子放到了嘴里,囫囵吞咽下去,抬头看他,“既然要保持身材,就不应该吃碳水了,你自己再去拌个沙拉吧,两碗面都归我了。”


    冰箱里剩的面条本就不多,她怕他路途奔波,会累会饿,自己只装了一小碗,剩下的全都放到了他的瓷白海碗里,既然他是这么有觉悟且对自己有高要求的人,那她作为贤内助,不得帮助他监督他,还吃什么面,要保持身材得要吃菜叶子。


    陈放看着她沾了酱的唇,眼角抽了抽,陶晓皙不知道自己的惨样,冲他挑了挑眉毛,很是嚣张挑衅的态度。


    老太太要是在跟前,怕又要搬出自己的小板凳来,边嗑瓜子边看戏了,看小两口拌嘴可比看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陶晓皙就算再饿,两碗面也全都塞不进肚子里去,剩下的那海碗被她霍霍得不成样子的面,最终还是被要保持身材的某人给清盘了。


    陶晓皙吃饱喝足窝在沙发上和前辈微信聊天,她改完的稿子客户那边已经看过了,说是很满意,明年预计会合作一个新项目,客户想指定给她来做,陶晓皙飞快地回着前辈的信息。客户龟毛是龟毛了点,但是每次给出的意见反馈都很快,给的钱又多,相比之下龟毛就根本算不上是任何毛病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龟毛的客户。


    她划拉着自己的小金库,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得列个明年的计划出来,给自己树立一个小目标,能不能实现先放在一边,至少要奔着那个目标去。


    陶晓皙刚打开备忘录,沙发那头突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诧异地看过去,刷完碗的人正在双手举他的杠铃。


    ……


    人家在认真锻炼身体,陶晓皙总不能说什么,她低头继续想自己的计划。


    但是……


    他的声音实在是……嗯……很暧昧,一声叠着一声在她耳边萦绕,陶晓皙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想让自己集中精神,但是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再这样下去,陶晓皙觉得自己烧起来的就不只是耳朵了。


    “陈放,你能不能不出声?”她和他打商量。


    陈放动作没有停,“不能,锻炼身体得用力。”


    “那你能不能去阳台?”


    “也不能,万一我这声音被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闹误会。”


    ……


    你也知道你的声音不正经啊。


    陶晓皙啃着自己的指甲,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他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而她的计划只写了一个题目和一个“1”再加一个顿号。


    陶晓皙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气让杯子见了底,她拿手背擦了两下嘴,想着要不她去楼下老太太那儿吧,待会儿也该准备晚饭了,今天这日子肯定是要吃饺子的。


    可又挪不开步子,至于为什么挪不开步子,她也不知道,大概觉得这个声音要是没人听也怪可惜的,要不是身体不方便,她现在指定要去扑倒他了,既然他想呼哧喝哧,还不如去床上呼哧喝哧。


    只可惜条件不允许,天时地利人不和。


    陈放能看见她所有的小动作,他眸光闪了闪,嗓子里出的声音更大了些。


    陶晓皙在下楼与不下楼的极限拉扯中纠结了好一阵,听着那边愈发不像话的声音,最终起身走了过去,站到他了旁边。


    陈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


    明知顾问,“脸怎么这么红?”


    他身上出了汗,和她身上同款的黑色T恤上面被汗洇得颜色更深了,寸短的头发上也沾了些汗珠,随着他低头看过来的动作,汗珠滑落到脸上,要掉不掉地挂在下颌的边缘。


    陶晓皙用手指轻轻抹掉了那滴汗珠,在他越来越深的眸色中,将手指放到嘴边,伸舌尖舔了一下。


    只一下。


    “好咸。”软糯糯娇嗔嗔的声音,再配上她那双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鹿眼睛,


    陈放全身陡然绷住,手里握着的但凡不是杠铃,估计现在已经碎成了渣渣沫。


    陶晓皙嘴角浮起小狐狸般得逞的笑容,又很快被她隐去。


    你看,她让他叫她姐姐,他还说她当不起,他连撩拨人都撩拨得这么费劲,把自己整得这一身汗。她只轻轻巧巧吃了他一滴汗而已,产生的效果不比他费劲巴拉举杠铃要好。


    陶晓皙本想再进一步,眼睛却被窗外的景色给吸引了过去。下雪了!不是细细的雪粒子,是那种鹅毛大雪晃晃悠悠地从天空飘洒而下。


    陶晓皙快跑两步去了阳台,打开窗户,伸出手去,接了两片进来,雪花遇到屋里温暖的空气,很快化成了水珠,冰冰的,凉凉的,很舒服。


    “陈放,下雪了!”她回头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陈放的火在血液里四处乱窜,别说是下雪,就是现在天上下刀子都勾不起他半点兴趣。


    他觉得他总有一天会死于躁火攻心。


    别人的跨年夜是怎么度过的,陶晓皙不知道,她的跨年夜在楼下和老太太吃完晚饭,又和她妈通了个视频,正准备和姜又琳拨个语音,看看她在这下大雪的跨年夜里是不是有美男相伴,语音还没拨出去,就被人扔到了床上。


    他说出来的狠话做到了,他要是想收拾她,方法确实很多,和她来没来亲戚没关系。


    雪下了一夜,外面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陶晓皙给孟青打电话,让她不要开车出门,待会儿陈放过去接他们。这样的路,她妈开车,她实在不放心。孟青说不用,又不顺路,接来接去的更麻烦,她开慢点就行了,无论陶晓皙怎么劝,孟青就是一句话,不用接,陶晓皙头都疼了,要让她妈改变拿定主意的事儿太难了。


    陈放示意她把手机给他,虽然陶晓皙不觉得女婿说出的话她妈就能听了,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陈放对电话里头的孟青说,“妈,我给您和爸带回来些南边的特产,有些得要搁到冰箱里,我把东西送过去,正好再接上您和爸去饭店,不麻烦的。”


    孟青说了句什么,陈放回,“好的,妈。”


    然后就收了线。


    “怎么说?同意了?”陶晓皙好奇。


    陈放点头。


    好吧,女婿的地位马上要超过她这个女儿了,她在那儿苦口婆心说半天也不听,女婿说一句话就搞定了。


    她又问,“你到底带回来了多少东西,还给我爸妈带了。”


    陈放拿手机敲了一下她的头,“什么叫你爸妈,是咱爸妈。”


    陶晓皙被敲得皱了皱鼻子,这人仗着身高的优势,经常对她这小矮个头进行打压,是欺负她够不到他的头么。


    她坐到玄关柜上换鞋,靴子不好穿,她又故意放慢动作,穿完一只,对站在一旁等着的人说,“新鞋穿起来好费劲呀,我每次都得穿好久,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陈放当看不到她眼里的小九九,将手机放到玄关柜上,蹲下身去,一只手抬起她的那只脚抵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去拿地上的靴子。


    陶晓皙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双手搂上他的头,不由分说就是一顿乱摸,可惜他的头发太短了,陶晓皙有些遗憾,不然她这一顿折腾,指定得给他折腾成家雀窝。


    她摸完冲他扬扬下巴,“让你以后再敲我的头。”


    他手上给她蹬上鞋又拉上拉链,嘴里嗤她,“陶晓皙,你可真够幼稚的,三岁小孩儿都赶不上你这幼稚劲儿。”


    陶晓皙也觉得自己很幼稚,她很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她换上正经的面孔,“谢谢阿放弟弟帮姐姐穿鞋。”


    她要是三岁小孩儿,他这个当弟弟得比三岁还要小。


    陈放拿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在起身的时候,顺便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不是不让他敲她的头么,他偏要再敲一下。


    要不是老太太在楼下喊他们收拾好了没,两个人今天怕是要幼稚到底了。


    陈放先把陶晓皙和老太太送到了饭店门口,然后再去接老丈人和丈母娘。菜陈放让她看着点,陶晓皙就看着点了。等上菜的功夫,陶晓皙去了洗手间,她今天是姨妈的第三天,也是最难受的一天,又刚下完雪,天气阴冷阴冷的,就很不舒服,她想在洗手间蹲一会儿,又担心老太太一个人在包厢里,不敢待时间太长。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过来两个人,是老周和周伯母。


    陶晓皙停下脚步,喊人,“老师,伯母,你们是已经吃完了吗?”她看他们走的方向是门口。


    金怡摆摆手,“晓皙啊,别提了,我和你老师就想着今天图个省事儿,我们也享受一回,在外面吃,谁想到人这么多,服务员说位置已经满了,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腾出空位,我们不等了,还是回去吃吧,你们也来这儿吃饭?”


    县城地方小,比较有名的饭店也就那么几个,一到年节位置都很紧俏,老周两口子很少在外面吃,哪里知道需要提前定,以为来了就会有位置。


    陶晓皙点头,“伯母,陈放提前定了个包厢,待会儿我爸妈也过来,您和老师和我们一起吧,包厢大,位置也是够的,就别回去做了。”


    老周家离饭店这儿比较远,折腾回去,再开火做饭,老两口吃上这顿饭不定得几点了。她记得陈放说莺莺姐元旦会回来,这是事情没办完所以没能回来?陈放那天说回酒店会和她说具体的情况,她晚上没能接到他的电话,他后面也就没再提,她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贸然开口问。


    老周连连说不用,平常也就算了,大年节的,人家的家庭聚餐,他们怎么能跟着一块儿。


    陶晓皙还要再劝,陈放和她爸妈正好进来,陶文永一听老周两口子因为没位置要回家,哪肯放人,拉着老周就往里走,孟青则是挽上了金怡的胳膊,“这年节吃饭就是图个热闹,你们还回家去做什么,一块儿吃正好,我正好有事儿想请你帮忙呢。”说着跟金怡附耳了几句。


    金怡听完笑得不行,“行啊,这个忙也只有我能帮。”


    陶晓皙和陈放走在最后,陈放扯了扯她的头发,陶晓皙看他一眼,“干嘛?”


    在玄关门口她输了一局,还没有扳回来呢,他又来碰她的头。


    陈放笑笑,厚实的手掌拢上她的手再十指交叉相握,陶晓皙不习惯在长辈面前这样,哪怕就是个牵手,可她又甩不开他,最后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他们是合法夫妻,在外面牵个手也没什么。


    陶晓皙看着菜单又加了几个菜,陈放给各位长辈们挨个倒茶,他其实带了瓶好酒过来,刚才下车的时候他要拿,丈母娘没让,说是打算让丈人爹戒掉酒,既然丈母娘这么说了,他自然当看不到丈人爹给他使的眼色,把酒又给放下了。


    气氛很热络,陶晓皙只照顾老太太,陈放负责照顾四位长辈,话头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聊到了孩子的事情上,金怡看一眼孟青,笑着问陈放,“陈放,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老太太一听这个话,耳朵竖得老高,她怎么不着急生孩子的事儿,但年轻人刚结婚,肯定想着要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她能理解,所以再着急也只能心里着急,金怡算是问出了她的心声。


    孟青也正是想借着金怡的嘴来催一催,她跟陶晓皙说,陶晓皙就和她磨,她又不好直接问陈放。


    陶晓皙只管闷头喝自己的水,既然是问他的,她不打算掺和,免得待会儿她妈把火烧到她这边,就算事后他说她没有江湖道义她也认了。


    陈放停下筷子,看金怡也看孟青,“我和晓皙是打算明年年底开始准备,我这边业务想往南边扩扩,开春可能会比较忙,晓皙要是怀孕,我怕我顾不上她,她一个人也辛苦,下半年应该就能稳定下来,年底怀,来年十月份生,老太太说秋天是坐月子的好时候,对晓皙身体也好。”


    他这一番话,几个人都满意。


    陶晓皙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她打算的,但他这一杆子一下子支到了明年年底,够远。


    老太太一听明年年底,也可以,现在日子过得快,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孟青也暗自点了头,有计划就行,她怕的是他们连个计划都没有,糊里糊涂过日子,而且他说得也在点上,秋天确实适合做月子,今年怀就有点太着急,小两口磨合一年,再调调身体,明年怀正好。


    催生这个难题被他轻轻松松应付了过去,陶晓皙剥了一个虾放到了他碗里,谢谢他把压力揽到了他自己身上,而不是说她暂时还不想生,不然她得被她妈生吞活剥了。


    陈放捏捏她桌子底下的手,偏头和她说悄悄话,“就再让你当一年三岁的小孩儿,免得到时候小朋友出生,妈妈还要和ta抢糖吃。”


    陶晓皙看着他眉眼里的戏谑,心跳莫名快了几下,她抽出自己的手,假装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转去和老太太说话,再不看他。


    周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饭吃到了一半,她今天回来这件事没提前和她爸妈说,一是怕他们会一个劲儿地问女婿回不回,二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结果惊喜没喜到,几百年不在外面吃一顿饭的老两口偏偏今天不在家。


    其实惊喜也成功了,老周两口不说,单是老太太和孟青听说周莺回来了就高兴得不行,让周莺赶紧过来饭店,这个时间到,肯定饭都没吃。老周两口说不用,她在家里随便吃点儿就行,晚上再给她好好做,孟青不同意,大元旦的,哪能说随便吃。


    周莺到得很快,有一种人天生在人群中就是焦点,无论她在哪儿,陶晓皙很喜欢听周莺说话,她的声线偏低,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紧不慢的语调,不会过分得柔,也不会很强硬,陶晓皙想怕是连她手底下的员工也没法不喜欢这样的领导。


    周莺正在讲她回来的高铁上遇到的奇葩事儿,她很会讲故事,几句话就描绘出了一整个场景,将老太太和几位长辈逗得哈哈大笑,陶晓皙也跟着笑起来,背靠到椅子上,正好看到了陈放笑着看向周莺的视线,她心里蓦地一沉,嘴角再想向上弯就带上了几分勉强。


    再后面,陶晓皙也在努力地参与到对话当中去,但总有些心不在焉,陈放给她的杯子里续上了水,轻声问,“是不是肚子疼了?”


    陶晓皙想摇头又点头,“我去趟洗手间。”


    从包厢出来,陶晓皙走到了洗手间,没进去,站在旁边的落地窗前看了会儿外面的雪景,又想着既然出来了就顺便把账先给结了,省得老周和她爸待会儿为结账的事情再争,以前每次两家人出来吃饭他们两个都要抢这个事情。


    她走去前台,服务员查了一下电脑,只说这个包厢的费用已经挂在了陈先生的账上。陈先生应该就是陈放,他说过他应酬比较多,这里大概是他经常来的饭店。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用再另外付了,陶晓皙点头道谢刚要离开,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她赶紧和人说道歉。


    那人盯着陶晓皙的脸,声音有些不确定,“陶……晓皙?对吗?”


    陶晓皙看向那人,也是迟疑的眼神。


    “邱廷宇,不记得我了?”邱廷宇赶紧自我介绍。


    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清晰起来,他样子没怎么变,还是和高中一样,白衬衫金丝边眼镜,一笑起来,还有颗小虎牙,中间隔着将近十年没见,乍一碰到,肯定会恍惚。


    陶晓皙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也没想到他还能认出自己,她眼睛笑开,“怎么会,再怎么样也不会不记得我们的年级第一,你这是元旦放假回来一趟?”


    “对,小半年没回了,回来陪父母过个节。”邱廷宇也笑。


    就算是同班同学见了,隔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多少话可说,更何况两个人又不同班,年少的那点朦胧的喜欢早就被时间给浇散了,陶晓皙和他聊了几句,无非是现在在哪儿发展啊,这次回来待几天啊,走完一个寒暄的过场就和他说了再见。


    她刚要走,邱廷宇又叫住了她,“晓皙,你是不是和周莺很熟?”


    “你是说我们周老师家的女儿?”


    邱廷宇使劲点头。


    陶晓皙刚要说还可以,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陶晓皙。”特别大的一声。


    陶晓皙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陈放大步走过来,手落到陶晓皙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当看不到邱廷宇,只低头瞧怀里的人,“不是说去洗手间?”


    他箍她箍得有点紧,陶晓皙一动,他手上的力量更重,她只能被他搂着,“我想来结一下账。”


    “账我来结,妈找你好像有急事儿,你回去看看。”陈放带着她的身体往后转,他比邱廷宇还要高,站在陶晓皙和邱廷宇的中间,正好隔断了两个人的视线。


    但陶晓皙刚和邱廷宇说话说到一半,就算要走,也要出于礼貌和人打个招呼,她从陈放怀里探出头去,看邱廷宇,“邱廷宇,我先走了,陈放和莺莺姐也熟,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和他说。”


    “好的,晓皙。”邱廷宇笑着回。


    陈放听到邱廷宇的话,眉峰皱起,等陶晓皙在走廊里转了弯,陈放转过身去,对邱廷宇说,“你不能叫她晓皙。”


    邱廷宇啧了一声,“你这也太霸道了点儿,行,我以后再见到叫陶晓皙行了吧。”


    还以后再见到?


    陈放眉心的川字更深,“陶晓皙也不行。”


    邱廷宇无语了,“那你让我叫什么,叫喂?那对你媳妇儿礼貌吗?”


    陈放想了想,“叫陶同学或者叫嫂子,你不是比我小一岁?”


    陈放话头一顿,他忽然意识到,邱廷宇比他小一岁,也就是比陶晓皙小一岁,她一直说喜欢小狼狗弟弟,难道喜欢的就是邱廷宇这种弟弟?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邱廷宇,这也不像小狼狗啊,这顶多是个老山羊。


    邱廷宇被他看得浑身一毛,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啥?”


    他想干啥,他还想问他想干啥,“你和陶晓皙聊什么了?”


    邱廷宇挠挠自己的头,“我把周莺给惹到了,她拉黑了我,我本来想能不能用你媳妇儿我嫂子的手机给周莺打个电话,陌生的号码她不接。”他可怜兮兮地看陈放,“你能让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或者你告诉我周莺家的地址也行。”


    陈放回他两个字,“不能。”


    你追人追不到是你没本事,陈放心想,我他妈的又没病,我干什么要帮着我自己媳妇儿曾经的暗恋对象追女人。


    陶晓皙回到包厢,走到孟青身边,问她找她有什么急事儿,孟青被她问得一愣,“我没找你啊。”然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快去吃你的饭去,别挡着我和莺莺姐说话。”


    哦。


    陶晓皙转回了自己的座位。


    从饭店回到家,已经快要三点,陈放工地上出了点事情,把她和老太太送到家,马上就要走,老太太先下了车,陶晓皙也要下,胳膊让人给拉住了。


    她回身去看他,“怎么了?”


    陈放碰碰她的脸,“怎么看着不高兴?”


    陶晓皙否认,“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回家喝点热的,去床上躺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陶晓皙点头。


    他说很快,晚饭也没能回来吃,说是有一个推不开的应酬。


    陶晓皙早早地上了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得不踏实,听到动静就睁眼了。


    “吵醒你了?”他走过来俯身看她。


    “没有,也没有睡实,就是眯了一会儿,”陶晓皙闻到了些酒味,“你喝酒了?”


    “喝了点,酒味很大?”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我去冲个澡。”


    陶晓皙醒了会儿神,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上,又爬上床,靠在床头翻着平板看,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


    他今天的澡洗得时间有点长,陶晓皙刚要躺回被窝里,听到浴室那边的开门声,抬头看过去,想跟他说,记得喝了那杯蜂蜜水,她要先睡了。


    但是眼睛定在了浴室门口。


    他倚在门框上,黑裤白衫,她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白衬衫,本来是少年感十足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倒穿出了禁欲的感觉,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副金边眼镜,慵慵懒懒挂在高挺的鼻梁上,陶晓皙的目光有些直。


    陈放察觉到她的眼神,微微勾唇一笑,手覆上衬衫的扣子,长指轻动,陶晓皙的心也跟着一动,衬衫从上到下慢慢微敞开。


    陶晓皙的背不禁挺了挺,呼吸都止住了。


    陈放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陶晓皙,你不是想要小狼狗弟弟?”


    小狼狗什么的,她要是特别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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