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京城, 平南王世子府
一大早的门子就神色匆匆的带着封信件入了府。
“世子爷,王爷的信到了。”
书房内,季世子将手里的书册放下, 陈管家从门子的手里接过信件,转身双手递给了季世子。
随后门子恭敬的退了出去, 就候在门口,等着季世子的吩咐。
季世子打开信件查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的字迹清晰, 力透纸背,这是平南王亲自写给他的。
这是平南王在听闻“南阳”大案后立即写给季世子的信。
陈管家一直伺候在旁,他瞧着季世子看完信后半天没有说话,不免有些好奇,:“世子,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
季冒晟回过神, 他慢慢的收好了手里的信,摇了摇头,摊开了信笺准备回信, 却迟迟没有下笔。
京中关于未来的继承人之事已经“杀疯”了, 便是老王爷也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季冒晟如今就待着京中这择人欲噬的漩涡里, 老王爷来信的,除了关心问候一下大儿子, 最重要的, 是老王爷的态度——
作为这大晋朝唯一的异姓王爷,平南王安安稳稳的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被清算, 逢年过节怀康帝也不忘问候一番…
虽然这些也是因着他驻守南边的功绩, 但更多的, 也是因着平南王的老实。
素日里平南王就安分的待在召平城内。
南越的人没有动静的时候, 平南王也纹丝不动。
他既不与外臣结交,也不上蹿下跳的给怀康帝上眼药,所以平南王府得享富贵安宁至今,季冒晟也平平安安的在京中做他的世子。
可这次,平南王旗帜鲜明的表明了立场,或者说他是怕京中如今人多,风雨多,季冒晟在京中一时昏头了,因此来信提点和表明立场——
平南王将宝压在了秦王府。
或者换句话说,因为秦王的救命之恩,平南王愿意扶周记淮一把。
与其是其他人多有猜忌,不如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秦王,这是平南王的原话。
这些都是季冒晟不知道的事情。
当初季冒晟还未入京时,老王爷对季世子的要求也很明确——就是老实。
因为不管说的有多好听,季世子这一去,本质上就是入京为质。
因此,季冒晟能在京中长成什么德行不重要。
能不能学到什么东西也不要紧,最重要的就是能安分守己。
这些年季冒晟少有能离开京城的时候。
他渐渐地在这京中成为了一个翩翩郎君,他性情温和,十分守礼,又少与人有争执。
这样的季世子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也让老王爷和怀康帝十分满意。
从来没有任性过的季冒晟迟疑了良久,终究还是下笔应允。
京中这么多年,圣上是怎么待周记淮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秦王被公布身世后,许多人只怕都在心中有了偏颇。
季冒晟神色清冷的放下了笔,将手里的书信装好,又上了火漆,:“送去给父亲吧。”
“是。”
陈管家唤了门子进来,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对方,跟着嘱咐了几句,门子连连点头,随后立即去着人送信。
陈管家回了屋,他看着静立在窗边出神的世子,心中却泛起了微疼,虽说父子血脉至亲,但世子幼时就离开老王爷身边进京。
分离这么多年,这些情分能剩下多少?
这京中的规矩太多了,特别是世子背着平南王府的名义进京,就注定了他得循规蹈矩,安安稳稳的作为平南王府的牌面活下去。
有时能听得召平城内的消息,老王爷亲自带着幼子去打猎,纵着他一同骑马时,陈管家都在心头暗自泛酸。
但酸过一时,也就过去了,毕竟世子的位置旁的人再怎么样也夺不走。
从前世子思慕苏府的大小姐,尽管这是一场人尽皆知的暗恋,但每一日,季世子都是神色飞扬
只要有苏大小姐的宴会,他都会提前去,他费尽心思的讨人欢心
相熟的郎君难免有用这事打趣季冒晟的,但难得,世子这么不顾规矩的时候忐忑又欢喜。
那时,还有福宁郡主常常登门,她是因为季世子这场世人皆知的‘明恋’与季冒晟相识。
福宁郡主是个骄纵的性子。
她为人挑剔,对苏琳琅更是‘如珠如宝’的捧着,恰好碰上宛若愣头青一般的季冒晟,自然是先挡在了最前面。
可怎么说呢,或许说的冷血一些,福宁郡主的厌恶,欺辱和压人入泥泞的骄横是对着她瞧不上的人去的。
甚至因为她的一贯将讨厌的人踩在脚下的举动,所有人都习惯和默认了福宁郡主对不喜欢人的欺辱。
更是因着长公主和圣上的偏爱,还有昌平公主和苏府的结义,没人敢在福宁郡主的眼前放肆,而郎君也多半不会与福宁郡主计较。
优秀的季世子通过了福宁郡主的考量,她也时常来世子府,他们的身份相仿,对于自己的朋友,福宁郡主十分的热心和真挚。
福宁郡主与季世子之间是真正的无关风月,只有朋友之义。
可如今,福宁郡主走了,甚至故去还被许给了长乐世子。
苏府的大小姐也嫁人了,嫁的还是周公子……
从那以后季世子绝口不提她们的事,不论人前人后,好像从前的那些喜爱都如冰雪消融,不会给人留下一丁点的困扰。
如今这府中每日都是冷清清的,世子也愈发的沉默了。
陈管家有时恨不得他们府上的世子是个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痛快的人。
他为了旁人考虑了那么多,何事为自己放肆过?
但那么做,他就是不是季冒晟了,那个不论何时,都叫人心安的郎君了。
雨天过后这几日总不见太阳,外头的冷风灌进来,陈管家上前关切的道,“世子,如今风雪天渐至,您可要当心身子啊。”
季冒晟偏头看了一眼陈管家,淡淡的笑着颔首,:“无事,陈伯放心。”
秦王府
今日秦王没有去上朝,可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人。
陆燕芝本来以为人又去了书房或校场,她随口提了一句,却发现都不是。
因着如今在府里,秦王妃相询的事秦王都是能说的全部都会告知。
即便不能说的也只是在关键的地方少说,并不会虚言诓瞒,因此李公公如实的告知秦王的去处。
陆燕芝眼下的忘性大。
前一刻她问过了,后一刻她就很可能忘记自己问过了什么。
这会儿李公公说的什么话,她只是在耳边飘了一下,就满心满眼的惦记着自己的早膳了,她如今饿的快。
谁想等用过饭,陆燕芝就被笑眯眯的李公公带着,送到了书房内,说是秦王有请。
这是秦王在府上真正的的书房。
这个地方陆燕芝从来没来过。
如今府上没有争宠的姨娘,秦王只要在府上,也都是会去荣正堂与陆燕芝一同用膳,所以不会有什么狗血的送汤去书房争宠的桥段。
更何况,秦王在书房里是做正事,陆燕芝每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互不相扰。
今日是陆燕芝第一次踏足这书房,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这一处书房的布置和荣正堂那个温馨的小窝全然不同。
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冷肃。
立在桌子后面的,是一张巨大的地图,上头密密麻麻的标着各个地方的名称,常驻兵马、人数,还有比较出名的河流山川
这幅地图比不得现代的精细,但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一幅地图已经是极为难得和珍贵。
陆燕芝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旁边是个占地不小的沙盘,上头还有些排兵列阵的队伍。
但看着看着,陆燕芝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这个阵仗怎么这么眼熟?
跟着她很快就记起昨晚那个‘深深浅浅,诱敌深入’的棋局。
陆燕芝脸色顿时绯红一片呸,她们王爷真不要脸,拿这个考验她?
陆燕芝匆匆移开目光,环视了一圈,看向了满屋子的书,有些书的扉页看着已经很旧了。
很好,这也很不符合陆燕芝对武将的刻板印象。
没错,因为周重邛总是去校场,他又生的那般高大,还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嘴的风格……
陆燕芝下意识的都会将人纳入武将的行列——
众所周知,很多武将都是武艺超群,‘文化沙漠’。
书房里头传来了动静,陆燕芝眼睁睁的看着一面墙被推开了,秦王握着个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这一幕看的陆燕芝看的两眼发直,竟然真的有密室诶,她以为都是电视剧里演出来的。
看见陆燕芝的神色,秦王脸上就带上了笑意,他走过去摸了摸陆燕芝兰的头,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她看,:“这件东西往后夫人就拿着,用它来防身。”
陆燕芝定睛看去,却见是个精致小巧的袖箭,秦王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几支短箭闪着寒光。
“来。”说着话,周重邛抱着陆燕芝坐在了椅子上,随后他在陆燕芝的眼前展示着袖箭的安装。
他慢慢的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说给陆燕芝听,带袖箭安装好,他握着陆燕芝的手,对准书房内立在墙角处的靶子直射——
“笃——”
飞射出去的袖箭牢牢地钉在靶子上,入木三分。
周重邛伸手按在了陆燕芝的胸前,他的掌心下是陆燕芝的心跳。
‘扑通,扑通“有力的跳动着,像是只灵巧又极富活力的小雀鸟活跃的一跳一跳的,没错,他可爱的夫人心跳声都生机勃勃的叫人迷恋——
不合适,就算是用来演示也舍不得
色令智昏、‘无药可救’的周重邛将手里的袖箭放在了桌上,随后将陆燕芝抱着转了个身,让人面对着自己。
注视着那双含着两丸黑珍珠般的眼眸,周重邛他看着陆燕芝的眼睛,接着他伸手拉着陆燕芝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另一只手捂着陆燕芝的后脑,他放缓了声音:”我很想无时无刻一直待在夫人,但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万一”
“这支袖箭里只能容下三支箭,所以,如果到了危急的时刻,夫人不去看其他的地方,也不要犹豫,只管对准这里——”
周重邛捏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放箭。”
这样充满戾气和杀意的话语尽管被周重邛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来,可还是叫陆燕芝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缩了回去。
周重邛没有对陆燕芝的大惊小怪有什么责备之意,他将陆燕芝紧紧的按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顺毛摸,:“夫人的簪子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太小了。”
陆燕芝:今天又是为着殿下敏锐到吓人的洞察力惊着的一天。
“我思来想去好几日,却还是将这支袖箭取了出来,也是想将最后一搏的机会留在夫人的手里”
周重邛紧紧的抱着人,:“但夫人也要答应我,这箭矢是留给外人的永远别将它对准自己。”
“夫人别让我在后悔中含恨而终,毕竟没了心的人,是活不久的。”
啊啊啊啊,又是殿下这个‘恋爱脑’发疯的一日!
陆燕芝听着周重邛的心跳声,麻的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殿下,你的高冷呢?你的狂酷冷拽呢?你的高不可攀呢?!!!
将我的冰山殿下还给我!
难怪外人都说追高冷男神的秘诀就是不要脸,看看,这就是冰山融化的后果。
密密麻麻的汪洋将坠在其中的人紧紧的包裹,四面环洋,无处可躲。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跑?
呵,下辈子吧。
但被这样的汪洋裹过,还瞧得上其他的溪流吗?
应该是不会了,只怕终其一生,都将会缅怀和回忆中度过,不肯涉足其他的溪流。
陆燕芝反手抱着周重邛,她‘爽朗’的笑着道,:“殿下想什么呢,我这么窝囊又娇气的人,不说怕疼怕死了,我连苦都怕,怎么可能对自己下此‘狠手’?”
“我可不敢。”
闻言,周重邛松开了陆燕芝,他看着陆燕芝的眼睛,问她,:“是吗?”
这样的眼神太过锋锐,直勾勾的仿佛是要看进人的心里去,何况这样近的距离,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
陆燕芝狼狈的垂着眼避开了周重邛的目光。
“是。”
周重邛猜的不错,陆燕芝是个胆小鬼,她也从来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她如今被捧得这么高,怎么可能肯向下兼容?
在这最风光料峭的山头遍览锦绣富贵,忽的有一天将她从这山头吹落,叫她去重新去忍受屈辱和折磨的苟延残喘?
陆燕芝做不到。
这世上只有一个陆燕芝,也只有一个周重邛,一个肯花心思这般待她的周重邛。
周重邛抬起了陆燕芝的头,重新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是吗?”
若是此前,或许此刻陆燕芝已经泪流满面的呜咽,可此刻她却是将眼睛忽的一瞪,她看向周重邛,:“是,是,是!”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可不会做什么傻事!”
“到时候,我就一天天的吃不饱,觉也睡不好,去给别人端茶递水,擦桌子洗碗,烫水洗脚万一要是人家心情不好,或者吃饱了没事干,就三天两头将你的娃儿吊起来打!!!”
说到这,周重邛都忍不住咬住了陆燕芝的嘴,这世上就多一个夫人专门来扎心的。
只要想一想都有画面感了。
“夫人真是”
“哼!”陆燕芝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还咬了回去。
那句是不是周重邛也再没有问过陆燕芝。
他开始教着人练习袖箭。
这件东西装起来不复杂,但陆燕芝的准头就差了许多,不过不要紧,近距离的情况下,就算是闭着眼,怎么也能射中。
陆燕芝起身时,身上的荷包就掉了下来,周重邛捡了起来,却摸到了里头的东西,:“这是”
“殿下快看看摔碎了没有。”陆燕芝懊恼的看了过去,怎么今日就掉了下来?
周重邛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果然,里头是那枚玉佩,除了那个缺口,倒没什么其他的裂痕。
“夫人还留着呢。”
陆燕芝从周重邛的手里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没什么裂开的地方,她松了口气,闻言,她看了一眼周重邛,:“这是殿下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我当然要好好的留着。”
周重邛失笑着摇了摇头,这哪是他送的,分明是陆燕芝抢去的,那日她抓着这枚玉佩,怎么也不肯松开。
那玉佩的缺口处还有些参差的尖角,当时周重邛想去取时,陆燕芝就窝在床榻处小声的啜泣
所以力能扛鼎的周重邛那日却掰不开陆燕芝的手,只能由着她去了。
这枚玉佩的成色并不好,甚至还碎了一块,看陆燕芝的眼神落在那个缺口处,周重邛摸了摸她的脸,将这玉佩放进了荷包给了陆燕芝,:“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黔州盛产宝玉,不过大多都是裹在石头里,这是她自己选的第一块石头,请了师傅雕成了这枚玉佩。”
说着周重邛笑着道,:“切石头和请师傅花的钱都比这块玉值钱,可毕竟是她第一次选的玉石,咳咳,可能勉强算得上是玉。”
“尽管成色不好,但还是留了下来。”
“她的东西,我没能留住多少,这块玉佩我就一直戴在身上,那日去南边救援的时候,这块石头一样硬的玉挡了挡暗箭。”
“尽管碎了一块,却没让箭矢扎的太深,之后大败南越,我在平南王府上修养了一段时间这块玉也被找了回来,我就一直戴着它。”
“平南王”
“平南王就是季世子的父亲。”
明白了,这块玉佩这块玉佩也是季世子,不,平南王府的护身符。
有救命的恩情在前,之后端看男主肯对着季世子那般宽容,只怕因着这救命的恩情,两个府上没少走动。
这样的物件是带着灵性的,陆燕芝伸手就要将玉佩重新给周重邛戴着,却被周重邛笑着拦了拦。
“既然送了夫人,就是夫人的了,夫人这般爱惜”也盼着它也能护一护你。
看陆燕芝还想说什么,周重邛很自然的转移起了话题,:“前几日苏尚书入宫了,他说长乐世子意欲不轨,甚至强逼苏氏女在王府下毒”
这话果然吸引了陆燕芝的注意力,她坐在周重邛的怀里,认真的听着。
“我与皇兄商议了一番,决定将计就计,引着长乐世子将所有的人都钓出来。”
“正好,宫中收到了消息,长乐伯的戏班子已经从各个地方准备回京了。”
“马上就是皇兄的寿宴,长乐伯上书言称专门排了一场戏。”
“这场戏也是我们等着的好戏。”
引君入瓮,但这事做起来也又风险,甚至更为关键是的——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这几日我会做出偶感风寒,然后突然病重的模样,甚至宫中也会有御医前来,不过这一切都是遮遮掩掩的。”
“皇兄寿宴那日,我会做出在府上养病的假象,实际会埋伏在宫中,那日,王府就只能有夫人一人替我遮掩了。”
这才是周重邛几番犹豫却还是将袖箭拿出来的缘故,他的皇兄不可能放弃这次的机会,周记淮也不可能不入宫护驾。
可这样一来,王府就只剩下了陆燕芝
“殿下放心,”陆燕芝拍着胸脯保证,:“府上的事就交给我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到时候,我会将孙青和褚伟留下。”
宫中才是凶险之地,陆燕芝见过那个叫褚伟的猛将。
一看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人。
不等陆燕芝推拒,周重邛拍着她,:“以防万一,宫中的守卫已经不少了,何况还有我在宫中。”
“将夫人的安危托付给他,我也能放心些,还有那日夫人见过的几个谋士,也会一同待在府上。“
“宫中我不得不去,留夫人在府上也是不得已,若是发生混战,战场上最忌分心,夫人总得让我放心。”
最后一句话是绝杀,陆燕芝默了片刻,老实的点了点头,:“好。”
周重邛笑了笑,他抱着陆燕芝起身走到沙盘旁边,:“瞧瞧这”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这本的设定就是长了张愿意说话的嘴,又格外直球的殿下,咳咳,直白到让人躲都躲不掉,什么追妻火葬场,爱在心中口难开,应该是放不到他的身上。
可能是有些肉麻,我呼噜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来,来,来,挨个给大家摸摸,等下一本可能就不必有这么肉麻的殿下了,毕竟芝芝之前太可怜了,给她补一补。
看了大家的评论,木有那么虐的,苏氏明里暗里的针对芝芝,她要是上位,芝芝防不住的,迟早药丸,不会这么搞的,放心放心。
感谢一直坚持陪伴和投喂的大大大可爱们。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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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近些时候京城的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了。
寒风凛冽, 风吹过人身上的时候像是带着针尖往衣裳里头钻。
街上不少医馆内多了不少就医的人。
今日是大朝会,天色还没亮,许多的官轿就已经朝着皇城去了。
如今前往南阳的钦差还没回信, 眼下京中最要紧的大事当属怀康帝的寿宴。
除了宁王世子这个‘愣头青’在这个时候挑出了南阳的事外,
全天下其他各个地方送上来的奏折都是千篇一律的海晏清河。
天下太平无事。
有的官员甚至还上书栩栩如生的描述了在当地发现的祥瑞, 什么白色的‘灵鹿’、生出龙须的‘金鱼’
林林总总的祥瑞各有特色,且不日这些祥瑞就将送往京城, 恭贺怀康帝万岁。
在听了不少官员在朝堂上言笑晏晏的‘拍龙屁’后怀康帝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神色。
他看着下首的众人,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
此刻,一直在朝堂上像个隐形人一样的长乐伯走了出来。
他拱手道,:“臣有事启禀圣上。”
说着话的长乐伯毫不掩饰自己的献媚,他笑着:“微臣不才,去岁就厚颜向圣上讨了恩典, 由微臣府上的人为圣上的寿宴献曲。”
怀康帝看了一眼笑的憨态可掬的长乐伯, 随后笑着颔首,:“朕记得。”
长乐伯爷抬起头,脸上带着叫人舒服的笑意, :“再有一日这些人就能入京, 只是怕是需在宫中的畅音阁内提前几日熟悉”
一听畅音阁, 朝上的诸位大臣就明了了,献艺的人只怕都是长乐伯府上蓄养的戏子。
众人看着长乐伯十足恭顺讨好的模样毫不意外。
这么些年, 长乐伯不就是靠‘舔着’怀康帝上来的么。
不然一个削爵的伯爷, 谁把他当回事?
众人心里酸唧唧的腹诽,果然, 能上位的人没真本事就得靠不要脸。
这不, 就如长乐伯一般‘舔到最后, 应有尽有。’
一直静默的苏尚书心中的石头也应声落地, 长乐世子的后手他已经知晓了。
看着底下窸窸窣窣,小声议论长乐伯的群臣,怀康帝笑意并未收敛,他‘温和’的看着长乐伯笑着点了点头,:“允”。
长乐伯喜不自胜的一揖到底,:“微臣叩谢圣上。”
瞧着吧,好好学学长乐伯爷,正想着,却听见站在最前列的秦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是实在压抑不住挤出来的咳嗽声,听着就十分的难受。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秦王憋得面色通红,他对着上首的怀康帝拱手请罪,:“圣上恕罪,臣失仪了。”
怀康帝倾身向前,面带关怀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的咳嗽了起来,皇弟可召大夫看了?”
“一会儿散了朝,让院判给你好好看看。”
“咳咳,咳,臣弟,”说着话的秦王殿下都忍不住咳嗽着。
他面色潮红,说话声都微微带着喘息,:“多谢皇兄关怀,咳咳咳,臣弟已经请了府医看过,只是,咳咳,不慎着凉了”
“咳咳,偶感风寒,待用几日的药就没事了。”
这症状瞧着也像是染了风寒,这几日京中天气骤变,许多人也不慎染病,只是秦王看着格外的严重些。
怀康帝又不免多嘱咐了几句才肯放心,待朝臣无事启奏,今日的大朝会很快就散了。
三三两两的朝臣往宫外去,但有不少人聚在长乐伯身边。
“如今伯爷您的功夫可没白费。”
留着两撇胡须的王大人两眼放光,:“听说您手下有一个戏班子,里头那个当家花旦,实在是婉转动人”
“是不是叫长春班?”
“对,就是这个戏班。”王大人抚掌而笑,:“看来李大人也是同道中人啊。”
周围的朝臣都笑了起来,被围拢在中间的长乐伯爷笑着拱了拱手,:“全靠诸位抬爱。”
“等云大家进了京给圣上献完艺,有机会的必定请诸位大人同去梨园,一同赏曲”
“哈哈哈,伯爷客气,到时候我们一定捧场。”
长乐伯拱着手,四处扬起笑脸,:“一定,一定。”
几人一团和气说话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声,:“王爷。”
众人看过去,就见脚步踉跄的秦王被一旁的兵部尚书扶住了,钱尚书一脸的担忧,:“王爷,您没事吧?”
秦王神色难看的捏了捏眉心,却还是摇了摇头,:“多谢钱大人,本王无事。”
长乐伯等几位大人对视一眼,纷纷围拢了过去,一脸关切的问道,:“王爷,您感觉怎么样?”
“如若不然,让下官等几人送您回府?”
“下官府上还有些老参,等会儿就给您送去,补气壮身最是有效了。”
长乐伯仔细的看着周重邛。
就见往日十足威仪,压迫感十足的秦王今日脸色苍白。
面颊两侧却如充血一般泛着胭脂红。
唇色微微发青,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可见冷汗津津。
但秦王却摇了摇头,:“多谢诸位大人的美意,本王不过是偶感风寒,等吃过几剂药之后就会痊愈。”
说完,秦王就挣开了钱尚书的搀扶自行往宫外去。
秦王看似镇定,但行动间却微微可见颤抖。
目送着秦王和钱尚书离去,站在原地的几位大人相互挤眉弄眼的示意,神色间满是暧昧。
王大人摇头晃脑的感慨道,:“色是刮骨刀啊,瞧瞧这铁打的汉子,不过几日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啊,往日”说着话的宋大人朝着周重邛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意,:“这位何其的英武不妨,如今只是区区风寒,就虚成这样”
“那位可还怀着孕呢”
这话越说越露骨,心领神会,略显猥琐的相互笑了笑后,几人不再多言,结伴出了宫
秦王府
秦王自己强撑着下了轿,府门即将关闭时,还能瞧见门口的侍卫扶住了秦王。
还没到荣正堂,就见秦王妃已经强忍着担心迎了出去。
一连串的着人备水,送药
府上的丫鬟来来回回的穿梭,脸色肃然。
很快,府里的府医就被请去了荣正堂。
这阵仗,连苏琳琅都被惊动了,她带着丫鬟迎着冷风匆忙从临渊堂到了荣正堂。
没让苏琳琅在冷风口吹着,很快门口的丫鬟将人迎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是神色难看的李公公赶来,他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见过少夫人。”
苏琳琅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一脸担忧的问道,:“李公公,王爷的身子如今如何了?”
“如今夫君离京,儿媳也可每日过来侍疾。”
李公公摇着头推拒了,:“少夫人放心,王爷只是偶感风寒,如今有王妃陪着,想必过几日就能痊愈。”
跟着他又补充道,:“如今大公子远在南阳又身负重任,王爷只是着了凉,就不必在此时惊扰大公子了”
李公公看着苏琳琅,:“这也是王爷和王妃的意思。”
“是,儿媳明白。”苏琳琅犹豫了片刻,还是柔顺的点了点头。
李公公送着苏琳琅出了门,回屋的时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脸上担忧,心中却还有心思瞧热闹般点评一番,瞧瞧刚刚少夫人的这神色,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王爷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荣正堂
屋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炭,门窗也关着,帘帐半遮半掩,躺在床上咳嗽的秦王
这般昏暗的环境里,重病缠身的感觉一下就到位了。
陆燕芝一脸担心的坐在床边擦着周重邛额间的汗,窦老大夫神色严肃的诊着脉。
觑着窦老头的神色,陆燕芝假模假样的神色里就带上了真的担忧。
看看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的相似。
只不过当时躺在这装病的是陆燕芝自己。
装病成了真病。
想想那次药蒸的痛苦,陆燕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窦老头收回了手却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夫,殿下身子无恙吧?”
窦老大夫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又夹杂着潮红,捂了一脑门子汗的周重邛和一旁担忧不已的陆燕芝,忍不住笑了笑。
“能有什么事?壮的和头牛一样。”
“只不过。”窦老大夫的话锋一转,他看着周重邛摇着头笑眯眯地道,:“王爷您真的得吃些下火的药了。”
陆燕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的伸手从旁边的铜盆里取出了热毛巾,拧了拧水准备给周重邛擦擦额间的汗。
见状窦老大夫就摇着头利索的起身了。
他伸手提起了一侧的药箱,:“那老夫就先去开药了,王爷您先卧床静养。”
窦大夫出去后,屋内就剩周重邛和陆燕芝了。
看着人出去,周重邛轻轻拍了拍陆燕芝,:“无事,又不是当真是染了风寒,等五日后长乐世子的事了,这京中的事端也能少许多。”
陆燕芝点点头,:“我明白。”
长乐伯府
今日也没去户部而是在府里等消息的长乐世子正逗弄着手里的鹦鹉,听着手底下的人报着信。
秦王府匆匆闭门了,对外说是风寒,但王府的人都悄悄去兵部替王爷告假了。
手里的鹦鹉不肯张嘴说些吉祥话,甚至跳来跳去的不肯叫长乐世子动它,但这丝毫不影响长乐世子的好心情。
其他的人行事绵柔还有可能,但苏府的这些人,下起手来的利索程度,长乐世子丝毫不怀疑。
“说到底,还是苏府的人心狠手辣。”
“嘴上说着千难万险,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长乐伯回府的时候还将秦王的模样说了一通,那正是中了“十日伤”的模样。
从吃药到毒发身亡,正好需要十天的时间。
因着发作时和伤寒的症状极其相似,因此哪怕这药见效时间较长也深受使用者的喜爱。
在这期间,一个昏昏沉沉,反复发热,手脚虚浮的秦王除了躺着,根本派不上半点的用场。
“对了,给长公主府府上去一份帖子,今日还需要去拜会长公主。”
“是。”
说着话,长乐世子的目光就落在了笼子里相貌‘英俊’、品相出挑的鹦鹉上。
察觉到长乐世子的目光,鹦鹉神气的抖了抖它的尾羽。
这条绚烂到多彩的尾巴一直是鹦鹉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愚蠢的凡人,一来就戳它,戳什么戳?还不迅速进行上供?’
看着转着眼睛一直盯着它,但他伸手却不肯像往日那般乖巧的蹭他的鹦鹉,长乐世子的眼神沉了沉。
“嘎?”
一只手捏在了鹦鹉的脖子上,鹦鹉豆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畜生就是畜生,都是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扑腾着翅膀拼命反击的鹦鹉还是没躲过‘命运的扼喉’,最后落在笼子的最底端,一动不动。
躬身应诺后就候在一旁的侍卫看着这一幕心中就是一突。
长乐世子越发的控住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从前长乐世子做纨绔,为了打入那些高端的‘纨绔’子弟中,他吸食五石散也是真吸。
长乐世子信心百倍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戒掉,却不想这散药的成瘾性极大,试了几次却没能真的戒除。
更何况如今京中的风浪如此之巨,长乐世子根本就不敢去用强硬的手段戒除五石散。
但同样的,亲身体验这五石散的威力后,长乐世子爷不敢放任自己毫无顾忌的取用,以免将来彻底再无翻身的可能。
后悔无益,如今的长乐世子在刻意和控制自己的用量,每日都在减量,用来维持自己的理智。
但这带来的后果也极其明显,克制不住的易怒,暴躁,从前精明细致的长乐世子如今越发的像个‘莽夫’。
没人能逃得掉五石散的诱惑。
长乐世子和自己的较量,却每每都会以忍不住吝啬的吸食一些而告终。
饮鸩止渴。
此刻长乐世子就有些抖。
他面色狰狞的忽将手里的笼子摔在了地上,随后狠狠地抬脚踩去。
“啪”的一声,就见那个精致的鸟笼被踩得碎裂,里头那只品貌华贵的鹦鹉被踩成了一滩烂泥。
看见还在一旁的侍卫,长乐世子狠狠地喝了一声,:“滚!!!”
侍卫连忙退了下去。
脚步匆匆离去的路上,侍卫的心里直打鼓,这样的世子爷当真还有希望吗?
但想一想没有发疯的世子爷机智不俗。
这几日的事又都按着世子爷安排好的方向发展,侍卫勉强遏制住了心头的摇摆
翌日一早,就能见城门口有大队的车马行了过来。
打头的就竖起了旗子,上头是红底黑字的三个大字——长春班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戏班子名头可是十足的响亮。
长乐伯爷在京中是不起眼,但放在外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还有个与长公主府结亲的长乐世子
长乐伯是个‘戏痴’,不仅自己蓄养戏子,亲自彩排,还每年都在京中发放名帖的事世人皆知。
这种境地里,地方的官员哪个犯得上去招惹一个这样背景雄厚的戏班子?
自然是一路大开绿灯。
此刻,在车队看热闹的人不少。
还有的人出言问询着戏班子进京,何时会开始搭起戏台子,有的则是问着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在何处,想要见一面
风尘仆仆的苗班头也拱着手对四处围拢的民众笑着拱手道,:“多谢,多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
“待我们长春班安顿下来,得空必定会安排几场戏,到时候,就请诸位去捧着场。”
周围是一片叫好声。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门口的守卫自然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一队人马,打眼瞧去,竟然有不少的马车呢。
“下马,下马,将帘子都掀开检查。”
说着话的守卫用手里的枪随意的挑起了一辆马车的帘子,只见里头摆满了箱子。
他用枪杆敲了敲,问道,:“车上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官爷,官爷。”
前头的苗班主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满脸堆笑的将手里的红封递了过去,:“出门在外就讨一口饭吃,这里头都是戏班子吃饭的家伙事儿”
“这东西金贵,做起来也费工夫,这次伯爷放话要我们这些戏班子入京,这些东西可不得都带上吗。”
守卫点了点头,他掂量掂量手里的红封,脸上的笑意却淡了淡,:“对不住了苗班主,这次上头的人发话了,近些日子进京的人还有东西要仔细查验。”
这些孙子,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不能给,为着世子爷的大事,些许的金银算什么,但这些东西却不能给的那么痛快。
苗班主忍不住露出肉痛的神色,又塞给了守卫一个红封。
东西收是收了,但守卫还是非得打开箱子检查。
正僵持间,就听见后头传来了一道酥软的声音,:“长春班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不想才要回京,就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一身绯红色披风的云大家,从后面的车上走了下来,她头戴锥帽,裹在披风里的身姿隐约可见绰约。
“既然要查,班主就让她们查吧,只是费着功夫记着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出现,耽误了伯爷给圣上贺寿的心意,班主你也能有个说辞。”
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下来,站在最前面的守卫脸色登时就变了。
守着城门,来来往往的人见得不少,吃拿卡要是常事,用手上有限的这点权力为难为难人也没少发生。
因此虽然明知道理是这个理,但这样当众被一个女人下脸,守卫脸上面也有些挂不住。
一旁的苗班主连忙躬身笑着软话就和了进来,:“天寒路冻的,云大家怎么就下来了?您在马车里头在坐一坐。”
说着他对守卫拱了拱手,:“这里是皇城根,天子脚下,几位官爷查的紧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苗班主就登上了马车,费力的解着绳索开着箱,:“您看看,这是我们这次入京带着的东西。”
只见一副涂着画彩,流光溢彩的盔甲出现了眼前。
乍一看,除了那些画彩外,倒像是真家伙。
但这是戏班子,方寸之间不就是王侯将相粉墨登场吗,有这些不足为奇。
难怪苗班主有些紧张,这样精致的样子货,只怕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若不是背靠着长乐伯,只怕有再多的钱也弄不来这些个好东西。
守卫已经心生退意,看苗班主还要去开后头的箱子,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难怪苗班主这般在意,这样吃饭的家伙只怕得来不易”
风声不假,眼前的戏班子十有八九真是要入宫献艺的。
他看了一眼云大家,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圣上的喜好?
若真的又是个尤物,翻身只怕在眼前了。
守卫笑着微微拱拱手,:“苗班主也别见怪,这事也是上头的意思,兄弟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明白,明白,官爷辛苦。”摸着比上两次还轻了许多的红封,守卫这次倒是笑着的。
他挥挥手,身后的兵士就退开了。
看着这一队长长的车马入城门。
想想刚刚那个吝啬的不肯赏光,说话棉里含针的‘云大家’,守卫暗暗地‘啐’了一口。
不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冰清玉洁的富贵大小姐不成?
若不是有伯爷在,只怕这个戏子一点朱唇万人尝,下面都被那些贵人玩烂了。
对着他们倒装起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长春班的人?”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守卫回头看清来人后被吓得一个哆嗦。
想想他刚才收了红包且没有认真检查,在想想这位‘阎王爷’的手段,守卫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都头,卑职,卑职”
却见这‘阎王爷’没多说什么,:“伯爷专门上书给长春班背书了,少生些事端。”
随后他盯着守卫,:“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皮。”
逃过一劫的守卫连连点着头,:“不敢,不敢”
“滚吧。”
“是,是。”
守卫飞快的去了城门口。
一辆,两辆
常都头心中暗自数着过去的马车,不动声色的细细的看了几眼路上被压出的车辙,随后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去改大纲了,砍了些情节,我尽快搞定。
嘿嘿嘿,看看一直坚持陪伴的小宝贝们,来亲亲,么么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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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长春班进京、各地的祥瑞陆陆续续的抵达京城宫里宫外都为了怀康帝的寿宴愈发的忙碌。
只是一早, 关于南阳的坏消息就传入了京中。
那些‘前朝余孽’悍不畏死的冲击了钦差的队伍,周记淮、宁王世子还有胥王世子等人坠崖,生死不知
这样的坏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刑部和五司负责护卫的几位老大人立即就被召进宫中, 被勃然大怒的圣上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等几位老大人脸色青白的踉跄而出时,一同发出的还有部分禁军奔赴南阳及各地方官员全力协助搜救的旨意。
调动禁军的旨意一出, 不是没人去跪求怀康帝三思,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怀康帝以心怀不轨为由下了大狱。
这些‘前朝余孽’是掐着时间恶心人, 但怀康帝瞧着也是半点的不忌讳, 丝毫没有顾忌所谓的寿宴的模样。
见状,京中的人也缩着脖子不肯再说多言。
圣上愿意发疯就发疯吧,他们只一心一意的为着后日怀康帝的寿宴做准备。
当怀康帝露出想要先处理南阳的事为要紧的大事,寿宴的事可暂时搁置时,瞬间就冒出了一大堆哭求圣上为江山社稷万万不可的大臣, 说的堪比动摇国本。
没错, 天大地大如今怀康帝的寿宴最大。
莫说现在是几个皇室血脉陷落在南阳,就算是边境大军压境,那也是给皇帝贺寿重要。
前方吃紧, 后方紧吃, 自古以来的道理。
老宁王已逝世, 胥王世子在京中的根基不深,最吸引人们注意的就是秦王府的大公子周记淮。
但这消息入了秦王府, 却不见王府其他动静。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王愈发病重, 听说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眼睛都没法子睁开,更别说起身下床了。
秦王妃的眼睛都是肿的, 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的御医趁着夜色悄悄入了秦王府。
当晚, 圣上下了一道口谕, 着秦王离京去南阳搜寻钦差。
早不去晚不去, 偏偏赶在这个当口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一块遮羞布。
秦王如今眼睛都睁不开,怎么可能去宫中赴宴?
与其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不如这样先将人打发出去,也算是面子上过的去。
这样一桩又一桩的打击叫秦王妃动了胎气,圣上特意下旨让藏御医驻在秦王府,苏氏在府中侍疾。
秦王府闭门了
这一日是怀康帝的寿宴。
宫中一早就照常有出来‘布福’的人,围拢了不少穿着新衣裳,面带喜色的百姓说着吉祥话,一边接着‘福米’和‘福钱’。
若是从城墙上看起,目之所及无衣衫褴褛及面黄肌瘦的乞讨者或衣不蔽体的穷苦之人。
有的只是面色红润,穿着新衣的百姓蜂拥而至,时不时的还有人能吟诗贺寿一首,引来周围百姓的叫好声。
好一副天下太平的祥瑞之景,仿佛前几日南阳的祸事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公不作美,这几日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一早就出府的大人们望着天色心里头直犯嘀咕,这还不如立即下场雪呢,也好有个瑞雪兆丰年的吉祥说头
秦王府
此时的荣正堂内聚了不少人。
听着外头的鼓声隆隆,众人心头都有底了,这是百官跪贺的献礼开始了。
陆燕芝坐在上首,她生的瘦,如今身子越发的显怀,便是坐在椅子上都后背处都垫着软枕。
她的身侧是春红和夏露,夏蝉和王嬷嬷去了荣正堂内的小厨房。
除了陆燕芝和她的两个侍女,剩下的就都是秦王身边的人。
上次专门设了清谈宴请的“聪明脑袋”们,还有和个黑铁塔一样守在门口的褚伟,和孙青站在一处的长缨,他们二人离得倒是较陆燕芝较近些。
荣正堂的偏殿内,苏琳琅也带着她的几个侍女候在此处。
苏琳琅坐在上首,心中却暗自生恨。
这处的护卫明显不如正堂,但这是秦王亲自安排的。
不知从何时起,不,好似她一进府,因着秦王妃的缘故,这府上的人就防着她。
苏琳琅口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眼线不是虚言。
从苏琳琅进府时,因着陆燕芝那场开门见山的‘敲打’,府上的人前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后就不敢生出二心。
能生出二心是为了攫取各大的利益,可这是秦王府,府上的靠山最大的是秦王。
就像是秦王亲口说的那样,秦王妃若是要爬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他只怕扶的不够稳当
秦王妃牢牢的把持着秦王,也就将这府上的一切都捏在了手里。
这样的隔阂叫一直在苏府、在这京中都顺风顺水的苏琳琅如鲠在喉,但她忍得住,可今日,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叫苏琳琅心中发冷。
她从没有那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一山不容二虎。
甚至想一想,周记淮是个孝顺的人哪怕将来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也不会忤逆秦王。
但他对秦王妃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苏琳琅知道周记淮是个守礼的人,他甚至对自己也很好,但架不住陆燕芝年岁小,她等的起啊。
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容色衰败,反倒越发的叫人念念不忘
这样的陆燕芝叫苏琳琅恐惧。
人都是会变得。
谁知道等到这天下对周记淮都敞开了予求予给的时候,他会不会对求而不得的‘东西’愈发的恋恋不舍,甚至动了其他的心思。
更何况,苏府如今还有了污点。
周记淮对她越好,这污点的阴影在苏琳琅心中的影响就越大。
只是她选不了,苏府里她是明面上最金贵的大小姐,可实际上,她的感受和想法丝毫影响不了苏父和她的外祖。
苏琳琅捂着自己的肚子,怔怔出神。
苏府频频来信关心她的身子和什么时候有孕,可成婚后,周记淮因着大考去了太学,之后又去了南阳
没有机会。
这样的迫切叫苏琳琅有时整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咔哒,咔哒’的声音唤回了苏琳琅的神志。
她心头厌烦的看了一眼自进来施礼后就一直待在角落处闭目拨动着佛珠的曹嬷嬷。
这么紧要的关头,王府竟然还惦记着这个神神鬼鬼老嬷嬷的安危,还将她也安置在了偏院,岂不是说这老嬷嬷和她苏琳琅一样重要?
苏琳琅紧紧地攥着手。
这秦王府除了周记淮和临渊堂外的一切都叫苏琳琅厌恶,忍得越久她厌恶的就越深。
可她还得忍下去。
苏琳琅轻轻阖上了眼,心中重复着苏老大人说过的话:活人同死人争什么,秦王马上就要奔赴边关了他带不走秦王妃。
一来,这个心狠的女人对自己够狠,虽然攀上了秦王却也几番历险,更是险些小产过她经不得颠簸。
二来,圣上也不会应允秦王的家眷离京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等长乐世子的事一了结,所有人都会放松
秦王妃怀的不易,生的自然会更艰难,母子双双赴死,也省得黄泉路上孤独。
这是最好的机会,她不能着急,一点也不行。
这段时间苏府要夹着尾巴做人,她也是,机会是要耐着性子赢来的。
没完没了捻着珠子的声音叫苏琳琅心烦意乱,思绪又被打断的她看了一眼曹嬷嬷,随后又看了一眼盼锦,盼锦对苏琳琅点了点头。
今长乐世子的事一了,苏琳琅的事就是苏府的头等大事,整个府上的力量都暂时会为她所用。
不管这个神神秘秘的曹嬷嬷背后藏得是什么,他们都一定会掘地三尺的挖出来,不留一丝隐患。
正堂
陆燕芝的神色有些不安。
不管她当初口嗨过多少次更改过剧情,但真正出现了原著里没有的大事时,她还是会心慌。
原著里根本就没有爆出长乐世子的事,苏府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如今却猛地张开了獠牙——
最关键的是,秦王还在宫中
他是个为了怀康帝不要命的脑袋,猎场那日那样险些回不来的伤势也没叫他后退,只要怀康帝需要,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陆燕芝留不住他,也不敢张嘴,反倒是要尽力消除他的后顾之忧,生怕他在战场上分心。
事不过三,这一次,她的肚子愈发的大了。
陆燕芝也不知道这一次万一有什么噩耗,她还能不能撑住,只能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和最坏的打算。
昨晚周重邛悄悄入宫的时候,她甚至想让人将苏琳琅带上。
炮灰的命不值钱,说死就死了,主角的命应该值钱些吧。
陆燕芝自私的想着,有什么危险了就把人挡在前头,还能借一借主角的光环。
屋子里的人都是跟着秦王在战场上下来的人。
他们这些‘弱鸡’不能像褚伟那个莽汉一样披甲上战场提刀就砍。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刻一般随军在后或是在大帐内,等着战事的结果。
看秦王妃的脸色有些发白,庞斗光对一旁的郭治使了使眼色。
若是其他人,凭着自己‘优越’的长相郭治也就上了,可这是秦王妃,在她身上,他们见过了太多秦王的例外实在是有些摸不准啊。
他们都是靠秦王的吃饭的人,甚至身为谋士,想的就更多些,这些犯忌讳的事,半点也不敢沾惹。
郭治的眼神顺势落在了刑发的身上。
刑发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起身,转头看向了孙青。
还没等这些人看完一圈,元敖就起身走了过去。
元敖越发的瘦了,这些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都像是披着一样。
他抖抖索索的过去,因着瘦,脸上的五官越发的明显,一笑起来,眼尾稍长笑的眼睛微弯,尖瘦的下颌骨
这样长的一眼就能瞧出奸滑的元敖一下就吸引了陆燕芝的注意。
“王妃可愿赏光与臣手谈一局?”
此刻也觉出自己忐忑到爆炸,心态有些失衡的陆燕芝点了点头,她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在这等着,有个什么转移注意力也好。
桌上的东西很快被清理一空,榻上小案桌上的棋盘很快就被放在了两人身前。
下棋前,陆燕芝看着元敖的头发。
犹记得那日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满头的乌发,怎么今日近距离看,这人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那层薄薄的黑发覆在上面,根本遮都遮不住。
“先生的头发怎么白了这许多?王爷说先生的身子无碍,只是”
元敖撩起了发尾,“王妃是说这个吗?”
跟着他对着陆燕芝笑了笑,摇头晃脑的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臣靠脑子吃饭,自然耗的精神气就多了。”
说着他举起了手里的棋子,:“若王妃可怜臣,不如赌一赌,若臣赢了,王妃就向王爷进言,将臣的俸禄再加一些?”
说着他掐着手指头比划了一个棋子的厚度,笑的狡黠,:“再加这么一点点?”
其他的事情陆燕芝不敢胡乱出主意,但加钱的事,好吧,看在元敖头发都耗白了分上,张张嘴还是可以的。
陆燕芝点了点头,:“好。”
反正也没事做,王妃和元敖这个神棍下棋还打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唯独褚伟对下棋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是扭头扫了两眼,就继续一动不动的守在了门口。
这是王爷给他的交代的任务,今天就算天塌下去来,他也能撑住,不让王妃伤着半分。
陆燕芝先手,她执白子先行,等下了几步,其他人就眼神闪烁的看着秦王妃。
郭治忍不住拍了拍刑发的肩膀,龇着牙笑了起来。
有那股味了,这不就是他们王爷起手的路数吗?
秦王打起仗来,浑不像他那个年纪好胜心强,而是极度求稳,最爱用几倍的兵马包围敌人,然后一举歼灭。
打仗这么些年,边关就从没传出过什么‘奇袭’八百里、‘闪电战’等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反倒一直是陆陆续续的小胜。
虽然次数多,但听过几次,就没人在意了,人们最喜欢,还是那种险之又险时,一举翻盘,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大胜!
久而久之,朝中对秦王诟病的人不少,秦王这样以多欺少的战术谁不会?
我上我也行!
这是数年战争中没什么大败,甚至战争失利的消息几乎都没有过,反倒是‘小胜’的消息不断给朝中所有人的底气。
奈何圣上只肯偏心秦王,不给其他人半点的机会。
突厥人这么弱,卖些没用的‘废铁’怎么了?做做小生意怎么了?都是些无关大局的小事,还能比的上秦王在边关的‘拥兵自重\''?
这些谋士也没少跟秦王切磋,人们想当然都会觉得秦王的棋路和他用兵一样,堂皇大道。
但甚少有人注意过,鞑子也不是死鱼脑袋,凭什么就非得一心一意的按着秦王的心意往他的包围大阵里去?
噢,或许鞑子没长眼,也没有脑袋蒙着头就能往陷阱里钻
你说说,你说说,就这样的‘蠢货’秦王还不赶紧拿下,非要在边关耗着光阴,叫所有人在边关吃风吃土,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
陆燕芝其他的不行,但‘学人精’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秦王的‘诱敌深入’叫她吃了那么多‘亏’,这一招她用起来简直最得心应手。
“好,”一旁的刑发给陆燕芝的这一步鼓掌。
对,他们这些肮脏的‘小人’没有观棋不语的自觉。
屁股决定脑袋,秦王不在,他们就集体站在秦王妃的这一边,对着元敖进行无差别的冷嘲热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干扰起了作用,还是元敖有意相让,棋盘上的走势愈发的明显了——
“哐——”
宫里的锣鼓喧天,好戏开锣了!
陆燕芝抬头看向了窗外,如今越入冬,天色黑的越快,今日还不是什么好天气,几乎是霎时就感觉外头的天阴沉了下来。
“王妃?”
陆燕芝回过神,她紧紧地捏着棋子,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心慌。
明年的时候周记淮就已经上位了。
陆燕芝记得原著中特意写过,明年夏日的时候风调雨顺,竟然连一贯的干旱都没有,什么洪涝,湖口每年像是惯例的决堤都没有,海宴清和,天下无事。
新帝登基竟然有如此吉兆,又大赦天下,减赋三年,万民归心,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也偃旗息鼓。
可秦王没能等到这个时候,怀康帝是在病榻上传位的,几乎是传位不久就驾崩了。
周记淮不用夹在秦王和怀康帝中间左右为难,也没有‘太上皇’对他指手画脚
这对男主来说是天胡开局,对陆燕芝来说,就是天崩地裂的噩耗。
猎场那日秦王没有死,对,周记淮成亲时,原著中曾提过一嘴,上首的秦王打扮也分外喜庆,他欣慰的看着周记淮同苏琳琅对他行礼
周记淮上位的时候若是算成六月,那秦王就是这半年内出的事。
可恨为了威慑边关,叫鞑子不敢轻举妄动,秦王的死根本就没有对外公布,原著里也被一笔带过。
陆燕芝的脸色不好看,这样岂不是说这半年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是秦王殒命之时?
“王妃赢了!”
一旁的几个‘聪明脑袋’欢呼雀跃的鼓着掌。
陆燕芝回过神,就见棋盘上的黑子被困死,自己刚刚随便放的棋子却赢了。
元敖摇着头,笑着从怀里取出来个锦囊来,:“臣棋艺不精,输的不冤,这件东西就给王妃了。”
陆燕芝摆了摆手,:“不过是和先生手谈一局,何时提过要先生的彩头?”
“怎么不算,臣赢了,王妃应允去进言给臣加俸,臣输了,自然也得拿出东西来,这事上哪有只能占便宜,不肯吃半点亏的好事?”
“王妃收下吧。”
一直没说话的庞斗光看了一眼元敖。
这神棍今日冷不丁的凑过来下棋,只怕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送出这个锦囊。
他看了眼元敖的白发,心头却叹了一口气,随后立即出言帮衬道,:“你这厮好不实诚,王妃应允你的可是真金白银。”’
“你这神棍倒好,输了就拿出这么一个布袋出来抵债,还说自己不占便宜?”
“嘿,就知道你这‘奸贼’一直对我虎视眈眈。”
元敖看着庞斗光笑骂了一句,:“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平安符,你当是那些烂大街的废物?”
“给你金十斗,你去给我求一道来?”
一听这话,郭治当即腆着脸挤了过去,:“我能,我能,神棍你给我金十斗,不,一斗也行,我保证给你求个一模一样的来。”
这些‘活宝’巧嘴斗气的模样惹得春红和狭路笑了起来,正巧屋外提着饭桶进来的王嬷嬷和夏蝉也进来,听见笑声,两人也一同笑了起来。
“王妃和各位大人也用些饭菜。”
其他人过去帮着摆饭。
陆燕芝看着这个锦囊,心思一动,她看向元敖,:“先生的这平安符,王爷有吗?”
元敖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他看着陆燕芝小声的编排起了秦王,:“刑克咳咳,当初还以为王爷会孤寡一生,却不想时来运转,竟可拨云见月”
“这是专门为王妃求来的。”
元敖看着陆燕芝,笑眯眯轻描淡写的道,:“人力微薄,顺应天时易,扭转天时难。”
“王爷位极人臣,又是天家富贵之人,他的事那可是是天大的事,把臣这条命填进去都不够。”
“只能先留着有用之身,等合适的时候拉一把”
说着,元敖也叹了一声,:“天意难测,只盼着如王妃所言,不用有雪中送炭的时候。”
陆燕芝看着元敖,眼睛里有了亮光,:“先生,你可知”
“嘘——”
元敖甩着手里的白发,:“不愿意发生的事,反倒是最容易发生的,命运无常,造化弄人,王妃要记得三缄其口啊。”
陆燕芝默然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用过饭,不知过了多久,忽的,院外响起了喊杀声,宫内亦是火光冲天。
褚伟站了起来,他对着长缨和孙青点点头,随后抓起了盾牌和大砍刀走了出去。
真的动手了
霎时所有人都开始护着陆燕芝去了屋子里侧的掩体后面。
郭治和刑发走到窗边按动着机关,一块块的铁板升了起来,屋里瞬间暗了。
孙青和长缨守在唯一没有被包裹严实的门前。
门外就是褚伟,除了地道,这也是唯一一条能冲杀出去的路。
若是事有万一,他们会拼死挡在门前,其他的人也能顺着地道走。
屋内,春红紧紧地抓着陆燕芝的手,她害怕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没说什么丧气话。
怕什么,跟着六姑娘就是得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不就是一次比一次的场面更危险吗?
不怕!
‘六姑娘’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度过。
夏露看着被护在中间,显得越发小的陆燕芝,忍不住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王妃不怕,不会有事的。”
陆燕芝点点头,她握着锦囊,:“我相信王爷。”
厮杀声愈发的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陆燕芝都能闻见外头飘进来的血腥气。
屋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声,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这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说:
砍了一遍,来的有些迟了,宫里面的场景太大了,要是展开又是好几章上来,这些场面大家也不喜欢,我砍得差不多了,从侧面搞吧,下章就搞死了,别急。
抱抱大家,我又迟了,拖延星人真的要命,剩下的我一定早点改完,摸摸。
今天是六一,每个‘大朋友’六一快乐啊摸摸头,都吃点好吃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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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这些人还当真就奔着秦王府来了。
也不知长乐世子是单独针对秦王府还是京中每个人都能有此殊荣。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 陆燕芝慢慢的将手移动到了袖箭的位置。
但过了许久,却没听见外头守着的几人发出立即逃走的信号,喊杀声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里屋内的几人静悄悄的对视了一眼, 刑发最先起身,他打着手势, 溜到了房屋的门口,他顺着缝隙往外看去。
多观察了一会儿, 忽的刑发面露喜色, 他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还有孙青和长缨略显疲惫却又放松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带上王妃出来了。”
比刑发出声更快的,还有秦王。
陆燕芝真真的听见了外头传来了秦王的声音,:“夫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刑发, 刑发笑着点点头, 随后开了门,陆燕芝托着自己的肚子,连忙迈步走了出去。
披着甲胄的秦王就站在屋内。
屋内的烛火在他的后背处蔓延开了一片阴影。
此刻的他已经摘了头盔, 脸上全是喷溅上去的血迹, 瞧得出来是已经草草擦过的, 但一大片的血污还凝在上面,许是杀得人多了, 秦王的眼睛里好似也是猩红一片。
他一只手用刀拄着地, 衣摆处还淅沥沥的往下渗出血迹来,可他却下意识朝着里屋的方向看去, 直到看着疾步而出的来人, 脸上有了冷漠以外的其他神色。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总有一天, 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这是多么直白又热烈的期望,当初的陆燕芝没有办法领会当初紫霞仙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段话。
但这会儿,陆燕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秦王时,她好像有些理解了。
陆燕芝冲着人就扑了过去,满是脏污的甲胄也没能挡住她的拥抱。
反倒是下意识捞住人的秦王有些愣住了。
随后他眉眼舒展开,脸上动了动,隐约露出些笑意,他轻轻的拍了拍陆燕芝的背,:“夫人。”
“我在。”
陆燕芝眼里的热烈险些又溢了出来,:“殿下。”
秦王点点头,应了一句,:“我在。”
说着,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站成一排,直勾勾的看过来的那群人。
对上秦王的目光,他们霎时开始装作背景板,开始装模作样的看天看地。
从宫中一路奋力的冲杀直到长乐世子伏法,怀康帝的安危无恙后秦王第一时间跪地请旨回府护卫。
这是一批用药物豢养出来的死侍,哪怕长乐世子已经伏法,可还是有一批人没有停止抵抗,秦王带着剩下的人马马不停蹄的冲了回来。
一霎那间的激动劲过了之后,陆燕芝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她偷偷的用自己的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从秦王的怀里退了出来,:“殿下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我就不给殿下添乱了。”
陆燕芝生了一双大眼睛,但生的似桃花眼眼尾却稍长又像是凤眼,有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她伤过后看人时总是像含着一汪春水,若是激动时愈发雾蒙蒙的像是有泪珠滚落。
更遑论这会儿她已经哭了,嫣红色的眼尾周围沾着水汽,连眼睫毛上都像是沾着泪珠,她身上的衣裙也因着沾染了他的甲胄,变得一片糟污。
可怜兮兮的。
看着这样的陆燕芝秦王心头止不住的发软,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抬手去摸摸陆燕芝的脸,却发现他的身上已经被血浸透了。
他用手腕处唯一一小片干净的地方蹭了蹭陆燕芝的脸,:“夫人去内室等我,等我处理好了,就来寻夫人。”
陆燕芝抬头又多看了几眼秦王,随后点着头,被春红和夏露搀扶着走了出去。
在屋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走出来,风中裹挟的血腥气铺面而来,陆燕芝脸色‘欻’的就白透了。
院里还有穿梭着已经补完刀,来回拖拽着尸体或抱扶自己人去救治的士兵,看着陆燕芝出来,他们齐齐的单膝跪地,:“参见王妃。”
此刻,陆燕芝万分庆幸已然天色黑沉,院内也没怎么点灯,那些满地狼藉她看不真切。
她勉强挺直了背,强忍道,:“诸位辛苦了,快快请起。”
打完了招呼,陆燕芝就飞快的离开了,到了拐弯处背着人的时候,陆燕芝忍不住吐了,一旁吐着的,还有春红。
她们两个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陆燕芝眼睛伤过之后是近视,这个时代又不可能配个眼镜,她看人是自带光圈和滤镜。
她不敢细看,但脑补的场景也十足的血腥和可怖,而春红是直接就不敢看,几乎是半睁着眼草草的走了过来。
两个没见过大阵仗的倒霉蛋吐得眼泪汪汪的对视了一眼。
看着陆燕芝的脸色,春红心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夫人装的可真到位,可刚才在里屋,见人往外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春红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这会儿夫人开始进行描补了,模样比她这个真正害怕的人还演的像。
一旁的夏露脸色却很稳定,她轻轻的拍着陆燕芝的背,慢慢的给她顺着,:“王妃吐出来就能舒服多了。”
偏殿,苏琳琅也安然无恙,她被护着往外走时,也能看见来回穿梭处理尸首的人。
这偏殿的情况却比正面抗在第一波防线的正院好了许多。
苏琳琅用帕子捂着口鼻穿过这满地的尸骸往临渊堂去,夜色下瞧不出她的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倒是一旁的素琴忍不住泛着恶心。
苏琳琅看了素琴一眼,:“忍着,这样的场面算什么?”
“往后你们都是要跟着我一辈子的。”
“今日这一遭扛过去,往后的斗争也不会少,甚至宫里的斗争不会比这温柔的,我不希望身边的人还是这么没用。”
素琴脸色青白的捂着嘴连连点头,她只听清苏琳琅最后的一句话,她一定要做小姐身边最有用的人
陆燕芝倚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被轻轻的抱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看见了人,果然是秦王。
“吵醒夫人了?”
“没有,本来就在等殿下。”
周冲邛看着陆燕芝还是有些发白的脸色,忍不住心里头有些懊恼。
刚刚在屋里的时候陆燕芝走的太自然,太流畅,自然到秦王本来有个什么念头都没来得及多想就叫人顺利的去了院外。
百密一疏。
他们这些人司空见惯,甚至可以说都有些麻木了,但他的夫人不是,软乎乎的一个娇气蛋,眼见的是被吓坏了。
陆燕芝和春红一回来还是吐,两个人像比赛一样,跟着春红就回了自己的屋,和陆燕芝隔开
闹得最后甚至藏元都来了,给两人送了小香包,最后又扎了几针,情况才好了许多。
陆燕芝眯着眼看了一眼周重邛的头发,伸手一摸,果然是还是湿的,她伸手拍了拍人的胳膊,:“大冷的天,殿下当着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万一真的染上了风寒或者头疼起来”
陆燕芝不满的批评了几句周重邛,随后将叫人坐在床上,她自己拿着棉巾,解开了周重邛束发的发带慢慢的擦着发。
说了几句以后,陆燕芝就顾不上说了,她抿着唇专心的给人擦着头发,屋内一时静默了下来。
沉浸在这片宁静里,连周重邛都生出了片刻的恍惚感。
他自然的半眯着眼,一直紧紧绷住的神经和见血后一直鼓动飞快跳动的心脏也慢慢的变缓了。
没有冲天的喊杀声和刺鼻的血腥气,有的只有发丝被轻轻摩擦的‘沙沙声’,帐内弥漫的清甜香气轻盈的裹住了他。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竟然恍如隔梦。
陆燕芝不紧不慢,耐心十足的擦着发,然后拿起一旁刚刚一同拿过去的梳子,给周重邛慢慢的梳着发,头皮上也是轻轻的通一通,一下,两下
听见周重邛半晌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十分规律的平稳了下来,她悄悄的在一旁探出头观望了片刻,就见秦王的眼睛都闭上了,这是睡着了。
想必从昨晚入宫开始,秦王就没能休息,在宫里面拼完命,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上一直到了现在。
陆燕芝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慢了,她一直梳到周重邛的头发完全干透,才放下了手里的梳子。
‘呜呜—’
陆燕芝扭曲着脸,龇牙咧嘴的不停的无声发出了呐喊,她的腿麻了。
伸手撑在床榻上缓了缓,她捏着手里的棉巾和梳子下了榻,不想一只脚才刚刚落在地上,肩膀就被猛地箍住了——
“捏碎了,要捏碎了,啊,殿下,是你可爱又倒霉的夫人我啊。”
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看多了,陆燕芝立即在一时间就出声亮明自己的身份,生怕说的慢了就被捏的噶了过去。
这动静立即惊动了外头守夜的人,李公公几乎是立刻就问了一句,:“王爷?”
“无事,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周重邛眼神清明,强忍住笑意的揽着陆燕芝将人放在了榻上,伸手给她推着腿肚子。
陆燕芝捂着自己爆红的脸,刚刚周重邛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看清人后就松手了,但陆燕芝自己吓自己,叫的和杀小猪似的。
紧接着她捂住嘴,不叫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啊——!
酸麻的小腿肚子被揉开,这酸爽!
陆燕芝一只腿的脚腕子被周重邛捏在手里,他的另一只手就从下到上的揉着小腿肚子上的软肉。
忍了片刻就忍不住的陆燕芝用另外一只脚踹着人,但周重邛文纹丝不动,甚至伸手就抓住了这只过分活跃的腿,伸手给人来了个‘马杀鸡’。
就和那只被揉一会儿就灵魂出窍瘫成一片的傻兔子一样,已经变成了一只‘废兔子’的陆燕芝生无可恋的歪在床上。
周重邛笑着给人盖上了锦被,就起身去了里侧。
不一会儿,人就出来了,虽然周重邛身上的衣裳没咋变,但陆燕芝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周重邛神色如常的就要上床睡觉,陆燕芝捧着肚子敏捷的爬起身,目光在周重邛身上搜寻着。
“夫人再看什么?”
周重邛神色自若的笑了笑,随后就伸手摸了摸陆燕芝的头,:“快睡吧。”
“殿下今日怎么不脱衣裳?”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笑了起来,:“怕脱了衣裳就起不来了,出了这么多的事,明日还要去上朝呢。”
“好,”陆燕芝点点头,自己蹭着床边就下了床,:“我在这殿下也睡不好,殿下快些休息,我先去外间的榻上睡。”
“回来,回来。”周重邛捏着衣领就将人提溜了回来,:“就知道瞒不过夫人。”
周重邛伸手掀起了腰腹处,就见上头缠绕了一圈新的棉纱,好在没有血迹渗出来。
“殿下不是披着甲吗?怎么还是伤着了?”
“对,披着甲。”
说着,周重邛要被陆燕芝掺扶着躺在了床上。
这架势,他摇摇头正要说不用,就见陆燕芝抬着眼,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好吧,一秒投降的周重邛只得老老实实的被安排到了床上,:“这就是甲胄连接处空出来的地方不慎被划了一下。”
他揉着陆燕芝的头,笑着安慰她,:“都是小伤。”
还说她倒霉,她的殿下也不遑多让,怎么也是三灾八难的。
陆燕芝赤裸裸的开始迁怒,:“这是谁制的甲,拿殿下的性命当儿戏吗?”
周重邛摇摇头,慢慢的给她解释,:“宫里的侍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因此都是制式的甲胄。”
“我生的较旁人高了些,穿戴的甲胄都是特制的,所以”
所以在这场战争里,殿下穿着不合身的披甲在场上卖命。
陆燕芝窝在他的身侧,垂着头不叫周重邛看见自己的眼泪,:“殿下惯用的甲胄呢?”
周重邛伸手慢慢的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道,:“入京城百里内,诸侯及武将,不得着甲私藏甲胄、攻械利器,是为谋逆。”
几次三番,殿下为着圣上出生入死,这么危险的事,圣上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心头愤懑了片刻,这样的怨怼之言陆燕芝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这话她不能说,若是激起了周重邛的不平之气,再怀康帝面前挂脸就坏了。
她闷闷的道,:“殿下应当是在帐内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听出了陆燕芝的意思,周重邛拍了拍她,:“战场上瞬息万变,总想着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从大晋带走了那么多的儿郎,总想着还是能多带一些人回家”
“慈不掌兵哪怕再想,我也知道分寸,眼下我也很少身先士卒的去拼杀了。”
“可如今是在京中,皇兄身边得有个得力又放心的人”
说来也是无法,因为只要在场上,极其显眼又格外能打的周重邛无论时候那都是集火的目标。
昨日在宫中锣鼓喧天中,台上的人画的是假粉墨,唱的却是真霸王,那些挥舞的花枪也是真家伙。
摔杯起事后的长乐世子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有不少被他收买供养的大臣都走了出来请怀康帝禅位
这个逼宫的‘戏码’甚至都已经算是大晋皇室的特色了。
从第二代皇帝踏着血流成河的狼藉里,之后的每一任帝王上任就没消停过,这些所谓的皇室血脉间下手还更狠。
争夺皇位的无一例外都没有活着见过第二天太阳的。
若不是不能夷三族,只怕都得被斩草除根。
不过这些落败的皇子后辈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宗府内专门有修建的庭院,一般被新皇搞死的皇子,他们剩下的那些个皇子龙孙都会被送进这里面。
终生圈禁,永世不得外出。
这就是夺位的代价,如果连这个胆识也没有,那就趁早不要伸手,就像胥王和岑王被吓得夹着尾巴就逃去了封地,一辈子不敢踏足京城。
而从这里面杀出来的帝王,很大程度上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阴险也好,狠毒也好,他们都坐得住这天下。
就像怀康帝,他贪花好色,甚至一直膝下无子,却还数十年如一日的稳稳压制着群臣。
长乐世子搞得这一出,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即将踏上那一步的长乐世子被怀康帝给打了回来,秦王领着兵马出现的时候,长乐世子的神色几近癫狂。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命所有人去强杀秦王和怀康帝。
打仗最不愿意遇见的就是这种‘疯子’。
因为这种疯子不能以常理去衡量,他们毫无章法,说的难听些,就是什么也不要了,不管不顾的以命换命,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因此哪怕有再多的准备,宫中还是乱做一团,杀疯了。
周重邛也难免在这场合里受了伤。
等一切的反叛都被平息后,在一片断臂残骸中发现了身子都被踩烂了的长乐世子。
疯癫的长乐世子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没跑,也不知是被哪个冷箭伤了,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当时混乱一片,也实在是顾不上长乐世子这个祸头子。
最后长乐世子的尸骨被单拎了出来。
怀康帝甚至没有要那块‘皇室的遮羞布’,当场一谋逆罪论处。
一场逼宫大戏,以长乐世子惨死告终
天沉了几日,翌日终于下起了雪。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地上披了层白纱,雪花飘散,满目苍白,遮住了那些血腥和污泥。
这样苍白的雪天,裹挟着肃杀的冷气在京中穿梭。
长乐伯府
长乐伯神色哀恸,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的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因为禁军身后的拖车上,放着一个棺椁
看着那个棺椁,长乐伯爷面色灰白的恭恭敬敬的跪着,听着‘老天使’宣旨,长乐世子犯下了谋逆,大不敬、勾结逆党等一十二条大罪。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无人需被送去宗府。
长乐伯爷赐自尽,即刻施刑,不得有误。
府上所有的宫人极其他侍卫,夷三族。
等宣完旨,‘老天使’就挥了挥手,两个执戟的侍卫架着长乐伯往正堂去。
一并跟着‘老天使’进去的,还有带着托盘的小太监。
掀开上头的‘喜庆’颜色的红绸,就能看见里面赐死的‘老三样’。
匕首、鹤顶红和白绫一条。
“劳烦诸位,带我去后院吧。”
一直没说话的长乐伯轻轻的说了一句。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老天使’。
这老太监看了一眼毫无精神色的长乐伯。
当年在宫中,他没少吃这位纨绔子弟的苦头,可后来,老伯爷逝世,长乐伯继承了伯府,却是真的弯下了腰。
他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之后的长乐伯进宫遇见他时,都是笑脸相迎,每次传旨都是丰厚的红封
他亲眼看着曾经风流肆意,潇洒傲慢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谄媚讨好,看似毫无廉耻的庸碌长乐伯。
这份上,他也没攀以前的交情,只有这一句恳求。
‘老天使’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就到了这份上呢
但面上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浮尘,:“伯爷肯老实的就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大家都体面。”
“走吧。”
老天使的话周围人都听进去了,老伯爷愿意老实的去死是好事,他愿意在哪死就在哪死吧。
长乐伯爷进了后院的屋内,几个侍卫迅速的跟上。
结果一进去——
“赫——”
好家伙,睡榻旁竟供奉着个牌位。
长乐伯爷抬手烧了一炷香,:“菱娘,我能下来陪你了。”
“可惜,我没教好朝儿,叫他走错了路。”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长乐伯伸手取下了牌位,:“我早就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一眼,可你却不肯”
“你搭上了一条命也要做的事,我怎么能阻止呢。”
说着长乐伯抱紧牌位,伸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能下来陪你了,我会带着那个逆子,下来,下来见你。”
看着长乐伯最后倒在地上,睁着眼流着泪,死死的抱着那个牌位,周围的人都侧过了头。
‘老天使’抬着头飞快的眨了眨眼,随后声音平稳道,:“行了,不费那个功夫了,一起葬了吧。”
长乐伯爷的眼睛慢慢阖上了。
长公主府外
被关在车上送往宗府的长公主一时神色激动的破口大骂。
先是说朝二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一点也不争气,也白费了她的这番苦心,福宁跟着他受苦。
一时又茫然的抬头问着身边唯一陪着的桂嬷嬷,福宁呢,怎么没见她。
马车路过长乐伯府时,因着停放的棺椁,马车速度慢了许多。
长公主的手从窗户上的缝隙伸过,一下扯下了用来遮羞的黑布。
她看着外头长乐伯府正被取下的牌匾,忽的发疯似的喊了起来,:“我福宁呢?”
“福宁啊——!娘在这呢,娘保护你。”
长公主开始拼命将头从窗户上的栏杆往外挤,:“福宁——你等着,等娘过来。”
“公主,公主殿下。”桂嬷嬷哭着伸手抱住了人,:“您别伤着自个了。”
“福宁,把我的福宁还给我。”
马车没有停留,渐渐地往宗府去,长公主开始疯狂的用头碰着围栏,:“停下,大胆!我让你们停下,听见没有?我的福宁还在外头,福宁——”
“殿下——!”
“郡主已经去了,她已经去了。”桂嬷嬷老泪纵横,拼命的抱着长公主。
“你骗人,我的福宁明明才成了亲,朝泷争气不对,他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转过脸长公主满头是血,桂嬷嬷扑过去捂着长公主头上的伤口
苏府
府里一片宁静,苏老大人推开窗户,外头是一片竹园。
底下连通着铜管,一旦天冷,随时有仆役烧着热水从其中循环而过,保证满园的芳草不谢。
今日下雪,苏老大人因着要赏景,因此一早管家就通知了停火。‘
这会儿院内的青竹上落着积雪,苍白的雪中透着翠绿,格外的好看。”父亲。”
从外间走进来的苏尚书拱手施了一礼,苏老大人伸手将小火炉旁放着的茶杯递了过去。
苏尚书伸手接了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他的眼睛亮了,:“好茶!”
“哈哈哈,你倒是好灵的舌头。” 苏老大人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
待喝了几杯清茶,苏尚书说,:“如今事情都了解了,只是圣山这次下了狠手,我们的人也损失惨重。”
“瞧见窗外的那片竹林了吗?”苏老大人轻轻笑着,:“风雪来了,它也会弯腰,可弯的越低,它回弹的也就厉害。”
“叫他们得意一时也好,先攒着吧,如今风雪一来,秦王离京之日不远矣,又除去了’前朝余孽’,再无后顾之忧”
“来年冰雪消融之时,就是蓄了一个冬日的竹子回弹时,不急。”
“是。”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一个赢家,谁也不敢回头,一回头,失去的太多了。(悄悄嘀咕一句,恋爱脑都好惨,咳咳,或者说他们才是正常的真情实感?说不好。)
我又迟了,放心,后头的已经改好了,我把它们都放在了存稿箱,我不信我还能迟。
万分惭愧的抱抱大家,挨个揪住亲亲,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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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连着下了几日的雪, 天气就没有晴朗过。
往年这个时候,都会呼朋唤友的结伴而行去赏初雪景色的少年郎和贵族的小姐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静默的待在府中,等待这一次的清算结束。
这几日, 京中的朱紫门贵中不时就会传来士兵的呼喝和啼哭声。
以前一个个锦帽貂裘的贵人们如今都哆嗦的跪在冷风中,身后是一群执戟的看守的士兵。
这些年朝中靠着长乐世子暗中资助、银钱打点爬上去的人不少, 又有苏府的暗中背刺
‘卖人就要卖个干净’。
能藏起来的人一律都藏得严严实实,其他稍微有点不干净的人都被苏府打包‘卖给’了怀康帝。
宫里怀康帝身边有个苏府的五姑娘, 宫外秦王府有个苏府的大小姐。
前有苏府的跪地泣叩, 后有献缴所有‘脏银’并将长乐世子挖了空。
苏府里其他涉事较深的人苏府也没保,全部都写成了一道折子献给了怀康帝,诚惶诚恐的等待怀康帝最后的处置。
结果就是苏府保住了,即便死了不少的人,瞧着元气大伤却还是保住了。
不过这几日的功夫, 护城河的水都被染红了
秦王府
“参见王妃。”
堂下, 两个生的如花似玉的姑娘给陆燕芝见礼。
“快起来。”
“谢王妃。” 玥秀和玥岚两姐妹顺势起身。
虽说谭青苑的这件事过去了,但陆燕芝还是低调的见人,屋里只有春红和夏露陪着。
如今这两人倒是很好分辨了, 陆燕芝惋惜的看着玥岚脸上的伤。
玥岚极其的果决和对自己狠心, 其他的擦伤倒是好了许多, 但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戳伤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疤痕。
尽管陆燕芝的眼神收的快,但玥岚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陆燕芝眼里的惋惜和自责。
想想今日王爷让她们来的目的, 玥岚爽朗的笑了起来, 与那日在谭青苑的尖酸刻薄不同,她笑起来竟也带着几分英气, :“王妃不必为我们可惜。”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前我和姐姐就是为着这相似的特殊性被收入教坊司。“
“来的嬷嬷也给我们姐妹教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都是些在榻上的‘奇巧淫技’。”
一旁的玥秀看着玥岚, 玥岚拍着她的手, 转头看向陆燕芝,:“所以府上嬷嬷有意试探的时候,我就一口应允了下来。”
“如今王爷肯护我们平安,不必为这容色烦忧,是好事。”
陆燕芝看着玥岚,玥岚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凭我们姐妹的身份,了不起被抬成姨娘,或者因着稀罕性被转手送出去,这在教坊内是司空见惯的事。”
“如今不必使尽浑身解数的争宠,不必防着那些‘贵人’老爷的新花样和大妇的折辱”
“我们姐妹求仁得仁,还能全身而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一旁的玥秀用帕子沾着眼角,脸上却也满是笑意,她在一旁点着头。
“你们准备去哪?”
“回王妃的话,我们姐妹准备去江南。”
这次说话的是玥秀,她眼里泛着光,:“路引和住处已经打点好了。”
“今日我们姐妹来就是向王妃请辞的。”
这么快,陆燕芝倾身向前,:“如今天寒地冻,路上也难行。”
“何必在此时赶路?若是吹了风着了凉不是小事,不然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你们再走?”
玥岚看着陆燕芝担忧的神色,对着她宽慰的笑了笑,:“不瞒王妃,我们姐妹实在是等不及了。”
“从宫里一同到王府的其他姐妹都被王爷给您祈福的名义放了出去,如今府里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还留着。”
“这是我们期盼多年的夙愿,猛地成真了,反倒有些不踏实。”
“现在能走了,我们就想立即动身。”
“哪怕早一刻也好。”
看着玥岚和玥秀眼里的光亮,陆燕芝不再说什么,只怕如今天上下刀子都挡不住她们二人离开的决心。
她撑着自己酸软的腰,转头看向了春红,她心领神会的离开了,不一会儿,春红手里就捧着两个大荷包走了进来。
不等玥岚和玥秀推辞,陆燕芝轻轻的道,:“快带着吧,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你们孤身在外,能有富足的钱财傍身是好事,银子永远都不嫌多,你们带着这些,我的心里也踏实些。”
“只是财不露白,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玥岚和玥秀对视一眼,两人起身谢过陆燕芝。
临走前,玥岚看着陆燕芝,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我在酿酒上极有天赋,宫中的那些珍品方子我都有抄录,等我们姐妹安定下来,就会酿酒为生。”
说着,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陆燕芝的肚子,:“什么时候王妃得空,就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好。”陆燕芝应允了下来。
陆燕芝挪着自己到了窗边,看着她们姐妹二人出了院子,便是冷风呼呼,也挡不住她们二人脸上的笑意。
夏露关切的瞧着陆燕芝,如今王妃的心思细腻,偶尔一点小事也会让她出神的静坐许久。
陆燕芝摸着自己的脸,心头庆幸和秦王阴差阳错的缘分。
这辈子她是休想这么轻松的跑路了,带着这张脸,去哪都别想安生,浓妆艳抹的遮掩是个办法,但总有个万一
若是想一劳永逸,除非她肯画花两侧的脸颊,对,只画花一侧都不行,因为另外的半张脸能遮住
“王妃?”夏露看着陆燕芝怔怔出神的神色都觉得心慌,:“您的身子重,不然先坐下。”
若是王妃好端端的只是见了个人就出了其他事,王爷能用刀尖戳死她。
脑子放空的时候果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对于如今在富贵窝窝里躺平的日子陆燕芝没有觉得什么不满。
什么‘虐恋情深’,‘甜心娇妻带球跑’都滚到一边去,她可不愿意搞这么一出。
陆燕芝无言的揉了揉额头,:“我们去书房吧。”暂时还是让充沛的知识填满她的大脑。
等到了书房,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迹,看了两页就觉得头疼的陆燕芝歪在榻上。
此刻她无比想念自己的‘秦王’牌点读机。
堪称‘哪里不会点哪里’,不仅有催眠的模式,还有‘剧本教学’模式,你想象不到的花样,他都有。
陆燕芝捏着书开始盘算,如今最大的‘Boss’长乐世子已经倒了,如今就只等王爷收拾了边关和周记淮上位。
怀康帝不会允许她离京,但周记淮呢?
陆燕芝瞧着父子两的关系极好,周重邛也是一心一意的为他儿子铺路,到时候,他爹要带着媳妇去边关,周记淮能拦?
那肯定不能啊。
陆燕芝开始笑了,到时候离开这京城,去和王爷过二人世界,哦,不对,还有小包子。
那时候,周记淮已经是皇帝了,他爹的爵位肯定不会要,陆燕芝决定厚着脸皮讨下来,废话,秦王的爵位不留给他的崽要留给谁?
和主角团离得千八百远,还能避免她生下来的小崽子成为‘打脸’神器——
她爹是王爷,她哥是皇帝,这身份,啧啧,谁敢欺负她?
这开局可她优秀的多啊,但随后陆燕芝就脸色凝重的从小榻上坐起来。
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将孩子养歪了,若是和福宁一般,那才要命呢,毕竟皇位上的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又不是她亲爹。
只看长公主,她还是怀康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呢,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天家无情啊,这些个帝王一个比一个心狠,想想原著里恭候府的下场,还是悠着点好
临渊堂
苏琳琅尽量心平气和的看着给她把脉的平嬷嬷,旁侧是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的盼锦和掩月。
周记淮从大考之后,再到去南阳之间也在府上住了一段日子,两人也曾有过鸳鸯交颈的时刻
平嬷嬷从前的时候就是宫里的医女,宫里头有御医,但除了皇帝,更多是的还是宫妃,这些宫妃到底还是有不方便的时候,就靠医女了。
平嬷嬷在宫中近三十年,近四十岁的时候出了宫就被请到了苏琳琅的身边,如今算来有五年的时间了
她们一家子数十口在她还没出宫时就已经都在苏府上做事。
苏琳琅出嫁后,她也就跟着一同到了秦王府。
看着苏琳琅稳重中勉力忍却仍透着焦急的神色,平嬷嬷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苏府的‘贵人老爷们’们也真是追名逐利蒙了心。
好端端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非要拿药养着,就为了人一进府就能早早的怀孕,诞下麟儿。
苏大小姐还是好的,府上的‘老爷们’好歹还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可那位五姑娘,就活脱脱的还在府里的时候平嬷嬷提着心,生怕那日听见人暴毙的消息,毕竟因着她的身份,她也不得已沾了手。
可就这,这位五姑娘还不节制,入宫还铁了心要了许多的药,只怕吃不死自己。
这种事哪有这么勉强来的?
越是急躁越是不能称心如意。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比她的大孙女年纪都小平嬷嬷瞧着,五姑娘只怕都活不过三十岁。
若是侥幸真的身孕,能怀住的可能比芝麻粒还小,就算宫里面的御医全力保着,只怕落得一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平嬷嬷收回了手,迎着苏琳琅期盼的神色还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看着苏琳琅眼里一下灰暗了下来,平嬷嬷于心不忍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宽慰她,:“夫人的身子健健康康的,您才新婚不久,郎君又时常不在府上”
“如今郎君待您极好又没有其他的通房,夫妻恩恩爱爱的您有身子是迟早的事,这种事急不得的,您千万要放宽心啊。”
苏琳琅挺着腰背坐着,她看了看满眼关切的平嬷嬷,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嬷嬷,也辛亏有你陪着,我才能安心许多。”
平嬷嬷笑着摇摇头,:“夫人何必同我这般客气,您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用,必定能看着您的孩子平安出生。”说完,平嬷嬷就收拾着脉枕。
苏琳琅捏着自己的手腕,‘不经意’的问道,:“嬷嬷瞧着王妃如今的怀相”
平嬷嬷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小箩筐里,上头是些用来遮掩的绣活儿。
毕竟频频诊脉的名头不好听,苏府和平嬷嬷也无意将自己会医术的消息传得满天飞。
闻言,平嬷嬷随口道,:“王妃餐食上也没什么偏颇,辣也食得,王爷没什么表示,也不叫府上的议论”
平嬷嬷的声音不由的放低了些,:“可但我瞧着王妃其实还更喜食些酸咸的东西,肚子尖尖,十有八九是个男儿。”
盼锦皱了皱眉,:“只是王妃身边的人准备的多是些粉白的东西,说是要给肚子里的小郡主用”
平嬷嬷笑了笑,老神在在的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宫里头伺候了多少年?”
“先帝爷在的时候,我就在宫里头了,那个时候宫里还不似这般子嗣艰难,我侍奉过多少妃嫔的龙胎,瞧过多少的意外数都数不清。”
“王妃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忌讳。”
平嬷嬷认得藏元,不,换句话说,藏元还是个萝卜头一样三寸丁的身材跟着藏老御医学医术的时候,平嬷嬷就已经在宫里站稳脚跟了。
以藏元的医术,平嬷嬷不信他瞧不出来,那这么巧妙的在不经意间的遮掩,就是王妃的意思了。
秦王妃的名头平嬷嬷也听过。
心思缜密的‘手段人’就是多疑,哪怕秦王府上没什么姨娘小妾,王爷爱的跟什么似的,可王妃却还是会下意识的防范。
直到稳妥的生下这个孩子。
大着肚子的得意和夸耀不算什么,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才是本事。
像是随口过问的一句闲话,苏琳琅听过也没追问,她笑着让掩月送送平嬷嬷。
等人都离开了,外头暗沉的天色印在了苏琳琅的脸上,她看着盼锦,:“去给府上去消息。”
“两件事。”
“曹嬷嬷身上的消息我要尽快知道,我不喜欢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神神秘秘’的在我身边一直待着。”
“第二件事,秦王妃的胎相极好。”
苏琳琅看着自己的手腕,刚刚平嬷嬷就是在这把脉,又破碎了她的希望,:“常听人说肚子里的孩子会吸福,府上已经有了一个待出来的孩子,其他的孩子就不肯来了。”
“王妃怀着的,还是个男儿。”
“再有三四个月,这个孩子就会出生了,这孩子能保住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苏琳琅看着盼锦轻轻的说,:“周郎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但秦王妃是个不安于室又不择手段的人。”
“我怕秦王走的早,生出不该有的波折来。”
“毕竟她的年岁比我还小,又是个生的宛如妖精般的女人,若是她再有一个不该有的孩子,只怕将来我的那个位置也坐不稳。”
苏琳琅看着盼锦,:“祖父和父亲要做的事从来都不肯知会我们这些儿女,可我是苏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的事,府上也连累到了我。”
“事到如今,府上能指望的,也就是我了。”
“我风光了,苏府才能风光,我要是倒霉,苏府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苏琳琅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一个有孕的秦王妃我已经很不愉快了。”
“若是宫里头那个不知尊卑的卑贱之人肚子里再有个什么东西,又生出觊觎的心思,甚至叫府上也生出二心来”
“我保证,所有的人都不会痛快。”
“是,”盼锦的神色沉沉,:“这话我一定会带到。”
“姑娘不喜欢的,不会在这世上留着。”
乾辛殿
怀康帝和周重邛的面前摆着一桌酒,怀康帝脸上一片绯红,而周重邛也已经吃了不少,吃的两眼发直。
“你这酒量。”
怀康帝笑着拍了拍周重邛,嘲笑他,:“从前在宫里就是三杯倒,就是到了边关也喝不过人家,如今就长进了这么一点点。”
说着怀康帝伸手比划了一个小指节,:“就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淮儿也是,和你的酒量一样差。”
说着怀康帝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大婚的时候,朕还纳闷他怎么‘千杯不醉’呢,原来是给自己的酒里面偷偷的掺了不少的水,后头就直接喝的是水。”
“你们使得心眼都一样”
“哈哈哈,你才回来多久啊,他跟着你学坏了,真是”怀康帝拍着桌子笑着,桌上的酒杯被震的直跳。
周重邛抱着酒壶,先是嘿嘿嘿的笑着,随后脑子里反应了过来,他摇着头,:“没有,没有的事,臣弟的酒量很好,才不和他一样掺水。”
“嘿,你看这人。”怀康帝指着周重邛朝着王公公笑着,:“他还不承认。”
“没有,没有。”
周重邛喝糊涂却也透着‘聪明’,他连忙举着酒杯敬向了怀康帝,:“臣弟再敬您一杯,恭贺皇兄您扫清御宇,平定这万世太平。”
“这杯酒也敬你,没有你鼎力相助,哪能有如今的太平?”
“我和皇兄是兄弟,护着哥哥,是应该的。”
怀康帝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有,直接饮尽了杯中的酒,他放下杯子,定定的看向周重邛,:“这天下,是我们兄弟二人的,记淮很好”
“皇兄也很好,将他托付给皇兄,我也放心,只是”
怀康帝举起酒壶给周重邛亲手倒了杯酒,轻轻的问道,:“只是什么?”
周重邛转头看向了窗外,宫灯印的外头的雪白茫茫的一片,他抱着酒杯,有些怅然的道,:“只是下雪了,臣弟要回边关了。”
“王妃她身怀六甲,臣弟,臣弟”
怀康帝的眼睛眯了眯,随后他慢慢的睁开眼,看向周重邛,:“只是边关不易算了,你这般牵挂,可有想带她一并去边关的意思?”
周重邛的心脏骤然停了一瞬,他几乎是飞快的翻身跪倒在了怀康帝的身前,他涨红着脸就要叩首谢恩,却看见怀康帝不停的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有那么一瞬间,周重邛的心是真的凉了。
他的皇兄若有了主意,一定说的是将她带去边关,而不是问他想不想。
他想不想?
他想。
可他爱重的王妃,就成了他的软肋,但他若不是这般明显的欢喜,却又镇不住那些流言蜚语和投过来的觊觎。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到了现在,也还是止不住的试探。
腰腹处传来疼痛,‘疼’的周重邛忍不住落了泪。
他抬头看向了怀康帝,:“她怀胎怀的不易,禁不起颠簸了,将她的安危托付给皇兄,我在边关也能无后顾之忧”
怀康帝伸手去扶他,周重邛却不肯起,他跪在地上看着怀康帝,:“无论如何,都请皇兄一定保住她。”
“臣弟这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孩子以后还会有。”
“只要她还在。”
“你”怀康帝震惊的看着周重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晋朝皇室的铁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要保住的都是皇室血脉。
“皇兄,臣弟求您了。”
怀康帝默然了片刻,若是一个帝王,这般喜爱一个女子,这个女人活不长,后宫也容不下她。
但周重邛是个王爷,只要他不肯,谁也管不到他的后院去。
或者说,这样手握重兵的王爷,才更令人放心。
他看着红着眼似乎含着流的周重邛,点了点头,:“朕答应你。”
周重邛顿时喜出望外的叩头谢恩,:“多谢皇兄!”
“起来吧,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臣弟没有。”
喝的烂醉如泥的秦王殿下被送出了宫,只是这一次的王公公有了经验。
他直接选了八个大力的太监抬着轿撵送秦王到宫门口的马车处,随后几人齐心协力将人安稳的送上了马车。
驾车的还是王公公的熟人李公公,两人寒暄完,孙青和长缨护卫在一旁,马车晃悠悠的朝着秦王府去了。
作者有话说:
要搞事了,要搞事了,即将迎来好大一滩狗血,糊了苏府满头,这次他们会全部都栽了,我保住。
谢谢大家的陪伴和鼓励,哈哈哈,我改起来也没那么痛苦了,爱你们哟,亲亲抱抱举高高,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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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秦王府
府上的人扶着昏昏沉沉的秦王进了屋。
“王爷怎么喝了这么多?”
陆燕芝连忙让人将秦王安置在榻上, 一旁备了热汤、乘着热水的铜盆和棉巾。
醉卧在榻上的秦王紧紧闭着眼睛,那身冷意像是被溶在了这醉意里,脸色绯红, 那身紫色的长袍也散散的垂在榻上。
这到底是醉没醉?
陆燕芝记得周重邛告诉过他酒量很好的事情,但也不知他今日喝了多少, 瞧着又是一副醉得狠了的模样。
陆燕芝忍不住伸手动了动周重邛长长的眼睫毛,很好, 人没醒来。
等人都出去了, 陆燕芝给周重邛擦了擦脸,随后开始解他的衣裳。
结果她才解开外衫,就被翻身抱住了。
秦王抱着她,在她柔软的胸前蹭了蹭。
知道避着她的肚子‘占便宜’,哪里像是醉了的人?
陆燕芝笑着推了推人, :“殿下曾亲口说过自己的酒量很好的, 不要想骗我。”
“快让我起来。”
“不要,我醉了,夫人让我抱抱。”
陆燕芝笑着捏了捏秦王的耳朵, :“别闹, 让我起来。”
看陆燕芝坚定的一定要起身, 周重邛只得松开手。
不料刚一放开手,陆燕芝就掀开了他的衣裳。
周重邛:完了。
被香香软软笑嘻嘻的夫人给迷惑, 忘了这一茬了。
果然。
看着周重邛腰腹处往外渗出的血迹, 陆燕芝咬着唇,她努力不让自己脸色沉下来, 却还是忍不住, :“殿下明知道自己有伤, 还去吃酒。”
“还喝了这么多”
见陆燕芝的脸色不好看, 周重邛一边偷偷的将眼睛睁着一条缝,一边哼哼唧唧的开始装可怜,:“夫人凶我。”
“夫人,我头疼。”
这么大的块头卖什么萌?
一点也可爱好吗?
陆燕芝瞪着眼却还是没忍住觉得又好气有好笑的笑了出来。
她又努力忍住,随后笨拙的从床榻上扶着肚子就要起身——
腰身被稳稳地托住了,一转头就见秦王睁大着眼睛看她,:“夫人要去哪?”
“哼,”陆燕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殿下头不疼了?”
看人哼哧哼哧的用头蹭来蹭去,顾不上再和秦王拌嘴,她一只脚都下了榻,:“我去给殿下取些药,伤口都裂开了。”
“慢来。”周重邛笑着拍了拍陆燕芝,:“夫人安稳坐着,我去内室换药。”
说完,不等陆燕芝反应过来,周重邛就利索的起身,顺便伸手抬起她的腿放在了榻上,他捏了捏陆燕芝的脸,随后的去了净室。
或许是对这件事格外的有经验,不一会儿的功夫,周重邛就走了出来。
烛火葳蕤中,周重邛看向了仰着头看向他的陆燕芝。
一身粉白,衬的人也越发的粉盈盈,白的几乎透着光,像是伸伸手用力就将人捏化了。
周重邛的脚步顿了顿,瞧着陆燕芝眼睛里雾蒙蒙的模样,心头就是一缩,不怕夫人搞事,就怕夫人扮可怜。
甚至不用陆燕芝说什么话,周重邛就先举起手投降,:“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燕芝伸手要抱人,但记着周重邛腰腹处有伤,她只得变成伸手扶着人的模样。
周重邛揽着人躺倒在榻上。
陆燕芝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周重邛摸着她的长发,:“夫人,我要离京了许是就这几日的功夫。”
“走之前,皇兄需要我‘醉一场’,我也只能如此。”
尽管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也知道这个情况,但今晚陆燕芝听见这个消息,却还是不由的呼吸一窒。
拦不住,也不能拦。
陆燕芝唾弃自己最近愈发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她紧紧的将脸埋在周重邛的胸前,低声道,:“打战的事情我不懂,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一定要顾惜自己。”
帘帐内,这样被隔出来的一小方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此刻的周重邛也心头发软,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陆燕芝的背,应了她,:“好。”
“军中准备多年,在这个时节也与他们交手许多次了,早有经验。”
周重邛垂眸看着陆燕芝,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反倒是留夫人在京中叫人多有牵挂。”
“孙青和杨大,还有李湛德不会随我离开。”
“内宅的事,有李湛德和严嬷嬷,府外的事情,你可以叫孙青和杨大去做。”
“恩。”
帐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周重邛慢慢的拍着陆燕芝,哄着她睡觉。
本来要说的话有许多,但这样静谧的相伴,倒叫人舍不得开口了。
只恨不能万事太平,在这府中清闲度日。
“睡吧,我陪着夫人呢。”
周重邛放缓了声音时,堪称低音杀手。
陆燕芝脑海里充斥的那些快要挤爆炸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时安稳了下来,背后拍着她的手温柔又温暖,一下一下的
陆燕芝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却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困倦飞快的侵吞了她,她嘴里咕囔了几句就睡了过去。
周重邛没说话,微微低着头瞧着陆燕芝又一次安稳睡过去的模样,脸上带着笑意。
他手上的劲放的越发的轻了,就这么轻轻的拍着,随后安安静静的看着陆燕芝
天色还昏沉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卫拄着枪低着头打着瞌睡。
天气冷,半夜守在这的时候刚开始还会时不时被动的打瞌睡,但后半夜,却觉得越冷越困倦。
守城门这么多年,几乎每个人都有站着睡觉的本事,这是京城,匪患和其他宵小之辈又打不到这来,厚重的城门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正迷迷糊糊的靠在墙根处的时候,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不停蹄。
那动静,和催着命似的。
听着这动静,迷迷糊糊的众人霎时清醒了许多,他们极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拼命催动着马缰,胸前裹着一道显眼的亮黄色包裹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骑在马上的人脸色冻得青白,但看见城门后,却声嘶力竭的喊道,:
“急报——!””八百里加急——!”
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个消息了?
先帝爷在世的时候,好像还听过几次,可自从当初的国公爷驻守边城后,这一幕好像就再没有出现过。
冷风一瞬间就从头灌到了脚,守门的护卫呼喝的用力到神色有些扭曲,他几乎是尖声叫了出来,:“开门,开城门!”
大半的的守卫在那一瞬间都动了,他们匆匆行至机关处,咬着牙使出了全身的劲奋力的扭动了锁缆。
“吱嘎——”
厚重的城门渐渐地打开了。
远处策马疾奔而来的人几乎是半点也没停留,他驾着马‘刷’的一下从城门处一跃而入。
“快,关上,关上。”
脸色通红,青筋暴起的一众士兵慢慢的放松了手里的锁缆。
“嘭”,城门被关上了。
回身看着这道高高的城门,守卫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枪杆。
前几日皇帝老爷才杀了那么多的前朝余孽。
这几日都感觉护城河内阴风阵阵,隐有哭嚎之声,只盼着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大事才好。
内城的门也开了,一道道打开,黑夜中亮着的那道光格外的刺眼。
很快,这道光就传入了宫内。
“咚咚咚——”
御阶下的震天鼓被敲响了。
几乎是瞬间,东街所有府中的灯火都霎时明亮了起来。
秦王府
京中有宵禁,又是深夜,马蹄声在官道上疾驰的时候,周重邛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他听了听,之后就轻轻的将陆燕芝放在了旁侧,慢慢的起身,下榻之后就利索的穿戴着衣裳。
果然,不多会儿的功夫,外头就传来鼓声。
深夜擂鼓,从没经历过这阵仗的陆燕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人还没回魂,就听见周重邛的声音,:“宫中议事,只怕是边关的急报。”
陆燕芝的心霎时就被捏紧了,她说不出话来,周重邛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头,:“夫人在府里乖乖等着就是,议事而已,无事。”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宫中。
边关急报……
总以为时间还很长,却不想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听着外头的动静,只怕是整个王府都被惊动了。
“春红。”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应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看见陆燕芝起身,春红忙上前扶着她。
陆燕芝摇摇头,她自己穿着衣裳,:“去看看元先生起没起,我有事要找他相商。”
“是。”
临渊堂
京中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将所有人都惊动了。
苏琳琅睁开眼,就见盼锦匆匆的走了过来,:“是宫中的震天鼓响了。”
“刚刚城门都开了,只怕是八百里加急的急报。”
“王爷已经出府去了宫中。
听着盼锦的话,苏琳琅揉着额头,半晌,她慢慢的笑了,随后从榻上坐起,:“伺候我梳妆吧。”
“对了,不要那些明艳的颜色。”
不知为何,苏琳琅觉得心里像是也鼓着一面战鼓般,隆隆的叫人振奋。
苏琳琅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怔然了片刻,她竟然笑的这般明显吗?
片刻后,苏琳琅使劲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梳子,细密密的齿尖扎在手心里,她脸色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可手却抑制不住激动的有些抖,她压抑的太久了。
有秦王在一日,这府上就安静的和潭死水一样,没人敢冒头,无人出声秦王的眼里每日只有个耀武扬威的秦王妃。
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苏琳琅却只觉得看见了光明,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真好,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道道车马疾驰向皇城,一个个匆匆往宫内去的大人时不时还整着衣冠。
不出众人所料,鞑子叩关了。
这一次来势汹汹,连犯应都门、长剑门、玉门关三关。
吵吵嚷嚷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其他的倒是习惯性的扯皮,但最先达成一致的,就是秦王离京返关。
后头的商议秦王根本就不予理会,领了旨意,就回了秦王府。
从长乐世子伏诛后,秦王府上下的人就有了预感,府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该嘱咐的话也已经嘱咐了无数次。
一炷香的时辰后,秦王府的人就要动身了。
屋内
周重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回裹着一个小包裹的陆燕芝,他用眼神细细的描绘着陆燕芝的轮廓。
扭头,陆燕芝努力不叫自己红着眼的看向周重邛,:“殿下的腰腹处还带着伤。”
周重邛捏了捏陆燕芝的手,:“无事,小伤。”
看着陆燕芝的脸色,他保证道,: “好吧,我会一直记得上药的。”
他对着陆燕芝说,:“我还要回来陪着夫人的,不会疏忽。”
陆燕芝看着人点了点头,跟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扶着肚子转身就去了内室,周重邛不放心,起身拉着她的衣领跟着一同去了里间。
一进屋,陆燕芝奔着梳妆台就去了,匆匆打开上头的首饰盒,陆燕芝在里面翻找着,很快,她就找到自己要寻的东西。
周重邛看了过去,是个极其眼熟的锦盒。
陆燕芝将盒子塞进了周重邛的手里,随后露出了自己的手腕,那一对赤金绞丝的金镯子也垂了下来。
“殿下,给我换上吧。”
周重邛打开了盒子,只见里头是那对像是扯了一截月光凝成的镯子。
那日,他悄悄的放在了桌上,可陆燕芝却没有换。
府中也进了那么多的镯子,可她不肯,周重邛也没有勉强。
“夫人”
陆燕芝晃了晃腕,努力笑着,:“它很好看,殿下给我戴上吧,戴着它们,我等殿下回来。”
“好。”
很快,那对白月似的玉凝在了陆燕芝的腕间,欺霜赛雪,周重邛举着陆燕芝的手,亲了亲她的腕间
秦王府门口,一队队的精兵已经列在了府门口,打头的就是褚伟,他坐镇在前,真真的悍勇之卒。
没有人敢对这样的队伍指指点点,便是看热闹的人也离得远远地,透过街道两侧的茶馆或酒楼偷偷打量。
陆燕芝站在秦王府的门口,看着秦王上马。
她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想留下人,她一直努力的笑着。
秦王坐在马上看着她,他是最懂陆燕芝的,不需要再多言,他轻轻笑着对她点点头,随后就转身出发了。
“出发!”
“诺——!”
骑在马上的秦王没有再回头,他神色冷肃,衣角翻飞,紧跟着的士兵像是一只黑色的利刃射了出去。
“王妃。”
秦王府的门口,一侧的苏琳琅伸手扶住了泪流满面的陆燕芝。
她护在陆燕芝的身侧,低声的宽慰着人,:“王爷走时叮嘱府上的人要好好照顾您,您的身子重,先进府吧。”
陆燕芝看着脸色有些泛白的苏琳琅。
如今秦王府上是真的没几个人了,急报来的突然,秦王离京刻不容缓,周记淮甚至都没能赶回来。
如今王府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苏琳琅。
这些日子,她和苏琳琅相处的也算愉快。
苏琳琅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带有色眼镜的看她,她待人接物极为得体,叫人如沐春风。
王府里一共就没两个人,苏琳琅如今极好相处,陆燕芝擦了擦脸,:“多谢你,琳琅,还好有你。”
“王妃说的什么客气话,我们是一家人,如今王爷离京,周郎也没有回来,您还怀着身孕,正该是咱们府上齐心协力的时候。”
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苏琳琅扶着陆燕芝,:“外头风大,我扶着王妃您进府吧。”
一旁的夏露悄悄看着苏琳琅的神色,她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看着陆燕芝的眼神中微微带着些可怜。
这幅神色夏露微微愣了愣,随后她看见苏琳琅伸手帮着陆燕芝扶着腰。
想想王妃身怀有孕,王爷却离京,大公子却还能回来
少夫人若是满眼孺慕不可能,便是神色恭顺夏露也不奇怪,偏偏是这副神色……少夫人在可怜夫人。
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今这样的时刻,府上安稳比什么都重要,夏露心头松了口气,看着苏琳琅和王妃相携而去的身影脸上隐约有了笑意。
拐角处,苏琳琅极其自然的轻轻扫了一眼夏露,看着她脸上放松的神色……
苏府
苏老大人和苏尚书相视一笑,等了这许多日,秦王终于离京了。
接过苏尚书递过来的茶水,苏老大人轻轻的嗅了嗅,笑着道,:“真是好茶。”
轻轻的抿了一口,苏老大人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琳琅嘱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父亲,还在查。”
说到这,苏尚书脸色有些沉,:“不过一个嬷嬷,如此兴师动众,这就罢了,如今她还敢对宫里面的事情颇有微词。”
“这就恼了?”
苏老大人捋了捋胡须,:“这就沉不住气了?往后整个苏府还得对她俯首称臣,到时候,你还是这个模样?”
“她若是有本事,顺着她的心意又何妨?”
苏老大人笑了起来,:“老夫的这些孙女,养的极好,有野心是好事,不然将来如何弹压的住宫中的那些人?”
“琳琅的那句话说的对,她风光了,府上才能风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还没有身孕”
苏老大人略微一沉吟,:“给怀妙送的东西里把东西加上吧。”
“对了,琳琅要查的事叫人抓紧时间查一查,她的事要当成最要紧的事来办,得让她知晓,苏府才和她是一条心的家人,她在秦王府,永远都是外人。”
“是。”
三日后
赶往南阳钦差将所有的余孽一扫而空后就回了京。
在宫中拜见过怀康帝后,周记淮不出所料被单独留了下来。
直到夜色微沉时,他才从宫中赶回秦王府。
荣正堂
堂内已经摆好了饭,陆燕芝和苏琳琅都在屋内等着他。
周记淮进了屋,他先是快速的看了一眼陆燕芝,没有想象中的神色委顿或者憔悴,这叫周记淮松了口气。
他幼时在边关,战事起的突然,秦王也会匆匆离去,后来他就入了京,离别对他是常事,但这是陆燕芝的第一次。
他的父亲那般喜爱王妃,如府里的时候只要得空,就会陪在王妃身边,如今骤然离京
她能稳的住就是好事,这一年京中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不希望府上的人再出什么事。
她是王妃,也只会是王妃。
如今周记淮宁愿一直陪在周重邛身边的一直是陆燕芝。
苏琳琅看着周记淮的神色,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她甚至还能极其自然的微微翘着嘴角笑着。
周记淮对着苏琳琅点了点头。
一直在陆燕芝身后的李公公瞧着屋内的几个人心里就微微的开始往上提,特别是周记淮的眼神落在陆燕芝身上的时候,李公公险些忍不住出声。
可随后就见周记淮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他对着陆燕芝叩了个头,:“一别多日,记淮给王妃请安。”
周记淮的动作太利索,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以磕头,惊的陆燕芝直接起身,:“大郎快起来。”
周记淮还跪着,他仰头对着陆燕芝笑了笑,:“父亲离京匆忙,我没来得及回来,父亲不在,我只能给王妃请安了,您坐着吧。”
李公公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他看着周记淮也笑了,他就知道,公子是最知道分寸的,各安天命,各有各的活法,这就很好。
李公公扶着陆燕芝坐了下来,:“王爷不在,您代受也一样。”
他轻轻的又道,:“公子没能及时回来,想必也在心中自责,您让他行完礼,心里也能舒服些。”
陆燕芝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着周记淮利索的磕了三个头。
人多,咳咳,哪怕是多了一个人,也热闹了些。
饭后,看着周记淮和苏琳琅一同离去的身影,陆燕芝握着腕间的镯子就回了屋。
屋里,秦王许多的东西都还留着。
那盘没下完的棋就摆在一角,这些日子,陆燕芝每次下完,就又恢复成了原样子。
桌上的书册还摊开着,上头是周重邛帮她抄写好的书册,边角处都工工整整的写着注释……
那把琴也在,就放在书册旁。
桌上还有一盘干果,不用钳子,周重邛伸手就能捏开,将里头的果仁儿完完整整的取出来。
对,还有个几个骰子和骰蛊。
陆燕芝伸手拿了起来,‘哗啦啦’的摇了摇。
她揉着眼睛,轻轻嘟囔了一句,:“不好玩”。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和殿下一起觉得特别有意思。
陆燕芝丢下了骰子,随后抱着一卷书册和榻边一件玄色的长袍上了床。
她用这件宽大的衣裳裹着自己,开始慢慢的捂着肚子轻声的念着书,:“四月丁未,公及郑伯盟于越。秋,大水。冬十月。”
作者有话说:
苏府:秦王离京了,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亲亲一直陪在身边的小可爱们,么么,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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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怀康二十三年过的不易, 只说圣上下狠手砍人就有几次了?
在皇帝爷高举的屠刀下还好好的活着,十足的不易。
临近年关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好好的拜拜祖宗, 求求保佑。
年跟前,宫中的祭祀是大祭。
怀康帝领着皇室的人在奉天殿和天坛祭祀, 除非是直系的血脉,否则女眷不用一同去参加祭祀, 陆燕芝就乖乖的待在府内。
周记淮是个顶得住事的, 他身边还有个得力的贤内助,苏府当初教苏琳琅就是奔着这些去的,因此将苏琳琅教的极好。
他们二人料理着府上的年节和祭祀,陆燕芝捧着肚子也能歇口气。
待翻过年,边关大捷的消息就传入了京中。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趁着这时候, 京中人也多走动,眼见得就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一月春寒料峭,风吹在人脸上和刀割似的, 但这一点也不耽搁裹着锦帽貂裘的贵人们踏雪寻梅。
没错, 寂静了一段时间的几多宴会又又又开始了。
勤文殿
殿内侍奉的宫人皆屏气凝神, 怀康帝看着边关送上来的折子。
王公公悄声候在一旁,眼看着怀康帝喜上眉梢, 拊掌击节的赞道, :“好!”
怀康帝一笑,殿内的氛围就轻松了起来, 王公公也笑着识趣的道, :“ 圣上这般高兴, 可是边关送上了捷报。”
“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
怀康帝的手上还开着那份奏折,眼睛都没从上头挪开,:“年尾的时候,秦王就派人破了一处王庭”
“这一战,打出了我们大晋朝的威风!”
王公公瞪大了眼睛,:“嚯,那可了不得。”
跟在怀康帝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突厥的王庭是什么样的地位,看怀康帝高兴,王公公笑着捧道,:“王爷真厉害。”
“打仗的事,这朝上就没一个比得上朕的这位皇弟。”
怀康帝捏着折子,上下的在手心敲着,这一刻,他的眼里也放着光,:“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瞧见大晋朝的铁骑踏破王帐——生擒汗王回来的这一幕。”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怀康帝笑着将手里的奏折放下,看起来了另外的一封信,这是随着折子一同送进京的,上面是秦王亲笔写的东西。
上头通篇都是秦王写给怀康帝的问安,语言质朴,看的怀康帝心生感慨,直到信的末尾,悄悄附上了一句问秦王妃是否安好的话。
霎时瞧的怀康帝就笑了起来,他抖着信,:“人是走了,可瞧着魂还留在京中呢,只怕若不是大胜,这封问安信都没有。”
怀康帝佯怒道,:“他也就这点出息,哼,心眼子全使着一个女人身上去了。”
王公公瞧着怀康帝遮都遮不住的笑意,也一同笑着附和着说着好话,:“王爷和王妃去岁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王妃又身怀六甲,王爷骤然离京,难免记挂着。”
怀康帝点了点头,他将手里的信放在了桌上,神色严肃了些,:“秦王妃的身子怎么样了?”
“圣上放心,藏太医如今就在秦王府候着,每七日请一次平安脉。”
“前几日这脉案还报在太医院存档,王妃这胎如今情况不错。”
怀康帝点着头,:“叫藏元多留心,时刻注意着王妃的身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去太医院取用,若是有什么难得的药材一时难寻,就立即派人去备,力保秦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万无一失!”
说着,怀康帝的声音都低了些,:“朕不能叫皇弟在边关流着血汗的卖命,却叫他的妻儿在京中有个好歹。”
“是,”王公公肃然应诺,:“奴才一定办好。”
犹豫了片刻,最后,怀康帝还是看向了王公公,他的眼神锋利又深邃,说出口的话却轻了许多,:“去叮嘱藏元一声,若事有万一要他竭尽全力保住”
低头看了看信件,怀康帝轻叹了一声,:“保住秦王妃。”
这话惊得王公公都没立即应诺,:“圣上”
“照朕的吩咐去做。”
“是。”
怀康帝靠在龙椅上,他看着这空旷的殿内,无端端的叫人觉出寂寥和寒冷来,:“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看着怀康帝的神色,王公公不敢说话,他悄悄的缩在了一旁,半晌,却见怀康帝起身往外走。
“圣上”
怀康帝没有停下来。
见人出了殿,王公公连忙跟上,只是走着走着,就见圣上向着章台殿的方向去了。
王公公心说不好,果然,就见除了上一次半醉的朦胧外从未主动来此的怀康帝到了这片亭台处。
眼前是一大片枯萎的粉黛留芳。
这样精贵又娇气的花草,是扛不过冬日的清雪的。
看着默然无语的怀康帝,王公公心里头呜呼哀哉了半晌,怎么开的正好的时候皇帝爷不来赏景,如今过了时节,反倒来此赏景。
若是其他的地方,必定不会出现如此草木凋零的景色。
不管是盆栽也好,还是攒在一起的绒花,司法务库的人都会想办法,叫哪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唯独这一处,司务库的宫人不敢动,王公公也不敢。
风一吹,枯草凄凄,倒更显的寂寥。
这冷风一吹,若是圣上着了凉,扒了他的皮都不够,王公公靠近了些,正要劝着人回去,就见怀康帝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王公公连忙上前去扶,就见一滴滴血顺着怀康帝的鼻子流了下来。
这一幕唬的王公公魂飞魄散,他的声音都在哆嗦,:“圣,圣上”
怀康帝拿着帕子擦了擦,摆了摆手,:“乍寒乍冷才刺激的罢了。”
不等王公公再说什么,怀康帝侧头看了他一眼,:“满全,你跟着朕的时候也长了吧。”
王公公被怀康帝擦着血的一幕骇的有些神思不属,他点着头,下意识的应着,:“回圣上的话,有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年了。”怀康帝看着这片枯萎的花草,:“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七年,数来数去,竟是你陪在朕的身边时间最长。”
“外头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
怀康帝看着王公公,:“朕不想你也弃朕而去,你明白吗?”
“圣上。”王公公双膝重重跪地,似是冷风吹得他眼睛都红了,:“奴才打潜邸的时候就跟着您了。”
他重重的向着怀康帝磕着头,:“这一辈子奴才都跟着您,伺候您,那也不去。”
怀康帝轻轻的拍着王公公的肩膀,:“起来吧。”
王公公低着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随后应了一声,今日怀康帝都这么说了,他不能再劝。
怀康帝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梧桐苑,负手慢慢的往外走,:“去承念宫吧。”
承念宫
看着蜷缩在榻上疼的大汗淋漓的苏怀妙,翠珠哭的眼睛都是肿的。
她跪在床榻处,:“姑娘,奴才求求您,那些药您不要再吃了,咱们找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好不好?”
看苏怀妙宁愿咬着锦帕让自己不出声也不愿意去请太医,翠珠跪着给她磕头,:“从前在府上的时候,您就有些不适,这些药就是虎狼之药,入了宫,您反倒吃的越发的多了。”
“是药三分毒啊姑娘,您如今疼的这么厉害,奴才求求您,您停了药,我们让太医来给您看看好不好?”
看苏怀妙不应声,翠珠抹着眼泪就要起身,却被苏怀妙猛地伸手抓住了衣袖。
她紧紧的攥着翠珠的衣袖,尽管此刻她疼的发抖却还是咬着牙关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不——许——去。”
“姑娘!”
“我吃了……那么多的苦。”
苏怀妙嘴皮青白,她发着抖,神色也一片狰狞:“我入宫就没想着来享清福没用的人在这,在这世上活不久。”
“圣上,圣上将秦王府的大公子如今时时带在身边秦王大胜。”
苏怀妙哆嗦的额上青筋暴起,:“再不快些,我怕来不及了若…苏琳琅成了成了皇后,谁还能拦得住她?”
“在,在府里的时候,她就厌恶我。”
“我忍着,受着,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要抓住,我要…抓住。”
“翠珠,翠珠。”
苏怀妙仰视着翠珠,:“你你不能看着我的希望落空,你帮我,帮我。”
“我不想像狗一样,趴在他们的脚边,再被他们踹来踹去的欺负了。”
苏怀妙死死的抓着翠珠的衣角没放,断断续续却又坚决的道,:“ 不成不成即死。”
“姑娘”
翠珠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她捶着床榻,哭着自己的无能为力,:“遭瘟的老天爷。”
“扶我起来。”苏怀妙咬着牙,:“我的模样,如今太难看了,扶我去沐浴。”
“您”翠珠抹着泪,死死的咬住唇瓣不再劝了,她伸手扶着苏怀妙起身,姑娘都是轻飘飘的一个。
苏怀妙如今受宠,小厨房不间断的供着热水,不一会儿的功夫,水就备好了,她褪去了衣裳漫入水中,翠珠一直扶着她。
热水侵覆着全身,身上好似没那么痛了,翠珠看着苏怀妙稍稍有些舒展的眉眼,仰着头不叫自己再哭。
可消停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外头的宫人来报信,说是圣上来了。
那一刻,翠珠心中竟对这掌着天下的帝王生出怨怼之情,早不来,晚不来。
苏怀妙想笑,却只能勉强勾了勾嘴角,稍烫的热水给她了一副好气色,她看着翠珠,:“你瞧,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吗?”
“姑娘”
“扶我起来。”
苏怀妙借着翠珠的力出来,待穿好了衣裳,她努力挺着因疼痛忍不住佝偻弯腰的背,也不叫自己咬唇,只是拢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帕子。
“婕妤娘娘,圣上的御辇已经到宁富路了。”
“知道了,这就出来。”
不必装佯,剧烈的疼痛叫苏怀妙实在高兴不起来,她就像一片轻飘飘拢着愁雾的云朵。
屈膝施礼的时候被怀康帝一把扶住,他看着苏怀妙的模样有些出神,但还是清晰的叫出了苏怀妙的名字,:“怀妙。”
“圣上。”
怀康帝瞧着她,伸手打横抱起了她,一边往殿内去,一边轻声问她,:“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怀妙摇着头,唇边清浅的笑着,:“没有,看见圣上,什么不愉快都没有了。”
怀康帝霎时抱紧了人,一路进了殿
秦王府
披着纯白色狐皮披风,腰间系着美玉,头上戴着支千丝嵌宝如意莲步摇的苏琳琅带着掩月和素琴去了荣正堂。
她含着笑,莲步轻移,瞧着就是就叫人欢喜。
“劳烦嬷嬷通禀一声,儿媳求见王妃。”
“见过少夫人。”
王嬷嬷将手里的篮子放下,:“实在不巧,王妃一早去了长芳苑,如今还没回来呢。”
“少夫人若有要事,老奴叫人去禀报一声。”
“诶,不必。”
苏琳琅摆了摆手,笑着道,:“难得王妃愿意出来赏景,哪有这么去搅扰的道理?”
“嬷嬷自去忙吧,我去长芳苑内去寻王妃。”她笑着捂了捂自己的衣袖,:“左右是个惊喜。”
“诶,诶。”
王嬷嬷笑着送走了苏琳琅,手上还多出了一个小荷包,王嬷嬷笑笑,将东西放在了一旁,心情甚好。
如今王爷离了府上,但大公子和少夫人却将王妃的事情记在心上,大公子入后宅不便,因此多是苏琳琅前来。
不拘着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又精巧得用的就叫藏太医看过,叫人送进来荣正堂来。
王爷不在,也不是每日都在荣正堂摆饭的,毕竟之前王爷就打发了周记淮和苏琳琅回临渊堂去用饭。
知道王妃贪睡,如今苏琳琅来的时候都是掐着午饭前的时间点来。
既不匆忙还能关心关心陆燕芝的胃口,府上什么烦心事都不叫陆燕芝操心。
不过这一月的功夫,陆燕芝都稍微又胖了些。
王嬷嬷笑着拣着篮子里的梅花,这样就很好,家宅和睦万事兴。
只不过想着前几日王妃问她愿不愿意一同去边关的话,王嬷嬷捏着手里的花就有些出神。
王妃问的肯定,瞧着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离京的,毕竟如今圣上日日将大公子带在身边,名为教导实为叫人监国,这意思简直在明白不过了。
若是再有王爷大胜,平定边关的战功加持,只怕等到来日秦王班师回京时,就会有圣旨通传天下。
但去边关
王嬷嬷后半辈子都在这地方,一家子要在京中,这冷不丁的要去边关。
“唉,”王嬷嬷轻声叹了一口气,王妃不会勉强她,就是这份体贴叫人不舍,王嬷嬷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更何况,说的再私心一些,她是秦王妃身边的嬷嬷,走出去谁敢轻视?家里的后辈也寻了体面的衙役的差事
“不走了,就陪着王妃”王嬷嬷轻声嘀咕着,:“若是生了小王孙,王妃身边才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哪里能一走了之?
这厢,苏琳琅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长芳园。
问过门口的守卫,就知道是冬苑内的梅花开了,王妃一早就到了这赏梅。
赏梅,到底是金贵了。
从前一个朝不保夕,靠着厚颜蹭着请柬才能进梅园的庶女,如今倒真正的有了一处梅园。
苏琳琅伸手拢了拢披风,迎着风浅浅的笑着。
结果入了梅园,主仆三人一时有些微愣。
不是寻常热烈如火的,傲立枝头的红梅,而是满园的黄梅——
金灿灿铺天盖地的连绵一片,倒生出了别样的气质来。
不是傲雪的铮铮铁骨,而是锦绣灿烂,富贵及第。
一旁引着苏琳琅往园中去的侍从微微弓着身,他笑着道,:“这是王爷专门给王妃种的黄梅”
“梅园的人费了好大得劲才叫它们在冬日里开的这么好。”
“因着王妃在意,梅一开,园子里的人就去禀报,谁知王妃今日一早就来赏梅了。”
苏琳琅默默的听着,直到到了园子中间,就看见了交相辉映的黄梅中,披着一身黑色大氅的陆燕芝。
周围的人无心赏景,都在一旁看着她,牢牢地护卫着。
众星拱月环卫在中心的陆燕芝仰着头,瞧着满枝的黄梅。
素琴紧紧的盯着陆燕芝,她识得陆燕芝,并对她有深刻的印象,也是因着皇家梅园的那一次。
她记得真真的,那日的陆燕芝披着一件灰白的披风,还戴着支梅花的簪子,处处仿着他们小姐,糟蹋了她们小姐一件顶顶好的披风
那时的陆燕芝不管是真的也好,还是演的也罢,总之是肉眼可见的局促,小气,明晃晃的卑微和无所适从
可今日,她披着一件黑亮的甚至有些泛着光的大氅,听说这是王爷亲自去猎场给王妃弄来的皮毛制成的,做了一对披风。
七个月,秦王妃的肚子已经愈发的明显了,凸出来的地方是身明黄色的服饰,她用一只手掩着肚子,绣口处都绣着一只只的梅花。
浓而不燥,艳而不妖。
黑色与金色相撞,浅笑着的陆燕芝头上垂着挂着金穗的玉珠。
富贵清娇。
人世间能想象的富贵颜色都拢在她的眉眼处。
苏琳琅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她不知为何没来由的竟生出些庆幸来。
她在庆幸那日的陆燕芝不是如此刻的这般容色,着着与她相似的穿着出现在梅园中,也庆幸今日来的,不是周记淮。
不!!?
察觉自己的情绪,苏琳琅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她竟会生出如此的庆幸来?
几人来园中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赏景的陆燕芝。
苏琳琅对上陆燕芝看过来的眼神,霎时脸上带上了笑意,她走上前,笑着捂着袖子,:“王妃猜猜,儿媳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陆燕芝看着苏琳琅也笑了起来,她配合的想了想,:“云片糕?”
苏琳琅笑着摇了摇头,陆燕芝又试探着问道,:“万花筒?”
“不对,”苏琳琅还是摇着头,她笑的狡黠,:“王妃再猜一猜。”
这,陆燕芝连续猜了几个都不对。
该死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无奈,她拱着手对苏琳拜了拜,:“求求好心人,告诉我吧。”
周围的人看着陆燕芝的模样都笑了起来,春红笑着一同求情,:“少夫人快告诉王妃吧,不然该惦记着吃不下饭了。”
苏琳琅笑着点头,:“好,那就告诉王妃。”
她从袖中掏了掏,随后掏出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夫君一早就送来的。”
陆燕芝看着那个信封,看着上头熟悉的几个大字——王妃亲启,竟是愣了片刻,没有立即接过。
这是谁的字迹,她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她是被人抱在怀里手把手,一笔一划的教过,这几日来,她也临摹了无数次。
这是秦王给她的信。
“王妃竟不要吗?”
苏琳琅看着陆燕芝怔然的神色,摆了摆手里的信封,:‘若是不要,儿媳可就拿去还给夫君了。”
“要。”陆燕芝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信件,她摩挲着上头的字迹,一滴泪落在了上头,陆燕芝连忙擦了擦脸。
她将信按在了心口处,: “我,我要回去了,琳琅你若是喜欢,就在这里在再看看。”
“好。”苏琳琅点点头,目送着陆燕芝匆匆出了梅园,去了荣正堂。
她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变,直到盼锦寻来,小声的道,:“曹嬷嬷。”
苏琳琅的笑着点点头,从容的往临渊堂去。
匆匆回到荣正堂的陆燕芝顾不得其他,急忙去了里间,她拆开信封,却发现里头还有个信封,上面写着——吾妻亲启。
殿下就会这些幼稚的小把戏,陆燕芝笑着眼泪顺着眼眶落下。
展开信——
“芝芝爱妻”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不要怕。呼呼毛,不害怕,我可是甜文作者。
在美好一点,风暴来的就更猛烈些。
若有个肉麻大奖,一定头一个就颁给老周。
这对完美的主角会让人带上滤镜,毕竟如今谁都知道皇帝的心思,芝芝现在一心一意是要和王爷一起离京的,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谁要搞鬼。芝芝自觉自己现在妨碍不到主角团。
亲亲每一个坚持鼓励的大宝贝们,哈哈哈,我快搞完了,没有崩,哈哈哈,顺着大纲下来了。(来自疯癫的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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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京城里的天气总是冷的长, 暖的时候迟,二月,天气还没回暖, 早起的时候外头还吹得叫人不自觉眯着眼,双手拢在袖中。
荣正堂西厢房内, 一早就有许多仆役在此处来回穿梭。
“快点,将这处在擦擦, 炭火在烧的旺些。”
“是。”
严嬷嬷亲自在这盯着, 看着底下的人将西厢房的门窗大开,四处细细的洒扫,又用炭火暖着屋。
“嬷嬷。”严嬷嬷回过头,就见笑眯眯走过来的李公公。
严嬷嬷点点头,:“李总管。”
李湛德甩甩拂袖, :“这处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通风暖屋足足一月了, 新的床褥被子也日日都烘着,这屋里若是炭火烧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能热起来。”
“嬷嬷做事就是叫人放心。”
说着话, 看严嬷嬷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 李公公下意识的甩了甩拂尘, 随后笑着道,:“之前跟着王爷在边关好久没拿这玩意了。''
“可那日拿着, 王妃多看了几眼, 还笑了。”
“既然王妃喜欢,我就一直带着了。”
严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若论贴心的功夫, 这府里谁比得上你李大总管。”
“那是。”
李公公笑的神气的甩着手里的拂尘, 随后转头眼神落在屋内, 忽的感慨了一句,:“算来王妃已经有八月了。”
“是啊。”
严嬷嬷跟着李公公往屋里去,就听李公公说道,:“宫里头司务库送来的、宗族里送来的,还有府里寻摸来的产婆都已经调查和养干净了,就等着什么时候叫王妃过过眼。”
闻言,严嬷嬷点了点头,:“能过的了你李总管的眼留下的都不赖,那就叫王妃挑几个顺眼的。”
她思索了片刻,又道,:“那就今晚吧,等王妃用过饭,在院外散步的时候见一面。”
“也好。”
李公公挥了挥手,西厢房屋内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关了门,李公公嗅了嗅,屋内只有暖烘烘的热气,闻不出半点异味。
他靠在椅子上,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再有不过百日,府上就能听见小公子的声音了。”
看严嬷嬷的神色还是有些严肃,他看了过去,:“怎么了,嬷嬷可还有什么忧虑的?”
“我这几日眼皮子总是跳的厉害。”
严嬷嬷捂着右眼,:“跳的人觉得心慌慌的。”
“嬷嬷你可不能慌。”李公公霎时直起了腰,:“王爷将王妃托付给了我们,咱们可不能泄了这口气。”
“藏太医和窦老大夫都候在府上,三日给王妃请一次平安脉,王妃身边的人理了又理京城里又没什么大事。”
李公公絮絮叨叨的数着,:“‘前朝余孽’清理干净了,边关大捷,大公子也回了京,少夫人每日也来的勤勉,将王妃照顾的很好”
“那,苏府”严嬷嬷是王府里的老人,也是王爷的心腹,许多事她都知晓。
李公公点点头,:“叫人看着呢,那批牵扯较深的人都被流放了,这几日苏尚书也十足的低调”
“王爷临走前,还敲打了一番苏氏,到底是贵门嫡女,知道分寸,这几月不就和王妃相处的极好吗?”
李公公声音都低了些,:“王妃如今是打定主意要去西北城,往后只怕都难得能见一面,能碍着什么事?”
“也是。”严嬷嬷想着昨日苏琳琅送来的那份酸梅,大大方方的叫藏太医瞧过才肯送进里屋来。
“王妃是个宽厚的性子。”
想着外头秦王妃的名头,严嬷嬷都忍不住笑了笑,:“从前少夫人初入府,言语略微有些不当之处,如今倒是坦诚,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到底是一家子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府里人少,王爷一走,大公子也不能总进后院有个年纪相仿的人能陪陪王妃也是好事。”
“是。”
“等王爷回来,就能亲手抱着小公子了。”
一开口,李公公笑的‘贼眉鼠眼’,:“王妃新婚就有身孕,王爷一直守着,还苦了大公子半夜陪着去校场吃冷风”
“等王爷回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又有好消息来了。”
“真是。”
严嬷嬷看着李公公笑着摇了摇头,:“若这话传进王爷的耳朵里,只怕李大总管你要在校场吃足冷风了。”
李公公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丧着脸,:“嬷嬷可不敢开这玩笑。”
“哈哈哈,”严嬷嬷难得笑出了声,:“走吧,早点备着王妃晚上挑人呢。”
“嬷嬷,诶,嬷嬷”李公公甩着拂尘,连忙追了上去
临渊堂
小书房内燃着檀香,苏琳琅端坐在书桌前,提笔认真的抄写着《阿弥陀经》。
这是为秦王妃祈福抄写的经书。
只要闲暇时苏琳琅就会抄写,每日最少抄写一卷。
抄完一册,她也不去表功,只是自己默默的收好,除了那次被周记淮‘不小心’撞见,府里的其他人就没几个知道的。
待抄完书,她扭了扭手腕,放好了笔就起身往外去。
才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素琴一边往铜盆里倒着热水一边和掩月说着话,:“今个一大早就又在收拾荣正堂的西厢房了。”
“这都翻来覆去一个月来,每日都这么折腾。”素琴絮絮叨叨的说着,:“真是闲的慌,也不嫌麻烦。”
“素琴。”
掩月不赞同的看着她,:“这可是在王府,怎么少夫人叫你反思了这么多日,你怎么还是在嘴上没个分寸?”
“你这话叫府里其他人听见,那得个给咱们大小姐带了多少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
素琴到底不似从前那般头铁的无惧无畏了,她讨好的冲着掩月笑了笑,:“我就是在屋里给你一个人说说,不然一直憋着话能憋死我。”
她倒好了水,伸手在嘴上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掩月姐你放心,出去我肯定把嘴闭的紧紧的。”
书房门开的声音叫两人转过头,看着苏琳琅走出来,素琴眉开眼笑的上前去扶着苏琳琅,:“这会儿水温正好,您泡泡手。”
苏琳琅没有问刚刚素琴说起的话,神色自然的走到了里屋。
掩月走过来,往水里添着花瓣和精油,屋内一时弥漫开淡淡的香气。
泡了有一会儿,素琴托着柔软的白巾擦着苏琳琅的手,随后端着水盆去了屋外。
掩月得了吩咐去了小书房收拾笔墨。
苏琳琅站在窗前,却听见屋门口传来动静,转头就见一只兔子蹦跶着进了屋。
这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如今王府里这样的兔子还能是哪里来的?
只能是王妃的。
正因为王妃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被养的很好,甚至在谭青苑的小山坡内都圈出了一块地方。
苏琳琅走了过去,这些被养的娇贵的东西一点都不怕人,它嘴里嚼着什么,甚至还到苏琳琅的脚边蹭了蹭。
苏琳琅伸脚一下就踩在了它的身上,兔子开始蹬着腿挣扎,可苏琳琅却踩的很紧。
眼前的这只兔子叫苏琳琅想起了那只宫灯。
那只印着兔子、被周记淮亲手交到秦王妃手上的那盏宫灯
“少夫人,少夫人。”
苏琳琅回过神,就见盼锦一脸微微担忧的看着她和她的脚下。
这屋里能不经通传进来的也就只有盼锦了。
“少夫人,外头谭青苑内的侍从正找着兔子呢,却不想它跑到咱们屋里来了。”
盼锦看着苏琳琅,轻轻地道,:“也不知是从哪钻进来的,守门的小丫鬟都没发现,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说说她们。”
“少夫人”
苏琳琅看着脚下已经趴在了地上的兔子,她抬起脚。
盼锦笑了笑,正要弯腰去抓,就见苏琳琅一脚将兔子踢到了门框处,那只兔子蹬着腿,半天翻不过来。
这这一下属实是惊着了盼锦,她半张着嘴吃惊的看着苏琳琅。
盼锦从没见过这样的苏琳琅。
在苏府的时候,苏琳琅的傲气刻在骨子里,不屑亲自去为难谁。
而这几日来,苏琳琅在秦王府上一直都是笑着的,哪怕是大冷的天,都叫人如沐春风。
午间去了荣正堂,她和王妃说着话,还叫王妃捧着肚子时不时的笑出了声。
哪怕知道苏府和大小姐的打算,可盼锦眼前的苏琳琅一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她第一次见苏琳琅无可抑制的露出这么大的恶意。
看着苏琳琅的阴沉沉一语不发的神色,盼锦弯腰拾起了那只倒霉的兔子。
摸着还是喘气的,盼锦松了口气,她掏出手里的帕子擦干净了兔子的身上和爪子。
随后走到苏琳琅的身前,将手里的兔子放在苏琳琅的怀里。
看苏琳琅要起身,盼锦轻轻的按住了人,她紧紧的盯着苏琳琅的眼睛,:“大小姐。”
“行百里者半九十。”
“您都坚持到这份上,还不能在等等?”
盼锦拉着苏琳琅的手引着她按在了兔子身上,:“王妃喜欢的,王爷就喜欢,王爷喜欢的,就是府上所有人都喜欢的。”
看苏琳琅抿着唇抱起了兔子,盼锦笑着道,:“您看,这不挺好的吗?一会儿奴婢会让谭青苑的人进来领回去。”
慢慢的,苏琳琅嘴角边露出了笑意,温柔又亲和,她摸着兔子,:“曹嬷嬷那日祭祀的人查出来了吗?”
如今临渊堂都在苏琳琅的掌握内,还有不少的人盯着曹嬷嬷。
每日曹嬷嬷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会来禀报,去长芳园内梅苑的那日,就有盯梢的人给盼锦送信——
曹嬷嬷在院内悄悄的祭祀,甚至还烧了纸钱。
谁还没有个故去的亲眷,若曹嬷嬷祭祀的是什么亲人不足为奇,可她的纸钱是烧给宋氏夫妇的。
甚至祭祀时,言语间还多有大公子的事情
秦王将周记淮的身世护得滴水不漏,他的生母是谁这府里竟然从来都无人提起
许是怕犯王爷的忌讳。
没人敢提,大公子又这么大了,王爷甚至还娶了王妃这事也就越发无人提起了。
可冷不丁的,有个神神秘秘的曹嬷嬷,又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宋氏夫妇,这不就是引着人想方设法的去刨根问底吗。
说起正事,盼锦的神色也严肃了些,:“京中没有这位曹嬷嬷和宋氏夫妇的任何消息。”
“这位曹嬷嬷是从边关回来,收到小姐您的口信,老爷也很重视。”
“如今边关所有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去打探,甚至不惜启动了暗线,最迟最迟半月,就会有消息了。”
“再快些。”苏琳琅慢慢的摸着兔子的毛发。
“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到时候王爷定是要回来奔丧的。”
“赶在王爷回府前将事情查完。”
“是。”
看苏琳琅没有其他的吩咐,盼锦转身往外去准备叫谭青苑的人过来,走了两步,却被苏琳琅叫住了,:“盼锦。”
“少夫人。”
苏琳琅紧紧的抱着手里的兔子,轻声的道,:“以防万一,去苏府将药带来吧。”
盼锦有些没明白过来,苏琳琅看着她,:“给福宁用的药,不是说长乐世子已经改良过了吗?就要那些新药。”
“若是半个月边关还查不到,我就亲自去问。”
苏琳琅喃喃道,:“我有预感,这个曹嬷嬷绝对瞒着一件大事,我要知道她瞒着的是什么事,竟然还与周郎有关?”
“圣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苏琳琅的目光沉沉,:“那个庶出的卑贱之人用药也愈发的无度这个时候,任何意外都不能出。”
“那个位置,只能是我的。”
“是。”
盼锦出去后,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掩月神色如常的捧着经书走了出来,:“少夫人,这些经书”
“恩。”苏琳琅扫了一眼掩月手上的经书,浅浅的笑着道,:“悄悄的去寺里供着吧,等到时候了,就一起烧给她。”
“是
荣正堂
陆燕芝看着春红一遍遍的着人扫着外头的路,那模样是恨不得路上一点点的土疙瘩都不留。
“春红。”
“诶,奴婢在呢。”春红转个身的功夫,就立即进了屋,她看着陆燕芝,:“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擦擦吧。”陆燕芝将手里的绣帕递了过去,:“这大冷的天,你倒出了一头的汗。”
这……春红愣了愣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接过帕子,才擦了两下,看陆燕芝起身,她连忙伸手同一旁的夏露一起扶着人。
陆燕芝往梳妆台边去,路上她拍了拍春红的手,笑着宽慰她,:“如今这府里头里里外外的折腾,我瞧着你们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
“外头用的东西叫窦老头和藏太医翻来覆去的查,厨房里的人李公公是日日都去敲打一番严嬷嬷把西厢房都折腾了一个多月了”
“我身边如今护得和铜墙铁壁似的”
陆燕芝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春红,:“既然你们该做的都做了,又都做的很好,那就放宽心。”
“不然看你们着急,我也忍不住要跟着一起急。”
陆燕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再有两三个月,她就会出来和你们见面了,都护持到这地步了,还要怎么防范?”
“笑一笑吧,这几日你眉间的皱纹都深了。”
看着陆燕芝极其稳得住的模样,春红那急的恨不得脚都不停的心态稍稍和缓了些。
随即春红有些羞愧,没想到事到如今,反倒是要王妃来安慰她。
“奴婢,奴婢有愧,反倒”
陆燕芝笑着拍了拍春红的手,也看了看夏露,:“我就是想让你们放松些,没有责怪的意思,你们这么挂心,不也是因着担忧我的缘故?”
春红看着陆燕芝,是啊,‘六姑娘’什么风浪没见过?
每一次都毫无例外,顺顺利利的度过了所有的难关。
这次,‘六姑娘’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人,京中作乱的‘前朝余孽’已除,府中平安无事,大公子和少夫人也时刻记挂着,边关大捷
春红露出了一个笑脸,:“王妃放心,春红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
陆燕芝笑着点点头,随后就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这几日她愈发的圆润了,一笑起来,脸上的肉窝又明显了许多,若是王爷在,指定会忍不住捏捏她脸上的这一处
许是怀着女儿的缘故,陆燕芝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白里透红,整个人都粉莹莹的。
哇,有时陆燕芝看着镜子都忍不住想咬自己一口
这般养眼的好颜色能很大程度上消除陆燕芝的焦躁感。
她现在每日早上起床和晚上入睡前都会坐在镜子前欣赏一下这赏心悦目的‘盛世美颜’,顺便赞美和夸耀自己一遍,保持一整天和入睡前的好心情。
这不,对着镜子,陆燕芝早上的自我取悦又开始了
宫中,洛梅苑内,三三两两的宫妃结伴着游园。
没错,今日的宫中也在举行着赏梅宴。
何止是外头的宴会多的叫人眼花缭乱,宫里头也不遑多让。
甚至如今后妃没有子嗣,不必忧愁这些皇嗣的婚嫁娶亲,没有什么儿媳妇和小皇孙来操心
更不用为了儿子的前程和外头的朝臣、母族、姻亲打交道,宫里的妃子有大把的光阴可以用来虚度,于是她们内斗、内卷的就更频繁。
毕竟皇帝只有一个,而甚喜美色的怀康帝后宫中塞满了花一样娇艳的美人。
这四方方的宫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再不内卷着斗一斗消磨时间,不发疯才怪。
而今日在宫中攒局的就是高贵妃,用的是用了数次也没被用烂的由头——赏梅。
不过这次稍微带了点新意,不似以往那般吟诗作对,而是专门上了小火炉,切好的鹿肉和羊肉、梅花酿的清酒
赏梅炙肉,别有一番滋味,因此今日来的宫妃都较以往积极。
梅苑中心是一处专门用来赏景的宫殿,殿门和窗户都较别处大了许多,一打开,就从看见梅苑内四处的景色。
这会儿殿内四角处都有炭盆,宫妃身前又有许多的小火炉,里头的核桃炭烧的正好,再喝杯梅花酒暖暖身子,倒是觉不出冷来。
上首,高贵妃斜倚在椅子上,听着梅芳恭敬的请罪:柔妃的咳疾犯了,兰妃正在院里陪着,两位主位娘娘今日实在是来不了了。
“嘁——”高贵妃许是多吃了几杯酒,脸色泛着晕红,她直接嗤笑着打断了梅芳的话。
“这么些年了,只要请兰妃和柔妃,她们两个总是三推四阻的。”
“每次柔妃不是这疼了就是那病了……”
“呵,疼了病了那么多次,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活到了现在。”
“说起来你们主子倒也是真不忌讳,也不嫌晦气。”
梅芳恭恭敬敬的躬身站在堂中,一语不发的听着高贵妃的指责。
“行了,行了,回去吧 。”
高贵妃不耐烦的挥挥手,:“大好的日子,没得叫人扫兴。”
梅芳规规矩矩的告退,殿内一时热闹了起来。
今日,许多宫妃的眼神都落在了高贵妃左手边的第一个人身上。
对,就是那位横空出世的苏婕妤,初初入宫就是婕妤,还在嫔之上,若是再进一步,可就是妃了,她到这一步,才几个月?
三个月不到,真正的一步登天,偏她又深居简出,谁能不好奇,借着这个机会,所有的人都瞧着她。
这位苏婕妤瞧着就很特殊,温柔娴雅自不必说,宫里很多美人都是这个款式的,但她却带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感觉
眉间微蹙,就是一副美人轻愁的模样。
圣上如今喜欢的是这番模样的?
按捺不住先开口的是顺嫔,可几句话都被拐着弯的打了回来。
丽妃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见了一声:
“呕——”
苏怀妙看着眼前因顺嫔耽搁烤的有些焦的羊肉,嗅着那股味道,实在忍不住呕了一声。
出了声,她自己捂着嘴有些怔忪,而刚刚还热闹的满殿顷刻间也是寂寂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怀妙的身上。
连高高贵妃也直起了腰,倾身向前直勾勾的看向了苏怀妙,便是袖子粘在盘中的肉上也顾不上——
作者有话说:
兔兔:使劲蹭蹭,给点吃吃。
曹嬷嬷——简称为潘多拉的魔盒。
马上就会有人闲的蛋疼的一定非要掀开这个盒子。
人都数十年如一日的这么藏着了,有一日,苏琳琅突然提着铲子拼命地挖呀挖呀挖(烂梗,哈哈哈)
亲亲抱抱举高高,感谢一直陪伴和投喂的大可爱们,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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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今日的宴会本也就是冲着苏怀妙来的。
毕竟她来势汹汹, 一入宫起手就是婕妤,又是苏府出来的姑娘,比前头那个珍嫔条件优异了不少。
更何况, 她还如传闻中更像秦王妃
但没叫苏怀妙见识宫里这些女人的厉害,反倒是让她惊的人险些‘魂飞魄散’。
一开场, 就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响彻全场。
高贵妃紧紧的盯着苏怀妙,她率先出声, 语气莫名的问道, :“婕妤可是有哪里不适?”
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宫妃为着龙嗣折腾过,但毫无例外,一直都毫无喜讯。
直到眼前的苏婕妤突然就出现了这么标准的‘犯呕’的动作。
到底是因着这烤肉渗出的油烟味造成的,还是
丽妃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她微张着嘴, 看着苏怀妙半天没有吭声。
尽管心中亦有无数猜疑,但苏怀妙自己也算稳得住,没有确诊之前一切都是枉然。
她先是起身对着高贵妃施了一礼, :“臣妾失仪了, 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说着, 她看了看盘中的那些肉,轻轻地道, :“臣妾只是有些吃不惯羊肉”
苏怀妙着话一出口, 殿内的嫔妃一时心中也有了过的去理由,有了安慰。
就说么, 宫里面这么多人折腾了这么多年, 不可能只有她苏怀妙一个初入宫的新人有这份好运。
‘惊吓过度’的顺嫔忍不住嗤了一声。
作为高贵妃手底下的‘头号喷子’。
背靠高贵妃的她无所畏惧的选择出声讥讽两句苏怀妙来平复心情, :“这是宫中御膳房进的黄羊, 选了最鲜嫩的位置呈上来。”
她看着苏怀妙,嘴角是笑意,眼里是讥讽,:“就连圣上冬日里都喜欢进食一些。”
“不想婕妤娘娘身子‘金贵’,也不知平日里在府上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入了宫,这些东西反倒是入不了‘您’的嘴了。”
苏怀妙看过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顺嫔,黑色的眼仁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顺嫔的嗤笑脸维持不住了。
两人对视片刻,顺嫔先低下了头。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仍落在苏怀妙的身上。
满殿俱是窃窃私语声。
所有人的神色莫名。
高贵妃不再问了,她思索了片刻,直接对着外头的宫人高声吩咐,:“去请御医来!”
苏怀妙看向高贵妃,:“娘娘”
高贵妃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她盯着苏怀妙,笑了笑,:“毕竟今日是本宫设宴,也是本宫吩咐膳房进的菜式”
“如今婕妤甚得圣上喜爱还是谨慎些好。”
是骡子是马就看这一遭了。
没人再有心思赏景,也无人用膳,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太医的出现——
直到胡子花白的院判和葛御医还有冯御医一起出现。
当着众人的面,太医开始把脉。
院判最先出手。
他搭着苏怀妙的脉上,忽的,他惊得霎时就抬起了头,这个动作叫殿内所有伸长脖子观望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院判没有说话,他直接起身,示意葛太医也过来先诊脉。
因着老院判的模样,葛御医也心头惴惴,他屏息凝神的给苏怀妙诊脉,片刻后,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老院判。
这模样叫老院判心里有了底,他点了点头,看向了冯御医,:“冯三川,你来。”
“是。”
葛御医膝行着往一旁挪了挪,冯御医上前一步,跪倒在苏怀妙的身前开始给她诊脉。
滑则如珠。数则六至这是喜脉。
可冯三川却笑不出来,他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怀康帝的脉案一直是由崔副院判和老院判负责,其他的御医有些一辈子也确实摸不着皇帝的脉。
可若是只有一位娘娘生不了,那一定是这位娘娘的身子有问题。
但在宫中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人都生不了,那有问题是谁,还用猜吗?
苏婕妤却赶在这当口怀孕了。
冯三川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卷入什么皇家丑闻里。
他求救般的看向了老院判,被葛御医拉了起来。
三人聚在一起商议了起来。
怎么这么会吊人的胃口?
诊断出了什么是没长嘴吗?说出来有那么难?
还是说其实苏婕妤患上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半天等不到一个结果,高贵妃烦躁的用指甲刮了刮案桌,她眯着眼看向了人:“老院判,苏婕妤的身子到底是否有恙?”
她放重了声音,:“圣上可是尤其看重苏婕妤”
老院判对着高贵妃拱手施礼,:“回贵妃娘娘的话”
说到这,三个御医忍不住同时看向了苏婕妤。
“婕妤娘娘是有喜了。”
真的有喜了?
求了那么多日,吃了那么多的药
苏怀妙的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置信,但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肚子。
老院判的话音刚落,满殿死寂。
炭块在烈火中烧的滚烫,烤架上烤的焦炭的鹿肉发出刺鼻的气味,但无人顾忌
宛如一瓢冷水泼入了滚烫的油锅中——
梅苑‘炸开’了
勤文殿门口。
王公公听着小康子激动到哆嗦的禀报,这些话过了脑子却又好像没有,他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爷爷,我的亲爷爷诶。”
小康子呼哧着喷着热气,眼珠子都因为亢奋有些微微凸显,他的声音极力压制着小声却仍是激动到压抑不住的尖利,:“婕妤娘娘有喜了,婕妤娘娘有喜了!”
“你再说一次?”
小康子吐了口气,:“婕妤娘娘有喜了,刚刚在梅苑传来的消息。”
王公公的手有些哆嗦,他一时揪着袖口,一时来回扯着拂尘,:“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你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敢信口雌黄,不用圣上开口,咱家就先砍了你的脑袋!”
小康子瞪大的眼里全是红血丝,他拍着胸脯保证,:“这可是老院判、葛太医和冯太医当着所有娘娘的面诊断出来的结果。”
“若是我小康子所言有半句不实,爷爷您尽管砍了小康子的头当球踢!”
“老院判也在”王公公喃喃自语了片刻,转身就往殿内去。
他进去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小康子连忙伸手扶住了人。
王公公回头嘱咐了一句,:“等着,若是圣上召见,就麻利的滚进来回话。”
“是,是。”小康子搓着手,连连点着头。
王公公进来的时候,怀康帝正好将手里的折子合上。
他看向王公公笑的嘴都合不拢的模样,也被这憨兮兮的模样不由得惹得笑了笑。
怀康帝噙着笑意翻开了奏折,一边看着上头的内容,一边笑着打趣王公公,:“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嘴就笑的咧到耳朵根了,这是捡到金元宝了?”
“圣上,是比这还大的喜事!”
怀康帝笑着看了一眼王公公,眼神又落回了奏折上,他随口问道,: “什么天大的喜事值得你王大总管这样高兴?说来听听。”
王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内,他忍不住激动的有些哆嗦,:“回圣上的话,刚刚下头的人来报,婕妤娘娘诊出了喜脉!”
满殿装壁花的宫人忍不住抬起了头。
怀康帝一时没动,默了几息,他缓缓地合上了手里的奏折,‘平静’的看向王公公,:“你说的什么?”
“回圣上的话,婕妤娘娘有喜了。”
王公公跪倒了地上,抬头的时候有眼泪凝在眼眶内,:“圣上,婕妤娘娘有喜了。”
察觉自己的失态,他撩起衣袍,仓促的擦了擦眼睛,:“小康子就在殿门外候着,他得了信,立马就过来禀报了。”
怀康帝的手里紧紧攥着奏折,生生将外头的硬壳捏的变形了,可他却没意识到,只是点着头看向了殿门口,:“传。”
“是。”
很快,强行压制着激动的小康子就跪倒在了殿内
秦王府
临渊堂内
“你再说一次?!”
苏琳琅紧紧地盯着盼锦,:“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盼锦看着苏琳琅,心中叹了口气,她轻轻地说道,:“宫里的几位御医都诊过脉了,五姑娘确实是有喜了。”
苏琳琅的身子晃了晃,:“不可能,不可能,宫中这么多年都没人遇喜,怎么苏怀妙一进宫就有孕?”
盼锦连忙伸手扶住了苏琳琅,:“少夫人,您当心。”
“五姑娘毕竟用了那么多的药,这次她”
“我也在用!”
苏琳琅捂着肚子,神色甚至透出几分凶狠来,:“陆家的那个庶女有了,仗着个大肚子颐指气使,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苏怀妙那个小小年纪就会钻营的贱人,如今竟然也有了身孕”
苏琳琅喃喃自语的恨道,:“何其不公,苍天何其不公”
盼锦看着这样的苏琳琅心头发慌。
苏琳琅心气高,从前从不肯折腰。
她也是一贯被人捧在‘神坛’上的存在,往来俱是金枝玉叶和王公贵族,身后还有个出色到叫人心头艳羡的热烈追求者——季世子。
苏琳琅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她抬抬眼,自然有无数的好东西捧在她的眼前。
可是现在,福宁郡主死了,昌平公主在深宫内寸步不出,形同陌路明明都在京中,季世子却也毫无音信。
她虽然如愿嫁入了秦王府,做了周大公子的正妻,但她的头上压了一个秦王妃
从前跪在脚边,不屑一顾的人爬在了头上踩着是个什么滋味,苏琳琅真真切切的尝到了,为这个女人,秦王甚至不惜身份的亲自出面敲打她。
苏琳琅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现在又是一个苏五!还是个卑贱的庶女!不仅要爬在她的头上,甚至还要和她抢那个位置!
“少夫人”
“不要这么叫我!”
苏琳琅厌恶的将眼前抄写的佛经撕得粉碎,:“没有人能压在我的头上,属于我的东西也没人能染指!”
而她一切不幸的开端都是从陆燕芝横空出世开始的
苏琳琅捏着满手的碎纸,:“都是这个女人吸走了我的福气,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着她而起的。”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的苏琳琅将手里的碎纸全部扬了出去,:“因为她,福宁和我决裂身故,昌平与我形同陌路,也是因为她我嫁入这秦王府,只能屈居在这临渊堂,每日还要伏低做小”
“她们都要和我抢,都要同我争!”
“休想!”
“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苏琳琅猛地转头看向了盼锦,盼锦被骇的屏住了呼吸。
“去,现在就去把药用上!”
荣正堂苏琳琅插不进多少手,但这临渊堂却一定是苏琳琅说了算。
苏琳琅神色冷静了下来,:“攘外必先安内。”
“我不想等了,宫中那个贱人怀了孕,只怕苏府都生出了别抱琵琶的念头”
“谁都靠不住,我自己去问。”
“我倒要看看,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婆子作的什么妖。”
盼锦看着苏琳琅的这幅模样,连拒绝都不敢,只得连连点头。
苏琳琅起身往内室去,一会儿就该到了给秦王妃问安的时候了,她起身去收拾自己。
第一次,苏琳琅极其不体面的将脸直接泡在了水里。
一旁的盼锦急的直跺脚,:“大小姐。”
几个呼吸的功夫苏琳琅才抬起了脸,她接过盼锦递过来的棉巾敷在了脸上,:“去给府上再送封信。”
“七日内,我要听到宫里有‘好消息’传来。”
“别想着再搪塞我,晚一刻钟,我保证,在边关的秦王能立即不顾一起的赶回京中。”
“父亲和祖父的夙愿要想实现,只能靠我。”
“如若不然,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一旁的盼锦默然的看着苏琳琅,大小姐已经‘疯’了。
突然身份上的转变和不如意压在她的心头,秦王府,事事都只顺着秦王妃,没人能越过她去。
可苏府却连只字片语的安慰都没有,有的,只是责怪苏琳琅的不争气和恨不得日日都催促她尽快有个孩子
苏府事发,秦王亲自敲打,伏低做小眼看已经行到了半程,偏偏五姑娘有孕,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盼锦迎着苏琳琅看过来的目光点点了头,:“是。”
她只盼着大小姐能一切顺遂,锦绣未央
荣正堂
陆燕芝往嘴里塞着梅子,一边一个,两个圆滚滚的梅子进嘴,她脸颊两边都塞得鼓鼓的。
看夏露进来,陆燕芝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人:‘来两个?’
夏露瞬间就觉得自己嘴里口水泛滥,她连忙摇了摇头,:“王妃您吃吧,奴婢不爱吃这个。”
陆燕芝嘴里根本倒腾不开,见夏露不吃,她也就不再劝了,她自己吃着梅子,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这是她新找来的乐子,好家伙,从箱底翻出来的时候,陆燕芝当时随手翻了翻,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头的故事写的贼刺激。
什么落魄书生和千金小姐的恋爱都差的远了。
就好比这篇,落魄书上还是个落魄书生,受人白眼还是受人白眼,同样的,他也一直不肯放弃,梦想着自己有一日能高中,高官厚禄,娇妻美妾
这一次又到了进京赶考的时候了,但他一贫如洗,前几次已经将街坊邻里借了个遍,至今还没还上
为了进京赶考的盘缠,他动起了歪脑筋,不是甜言蜜语的哄骗千金小姐或者什么红楼里的姑娘,书生可是自食其力。
自己就扮作了个寡妇,他是个书生,皮肤甚至比许多在田间劳作的女子都生的白,又生了一双杏眼
夜里黑灯瞎火的时候,他的门就开了
那描写的吱嘎声,叫人心头一起跟着跳。
这里头写的什么男上加男,还加个女,一屋子的
哇,那狗血简直洒满了。
这些故事看的陆燕芝眼花缭乱,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匣子书被原主牢牢地锁着护得好好的,甚至还是压箱底的陪嫁
春红不识字没关系,但看见夏露,陆燕芝还是收敛了些,将手里的书顺手夹在了‘圣贤书’里面。
夏露看着腮帮子滚圆,眼睛转的溜溜的,还偷偷摸摸藏着书的陆燕芝,夏露没忍住笑了笑。
看陆燕芝脸颊发红,她强忍住笑意,四平八稳的道,:“王妃,今日一早宫里头就传出了消息,苏婕妤有喜了。”
等会儿,宫里头有人有喜了?
陆燕芝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向夏露,夏露对着陆燕芝点了点头,:“是真的,消息确认无误。”
陆燕芝眼睛里全是问号,就算她的记忆在模糊,也能记得原著里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及过怀康帝的后宫里有人有孕啊。
怎么如今眼看着男主要上位,会横生出这许多的波折来?
“苏婕妤?”
“对,是少夫人的五妹妹。”
五妹妹,对,陆燕芝想起来了,是那个偷偷穿过苏琳琅衣裳的庶女,可她不是后期才出场,是男主上位后大选才入宫的吗?
女主一直没生,苏府就将苏五姑娘送进了宫,当时评论区很多人都在抨击这位苏五,说她不要脸,小时候就觊觎女主的东西,长大了就和嫡姐抢男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脸。
因为她在后宫里极其出风头,又爱抢夺女主的东西,喜提称号“苏抢抢。”
对于这些有称号的人,陆燕芝都会记得深刻一些。
好吧,陆燕芝捧着肚子躺倒在了榻上,剧情线已经搅合的稀巴烂了,原著也不可靠了。
她现在就是担心自己还能不能顺利的离京去边关
苏府
竹园内,苏老大人和苏父已经静默了有一刻钟了。
两人完全没有了上次赏景时的闲情逸致,面面相觑。
还是苏尚书最先耐不住开口,:“父亲,宫里头五丫头怀了龙嗣。”
“她竟然真的,真的有了”
怀康帝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宫里宫外的人早就死心了。
之前调养苏五的时候,手段就激进了些,她是作为苏琳琅的备胎以防万一,后来苏府为了自保,就送了苏怀妙进宫。
这也是苏怀妙一直渴盼的机会,双方一拍即合。
苏怀妙将那些药当做救命稻草,苏府也乐得如此,苏怀妙吃的越多,和怀康帝同榻的次数越多,两个人死的就越快。
这样间接的供毒,便是再医术高超的御医也别想抓住把柄。
更何况,怀康帝那般多疑,他的身体若是不适,第一时间想的绝对是隐瞒。
而苏怀妙亦然,她自己吃了那么药,第一个防的也是太医。
之前苏尚书和苏老大人讨论的时候,就商议过假如苏怀妙有孕该如何,但再多的假设,也抵不过亲耳听见这个消息。
苏尚书在宫中被百官拥簇着道喜时,说真的,第一时间,他的心头也是狂喜。
两个姑娘,无论压哪一头,苏府都是最后的赢家。
“父亲,如今怀妙有孕,不然”
“不行!”苏老大人闭着眼睛断然拒绝。
苏尚书的鼻尖渗着汗,:“宫里面有那么的御医,琳琅那现在都没好消息,精心调养了那么久,什么都给她打算好,甚至苏府都给她让步,可她有什么用?””不争气的东西!“
“一个无子的女人,就算是皇后又有什么用?”
“哪怕她将来抱养一个皇子,那也不是苏氏的血脉!”
“怀妙如今怀着的,才是苏氏的血脉!”
“就知道你会生出这份心思。”
苏老大人看着苏尚书摇了摇头,:“老夫的大孙女都将你看看的透透的,她已经往府里头传消息了。”
“怀妙不知道府上筹谋的是什么,可她知道,从那晚她亲自对福宁动手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
“混账!”
苏尚书被激怒了,:“府上将她千尊玉贵的养到这么大,让她高高在上,又嫁得如意郎君,她就是这么威胁和忤逆长辈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苏老大人感慨了一声后还坐的住,:“不要为一时的喜悦蒙蔽了双眼,怀妙生不下来,不要去心存侥幸。”
“与其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费劲一切功夫,与琳琅生了嫌隙,与秦王府生出裂痕”
“那些药你也知道,若是生出个不祥,我们府上才是完了。”
苏尚书呆坐在地上,半晌,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为着开春的官吏考评,周记淮已经忙的没有时间回府。
夜半三更,临渊堂偏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屋内的檀香味一直萦绕不散,还有今晚那些饭菜
苏琳琅带着盼锦,两人都用湿帕子捂着口鼻走了进去,榻上,曹嬷嬷的嘴角有涎液流出。
苏琳琅站姿床边,盼锦从怀里掏出个摇铃和小针来。
她轻轻地将针刺入曹嬷嬷的穴位中,曹嬷嬷的身子微微开始发起了抖,她睁开眼,一个摇铃在眼前转着:
“曹檀玉,你是永庆十二年生人”
“是”
作者有话说:
人间之痛——乍喜乍悲。
下章洒狗血,大家撑住啊,呼呼。
今天是高考啊,遥想当年……算了,不想了,希望大家能有个好成绩,报个喜欢的专业,顺利就业……
咳咳,一不小心就成许愿池的王八了,哈哈哈。
抱抱一直留下来陪我的大可爱们,哈哈哈(?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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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蓁、多多緑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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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临渊堂
偏殿内, 一阵风透过门窗缝吹过,叫人透心窝的凉。
从曹嬷嬷开口,有问必答, 娓娓道来之后盼锦的手就抖得厉害。
手中的摇铃都似受惊跳窝了一般叮当的叫人心烦意乱。
盼锦伸手捂住了摇铃她不敢再问了,回身看向苏琳琅。
站在榻前的苏琳琅死死地盯着躺在榻上的曹嬷嬷, 眼里竟透出杀意来。
屋里死寂了片刻,她忽的上前一步, 将被子紧紧地捂在了曹嬷嬷的脸上。
“大小姐, 大小姐”
盼锦被惊的直接扑过去抱着苏琳琅拦住了她,:“大小姐,您冷静一些,如今是在秦王府。”
若是曹嬷嬷这般横死在王府内,绝对瞒不过去的。
“更何况, 这些都只是曹嬷嬷的片面之词, 是真是假都犹未可知。”
“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苏琳琅被盼锦死死地拦腰往后拖。
刚刚的冲动过后她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曹嬷嬷的眼神如寒刀利刃。
苏琳琅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 她已经平静了下来。
“放开。”
看苏琳琅冷静了许多, 盼锦试探着慢慢的放开了手。
果然,苏琳琅没有再冲动的出手。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曹嬷嬷, 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盼锦连忙将曹嬷嬷盖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随后从曹嬷嬷的身上抽出了短细的银针。
捡起落在地上的绣帕,又换了香台上的香才掩上门, 追着苏琳琅而去
天亮后才得空回府的周记淮手里还提着些芙蓉卷。
一品楼的白案师傅最拿手的就是芙蓉卷和伏芸卷, 苏琳琅喜欢芙蓉卷, 周记淮每次都会记得给她带了一些。
另外的伏芸卷也在进府的时候着人送去了荣正堂。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掩月后坐下。
看着苏琳琅眼底的青黑有些关切的问道, :“夫人可是昨日夜里没有睡好?”
苏琳琅抬头看着周记淮。
他还是那般喜欢青色,但这清浅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却衬的他宛若青松翠柏。
巍巍然却又如清风拂面,从前清冷如明月的君子如今就陪在他的身边,眼含关切的看了过来——
枯坐了一夜的苏琳琅看着周记淮,忽的落了泪。
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泪?
周记淮有些惊讶。
跟着他转头看了一眼掩月,掩月也是一脸差异和茫然。
她们小姐竟然哭了,这可比什么都让掩月吃惊。
周记淮起身走到了苏琳琅的身前,慢慢的擦着她脸颊上的泪水。
随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说出这话,周记淮自己先摇了摇头。
如今府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王妃
王妃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若是无事连踏出一步都不肯,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脸色瞧。
那就是
“琳琅你是不是想家了?”
周记淮有些歉意,他摸着苏琳琅的头低声哄她,:“这几日吏部事有些多”
特别是怀康帝有意锻炼他,忙起来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这样吧,等后日,后日我休沐,倒时候可以陪你一同去苏府再看看岳父岳母”
苏琳琅扑进了周记淮的怀里,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周郎”
一贯是端庄大家闺秀的苏琳琅甚少有这般失态和激动的时候。
周记淮微愣之后,伸手抱紧了苏琳琅,他蹭了蹭苏琳琅的鬓发,:“不哭了,不哭了。”
“吏部的事情做的也差不多了,若夫人是实在想回去,一会儿我先遣人去吏部告假”
苏琳琅紧紧的抱着周记淮,嗅着他身上如雪松书墨的香气,一时心头悲愤不已。
她的夫君本该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夫君,才华横溢,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可偏偏,偏偏他不是秦王的亲生子。
不是这大晋周氏皇族的血脉!
苏琳琅恨不得撕开秦王的心胸看看他的胆子是不是包着天?
秦王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的!
苏琳琅是在哭周记淮,也是在哭她自己
她和苏府费了那么大的劲,将她自己的一辈子已经和周记淮死死地绑在了一起再无其他出路。
周记淮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周记淮的身份被戳穿,她也会一并跌入泥中。
秦王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是秦王妃产下男儿,秦王还能甘愿让周记淮登上那个位置吗?
不能。
人性是经不起赌的。
为了周郎,陆燕芝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必须死,秦王也得死,知道这一切的人都得死。
从前苏琳琅只是催促苏府,等待一个所谓的‘万无一失’的机会,可现在,她等不及了。
看周记淮已经要差人去告假了,苏琳琅伸手拦住了人。
她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妾身一时有些失态了。”
说着,苏琳琅抬眼看着周记淮,“不过两日的功夫,夫君的差事要紧,妾等得。”
周记淮看着苏琳琅虽然红着眼睛泪盈盈却又坚定的模样,便安抚的对她笑了笑,:“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呢。”
近一年的加强版习武叫周记淮生出了许多的英气,他又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不管外头刮起的什么风,你夫君我都能扛得住。”
这样少见意气的周记淮逗得苏琳琅破涕为笑
苏琳琅含笑送着周记淮出府。
待回了屋,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去将曲定山找来,我有事吩咐他。”
盼锦捏着刚从平嬷嬷那讨来给曹嬷嬷准备的药,应了一声,:“是。”
*
前院的护卫房内,平嬷嬷看着收拾行李的曲定山,一脸关切的问道,:“儿啊,你这差事要去多久?”
曲定山扶着平嬷嬷坐下,如今府里人少,沾着苏少夫人陪嫁护卫的光,曲定山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屋子。
“少夫人许了我‘探亲’的假,等四爷爷什么时候病情好些了,我再回来。”
平嬷嬷伸手拉住了曲定山,低声道,:“若是危险,就躲一躲,咱们曲府就你这一根独苗,你又不肯娶亲,拖到现在”
上了年纪就愈发絮叨的平嬷嬷不停的说着,:“如今虽然一家子都在苏府,贵人们也抬举,但到底也是什么都得做”
曲定山好脾气的笑了笑,:“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您也多注意身子。”
平嬷嬷紧紧拽着曲定山的衣袖,年纪越大越相信报应,这么些年看过来,苏府上还能有什么好事?
“事情做的好不好不重要,你要先护好自己才是要紧。”
平嬷嬷的神色透着灰气,:“我这些年沾手的孽事也多该我的,我逃不掉,但定山你不行,你是个好孩子”
“大小姐已经‘疯’了,她都走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五姑娘又生不下来,何必这样着急累的你也要出去干些见不得光明的事。”
本来还笑着的曲定山霎时笑不出来了,:“娘,你说五姑娘,宫里头的五姑娘”
平嬷嬷回过神,连忙闭口不言。
曲定山看着平嬷嬷,:“娘,你刚刚说”
“娘什么都没说。”
“五姑娘如今是宫里头的贵人娘娘,你是这墙根处的砖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儿啊,你别惦记了。”
“娘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说着平嬷嬷就要跪下——
“娘!”
曲定山牢牢地拉住了平嬷嬷。
他看着平嬷嬷鬓边的白发和略有些佝偻的身形,闷闷的点了点头,:“娘,我知道。”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曲定山配不上那个会微微颔首笑着叫她曲大哥的姑娘。
那日碧波湖轻荡中笑意盈盈的姑娘宛若痴梦一场。
送了平嬷嬷回去,曲定山站在行礼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笔。
那日苏怀妙跪在佛堂中一遍遍磕头认错的时候,深受信任的曲定山就在屋外‘监督’。
曲定山从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这份爱意。
他护不住苏怀妙,没有依靠和未来的感情是会害死人的。
后来,苏怀妙入了宫,她攀上了‘高枝’,曲定山也为她高兴。
终于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了。
她在宫中本就无依无靠,连苏府都不肯帮她,甚至
大小姐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了,为什么这一点点的东西都不肯让五姑娘拥有呢。
曲定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知道德所有事情都写在了信上。
他能给她的不多。
在府上就鲜有能护住她的时候,甚至有时还不得不去‘监督’她受罚。
但她从来都没怨过他。
这一次,他想给她一些依仗,哪怕不多,但能和府上周旋,保住她自己和孩子也是好事。
翠珠一般五日会出一次宫,若是他有事相告,就去恒通当铺竖起玉茶壶的告示。
曲定山提着行礼藏好信出了门,兜了几个圈子后就去了当铺。
放好信,曲定山才安心了些,她才怀孕,府上应当不会急着动手。
还来得及。
*
承念宫
往日里这座安静低调的宫殿如今门庭若市,眼下宫中也确实没有比它更吸引目光的了。
所有的宫人都退在了外间候着,他们尽管激动却安静的不发一言,不敢打扰苏婕妤休息。
苏怀妙睡在榻上,她睡得不太安稳,眉间总是蹙着。
隐约间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裹了过来。
苏怀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怀康帝静静地站在床前。
她心头微微一惊,正要起身,却被怀康帝伸手按住了。
他轻轻压着苏怀妙睡了回去,又伸手给她盖好了被子,::“安稳的睡着吧。”
怀康帝伸手拂过苏怀妙粘在脸上的发丝,他看了看苏怀妙的脸色,随后又忍不住看了看苏怀妙的肚子。
每次在这承念宫内的时候,怀康帝的话都不多,两个人有时安安静静的相拥而眠,却胜过千言万语。
“圣上,他在这呢。”苏怀妙浅浅的笑着,拉着怀康帝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苏怀妙如今并未显怀,但怀康帝的手放在她的腰腹处时,却恍惚觉得好似能感觉得到掌心下一个生命正在雀跃的的跳动。
是新生的喜悦。
怀康帝忍不住低下了头,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苏怀妙却猛地捂住了嘴。
她脸色青白,顾不上仪态趴在床榻边连连干呕,身体还忍不住发着颤。
翠珠和王公公听见里头的动静,满脸的喜色也顿了顿。
“王满全。”
“奴才在。”
翠珠跟在王公公的身后一同进了内殿。
只见怀康帝正亲手为苏怀妙擦着嘴,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去请院判来。”
“是。”
王公公领旨后脚步带风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胡子花白的老院判就被带了过来。
诊脉后,觑着怀康帝和苏婕妤忍不住担忧的神色,老院判说的只是泛泛,捡了些轻巧的话说。
只说苏婕妤是头胎,因此怀着就格外的吃力些,说着又说了许多能绕晕人的用词
在场的人都听得半懂半不懂,感觉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怀康帝拢在袖中的手却捏紧了,只有问题严重时,老院判才会说的这样云里雾里的冠冕堂皇。
果不其然,等苏婕妤精神不济又睡去时,老院判前脚刚跟着怀康帝去了外殿内。
后脚他就跪倒了怀康帝的身前,头磕在地上请罪,:“微臣无能。”
怀康帝最恨听见这句话。
他一把捏住了老御医的衣领,提着人拎到了自己的眼前,:“无能,无能,除了这句话你们还会说什么?”
“朕不想听!”
老御医完全顾不上自己被捏住的衣领,他慌张的看着怀康帝,:”圣上,如今您最忌大喜大悲,万望您保重身子才是啊。“
怀康帝‘哼’了一声,将老御医丢在了地上。
“婕妤娘娘这一胎,这一胎怀的有些勉强”
谁不想捡着好话讨皇帝的欢心?
但他们这些人不行。
婕妤有孕,这一胎的贵重不言而喻。
若他们此时只想着说好话讨好怀康帝,回头这个孩子保不住,圣上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给这个孩子陪葬?
因此尽管怀康帝不喜,但老御医还是说道,:“婕妤娘娘为了用了不少的药,所以如今只是怀孕初期,就会百般不适。”
“等到后期,这个症状会更明显,甚至出现小产的现象”
怀康帝靠在椅背上,:“朕不想听这些,徐远东,你去将太医院所有擅长妇人和小儿的太医都聚集起来。”
“现在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去管,只全力立保苏婕妤和她的孩子无恙。”
老院判的心里就和塞满了苦瓜一般,明知道保不住,却还不得拖延,实在是
“朕记得,你们之中,最擅长此道的是藏元?”
“圣上圣明,论最精于此道的,确实是藏元。”
老院判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藏元如今在秦王府给秦王妃安胎”
“秦王妃如今已有八月,只怕生产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怀康帝闭了闭眼,随后起身,:“如今秦王妃的情况很好徐院判,去选一个太医暂驻秦王府,召藏太医入宫来。”
这,秦王妃的脉案一直是藏元负责,都快到生产的时候了 ,贸然换人
但看看怀康帝的脸色,老院判不敢说什么,只得叩首应诺,:“是。”
*
恭候府
“大公子,除了这些”春哥儿抹了一把汗,:“还要需要的吗?”
陆卿荣仔细看了看,之后点了点头,:“就这些,都送去后院吧。”
春哥儿笑着应道,:“好咧,奴现在就送去。”
陆卿荣翻开了刑部的公文,但看着看着,他却有些出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燕芝了。
幼时陆燕芝好像总是喜欢穿着浓艳的颜色,看见他时也总是半低着头,从不和他亲近。
她的名声不好听,但陆卿荣好像也没放在心上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凤霜的身上。
他对陆燕芝最深刻的印象,竟然是在梅苑那日开始的。
一个被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和欺负的小姑娘。
血凝在她的身上,却刺痛了恭候府所有人的眼。
因为恭候府好欺负,因为恭候府没落的权势
所以这些人敢欺负到恭候府的头上来。
无所畏惧的肆意羞辱恭候府的女眷
陆燕芝的伤也扎在陆卿荣的心上,这是他该担起来的责任。
可他向上爬的速度却赶不上陆燕芝倒霉的速度。
在陆燕芝的身上,陆卿荣深深地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恭候府护不住陆燕芝,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们所有人都在顾全大局,这大局里却可以随时牺牲掉陆燕芝
她那般的信任他们却每每都被伤的遍体鳞伤。
甚至还不如此前陆燕芝那般不服管教的时候,最起码她没有受过这些伤。
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亲眼看着陆燕芝一次次的‘摔倒’在眼前——
陆卿荣有愧。
现在她做了秦王妃,被秦王养的很好,他如今也入了刑部他现在拼命的往上爬。
恭候府他撑得起来,他不想再尝试一遍无能为力的滋味了。
后院
郭氏正指挥人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如今陆燕芝待产,还有不足三月的时间,她要去秦王府陪产。
若是陆燕芝的生母柳氏还活着,这样的差事自然是柳姨娘去。
但现在陆燕芝只有她一个嫡母,府里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都不合适。
索性陆燕芝如今是秦王妃了。
说的功利一些,如今的郭氏巴不得陆燕芝能飞上天去,顺便能带带恭候府。
唯一可惜的是,许是陆燕芝从前在府上不被重视,所以如今嫁了人,对恭候府也颇为冷淡。
这次郭氏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关怀陆燕芝,毕竟看着秦王府有‘一飞冲天’的架势。
但看着春哥又送来的东西,郭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已经有许多的东西了’
老侯爷添了一些,老夫人也添了一些,陆世子爷悄悄将东西混在里头。
院里的几个丫头也添了一些,还有她自己备好的东西,如今还有陆卿荣送来的
知道的说她是去陪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算了算了,都带上吧。”郭氏无力吐槽,想想还是全都带上了。
礼多人不怪么
边关,长剑门
寒气透着铁甲和夹袄往人的身上渗去,周重邛坐在才搭建好不久的大帐内。
他顾不上满头的白霜,擦干净手后就在桌上铺开了纸。
每个月,周重邛都能往京中送一次信。
这些日子周重邛根本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哪怕是急行军后,他也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模拟战事,推算粮草、行军布阵
他不让自己有一丝分神的机会。
因为一旦停下来,他是真的会开始想要回京。
从前周重邛一直觉得西北城和边关才是他的家。
可如今,一提起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京中的秦王府。
天太冷,血落在枪杆上时间久了,手上的肉皮都会粘在上头。
这次周重邛的手就是这么冻裂的。
因为他需要一场大胜,让他的皇兄记得他的承诺。
握着笔的时候手上的伤口有些裂开,周重邛拆了手上的纱布,准备一会儿写完了信,重新上药后再包一次。
他小心的擦着手上的血,不叫血迹粘在信纸上。
这是他每个月给自己留出来的一天。
只有这一天,周重邛才会放任自己想念府中那个香香软软的夫人。
“王爷。”
听着声,周重邛头也没抬,进来的老罗头也不以为意。
他提着酒坛子笑呵呵的走过来,挤在了周重邛的身边。
“哟,王爷又开始写信了?”
周重邛也没理会老罗头的调侃,只是叮嘱他少喝一些。
“这他娘的贼老天太冷了。”、
、
老罗头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句,随后不满的道,:“这酒淡的和水一样。”
“队里这些兔崽子可说了,王爷和大公子成亲的时候,那可都是好酒”
周重邛笑了笑,:“总不能都跟着我回京吧,元基和荆南虽然也愈发的出色,但总得有个人压阵,除了你还能有谁?”
“啧啧啧,啧啧啧。”老罗头酒也不喝了,他像是看见什么惊奇的事情上下打量着秦王,:“这还是我们冷若冰霜的秦王殿下吗?”
“何时竟变得这般会说话了?”
老罗头摇头晃脑的感慨:“果然美人是刮骨刀,将咱们铁骨铮铮的王爷生生给刮成了这般柔软的样子。”
“我倒是真想见见这位秦王妃了。”
周重邛低头写着信,:“会有机会的,这几日我已经摸清了鞑子的布局到时候得胜班师回朝。”
“好,哈哈哈,那就一言为定!”
老罗头只觉得的嘴里的酒越发的淡了,他转着酒坛子,看向了周重邛,:“宫里的娘娘可是有孕了,王爷确定这个时候要大胜后班师回朝?”
周重邛看了一眼老罗头,:“还没到卸磨杀驴的时候,还早呢。”
“呸,你才是驴,”老罗头笑着啐了一口,随后他正色道,:“如今你娶了亲,还有了自己的娃娃,如今还是要推着记淮上去吗?”
周重邛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他看向了老罗头的那只瞎眼。
曾经的周重邛其是也有年少气盛的时候 ,但战场上容不下骄狂。
那一场,他的亲卫死了大半,赔上了老罗头的一只眼睛。
宋沿成将他从死人堆里扒拉了出来,背着他回了城。
这一路,宋沿成身上的血几乎流干了,进了城跪倒在地,就再没睁开眼睛。
她的妻子也悲痛之下产下了一子,随后就追随着夫君去了。
这个孩子就是周记淮。
这些年周重邛将周记淮的身世保护的很好,那场大战,熟悉的很多人都将命丢在了血泊里。
周重邛将周记淮保护的很好,十几年的坚持,所有人都知道,周记淮是秦王的大公子。
“记淮是我的孩子,那个位置,只要他上的去,那就是她的,我和夫人会一同守在了边城。”
那个位置,周重邛从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大晋的皇位之争太过惨烈,那时他连娶亲生子的念头都没有。
但周记淮入了京,阴差阳错的走到这一步……秦王府所有人都不能退。
老罗头看着周重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倚在一侧,默默地喝着酒。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得把这些事情都交代清楚。
啊,真的,我急的屁股后面着火了,恨不得一天就搞完。
苏府必倒,必倒,顾不上剧透不剧透了。
呼呼毛不着急,不着急,我这两天都上火了,嘴边全是痘。
哈哈哈,感谢各位陪伴和浇灌的小可爱们,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生永视 10瓶;阿白、娜娜 5瓶;wsf 2瓶;路米、雨中伞、花心卷心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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