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合一
天色渐暗, 坐在上首的怀康帝眼见的新人拜完堂,受完礼就离开了。
哪怕今日的怀康帝满脸笑意,刺杀案也落下了帷幕, 但怀康帝在场,众人难免觉得拘谨。
直到他老人家起驾回宫后, 秦王府内的气氛才变得热闹喜庆了许多。
烛火辉煌中,抬眼望去, 满座皆是朱紫权贵。
这段时日, 京中真的很需要一件喜事去去血腥气。
而周重邛的辈分够高,地位够贵,前有兵权在握,后有舍命救驾之功,简在帝心, 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于是这场婚宴, 够的上身份的人都巴巴的来了。
梁公、长公主哪怕是暗地里险些与秦王府撕破脸的邓公都亲自来了。
只有董公这几日实在病重无法起身,由家中的长子代为祝贺,席间敬酒时言辞颇为恳切。
拜完堂的陆燕芝被扶着去了荣正堂的后院。
她才坐下, 一旁的夏露就走了过来, 她是秦王府的人, 之前从猎场跟着陆燕芝回了恭候府,如今兜兜转转又回了王府。
“夫人, 王爷的意思是您的身体要紧, 您不妨吃些东西歇一歇,若是前堂有人过来, 门口会有人来通传。”
陆燕芝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她接过春红递过来的帕子在盖头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脸。
自知道那些□□里为着显白会添加铅粉以后, 陆燕芝就不敢用了。
这些日子润肤多用的王嬷嬷自制的花油和香膏, 便是今日大婚也不例外,她擦干净了脸,:“我不饿,但确实是有些乏了。”
说着,陆燕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近三个月了。
不知是不是窦大夫的医术高超的缘故,这些日子除了挑嘴,倒是没什么其他感觉。
但陆燕芝还记着那日骑马后痛的发慌的时刻,忙碌了一天,如今暂时不需要她出场,于是她没有半点客气,慢慢躺倒在了榻上。
夏露见状,正想接过盖头叫陆燕芝睡得舒服些时,她却怎么也不肯揭,:“这是大哥给我盖上的,我等殿下亲自揭开。”
闻言,夏露向春红看了一眼,而春红却好毫不意外陆燕芝突然的坚持。
‘六姑娘’的这些小把戏最后总会落在该落的地方,她笑着给陆燕芝轻轻盖上了锦被,:“夫人就先安心休息。”
今日是周重邛大婚的日子。
眼见的他对陆燕芝的态度,自然没有人敢与他暧昧的调笑陆燕芝的容色,连邓公都是笑眯眯的在适时地时候离开。
但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会审时度势。
如今堂内年轻的郎君们聚在一起,冲昏头的时候更多的是满腔不甘和热血,还有不少人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
席桌的一角,唐庆邰揪住陶伏咿咿呜呜的说着醉话,:“我还没有给她送一首诗,那日梨园,我那首诗还没送出去就被陈潼毁了。”
“我明明也生的一表人才,我还这么年轻,我身强力壮,我与她才是郎才女貌呜呜呜,我不甘心啊。”
没人敢直呼陆燕芝的大名,但不少人都听见了唐二郎的话。
他口中的这个她是谁,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她是陆燕芝。
是那个恍然之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明月虚影,她是在从一堆污泥中轻轻探出枝蔓的菡萏。
一个触手可及的美梦,瑶台孤影。
明明她看着近在咫尺,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好似谁伸伸手就折了这只花,搅碎这场梦。
可没等他们伸手,这个美梦就已经被他人揽在了怀里,还密密的匝了一圈荆棘。
敢越界,便是非死即伤。
若是娶她的是明月落入污泥中,还能给他们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世事无常,京中每日有那么多的意外,她生的那般撩人心弦,便是夫君哪一日出意外都没人会觉得意外。
但她的夫君是秦王时,这个意外就不会出现。
如今他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陆燕芝真的成了天边的那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我有钱,我有许多许多的钱,可这些钱都不能叫她再看我一眼”
显然,发疯的不止是唐二郎一人。
烈酒催欲,攀比欲也是叫人疯狂的欲望,锋利如刀。
哪怕最破烂的东西,有人相争都会觉得它价比千金,更遑论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高不可攀的美人。
梁哲也吃了两杯酒,他眼神略微有些发直的看着已经疯狂开始叫嚣攀比的众人,:“他他们,这也是为了那位姑夫人?”
习惯性聚集在梁哲身边的姚峰却似是吃酒吃的眼睛都红了,他开始叨叨,:“是她,她值得”她在发光啊。
“那日戏台后面,我甚至都看见了她被人带走了,我看见了,可我只是看着,哪怕我说句话也好啊,可我只是看着,因为那是郡主的人。”
“我离得那么近,就差一点,一点”
梁哲无言的看着一向处事圆滑的姚峰抱着酒壶伤心的不能自已。
他默默的转过脸,抬手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放情者危,节欲者安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正心,诚意,修身”
她已经嫁给了秦王,那是别人的夫人,是别人的夫人。
此刻返回正堂的周重邛就站在门口。
看着堂内这群魔乱舞的一幕。
听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死疯子喋喋不休的夸耀自己的长处,悲痛欲绝的诉说着对他夫人的倾慕之情。
他抱着胸笑了笑,然后非常,非常,非常冷静的吩咐道,:“来人啊,将他们都本王叉出去。”
“叉出去!!!”
为防止次日京中传出秦王大婚时发狂屠戮宾客,喜宴上血流成河这样惊世骇俗的流言。
李公公连忙同卫兵一起将堂内醉生梦死又喋喋不休的郎君一个个架到了外面的轿子或马车上。
梁哲还有些清醒,他红着脸自己站起身,先是正了正衣冠,随后对着周重邛施了一礼,:“晚辈恭贺殿下与陆六姑娘缔结良缘,琴耽瑟好,同德同心,瓜瓞延绵。”
总算有个像样的,周重邛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他笑出来客气几句,就看梁哲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惊慌失措的低下头,:“殿下恕罪,晚辈对陆六姑娘绝无半点逾越之情,晚辈……”
说着话,梁哲整个人都红透了,他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竟然失礼至极的掩面而逃。
周重邛:嘴角慢慢扯平。
半晌,他站着空荡荡的喜堂内轻轻捂住了心口,无奈的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
红烛燃了一路,周重邛进得屋内,就见到了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
朦胧的红光印入他的眼底,他恍惚间竟有如坠云端梦境之感。
“夫人。”
“王爷,”一旁喜婆端着托盘呈了过去,:“如意称心,百年好合。”
周重邛顿了顿,伸手拿起如意称慢慢挑开了盖头。
一张盈盈笑脸印入眼帘,满脸的红晕胜过脂粉万千。
周重邛总觉得用春水形容自己的夫人轻浮了些,但这形容放在陆燕芝身上又恰如其分。
她着天青色的衣裙清冷冷恍然欲仙时,宛若晴空映湖,碧波轻漾,如今满眼红光就如晚霞映水,温暖的水波漾在心间。
洗漱罢,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周重邛朝着陆燕芝走了过去,陆燕芝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今日的周重邛一直带着笑意,那双眼睛里印满了她,迷离又缱绻,靠的近了,眼神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陆燕芝不由的偏过了头,忽的,一只手轻轻捏在了她侧头露出的耳垂上。
那上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是赏梅宴上留下的伤,也是他们的初见。
周重邛没有问陆燕芝疼不疼。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是疼的。
倒是陆燕芝不好意思的抬手想捂住耳朵,她的身上就这一处伤,平日里用耳坠遮着也不显眼,如今取了耳坠倒是露了出来。
却不想,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她遮掩的手,周重邛俯身吻在了她耳珠的那处伤上。
温柔的叫人生出被捧在手心之感。
砰——
陆燕芝的脸色红透了,这个动作撩的她无暇分心其他。
周重邛只是珍惜又心疼的亲吻了那处伤,他正待起身时却被陆燕芝揽住了,:“殿下,等等。”
等等她脸上的热意退一退。
周重邛闻言倒是没动。
他很听话的停住了。
英俊的脸悬在陆燕芝的颈侧,将挨未挨,将退未退。
要命,她怎么选了个这么的姿势?
目盲痊愈后陆燕芝敏锐的触感并未消退,她能很清晰感受到扑在颈侧的热气和略带些危险的侵略气息。
陆燕芝红透了,身子还微微的发起抖来。
周重邛再也忍不住了,他站直了身子,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陆燕芝逗得大笑了起来。
屋外,李公公和守夜的春红、夏露对视了一眼,几个丫鬟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公公即高兴秦王新婚之喜,又担心新夫人的身子,脸色一时有些古怪。
屋内,察觉出陆燕芝羞恼后努力收住笑声的周重邛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酒,给陆燕芝倒了杯玫瑰露,与她喝了交杯后的合卺酒。
放下杯子,陆燕芝看着周重邛像是要把她吃了的眼神,不由的往后躲了躲。
周重邛察觉到了陆燕芝的闪躲,他微微顿了顿。
陆燕芝正要说什么,就见周重邛忽然伸手抽出了她腰间的腰带。
周重邛的动作太快,陆燕芝都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见他闭上了眼。
他用那条那条半透不透,红色纱绸制成的腰带遮住了眼睛。
“夫人,如今还怕吗?”
他半仰着头,轻轻的问了一声。
陆燕芝被眼前的一幕蛊惑的呆住了。
谁懂啊,这个俊朗锋利的男人主动用红绸束缚了自己,宛若威武的雄狮象征性的绑上了一条缚带。
他好像能随时挣脱开,又好似全然将自己的一切呈现在你的眼前。
坚硬又柔软,危险又慵懒,色|气又迷人。
陆燕芝朝着人攀爬了过去,她被周重邛撑着手扶着坐到了腰腹间。
收回手,暧昧朦胧的光里,陆燕芝伸手按到了腹肌——
绝妙的手感。
光滑柔韧却在发力时显得有些坚硬……
她再也忍不住,仰着头快乐的笑了起来,:“哈哈哈”
屋外,听见笑声的李公公和夏露面面相觑,倒是春红老神在在的毫无异样。
笑话,六姑娘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笑一笑而已,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躺在榻上已经…的周重邛听着陆燕芝的笑声顿了顿,随后忍不住也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夫人,真是永远都这么叫人出乎意料。
周重邛虚虚的揽住陆燕芝的腰后直接坐起,随后他咬住了陆燕芝的唇。
夫人咬了他那么多次,总该他咬一次了吧
“啧啧啧,这就是王府,多气派啊,听说今日连圣上都亲自来了,可惜咱们只能在门口候着。”
春桃自进屋后嘴就没停下,在屋里一边看来看去,一边啧啧称奇,:“你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在看看房间,咱俩一人一间,我要西侧的这间啊。”
其他的人陆燕芝都不熟悉,因此带进府里贴身的仍是三个春和王嬷嬷,作为王妃的陪嫁丫鬟,身份水涨船高。
“我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春杏被春桃推了一把,转过头,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这不是今日姑娘,不,夫人出嫁的场面太惊人,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难得见你这幅模样。”
春桃笑着,她拿着自己的新衣,摸了摸上头的刺绣,忽的摇摇头感概,:“可惜了”
春杏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可惜什么?”
春桃咬了咬唇,:“可惜姑娘嫁的不是周公子,不然我们”
不然她们也是能做通房丫鬟的,便是做不成姨娘,能日日能见着周公子也是好的。
只可惜六姑娘嫁的是秦王殿下,是周公子名义上的母亲,她又和周公子年纪相仿要避嫌,只怕轻易见不得。
春桃和春杏一同入府,一同受训,又一同进的禾丰院。
最初的禾丰院冷清的要命,春红和六姑娘互相别苗头,她们两人不敢站队,只得抱团取暖。
后来六姑娘起势了,她们还没来得及争一争六姑娘心腹的位置,却又被春红排挤的站不住脚,再次被逼得抱团。
没有利益纠葛,又同住了近十年,两人的关系格外的亲密。
屋外不敢说什么,屋内再没个说话的人真要憋死了,所以春桃私下里什么话都不避讳春杏的。
春杏听明白了春桃的未尽之意,她的心像是骤然跳错了一拍,她掩饰性的用手拢了拢发。
“这不是还有殿下么,春桃你努努力,姑娘如今的身子不方便伺候,指不定过不得多久我就能叫你桃姨娘了。”
闻言春桃又气又笑的拍打着春杏,;“好啊,我瞧着你这死丫头如今是愈发刁钻了,如今连我都敢取笑了。”
春桃倾慕的是如周公子那般的皎皎明月般温和俊美的郎君,不是不笑的时候吓得人连吸气都不敢的杀星。
从前京中兴起这位秦王殿下的谣言时,正是春桃和春杏在府内府外跑腿的时候。
那时连小孩哭闹都是拿王爷来吓唬的,春桃简直要吓死了好吗,还爬床,她只怕自己抖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六姑娘的胆子真是大。”
春桃说着声音都压低了些,:“我们从前竟都小看了这位六姑娘,这秦王爷才回京几日啊,一年不到,他还生的那般威严吓人,可姑娘就怀着身子就嫁了进来,还是秦王妃。”
“啧啧,我如今可不敢使什么法子了。”
春桃摇着头,先不说她敢不敢接近秦王,就说万一她的念头被六姑娘察觉了,:“不然哪日她扒了我的皮我都不意外。”
春杏咬着唇,轻轻的道,:“六姑娘这般厉害,如今还怀着孕,周公子往后该有多难。”
春桃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她瞪大了眼睛,狠狠拍了拍春杏的头,:“这话你也敢说,不怕姑娘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我们是恭候府的人,是姑,不,夫人,记住,以后都叫夫人,我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没了夫人,我们可什么都不是。”
“你要是敢去爬王爷的床,我还当你春杏好胆量,去做个杏姨娘,见着你了我给你行礼都是使得的。”
“可你若是敢去爬周公子的床,被人戳着脊梁骨打死都是轻的!”
闻言,春杏低下了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说的难听。”
春桃掐着春杏的脸叫她抬起了脸,:“我不知道你?真是没有叫错的名字,死性!”
“我春桃喜欢荣华富贵,想必你春杏也瞧得出来。”
“我觉得夫人有出息了,所以和春红抢夫人身边的位置。”
“不光如此,我春桃也想翻身做主子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
“但我有自知之明,我若生的有夫人三分美貌,我高低豁出去搏一把,可惜我没有,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待着。”
“春杏,如今凭着夫人的身份,任凭你惦记的是谁都行,就是你哪一日被皇帝爷抬进了宫里做娘娘都行,但就是不能是周公子!”
“一山不容二虎,夫人对自己那么狠,你觉得她能眼睁睁看着世子的位置落在别人的手里?”
“这府里迟早都得斗起来,这种境地里,你指望着夫人她对吃里扒外的人能手软?”
“是谁都行,其他人你还能有个奔头和希望,就是不能是周公子!”
春桃面目狰狞的低声喝问,: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看春杏艰难的点着头,春桃才松开了手,:“你还有脑子就行,周公子好是好,可再好也不值当你搭上一条命进去。”
“行了,早点休息吧,明日王爷和夫人去宫中谢恩,我们要跟着嬷嬷再好好学学进宫伺候的规矩。”
“从前虽然学过,但如今已经生疏了,府里卯着劲往夫人身边钻营的人多的是,还有那个夏露改日该和春红好好说说话,我们才是一头的,她可不能被外人哄了去。”
春杏睁着眼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春桃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周公子,夫人对吃里扒外的人是不会手软的”
眼泪不停的顺着春杏的眼角掉落,已经太迟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翌日一早,秦王府和皇宫内已经有仆役和宫人都忙碌了起来。
华清宫内
靠在角落处的宫女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这两日华清宫内的香换了无数次,几个姑姑和大宫女折腾着各种养颜的方子,今日兰妃娘娘比往日起身的时辰早了足足一个时辰。
殿内,碧蓉面露难色的听着兰妃娘娘今日梳妆的吩咐。
要端庄大气又不能太过死板,要尊贵雍容又不能失了亲和,要精致毫无瑕疵的妆容但梳妆的痕迹又不能太过明显
总结起来,就是要华贵精致又要平易近人。
往日兰妃主打的就是温婉亲和,她又确实生的温婉动人,不然也不会惹得怀康帝钦赐兰妃的称号。
所以从前碧蓉按照兰妃一贯的风格,稍加修饰就是了,她从没发现,给兰妃娘娘梳妆竟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但旁观的梅芳却很清楚今日兰妃的反常。
还没见面,自家娘娘因忌惮那位秦王妃的名声和狠辣手段,冒着陛下发怒的风险揣测圣心。
虽然如今结果看似美好,但娘娘实际已经输了先手。
秦王妃说穿了之前到底也不过是恭候府的一个庶女,连承蒙娘娘召见的荣幸都没有。
如今却猛然一跃成为这大晋最为尊贵的人之一,还是秦王上书亲自求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正妻啊。
何况她是陆燕芝,是那个美貌到连不苟言笑的王爷都冲冠一怒的陆燕芝。
娘娘一时有些不甘又如临大敌想压她一头的想法不足为奇。
但不奇怪不代表梅芳赞同。
她上前接过了梳子,看碧蓉如释重负的退到一旁,她笑着道,:“娘娘天生丽质,这话可不是奴婢虚言诓瞒哄,连陛下都一直这么说呢。”
看兰妃脸上露出来笑容,梅芳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她继续道:“今日秦王和夫人进宫拜见,您这么牵挂秦王妃甚至早早起来梳妆,重视是重视,却难免生分。”
“秦王府可是咱们府上的姑娘,论理都该叫您一声姑姑的,她又嫁给了圣上的亲弟弟。”
“论情论理,您和她都是一家人,这样的情分,宫里谁比的过呢,旁的人只有羡慕的份。”
“您若是闲暇时,也能请人进宫时常跟您说说话,尽一份念想。”
宫里人说的话,都带着百转千回的含义,梅芳的话兰妃听懂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
她兰妃在宫中是陆燕芝的依仗,但陆燕芝这个秦王妃又何尝不是她的助力呢,宫里又还有个又会咬人又会叫的高贵妃步步紧逼
“就梳个回心髻吧。”怀康帝曾赞过兰妃梳这个发髻最是温婉动人。
梅芳闻言先笑了,然后又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娘娘梳这个发髻最是婉约动人,偏偏奴婢手笨,就是学不会。”
兰妃笑着拍了拍梅芳的手,:“你呀,就生了张巧嘴,一叫你干正事,你就笨手笨脚的。”
说完,兰妃看着镜子中的碧蓉,:“碧蓉,本宫今日的妆发可就托付给你了。”
碧蓉感激的冲着梅芳看了一眼,随后行了个福礼,上前接过了梳子,:“娘娘放心,奴婢不叫娘娘失望。”
梳妆打扮完毕,兰妃正要遣了人去看看秦王府的人入宫了没,就听得殿外一声声的通传,:“高贵妃到——丽妃娘娘、柔妃娘娘到——”
几乎是话音刚落,紧接着一个笑声就传入了殿中,:“本宫今日带着几位妹妹来看看兰妃妹妹,没打扰妹妹吧。”
你是贵妃,身份低于你的宫妃,她们的宫殿说进就进来了,连圣上都说贵妃秉性率直,温柔和婉的兰妃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笑着道,:“原以为臣妾今日已经起的够早的了,却不想各位姐妹来的更早。”
“一大早的就兴师动众的聚到华清宫来,真是给臣妾好大的脸面,怎么能称得上打扰呢。”
进殿的高贵妃和兰妃相视一笑。
‘这阴阳脸的贱人还真敢应!''
‘一大早的,这又会叫又会咬人的狗东西就上门撒泼,真晦气!’
作者有话说:
快乐的腹肌,哈哈哈哈哈。
感谢随份子钱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368802、双城、静默颓败、颖子、香菇豆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二合一(捉虫)
怀康帝未立继后, 按理,秦王和他的新夫人只需要去拜见过皇帝谢恩就是。
但陆燕芝又是恭候府的人,既入了宫, 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兰妃,这事皇帝也是同意的。
若是旁的夫人入了宫, 宫里的其他娘娘想见人,只管差了宫女太监拦住人宣召就是, 但对着秦王, 所有人都有那么一些气短。
宫里的人这一年间听了那么多关于陆燕芝的传说。
对着这个一时可怜、一时又狡诈,一时丑陋、一时貌若天仙,像个谜一样的女人谁能不好奇?
可如今秦王被新夫人迷得神魂颠倒,冲冠一怒的消息传得满天飞,谁知道他会不会因着这个事在前朝给人使绊子。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为着好奇, 也为着真真实实的掂量掂量陆燕芝的为人如何,那就只能一同到华清宫来守株待‘燕’。
下了轿子,秦王携陆燕芝入宫了。
森严的守卫、巍峨的皇宫, 高的人心头惴惴。
踏进这座皇城, 昨晚被周重邛哄得放下心的陆燕芝心又提了起来。
见皇帝, 见皇帝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才怪, 陆燕芝简直要被吓死了好吗。
她深怕自己出丑, 又怕自己说错话连累了秦王,毕竟她做事总是颠三倒四的怕什么来什么。
心中忐忑间, 旁侧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陆燕芝抬起脸, 就见秦王毫无异样的目视前方, 不徐不疾的走着, 只有一只手冲着她伸了出来。
半晌,见半天没有握住夫人香香软软的小手,这只手的指尖弯了弯,:‘夫人,你来啊——’
这简直就是犯规。
陆燕芝红着耳朵将手放了上去,秦王攥住陆燕芝的手,嘴角也悄然露出一抹笑意。
这堪称奇闻的场面看的周围背过身却忍不住偷偷打量的宫女太监,恨不得能飞奔回去绘声绘色向旁人描述今日的所见所闻。
“夫人不必紧张,皇兄是极好的性子。”
“恩”,陆燕芝点着头,但脸上却是压都压不住的红霞。
这会儿她倒是不紧张了,倒是秦王殿下拉着人停了一会儿,等陆燕芝脸上的绯红散了散,才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螽斯门,往右侧行去就到了乾辛殿。
候在殿门口的一如既往的是王总管,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面子,朝中能叫他每每都在殿门亲迎的人屈指可数。
隔着老远,王总管就见一对穿着同色吉服的人一同走了过来,广袖宽大,但那角度
王总管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这才看清楚了,原来两人竟是牵手而来。
哎呦,真是。
宫中被宣召的人数不胜数,但每次来谁不是战战兢兢的规规矩矩守礼?
秦王这模样,当真是铁树开花,难得一见。
好端端一个铁打的汉子,成了亲怎么就腻歪成了这幅模样?
王总管心头叨叨面上带笑,他往前走了两步,见人离得近了,一些吉祥话就脱口而出。
“奴才见过秦王、见过秦王妃,恭祝您二位新婚燕尔,鸳鸯壁合。”
说着话的王总管笑意盈盈的抬头看向人,秦王殿下比往日显得更意气风发。
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京中对于这位新夫人的容貌可是……这样想着,他的目光落在秦王身旁的陆燕芝身上时,嘴里的话难得磕绊了一下
皇老天,他,他好像有些理解秦王殿下这段时日的神魂颠倒了。
宫外的那些人见陆燕芝的次数多了,又畏惧秦王的威势,会稍稍收敛一些。
但王总管确实是正儿八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陆燕芝的冲击。
“多谢总管吉言,可惜本王大婚那日总管没能来喝上一杯喜酒,实属遗憾。”
周重邛自然的接过了话题,很好的掩盖了王总管的失态。
王满全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陆燕芝,生怕自己忍不住多看几眼出丑或得罪了秦王,:“奴才也觉得遗憾呢,不过所幸王爷与王妃郎才女貌,真是一对佳偶天成。”
说着客套话的几人一起往殿内行去。
到了殿门口,王总管踌躇了一下,生平第一次竟然有些不敢带着秦王进去,若是皇帝爷看见了人,恩
殿门被推开了。
高坐在龙椅上的怀康帝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镶红边的团龙纹袍,显得喜庆了些。
他含着笑,看秦王和秦王妃进殿后一同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行谢恩大礼。
两人的礼快行完时,怀康帝正要像往日一般亲自去扶着周重邛起身时,冷不丁瞧见了规规矩矩行礼间隙抬起了脸的陆燕芝。
怀康帝起身的动作顿住了,他在一旁王总管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担忧中看向了陆燕芝。
行礼行错了可是要砍头的。
生怕自己做错被拖下去,陆燕芝的绷着脸一脸认认真真的行着礼,还偶尔会悄悄偷看一眼周重邛的动作确定自己没有做错。
生机勃勃到叫人目眩神迷的漂亮绚烂扑面而来。
陆燕芝穿着一身红色的吉服,比戏台那日穿戴的更加正式,也更加出彩。
浓烈的颜色衬的她肤白若雪,金珠嵌玉吉祥如意纹的步摇坠在她的发髻两侧微微晃动。
动静美仪,活色生香的美人。
“圣上,”旁边的王总管笑着道,:“昨晚听您念叨了一晚上,如今可算见着人了,咱们秦王殿下和秦王妃真是缘分天定,天作之合的佳偶。”
这样的美人已经嫁人了。
回过神的怀康帝捏住了腰间的玉佩,他反复的揉捏磋磨了几次,随后他笑着挥挥手,:“快,赐座,给皇弟和弟妹赐座。”
“多谢皇兄。”
陆燕芝跟在周重邛的后面一起谢完恩后就起身了。
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陆燕芝不敢乱看,她甚至都没看清皇帝的模样就半垂着头盯着台阶处一动也不敢动。
陆燕芝都能察觉到的事情周重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就如当初他所说的,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是属于帝王的。
可他既然明知这个情况,却还是非常清醒的将人娶进了门,护在了羽翼下。
这个问题他就没想着逃避。
好就好在,如今陆燕芝是已经在已经嫁给他之后才和怀康帝见面的。
他拖着重伤的身子求来的赐婚,还以一种不吝一切的冲动震慑世人,在全京城人们的见证中拜了天地。
做了这么多,不是白费功夫。
怀康帝会失态但不会失了分寸。
就如周重邛所料。
殿内气氛凝滞了一会儿,但很快,不管怀康帝心里想的什么,此刻他神色如常的和周重邛说起了话,甚至还主动叫陆燕芝去宫中拜会兰妃。
看周重邛点了点头,陆燕芝很快就起身谢恩后退出了殿内。
王总管亲自引着陆燕芝去华清宫。
路上,他瞧见陆燕芝的模样心里打着鼓。
秦王娶了这样的夫人,必定是如珠如宝的喜爱,想着王公公瞥了一眼陆燕芝的肚子,更不用说这位新夫人还怀有身孕。
七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这位手段高杆的新夫人站稳脚跟,到时候
路过畅艺园时,见陆燕芝多看了几眼园中的孔雀。
王公公笑着道,:“夫人看的可是园中的禽鸟?”
看王公公主动搭话,想着周重邛对他都客气的态度,哪怕不想多言的陆燕芝笑着点了点头 ,:“是,很好看。”
“这是波尼印去岁进献的祥禽。”
“当时外邦来贺的宴上,诸位大人和公子都在,圣上还亲口说等到来日周公子成亲时,要赐一对孔雀予以祝福的。”
好看就好看,好端端的又扯到赐婚的事情干嘛,周公子关她什么
不对,陆燕芝反应了过来,这宫里面能叫大总管主动提到的周公子应该是男主,也就是她的那个便宜儿子。
看王公公含笑看过来一副等着洗耳恭听的样子,陆燕芝麻爪了,她应该说什么?
陆燕芝如今心愿达成,没了必死的剧情杀,如今的她只想最大限度的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
出于对背景板自我倒霉的认知及对主角光环杀伤力的恐惧,陆燕芝对男女主那都是能避则避,最好能一直不接触,相安无事的好。
所以她对男主的事情都不关心也不了解啊,这位大总管要她说什么?
快,谁来给她长一张能言善道的嘴。
眼见气氛逐渐要变得尴尬,陆燕芝急中生智,只见她笑着轻轻颔首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忠贞相伴,果然是极好的意头。”
笑起来的陆燕芝眉眼弯弯,眼睛伤过后的她看人像是总是含着绵绵的情意,王公公的半边身子都溺在这含笑的美色中。
他下意识的笑着,直到两人到了华清宫。
“秦王妃到——”
门口的宫人通传了一声,还没等多久,一个穿着粉裙的宫人就迎了出来,她的笑意在看到王满全时更热烈了。
直到陆燕芝被迎进了殿内,回去复命的王公公在路上砸吧砸吧嘴回过魂来。
这位新夫人可是了不得,难怪秦王念念不忘,迷恋不已。
想一想,她就这么伏在秦王殿下的怀中,或是言笑晏晏、或是泪眼涟涟的轻声恳求,谁能抵得住?
再次路过畅艺园,听见里头孔雀的嘶鸣声,王公公猛然想起了这位秦王妃刚刚说过的话。
孔雀东南飞,啧啧啧,这故事讲述的可是焦母逼得焦仲卿、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并双双自杀的事。
这位夫人到底是有意呢还是无意的呢。
关于孔雀只能记得这一句诗词的陆燕芝,此刻被引着进入殿内。
临进去前梅芳笑着轻声提醒道,:“贵妃娘娘和其他娘娘都在殿内等着王妃您呢。”
时间仓促了些只能这么点一句,但想来以这位的心机必定是能领会的。
梅芳的话才说完,这意思陆燕芝的脑子里还没进去呢,她就已经下意识的跟着迈腿进了殿。
好家伙,满殿珠光宝气的美人。
陆燕芝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同样,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过来——
有一刹那,殿内静到针落可闻。
陆燕芝被这满室的百花齐放所惊,满殿的人亦为陆燕芝一枝独秀所撼。
此刻她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幸亏没叫人进宫!
尽管兰妃没见过陆燕芝,但这些日子亲身经历的种种叫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兰妃最先回过神,她一边看着陆燕芝行礼的动作,一边看向了高贵妃,却不防高贵妃竟也下意识的侧头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同时暗骂一声,脸上却不约而同的带上了笑意。
转头,兰妃就面带殷切的看向陆燕芝,:“快,快起来,”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高贵妃,:“高姐姐,这”
这些人里就属高贵妃身份最高,按理她应该最先作出表态的。
陆燕芝是恭候府的人,天然就是兰妃同一派系的人,高贵妃自然对陆燕芝喜欢不起来。
可陆燕芝背后是秦王,陆燕芝还怀着孕……当初秦王求药都求到宫里面来了,高贵妃哪敢用这种明晃晃的刁难手段对付陆燕芝。
“快,快起来,你瞧我,一时看着咱们秦王妃的模样看的竟然呆住了。”
高贵妃笑着抬了抬手,兰妃身后的梅芳连忙走出来 ,和夏露一起扶着谢恩后的陆燕芝坐了下来。
“哪里是娘娘您一个人呆住了,瞧瞧这满殿的人哪个没有看的眼晕。”
丽妃笑着接过话,她目光在兰妃和陆燕芝之间惊奇的徘徊。
“臣妾原以为侯府里能有一个咱们蕙质兰心的兰妃娘娘就已经够了不得的了,却不想还能有个钟灵毓秀的秦王妃。”
“对了,差点忘了,恭候府还有一个与苏家姑娘并称双姝的陆大小姐。”
说着丽妃眼睛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如今臣妾倒是很想去瞧瞧恭候府是块什么风水宝地。”
“竟然叫女儿家出落得个个都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说着 ,她叹了口气,:“不像臣妾的母家,只有几个不争气光是耐摔打的侄儿。”
这话说得殿内的人一同笑了起来。
陆燕芝不知道哪里好笑,但气氛到位,她也就跟着一起笑,笑的眉眼里凝着弯月,煞是动人。
高贵妃‘嗔怒’看着丽妃,转头看向陆燕芝的时候也在笑,:“叫王妃见笑了,丽妃妹妹心直口快,一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满屋子的风格各异的美人言笑晏晏,娇声细语的说着话,本来就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而在陆燕芝听来,丽妃说得又都是好话,夸张是夸张了些,还夸的人怪不好意思的,哪里有值得怪罪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诚恳的看着丽妃,:“娘娘过誉了,您天生丽质,容貌非凡,哪里还用得着羡慕旁人?娘娘过谦了。”
丽妃被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高贵妃的笑意也收敛了些。
往日兰妃最恨的就是她的亲爹不争气,恭候府几乎落后整整一代的落差。
拿恭候府后继无人的事情戳她必定一戳一个准,但这法子放在陆燕芝的身上却好像没什么用。
没有人能想到陆燕芝压根就没听懂这番话。
一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女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嫁给了秦王,你说她听不懂这些话?
笑话。
既不是听不懂,那就是她已经沉稳到了不动声色,唾面自干的程度了。
兰妃看着眼前丽妃吃瘪的这一幕只觉得心头畅快,她恨不得大笑三声再嘲讽一下丽妃,叫你言语鬼祟的内涵人,有人收拾你吧。
柔妃看着兰妃难得笑的得意的模样轻轻捂了捂嘴压下了咳嗽。
她的身子不好,往日并不经常出来走动,但今日后宫的人都奔着华清宫来了。
阵仗闹得这样大,她担心兰妃吃亏,只得拖着咳疾未愈的身子一同前来。
如今亲眼看着这位秦王妃‘刀枪不入’的能耐,她放心了许多。
上首的高贵妃亲自开口了,:“昨日本宫在宫内都好似听见了外头锣鼓喧天的动静,真是热闹。”
“是啊,秦王回京不过一年的光景,就要娶亲了,想必秦王殿下对夫人是一件钟情吧。”
一直在陆燕芝身后默不作声的夏露闻言担忧的看了陆燕芝一眼。
这外头关于夫人不择手段攀附的谣言传得满天飞,但有胆子当面来讥讽的却没有几个。
今日进了宫,这些宫妃说句话的功夫就处处是软刀子。
夫人还怀着孕,若是有个闪失——
却不想,她亲眼看着陆燕芝脸上泛起了红霞。
说起这个,陆燕芝属实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秦王对她的一见钟情,是她对当时还是国公的男主父亲的见色起意和百般撩拨。
关键是她还认错了人!
这期间她最丢脸,最难堪的模样都在周重邛的面前展露了个遍。
陆燕芝羞窘的神色竟然透出几分甜蜜来。
这可比一切语言上的解释来的更伤人,更何况陆燕芝还开了口,:“当初不懂事。”
“后来听见王爷重伤昏迷的消息时失了分寸,所幸王爷承蒙皇恩庇佑,又有御医悉心照顾,王爷醒来时我正好在猎场”
“王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怀着几分怜悯,许了我凤冠霞帔,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凤冠霞帔、明媒正娶。
刀刀扎心。
这满殿的人身份说尊贵也尊贵,皇帝的女人,出去哪个不得捧着?
但她们说穿了又是妾,所有人都被牢牢的背着这个身份,逢年过节,还得对着已逝世的先皇后行跪拜大礼。
你再听听陆燕芝说的什么鬼话?
王爷是怜悯她,怜悯她到了给她正妻的位置,那她们这些人呢?
连被人可怜都不配了吗?
配着陆燕芝真挚的神情,真是万分的讽刺。
不说高贵妃,此刻就连兰妃都没了开口的欲望。
只有丽妃看着陆燕芝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真是刺眼啊。
从前先帝还在世时曾放出风要为周重邛赐婚,那时的丽妃还没入宫,她也是先帝斟酌过的赐婚人选。
少年时的周重邛那时真的很像一道绚烂的光,执着书卷时清冷,策马奔驰时笑的肆意又热烈,清贵又俊美,惹得京中无数人心动。
那时的少年郎也是所有人的一场美梦。
可惜,之后周重邛远赴边关,刀剑无眼,他走的洒脱又义无反顾,先帝驾崩时说起赐婚的人选都没定下。
丽妃等不到他了,或者说京中女子最美好的年岁经不起辜负和等待。
再后来,他有了孩子,那个孩子被送入了京中,十分的出色,渐渐地,没人在提起周重邛的婚事了。
若是周重邛一直这么孑然一人,或许还没这么多不甘,他生来就是清冷孤独的,没人配得上他,少时支离破碎的梦也不会去触碰。
可他突然之间就娶亲了,娶的还是京中闹得轰轰烈烈,声名狼藉的一个笑话。
丽妃认识的少年郎是个骄傲的从不肯轻易低头的人。
可为了这个笑话,他伤重还去求,求赐婚。
为了这个笑话,他不惜与邓公为敌,背着色令智昏的名声。
凭什么?
她陆燕芝一个恭候府庶出的卑贱之人也配?!
丽妃看着陆燕芝微微凸显的肚子,一脸关切的问道,:“说来,那日王爷才刚刚苏醒,就不顾一切的为王妃上书求药,王妃的身子现在可好些了?是否还有其他的不适?”
闻言,陆燕芝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那日求药是为了她肚子的崽子,如今崽子安安稳稳的落在她的肚子安然无恙。
她诚恳的摇了摇头,: “殿下曾说要和我一同抚养我们的孩子,看着他|她慢慢长大”
“王妃新婚燕尔,今日入宫想必已经十分的劳累,丽妃,你就算是看着王妃十分美貌想亲近也不能一直问个不停啊。”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在耽搁下去,王爷该担心了。”高贵妃强势插话了结了这个话题。
见丽妃还要说什么,高贵妃面上笑着却美目含煞看了过去,除了先皇后生下了昌平公主,这宫里的女人哪个还生养过?
这秦王妃先是一脸娇羞,明着贬低自己实际疯狂炫耀她是明媒正娶,。
然后又摆着肚子耀武扬威,她高迎曼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听够了,听得够够的了!
快滚!
作者有话说:
高贵妃: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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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二合一
这会儿哪怕没眼色如陆燕芝也瞧出了高贵妃的不快。
被礼送出来的时候,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和美人们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还是宫里的女人都这般喜怒无常?
身后全程围观的夏露,此刻凝视着陆燕芝脸上看似‘真心实意’的不解,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还得是夫人。
难怪春红往日总是一副见怪不怪又淡定的模样。
她今个算是开了眼界了。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
这就是。
不带半分烟火气的就将满殿的‘刀光剑影’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甚至还能摆出一副疑惑不已的神色。
不行, 她回去还得和春红好好学习一下,没得总一惊一乍的给王府丢人。
此刻, 秦王已经在宫门口处等着陆燕芝了。
看人过来时兴致不高, 但身后跟着的夏露毫无异色,在宫里他什么都没问,神色如常的带着人回了府。
华清宫内,兰妃满脸笑容的送走了除了柔妃外的所有人。
等关上了殿门,宫女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兰妃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瞧瞧今日高迎曼和丽妃的脸色,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不体面的当众挂相黑脸。”
先皇后故去后,宫里就属高贵妃的身份最高,怀康帝赐了她代管六宫的权利, 三妃为辅从旁协助。
大权大握, 高贵妃又是出了名的‘秉直率性’, 谁敢给她不痛快?
可今日,偏偏她的不痛快是自找的。
陆燕芝既是恭候府的人, 又是秦王府的正妻, 圣上钦赐一品诰命。
有权训诫一品命妇的只有太后和皇后,高贵妃就是想管也管不到人家秦王府的头上。
越想越开心的兰妃哪里还有半点温婉贤淑的模样, 她笑的捂着肚子趴在小案桌上, 直呼肚子疼。
坐在一侧的柔妃无奈伸手给她揉着肚子, :“都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还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是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兰妃趴在桌上,慢慢捂住了柔妃搭在她腰间的手,随后看向窗外,:“当初我们入宫的时候,也像她这么大吧。”
“是啊。”柔妃没有抽回手,轻轻的应着,:“那时海棠也在,宫里下的旨,我们一起进的宫。”
“嘻,那时我们三个傻子端着身份,凑在一起的脑子竟还没我这侄女半个心眼大。”
说着,兰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高门贵女,窝在这四方方的富贵地里,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一辈子,还赔上了海棠,却不如她年纪轻轻一步登天。”
“她如今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要那些好名声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她这般豁得出去。”
不再只是红着眼眶,颗颗晶莹的泪珠依次般动人的掉落。
兰妃笑着,脸上却湿了一片。
柔妃取了帕子轻轻擦了擦兰妃的眼泪,:“我们还活着,就是最好了,各人有各人缘法,她争取到这一步也不容易。”
“就说京中初时的那些流言,你我谁能受得住?”
“世人说她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可我听到却是她种种堪称惨烈的挣扎,光是听着,就叫人觉得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所谓的手段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最关键的是她有一颗百折不挠的恒心,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韧。”
“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可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更何况,她还生的,生的那般光芒耀眼。”
柔妃的语气里都是感慨,:“在无数的流言蜚语和恶意揣测、觊觎里好好的活着,就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实不相瞒,今日我瞧见她的时候,却是有一瞬间惊奇的,惊讶于她竟然没被咱们这位圣上充入后宫。”
“可我见她提起秦王时满脸的笑意,就知这位王爷有多费心了。”
“如今她还怀着孕,咳咳,以后如不是万不得已,就不必叫她入宫了,圣心难测,没得为一时得意抱憾终生。”
说完这些,柔妃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兰妃连忙起身给她的茶杯里倒了一杯顺气汤。
淡淡的苦味蔓延开来,柔妃推了推杯子,这味道她闻了有近十年了,属实不想喝了。
“你的话我从来都是听得进去的,我就是一时意气。”见状,兰妃轻轻顺着柔妃的后背。
“说来,这世上哪有容易的活法呢,圣上那般喜爱秦王的大公子,眼下她还大着肚子,不说宫里,秦王府上且还有的斗呢。”
*
翊坤宫
明夕轻轻地揉着高贵妃的太阳穴,:“娘娘,秦王府的人已经出宫去了。”
高贵妃闻言睁开了眼。
殿内刚刚被她盛怒下扫落的百子千孙福罐碎片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不提还好,如今一提起这位秦王妃,高贵妃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喷涌。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成功被陆燕芝万分真挚的神情和言语恶心到的高贵妃,此刻甚至提都不想提起她。
只见高贵妃摆了摆手,:“这段时日在本宫面前少提这个女人。”
明夕点了点头,轻声道,:“奴婢明白”。
“去将福宁请进宫来,”拧着眉的高贵妃语气沉了些,:“这个女人搅风搅雨的起势和福宁脱不了干系。”
“福宁也是,竟然在一个坑里三番两次的栽倒!”
“既然在长乐伯梨园戏宴上已经决意动手,连话风都递到了本宫跟前,那就拿出十二分的劲来做的圆满些。”
“她倒好,像是生怕这个女人爬的不够高似的抢着给人递杆子。”
“看看,这烂摊子进了宫,倒连累本宫在宫里还要看着这个女人在这得意万分的耀武扬威!”
看高贵妃大动肝火的模样,明夕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些,:“郡主也是性情中人,又有娘娘您和长公主悉心照拂。”
“今日秦王妃的手段您也瞧见了,着实叫人开了眼界。”
说到这的明夕都不免觉得老天太过偏心,如有那般筹谋绝顶的心智,就不该再给她那副容貌。
既生就那般得天独厚的容貌,就不必与她这般聪慧。
一个人怎么能事事都占得便宜,独领风骚呢?
偏偏冒出一个陆氏女。
恰到好处的可怜,恰逢其实的暴露,猝不及防的上位。
这几步但凡哪一步走的迟疑一些,她都有很有可能被拖拽着踩入泥中永世不得翻身。
“有心算无心,连秦王殿下这样的人都栽在陆氏的手上,福宁郡主会吃亏也就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郡主做的这些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霎时,高贵妃锋利的眼风就刺了过去,事情办的不利索,还能算好事?
被眼神杀的明夕却不慌不忙的道,:“娘娘您想想看,若给陆氏足够的时间筹谋,以她的野心和手段,她的目标会落在何处?”
闻言,高贵妃沉默了。
“幸而有郡主步步紧逼,叫陆氏没有足够的时间筹谋,只能退而求其次嫁与了秦王。”
“否则一旦她入了宫,和兰妃联起手,若是侥天之幸再承恩皇恩身怀龙嗣,才是要翻天的大事。”
高贵妃闭了闭眼,她深吸了几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爽利笑容,:“叫小厨房下午新做些栗子糕,做的甜一些,再配些牛乳茶,福宁最喜欢吃这个了。”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
如今入了秋,天黑的就快了。
月朗星稀,清风徐徐。
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候,荣正堂的后院内设了摇椅和茶桌。
陆燕芝一出来就看见了周重邛躺在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一派慵懒惬意的模样。
她慢慢停住了脚步,转了转眼睛就生出个主意来。
她踮起了脚,蹑手蹑脚做贼似的从摇椅背后偷袭周重邛。
“啊呜——”
如‘饿狼咆哮’在耳边响起,周重邛身子不明显的抖了抖,显然是被吓着了。
恶作剧得逞的陆燕芝得意的叉着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夫人的时机选的真好,倒是真的吓了为夫一跳。”
周重邛一边吹捧着,一边笑着拉了一把陆燕芝,将人拥在怀里。
陆燕芝心情愉悦的扭扭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的躺靠在周重邛右侧的胸膛前。
微微一用力,摇椅就轻轻的晃动了起来。
看陆燕芝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周重邛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是闲聊般问道,:“今日在宫中怎么聊了那么久?”
说起这个,陆燕芝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了,只见她直接扑腾着腿扭过身面对着周重邛。
这举动唬得周重邛连忙虚虚的环住了人。
“殿下,我跟您说”
陆燕芝惦记这件事惦记一天了,这会儿她一点都没磕绊,得吧得吧的将殿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周重邛听。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周重邛听得认真,连顺着她头发的举动都慢了下来。
但听着,听着,周重邛的神色却古怪了起来。
跟着他先是轻笑,随后就是压抑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的陆燕芝跟着他一起抖。
陆燕芝:
宛如智商突然遭到碾压,这种感觉真叫人不爽。
陆燕芝磨了磨牙,‘恶狠狠’又凶巴巴地道,:“殿下觉得哪里好笑?不妨讲出来叫我一起笑一笑。”
“咳咳,咳咳咳。”
看着陆燕芝耷拉着脸故作凶恶的模样,周重邛勉强忍住笑,他伸手捏捏了陆燕芝的脸,二话不说先道歉,:“是为夫错了,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行了,陆燕芝也瞧明白了,今天的事确实和她想的轻松愉快不同,一句话里面肯定拐弯抹角的藏着十八个弯呢。
关键是,这弯她要能听懂啊。
真要论起脑子好使的程度来,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在宫内读书然后又在外头统管大军的周重邛可比她强多了。
现成的‘狗头军师’不用白不用。
陆燕芝眨巴着眼,她环着周重邛的脖子,柔软的身子蹭了蹭人,想要借用他这颗好使的脑子帮她分析分析。
像是扑簌簌从枝头垂下的花枝打在身上,周重邛眸色渐深。
跟着他就听见陆燕芝放轻了声音,软软的一把嗓子说话都像是在撒娇,她轻声细语的嘟囔着,:“殿下,我做错了吗?”
王公公想的对,没人经得住陆燕芝趴在怀里软语相求,周重邛克制着手下的力气才没有捏疼人。
他的夫人就像蚌壳内的那汪软肉,柔润丰莹颤巍巍的能一戳就是一个小坑。
不仅如此,外头还有无数人虎视眈眈的手握利刃,恨不得倾身上前,刀刀都刺穿她。
夫人下意识的给自己罩了个蚌壳,但那蚌壳只有一个虚影,一戳就破,并不坚固。
“言多必失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我能控制自己少说话,一句话不说都行,可是她们说着说着就会等我接话”
陆燕芝说着沮丧了起来,智商真是硬伤,她这方面没得洗,:“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不能不接话,但又怕说错话惹得旁人耻笑。”
他的夫人从前经历的恶意太多,遇事的第一反应便是自我怀疑。
周重邛已经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他注视着陆燕芝,轻轻捧着她的脸,说道,:“夫人说的,做的都没有错。”
“没有错?!”
“是。”
周重邛点点头后轻轻地顺着陆燕芝的背,他不紧不慢又万分肯定到近乎傲慢的说道,:“夫人如今是秦王妃。”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便是。”
“如今是他们需要将夫人的每句话都放在心头翻来覆去的琢磨。”
“夫人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高兴就不理会,不必看人脸色。”
陆燕芝注视着周重邛此刻明明透着傲慢却该死的叫人心跳加快的俊美脸庞,喃喃自语道,:“还好殿下没有养女儿。”
“噢?”
察觉道陆燕芝不同寻常眼神的周重邛顺势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夫人何出此言?”
陆燕芝捂着自己不争气的耳朵,:“殿下会将她宠坏的。”
“不一样的。”
周重邛笑着低着头亲昵的用鼻尖轻轻蹭着陆燕芝的鼻尖,:“孩子是孩子的,夫人的是夫人的。”
“他|她有的,夫人得有,她没有的,夫人也可以有。”
陆燕芝的脸蛋红的快要炸开了。
她将脸埋在周重邛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略微沾了些她甜香的松雪香气,闷闷的转移话题,:“我是个俗人,殿下说的方法爽快是爽快,可我不想叫人在背后说我是没头脑,指着屋里的其他人说不高兴。”
“凑齐一个没头脑和一屋子的不高兴,叫大家看笑话。”
救命,老天爷是用什么凑起来的这么一个活宝贝?
周重邛光是听陆燕芝说话,就憋笑憋得伤口都隐隐作痛。
看陆燕芝沉痛郁闷的抬起了头,他迅速收敛了笑意,抬头看着天空,装模作样的思考。
“有了。”
陆燕芝期待的看着周重邛。
而他确实在认认真真的出着主意,:“夫人遇见不好接话或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高深莫测的笑一笑。”
“甚至看情况,笑的时候再接着上一句话反问过去。”
闻言,陆燕芝的眼睛亮了,她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又满怀期待的抬头问道,:“殿下试过吗?有效果吗?”
周重邛万分诚恳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试过,但这么做,能很大可能保证不存在没头脑,只有一屋子的不高兴。”
看陆燕芝耷拉着眉眼,扁着嘴的模样,周重邛再也忍不住仰着头的笑了起来,他甚至一边咳嗽一边笑着。
眼见今晚躺椅待“燕”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直接起身抱着人起身往内室走去。
“天色晚了,夫人,我们去歇息吧,去内室,本王给夫人赔罪。”
***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陆燕芝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春红的声音,:“夫人,您该起身了,一会儿王爷和公子就该回来和您一起用膳了。”
陆燕芝猛地睁开了眼,她嫁做人妇本该是晨昏定省,侍奉公婆。
但因着秦王的关系,被请安的人可就变成她了!!!
若是因着她赖床,叫男主心生芥蒂,认为她存心刁难才要糟呢。
看陆燕芝手忙脚乱的的扑腾着坐起,夏露忙上前扶住了人,安慰着她,:“来的及,还来得及,夫人不要着急。”
“王爷特意吩咐了说他会和公子一同晨练,待结束后才会和公子一同回来。”
陆燕芝松了口气,他们晨练完还要洗漱,没将她堵在被窝里就行了。
梳洗罢,陆燕芝去前堂的时候,丫鬟正在摆饭。
春红扶着陆燕芝坐下后,正巧周重邛和周记淮从外间走了进来。
陆燕芝正要起身,周重邛摆了摆手,叫她坐着。
随后就见周记淮上前走了过来。
桌子下,陆燕芝的脚不自在的相互踩了踩。
她曾经在背后无数次的偷偷给男女主扎小人,嘴上也絮絮叨叨,骂骂咧咧的没什么好话。
但当着男女主的面,她又和个老鼠一样灰溜溜的像是能钻地洞,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如今这是避无可避的地了。
今日的周记淮穿着一声青色的长衫,他似乎格外偏爱这个颜色。
但确实是好看,如青竹林立,修身挺拔。
周记淮自然的拱了拱手,:“见过母亲。”
嘶——
这短短的几个字听得陆燕芝脑子空白了一刻,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愣神的功夫,周记淮还没起身。
堂内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屏气凝神的悄悄关注着这场新王妃给大公子的下马威。
这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陆燕芝的后背,呼噜着她的毛。
陆燕芝捏紧了手,搅散的脑子重新聚在一起后的第一句话马上就是,:“大大郎快起身。”
“是,多谢母亲。”
“坐下吧,夫人这段时日有些精神不济。”周重邛替陆燕芝圆了圆。
陆燕芝连连点头,场面一时松和了些。
“母亲可是哪里有不适?前些日子儿子遣人去寻了些野山参,补身效果最好,父亲那的想必也用完了,等一会儿儿子就给您送过来。”
“你有心了。”
陆燕芝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忍着头皮发麻,头发倒竖的尴尬,努力融入这毫无异样,不觉得半点不适的父子两之间。
世家的公子一个个都满身宁折不弯的傲气,更不用说众星拱月的周记淮了,只怕他的傲气都渗入骨子里。
学昂首挺胸易,要俯身弯腰难。
但男主不愧是要干大事的人,当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好汉。
这般场景,陆燕芝是能躲则躲,能跑则跑,但人家是迎难而上,神情自若。
周记淮倒是没有陆燕芝想象的那般难堪,因为他的身旁有个更局促的陆燕芝。
今日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的长裙,周身的空气都像是泛着朦胧的香气,她的眼睛已经痊愈,那条绸带已经取了。
她刚刚看着他的眼神都紧张局促的带着磕绊,明亮又温柔的眸子带着瑟缩。
此刻,她谨慎的端坐着,眼神规规矩矩的固定在一个地方,远没有在父亲身侧那般放肆,却别有一番生动。
正想着,一块茯苓糕落在了碗中。
周记淮抬眼看去,是周重邛淡淡笑着收回公筷的模样,:“今日的茯苓不错,淮儿尝尝。”
周记淮的同样笑着点头,:“是,多谢父亲。”
陆燕芝悄悄的旁观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冷不丁手边多了一碗汤,:“喝些汤暖暖身子。”
“呕——”
陆燕芝捂着嘴直接起身跑出了屋子。
她尴尬紧张时本来胃口就不好,这碗‘恰到好处’的香气扑鼻的鸡汤,叫陆燕芝成功记起了她眼睛瞎着的那段时间为了补眼睛吃的那些东西了。
周重邛在陆燕芝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
“父亲快去看看吧,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儿子就是。”
周重邛他冲着周记淮点了点头后就出了屋,奔着陆燕芝的方向去了。
屋内静的针落可闻,有不少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周记淮身上,新夫人接二连三的下马威不说,秦王殿下偏颇的态度也实在明显。
周记淮却很平静的吃着碗中的茯苓糕。
今日的茯苓糕做的不好,有些苦。
但他面无异色的一口口吃完了。
“这几日往我的小书房送点心时,就送这道茯苓糕吧。”
“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璟 10瓶;微胖界吃货??(ˊω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二合一
今日是秦王妃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 恭候府就大开中门。
按捺不住的世子爷早早的就在门口张望。
他背着手在门槛处徘徊,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还不来?可是什么事耽搁了?。”
一旁的郭氏被钱嬷嬷扶着, 眼神都不往他身上放,世子没规矩的事多了去了, 没得大惊小怪。
这人这几日又不知哪里寻回的‘良心’,觉醒的哪门子慈父心, 。
尴尬诡异的几个子女都能躲则躲, 偏他自己不觉得,怀着满腔的热情,寻到机会就添乱。
“来了,来了。”
老远就看见挂着秦王府名号的马车驶来,陆世子的脚都迈出了门槛, 若不是一旁的管家还拦着, 只怕都要跑到台阶下了。
见马车停在了台阶下,陆世子一把推开管家,撩着衣袍就下了台阶, “芝芝啊——”
却不想最先下车的是秦王, 他压迫性的身高迫的陆世子讪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长安见过岳丈。” 周重邛拱了拱手, 率先出了声。
马车内的陆燕芝捂着脸,她都能想象到车外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哈哈哈, 殿下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陆世子一边摆着手,一边不由的往马车上看去。
见状, 周重邛转过身, 直接伸手将陆燕芝从车上抱了下来。
从前在府里的时候, 陆燕芝和世子半点也不亲近, 如今真的离开了府里,却也能记起他的好处来。
这才不过离开府内的几日,陆燕芝却觉得眼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父亲。”
“诶,诶,快起来,起来。”陆燕芝行礼时膝盖还没弯下去,就已经被陆世子伸手扶了起来。
这段时日无比多愁善感的陆世子红着眼眶上下打量陆燕芝,:“才不过几日就瘦胖了?”
从前的陆燕芝心里时时惦记着自己要死的事,一日日又挨打挨骂,还要吃斋念佛,胖的起来才怪。
漂亮的总带着郁郁缥缈忧愁感,目盲的几日更是恍若乘风归去。
这般消瘦的模样稍微有些肉就能看出来。
如今不用怕自己朝不保夕的陆燕芝不必看人脸色又怀着孕。
在秦王府上下悉心照料,总算生出了几分叫人喜爱的盈润感,宛若人间富贵花迎着日光尽力舒展身姿。
少女的青涩和少妇的柔婉温润交织缠绕,她还是那般可爱的性子,这样的陆燕芝更要命,竟连一向运筹帷幄的秦王都生出几分患得患失之感来。
他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欣慰的看着陆燕芝像只羽毛绚烂的翠鸟自由的跳跃在枝头上唱歌、惬意的晒着太阳
一半又阴森扭曲的恨不得伸手将她严严密密的拢在手心,不许旁人看见半点。
只他藏的好,没叫人发觉。
此刻,陆燕芝所有的惆怅和感性都被陆世子爷的这句话给打击的支离破碎,哪个女孩子不爱美?
更何况她的模样生的那样漂亮,若就这么糟蹋在她的手里多罪过。
她红着眼,期期艾艾的看向一旁的周重邛,;“殿下,我胖了吗?”
“就说昨晚不要吃了,殿下你还非要给我夹菜。”
站在门口的郭氏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疾步移到陆燕芝身边,先是对着周重邛颔首,:“殿下。”
“见过岳母。”
郭氏点点头,随后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听你父亲浑说,如今的模样才是最好呢,从前太瘦了,瞧着伶仃的可怜。”
说着,她微微弯着身,在陆燕芝耳边道,:“更何况,如今你是一人吃两人补。”
最后一句话郭氏的声音轻不可闻,:“张嬷嬷那有极好的方子,等你生完试试绝对效果好。”
说完,看陆燕芝的神色好了许多,她直起身,笑着道,:“王爷快进府吧,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在前堂。”
周重邛的目光落在郭氏揽在陆燕芝肩头一瞬后移开了目光,点点头,:“是。”
几人一起进了恭候府,正堂内除了老侯爷夫妇外,陆卿荣也在。
待周重邛与陆燕芝见过礼,陆燕芝就被老夫人拉着手坐了下来。
昨日难得兰妃给府上传信,老夫人亲自带了酝好的陈皮进了宫里,结果没说几句话,话里话外就绕着陆燕芝去了。
兰妃甚至还小女儿姿态的埋怨了几句,府中有这样厉害的人竟然不早早告诉她。
陆燕芝开大,可是将所有人都套了进去,兰妃此前不重视陆燕芝也是人之常情,但难免有几分心虚。
一只兔子被套了层狐狸皮,站在老虎身边狐假虎威老夫人笑了起来。
陆燕芝疑惑的看着她,:“祖母?”
老夫人摇了摇头,摸了摸陆燕芝头,:“你很好,这样就很好。”
对上周重邛看过来的目光,老夫人笑的点点头,:“王爷费心了。”
“应该的,祖母放心。”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加解释,脑电波插不进去的陆燕芝按照周重邛教的,也不多琢磨,只是淡淡的也笑着。
屋内的气氛和谐极了,半懂不懂的世子爷只觉得头好疼,脑子半天也不长出来。
看老侯爷和周重邛有事要说,老夫人拍了拍陆燕芝,:“去澄心苑吧,她们都在那等你。”
一侧的鸳鸯走出来,笑着陪着陆燕芝去了后院。
***
“陆燕芝!”
“四姐!”
才转过弯,就看见了挥舞着帕子恨不得跳起来的陆幼安,陆燕芝喜形于色的喊了一声。
“不许跑,慢些,慢些。”
嘴上说个不停的陆幼安说着自己跑了起来。
她跑到陆燕芝的跟前,陆燕芝张开手,陆幼安避开了陆燕芝的肚子和她紧紧的抱着了一起。
“陆燕芝,我可想死你了,呸呸呸,大风刮去,大吉大利。”
“四姐,我也想你。”
身后陆玉宁看着这一幕摇摇头,:“吵架的时候搜肠刮肚的恨不能寻着错处一个戳死一个,好的时候又恨不得变成牛皮糖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这话叫一旁的陆凤霜和陆明芸都笑了起来。
“对了,你坐着车来的,也晃晃悠悠一路,快,快进屋。”
陆幼安松开手,改为扶着陆燕芝,陆燕芝被这架势弄得哭笑不得,:“四姐,我没这么”
“嘿,我难得肯这么殷勤,你就偷着乐吧,还啰嗦什么。”
真是熟悉的口气,熟悉的人。
于是陆燕芝的半个身子压了过去,老神在在的吩咐道,:“扶稳当点。”
“陆燕芝,你是不是胖了?”
“瞎说,我没有!”
“哼,明明就是重了。”
“没力气就不要放大话,扶不动就直说,怎地又凭空污我清白!”
吵吵嚷嚷的两人进了屋。
几人都有自己的院子,陆凤霜又是稳重的性子,澄心苑甚少这样热闹。
“大姐,二姐,三姐。”
“快坐下。”如今府中的人都知道陆燕芝怀有身孕,难免时时惦记着。
陆幼安紧挨着陆燕芝坐着,其他的人都还没说话,她像只小狗一样嗅嗅陆燕芝的身上,:“好香啊,六妹妹,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好甜。
香?
陆燕芝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她没闻到什么不对,她被秦王抱着的时候,好像是能从他的身上闻到沾染的香气。
怎样的境地里,才能叫一个人的气味这么长久的缠绵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久久不散?
陆幼安眼睁睁的看着陆燕芝脖子上的粉色蔓延到了脸上,听她磕磕绊绊的说道,:“没有没用什么香,我只敢用嬷嬷做的花油润润肤。”
“噢,这样啊,不是,你脸红什么啊,你呜呜呜。”
陆玉宁眼疾手快的取了糖果子塞住了陆幼安的嘴。
不理会陆幼安咿咿呜呜的控诉和质问的眼神。
陆玉宁笑着将手里的食盒推了过去,:“先用酥点垫垫,你爱吃的火腿酥饼马上就送来,这点心要刚出锅的才好吃。”
“好,好。”
陆明芸轻轻拍了拍陆幼安。
陆幼安刚刚也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追问,这会儿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于是乖乖的闭嘴嚼着嘴里的糖果子。
陆凤霜将手里的白水递了过去,:“这几日身子可还舒服?”
“王府上用人自有规矩,咱们府上的人不好带过去。”
“娘叫嬷嬷给你收拾了许多吃的,梅菜和火腿都有,方子也有,回去让厨子做给你吃,若你吃不惯,就问问王爷,好将府上的厨娘带过去。”
这种落在细处的体贴才叫人窝心,陆燕芝点着头。
一直盯着陆燕芝的陆幼安吃完了嘴里的糖果子。
她看着陆燕芝,她说不上陆燕芝哪里变了,又觉得哪里都变了,。
人还是那个人,脸上的红晕却叫人看的心神摇曳,叫她恨不得挤过去再黏一黏,嗅一嗅香风。
看陆幼安盯着陆燕芝还摸着自己的脸,陆明芸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怎么了?”
“陆燕芝如今生的愈发漂亮了。”陆幼安凑了过去,:“是不是因着嫁人的缘故?”
陆玉宁笑着拍了拍陆幼安的头,:“等日后你嫁了人不就知道了?”
“三姐” ,陆幼安捂着头,嘴上嘟囔了起来,:“我就是好奇问问。”
温华宫
等宫女奉上茶,王公公挥了挥手,一群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殿内,怀康帝和周记淮下着棋。
看着棋盘上白子不动声色的包围之势,怀康帝笑着摇摇头,:“你这一手,叫朕恍惚之间竟觉得像在和长安在下棋。”
“你如今的风格倒是和你父亲是越发的像了。”
周记淮摇摇头,:“我还是比不上父亲。”
“哈哈哈,淮儿不必自谦。”
怀康帝落下了一子,:“常夫子不知道在朕面前夸了你多少次,只恨不得拐了你随他去做学问,朕哪里舍得放人?”
“如今你又跟着你父亲习武。”
“你父亲的武艺,啧啧啧,当年可是从宫里的这头打到那头的武霸,但他的学问,呵呵,如今常夫子夸了你多少次,就对他瞪了几次眼。”
“文武双全,淮儿你日后必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皇伯,你这样夸赞侄儿真要无地自容了。”
“侄儿自入京来就承蒙您的教导,若是学的太差,不是给您和父亲丢人吗?”
不卑不亢巍巍然朗朗君子,不过分自谦又不自满。
周记淮七岁时进京,如今十八岁。
刚开始,怀康帝也只是怜惜周记淮年岁小,又孤身一人,再有周重邛的请托。
慢慢的,他注意到了周记淮的聪慧,懂事。
教导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分享他的课业和称赞,是件令人上瘾的事。
宫里除了昌平,再没有其他的孩子,怀康帝在周记淮身上免不了倾注更多的目光和心血。
一晃十一年,周记淮陪在怀康帝王身边的时候比陪在周重邛的身边更久,堪称是在怀康帝的膝下长大。
眼见当初单薄的孩子长成芝兰玉树,怀康帝看着周记淮,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满意。
“你父亲今日没有与你一同入宫?”
“皇伯忘了,今日是母妃三回门的日子,父亲他陪着母妃一同去了恭候府。”
“瞧朕这记性,都忘了还有这件事。”
怀康帝拍了拍额头,:“对了,这妇人年纪小,想必你父亲多有娇惯,她可有在府上给你难堪?”
为什么总有人拿这件事来试探他呢?
他说不喜欢他的父亲就不会娶妻?
他说不喜欢,陆氏女就能不踏入王府的大门?
既然还是会发生,这些话说出来除了让人不快毫无益处。
周记淮生下来就没见过的他的生母,这个在旁人看来温暖庄重的字眼,对他而言没什么特别的。
甚至他这样称呼起来的时候,陆氏的反应比他还大。
陆燕芝的神情成功的叫本来只是客气一下的周记淮留下了这个称呼,他一点也不介意当着陆氏的面这么称呼她。
“没有,王妃她很客气,只是这几日怀着弟弟辛苦,父亲很挂心。”
怀康帝捏着的棋子没有落下去,:“是啊,她还怀着孕。”
这个孩子,叫长安担心坏了。
怀康帝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倚靠周重邛许他高官厚禄,又确实心中有愧,在人重伤垂危的时候,他甚至愿意强硬的公布周重邛的身世祈求苍天庇佑。
但人活着的时候,他身为一个帝王,又忍不住猜忌,权衡。
更何况,他养育了周记淮数十年,若是猛然将人彻底的还回去,看他们父子亲密无间,怀康帝哪里舍得?
但他又确实不愿意周记淮被冷落。
就如分封世子的事。
周重邛没提,怀康帝也未提及,这件事就是横亘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小刺,肉眼不可见却又确实存在,隐秘的扎着人。
三人的拉扯间,突然加入了个小妇人,这个小妇人还怀着孕,那颤巍巍的平衡岌岌可危。
“朕原来还以为你会先娶亲,却不想是你的父亲老木逢春。”
“不过如今你的年纪也确实到时候了。”
“福宁那时候也常跟在你身后,你觉得她可是?”
“皇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做媒,周记淮哭笑不得的摇着头,:“郡主是金枝玉叶,自是该配更好的人,我一直都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只是看作而已,感情也是能相处出来的。”怀康帝看着周记淮,:“更何况,长公主也看重你。”
“皇伯想必也听说了一些京中的流言,虽说是流言,但到底知之者众,母妃已经入了秦王府,若是郡主也”
这倒是,福宁郡主与陆燕芝的官司怀康帝甚至亲自判过几次。
真叫人进了府,只怕鸡飞狗跳都是轻的,他叫周记淮娶亲是为了得到助力,可不是为了寻仇。
“若不论亲疏,京中称得上最出众的就是恭候府的大小姐和苏府的姑娘了,眼下陆氏不行,那就只有苏氏女了。”
除了陆燕芝这个所有人一同使劲遮着掩着的奇葩,京中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哪里能瞒得过怀康帝?
京中双姝和周记淮他们三个人的纠葛时间可长了去了。
若叫怀康帝来看,何必费这功夫,直接都娶进门就是了。
再有,若当时周记淮真的娶了或纳了陆凤霜,他的皇弟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娶恭候府的那个庶女。
只要不是秦王,凭她嫁的是谁这世上最好的都该属于帝王,不是吗?
“如今董公病重,苏尚书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可是要执弟子礼的,若真有个万一,淮儿,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耽搁三年的。”
“记淮明白,不会辜负皇伯的苦心。”
眼看天色不早了,周记淮主动起身告退,:“如今天色不早了,想必父亲和母妃已经回府了,侄儿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将朕的话放在心上,好好想想。”
“是,秋日干燥,您也多保重身子。”
怀康帝笑着点点头,他看着周记淮退了出去。
王公公笑着走了进来,看怀康帝将手里的棋子顺手丢在了棋盘上,他轻手轻脚的收拾了起来。
却听见怀康帝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朕的那位皇妹是心大了。”
“还有福宁,福气安宁,朕倒是半点没看出来。”
这几日怀康帝刻意淡化甚至不去提及他的弟弟娶得新夫人,就是有意不叫自己去琢磨,可还是绕都绕不过去。
兰妃入宫时,她那侄女年岁还小,不知情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兰妃尤为爱重他,出于这样的私心,又在恭候府里还有个倔脾气的老侯爷时,没什么表示也就不足为奇。
但长公主携着福宁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无其事不说,甚至还有意遮掩,说的难听些,她们这是在欺君!
不然,若是能叫他提前见上一面恭候府的那个庶女,何至于他搜集了满宫的珍宝,却与那颗最光华耀目的明珠失之交臂?
再加上记淮又对福宁郡主无半点儿女之情是该敲打敲打的时候了。
“过几日就该是中秋的时候了。”
“再有九日就是了。”王公公笑着应了一声,手底下的动作轻不闻声。
“中秋团圆日,皇妹和皇弟与朕都是一家人,今年又难得聚在一起,一家人就不必有那么多的忌讳。”
这段时间恶补了所有关于这位秦王妃事情的王公公自然知道长公主府与恭候府的瓜葛,眼下当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这种境地里将福宁郡主放在秦王妃的眼前。
长公主府和秦王府的人都凑在怀康帝的眼底下。
特别是那位秦王妃,他的皇爷这是还没死心呢。
这时候,两边在搭上高贵妃和兰妃。
阿弥陀佛,只要想想这个场景王公公都觉得害怕。
“圣上英明,奴才这就去传话。”
“恩,去吧。”
“奴才告退。”
*
黄昏时刻,满载了一马车东西的车队从恭候府往秦王府驶去。
中午没休息的陆燕芝这会儿靠在马车上犯困,周重邛抱着她,她慢慢的打着盹。
周重邛的目光落在陆燕芝的腕间。
上头那个嵌着绿松石的赤金绞丝镯散发着光芒刺入周重邛的眼睛。
府上为他的夫人献了那么多的镯子,金的、银的、玉的,贵重的、精巧的、新颖的,却统统的都没能叫夫人换下这个镯子。
还在猎场那日,眼明心亮,手脚麻利的李公公就已经打探到了关于这个镯子的所有消息。
这是恭候府的四姑娘专门定的镯子,至于怎么到陆燕芝手上的,也很好理解。
这样的消息既好又不好,夫人这般爱惜,叫周重邛险些以为他除了防着男人还要再防着其他的女人。
当然,冷静下来的周重邛不会这样揣测,但他的夫人却真的视这个镯子为寄托,这后面还藏着一个秘密。
这或许是她明明没有和外界接触却屡次都能和他遇见的秘密,又或者是其它他不知道但更为重要的事。
可周重邛从没有问过陆燕芝,连试探都没有。
因为他的夫人有时行事连他都无法揣测,又真的是‘一根筋’,若是真的想歪了,他很可能连补救的措施都来不及做。
来的及,不能急。
周重邛劝慰着自己,他的目光落在了陆燕芝的肚子上。
这个孩子来的好,来的出乎意料的好。
他|她绑住的不是他,或者说恰恰相反,是绑住了他的夫人,将她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身边。
周重邛慢慢的将手贴在了陆燕芝的腹间,你要乖乖的来到这个世上。
马车不一会儿就停了,只是打个盹的陆燕芝清醒了过来。
她下了车,准备回去好好休息时,就看见从府内款款而出的周记淮。
“父亲。”说完,他转过身对着陆燕芝,:“母亲。”
陆燕芝的瞌睡都被麻没了。
谁来救救她。
老天爷,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尴尬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食郁薁 20瓶;微胖界吃货??(ˊω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第55章 二 合 一
“今日入宫可还顺利?”
“孩儿一切都好, 皇伯还问起了您”
说这话,三个人一同进了府。
陆燕芝默不作声的跟在一旁,生怕再引起注意。
但看着周记淮和周重邛说了几句话后就将头偏了过来, 一副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陆燕芝心下警铃大振。
她头皮紧绷的飞快的抢先开了口, :“大大郎,你今日入宫也辛苦了, 和你父亲说说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 她马上看向周重邛,:“殿下,今日我没有午睡,如今觉得乏困的很,想先回去休息。”
周重邛点了点头, :“去吧。”
陆燕芝闻言如蒙大赦般冲着周记淮点了点头, 随后立即转身欲走。
“母亲早些回去休息,您要注意身子”
我的天爷,她记得男主也不是如老夫子那般的小古板, 不用这般守礼吧。
你大男主的霸气侧漏, 高傲冷清呢。
救命。
陆燕芝红着脸僵直着脖子又点了点头。
她没等周记淮的话说完, 就由夏露和春红一左一右的搀扶,主仆三人脚底抹油般飞快的溜了。
看着倒腾着两条腿, 只恨不能多生出两只翅膀般仓皇而逃的陆燕芝, 周记淮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周重邛看着陆燕芝离去,随后他盯着周记淮, 淡淡的说道, :“王妃新入府, 她年纪小, 脸皮薄。”
所以你就不要逗她了。
“她经历的事情少,行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淮儿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当然,若她确实做的不对,到时我会亲自罚她,给你一个交代。”
周重邛深知逗弄陆燕芝是件多么令人身心愉悦又快乐的事。
但陆燕芝是他的夫人。
旁人那些逾矩的想法最好想都不要想!
周记淮慢慢收敛了神色,他低垂着头拱了拱手恭敬的道,:“父亲言重了。”
微妙的气息一闪而逝。
随后,周重邛笑着拍了拍周记淮的肩膀,:“今日入宫的时候不短,到书房来,我们父子说说话。”
“是。”
周记淮抬起的脸上也有些了笑意。
***
荣正堂
陆燕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乱蹭。
刚刚还在马车上她瞌睡的不得了,恨不得翻身倒头就去睡,可这会儿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之前她看小说时,文中最重要的是男主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戏及对手戏。
男主相貌英俊才智超群,女主前期翩然若仙,后期进府后那就是画龙点睛般的贤内助,和府里的一众的女炮灰斗智斗勇。
而背景板的作用就是推动一下剧情。
原文中男主的父亲并没有娶亲,就是纯纯的一个金手指和铺垫的大挂。
可她横插了一杠子,阴差阳错嫁进府导致如今剧情走向了诡异的地步。
要是周记淮对她不屑一顾或者视若无睹陆燕芝都能接受,可他
嗷嗷嗷!
他好意思叫的出口,她不好应声啊。
怎么就到这一步的?
明明文中男主翩翩有礼又进退有度,没有将所谓的伦理这般看重,刻板成这个鬼样子。
陆燕芝神色凝重的坐起身。
莫不是男主坏掉了?
一个坏掉的男主她该怎么应对?
陆燕芝对周记淮的态度甚至也不敢十分的强硬。
朝堂上的事她打听不到多少,但按照原著的尿性,男主要是登基了,所有人都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等等,要是她不会因为各种意外死掉,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有数十年的光景?
过了好些时候,周重邛走进屋掀开床帐时,就成功收获了一条扭成麻花的小夫人。
周重邛乐了,他笑着看向陆燕芝,:“夫人这是?”
却不妨陆燕芝起身跪在床榻上,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
谁能拒绝小夫人的投怀送抱?
周重邛的手从帐子上滑落到陆燕芝的头上,他慢慢的摸着陆燕芝的乌发,含笑的问,:“怎么又在撒娇?”
陆燕芝的右脸紧紧贴着他的腰腹,:“殿下,你要好好吃饭。”
“好好锻炼。”
“好好养身。”
“要长命百岁。”
“恩,怎么突然想说这个了?”
你看吧,就说他的夫人总爱想到旁人想不到的地方去。
再说他又不是如夫人一般吃个饭喝个汤还要人哄。
陆燕芝仰着头看向周重邛,目光里甚至带上了哀求,:“您一定要活的长长久久的,然后送走我。”
让我死在殿下前头。
周重邛的脸黑了。
他难得失态的伸手捏住了陆燕芝的嘴,第一次厉声斥责她,:“陆-燕-芝!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屋外本来还笑眯眯和夏露说着话的李公公笑容僵住了,二人紧张的对视一眼,随后立即到了门口。
他们屏住呼吸听着里头的动静随时准备冲进去。
夫人如今还怀着孕,要是王爷在气头上作出什么举动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屋内,泪水顺着陆燕芝的眼角不停的往外流,她生的那么美,神色哀婉凄美。
她哭起来也是无声地,只有眼泪盈满了眼眶,如露珠般滚落。
周重邛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了一把。
她快乐的时候叫你也活像是泡在蜜罐子里,飘飘然不知西东,她难过的时候又苦又涩,叫你满心仓皇。
一时高入云端,一时如坠地底。
哪里能拿捏的住她?
被她拿捏还差不多。
周重邛松开了捏着陆燕芝的手,他揉了揉她的脸颊两侧。
“这世间还有许多风景,不同年岁的四时四季你还没有看过,三餐饭蔬还有许多滋味你都没有尝过”
听着周重邛的话,陆燕芝埋着头紧紧闭着嘴。
她不敢说话了。
生啊死的这些事情,在现代她们可半点也不忌讳。
半夜矫情emo的时候,听个歌在看个悲悲戚戚的朋友圈,眼泪哗啦啦的流,只恨这世间少生了一个忧郁的李白。
但第二天一早,还不得边后悔边肿着脸跑去上班?
刚刚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嘴上痛快而已,凭她拉拔着不要脸碰瓷上位的手段,哪里是肯轻易去死?
再者她还活的好好地,又不是现在就去死。
但显然,周重邛当真了。
看陆燕芝低着头‘执拗’的一语不发、丝毫不为之所的模样,周重邛默了默。
他的夫人没有安全感,也确实不能闲着。
周重邛慢慢的拍着陆燕芝的背,:“将全部希望只是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件很难以捉摸的事。”
夫人这般依赖,真的是很能满足人某些不可言说的掌控欲。
但这不是正常的状态。
比起她在笼中挣扎的奄奄一息,撞得头破血流的模样。
他还是更喜欢她的夫人得意的翘着尾巴,自由的在枝头跳跃,抖擞着翅膀高高兴兴高唱的模样。
“如今既然回过门了,夫人从今往后就踏踏实实的待在府上做秦王妃。”
本来还要准备几日的管家事宜直接被提前了。
“今晚夫人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府上的嬷嬷和大小管事就会过来拜见夫人。”
“府上的其他事宜也会慢慢的交到夫人的手上,一时做不好也没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总有能熟能生巧的一天。”
这次换作陆燕芝脸黑了。
上辈子早八晚十一,加班加到翻白眼还要陪着笑脸满足甲方那该死的五彩斑斓黑的要求。
累的和牛马的一样的陆燕芝如今只想过些富贵迷人眼的快乐生活。
哪想到她发一次疯,这样叫人唉声叹气的日子就又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看陆燕芝霎时就被这‘好消息’分去了心神,没有寻死觅活的劲头,周重邛放下了帘帐。
他朝着外头唤了一声,:“李湛德。”
“王爷,”李公公推开了门,他身后跟着夏露,两人一起利索的进了屋,等着秦王吩咐。
“你去吩咐下去,叫各处的管事和嬷嬷备好账簿,明日一早就到王府来,等候夫人传唤。”
这意味着什么,府里的人都清楚。
李公公清楚府上的事迟早都是要交给王妃的,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这才过了三回门的日子,不,今日还没过去,王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掌管府上中馈的权利交到新夫人手上。
就这两日,光他看见的秦王抱起陆燕芝的场景不下十次,瞧着就和抱只猫一样顺手且轻松随意。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昨日还堂而皇之的放纵了新夫人对大公子的下马威……
想到这,连李公公都不经疑惑看了两眼周重邛,难不成真像外头人说的那样,他英明神武的王爷色迷心窍了?
这老东西想的什么周重邛一眼就看来了。
一个个都是闲的,全都给他忙起来!
“本王看你也胖了些,明日一早跟着淮儿同去,去校场!”
从前李公公那也是能上马弯弓的人物,但到了京城这半年着实松懈了下来。
他苦着脸正要讨饶,就见王爷摸着手里的扳指。
李公公霎时精神了,:“王爷放心,奴才明日一早一定到。”
“若王爷没没有别的吩咐,那奴才先下去通知各位管事、嬷嬷了?”
“去吧。”
屋里有王爷在,一般的时候就不用丫鬟,夏露又跟着李公公一同退了出去。
待出得门,李公公看向了夏露。
夏露从前就是秦王府的人,所以李公公说话也随意些,:“你这丫头倒是半点不惊奇?”
闻言夏露挺了挺胸膛,她可是亲眼看着夫人大发神威的模样的,这点场面算什么,小意思。
“这有什么,以夫人的能耐,迟早的事。”
“嘿,”李公公原地跺了跺脚 ,:“一个个的,这都吃了什么迷魂汤了。”
前脚这吩咐才传出去,后脚临渊堂就收到了消息。
张南神色匆匆的进了院,就看见了吴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棋盘。
周记淮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这是今日在宫中没下完的那盘棋。
“公子,王爷下令要府上的所有管事和嬷嬷”
周记淮摆了摆手,他伸手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下完,他的头都没抬,:“是府上的事宜要交到王妃的手上了吧?这事我知道。”
“您知道?!您知道还这么”优哉游哉的模样?
“她是我的嫡母,是父王迎娶过门的妻子,这府上由她管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看周记淮毫不勉强,甚至还带着笑意的模样,张南的眼睛都要瞪的脱眶了。
他哆嗦着嘴皮子,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完*了,公子也他娘的栽了!!!
这位陆氏女莫不是狐狸精成了精怪混入了人间,还是蛊王成了精,这么会下蛊?
“王妃的手段如此刁钻,心机比天还高,公子您”
她不是。
从前周记淮也是流言蜚语听得多了,难免对陆燕芝先入为主。
但如今他更信自己看见的。
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她。
“张南,以后将目光放在府外吧。”
“可是,公子”张南尤不死心,还要说什么,就听周记淮淡淡的问他。
“府上如今一共就三个人,非此即彼,你是要我放下所有的事,就待在府上一门心思的去和一个内宅妇人去斗吗?”
“允文允武,我比她能选的路多了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南还能说什么。
他就是不服气,公子所有该有的利益他半点也不想让给旁人,但周记淮的吩咐他又从不会违拗。
张南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吴默沉默的看着,直到门被重新关上了,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公子,那是王爷的夫人。”
周记淮握着棋子的手倏地收了回来。
“我知道。”周记淮说完,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京中规矩太多,我就是看她恨不得将头缩在桌子底下紧张的样子觉得有趣而已。
我看您是不知道。
吴默盯着脚边的蚂蚁,:“她是王妃。”
院内沉默了片刻,周记淮平静的问道,:“吴默,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因为他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扎的又快又狠。
“知道。”
吴默拿脚画了一个圈,看着里头的蚂蚁到处乱转,他闷闷的道,:“您该娶亲了。”
一颗棋子从棋盘上掉了下去。
吴默弯腰捡了起来,他放在了棋盘上。
“不是那。”
“哦,”他听话的换了一个位置,:“您娶个聪明些的,和您有共同话题的。”
“您也就不用一直自己跟自己下了。”
“我只是觉得下棋有意思,谁跟谁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倒是。”
吴默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也觉得天上的太阳有意思,恨不得日日都看,结果日头最毒的时候去直视,眼睛险些都要被烧坏了。”
“您瞧,小时候的我不分轻重,太阳她高高的挂在空中,不吝光芒,可若是异想天开的想靠近,只是光强了一些,就叫我吃足了苦头。”
他看向了周记淮,:“现在想想,这世上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自讨苦吃去追索一个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东西?”
“伤人伤己。”
“不如换一个?”
“公子您觉得呢。”
周记淮看着吴默,往日里风光霁月的周公子这次没有笑。
院中静谧了半晌,直到周记淮移开目光,看向了棋局中做困兽之斗的黑子 , :“我心中有数。”
吴默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刚被盯着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就是怕您太有数了,压的越狠反弹的越厉害,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靠近。
您如今只是觉得有趣,焉知来日呢?
国公爷一开始还不是只是觉得人可怜?
但这些话吴默都没说,他沉默的看着周记淮下完了棋。
晚间,郁闷的陆燕芝不一会儿就捧着肚子结结实实的睡了过去。
就算天塌下来了那也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陆燕芝没心没肺睡得快,但周重邛却一时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轻轻的揽着陆燕芝摸着她的肚子。
白日里她泪眼涟涟的模样在脑海上闪现。
这或许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重邛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了起来。
翌日一早。
一直记挂着事的陆燕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移开了。
她连忙伸手扒拉住了人的衣带,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
周重邛看人困顿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放低了声音,:“可是吵醒你了?时间还早,夫人再睡一会儿。”
陆燕芝拽着周重邛的胳膊顺着力气爬到了人怀里。
她的头歪在周重邛的肩侧,声音又困又娇气,:“殿下这会儿是要去晨练吧,也带我去。”
叫她也吸收吸收精神气,好应对接下来那叫人头晕眼花的账本。
周重邛一只手将人直接抱了起来,闻言,他挑了挑眉,:“真要去?”
陆燕芝拱着手拜了拜,:“求求殿下了。”
一会儿她表现的积极阳光些,再好好的吹捧一番殿下。
最好能哄得殿下心花怒放,大手一挥延迟她接手王府庶务的日子,再不济也多留下几个老嬷嬷辅助。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乖巧听话又倒霉的可怜夫人被累死吧。
“好,那就去。”
周重邛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将人抱进了净室。
***
京郊,梨园。
在长乐伯畅想中,本该大红大紫、唱响大江南北的戏班子并没有爆火。
这个发生过许多贵人踩踏事件的地方被视为晦气的地方。
不过几月的光景,这就已经从当初的花红柳绿,富贵吉祥,变得杂草丛生,生出几分荒凉来。
早上的雾气还没散开,一队人影就出现在了梨园,直奔西楼去。
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福宁郡主在护卫中走向了后侧的西楼。
上了二楼,就能瞧出这的别有洞天来。
猩红色的毡毯从从拐角处一直延伸到了房间。
楼梯口的朱红色的扶手上挂着件赤色鸳鸯的肚兜,地上散落堆叠着几件华服和戏服、鞋袜
福宁郡主嫌恶的一脚踢开这些衣裳,走到了里间的房门处,她停住了。
她冲着房门扬了扬下巴,身后的侍卫就上前砸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里头响起几声尖叫来,很快,两个侍卫就架着长乐伯世子出来了。
到了门口,看着福宁郡主,长乐伯世子哼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身后两个侍卫放开了人。
他靠着门框,身上吊儿郎当的挂着件紫袍。
衣裳大敞着,上头满是吻痕,掐痕和抓痕。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原来是福宁郡主啊,这一大早有何贵干呐?”
福宁郡主皱着眉道,:“朝二,你先把衣裳穿好!”
“嘻,这一大早的,郡主就大驾光临。“
“先是气势汹汹的砸开门,将我硬生生从温柔乡里拖出来,然后站在这又埋怨我。”
长乐伯世子说着,嬉皮笑脸的靠近福宁郡主,
“这么大火气,怕是憋坏了吧,早跟你说了,不然跟我试试,保证您舒舒服服的如坠云间。”
福宁郡主捂住了口鼻,喝骂道,:“滚开!”
长乐伯世子的眼底泛着青黑,他眼神阴郁了一下,瞧着叫就吓人。
福宁郡主半点不惧,她瞪了一眼人,:“怎么,你是想对我动手?”
长乐伯世子阴郁的神色瞬间消散,他哈哈笑着说道,:“我哪敢啊,我宝贝你还来不及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系着衣袍的衣带。
“疯疯癫癫的,你是不是又吸五石散了?”
“助助兴而已,郡主不妨来试试?我这可有全京城最好的货。”
“吸吧,吸吧,迟早吸死你。”
福宁郡主骂了一声,懒得再和他废话,:“夏初的那场宴会上,你办砸了的事,如今”
闻言,长乐伯世子瞪大了眼,:“那日可是你亲口允诺我有好东西送过来的。”
“我这又出钱,又出人,又出力的,最后我还灌了自己两壶烧酒,一直等不来人我差点没抽死过去,我都没说什么,您这可倒好,反倒落的埋怨?”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今日找你来,是另有要事。”福宁郡主摆了摆手,:“秦王妃你知道吧?”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长乐伯世子还在絮絮叨叨的埋怨,:“去皇家别苑那日,你又不肯请我去,梨园的这日,我老早的就等在这等你给我的惊喜,等来等去等了个寂寞”
“打住,中秋节那日,皇舅定是会给长乐伯府传口谕的,到时进了宫你不就能看见人了?”
长乐伯世子惊奇的看着福宁郡主,:“你不会是想在宫里?”
“福宁啊福宁,我第一次知道你的胆子有这么大。”
“你懂什么,她奸滑的跟个鬼一样,只有在宫里才有可能。有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朝二,你不会是怕了吧?”
“笑话,我会怕?”
长乐伯世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去做。”
福宁郡主放低了声音,长乐伯世子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
注视着福宁郡主离去的身影,长乐伯世子抱着胸,:“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一旁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人影,:“属下不知。”
“我看见了一只被嫉火冲昏了头的小母鸡,被人甩着鞭子往前赶。”
人影不敢接话,里头的戏子倒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长乐伯世子回身往榻上看了一眼,他怜惜的摇了摇头,:“啧啧啧,听见了不该听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怪可怜的,就都埋在那颗梨花树下吧。”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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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二合一
荣正堂
“夫人您看, 这一本上面记着的都是咱们府上的庄子,这上头记载的都是面积和位置。”
苏嬷嬷笑着袖手站在一旁向陆燕芝禀告,:“另外, 庄子上的人员增减、进项和支出都单另成册不在这儿。”
“对了,您在看看这。”
说着, 苏嬷嬷靠近了些,指着后头添的内容道, :“这几页记录的是王爷和您大婚的时候圣上新赐下来的皇庄。”
“这几天和府上的人在交接, 等一切都置办妥当了,会编纂好了账册给您送过来。”
所有人都是恭恭敬敬,描述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推脱,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
一方面是这位新夫人的手段阖府上下人尽皆知。
那些无尽的流言蜚语和苦难没有杀死陆燕芝。
她活着扛了过来。
甚至踩着这些‘垫脚石’嫁入了王府, 真正做到了一步登天。
于是, 人们忽略了那些叫人恨不得立时死去的痛苦,只看见了陆燕芝‘轻而易举’的成功。
人人都在骂‘陆燕芝’,可人人却都想成为下一个‘陆燕芝’。
曾经鄙薄她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也成了她的‘金身’。
就连恭候府上从前都不曾‘俯首’看她一眼的兰妃, 如今都感概为何当初自己不如陆燕芝一般拼命往上搏一把。
人的影树的名。
混迹在后宅的管事哪有头脑简单的莽夫?
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也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撺掇旁的人先出头试探。
试探来试探去, 结果就是一个个都怕做了那只出头鸟,被这位新夫人给收拾了立威。
另一方面, 自然就是坐在一旁喝茶的秦王了, 他光是坐在这,哪怕不出一声, 也没人造次。
周重邛虽然有意锻炼陆燕芝, 但却没想着将人毫无准备的推出去。
第一次的印象何其重要, 不能叫人觉得他的夫人好拿捏, 不然陆燕芝日后管理起内宅来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波折,因此周重邛选择亲自来坐镇。
陆燕芝心下觉得可乐。
她的殿下就像揪着胡子的老夫子。
当面吹胡子瞪眼的布置课业,神情严肃,言辞严厉的叫人参加考试进行测试,背地里却还是忍不住亲自动手给她做小抄。
恭候府里的培训课程里也是有账目管理的,庶务操持也必不可少。
毕竟如果不是夫家混帐到毫无章法,她们这些出嫁女的嫁妆都是要自己管理的。
但像秦王府这么大一个摊子,却是难得。
陆燕芝一页页的翻看。
偶尔她会突然挑出来其中的一页,就着这上头的记录的东西细细的看过去,时不时点着这一页上面的东西细致的问着苏嬷嬷。
没有人经得住这么抽查。
本来觉得万无一失的苏嬷嬷含笑的模样也略微收了些,之后她甚至看陆燕芝突然停在那一页上面的时候不知不觉心都提起了起来。
一旁的秦王甚至连茶都不喝了,书也放在手边,他靠在椅背上看着今日格外与众不同的陆燕芝。
认真,犀利。
像是张扬热烈的粉蔷薇带上了刺。
皱着眉抬眼看过去的时候,那目光连他都惹不住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招人又扎人,与众不同的带感。
半晌,周重邛拿书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看来需要好好冷静冷静的是他了。
青天白日的看着认真理账管家的夫人都能想入非非。
眼睛看似还放在书上,周重邛的神思不知飘的远了些。
算算时间,夫人还要六个多月。
也罢,如今淮儿年纪大了些,学武就要更刻苦,既如此,他们父子二人晚上习武的时辰在延长一个时辰吧
这几日正是秋风起的时候,一大早含笑进入王府的苏嬷嬷背后冷汗津津的抱着账本出了府门。
前日陆燕芝只是粗粗的看过账本,叫各位管事也认了认人。
从今日开始,她就要细致的掌握各项庶务了,最先开始就是庄子和田地。
苏嬷嬷出了院,早就候在外头的嬷嬷管事一个个靠拢了过去,纷纷出言打探,:“怎么样?这位王妃娘娘可好相处?”
“可精通庶务操持,账本计算?”
“她生的那般模样,啧啧啧,这些庶务必定是懂也不懂吧。”
“齐管事说的这是什么话?”
“怎么生的貌美就必定是草包不成?这位王妃娘娘的手段你又不是没听过,空穴不来风,一样精百样通。”
“好了,都别吵了,听听苏嬷嬷怎么说。”
苏嬷嬷拿着帕子沾着额间的汗,闻言,她将帕子停在了额角处,:“听我说?”
“听我说就是你们少费些力气在这拌嘴,一个个回去早早的翻着账本一页页的看过去,数数亏空了多少。”
“亏得少呢,就割肉自己补上,亏得多呢,就狠狠心,看看什么死法能痛快些。”
看着一个个神色各异的管事,苏嬷嬷哼笑了一声,刚刚在陆燕芝那的胆战心惊如今加倍奉还,:“别想着瞒过去,老实点一家子还能有个活路。”
“王妃一抬眼,你心里补了几个窟窿眼人家可门清呢。”
“惦记王妃娘娘年纪小就想糊弄人?哈,只怕人家在京中的‘妖风阵’里使心眼时,你是连王府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就算你生了十八个窟窿的心眼子一时瞒了过去,别忘了,王妃身后还有个王爷呢。”
“王爷只怕咱们这位王妃磕着绊着一点,你和人较劲试试?试试看自己的狗头牢不牢靠。”
一众心中各有打算的管事被苏嬷嬷兜头的冰雹砸的头破血流,一个个作鸟兽散,奔着家中备好的账本就去了。
屋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给自己套了层智多近妖,机敏过人‘金身’的陆燕芝,在看不见苏嬷嬷的身影后颓然的趴在了桌上。
她略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头,啊啊啊,要长脑子了,好痛。
偏过头,就见着了穿着一身玄色广袖的秦王殿下悠然自得的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书。
自养伤开始,又恰逢陆燕芝爱爬这把椅子,如今这躺椅就变成了秦王常用之物。
别说,着常服又晃悠悠的秦王着实少了许多的肃杀气。
他玉冠上垂下来的两条发带有一处悬空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就像悬在半空中的逗猫棒,逗得某人如百爪挠心。
秦王翻着书,在心中默默倒数了五个数,:“五、四、三、二——!”
一团温香软玉挤在了怀中,恩,比以往还快了一个数。
他心中暗笑,脸上却没什么其他表情,只是将手中的书举的高了一些,他的另一只手悄悄的护住了人,明面上眼睛却没移开书。
一个小脑袋从他的怀中和书册之间挤了过来。
是他那少见的夹着嗓子糖分高的超标的小夫人娇滴滴的说着话,:“殿下今日看的什么是什么书呀,这么好看的吗?”
还能有我好看?哼,半天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看,新鲜可口的夫人想办法逗一逗这不就出现了?
周重邛将手里的书册合起来仍在一旁,陆燕芝凑过去瞟了一眼,赫然是《孙子兵法》。
又听他笑着道,:“刚重新看了看,觉得里面的‘以逸待劳’和‘欲擒故纵’颇有意思。”
哦,殿下是靠军功起家,熟读兵书有什么可奇怪的。
有求于人的陆燕芝颇为上道的真诚夸赞道,:“殿下手不释卷,温故知新,好厉害。”
你好棒棒呀,既然这么聪明,不如再帮帮你没有什么脑子的夫人?
“哈哈哈。”周重邛抱着陆燕芝仰头笑了起来,身下的椅子跟着一起摇晃了起来。
被夸两句这么高兴?
陆燕芝不明所以,但看人乐,她也开心,于是也跟着一起笑。
周重邛低头看一眼陆燕芝仰着头傻乐的模样,靠在椅子上又笑了起来。
看陆燕芝还要说什么,他噙着笑轻轻压住了陆燕芝的头让她倾身吻了上来。
陆燕芝张牙舞爪的扑腾了一下,随后就捏住了秦王垂在一侧的发带,她紧紧的攥住了发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止不住的想和她腻歪
屋外,李公公正捧着一盘新做好的首饰往后堂去。
也不知他们王爷犯的什么轴,非和镯子较上了劲。
王妃进府后做的最多的就是镯子。
正念叨间,就见周记淮站在了门口,李公公笑着上前,:“公子可是寻王爷有事,怎么没进去?”
周重邛回府后多有吩咐,就是书房,大公子有事也是想进就进。
李公公一边笑着习以为常的问着,一边说着要进屋内时,却被周记淮伸手拦了拦。???
李公公托着托盘被拦住后有些不解,但随即他又笑着问道,“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周记淮摇摇头,轻咳嗽了一声,:“父王和王妃在里面说话,公公不妨等等再进去。”
说完,不等李公公追问,他看向了李公公手里的托盘,:“这是?”
“噢,”李公公顺着周记淮的视线落在手上的东西,:“这是王爷命人给王妃娘娘新制的镯子。”
“王妃喜欢镯子?”
“想来是吧,王妃对戴着的那对镯子宝贝得很,王爷就叫人多做了些,供王妃娘娘挑选。”
“是这样啊,父亲费心了。”
“王妃娘娘的事,王爷费心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的李公公很快反应过来陆燕芝和周记淮关系,他正要补救几句,就见周记淮没什么异色的点了点头,:“名正言顺,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公公送走了周记淮转身到了门口,他通禀了一声,等了有一会儿就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见秦王站在窗旁。
那身王爷自己一早特意选的玄色长袍却不见了,换了身烟青色的常服。
李公公的眼睛偏了偏,就见躺椅上裹着那件玄色长袍的陆燕芝正安安稳稳的睡着。
知道夫人爱犯困,李公公放低了声音,他将手里的托盘送到周重邛的眼前,:“王爷,您看看。”
“上次司务府送来的镯子您不满意,这次是京城里各个金坊压箱底的老师傅的手艺。”
周重邛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满眼的珠光宝气。
一众的金银里,他的目光落在了最上方的那对玉镯上。
甜白的毫无异色。
他伸手取了起来,阳光下这镯子仿佛在里面漾着乳色的光晕。
这样拎起来的时候,李公公的眼神也陷在了里头,这对镯子若是王妃戴上
“本王要你盯着的人怎么样了?”
李公公霎时收回了目光,他神色严肃的说道,:“王爷放心,长缨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他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呢。”
“果然如您所料,这京中的‘水’是真的脏。”
“上次的事情,有人帮郡主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样看,除了陈家的人成了替死鬼,梨园里还藏了只‘鬼’。”
“只是这鬼东西藏得好,郡主身边也都是能人,怕打草惊蛇,不敢靠的太近。”
“紧跟着过去查的时候,好家伙,梨园里可是埋了不少尸骨,有的身上的青痕都没退去,很果断,又十足的心狠手辣。”
“长缨用吃饭的‘家伙事儿’剖开了最新的几具尸体,意外在里头发现了一个小药瓶,和之前出现在长岭关(边关)的一样。”
“您推断的没错,您遇刺的事背后还有一只手。”
“本来,京中的势力几多纠缠,藏在背后的人影太深,很多手段在京中都不能用。”
“结果这事好巧不巧的是正好和夫人牵连在了一起。”
“其他的事情天衣无缝,但顺着夫人的事顺藤摸瓜却抓住了它的尾巴,如今和‘它’牵扯的是福宁郡主。”
说着,李公公又不免回头看了一眼陆燕芝,:“还有不少的眼睛落在不该落得地方收不回去呢。”
周重邛将镯子放了进去,他看了一眼陆燕芝,捂了捂心口的那处伤,:“如今是秋季,草肥水沛,士气可用,元基和荆南又都在边关,所以本王还在京中养伤。”
“但最迟,最迟入冬,本王就要奔赴边关”
李公公沉默了下来,秦王殿下想的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但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自己的责任,既享受了这份荣耀,那就无法割舍,必须担起,更何况,王爷图谋的更广,就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周重邛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遇见她是意外之喜,不,是出乎意料的喜不自胜。”
“你说她就这么小小的一点,叫她每天漂漂亮亮、高高兴兴的笑着,能碍着谁的什么事?”
“就非得拼命的贬低、踩践她,叫她灰头土脸的落在泥中才甘心。”
说着,周重邛的眼神晦涩了起来,:“连本王都舍不得要拼命忍着,他们算什么东西?”
李公公不敢说话。
王爷在夫人面前笑的温良,不代表旁的人也能得两分脸面。
在边关最常见的可不是如现在一般王爷随手抱着的夫人,而是高高举起的屠刀。
“好好的团圆日非得寻死,也不必客气。”
“走之前,得给夫人把这些魑魅魍魉都收拾干净了才是。”
“是,”李公公应了一声。
这话题略微有些血腥,李公公看了看满是吉祥如意式样的托盘,笑了笑, :“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想必您就能见到夫人和小公子了。”
周重邛轻轻的摆了摆手,:“无论男女,都会是她的依靠。”
这话李公公听着有些琢磨不过来,他也不纠缠,又提了一嘴,:“刚刚在门口遇见了大公子”
“恩,本王知道。”
眼明心亮的又何止吴默一个,周记淮在边关长大的时候,李公公就连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护着人。
“王爷,您如今娶了亲,老奴打心眼里高兴。”
“您身边有王妃照看,但您看公子还形单影只的一个要是公子娶了亲,这府上能有个和夫人一起说说话的也是好事。”
周重邛轻轻走过去,将陆燕芝拨开的衣角盖得严实了些,:“这事淮儿和圣上自有主意。”
“只怕中秋前后就会有旨意下来,到时候有的你忙的时候。”
闻言,李公公心下松了口气,他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吉祥话,随后退了出去。
*
晚间,周记淮一如既往的温书时,却见张南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公子,王爷来了。”
周记淮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是为着什么事?
吴默看着张南的神色问了句,:“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啊?不知道?”
张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王爷笑着,那就肯定是好事,我就是跟着高兴。”
吴默闻言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周记淮心下有底,他快步走了出去,就看见了站在院中负手而立看着月亮的秦王。
他上前施了一礼,:“父亲您有事只管遣了人来传唤孩儿就是,何必亲自过来?”
周重邛拍了拍周记淮,笑着道:“你倒是出来的快,那就多跑一趟,去取了你房中的那把剑来。”
“?”
周记淮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去房中取了那把他常用的君子剑。
他取了剑出来,双手托着剑送到了周重邛面前。
周重邛却没有接剑,他点了点头,:“好,带着剑跟我走。”
大晚上的持剑而行?
一贯在周重邛面前规矩惯了的周记淮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念头,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略带兴奋的问道,:“父亲,我们这是去哪?”
走在前头周重邛回头看了一眼周记淮,笑着道,:“去校场。”
周记淮:?!
他的嘴角慢慢扯平,脚步都放慢了,:“去校场?”
“是,这段时日为父受着伤,教授你武艺的事就耽搁了下来,如今伤势好了许多,就想着给你补上。”
您大可不必!!!
“父亲,这些时日,儿子行事确实有些欠妥,您若是生气,只管罚我就是了,不必这么晚了还”
周重邛摇了摇头,:“淮儿想到哪里去了,你行事一贯有分寸,这点我还是放心的,今日我确实就是想给你好好在教一些东西。”
李公公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这些时日夫人睡的早,王爷跟着休息的也就早,往日这个时候王爷抱着软玉温香,他在偏房也能舒舒服服的躺着。
今晚,看着无奈的接受这满溢出来的‘父爱’的周记淮,李公公呵了一声,折腾不了夫人就来折腾他们,王爷可真有出息
消耗完多余精力的周重邛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却见本该去休息的夫人愁眉苦脸的在屋中唉声叹气。
他接下人送过来的湿巾先简单的擦了擦,就坐在陆燕芝的身旁,:“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没睡?”
陆燕芝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殿下没回来,我睡不着。”
周重邛擦着手的动作顿了顿,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闷笑了一下,他伸手捏了捏陆燕芝的脸:“厚脸皮精。”
是谁每天晚上抱着肚子睡得歪七扭八的人事不省?
陆燕芝扒拉着周重邛的手,把自己的脸放在他的手心上滚来滚去,:“殿下,殿下啊,您的夫人要愁死了。”
周重邛捏住了陆燕芝的嘴,:“大晚上的说的什么胡话。”说完,他自己念了一句,:“有口无心,莫怪莫怪。”
这老迷信!
陆燕芝哼唧了一声,甩着头摆开了捏着嘴的手,:“您明知道”
明知道我怕中秋赴宴的事。
“要是我一个人去也就算了,我吃点苦头没什么,这都习惯了,可我如今还揣着一个,他|她又不和我一样耐摔打,若是有个好歹,我,我”说着,陆燕芝的眼睛都红了。
“什么你一个人,你的夫君我不是人吗?”
周重邛的神色严肃,:“从前也就罢了,如今你嫁进了王府,我还能叫你在我眼皮底下再出事?”
“真当我是摆设不成?”
“大大方方的去,有什么好怕?”
“你高兴就笑一笑,不高兴就甩脸子,我两只眼睛都盯着你,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越过我欺负你不成?!”
作者有话说:
大半夜的,我的老父亲不和他老婆睡觉,非要跑来给我传授武艺,怎么办?
阴谋诡计少一些,可怜的秃头作者也没什么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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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二 合一
屋内, 周重邛掷地有声的话音落地。
陆燕芝半晌没有说话。
殿下甚少显得这样强势,但他这样将话说了出来,猛然间就叫人觉得心安。
“殿下”
看着陆燕芝又是懊恼又是感动的泪眼汪汪抬眼看过来。
周重邛有心抱住人, 但想想自己一身的汗味又只得做罢,他摸了摸陆燕芝的头, :“夫人如今可不能露怯。”
“你要知道,世人看你声势弱些就会想方设法的过来踩你一脚。”
更何况他的夫人还这么软, 若叫谁寻着味过来, 咬住了必定就不会松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夫人自己要支棱起来。”
陆燕芝回过味来,她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比如,高深莫测的笑一笑?”
周重邛哈哈笑着拍了拍陆燕芝的头, :“孺子可教。”
听人劝, 吃饱饭,陆燕芝一向是最能听进去良言相劝的,想想后日就是中秋宴了, 明日她要抓紧时间再进行练习了。
不, 不能明天复明日, 现在就要开始。
周重邛起身去了净室洗漱,陆燕芝坐在小桌前自己个琢磨。
外头, 春红如常走进来收拾梳妆台时忽的讶异轻呼了一声, :“呀。”
陆燕芝看了过去,就见春红的手上托着一对玉镯。
像是扯了一截月光浅浅的凝成了一对玉环。
春红稀罕的多看了几眼, :“今个早上夫人您这还没有呢。”
“往后您吩咐一声, 奴婢好及时登记造册, 这样的好东西若是出了意外多可惜。”
说着, 她偏头看向了陆燕芝,笑盈盈的问道,:“您放在这,可是这几日要戴?”
红绸上凝成一片莹润的光泽着实叫人看着眼热。
同样,陆燕芝也没出息的心动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先摸向了手腕上的金镯,吉祥如意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印在指间。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蠢人自然也有蠢人的路走。
“先收起来吧。”
这,这多好看啊。
再过几日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趁着赏月夫人戴着正合适。
自从知道‘六姑娘’的能耐后,春红说话都直接了不少,生怕说的含糊些哪个地方理解错了,耽误了‘六姑娘’的大事。
“今日王爷送了来也是一番心意,奴婢想着您戴着多好看啊”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陆燕芝嘴角翘了翘,她反问了一句,:“好看吗?”
春红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诚实的说道,:“好看。”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春红手上却动作麻利的将镯子用红绸收了起来。
半晌也没听见春红再多说一句,陆燕芝略有几分尴尬的捏着自己的爪子。
这是有效果还是没效果?
不确定,再试试。
周重邛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蓄势待发的夫人和她蔫了吧唧的侍女,两人神色各异的窝在一起说着话。
这是?
不用多费劲,他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遂不再打搅努力的夫人,笑着摇摇头自取了衣裳去里间更换。
说着话的功夫,周重邛换好了衣裳出来。
外头春杏就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一看这补汤陆燕芝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没错,窦老头因高超的医术被一并请了过来先照看陆燕芝的身子。
陆燕芝这胎怀的巧合,路途颠簸保的不易。
窦老大夫药开的温和但需要喝的时间长,本来只是喝三个月的药硬生生叫他多加了一个月。
见状,春红心下叹息,‘六姑娘’唯一的软肋就是吃药,明明最不爱吃药的人,却伤这伤那,三天两头的吃着药。
她放低了声音哄人,:“您和肚子的小公子要紧,对了,大姑娘前个又送来几坛蜜饯,您一会儿尝尝。”
闻言,春杏倒也笑着紧接话,:“夫人,最近窦老开的药方子换了,没那么苦了。”
练习练到走火入魔的陆燕芝抬眼看了一眼药碗,忽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都说居移体养移气,养了几日的陆燕芝也多了几分矜贵气。
她这般掀着眼皮看人的时候,甚至有几分秦王的影子。
春杏端着托盘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些,她的眼神飘忽的落在陆燕芝的胸前,连连点头, :“是啊,我怎么敢欺瞒夫人。”
陆燕芝没了‘高深莫测’的兴致,她恹恹地点了点头。
春杏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上,稳稳地端着药放在桌上,:“夫人您快喝,药要趁热喝。”
叹气的夫人,殷勤的丫鬟……
站在屏风处的周重邛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
陆燕芝心下唉声叹气的打滚,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伸手去取药碗。
春杏的眼神落在药碗上没移开,眼珠子紧紧跟着陆燕芝的手转动。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全神贯注只顾着盯着陆燕芝的春杏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陆燕芝被春杏陡然变化的神色逗得笑了一下,随后她马上收敛了脸色,认真的努努嘴,调整了一下脸色。
再侧过身时,陆燕芝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双手将药碗捧得高了一些,可怜兮兮的道,:“殿下,您看看,这满满一海碗的苦汤汤。”
“您能不能可怜可怜您倒霉的夫人,给窦老头好好说说,让他不要把药弄得这么苦,能甜一些最好了”
周重邛摇着头笑着,他上前自然的接过了药碗随后放在了桌上,:“好,只不过如今天色晚了,待明日一早,本王就去嘱咐他。”
“殿下最好了!”
无理诉求都被郑重其事答应的陆燕芝雀跃欢呼的伸手抱住了周重邛的腰。
宽肩窄腰大长腿,顶级的好身材。
陆燕芝最爱的就是秦王殿下腰腹处紧实弹韧的肌肉。
周重邛笑着顺着陆燕芝的头抚了下去,又捏了捏趁机在他腰腹处乱蹭的陆燕芝的脖颈。
听见陆燕芝哼唧,他的手按在陆燕芝的脖颈处没叫她抬头。
明明脸上还残存着笑意,但秦王侧过身看向春杏的神色却冷淡的叫人心生寒意,:“既知道夫人怕苦,却连夫人惯用的蜜饯都没准备。”
“在夫人身边伺候,就这么不当心?”
“砰——!”
春杏吓得跪倒在地,手里的托盘也拿不住砸在地上,她满头大汗的将头磕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春红也脸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她的声音发着抖,勉强还能说话,:“王爷恕罪,都是婢子们疏忽了,奴婢们现在就去准备。”
这句话说完,春红垂着头也不敢再出声,秦王没应声,屋内一时安静的吓人。
陆燕芝的眼前只能看见宝蓝色的云纹,她没挣扎抬头,只是垂下手轻轻的拉了拉秦王的袖子。
周重邛安抚的捏了捏陆燕芝的后颈,转过头吩咐了一句,:“去吧。”
春红和春杏如蒙大赦般赶忙起身,春红匆匆从地上拾起托盘,两个人飞快的退了出去。
“春红姐。”
一出去,春杏就抹起了眼泪,:“王爷,他我害怕。”
春红何尝不怕,见惯了王爷总是笑哈哈的模样,今日王爷一变脸,她也快被吓死了好吗。
惊吓过度的春红没好气的数落了春杏几句,:“你也是,之前还在咱们侯府的时候就知道姑娘怕苦。”
“连大姑娘都惦记着专门送了蜜饯过来,今日怎么这么粗心?”
“我我这不是怕药凉了失了药性,才急着给姑娘送来。”
“算了,我看你也是真被吓着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春红紧跟着嘱咐道,:“都说了多少次,那是王妃娘娘,怎么还能称姑娘?”
“是,春红姐,我记住了。”
“好了,擦擦眼泪,我们快吧,别让王爷和夫人等着急了。”
屋内,周重邛没有松手。
他捏了捏陆燕芝的颈侧,:“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应声。
意料之中的事。
此刻,周重邛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
夜色深深,四处无人,药汤还散发着苦味,他没有低头看陆燕芝的神色,甚至有点怕。
可笑吧,他这样的人也有觉出怕的时候来。
像是自嘲又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好像还是瞒不过夫人”
“也是,梅园初见,冷风簌簌的时候,夫人想必就瞧清楚了我是个什么人。”
“那日你被福宁压着欺负的时候,我其实看见了,对,我看见了。”
“就在那处山坡上,我亲眼看着那些血就沾在了你的脸上”
“还有明华寺上,我同样也看见了你仓皇奔逃的样子,可我还是瞧着。”
“夫人落在地上的那些簪环我派人拾了起来活人不去关心,去关心死物,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是‘好好先生’,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夫人怕我,也对,怕我是应该的。”
怀中推拒的力量大了起来,周重邛一瞬间的神色阴森的骇人,他捏紧了拳头,还是慢慢随着陆燕芝的意思松开了她。
“殿下,您太高了,您弯一下,我有些话想说。”
周重邛沉默了片刻,慢慢弯下了腰,只是他不敢看陆燕芝脸上失望或愤怒的神色,那真的能叫人觉出疼来。
腾地,一个轻柔又香甜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侧。
周重邛猛然睁开了眼,他倏地,偏过头看向了陆燕芝。
陆燕芝的脸有些红,但她对上周重邛的眼睛却没有闪躲。
“我在殿下面前冻得鼻青脸肿,逃跑的疯疯癫癫半点仪态也无,饿的肚子像打雷一样
“我最狼狈的模样殿下都亲眼见过,梨园那日也是我厚着脸皮硬贴在殿下身上的,殿下可曾嫌恶我?”
“我的家室不好,人也生的蠢笨,对殿下半点助力也无,甚至有时还需要殿下帮衬,殿下用正妻之位娶了我,可曾有半点后悔?”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沙哑着声音摇摇头,:“不曾嫌恶,只是懊恼,也从不曾后悔,这世上最好看的月亮已经落在了我怀里。”
陆燕芝眨着眼,眼泪一颗颗的坠落,可这次,她是笑着的。
“殿下不曾后悔,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陆燕芝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在梅园那日莽撞的撞上了殿下。”
“在我前途渺茫,前途未知的时候,是殿下拉了我一把。”
“殿下自责于过往,但或许那是因为我在积攒运气。”
“攒啊攒啊,忽的有一天,我攒够了运气,被殿下捡回了家。”
“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很好。”
“要是当初知道要经历那些痛苦和磨难都是为了和殿下相遇,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再经历一次。”
“因为殿下值得。”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陆燕芝,叫人头脑发昏,心神皆颤的月亮啊。
自加冠后从未哭过的周重邛,此刻眼泪也在不停的落着,他抱着陆燕芝,不敢言语。
陆燕芝揽着人,像从前周重邛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贴着他的脸,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曾经一直觉得男主父亲吓人的陆燕芝,此刻无可抑制的悄悄生出了些许慈爱心。
男主父亲作为一个背景板,腥风血雨里孑然一身,最大的作用就是为男主的名正言顺铺路。
这么多年,一个人撑着,即便是铁做的,也会觉得难过吧。
周重邛失控的时间不长。
几乎是陆燕芝刚感慨完,他就已经恢复了理智,陆燕芝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转头看见了桌上已经没什么热气的补药。
她的脸垮了下来,虽然她不爱喝,甚至时不时的会作一作被人哄一哄,但为着肚子里的小崽子,陆燕芝从来都不敢耽搁。
她的手刚搭在碗边,就被周重邛按住了,陆燕芝看过去,就听周重邛道,:“药凉了,重新熬一副喝吧。”
陆燕芝看着周重邛,:“殿下是不是有事?”
“您也知道您可怜又笨拙的夫人没什么脑子,我们之间说话,恩大概、可能需要更直接些,否则,您倒霉的夫人很有可能会坏事。”
这么可爱坦率的夫人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周重邛摸着陆燕芝的头,:“我瞧夫人身边最常用的是春红,但梨园那日身边跟着的却是今日送药的丫鬟,是春杏?”
复杂的事在有脑子的人去做时,自知没什么智慧的陆燕芝从不逞能,她只需要好好配合就是了。
“是,从前在侯府时我身边一直跟着的就是春红、春桃、春杏,后来还有个王嬷嬷,跟着我一同嫁入王府的也是她们四个。”
“我最倚重的就是春红,长乐伯爷邀人去梨园那日她正好身子不舒服,春杏和春桃才陪着我去。”
“春杏擅长什么?”
陆燕芝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春红最全能,其他的就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的神色,没有追问,换了句话问道,:“她家中可有其他人?”
“她的父亲去世了,她还有一个娘和一个大哥。”
“那夫人可知,她的大哥做的什么差事?现在何处做事?”
陆燕芝咬着唇没有说话。
“春杏这丫鬟夫人未来是怎么打算的?是应允放出去嫁人,还是准备在府里婚配,往后留在身边?”
“我,我没”陆燕芝还没习惯给别人做决定,但话说到这份上,也确确实实是她的不是,她惭愧的摇了摇头。
若说周重邛开口前只有三分怀疑,如今已然是九分肯定了。
灯下黑。
陪嫁丫鬟真是一个绝佳的身份。
“夫人,如今你要学着慢慢管家,王府的事多,人也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或者说,哪怕没有,都得让她有一个。”
“没有位置安置,人心漂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很多人在府上一待就是一辈子,或者说几代都在府上,夫人不能忘了给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实实在在而且能达成的希望。”
“看不见希望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走岔路。”
“我知道夫人很喜欢春红,但就是因为喜欢才不能给人试探的机会。”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让她独揽大权又没有监管其实也是一种残忍的试探,与其赌一赌人性,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这个机会。”
看陆燕芝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周重邛顿了顿,他轻轻的拍着陆燕芝, :“我知道这很难,但夫人需要去学。”
“我们慢慢学也没关系,只要夫人不觉得拘束,我会一直扶着夫人,直到夫人不再需要。”
周重邛抱着沮丧不已的陆燕芝,:“夫人的陪嫁丫鬟”
“殿下若是需要只管去查吧。”
“我还是可耻的逃避了一次。”陆燕芝闭着眼,:“就这一次,只求证据确凿,求殿下看在我也失职的份上斟酌。”
“好,夫人放心。”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夫人还怀着身子,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夫人费神的,但这些都是夫人身边的人,我不想瞒着夫人,夫人要保重身子,不要让我觉得后悔。”
“殿下放心。”
***
春红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在她面前出示了令牌后,趁着夜色将春杏和春桃都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她们两人甚至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们才住了几天的房屋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群人找到了想找到的东西后井然有序的离开了。
后院
李公公站在门口,轻轻的唤了一声,:“王爷。”
陆燕芝推了推人,:“殿下去处理吧,我信殿下,您只需要给我一个真的结果就好。”
“好。”周重邛安慰的吻了吻陆燕芝的额头,:“万事有我。”
他起身出去,看着李公公,;“去书房。”
“是,”李公公跟在他的后面。
待进了书房,李公公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本小册子呈了上去,:“从春杏的屋里搜出来的东西都登在这上面了。”
周重邛接了过来,他翻着册子,沉着声问道,:“夫人喝的汤药加了什么?”
李公公默了一瞬,随后低着头说道,:“长缨亲自查的,是五石散。”
周重邛失态到勃然大怒,:“混账!”
这种在前朝风靡一时的散药因为成瘾和精神狂躁性已在大晋被禁了。
这些散药的吸食者在初时只觉得飘然欲仙,前朝许多追求刺激的达官显贵都会吸食,但吸的猛烈,精神枯燥疯癫致死的不再少数。
“和之前混在边关出售的一样,不,或者说药性更温和了些,但成瘾性加强了。”
“刚开始只是叫人觉得精神,循序渐进,会慢慢的叫人离不开,一旦达到用量,就会飘飘然不知西东,欲求皆与。”
“春杏出手了十三次,刚开始下在汤里,但春桃说夫人那段时间习惯性呕吐,于是私底下都将汤倒了”
“算来,她得手了三次。”
“春杏的大哥因为赌博屡次被人追债,鼓动他娘来春杏这要钱。”
“次数多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又为着夫人于是绑了人威胁春杏,春杏自己也吃了药,一次,两次就逃不开了。”
“接头的人和联系方式春杏都交代了,若是她没说谎的话,最近接头的时候就在明日,也就是中秋节的前一日。”
“现在布置妥当的话,也能抓着人,但只怕能抓住的不过是些小喽啰。”
愤怒是最无用情绪,周重邛反复告诫自己,才忍住了将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将我们的人都散出去,将所有的线索都死死的盯着,本王只有一个要求,来日清算的时候,一个都不要漏掉!”
他会亲自动手。
“是,”李公公拱手应诺,:“这次下药的事情,春杏是主谋,但春桃确实是不知情,您看?”
“本王不想去赌。”
“奴才明白了,今晚就会有营中的女卫顶替春桃和春杏,待事了结后王爷您再发落。”
“后日中秋宴,本王会携夫人入宫,那日跟着同去的人再仔细查一遍,宁枉勿纵。”
“多寻几个身手好的女卫,以后就安排在夫人身边。”
身边安插人的事情处置不好就容易生了嫌隙,甚至许多人明知陪嫁三番两次的犯错却多会选择包庇。
从前是怕陆燕芝多想甚至生出猜忌来,才想要等她自己慢慢选,如今却是顾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请应允我埋坑(死死捂住底裤),不能在扒拉了,在扒拉就光了。
之后我会专门挑一天时间全部改一下错别字,那一天就不标记捉虫了。
亲亲大家,么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猪 36瓶;简陌 10瓶;阿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这几日京中各大糕点铺都在店外摆上了月饼。
今日便是寻常百姓或做买都会备一些甜甜的月饼, 好在夜晚明月高悬时与家人团聚同享。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日这天,宫里面赏的月饼一早就由宫人送到了各个王宫贵臣的府上。
秦王府内
早早就起来候着的王府众人, 这会儿送走了一身喜庆笑容满面的王公公,秦王和周记淮以及陆燕芝一同进了屋。
身后的几个仆役合力抬着几个巨大的托盘进了屋。
掀开红绸后, 陆燕芝的眼神就没能从托盘上移开过。
托盘上摆放的赫然是几个硕大的月饼。
是真的大。
其中最大的一个几乎和陆燕芝张开双臂的长度一样。
光大还不算,月饼的后面是富贵吉祥缠枝花的团, 而前面则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嫦娥奔月图。
美人垂眸, 飘然欲仙的姿态刻画的活灵活现,便是丝丝缕缕的长发、凌风飘扬的衣摆都清晰可见。
就这一个还不够,一并抬进屋的大月饼上还有造型各异的图案,多是些民间流传的传说故事。
陆燕芝仰着头看着这些大月饼,喃喃自语道,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一旁的秦王笑着摸了摸陆燕芝的脑袋,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从前在恭候府的时候夫人想必也见过,这些都是用来看的。”
“不过, 往年赐给府上的确实也没有这么大, 许是今年本王封王, 夫人新进门,皇兄特意赏赐的。”
说着, 秦王指着后头那一块块精致小巧的红盒, :“夫人若是想吃,吃那些盒子里的就是了。”
陆燕芝模糊的记忆里, 好似是在恭候府见过这场景, 但当时宫中赐下的‘看饼’远没有这般大, 也没有这么震撼。
陆燕芝不敢再多说, 怕露馅,她一头扎在秦王的怀里,娇声娇气的缠磨人,:“殿下啊殿下,您可真是在您的眼里,您的夫人得是什么样啊,她哪有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吃东西?”
一声轻笑传了过来,不是秦王的声音。
陆燕芝挤在嗓子里的声音夹住了,她眨巴眨巴眼,从秦王的衣袖缝隙里看过去,正对上男主周记淮的目光。
好像刚刚那声轻笑不是他发出的一般,他正了正衣袖,对着缝隙处开始拱手。
来了,来了,陆燕芝开始头皮发麻。
“还请母亲恕罪,记淮失礼了。”
呼,陆燕芝飞快的躲在秦王的身前整了整头发。
再出现时,她一脸稳重的冲周记淮道,:“都是一家人,大郎不必多礼。”
没有磕绊,没有局促。
本来只是准备说这一句话的周记淮顿了顿,:“是,多谢母亲。”
“恩。”陆燕芝毫无异样的冲周记淮点点头。
陆氏的神色太镇定了,镇定的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看母亲刚刚说起了宫内发下的月饼,不知母亲可喜欢苏氏的做法?前几日门下的人”
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
旁人听不见陆燕芝的暗暗祈祷,说着话的周记淮眼睁睁看着,陆氏的耳朵变红,很快这红霞悄悄探出头来,顺着她的脸颊就往上蔓延。
漂亮到叫人目眩生光的相貌,浅浅却又清甜的气息,故作镇定的冷漠神色上裹了一层动人的粉色。
“母亲不妨先尝尝,若是喜甜”
“好了,淮儿。”
秦王出言打断了这场氛围奇怪的对话,他先是看着周记淮道,:“王妃今早还没用过早食,先让她去用膳吧。”
说着,他低头拍了拍陆燕芝,低声道,:“夫人先去前堂,我和淮儿一会儿就过来。”
闻言,陆燕芝连连点头,跟着她二话不说带着夏露就溜之大吉了。
屋外,李公公目送着王妃离开,随后眼睛就落在不远处盛开的菊花上移不开了,瞧瞧这院里的花开得多好啊。
至于吴默,他垂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脚边的蚂蚁爬来爬去。
大堂内,就只剩下了周重邛和周记淮这一对父子。
周记淮看着周记淮,他倒也没有动怒,反倒是轻轻的唤了一声,:“淮儿。”
“父亲。”
“坐吧。”
看周记淮没动,周重邛笑了笑,率先坐了下来,:“如今就我们父子二人,不必如此拘谨,坐吧。”
周记淮沉默的坐了下来。
“其实这次为父回京,本来就没准备娶亲,甚至可以说是为你成亲做准备的。”
“但夫人是我今生最大的意外之喜。”
“她生的太过耀眼,也不算聪慧。”
“此前更是被逼的太紧走的太急,剑走偏锋行事偏颇,因此伤人者众而亲近者寥寥,少亲朋,无挚友。”
“但错有错招,为父是真的很喜欢她。”
周记淮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听着,只有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周重邛说着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这些年你跟着你皇伯,在他身边由他养育,受他关心和教导的日子远远超过留在我身边的时候。”
“我这个做父亲的错过你太多的时光,如今你长大成人,你我父子客气有余又亲近不足。”
“如今京中又波诡云翳,皇兄膝下无子,但他又确实十分喜爱你。”
“不患寡而患不均,为父授王爵又手握边关数十万精兵,淮儿你深受皇帝喜爱,秦王府若是此时偏安一隅”
周记淮抬头看向了周重邛,:“那就是死路一条。”
周重邛不意外周记淮的回答,争夺那个位置的路上留下的血腥太多,:“这本该是男儿的战场,但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针对后宅的手段亦是无所不用其极。”
“陆氏是为父的软肋,外头的人各有各的说法,但淮儿你瞧的清楚,她其实”
周重邛说着都没忍住摇了摇头笑了,:“其实没有那般机智过人,所以她的身上不能再有更多的漏洞了。”
“淮儿,以后称她做王妃吧。”
周记淮紧握的拳头倏地的松开了,他慢慢的笑了,看着周重邛的眼睛点点头,:“是,父亲,孩儿会记得的。”
“对了,父亲,今日皇伯就会下赐婚的旨意,孩儿会迎娶苏府的大小姐,琳琅姑娘。”
周重邛皱了皱眉,:“苏尚书是文人一脉的中流砥柱,更是董公的得意门生,而为父只有这一身的武艺,往后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跟着他又郑重的问道,:“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淮儿可确定了?”
“这桩婚事也是皇伯希望看到的,这不,您与王妃回门那日,皇伯还过问过此事。”
周记淮笑的风光朗月,:“父亲放心,孩儿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看着周记淮脸上的笑容,周重邛剩下的话都没说出口,:“你不后悔便好。”
“是,父亲您去陪王妃用膳吧,孩儿还得回书房一趟。”
“去吧。”
“是,孩儿告退。”周记淮起身拱手拜了拜,随后转身出了屋。
周重邛摸着手上的扳指,他的皇兄出手了,是铺路也是制衡,那个位置上高高坐着的帝王啊,当真是孤家寡人
“殿下,您快来尝尝这道甜汤,它不甜,味道正好。”
一进前堂,周重邛就见他的夫人雀跃向着他跑了过来。
说着话的陆燕芝眼神不自觉地往周重邛的身后瞟去,却没看见男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殿下,大郎呢?”
秦王闻言笑了笑,他揽着陆燕芝坐下,伸手取了陆燕芝面前的汤碗又给她添了半碗,:“记淮还有事,夫人与我自用就是。”
陆燕芝眨巴着眼点头,瞧着就甚是喜人,这模样看的周重邛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他伸手将陆燕芝垂下的发丝捋了捋,:“这些时日,记淮全然似小儿般意气,亏得夫人没与他计较。”
“没有,没有,大郎就是太客气了,我就是有些不自在,殿下没有觉得我大惊小怪就好。”
“夫人很好。”
周重邛眼神此刻就和陆燕芝一样软,:“夫人放心,这样的事往后都不会在发生了。”
“若是叫夫人日日红着脸呜,”秦王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个糖包。
闪电般缩回手的陆燕芝一本正经的夹着面前的菜,最后她在周重邛含笑注视的目光中慢慢红着脸低头喝了一口汤。
喝汤的一瞬,陆燕芝的嘴角翘了翘。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有些事周重邛能做,可是她就不能做。
陆燕芝永远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挣扎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好似愈合了。
眼前的美好一切遮掩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皇权至上,男主能登基,就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陆燕芝的战场开辟在了后院,但她死死的抓住了机会,没有规规矩矩的活成一个‘贤妻良母’。
她娇气,惫懒,畏苦畏寒,她的衣食住行每日有人放在心上,她高不高兴都有人惦记。
这也是陆燕芝后来发现的,她用那些轻轻重重的狼狈搏得了周重邛的一丝怜悯。
怜悯、心疼和不自觉的关怀。
在这些聪明人的面前陆燕芝遮掩不住自己,索性她就像是丢掉了脑子一般什么都需要旁人来打算。
就像曾经走火入魔孤注一掷要嫁给‘季世子’的陆燕芝一样。
在那期间她也不是没有动摇、没有怀疑过,可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已经投入的太多了。
此刻的周重邛也如此,他投入的注意和心血越多,就越无法抽身。
一个光芒耀眼却并不聪慧。
明明努力积极过每一日却总过的坎坷。
可怜又可爱。
会娇滴滴的撒娇‘作一作’,也会用最温暖的怀抱拥抱他的夫人已经抽空了周重邛所有的温情,他已经分不出精力留给别人。
陆燕芝混着那些耗费的心血,会慢慢融在他的心间成了他的血肉,他无法割舍,旁人亦无法触碰,百转千回,至柔至深。
吃完嘴里的糖包,秦王笑着捏了捏陆燕芝勾着他衣角的手,:“这次中秋夜宴上,皇兄会给记淮赐婚,等成了家,人也就更稳重了。”
“噢,噢?大郎也要成亲了?!”
周重邛握着陆燕芝的手,点点头: “是,是苏尚书的大女儿。”
兜兜转转,男女主还是走在了一起。
女主也是一个狠角色,小说里费了不少笔墨渲染女主的高超手段,这样的人进了府,若也是能屈能伸之辈
只要想想左边一个满脸正色一本正经拱手施礼唤她母亲的男主。
右边一个飘飘欲仙衬得旁人都似土鸡似的女主,端庄大方的浅笑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这样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陆燕芝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周重邛看着吃着吃着发起呆来的夫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然的问道:“怎么了?”先让他试试能不能顺利的和夫人的世界接壤。
陆燕芝扑过去抱住了她的救命稻草,假模假样眼泪都不掉的哭唧唧问道,:“殿下,若是苏府的大小姐进了门,你不会嫌弃我吧。”
凡事就怕对比,女主的聪明可是出了名的,快,她英明神武的殿下快告诉她,现在去找脑子还来不来的及。
“啪——” 陆燕芝的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是忍无可忍的周重邛亲自动的手。
他脸上的神情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奈又恼怒,什么叫新媳妇进门他就嫌弃自己的夫人,简直混账,说的这都是什么鬼话?
“殿下竟然打我,竟然为了呜呜”,话没说完,陆燕芝小嘴里巴巴造谣的的那根小舌头就被咬住了
半晌,满脸红晕,眼里晕乎乎的陆燕芝坐在周重邛的怀里。
周重邛一只手托着陆燕芝的腰,一手压着她的后脑,自己的额头也抵了上去,好似这么紧紧挨着,就和夫人的脑子挨得近一些一样。
“说吧,又胡思乱想的什么?什么叫新媳妇过门,我就嫌弃你?夫人呐,你可真是,好没良心,说,你把自己的良心都藏到哪去了?”
还晕晕乎乎的的陆燕芝闻言摸着周重邛的心口,稀里糊涂的问道,:“不是在这吗?”
周重邛努力往下压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无奈的放开了陆燕芝的小脑袋瓜子,伸手捂住了按在心口的那只手。
你看,他说什么来着,他的夫人眨眨眼的功夫,一时让人如坠深渊,一时又叫人被迷得不知西东。
“夫人的心就稳稳地放在这,为夫都被你拿捏的横条竖直随你摆弄,这府里你还怕什么旁人?如今若是夫人想爬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且招呼一声,我好扶稳夫人。”
呸,哪个说男主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闷罐子的?
你听听,这情话哄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
用过饭陆燕芝就回房去收拾自己了。
今晚的宫宴是大事,陆燕芝没准备搞什么一鸣惊人的反其道而行,王府也不是破落户,她会隆重的恰如其分。
梳妆台前,王嬷嬷捧着一托盘的香膏、花油和胭脂。
如今王嬷嬷每日的功夫大半都费在这上头,陆燕芝一个人用不了多少,剩下的哪怕在王府可也都是抢手货,没见王妃娘娘都用的这吗?
更何况,听说王妃娘娘之前的身子都是王嬷嬷伺候调养着,不求能有几分相像,就是沾沾福也是好事啊。
陆燕芝要去赴宴的衣裳早早的就送来了数件。
怀康帝宴请文武百官时,反复强调是家宴,还一派和蔼可亲的模样。
不是祭祀,过年,婚庆这样的大事,怀康帝说是家宴,那就没人会一板一眼的讨嫌。
如今的陆燕芝像是赴宴前还要备好其他衣衫,防止撞衫的情况也不会再有,心有顾忌的,换成了旁人。
自陆燕芝从梨园赴宴后,京中的众人不知不觉就卷了起来。
女眷还好,反正一直就没松懈过,但男子却有不少较以往不同了,往日稍显邋遢些却不以为意自诩不羁的人几乎没有了。
自知道秦王妃也会去宫中赴宴的消息后,往日人影稀稀疏疏的校场都人满为患。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那些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触摸到的轻薄鄙夷都变成了不甘。
那些未说口的恶语仿佛都变成了深情,总该叫她看一眼自己,明了这番心意的。
宫中
怀康帝换了一身绯色的祥云五爪团龙的常服,他自己在镜前反复转了几个圈,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王满全,:“朕这一身怎么样?”
王公公微微弯着腰,笑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哟,圣上您这一身可真是了不得,容光焕发照的老奴眼睛都睁不开了,龙马精神”
“得了,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几年都不见长”
“那就更说明奴才说的全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啊。”
“你这老东西”
怀康帝笑着骂了一声,虽然嘴上说他人拍马屁,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他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拢了拢颈侧的衣领。
“行了,今晚的中秋宴上就穿这身吧。”
“诶。”王总管笑着飞快的躬身应了一句,他的皇老爷,圣上总算是选定了。
***
长乐伯府上。
长乐世子靠着门框,懒洋洋的伸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他眼含泪花的看像屋里的长乐伯。
这已经他过来后看见他爹换的第六件衣裳了,结果这会儿人还兴致不减的要换第七件。
长乐世子敲了敲门框,:“爹啊,我说你都换了这么半天了,还没换好啊,我瞧那件紫红色的就不错,您穿着它去赴宴绝对没问题。”
闻言,长乐伯扔下了手里的衣裳,他看向了丫鬟手中捧着的他换过的衣裳,捧着紫红色衣裳的丫鬟将手举得高了一些。”
紫红色的衣裳有两件,一件是明印花暗纹的锦服,一件是吉祥穿云纹式的锦袍。
长乐伯伸手取了衣裳,他提着衣裳冲靠在门框的长乐世子抖了抖,问道,:“儿啊,这紫红色的衣裳有两件,你说的是哪一件?”
长乐伯的这模样逗乐了世子,他抱着胸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完,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神情道,:“知道的说爹你今晚是要去宫中赴中秋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人家费这么大的功夫是要去相亲呢,瞧瞧您这费的劲。”
要是真和她相亲去才好呢,长乐伯暗自嘀咕着,明明那日梨园
这事提起来长乐伯心里头就泛酸的,他忽的冲门口的世子瞪眼,:“你这小兔崽子!毛还没长硬呢,就敢嘲笑你老子了,一天天的”
长乐世子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错了,错了,儿子知错了,您换衣裳啊,来,我们换衣裳,瞧见您手上那件吉祥纹的那件衣裳没有?右手那件,诶,就是它!”
长乐世子眉开眼笑的一拍手,:“快,老爹你快换上瞧瞧。”
“哼。”
长乐伯爷哼了一声,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换上了衣裳,换好以后,他对着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是好一些啊。”
“那是,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什么眼光。”
终于选好衣裳的长乐伯爷终于心满意足的停止了折腾。
转头,待他看向长乐世子的时候,眉毛就不自觉就拧成了一个疙瘩,;“你穿的这花绿绿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长乐世子低头看了看,绿色的长袍配上红色的纹绣,他撩了撩袖子,没问题啊?
“这花绿绿的脏眼睛,老远瞧着,好家伙,和□□成了精似的。”长乐伯爷吐槽起自己儿子来毫不留情。
“嘻嘻,这世上哪有我这么英俊的□□精?”
“少臭贫,就说你换不换吧?”
长乐世子抱着自己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换,这红配绿,多喜庆啊。”
“你,”长乐伯爷眼睛瞪着正要骂人,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一下笑出声。
跟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长乐世子,:“你不换就不换,别后悔就成,嘻嘻。”
*的,最后两个嘻字听得长乐世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爹,你没吃错药吧?”
“嘻嘻,我不生气,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谁说我们芝芝没有脑子的,聪明着呢(叉腰)
陆燕芝:哈哈哈,我连脑子都扔了,谁还能看透?
咳咳,沉没成本+‘作精式’的恋爱不建议尝试(当然,如果你生的如芝芝一般,这句话就当我没说)
还有,记得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可以找人倾诉,发泄,暴露自己的软弱,但最难过的伤口还是得自己舔舐,如果什么都毫无保留敞开心怀,一旦翻脸,人们都会习惯性的往你的最痛处戳。
小说只是娱乐,无论何时,都请最大限度的爱护自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猪 10瓶;微胖界吃货??(ˊω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日光像是融化了的金子慢慢的散在街道两侧, 叫房屋都披上金色霞光的时候,东街上各个权贵官宦府上的马车已经朝着皇城出发了。
马车内,长乐世子眼神奇异的看着自上车后就小心捋直袍子, 正襟危坐的长乐伯爷。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以往他爹可是一上车就躺倒在侍女膝上歪着, 时不时慢悠悠还会来几句唱曲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长乐世子想了想, 便凑过去, 不想屁股才挪动了两下,长乐伯爷就大惊失色的喝止了他,:“你不要过来!”
说着他还捏着袍子,神色严肃的指着长乐世子即将坐在他的袍子边角的位置施法一般喝道,:“退, 退, 退!”
长乐世子屁股悬在半空,最终在长乐伯爷大声呼喝声中,还是坐回了原位。
他横着眉抱着胸, 一脸无语的看着长乐伯爷小心的抽回了袖子。
不待他张口, 就看长乐伯爷小心的提拉着自己的眼角, 他的眼睛都快被拉成了三角形。
“我的儿,听话啊, 现在不要和你爹我说话, 我一点不想和你生气,万事都没有眼下的这场宴会重要的, 有什么其他的屁事等今晚赴完宴我们回去再说。”
很好, 非常好。
本来还觉得百无聊赖, 抱着完任务心态的长乐世子, 被长乐伯爷宛如神经质的三刀砍得心中的兴致如野草般野蛮疯狂的生长。
无言的沉默中,只听得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很快,皇城到了,在长乐伯爷故作姿态的撩袍下车后,就见宫门口也有不少的人三三两两的往宫内去。
“伯爷。”不远处有人冲着长乐伯父子两走了过来。
长乐世子最先注意到的是对方一身崭新的墨蓝色锦袍,袍子的袖口、下摆处还用银线滚了一圈的银边。
看着真是十足骚包。
“费将军原来也到了。”长乐伯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费将军是个虚称,对方承袭是开国大将费公的爵位,只可惜后辈不争气,传到费云亮这一代的时候,已经降成了二等奉国将军。
当初在宫中读书的时候,两人就时常钻营在一处勾肩搭背。
两人嘻嘻哈哈的吹捧几句对方,费云亮的眼神就落在长乐伯身后的长乐世子身上。
长乐伯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费伯伯。”
“贤侄不必多礼。”费云亮很快抬了抬手叫人起来,但眼神却落在长乐伯爷的身上。
他眼睛飞快的眨着——
‘这咋回事?怎么你儿子穿成这德行就进宫了?”
长乐伯爷嘴角抽了抽,眼睛挤了回去——
‘这逆子我也管不住,随他吧,被毒打一顿就知道厉害了,我等着看他的笑话。’
‘既然这样,他这么亮眼。’费将军的眼睛腾地亮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借你儿子一用。’
‘随你吧。’
长乐世子沉默的看着他爹和费伯父挤眉弄眼的一路。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要问什么?不知道。
双方的脑子没办法放在一起掂量。
一向万事心有成算的长乐世子此刻意外的有些不知所措,他背后甚至有些凉丝丝的,也不知他现在回去换件衣裳来不来的及?
快进殿的时候,费伯父热情万分的拉住了长乐世子,十分坚决的一定要他坐在中间。
滚了银边的墨蓝色、大红配的鲜绿,大富大贵的紫红色,这样非常吸睛的一队组合就这么诞生了。
生平从不知丢脸为何物的长乐世子,第一次沉默的捂住了脸。
*
秦王府的马车此刻也一前一后的朝着皇城驶去。
前面的马车上坐着的是秦王夫妇。
此刻,秦王的脑海里盘算着他夫人今日的事情。
‘今日夫人的汤药喝了,那药十分苦,可以应允夫人多吃一块蜜饯。’
‘早上的那道桂花甜汤夫人十分喜欢,后日可以再上一次,但要记得不能太甜。’
‘对了,夫人今日的点心已经用了两次,晚上要盯着夫人不许她再偷吃 ’
马车内,陆燕芝偏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秦王殿下。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玄纹广袖服,衣摆散散的垂下,玉冠高竖,神色清冷。
府内府外仿佛割裂了秦王的柔情。
那些柔软,微笑,温暖的秦王仿佛留在了府内,清冷又高傲的秦王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他低垂眉眼静坐,窗外那些光明明暗暗的透进来映在他的身上,半是金色半是昏暗。
陆燕芝眼神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垂眸的几近温柔的秦王可以轻易的触碰,但是这样高冷禁欲般的殿下也实在是吸引人。
他想的什么?陆燕芝不知道,那很可能是她无法触及的领域。
但这样刚好,两人之间便是情浓也不必全然表露。
周重邛敏锐的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眼神。
那是他夫人的目光,缠缠绕绕,热烈又羞涩。
啧,原来夫人喜欢这个调调啊。
人还没过来,清浅的香气已经萦绕了过来,周重邛抬眼看过去。
陆燕芝靠的近了些,但还是离周重邛有一臂之距。
看人不急不慢的将眼神落了过来,陆燕芝马上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怎么办,怎么办,她想干坏事,但她又不敢
陆燕芝的眼神飘忽的落在周重邛的身上,一对上那双黑漆漆像是能看进人心的眼睛,她又像被烫着了一样飞快的移开。
但移开,她又忍不住去看,循环往复,到第三次的时候,陆燕芝听见了笑声。
她扭过头,就看见周重邛笑的几许风流,歪着头看她,语气也满是玩味,:“我怎么觉得,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瞎说的什么大实话。
虽然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但‘诚实’的陆燕芝不会在这上面遮掩,殿下生的好看,她也与有荣焉。
“殿下,”陆燕芝蹭的近了一些,她仰着头真诚的看着周重邛。
“今日殿下格外的英俊,脸生的好看,眉眼也生的好看,嘴也生的好看哪里都好看,您的夫人很喜欢,她有些情不自禁,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本来只是想着逗一逗夫人的周重邛,猝不及防被这直白到滚烫的盈盈称赞冲了个满怀。
周重邛听过无数对他的评价,贬褒不一,即便是有对他外貌的称赞,也多是少年时的事情,等到了边关便裹了满身的血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踩着无数的血泥和尸骨爬了上来,成就了威名赫赫。
背后说他屠万人的刽子手的人有,摄于他威势说他劳苦功高的也有,但没有人敢再谈论他的容貌,耀眼的权势盖过了所有。
只是单纯称赞容貌,多肤浅啊。
是啊,肤浅直白的叫人心跳如雷,叫人手足无措。
肤浅到这世上需要风花雪月。
“夫人,”盯着陆燕芝的周重邛叹息了一声,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
随后周重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他倾身在陆燕芝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夫人身上落着风花雪月。”
好端端的说着话,干什么突然就扑过来亲人,殿下真是不庄重。
陆燕芝埋怨着人,但那句莫名其妙的情话却叫陆燕芝羞的蜷了蜷
此刻,章台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灯火辉煌。
“贤侄啊,你今日可算是要帮伯父一个大忙。”
费云亮热情的扒拉着长乐世子,:“诶?贤侄你捂着脸做什么?来来来,伯父敬你一杯。”
被扒拉的长乐世子无奈放下了手,随后他勉强镇定的四处张望了下准备冷静冷静,却意外的发现今日殿内所有人的打扮异常的出彩。
果然问题是出在这,长乐世子冲着费云亮拱了拱手,问道,:“伯父,今日之事还请您不吝赐教。”
“哈哈哈,好说,好说。”
费云亮拍着长乐世子的肩膀,:“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见过秦王妃的人。”
“她啊,承载是我们所有人的不甘心,那日她,她在发光”
“秦王到——!秦王妃到——!”
费云亮刷的扭头看向了殿门口,喃喃自语道,:“她来了”
此刻不止是费云亮,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殿门口。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她出现了。
黄昏逢魔时刻,一身青莲色裹着落日的余晖走了进来。
莲青色的裙摆处盛开着朵朵的莲花,枝枝蔓延蜿蜒,密密缠绕的和她一样攀附在人的心底,云鬓峨峨,顾盼生辉。
恭候府的这个庶女生的窈窕貌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不想她嫁入王府后非但没有使得花枝残落,反倒开的更加生机勃勃。
她真的在是在发光,一抹窈窕动人的殊色。
长乐世子久久的注视着陆燕芝,这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见过人。
原来就是她啊,难怪福宁气成那样。
长乐世子按着胸口,总觉得自己见过陆燕芝,又好像错过了什么。
“见过秦王,秦王妃。”
所有的人都在施礼,偏偏秦王妃的眼神落了过来,费云亮激动的心跳如鼓擂,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有效果。
没错,陆燕芝的眼神是真的被这五颜六色的一坨吸引了。
是的,他们三个完美的构成了一坨色块,辣眼的各有特色。
陆燕芝甚少有人见男子穿鲜绿色,若单拎出来,这一身张扬的颜色和他十分的相衬但若是三个人凝在一起,就只剩下搞笑了。
“今日皇兄特设的是家宴,诸位不必多礼。”
叫众人起身后的秦王察觉到了陆燕芝的目光,他顺着看了过去,给陆燕芝解释道,:“那是长乐伯父子和费将军。”
一听是长乐伯,陆燕芝的眼神倏地收了回去,翘起的嘴角也飞快的扯平了,自穿越至今,长乐伯的宴请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如今哪怕这个槛过去了,但陆燕芝却连提及都不愿意。
那日她在宴会上怎么中的招,无不过就是剧情的惯性或是福宁郡主下的手,她不想去回想那种叫人绝望的疯狂的感觉。
怎么不笑了?还是秦王给她说了什么?
长乐世子第一次看着自己这身绿袍心生忐忑,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明明还笑着,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漠了?
待几人坐下后,费云亮和长乐伯为刚刚秦王妃的眼神看在哪,到底是冲谁在笑和邻桌的几人起了争执。
费云亮和长乐伯中间夹着个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的长乐世子,两个人就两张嘴,却左右开弓硬生生叫他两战出个舌战八方的气势。
这场谜一样的闹剧让后面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幽幽的来了一句,:“上次这么和人争执的还是陈家的公子,几位确定还要继续吗?”
陈潼废了,全家都被贬到南岭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吹风去了。
当初他们可以借着怀康帝的宠信给恭候府施压,欺负人欺负到要他们送人赔罪,也会被更得皇帝青眼的人压迫。
但帝王的宠信何其可怕,捧得人不知西东,摔得人四分五裂。
碰上秦王这块铁板,那点所谓的爱重烟消云散。
“伯父,她”
偃旗息鼓的费云亮缩回头就对上了他贤侄的疑惑,他有些不解,他这个侄儿不是也每日流连花丛,和一众纨绔子弟醉生梦死吗?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位秦王妃的名头?
但这一点小小的疑惑很快被费云亮抛之脑后,他愉快的拉着长乐世子,小声的说起了这位原恭候府庶女,现秦王妃的二三事。
周重邛敏锐的察觉到了陆燕芝波动,他甚少见陆燕芝这样明显的不快,待入座后,他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陆燕芝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殿下。”
她只是不喜欢这位长乐世子,明明两人是初见,可她一听到长乐伯父子的名头却莫名生出心悸来。
可刚刚她草草的翻遍原著的记忆却发现这本书里对这位长乐世子着墨并不多。
对方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寥寥几句就勾勒的很标准的那种。
陆燕芝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所谓的剧情,这是一本百分之八十的角度都从男女主出发刻画的小说。
她不了解男女主,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根本不一样,南辕北辙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何况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造成的影响也犹未可知。
或许是她因着原著宴会的事迁怒了人。
这样的迁怒十分不讲道理,但她就是一个小人,憋屈了这么久,还有殿下的偏爱,如今喜欢谁,不喜欢谁,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犹豫了半晌,陆燕芝还是看向了周重邛,:“殿下,我不喜欢这位长乐世子,一点也不想和他客气。”
这是夫人第一次这么坦言讨厌一个人,甚至是福宁郡主,夫人也从没当着他的面数落过半句不是。
但无所谓,谁能勉强夫人喜不喜欢旁的人,夫人最喜欢他就够了。
周重邛轻轻拍了拍陆燕芝的手,宽慰道,:“夫人这样坦言告知就很好,不用逼着自己接受,若是夫人心情低落却不肯告知我原因,那才叫我挂心呢。”
“夫人放心,从现在开始,本王不会让他靠近夫人一丈之内。”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样蛮不讲理的秦王殿下叫陆燕芝霎时笑了,光辉明艳,不可方物,:“殿下最好了,我最喜欢殿下了。”
看着眉眼含笑言笑晏晏的夫人,秦王心热了一瞬,他忽的明白‘枕头风’的威力了,试问,哪个能经得住这样的阵仗?
秦王回头看了一眼长乐世子,一身的绿袍尤为扎眼,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笑着拱手向他施了一礼。
不似以前颔首回礼示意,秦王非常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对,他也十分的不讲道理,但边关的生死场里滚过无数次爬出来,他就不是为了和旁人讲道理来的。
“圣上驾到——!长公主到到——!”
“贵妃娘娘、兰妃娘娘到——”
门口的小黄门不停传来喝声,殿内所有的人都起身,向着众星拱月的怀康帝作揖行礼,高呼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怀康帝满脸笑意的挥了挥袖。
秦王和长公主的座椅安置的离怀康帝的御座很近,怀康帝走到秦王的身边,眼神落在他们夫妇二人的身上。
“皇弟今日越发精神了,朕瞧着也高兴。”说着怀康帝拍了拍周重邛的肩侧,:“伤势可是大好了?”
“是,承蒙皇兄记挂,本就是皮肉伤,如今已是大好。”
“哈哈哈,好,好。”怀康帝笑着,眼神顺势落在了一旁的陆燕芝身上,:“王妃近来可安好?”
怀康帝眯了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陆燕芝,嗅着她身上那浅淡的香气,她被养的很好,真的是生的愈发娇艳动人了。
满殿寂静。
帝王的关怀,若对秦王那是兄弟情深,秦王殿下当之无愧。
可对着秦王妃,恩愈发的感觉微妙是怎么回事?
怀康帝身侧是一袭华服的长公主面带微笑,身后盛装出场的高贵妃和温婉宜人的兰妃不怎么明显的笑着。
陆燕芝大大方方的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圣上,圣上福寿安康。”
席间一直关注着这一幕的周记淮松开了紧攥的拳头,他的母不,王妃应对的很得体,没有羞涩,没有脸红,落落大方。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陆燕芝谢恩起身,抬头的时候看着身旁的秦王时微微笑了,秦王颔首亦是一笑。
呜——好刺眼。
怀康帝没说其他的话,反倒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福宁,:“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没有过来与秦王和王妃见礼?”
福宁郡主的脸皮一瞬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曾经也是怀康帝亲手抱过的,还早早的给了她福宁的称号。
她可以进宫见过怀康帝,这些年无论她做错什么,怀康帝都笑着不以为意。
这是第一次,怀康帝毫无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叫她颜面尽失。
都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个祸水灾星!!!
明明从前都是她要向自己施礼的,她要像个老鼠一样对自己退避三舍。
福宁郡主脸涨的通红,她眼底噙着泪,起身走了过来行礼,:“福宁见过秦王,见过王妃。”
看着福宁当众受辱,长公主心里何尝不觉得痛。
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时爱的和眼珠子似的。
但看着福宁的难堪,她没有出声,指甲戳在掌心里,清晰的疼痛叫长公主冷静的看着,这是帝王的敲打和警告。
长公主不忍再看福宁的模样,眼神落在陆燕芝身上。
果然梅园那日就该什么也不管不顾得将这妖精打死,免得叫她在这兴风作浪,徒惹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陆燕芝看着行礼的福宁郡主,没有像众人预想中的一笑泯恩仇。
她和福宁往事人竟皆知,说是险些死在她的手上都不为过。
她没那个本事报复福宁,也不想给秦王图惹麻烦,毕竟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
但要她笑一笑就这么原谅福宁?
休想。
她就是小心眼,就是记仇,她如今过的很好,这些狗东西滚得远远地别来给她添恶心!
陆燕芝像是没看见行礼的福宁一样,浅浅笑着侧着头看向秦王,‘殿下,您的夫人不想理她’。
秦王看了一眼陆燕芝,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夫人的头。
他的夫人好辣!
但他真的好喜欢。
小心眼的夫人也十足可爱。
秦王也像眼睛瞎了一样,半点不去看施礼的福宁郡主,他看着怀康帝,笑着道,:“多谢皇兄赐下的福饼,臣弟与夫人十分喜欢。”
“哈哈哈。”怀康帝微愣之后就是大笑。
他看看垂眸装乖的陆燕芝,再看看一本正经装傻的周重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人。
怀康帝笑的止都止不住,:“你啊你,少时生的就稳重,朕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看着你肃然的模样,却不想今日见着了你这般模样,真是”
说着,怀康帝环身看了一圈四周,:“看看咱们秦王殿下,到底是娶了亲的人了,啊,哈哈哈。”
满殿哄堂大笑,只有屈膝行礼的福宁郡主和长公主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芝芝的生活态度:从不吝啬赞美!
夸他!夸他!夸他!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动动嘴的事情,小样,还不信拿不下你。
和野心家最配的美人——陆燕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城、多多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 21瓶;一个大芒果、小猪 10瓶;叫我咕咕 8瓶;66931733 3瓶;一样YQ、雨中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皇兄。”
一旁的长公主忍不住勉强笑着应了一声怀康帝, 随后她神色几近诚恳的看向秦王。
“秦王,不,皇弟, 福宁她只是个小辈,如今是中秋日, 都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可对上秦王的目光长公主却再说不出什么威逼利诱的话来。
先帝就长公主一个女儿,她生的实在骄纵, 走到哪里也都是众星拱月, 她以势压人时也曾被少年时如利刃出鞘的周重邛所伤。
柿子捡软的捏,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了陆燕芝身上。
“弟妹,你与福宁年岁相仿,因此来往时难免有言语摩擦,如今你已得偿所愿, 嫁与皇弟作了新妇, 皇弟疼你,这是您的福分,你也应当懂得为皇弟分忧才是。”
长公主紧紧的盯着陆燕芝, 她的意思想必这个女人也听得明白。
‘你也是聪明人, 福宁确实是给过你几次难堪, 但你算计福宁借着她的手往上爬的事情有目共睹,从前种种今日一笔勾销!’
在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室的这场对峙大戏, 等着这位秦王妃如何回应时——
就听陆燕芝捂住了嘴干呕了一声, :“呕——”,这不合时宜的害喜叫她满脸红霞的捂住嘴躲在秦王的身后。
这个贱人!!!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霎时僵硬了, 她的胸膛起起伏伏, 紧紧攥住的拳头硬了。
秦王转身一脸关切的拍了拍陆燕芝, :“御医都说如今夫人不能动气, 这才好了几日,怎么今日又不舒服了?”
果然,阴阳脸是会传染的吧。
高贵妃看了一眼身旁温婉到假模假样的兰妃,如今连一向耿直的秦王殿下都学会内涵旁人了。
看陆燕芝没什么不舒服,秦王直起身冷淡又犀利的看向长公主,:“ 平安顺遂曰宁,静婉柔仪曰宁,如此长安长宁才恰如其分,福宁郡主还是顾念福分好自为之的好!”
怀康帝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他先是看向哭的眼泪噼里啪啦掉落的福宁,顿了顿,没说什么,随后又看向周重邛,却见人只顾一脸关切的看着秦王妃。
他只得叹息一声,:“何至于此?”
说着,他看了一眼还在屈膝行礼的福宁郡主,声音温和了些,:“行了,福宁,你起来吧。”
“他从小就是这犟脾气,犯起轴来连朕都拿他没办法,有这一次想必你也知道错了,你年纪还小,犯错是难免的,改正就好。”
“皇舅,呜呜,多谢皇舅。”福宁郡主忍不住抽泣着谢恩。
怀康帝看似心疼的伸手拍了拍福宁,:“瞧你,脸都哭花了,去收拾一下吧。”
“是,福宁告退。”
很快,一旁的宫女带着福宁郡主去了后殿。
长公主红着眼,看向怀康帝的眼神也满是感激,怀康帝低声劝慰了几句,才走向了高高的御座上。
殿内眼神飞舞的众人在怀康帝宣布开宴,太监宫娥来回送着御膳,舞姬翩然起舞中按捺不住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果然是大瓜!
秦王府和长公主府当众撕破脸了!
“不过是妇人言语间的小事,但咱们这位王爷却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这是第几次了?”
“是啊,就说说这是秦王府第几次为了这位新夫人树敌?”
“陈家、邓公、长公主还不算那些数不上数的。”
陈家的人刨过怀康帝的宠信,位卑权低不知所踪也就算了,但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各个派系的顶柱人物?
秦王成婚前往死了得罪邓公,与文人一脉关系闹得很僵。
成亲后又当众下长公主府的面子。
长公主不过对秦王妃说了几句劝谏的话,甚至还是好言相劝,秦王就和长公主决裂,自绝于勋贵。
啧啧啧,靡靡之音,刮骨利刃,色令智昏,红颜祸水,先贤果然诚不欺人!
此刻,殿内不少女子看向陆燕芝的眼神又是鄙夷又是不服。
能来参加宫宴的大多数都是府里的嫡脉,她们大多学的都是如何成为一个端庄的贤内助,一个对府上所有襄助的贤妻良母。
哪里像是陆燕芝一样,本就生的过于媚人,瞧着就是不安于室。
就这,她还不内敛自省,四处钻营,攀上王府还不知足,在这搅风搅雨,兴风作浪。
“到底是庶出的,该学的恭谨持家半点没有学会,就知道以色侍人,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给秦王灌迷魂汤。”
“谁说不是呢,再这样下去,秦王府迟早毁在她的手上!”
“从前竟不知秦王”不知他生的这般英俊威武,还肯这般护着自己的妻子?
众人鄙夷归鄙夷,但一旦碰上公婆刁难,小姑子刁钻,外人看笑话的嘴脸时,何尝不希望有个如秦王一般强势的丈夫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再加上,她们又不是陆燕芝,不会这么‘作妖’和不惜福,想必能过的更顺遂美满些。
其他男子的目光半是炽热,半是畏惧的看向这位秦王妃。
秦王的本事他们在坐的谁没听过?
如今连他都这么宛如被下了降头一般失了智,足以想见这位秦王妃的滋味有多好?
若是能试一次,想必也就此生无憾了。
席间陆燕芝捂着心口压下了恶心感,她捂着肚子暗暗思忖,这般贴心,她怀的必定是个女儿,所有陆燕芝打心眼里觉得尴尬不适的场合,她都会帮一把。
“我问过御医了,有的妇人怀孕会时时呕吐,或是某种气味半点也闻不得,或是看不得什么东西这些都会让人觉得不适,夫人如今若是也有相同的不适记得告诉我。”
这个孩子来的磕绊,几经遭罪,陆燕芝又用了许多的药。
伤着眼时吃的补药和治眼的药、颠簸受惊时的血流之症,如今还有五石散这种药初时就是为了治病,后期的功效也偏向舒缓精神,直至上瘾。
春杏每次下的分量并不多,打的就是日积月累的主意,但就吃了这么几次,有什么影响窦大夫都拿不准。
如今周重邛甚至都不敢过于重视这个孩子。
他的夫人生的天真又坎坷,柔弱又娇气,万一有个意外,总要有个狠心的人能应对这一切。
周重邛甚至做好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再给陆燕芝一个孩子的打算。
陆燕芝只要想想秦王肃着一直脸抓住窦老头细细打听妇人怀孕时的种种症状的那副场景就觉得可乐。
她笑着道,:“殿下安心,她可听话啦,如今再有六个月就能与殿下相见了。”
周重邛迎着陆燕芝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是。”
御座上怀康帝看着秦王夫妇低声说话的模样,对一旁的王公公道,:“真是一群糊涂东西,如今王妃的身子沾不得酒,去,将王妃桌上的御酒都换成玫瑰露。”
“是,奴才这就去。”
怀着孕圣上还时时惦记,这分寸好似有又好似没有,但怀康帝是什么人,这些年为着这些芳草闹出的动静还小吗?
王公公扫了一眼席间的秦王夫妇,其他的人也就罢了,只盼着秦王殿下足够警醒,万望不要闹出什么兄弟阋墙的笑话来。
“圣上,臣妾敬您一杯。”
高贵妃笑着举起了酒杯,率先向怀康帝行去,:“花好月圆人长久,惟愿圣上岁岁有今朝。”
今晚怀康帝看着兴致不错的样子,他自己坐下以后就已经连喝了三杯酒。
此刻他轻轻扣了扣脖间的领口,眼神温柔的看向高贵妃,:“宫中这么些年,曼儿永远是最懂朕心意的。”
“承蒙圣上垂爱。”
高贵妃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陆燕芝一眼,随后连忙举起了酒杯,:“圣上的意愿就是臣妾日日所思,能为圣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高贵妃死死的掐着手心,在烛火中笑吟吟的脸上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她抬眼看着怀康帝:“圣上,今晚在藏乐阁内赏月可是别有一番滋味,不知圣上可否赏光?”
“哈哈哈,爱妃盛情相邀,朕岂可不去?”怀康帝笑着和高贵妃碰了一杯酒,:“爱妃从来就不会叫朕失望。”
很快,王公公亲自引着小太监走到了秦王的跟前,他笑的一派憨态可掬的模样,:“这是圣上亲赐的玫瑰露。”
“夫人如今不宜饮酒,请尝尝这玫瑰露,这是宫中的贡品,馥郁芬芳,甘甜可口。”
周重邛和陆燕芝站起来冲怀康帝谢恩,怀康帝笑着摆了摆手,转过头又去与高贵妃说话,今晚的高贵妃不知怎么很得怀康帝的青眼。
宫殿右侧一同坐着的是京中年岁正好的少年郎。
此刻,梁哲就坐在周记淮的身旁,两人就着前年常夫子提过的“吏治”你来我往讨论了好一番。
直到看到怀康帝赐玫瑰露的动静,在座几人的目光统统看了过去。
几人聚在一起时,陶伏最爱出言撩拨唐庆邰。
但今日他看着唐二郎一脸若无其事,偶尔偷瞄秦王妃的举动却未曾开口,弄得唐二郎回过神的时候,频频向陶伏张望。
这憨子,陶伏捏着酒杯看都没看唐庆邰,嘴上道,:“别看了,陶家可经不起那位殿下一怒,为了和你说几句混话搭上我们一大家子?”
“犯不上,我可不想去那些皮毛不生的地吃灰吃土不知生死。”
“更何况,那日也不知是谁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惨,太惨了。”
那日在婚宴上发疯的就是唐庆邰最先开始的,按秦王如今为夫人上头的‘疯劲’,他哪还敢有其他的二话?
唐庆邰收回了目光,半晌,他对陶伏说道,:“我要娶亲了,是我娘的远房侄女,我娘说了几日,这场中秋宴后,我会同意去提亲的,陶三,记得过来喝杯喜酒。”
“早该如此了,明月在好,那也落不到我们的怀里,看看就行了,唐二郎,等成婚了你就知道,娇妻美妾可比那些可望而不可及温暖的多。”
“我可去你的吧,我的妻子还没过门,你就撺掇着我纳妾,殿下那般英武的人不也只娶了王妃一个?”
唐庆邰喃喃自语道,:“我也只会有婉儿一个,我会待她很好,她过的不会比其他人差。”
陶伏没有像以往一样讥讽唐庆邰,他拍了拍唐庆邰,:“好事,伯母听见了肯定高兴,唐二,你可算是长大了。”
“呸!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唐庆邰笑骂了一句,说着,他举起酒杯,:“来,最后再陪我喝一次,以后我就是成家的人了,才不和你一起鬼混。”
陆卿荣身旁是崔大郎,他喝酒就容易上脸。
此刻听见陶伏和唐庆邰的话,崔大郎脸上就红彤彤的一片,他哼哧哼哧了半天就说了一句,:“挺好。”
陆卿荣笑着和崔大郎碰了一杯,他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季世子,今晚,他的目光也不在追逐苏府的大小姐。
这场拉锯时日最长、最明晃晃的暗恋,在周记淮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他会向圣上请旨赐婚时,就拉下了帷幕。
陆卿荣顿了顿,他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朝着季世子走了过去,:“岁安兄,我敬你一杯。”
“是承志啊,”季世子看了一眼来人,伸手取了一杯酒。
他这日瘦了许多,原本就温和的气质略带了几分忧郁,两人碰杯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季世子看着殿中的烛火晃神,:“六姑娘,不,该叫她秦王妃了,我对不起。”
“我这妹妹生的最小又甚少出来走动,人也毛毛躁躁的。”亲眼秦王殿下待她很好,陆卿荣如今能坦然笑着。
“该说声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府上也对她不住,她被逼的急迫时行事有些极端,倒连累了你一场,你不要怪她就好。”
“不怪。”
季冒晟看了一眼笑着的陆卿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和秦王说着什么然后相视一笑的陆燕芝,:“你会不会觉得我就像一个笑话?”
陆卿荣坐在他的身旁,摇了摇头,:“不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真的,我还有三个妹妹,若这世上的男儿都似岁安兄你一般,那我也就不愁了。”
说着话的两人对视一眼,又笑了起来。
一曲舞毕。
开场的舞姬生的美艳,怀康帝指着最中间的那个又赐给了邓公。
邓公出来谢恩时,众人脸上具都是笑呵呵见怪不怪的表情,唯独坐在老侯爷身后的陆世子拉下了脸。
他才瞪了一眼邓公,被老侯爷兜头就是一个风轻云淡的巴掌,打的他将头垂了下来。
除了陆世子,席间的气氛正好,怀康帝笑着道,:“今日是中秋团圆日,可你们瞧瞧。”
说着话,怀康帝指着角落处的一群少年郎,:“一个个的还是形单影只的。”
这话闹得众人笑了起来,早就听得风声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周记淮和苏府众人身上。
贵女中皎皎出众的苏琳琅静坐着。
她今日少见的穿了一身紫色的长裙,不知是不是烛火太过葳蕤的原因,极大的削弱了她飘飘欲仙之感,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婉宜人之态。
她永远都那么镇定,对这些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稳稳地坐着。
御座上的怀康帝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他哈哈笑着,:“中秋团圆日,今日朕也就当一回月老,成就一段佳话。”
“今,秦王府的大公子与苏府的大姑娘郎才女貌,特此赐婚,万望你们二人琴瑟在御,举案齐眉。”
真的赐婚了。
成婚前,老侯爷就曾叮嘱过陆燕芝,侯府若是有什么事都会直接和秦王协商,要她在外人面前不必与侯府过于亲近。
这些权势的分分合合,暗度成仓陆燕芝看的不太明白。
但她一直将老侯爷的这话记得牢牢地,权当自己是攀上高枝后就迫不及待甩开了侯府。
但尘埃落定的这一刻,陆燕芝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陆凤霜,数年的纠葛,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该是难受的。
但看过去,却发现侯府的众人也在抑制不住担忧的看向她,陆燕芝的几个庶姐来不了,来的是老夫人和陆凤霜。
府外的那些人将陆燕芝说的简直像有一百八十个脑子一般可怕,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陆燕芝要是真有那么聪明就好了。
苏府的大小姐和陆凤霜旗鼓相当的斗了这么些年,哪里是易与之辈?若是苏琳琅嫁进了王府,她们才是担心的那个好吗?
至于陆凤霜和周记淮的婚事?
自陆燕芝嫁给秦王后,脑袋坏了的人都不会再去想。
看着陆凤霜半点不伤心,反倒是全然为她担忧的神色,陆燕芝笑了。
她就知道,她的大姐也不是恋爱脑。
不管原著中为着什么要大姐和女主死磕,愣是一副非君不嫁的姿态,但她不会因此而伤情,这就很好。
陆燕芝一笑不打紧,她这一笑,将满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陆凤霜和吴默都曾下意识的默契用那首好色赋形容过陆燕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她生的就撩拨人心,笑起来更是如春水拂面。
“真是一个如妖精般的女人,老天爷怎么会允许人长成这样?”
听见身后小声嘀咕,苏母的手一下就攥紧了。
刚刚陆燕芝只是和恭候府的人对视了一眼,这一眼能费多长的时间?
在外人的眼里,这位秦王妃听见圣上赐婚的旨意后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啧啧啧,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向苏府示威啊!
苏母担忧的看向苏琳琅,:“琳琅”
她的女儿这么多年夙愿圆满,她为女儿高兴。
周记淮这样的儿郎更是丈母娘的心头好,之前秦王府内姻亲更是简单,只有秦王一个公公,儿媳妇都不用靠的太近。
本来十全十美的好婚事,如今搭上陆燕芝这么一个“恶婆婆”。
对,人还没过门就给人下马威瞧得,不是恶婆婆能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母亲,我不怕的。”
苏琳琅伸手拍了拍苏母,宽慰她,:“圣上赐婚这是天大的好事,您也要我女儿高兴。”
苏琳琅自信道,:“我嫁过去会加倍小心,恭谨持家,不会让她有机会拿捏我的。”
听着四周的恭贺声渐渐稀落,周记淮和苏琳琅在周围人的目光中走了出来,一同跪在了大殿中,:“臣|臣女叩谢”
“不好了,不好了,福宁郡主落水了!!!”
神色慌张的小内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时,王公公的眼神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他是怎么进殿的?叫他查出来是哪里管教出来的,他要亲手扒了这些饭桶的皮!
殿内的喜色被这呼喝声打断了,听清话后,忍耐了一晚上的长公主再也忍耐不住。
她第一时间越过跪地的周记淮和苏琳琅,直冲到跪趴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太监,面目狰狞的拳打脚踢。
“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办事的?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郡主落水?落水的为什么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畜生?”
离得最近的几个宗亲夫人连忙上前拦住了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殿下,如今知道郡主的下落最重要。”
“说,福宁郡主在哪落得水?人现在在何处?”
趴在地上的小太监被打的鼻青脸肿,他声音抖得厉害,:“郡主是在藏乐阁前的荷花池内落得水,如今郡主人就在藏乐阁的偏殿内。”
听见藏乐阁的名字,怀康帝身旁的高贵妃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而听见小太监回话的怀康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高贵妃霎时咬着唇,脸上全是担忧,:“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怀康帝看着堂下的众人,脸上看不出喜怒。
而长公主对谁也没打招呼,她悲痛的朝着殿外疾步跑去,边跑边肝肠寸断的遗呼喊,:“福宁——!娘的福宁啊!——”
跪在地上的苏琳琅死死的握住了手,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得蒙赐婚,最该幸福的时候!
怀康帝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大喜的日子闹得这样。”
周记淮和苏琳琅双双叩首谢恩后,率先起身的周记淮扶了一把苏琳琅,拉着她起身。
这一幕叫心里直跳脚,甚至暗骂福宁落水都落不对时间的苏府众人心里好受了许多。
怀康帝甩袖起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态度,:“一起去看看吧。”
秦王擦了擦陆燕芝嘴角的甜汁,笑了笑,:“夫人今晚又偷喝了一杯,我可看见了。”
说的这话,好似福宁郡主落水没有他夫人多吃一口东西重要。
待擦干净了陆燕芝的嘴,起身时,秦王又轻轻说了一句,:“平安顺遂曰宁,她不惜福,哪里来的安宁,一会儿若是看见什么,夫人只管往我的怀里钻就是了。”
明白了,看他们殿下这样子就知道事有蹊跷。
如果涉及福宁郡主,甚至十有八九都似乎冲着她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福宁郡主对她的恶意那么粘稠深厚。
明明挨骂,挨打的都是她陆燕芝,施恶的人反倒每次都一脸委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以前她没法子只能拼命的躲避或者硬抗,如今身前罩了个金钟罩。
“殿下最好了,我最喜欢殿下了。”
不远处的苏琳琅听见了陆燕芝的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燕芝。
随后在周记淮看过来时低下了头,一脸的难过,“我,我也想去看看福宁。”
“好,我们也走吧。”
作者有话说:
玩**的心都脏,不过不脏的都去地底下填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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