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挠痒痒◎


    时间为什么过得那么快?她为什么要答应陈至谦去给冯学明拍广告片?现在已经上了车, 车已经往乡村俱乐部开了。


    原主的记忆里原主和陈至谦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两人都不能好好说话,压根就比不上他们现在的关系, 压根不存在拥抱接吻这个环节。


    陈至谦这个人道德感还挺强的,纵然是假夫妻, 也不可能婚内跟别人接吻吧?


    樊琪决定确认一下:“陈至谦, 你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陈至谦问。


    “打啵。”樊琪说。


    陈至谦差点又换挡卡住,他说:“没有。”


    “巧了不是,我也没有。所以你认为今天的拥吻镜头该怎么拍?”樊琪把自己纠结的问题摊开来说。


    “那你想怎么样?”


    “借位吧?”樊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对外是夫妻, 接吻还要借位?”陈至谦问她。


    樊琪挠头:“可我们俩是两只菜鸡,你不会认为这种事不需要经验吧?”


    “你有什么好建议?”


    樊琪想着那天他在驾校外头教自己换挡的情形, 这话她提出来真的很羞耻,可他平时都事事考虑得周全,为什么这方面没想到呢?


    她有些支支吾吾:“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练习一下?”


    这事儿其实放在她心里几天了,一直没有勇气提出来, 樊琪说:“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不想今天拍广告穿帮。”


    陈至谦踩了刹车在路边停车, 樊琪看着外头飞驰而过的车子:“这个地方不行, 来来往往的车子那么多, 我们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


    陈至谦继续开,转弯过后,这条路是直通俱乐部, 车子已经很少了, 他停下问:“这里可以吗?”


    樊琪往四周看看点头, 她呼出一口气, 从包里掏出两片口香糖,递给他一片:“吃吧!”


    陈至谦剥开糖纸把口香糖塞进了嘴里,嚼着口香糖问:“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樊琪侧头过去闭上眼,一脸大无畏地说:“来吧!”


    陈至谦嚼着口香糖笑看着她,他探头过去,到了她的唇边。


    樊琪陡然紧张,闭着眼说:“这个镜头我的理解是,只要唇碰唇就可以了,对吧?”


    陈至谦发现了她的紧绷,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就这样了?他略微退回一下,见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裤腿,这不像是要接吻,像是要上刑场,有这么可怕吗?


    樊琪等着他的唇落下,他就是不落下,别怪她紧张母胎单身,见得多,但没实践经验,上辈子也就愿意喜欢一下书里的纸片人。现实里的男人?可能跟圈子有关,也跟家庭有关。樊琪自己也曾经尝试接触过,接触几回。听见从校园到婚纱,明明是恩爱的一对同学,结婚三年,孩子才一岁,女方去做了利普刀手术,问下来才知道是宫颈cin2级病变。或许HPV感染有多种途径,但是她找到了他老公找小姐的切实证据。看上去斯文又干净的男人,私下里玩得不要太花。


    加上跟她交往的那个男人自说自话,认为女方应该找一份清闲体面的工作,而不是在投行这样高强度高压力,没有办法顾及家庭的地方工作,擅自给她找了一家民办职业学院教师的机会,让她去面试,这样自说自话,她立马分手,对方还朋友圈发小作文,让她大开眼界。


    樊琪明白了,男人可以做朋友,不能做男朋友。


    陈至谦是自己喜欢的纸片人,从纸片人到具象,他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其实自己心里应该是喜欢他的,这种喜欢真的不足以让自己坏了上辈子定下的规矩。


    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凑这么近,既想他的唇落下,又怕他的唇落下,直到额头被他敲了一下,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樊琪睁开眼见他开车了:“你干嘛?”


    “开车啊?”陈至谦继续往前开车。


    没吻上,有点儿小失望,却又很庆幸,樊琪呼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想起他和原主领证的时候,他已经本科毕业了,起了调侃之心:“啧啧啧……陈至谦,不老实啊!你在大学里肯定搞对象了。”


    “嗯?”


    “是不是已经跟对象试过了?所以不需要?”樊琪有些遗憾,“如果不是我,你和她是不是会一起去美国?当然也有可能你们俩早就分手了。”


    “樊琪,炒股票是靠你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吗?我没找过对象。”陈至谦说。


    “你如果没经验,等下接吻十分生疏,不怕被冯学明那个花花公子看出端倪?”


    “不会!”陈至谦斩钉截铁回答。


    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难道他是小说男主一样的奇葩存在,这方面不仅无师自通,还天赋异禀?


    陈至谦开着车状似无意地问:“樊琪。”


    樊琪侧头,他说:“你找过对象吗?”


    这话怎么回答?樊琪思索原主的记忆,原主跟一个男演员谈过对象,但是她爸是这个行当的,立马就知道了,被迫分手,后来就来港城了。


    自己的话,那一段经历算谈过吗?应该算吧?樊琪点头,回答不太确定:“有找过吧?”


    陈至谦微微顿了一下:“后来呢?”


    “后来?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绝大多数的男人,尤其是有点钱有点地位的男人,不适合做老公。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呀!利剑斩的肯定是原配。”


    “为什么这么确定?”


    “做股票,做的就是概率,大概率上涨,那就买,大概率下跌那就卖,不要和大趋势作对。”


    “难道不应该是针对个体来分析吗?每个股票的走势都不一样吧?”陈至谦问她。


    “不,炒股是讲板块和概念的,脱离板块和概念,独立走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压根不会去看这种。”


    陈至谦看着前面,笑得有些无奈,不再说话。


    此刻车子已经到了俱乐部,樊琪笑:“临阵磨枪是来不及了,全靠你到时候临场发挥了。”


    樊琪从车上下来,他们车子边上是冯学明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


    她的手被陈至谦牵住,两人一起往里走出去。


    冯学明就等在会所门口,今天他的车很骚包,但是整个人跟那一次拍广告不一样了,看上去正经多了。


    他见到陈至谦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希望如你所愿。”陈至谦笑着说。


    冯学明:“一定会。”


    两辆高尔夫球车过来,陈至谦和樊琪坐了一辆,冯学明坐后头的一辆,车子到了一栋别墅门口。


    门口有工作人员等候了,这次的造型师就是上次那位,那位姐姐看见她:“樊小姐,应该不是我的错觉,你的体型更好了。”


    樊琪也没想到健身效果会来得那么快,也就大半个月,不去健身房的日子,陈至谦就会拉着她跑步,最近自我感觉浑身上下更紧致了。


    “在健身。”


    这位姐姐看向陈至谦,她笑:“应该叫‘陈太’。”


    “还是叫樊琪吧?”


    今天拍摄主要在傍晚和晚上,上午试妆和沟通剧本,下午拍一场男女主在工作场合相遇。


    樊琪和陈至谦坐在那里化妆,一起听着工作人员解读剧本。


    这个电视片广告没有台词,更多的是眼神交流,而且对女方的要求一点儿都不高,都是单方面男方的眼神追随。


    陈至谦一直被要求,眼里要表现出一见钟情,要在再次见面的时候表示出惊喜……


    “你们是展示衣服,还是追求这个小短片有电影的效果?”陈至谦问。


    “这个广告剧本,我们已经跟冯老板沟通过很多次了,我们都是按照冯老板的意思改的。”


    冯学明走进来,听见这话问:“怎么了?”


    “我感觉这个广告展示的衣服比较少,更侧重于故事本身的剧情,哪怕是想拍一个有点儿意境的广告,也感觉本末倒置了。”陈至谦说,“我个人看法,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按照原剧本来拍。”


    “你说。”


    “第一个场景,两人沙滩相遇,可以给男主设定一个爱好,他是一个摄影爱好者,这位姑娘走进了他的镜头里,第二幕他洗出了这张照片,若有所思。这个场景里男主两套衣服,女主一套衣服。然后引出第二个场景,从男主的办公室玻璃窗可以看到对面写字楼的大门,他时常会看见那位姑娘穿着不同衣服从写字楼里走出来,这里就是变装,女主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步履匆匆。反而办公室见面的情节可以缩减,只要推门进入,两人远远相望,就足够了。不要浪费时长在无效情节上。”


    “对哦!通过男主看女主,展现服装,完全融入到情节里。”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点头。


    “有道理。”冯学明说。


    “个人建议,所以不能本末倒置,核心展示衣服,故事只是为了支撑衣服。哪怕这里有感情也是很含蓄的,是极其克制的,就跟你衣服一样,简约有味道。我认为最后一个场景是拥吻的话,重点偏了。”陈至谦叫已经化好妆的樊琪,“你站起来,我们比划一下。”


    樊琪站起来,陈至谦叫她往前看:“别笑,就这么站着。”


    他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交错站着,略微一个回头,没有笑意却在眼神中带着情意:“我想这个动作就足够了,就像书画一样,留白。能感觉出味道,却又不让观众过分关注在这个故事上,把关注点给服装展示用。你们说呢?”


    樊琪生气,这个人肯定早就想好了,就不告诉她。让自己担心了这么多天?还说要跟他练习接吻,太可恶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不会以为自己处心积虑想要跟他接吻吧?


    其实广告公司的人也有这个想法,拥吻这个场面并不很合适,不过当时冯学明一定要,说是要展现浪漫。


    现在陈至谦说了,广告公司的那位就问冯学明:“冯先生的意思呢?我觉得陈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冯学明本来要这个场景就是给陈至谦找不舒服,而换成陈至谦来拍了,他哪儿想看他们俩接吻?


    没想到陈至谦会认认真真地给他的广告片提意见,他点头:“这样改了感觉会好很多,就听你的。”


    这事儿定了,下午要去天禾旗下的一栋大楼拍第二个场景,樊琪坐在陈至谦的车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都盘算好了?其他事你都会先跟我说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看她这个气鼓鼓的样子,陈至谦逗她:“有人傻乎乎的,很有趣。”


    “哈?”樊琪脑门子只觉得血管波波跳,看见他放在档位上的手,樊琪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拧他的胳膊,“陈至谦……”


    陈至谦脸色丝毫没有变,任由她掐,掐一块木头有什么意思?樊琪放手。


    因为陈至谦临时改了剧本,冯学明找了一个朋友,问他借了办公室,办公室在三楼,窗口可以看到对面的街景,很合适。


    到了拍摄地,今天是周日,办公室里的人休假,冯学明的朋友早早在等候了。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瘦男子,冯学明介绍:“我朋友夏鹏程,我的校友,建筑设计师,很喜欢繁园的设计。”


    陈至谦见到了上辈子的老熟人,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自称是陈婉音素未谋面的弟子,他爸爸的忘年交夏鹏程,他伸手:“你好。”


    “你好。我是读大学的时候去冯学明外公家里,看到了繁园的设计,因为繁园,又找了机会去参观袁氏大楼,我喜欢建筑,也喜欢简约的风格,看到陈女士设计的建筑,它既是北欧风格,又极具个人特点,一眼就能认出。”


    夏鹏程很热情地引他们进去,他的个人办公室也是简约风。


    陈至谦很简单,只要在办公室里拍一个站着看街道的镜头,樊琪就累了,他的一个提议,樊琪多了□□款服装。


    七月下午,穿着毛衣、风衣、大衣……


    傍晚沙滩是长裙,晚上是礼服裙,都比白天好。


    拍完广告回到家里,樊琪洗澡的时候,摸着背,疙疙瘩瘩的,背上全是痱子,热水冲上去好痒,只能调节冷水,她低头看,丰满的坏处来了吧?胸口,藏在内衣里的胸部下边缘,也是红通通的一片。


    樊琪洗了个冷水澡出去,回房间开空调,反正在外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陈至谦洗了澡进来问:“樊琪,你怎么冲冷水?”


    听见这话,樊琪恼了:“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一个下午差点儿把我给弄中暑了。”


    “我跟人提议,肯定不能只提不要拥吻,那得给人比较全面的建议,这样没有拥吻就显得很合理。难道你就想着要拥吻了?”


    “谁想了?”樊琪叫起来,手又伸了上去。


    陈至谦立马撸起袖管,露出一片青紫,再把袖子往上撸,指了上头一块:“往上一点儿,别掐下边。周日我要去赛马会,得穿短袖。”


    樊琪手停在那里,掐的时候他面无表情以为他皮厚,他身上的皮雪白,一掐一片青紫,搞得好像受了多大的虐待似的。


    樊琪放下了手,知道的她是穿书碰到了里面的配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穿书碰到的是书里貌美肤白气质佳,一碰就浑身青紫的女主。


    她脑子一下不纯洁了,脑子里的画面是陈至谦完事儿后,身上青青紫紫,好不狼狈的样子。


    尤其是自己还撞见过他那个样子,想象起来极其容易,樊琪脸上冒热气,身体也冒热气,冒了热气背上就痒,她躺下侧头抱噗噗,天!噗噗抱胸口就更痒了。


    她扔了噗噗,夜深人静,前面自己还能挠,背后她缺个不求人。


    陈至谦被她扭来扭去给闹腾地没法儿睡,问:“背上很痒?”


    “嗯?”


    “我给你挠挠?以前我和阿珣哥哥大夏天就互相挠痒痒。”陈至谦说。


    他给自己挠痒痒?这个非常不妥,尤其是自己心里对他有想法的前提下:“我自己来。”


    樊琪努力挠,但是有一块真的挠不到,越是挠不到,越是痒,她实在没办法:“陈至谦,帮我挠一下,右边肩胛骨下面一点点的地方。”


    陈至谦的手沾到她的背上,他控制力道轻轻挠。


    “右边一点……上边……对,就这里。”


    以前大热天一家子挤在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又不通风,也买不起电风扇,他和樊珣两个男孩子挤在一起,生了痱子,就互相挠背,挠着挠着两人就闹在一起,恨不能把家拆了。


    被好婆一人赏一个爆栗才消停。


    消停下来了,好婆用她带着老茧的手,轻轻轮流摩挲两人的背,而且不能厚此薄彼,自己会在好婆的挠背中睡着。


    他努力用好婆的心态去替樊琪挠痒痒,这样可以克制自己心口泛起的阵阵臆想。


    樊琪被挠得舒服了,叹:“拍个广告,把自己拍成了一只癞疙宝。”


    癞疙宝?陈至谦想起刚去崇明的时候,调皮捣蛋的表弟,手里抓着癞疙宝给他,让他去吓女孩子。女孩子他是不会去吓的,但是那个满背疙疙瘩瘩的,黑乎乎的癞铪蟆把他给恶心到了。


    陈至谦停下了手,想好婆没什么用,她倒是能随时随地让他冷静下来。


    樊琪翻了个身躺平了,陈至谦借着些微的亮光,看着她的唇。


    手指伸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抚过,看她那样纠结,自己改了剧本,到底是错还是对?一直这样纵容她迷迷糊糊,要等到什么时候?


    睡梦中,樊琪伸手到胸口挠了挠,陈至谦立马给她拉上毯子,侧过去睡。


    *


    樊琪佩服港城的效率,几个星期一个月拍一部电影,一条一分钟左右的广告片当然用不了几天就能播出了。


    这条俊男美女,画面唯美的广告,在众多恨不得把产品牌子推到观众眼前,烙印进观众心里的广告里脱颖而出,最后的画面两人站在一起之后,下面是广告语:“还原本来的WO,追寻真实的WO。”


    全程樊琪没有多余的表情,而陈至谦用目光追随,笑意十分淡,情绪内敛含蓄,但是无法让人忽视广告里的男主中意女主。


    樊琪又拍广告,还带着自己老公拍,不会是她想要重回演艺圈吧?不会是想要带着她老公出道吧?这个就是笑话了,港城演艺圈走小生路线的男明星,哪个已婚?连恋情都不会有一点点?


    冯学明出来辟谣,说是因为樊琪的平面广告拍得好,所以他请了好友廖雅哲请樊琪拍广告。因为觉得樊琪的老公也很适合他们的服装,就把他老公给拉了进来。两人没有收钱,应该不会有进入演艺圈的打算。


    那么问题来了,陈至谦不是刘襄年失散多年的孙子吗?冯学明是刘襄年的外孙。这两个人怎么就搭在一起了?


    清晨,刘襄年坐在花园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着收音机里的访谈。


    主持人问:“赖生,最近传出,陈至谦和樊琪给冯学明的WO拍广告,冯学明是不是要做和事佬,为刘襄年请回陈至谦?所以天禾继承人危机能否化解?你对这事怎么看?”


    这位赖先生自己经营着一家咨询公司,平时号称出入上流社会,了解豪门内部的恩怨纠葛。


    “其实你们忽略一点,陈至谦最近获得了美国MFY的五百万美元的投资。而且美国当地的财经报纸说,之前是韩国表现出了对半导体极大的兴趣,现在港城的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他只有一个办公室的前提下获得了这么多的投资。而且他还跟CP电脑公司的总裁共进晚餐,虽然不知道他跟对方谈了什么,不过就一张照片,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从目前公布的情况来看陈至谦要成立天钥半导体……”


    刘襄年听这位说了一大堆,那一天他跟孙子吃饭,他说要做半导体,自己跟他说野心别太大,脚踏实地,然而孩子跑了一趟美国,已经可以在港城开厂了。


    不过他依然不看好他开这样的厂,投资太大,需要涉及方方面面,港英政府在过渡阶段为什么要支持这样一家企业?


    电台里的人在分析:“陈至谦必然志不在天禾。这样的话,对刘襄年来说最优解就是外孙继承天禾,但是支持孙子创业。”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至谦夫妇给冯学明拍广告,是不是发出了和解的信号?”


    “但是陈至谦为什么要跟刘襄年和解?不久之前他的太太樊琪还拒绝了刘襄年送房子,并没有迹象表明他和刘襄年会和解。而冯学明这里,听说他已经完全退出了天禾的运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WO上。当年容远和庄玲玲帮助陷入困局的蔺家前大少奶奶邹碧君处理了蔺家故意丢给她的存货,并且扶持她走上顺利创业的道路。容远不肯回蔺家,但是不妨碍他们夫妇跟蔺家大小姐成为好友。”


    这位说到最后提了一句:“容远能给陈至谦投五百万美金,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陈至谦跟容远一个想法也很正常。”


    “你是说陈至谦会帮助冯学明的WO?”


    “不是会,是已经帮了,他为什么要出来拍广告?冯学明不是澄清了吗?是免费拍。不就是帮冯学明吗?”


    “……”


    电台里还在讨论,刘襄年仰头看那已经被锯地不成样子的凤凰树,他的身体还不如这棵凤凰树,凤凰树还有长好的一天,他已经没有那一天了。


    现如今孙女去了英国读书,外孙也已经很多天都不过来了,最多给他外婆打个电话。


    以前吴美云老是在他身边哭个不停,现在只要他在家,那就给他送上一日三餐,几乎不跟他说话。


    看着佣人进进出出家门,这个地方还有一丝一毫像个家吗?


    他看着门口,直到看到一辆平治车开进来,车子在车位上停下,外孙从车上走了下来。


    第52章


    ◎实盘大赛◎


    冯学明下车, 看着躺靠在树下的外公。


    刘襄年看见外孙进来,撑着坐了起来,他等着外孙过来陪他说说话。


    冯学明站在车门前跟外公说:“外公, 我先进去看看外婆。”


    刘襄年看着外孙进屋,以前他进门永远是跟自己第一个说话。


    冯学明进了屋子, 刘老太太从楼上下来:“学明。”


    “外婆。”


    刘老太太下楼, 既是担忧,又是无奈:“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跟那个小崽子混在一起?”


    “外婆,生意归生意。人家能帮我卖货, 我为什么不用?”外婆那个脑子没办法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冯学明推生意上就好了。


    “你这样会惹火他的。”


    “没事。”冯学明陪着外婆坐下, “最近您怎么样?”


    “……”


    外头,刘襄年烦躁地关掉了收音机,时不时地往门口看。


    学明身体里流的是他和吴美云的血,不像至谦是婉音的孩子有傲骨,学明会计较得失, 他这是要跟他谈条件,这个时候就看他们祖孙之间定力的较量了。


    半个小时之后,冯学明从屋里出来, 刘襄年拿起茶壶往茶盏里倒茶, 一派闲适。


    冯学明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外公, 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还行。”刘襄年说,“你最近很忙?”


    “很忙,准备秋冬装发布会, 现在看起来还很不错。销量节节攀升, 当然初创阶段的公司, 出现这样的增长也算正常。现在是认真做事的阶段, 已经请了耀华做顾问,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高增长,那么两年后上市募集资金,还能扩张。我想做一个港城本土的优质品牌,等积累第一桶金之后,开始收购一些国际品牌,做整合。您之前让我管合利商场,我也算是熟悉了各大品牌的运作方式……”


    刘襄年静静地听着外孙的说事业上的情况,一如以前他跟自己汇报合利商场的运营情况,完完全全是他最听话的外孙,刘襄年问:“你让至谦和樊琪给你拍广告?”


    “是,樊琪之前给我拍地广告效果很好。我就找了她拍广告。您也见过至谦,他的外形和气质,绝大部分男明星没办法跟他比。他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而且,至谦跟容远关系好,容远算是邹碧君的恩人,我们的服装如果销量再上去,品类还会扩大,那么一定要找优质的代工厂,无疑邹碧君的西美洋服是最好的选择。她给国际大牌代工,品质有保障。”


    容远、邹碧君?刚才电台里在提蔺家,外孙又提这两个人。刘襄年想到的是蔺家产业易主,蔺老太爷死不瞑目。


    “港城做服装的那么多,除了邹碧君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刘襄年怒目瞪着冯学明。


    冯学明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出言讥讽,他说:“外公,您一直教我生意是生意,商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要混入太多的私人感情。邹碧君不是仅仅只有代工厂而已,她身后是整个服装产业人脉。您不让我跟她合作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自己的理由已经被外孙堵死。刘襄年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冯学明又将话题转移到刘襄年的身体上:“听外婆说,您最近东西吃得不多?您得好好吃饭。她给您炖的汤您也得喝。”


    想起吴美云隔三差五给他炖水鱼汤,刘襄年就犯恶心:“她听不懂我的话,我跟她说过了,不要给我炖水鱼汤。”


    吴美云走过来:“水鱼滋阴补肾,是对症下药,你以前一直吃的,现在为什么不肯吃了?”


    冯学明早就听廖雅哲跟他说过樊琪那天跟他外公的对话,外公不想喝水鱼汤,不就是因为被樊琪骂了“老甲鱼”?


    这么多年,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外公让他喜欢的,他都得喜欢,包括不能学建筑,必须学商科。


    “外公您别犯小孩子脾气,该吃的得吃。”冯学明转头跟吴美云说,“外婆,您还是一天隔一天给外公炖水鱼汤。”


    他学表妹那样,手压在外公的手背上:“外公,喝多喝少都行,但得喝两口,好好养身体。”


    樊琪骂他的话,刘襄年只能放进心里,外孙这么说,他想拒绝又不好拒绝,说:“好。”


    “学明跟你说了,这下你愿意听了?”刘老太太说。


    冯学明站了起来:“外公,我还有事,得走了。您自己要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了。”


    刘襄年看着冯学明上了车,看着车子掉头开出繁园。刘老太太见外孙走了,她往屋里去了,端了一碗淮山水鱼汤出来,放到桌上:“我一大早就炖了,快喝了吧!”


    她放下碗,就往里走,一下子繁园又归于沉寂,只有两个佣人在门口扫地。


    刘襄年看着桌上的水鱼汤,脸皮抖了抖,他让自己克制,憋了这么久,哪里能再忍?他端起水鱼汤,忍着眼前冒起樊琪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吃了两口汤,汤还在嘴里没咽下,他把碗往地上摔去,瓷片敲击在花岗岩的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


    佣人过来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刘襄年颤抖着手按下了收音机开关,他想听到孙子的消息,又很烦听见樊琪的消息:


    “今天《谁是股神》开赛,女星樊琪转眼成参赛选手……”


    消息的主角樊琪这会儿刚刚买了报纸上陈至谦的车子,听的也是这个电台。


    樊琪挠头,得亏这个年代没有微博,否则就廖继庆和许辖这个状态,一定会在微博上撕逼撕疯了吧?


    牛市初期常常会出现缓涨急跌的情况,涨了几天之后,一天暴跌把人都吓傻了。


    涨得时候大家认为廖继庆是神,跌的时候许辖就是救命的爹。


    两人轮番在电台电视台隔空骂战,但是在同一栋楼里,哪怕坐同一部电梯,也互不理睬,骂战愈演愈烈,樊琪也跟着躺枪。


    许辖说:“牛市是要用钱去堆出来的,美国确实从衰退中走了出来,但是整个情况稳定了吗?前两天LTV钢铁公司申请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破产。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拿一个演三级片的女明星来炒作,成天为了几个点的佣金,枉顾事实去讨好股民的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个许辖一直拿着她拍过三级片来说事,真的是无聊透顶,樊琪低头看报纸:


    #无脑女星樊琪将穿红背心,参加《谁是股神》大赛#


    樊琪不知道这篇文章,是不是许辖这个小心眼子找人写的?


    这篇新闻,先细数原主刚来港城后闹的种种笑话,然而这些所谓的笑话,不过是原主刚来港城想要急于融入这个地方,却又不知从何做起而已,如果粤语不地道算是笑话,如果不懂远近亲疏跟着同一部片子的女演员喊一位演艺圈有威望的男演员叫叔,就被人说成没点儿数。


    这点子破事,居然能堂而皇之地被这些狗仔口诛笔伐,说她又土又笨还拎不清。


    现在把她转型做股票经纪说成为了陈至谦的面子包装自己,妄想从一个拍三级片的艳星成为光鲜亮丽的金融从业人员。不过跟以前一样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非要参加这么一个大赛,不怕在众人面前出丑吗?


    当别人对你有刻板印象之后,就会认为你连呼吸都是错的,这篇新闻里,对樊琪昨天在《谁是股神》实盘大赛揭幕仪式上,接受采访说的那句话:“炒股是持久战,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进行了新的解读。


    因为大赛有个规则,只要股票账户市值加上余额,低于五万本金的80%这条线,立马就被淘汰。


    这篇文章里口诛笔伐说其他股票经纪来炒股,樊琪来活跃现场气氛。


    而且文章还曲解樊琪的话,说:“樊琪有可能没看过具体的规则,以为可以不买股票,这样她就可以保持五万本金到最后。”


    借着这句话,文章开始详细叙述这次炒股大赛的规则,必须持仓两个以上股票,单只股票不能持有超过两周,股票市值必须占账户总值的30%以上……


    还不胜唏嘘地说,樊琪想要在高手如云的大赛里留到最后不容易,不过期望她能待在最后:“炒股大赛全是男人多无趣,有大胸靓女可以看,节目会更加精彩。”


    陈至谦见樊琪脸色不好问:“什么内容。”


    她咬牙切齿地把文章给念了出来,念完拍中控台怒:“女人是胸大无脑,按照他的逻辑,那男人呢?是不是男人的智商也能和下面成反比关系?”


    陈至谦咳嗽一声提醒:“说话注意点。”


    樊琪这下反应过来,转头看他,想到自己说话的内容:“你别代入啊!我只是骂这些……”


    陈至谦无语,他哪儿代入了?就是想让她说话能收着点儿。


    到了目的地,樊琪要推门下车,陈至谦跟她说:“保持心态,咱们用实力证明。”


    “知道了。”樊琪下车。


    陈至谦伸手拿起座位上的报纸,看了一眼,开车离开。


    樊琪进耀华,廖继庆父子今天也早到了。


    廖继庆像是一个送考的班主任把他们三个参赛的选手叫在了一起,再次分析了昨天的盘面,鼓励了廖雅哲和另外一位经纪之后。


    他特地跟樊琪说:“不要管外面怎么说,你的天赋可以惊艳所有人。”


    “我会的。”于她而言,廖继庆是伯乐,没有廖继庆,哪怕她有前世的经验也很难在这个年代的港城如此快地入行。


    以前大家都知道证券交易,就是一群股票经纪接电话,做手势喊价,在黑板上写成交价格,新的交易所启用,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电脑辅助系统是个什么样的。


    联交所也有意让公众了解新的交易模式,才有了汤远超策划的这个大赛,演播大厅就在交易所大楼里。


    樊琪进入后台,此刻后台各家经纪行的参赛选手已经来了七七八八,廖雅哲非要带着她去认识同行。


    樊琪把他拉住:“没必要,炒股靠的是实力。”


    “这一行需要人脉。”


    樊琪从来都没有想跟人套近乎,毕竟在未来互联网发达之后,他们这群人在别人的嘴里是论坛里的一个传奇ID,龙虎榜上的一个营业部代号,完全不要跟人交际。


    她说:“不需要这么多,对我来说耀华能得到的信息足够多了。低调点。”


    工作人员来安排出场的位子,他们面前是一扇门,推开这扇门就是舞台,他们在等待出场。樊琪倒是想低调,她发现恐怕没有办法低调起来,她被安排在最中间的位子和许妙儿为邻。许妙儿看了她一眼,一副以看见她为耻的表情。


    樊琪目不斜视看着前面,听外头汤远超主持节目的声音:“各位观众,欢迎收看《超级富豪》游戏冠名播出的《谁是股神》实盘大赛,本栏目由‘还原本来的WO,追寻真实的WO。’的WO牌服装……”


    念完广告词之后,汤远超一声:“现在我们有请这次的参赛选手入场。”


    樊琪推门而入,她进到一个犹如办公室格子间的位子。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两部电话,跟交易大厅一个配置,略有不同的是,每个参赛选手只有对着观众席是敞开的,参赛选手之间无法互相看见。


    这是防止受他人的思路影响吧?或者说防止窥探他人思路,照着买。


    汤远超站在前面,背对着他们,在介绍今天过来的嘉宾:“我们请来……”


    他把请来的专业监督评审和解说嘉宾名单念了一遍,又开始介绍参赛选手,他们这群选手被要求走出格子间,走到前面站成一排。


    这次的实盘大赛一共有十八位选手参加,来自十家经纪行,这十家经纪行里就耀华和长兴派出了三人,其他经纪行则是两个或者一个人。


    他介绍到樊琪的时候,还着重推荐:“樊琪是年龄最小,持有牌照时间最短的选手。樊琪,你拿到牌照多久了?”


    “两周。”樊琪说。


    介绍完参赛选手,汤远超走到一位已经的老经纪面前:“我们还有陈生这样,从五十年代,就开始参加股票交易的经纪,您见过战乱年代过后,资金涌入港城的疯狂?”


    “是的,那时候多少来自上海的大亨在股市里输掉了他们最后一根金条。”


    他又走到另外一位股票经纪面前:“吴生,经历过七三年股灾。”


    “见识到了一天之间财富灰飞烟灭,真的很可怕。”


    他又走到许妙儿边上:“妙儿还没经历过这些,但是你是家学渊源。”


    “我爸爸常说,炒股票的人,始终记得剑在头顶。”


    汤远超走到中间:“还是要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提醒一声:股市里潮来潮去,投资需三思而行。”


    这句警示的话说完,他宣布了实盘大赛开始。


    樊琪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打开了电脑,此刻离竞价交易开始还有五分钟。


    所有人的参赛账户里原始资金都是各自公司或者个人带来的五万块。


    因为参赛选手都是股票经纪,都有自己客户要服务,所以允许代客交易,但是他们代客交易的账户必须让专业评审团进行监督,比如为了能够提高参赛账户的收益,当其他账户准备买入一个股票的时候,参赛账户先买,其他账户后买,如果他们代客交易的账户交易金额够大,会影响股价,那么这一笔交易就会被取消……


    要是放在上辈子,数据直接可以抓取投屏,这个年代没这个功能,只能参赛选手交易之后,在半个小时内将交易内容写在办公桌前面的黑板上,向公众展示。


    当然给公众看的,是每天剪辑后的一集一集节目,压根不会是这样无聊而漫长的画面。


    否则一整天,都看着画面里一个个股票经纪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看屏幕,有什么意思?


    原本今天的判断是大盘继续下探,然而现在的情况却略有不同,一开盘还上涨了。


    这大半个月上涨太多,累积了很多的获利盘,而且虽然之前三个放量长阳确立牛市,但是大多数股民的思维还停留在箱体震荡的时候,认为涨多了要跌,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砸盘出逃,别人就会跟着逃,但是也有人会因为大跌而抄底,所以这个时候是抄底资金进入,樊琪看来这还不是底,风险还没完全释放,这个时候抄底,抄在半山腰。


    这个盘面挺好,樊琪从廖雅哲手里接过了益和的操盘,她昨天早盘看见盘面不好逐步抛出了益和的股票,到底资金量大,砸太厉害跌太惨,自己盈利就少了,所以还剩下四成不到的仓位,今天小幅反弹,就继续跑呗!


    到了十一点出头,大盘就开始震荡下行,从小幅上涨已经转成下跌0.88%,樊琪已经趁着刚才跑掉了不少益和的股票,她抛得多股价必然下跌得多,这个时候大盘下跌不多,益和因为引导,抛盘如潮水一样涌出。


    樊琪在低位慢慢接,下午还有低点,明天还有低点,但是她是替锦城操盘,目标是要能够作为去敲益和董事会门的野蛮人。资金量大,不可能全部买在低点。


    趁着现在恐慌,大单砸,小单买,把股价再次打低,通过高抛低吸,把成本做低。


    中午收盘,汤远超进来,邀请所有的参赛选手走出来,然后一起转身回头看,樊琪看到的是自己办公桌前面的黑板上空空如也,边上的许妙儿也没买,隔壁的一位经纪买了一支工业股。


    大概有半数参赛选手买了股票,有趣的是耀华和长兴的人都没买。


    许妙儿看着樊琪的黑板,嗤笑一声:“不是说牛市吗?牛市不应该越跌越加仓吗?怎么也是空仓?”


    “小账户不着急。”樊琪说。


    “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吗?”许妙儿讽刺。


    樊琪不愿意和她纠缠。


    汤远超问了几位开仓的股票经纪的操作逻辑,有人解释自己的思路,有人索性就说自己判断失误。


    专业评审员对几位开仓的经济进行了一番点评,樊琪的生物钟已经提醒她了,肚子饿了她现在只想着能早点吃上饭。


    中午参赛选手的饭食由隔壁酒店送来的工作餐,樊琪端了饭盒去休息区的小圆桌那里吃饭。


    廖雅哲在操控鸿熙集团的票,鸿熙的堆场要给天钥造半导体工厂,港城确实没有正儿八经的集成电路票,鸿熙就沾了一块地皮都被炒得飞起。在两天前樊琪就让廖雅哲率先出货了,耀华算是大资金了,不提前出,很难出掉。到昨天仓位已经降得很低了,今天早上跟樊琪操作益和一样,也是大单跟着一起砸盘,小单接,总体让股价继续随着大盘下行。


    “下午,鸿熙和益和都可以持续买入。参赛账户我认为……”樊琪跟两人说了自己的意见,关于参赛账户,她的看法是,“买避险品种满30%就好,这个指数维持不了多久,下午还会下去,明天早上才能见低点。”


    下午,大盘一直在低位震荡,尾盘又出现一波下杀,樊琪这个时候才买入一个先于大盘调整的股票,另外一个则是传统的避险品种。只是将将满足必须持仓满30%的硬性条件。


    等收盘,汤远超让大家回头看,樊琪发现自己的操作和许妙儿不谋而合,甚至连避嫌品种的股票,买得都一样。


    今天是大赛开播的第一天,长兴和耀华的两位老板看法相左,但是两家派出的选手,操作近乎一致。


    汤远超跟两位专业评论员讨论:“看起来耀华的参赛选手也采取了保守谨慎的策略?”


    “没错,我想如果不是规则不允许空仓,他们一定会空仓。”


    “我还是想听听他们各自背后的逻辑。”


    “不如把廖生和许生请来,让他们带着各自的参赛选手介绍一下他们买入的逻辑?”一位解说嘉宾提议。


    看热闹不怕事大,汤远超做节目也希望冲突越多越好,否则有什么看点?他让人去请廖继庆和许辖。


    第53章


    ◎买婚戒◎


    在同一栋大楼, 两人很快赶过来,参赛选手们站在台上,廖继庆和许辖坐在嘉宾席上。


    汤远超说:“我想廖先生和许先生已经知道了你们各自的参赛选手今天表现, 这真的让所有人都意外,不知道两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许辖颇为得意地笑看廖继庆:“我这里没什么好解释的啦!完全是知行合一。不要看他怎么说, 而是要看他怎么做。他说这是牛市, 是希望你把钱投进来,到他那里开户,但是他在参加大赛, 决胜负的时候,他就不会按照牛市来操作啦!”


    汤远超看向廖继庆:“廖先生, 你的看法。”


    廖继庆看向台上:“这是参赛选手自己在炒股,他们的炒股逻辑让他们自己说。”


    刚好许妙儿手里有话筒,许妙儿开始讲自己买入黄金股避险的原因,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开始说,聊到八十年代初黄金见顶, 又到今年上半年跌到了250美金每盎司,现在正在缓慢回升,所以这个时候买入黄金股是在避险。


    许妙儿把话筒给樊琪, 樊琪言简意赅:“我也是避险。”


    耀华一直高喊牛市来临, 樊琪这话一出, 简直就是替耀华举了白旗。


    樊琪的话让在场的人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这么说,你今天就买入30%,还买入黄金股, 也是认为危险已经来临?”许辖拿起话筒问樊琪。


    樊琪点头:“对, 我还买了一个前期大跌过, 现在已经收敛跌幅的股, 为的就能能够满足今天的要求,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许辖看向廖继庆:“廖生,你的牛市逻辑还在吗?这是你高徒的操作。”


    每一次许辖讽刺廖继庆收樊琪是为了博大众的眼球,廖继庆就一定会强调樊琪有天赋。


    现在他这个有天赋的爱徒,跟他的看法截然相反,且看他怎么回答?


    “樊琪的操作让她自己来回答。”廖继庆说。


    樊琪拿着话筒问:“许先生不会以为牛市中不存在风险吧?认为牛市是一路高歌猛进,没有调整的吧?”


    “但是牛市中的调整需要的是耐心,调仓换股过多,反而收益更低。”许辖说道。


    “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廖先生是以即日鲜出名的,作为他的徒弟,我也是这个路数,如果是做中长线,那完全可以忽视这次的调整。但是,即日鲜,是可能当天买进卖出,当然要避过这样的级别的调整。”她跟许辖还说完,看了一眼许妙儿,“操作一样,不代表逻辑一样。我们是长期看好,但是短期,就一两天看淡。”


    “如果是牛市,为什么会出现昨天和今天的连续下杀?”许妙儿问她,“牛市会有急跌,但是很少有连续下跌,昨天和今天已经连续两天下跌了,你认为这还是牛市?”


    “许小姐,这是牛市的初期,很多人跟你一样不相信牛市已经来临,所以在犹豫中前行。前期太多获利盘,这两天出逃不是很正常?明天我就会买股。”


    “明天别说是你了,我也会买了博反弹。”许妙儿反驳樊琪。


    “所以明天依旧是会出现我们买一样的股票,但是思维不一样,我是看好它会继续向上,你是博反弹。”樊琪跟许妙儿说,“小账户我们肯定这么操作。不过因为我们的判断不同,我们今天的操作应该是有很大的差异。我认为是牛市,小账户快进快出,仓位很低,大账户考虑到资金进出不易,会保持较高的底仓。如果你认为这是熊市,长期看淡,小账户可以博反弹,大账户不会着急买,仓位应该很低。参赛选手要上报账户,接受专业评审核的监督,马上到账户核实环节,要不让专业评审在验看的时候,顺带看一下你我持仓占比?”樊琪问许妙儿。


    每天收盘,都有专业评审要验看选手的全部管理账户。


    廖继庆说:“我支持。”


    许辖也说:“可以。”


    账户验证环节,按照规定没有违规现象,专业评审不可以透露股票经纪的账户情况,两家股票经纪行的老板都同意了,况且只是透露账户的持股占比,并不会透露客户隐私和持有个股情况倒也不会影响什么。


    商量之后,一致同意公布。


    专业评审:“十八位选手操作符合大赛要求,无违规现象。应大赛主办方要求,公布参赛选手樊琪和许妙儿的账户持股占比,参赛选手樊琪,客户账户仓位39.1%,个人账户仓位4.7%,参赛选手许妙儿客户账户1仓位7.7%、账户2仓位4.5%,个人账户仓位6.1%。”


    这话出来,汤远超首先调侃:“樊琪,客户账户仓位40%,个人账户基本空仓?”


    “我个人账户不足四十万,客户账户总资产超过一千五百万,昨天整个港股交易不过三点四个亿,我要是不打提前量买,能行吗?”樊琪笑着说。


    每个经纪的资金管理规模,都是招揽大客户的一个卖点,一来是新经纪本身人脉有限,不太可能有大资金会委托,二来,大资金管理困难,出业绩比较难,所以客户也愿意相信有经验的经纪人。


    像樊琪这样才拿到牌照没几天的手里已经有这么大一个账户,这也太让人惊讶了。能给出这么大的委托,定然是极有实力的客户了。


    “我的仓位已经说明了我对未来股市的看法。”樊琪看着前面的嘉宾和专业评审,“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汤远超看了一圈问:“许生,还有疑问吗?”


    许辖:“没有了。”


    廖继庆带着自己的人往外走,转头还不忘看一眼许辖:“我等着开奖。”


    樊琪跟在廖继庆身后:“廖先生,你真是高,那个许辖叭叭叭说了那么多,一点都没有大佬的矜贵。还是你气场强大。”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辖父女刚好经过。


    许辖脸色阴沉,扫了一眼樊琪。


    廖继庆转头看樊琪:“你也是一个管着千万资产的大经纪了,沉稳点。”


    “嗯嗯。知道了!”樊琪很受教。


    樊琪回办公室,时间差不多了,她拿了包,给项姐抛了个媚眼:“姐,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记得买股呀!”


    “知道了。”


    她直接走楼梯下去,走出门口见一群狗仔把陈至谦给围住了。


    陈至谦看见她出来,立马迎了过来,于是两人一起给围住了。


    “陈太,今天大赛感觉怎么样?”


    “很好。”


    “你有买股吗?”


    “我建议看今晚九点档的节目,我就先不透露了。”


    陈至谦带着樊琪往前走:“抱歉,我们还有事,麻烦让一下。”


    樊琪上了车,陈至谦说:“晚饭在外面吃?你没什么首饰,我们一起去买两件?”


    “首饰?”樊琪上辈子喜欢首饰,却基本上不戴,就是买了自己看看,那是有钱之后的小爱好,现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用了,这种东西不是必需品。”樊琪说。


    陈至谦笑:“就是必需品,周五要有天钥半导体投资签约仪式,容远会带着美国的两位合伙人过来,因为我在美国拿到了五百万美金,所以好几位本地富商以及南洋的许家和庄家也有意给我投。所以晚上要举行一个招待酒会,你得陪我出席。”


    原来是这样,樊琪点头:“那确实很重要。”


    “我卡里带了二十万,你按照这个挑一下。”陈至谦说,到底自己现在还在创业阶段,投资人的钱也不能乱花。


    二十万?想想港股规模从现在到三十多年之后的规模,膨胀了多少倍?


    现在的二十万放三十年后得是多少万?


    哪怕最近股市涨了一波,她也没有再遇到艾莱电子那样的妖娆的票,现在她的资金三十多万,二十万拿来买首饰?她还不如炒股票呢!


    她的预算只能是两万,不能再多了。


    陈至谦开车去了一家商场。这家商场一楼荟萃着世界名品,直到走了两家专柜,樊琪感慨,有钱真的不用担心花不掉,尤其是要去配奶奶那一挂项链的首饰,那串项链跟它相配的翡翠是不用想了,就是上面一颗颗钻石,那也是极品,看来看去,二十万只够买一副钻石耳钉。


    对了,不要把思维限定在一个框框里,老想着配奶奶那串项链。


    樊琪站在商场通道里,仔细想到底买什么饰品,没那么贵,还能展现自己的味道,想着想着看到对过的商场有张很大海报“日本XX珍珠大促”。


    珍珠是个好选择,温润优雅又大方。


    樊琪拉着陈至谦往外走,陈至谦跟她说:“干嘛?”


    “去对过买。”


    “对过?你得买配奶奶的那一挂项链,总归设计和分量要兼顾。”陈至谦上辈子好歹是港城富豪圈里排前几的,自认为这点数还是有的,对过商场引入的商家没有这里的品牌好。


    樊琪跟他说:“你给你老婆买首饰固然有道理。但是投资人怎么看待这个事?给你钱是让你创业的,你还没到这个程度,就乱花钱了?”


    “你想多了,投资人的眼界哪有这么狭小?盯着我太太身上一件首饰来看?倒是港城上流社会,自有一帮急功近利的人,你若是穿戴不得体,恨不能从你的头发丝点评到脚尖。”


    陈至谦上辈子见惯了那一帮子人的嘴脸。明明细数他们往事,一个两个都上不了台面,但是浑身上下穿戴整齐之后,一个个把界限划得分明,非要点评他人一番,以凸显自己的高贵。他自己无所谓,樊琪没必要受这些闲言碎语。


    樊琪呵呵一声:“我干嘛为了他们一两句话,跟二十万作对?你这二十万买了首饰,以后咱们离婚处理起来很麻烦。让我还你二十万我肉疼,这二十万珠宝给我,我不好意思拿,给你未来的老婆,她愿意要前妻的珠宝吗?”


    又提离婚?她什么时候能不提这件事?


    陈至谦还在郁闷中,樊琪指着对过商场的那张海报:“走,过去看看。”


    “日本珠在珍珠里档次差了点,珠子还是南洋的好。”陈至谦跟她说。


    “这你就不对了。在我看来日本珠和南洋珠是各有特点的,南洋珠个大,色冷确实好看,但是真正影响两者价格差异的是年产量,日本珍珠养殖规模全世界第一。有人说日本珠珠光强到像镜子不如南洋珠温润。问题是南洋珠和南洋珠比又以光泽强为优,说到底还是物以稀为贵。咱们手里还没那么多钱,就不追求稀缺了,适合自己的就好了。”


    上辈子,樊琪不喜欢戴首饰,但是不妨碍她买,有阵子她迷上珍珠,Akoya、澳白、金珠、海螺珠……反正有钱了就乱花,看见喜欢就买呗!自己不戴挂在噗噗身上也可以的吗?所以她对珍珠不能说精通,不过入门总归算得上的。


    两人进隔壁这家商场,这家日本珍珠专柜还算醒目,樊琪进去略找了一下就看到了那家柜台,柜台上还放着“跳楼价”的牌子。


    樊琪和陈至谦一起进这家柜台,一进柜台柜姐已经认出她来,过来招呼:“陈太,想买珍珠?我们的珍珠都是……”


    柜姐介绍,日本珍珠养殖业非常发达,自从日本立法打破珍珠养殖垄断之后,珍珠的产量一下子提高了,冲击了市场,这两年日本珍珠出口疲软,所以珍珠价格一度回落,这个时候买珍珠非常划算。


    樊琪看标签价格,再看珍珠品质,同样的品质跟三十年后比,这个价格简直就是白菜价。不过自己也得想想三十多年,通货膨胀了多少倍?也没那么白菜。


    她让柜姐拿了两条珠子出来,樊琪对比了一下,两条珠子形状滚圆,樊琪仔细看很少有瑕疵,两条放在一起对比,颜色基本一致,而且光泽度极强,透着华彩,这个品质算是非常高了。


    她先把小的那一条戴上,秀巧的珠链搭配日常职业装刚刚好,她再叠戴这条大的,两条一起戴,大的这一条九毫米,虽然没有澳白那种个大透着冷光的贵气。但是透着粉光的珠子可能更适合她这个年纪。


    樊琪侧过来问陈至谦:“好看吗?”


    两串尺寸不同的珠链戴在脖子里,项链白中伴有粉光,珠光流转,和她极盛的容貌,略带娇憨的表情很相配。


    陈至谦由衷地说:“好看。”


    “陈太这样戴很华贵呢!”柜姐也赞。


    大约是有顾客看见他们俩了,一时间柜台上来了好几位,见她在试,也有人想要试。


    “就这两串了。”樊琪再指了一下,说,“这对耳钉和这幅耳坠拿出来给我看看。”


    樊琪对比了一下耳钉和耳坠问陈至谦:“哪个好看?”


    “全要了吧?”陈至谦跟她说。


    樊琪点头,跟柜姐说:“也都要了,还有没有折扣啊?”


    “陈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你们自己在广告里说的,是日本珍珠滞销,那肯定还有空间的啦!我买的这两串在你们这里算价格贵的了。”樊琪讨价还价。


    边上一位试戴的女士也说:“对啊,再低一点,我也买一条啦!”


    不管对方是确实有空间,还是樊琪讨价还价的功力到家,总之抹掉了一百多零头,樊琪心满意足地踏出了这家铺子。


    两人回对过商场,车子还在对过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樊琪嘴里叨叨:“两千块,两条项链,两副耳饰,真的很划算。对吧!就像做事,我们不能把自己框死,一定要跳出去看……”


    陈至谦听着她自夸,拉着她往前走,商场门口巨幅的广告落进了他的眼里,那是结婚对戒的广告。


    这个时候樊琪在他耳边说:“两千块我就不给你了,以咱俩的关系,就是离婚了,也没必要为这点儿东西进行财产分割吧?”


    又是离婚?陈至谦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去买对戒指吧?”


    “啊?”樊琪听到这话觉得莫名其妙,“买对戒?我们?”


    “对啊!”陈至谦说,“我现在虽然不想认刘襄年,但是很多人还是认为我是他孙子,迟早要回归刘家。而且我又获得这么大的投资。总有一些人拎不太清。”


    这是有女人在勾引他了?原主的记忆告诉樊琪,对于某些女人来说,就算男人十个手指全部戴满戒指,她也会视而不见,该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


    她问:“戒指会有用吗?”


    “算是我们夫妻感情很好的实物见证吧?”陈至谦跟她说。


    樊琪转头看着他:“哥哥,这是桃花运啊!你确定要往外推?”


    “我一个已婚男人,要什么桃花运?”陈至谦拉着她往里走。


    他这个回答?樊琪想想他最近的一些举动,总感觉有些……有些不对劲。感觉他好像把这个结婚,有点儿当真了。


    樊琪被陈至谦拉着进了商场,到了那个巨幅广告品牌的专柜,陈至谦上去问婚戒在哪儿。


    他们俩被柜姐带到了一个柜台前,透过玻璃,樊琪看一对对戒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陈至谦问她:“喜欢哪个款?”


    她在他耳朵边轻声说:“这还用喜欢?不就是买个道具吗?随便买一个就好了呀!”


    明明被她说话带出的热气,弄得耳朵发痒,偏偏她说的话,又是这样气人,陈至谦转过头看她。


    樊琪从他一双眼里看出了,他似乎很无奈,无奈到想要暴走,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柜姐问她:“陈太,手寸是多少?”


    樊琪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戴过戒指,她摇头:“不知道。”


    柜姐拿出一串圈圈,给她和陈至谦试了手寸,也不能指望她选戒指了,陈至谦要了广告款,男女款设计一样,女款镶嵌了碎钻。


    如许妙儿说得那样,黄金已经经过了几年下跌,已经到了谷底,两枚18K的戒指,带了点儿碎钻,不过一千多港币。


    陈至谦去付了款,柜姐递过袋子,他接过后,从袋子里拿了盒子出来,拿出女戒:“手伸出来。”


    樊琪伸出右手要接过戒指,他说:“左手。”


    “嗯?”


    “快点儿。”


    樊琪伸出左手,陈至谦低头,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轻轻地推了进去。


    樊琪看着被套上戒指的手指,突然之间心跳加速,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新娘了?


    “愣着干嘛?给我也戴上。”陈至谦把男戒交到她的手上。


    柜姐在边上看着,陈至谦笑着说:“结婚那会儿,我们俩什么都没有就扯了一张证,今天来补个婚戒。”


    “陈先生好浪漫,陈太太好福气啊!”柜姐说。


    “不,娶到她是我的福气。”陈至谦说。


    他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啊?樊琪懂了,立马拿起戒指给他套上。


    他这才收拾了袋子,拉着她的手:“走了。”


    柜姐说:“再见!”


    陈至谦还回头跟她笑了笑:“再见!”


    手上戴着个东西,感觉有点不同,樊琪被他牵着手,与往日不同的是心跳加快,这样很不好。


    两人到了地下停车库,上了车,樊琪说:“陈至谦,你这样是不是秀恩爱秀得太频繁了,我看这样下去,别人都以为我们真的是恩爱夫妻了。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到时候我们离婚了,你让人还怎么相信爱情?”


    陈至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拧钥匙的手停下,话语里有着不悦:“这是你今天说的第几次离婚了?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


    樊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沉默中陈至谦开车出了地下车库,开到路上,开过隧道,他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开。


    樊琪发现不对:“你去哪儿啊?”


    “吃晚饭。”


    “不是在家旁边的排挡那里吃一点儿就好了。”樊琪说。


    陈至谦已经把车给停好:“下来。”


    樊琪下车,这是一条对她来说陌生的街道。


    他牵着她熟门熟路地往里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整条街道都很嘈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第54章


    ◎蜡烛,不点不亮◎


    道路两侧搭出了很多家铁皮老屋, 有的做百货药材生意,更多的是各种排挡。


    干炒牛河的镬气实在太撩人,樊琪拉住陈至谦:“陈至谦吃这个, 看上去好好吃。”


    “跟我走。”陈至谦没有停下脚步地意思,樊琪只能大步跟着他往前。


    他在一家排挡前停下, 樊琪仰头看, 绿底红字写着“阿昆潮州菜”,招牌颜色够有冲击感,那个字写得也够敷衍。


    然而, 就是这样一间看上去十分敷衍的排挡,这个时间点, 不大的店面,座无虚席,连门口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没位子了。”樊琪说。


    陈至谦往前两步,招手:“这里。”


    樊琪过去一看,哇哦!店面一侧的窄巷子里, 搭出了遮阳棚,还有几张小桌子,生意可真够好的。


    这会儿一张桌子还没收拾, 客人已经走了。


    陈至谦跟她说:“你占着位子。”


    樊琪点头坐下, 陈至谦去点菜。


    一个阿婆过来把桌上堆成山的小贝壳用抹布扫进塑料桶, 抹布放进另外一个桶里搓洗了两下,绞干,很麻溜地把桌子擦干净。


    樊琪转头看去, 边上一桌是两位阿伯, 他们的桌上也堆了两堆小贝壳, 这个壳好像海瓜子, 不过上海常吃的海瓜子是白的,他们这个是青壳的。


    樊琪问:“这个是海瓜子吗?”


    “这是薄壳。”那桌的阿伯很热情,“薄壳一年只有这两个月才最肥,过了九月就没有了。”


    “是吧?”


    “我们潮汕人说:吃薄壳找不到屐。”


    “鸡?”樊琪一下子没办法理解,吃这小海鲜为什么要找到鸡?哦!她反应过来,鸡还有个解释。哎呦!难道这玩意儿多吃了,会影响?


    “是木屐。”陈至谦过来坐下,“意思是,脱了拖鞋,翘着脚,惬意地吃着薄壳,壳子扔地上把拖鞋都给埋了。”


    隔壁阿伯听他这么说,赞一声:“后生很懂嘅咩?”


    原来是这个意思?樊琪汗颜,跟自己想的天差地别。错怪阿伯了。


    她问:“你点薄壳了没有?”


    “就是带你来吃这一口的。”自己整日想着她的喜好,她却整天想着跟他离婚。


    老板端了卤水拼盘过来,陈至谦夹了一片鹅肝到她骨碟里:“他们的卤水里最好吃的就是鹅肝了,你尝尝看。”


    樊琪夹起碟子里的鹅肝,塞嘴里,又粉又嫩又香,陈至谦问:“好吃吧?”


    一片吃完,她再夹了一片:“很好吃,比法式鹅肝还好吃,法式鹅肝多吃两片就腻了。”


    “吃过法式鹅肝?”陈至谦停下筷子问她。


    “跟廖先生应酬的时候吃的呀!”樊琪找到了借口,还好自己机灵。


    “就像你说的日本珠和南洋珠其实各有千秋,潮州卤水鹅肝和法式鹅肝也各有风味。没办法说哪个高下,都好吃。”陈至谦夹起一筷子鹅肠给她,“再尝尝这个鹅肠。”


    鹅肠脆爽弹牙,鲜香浓郁,樊琪确认:“也好吃的,我以后不会对好吃的菜分高低了。”


    第二个菜上来,陈至谦说:“这是煎蚝珠,跟蚝烙略有不同。”


    外面一层脆皮,里面是软嫩鲜香的生蚝,又是一个让她停不下来的菜。确实不能把美食分高低,好吃的通通给五颗星。


    老板端了炒薄壳上来,期待已久的炒薄壳上来,樊琪已经没心思想陈至谦的不合理之处,她忙着吃薄壳。


    “我还是觉得这个薄壳跟我们上海的海瓜子差不多,不过好像这个肉更多一些。”樊琪边吃,边砸吧味道,“里面有股香味,是不是放了九层塔?”


    “是九层塔,不过本地都叫金不换。薄壳跟海瓜子看着像,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上海的海瓜子是一种小蛤蜊,薄壳是贻贝的一种,跟青口是一个类别。”陈至谦指着薄壳里黄豆大小的肉说。


    樊琪仔细看,果然跟青口肉一个形状。


    陈至谦在跟老板要茅根水,老板说他忘记了,马上就上。


    樊琪听着陈至谦的粤语,他的粤语太丝滑了,跟他相比自己的粤语那个差劲。


    而且记忆里陈至谦并不像她那样爱美食,为什么他对这个城市的市井烟火熟悉到像一个老饕?


    陈至谦转头看她盯着他发愣,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陈至谦,你让我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


    “你像是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明明你是跟我一起过来的呀?”


    “是吗?怎么会这么想?”陈至谦心里一个咯噔,自己只顾着她的喜好,想要带着她吃好吃的,居然就忽视了自己知道这些的合理性。


    “粤语听不出口音,而且你还能找到这种犄角旮旯里隐藏的好地方?”樊琪有些纳闷。


    果然,她还是怀疑了,说:“你分辨不出来而已,我还是有口音的吧?”


    陈至谦打算糊弄过去,跟她聊起了半导体工厂准备的情况。


    “容远这次回来,还会跟我带我一起回北京,他的大学老师是内地智库的学者,我打算从城市定位和产业惠及人群来讲半导体的未来。一旦工厂开起来,能源就是关键,尤其是水电两块。生产半导体过程中耗水量非常大……”


    他不想挣快钱,想做实业,樊琪很佩服,但是她并不知道做实业有多难,她靠的是天赋挣快钱。现在她听下来,在港城这样的地方开这样的工厂光水电就已经让很头疼了。


    卤水拼盘上来了,樊琪夹了一片鹅肉吃,她继续静静地听他说,她听着听着,她有种感觉,不仅仅是他学粤语比她快,熟悉这个城市,而是他对这个城市的感情。


    他在说半导体产业的时候,着重点是这个产业会给港城带来多少就业,会为港城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而自己在听他说的时候,想的是这个时候港城如果能够吃到这一波的红利,发展这个产业对内地的产业带来多少的好处。


    他和原主同时间来这里,为什么他会对这里有这样的感情?管他呢!心系港城,还是心系内地,目标不都一样,希望能抓住这个产业的机遇期,能带动中国这个产业的发展。


    看他说得开心,樊琪剥了一只虾姑,把虾肉放到他的碟子里,他停下。


    “我也可以给你剥呀!”樊琪说。


    陈至谦低头笑着吃下了这个虾,他要伸手自己剥,樊琪说:“我已经剥了,你就别沾手了。”


    樊琪低头继续剥,一只给自己,一只给他,她说:“陈至谦,你要加油!以后我做你坚强的后盾,支持你。”


    这个榆木脑袋是要开窍了吗?他说:“我们互相支持。”


    “对。”


    樊琪想着上辈子珠三角是高科技企业扎堆的地方,如果这辈子他的梦想真的能成真,肯定会为这块的产业带更添动力,他肯定会留在这里。


    她把一只虾吃了下去:“我在想,你爸妈一直在上海,他们朋友关系都在上海,等退休了,也未必会愿意常住在这里。到时候我回上海,你爸爸姆妈年纪大了,有个病有个痛,我会照顾,你在这里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听到这话,陈至谦愣了,这是她所谓的给他做后盾?就不能巴望她开窍。他忍不住语气有些生硬:“我住这里?你住上海?”


    樊琪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情绪,说:“对啊!你的能力摆在这里,事业起来的话,就是带动一个行业了,这里必然是你的基地。我没什么大志向,就炒炒股,赚点钱,现在已经有电脑辅助系统了,以后电脑发展更快了,到时候我在哪儿都能炒,回上海的话,两家的家人都在,不挺好的?”


    她上辈子跟爸妈没有缘分,原主记忆里的那一家人和她上辈子的父母完全不同,她很想感受一下有家人的感觉。


    听她这样说,陈至谦顿时心头黯然,想起上辈子孤独无望的日夜,对不起樊家爸妈,也辜负了自己父母的托付。好婆没了,樊爸没了,樊妈和阿珣哥哥让他不要再找他们了,他们想平静地过日子。自家爸妈跟他一样,心里怀着愧疚,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容易沉默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自己,都是他没做好,才害了两家人。


    重生回来,他想要的,不过是报了上辈子的仇,希望两家人都能好好的,以后他还能去樊家吃饭,听姆妈跟樊家姆妈聊家长里短。


    跟容远彻夜长谈,引为知己,既然回来若是只陷于报仇,未免辜负了老天让自己重来一回,他想要抓住机会,为港城建立起芯片产业,也让国家在腾飞了之后不会再有芯片这块卡脖子的短板。


    又发现她的秘密,被她吸引,心头更是感激上苍,一切似乎变得顺遂。


    此刻,他暗笑自己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了,又想报仇,又想在芯片领域有所建树,还想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甚至痴心妄想拥有她,能有幸福,怨她不开窍。


    她这一句话却惊醒了梦中人,她来了,善良的樊家人都会好好的,爸爸姆妈也会好好的。


    她说上海有两家爸妈只是借口吧?她是穿越而来的,跟樊家人和自家爸妈哪里来的感情?恐怕还是因为上海是她的家,她想回家。她之前梦里都哭着想要回家。


    他没办法能和她一起回去,这个产业一旦落地,自己大半生必然会在这里,他没资格要她背井离乡,陪他在这里。


    想到这里,陈至谦笑:“好,那我就能放心了。”


    樊琪努力干饭,并没有发现陈至谦的异样,她专心地吃着小肠猪血汤,这碗汤一点异味都没有,很鲜香:“陈至谦,你怎么不吃了?”


    陈至谦拿了勺子,打了半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樊琪抬头打趣:“你这样喝汤,就少了市井的那种豪爽之气。”


    “你管你吃,还来管我?”陈至谦回了她一句。


    “不是啊!你样样都规规矩矩的,就少了很多乐趣。”


    陈至谦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老想着去摸她的脸,揉她的头,她的心里又没有他,真走了就走了,而自己是个很难真正放下的人。


    樊琪看不得浪费,一盘薄壳最后还挑了挑,确认没有一点肉剩下之后,把杯子里的茅根水给灌进肚子,进了车里跟陈至谦说:“我们现在要是再出去逛一圈,估计明天又会有传言,说我怀上了。”


    她自顾自地笑了两声,才发现不对劲,转头看正在认真开车的陈至谦:“陈至谦。”


    “嗯?”


    “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


    樊琪听他这么回答,突然审视自己是不是说的话很低俗无趣?他们之间什么关系?自己没个逼数吗?还要提怀孕?真的太蠢了。


    一路上樊琪因为尴尬而沉默,幸亏离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陈至谦把戒指的袋子放进了珍珠的那个购物袋里,拿在了手里,没有像平时那样接过樊琪手里的提包。


    一个提包当然不用别人来拿,只是往常他一直帮她拿,樊琪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进了屋,陈至谦跟她说:“先去洗澡。”


    “好啊!”


    樊琪洗澡出来,陈至谦把吹风机给她拿了出来:“记得吹头发。”


    看着桌上的吹风机,樊琪把头上的毛巾给拿了下来,平时她洗头发出来懒得吹,都是被他给抓住,按着坐在椅子上吹干,按照他的说法,短发也要吹干,女孩子不能进湿气。


    今天让她自己吹,又有点儿不一样。


    樊琪打开电视机,吹着头发,百无聊赖地看着新闻,看看时间,离九点《谁是股神》播出还有二十多分钟。


    新闻里说某豪门媳妇生男胎后被奖赏了一颗粉钻,后一条就是淑女不敌熟女,某名门公子不顾选美亚军以清纯著称的女友,与美艳的三十岁女星过夜。


    头发干了,樊琪放下吹风机伸手调台,陈至谦被记者围住的画面出来,她停下了手。


    主持人说:“陈至谦护妻,怒斥狗仔才是无脑。”


    在现场画面里,陈至谦听那个狗仔说了自己的报社,他问狗仔:“我能知道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吗?”


    那个狗仔报了学校名称。


    陈至谦带着嘲讽地笑:“你们学校入学考是考胸围尺寸吗?所以才会放你这种用胸围思考的人出来,写这种无脑文章。”


    这下记者愣在那里。新闻解释了今天早报有一篇文章指名道姓骂她胸大无脑。


    下一条新闻是:“樊琪初入行执掌千万级投资账户。”


    新闻里播出了今天大赛现场她说的话,主持人解释:“新入行的股票经纪很少能操作这样大的账户,很多都是不停地接电话,帮散户买入卖出。这是不是陈至谦在背后运作,不得而知。”


    这里媒体不知道在输出什么价值观?给男人生孩子,两女争一男。就算是她炒股,也是男人在背后运作。


    听见里面的水声停了知道他会收拾卫生间,樊琪还是转过头去,看着卫生间,他维护她的时候还真的很帅呢!


    卫生间门打开,陈至谦走出来和她四目相对,他浅笑:“你这是干嘛呢?”


    “陈至谦,谢谢你!”


    陈至谦不解,樊琪说:“谢谢你护着我,骂那个狗仔。”


    陈至谦偷偷吸了一口气:“你是妹妹,我能不护着你吗?”


    妹妹?樊琪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太舒服,她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有戴着婚戒的妹妹吗?


    可不是妹妹,又是什么呢?


    电视里《谁是股神》大赛第一集 开始了,陈至谦从包里拿出资料,在餐桌前看资料。


    樊琪坐在那里看电视。


    拍摄的时候樊琪只是在自己的格子间里,看不到全局,电视里可以镜头会分配给每一个参赛选手,早上大盘指数还在涨的时候,先后有几个股票经纪买了股。一个还是追涨的,仓位是半仓,他到收盘还没抛掉,虽然这个票跌了才四个多点,他是追高买的,实际上跌了七个多点。


    这个还不算惨,有一个买入的是前期大涨的,他认为大涨的股,可能有持续性,但是实际上这种股,弹性很大,里面短线客很多,他们这种短线客,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樊琪看了会儿电视,转头去看陈至谦。


    陈至谦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人家在干正事儿,不打扰他了,大赛都是自己经历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吧嗒按掉了电视机。


    陈至谦抬头看她:“不看了?”


    “不看了,我先进去了。”


    “好。”


    樊琪到了屋子里,看着床上的一排玩偶,选了一下,留下了噗噗,把其他几个都抱了出来,凳子上放不下,陈至谦抬头,把资料收了一点地方,樊琪把奇奇和克莉丝放桌上。


    要是平时,他肯定会说:“让它们在床上,我睡的时候把它们拿出来。”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樊琪躺下,伸手戳着噗噗的鼻子:“噗噗,我哪儿说错了吗?我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


    樊琪回想今天,她平时跟他说话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发脾气使小性子,把他拧得身上有淤青,他都不会有半句不高兴。为什么今天突然就不开心了呢?


    不开心总归有理由吧?难道是他觉得她没花掉二十万,会丢了他的面子?手里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打肿脸充胖子没必要吧?


    想来想去,樊琪摸了枕头边的手表一看已经十点半了,她叫:“陈至谦,睡觉呀!说好的,要早睡早起。”


    “马上。”外面声音传来。


    人没见进来,听动静他好像在灶台上忙活。


    樊琪翻身过去看门口,听见脚步声传来又翻身过去,抱住噗噗闭上眼睛。


    听到开门,感觉他坐在床上,知道他靠在了床头,怎么还是不跟她说话?他不是要关灯了吧?


    “陈至谦。”


    “怎么了?”


    叫他的时候,樊琪都没想好要跟他说什么。她匆忙中找了个理由:“戴了戒指,好像把刚才吃的海鲜的味道给留下了。”


    说着她还故意把戒指拉出来了一些,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还有濑尿虾的味道。是不是洗澡的时候,也要这样拉开一点搓一搓呀?”


    刚才买戒指的时候是满腔的情意,可现在冷静下来想,却全然是自己在强求她接受,如果终究要变成哥哥妹妹,这东西戴着倒是反而没意思了。他说:“要是真不习惯,不想戴的话,就不戴了吧?”


    这人怎么这么难搞?樊琪委屈:“我知道你买这个戒指的目的,我会一直戴着的呀!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就找个由头,跟你说话,你怎么就说不戴就不戴了吗?”


    樊琪侧过身,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那么多愁善感,居然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


    这种情绪真的很莫名。从她懂事以后,她就没哭过几回,因为小时候的哭,除了让人徒增讨厌之外,毫无意义,她爸妈从来不会因为她哭了,会更加在意他一些。


    与其哭,还不如静静得待着,要是他们打电话发微信质问她,或者前夫妻互相指责,她就跟他们杠,在跟父母多年的作对中她练就把人往死里怼的本事。


    怼完了,什么委屈都没有了,她就神清气爽了。


    可现在她不想怼他,就是很难过,很不开心。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发脾气呢?他说:“我没发脾气。就是有点心事。需要想一想。我的意思是,你想要戴着就戴着,不想戴也行。还是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真的没有不开心?”樊琪不太相信。


    “没有。”陈至谦说,“你觉得我该不开心吗?”


    “不应该啊?我们不都是商量得好好的吗?”


    “对啊!我们都商量好了,睡觉了。”陈至谦伸手关灯。


    “嗯。”樊琪侧过去,抱着噗噗闭眼睡觉。


    明明陈至谦已经说了他没生气,自己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陈至谦怎么还不过来拎住噗噗的耳朵,把噗噗放到角落里?


    第55章


    ◎床上已经很拥挤了◎


    一夜过去, 樊琪醒来伸手摸了摸,床上人不见了,噗噗还在她胸前, 他没把噗噗拿走,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她坐起发呆, 陈至谦推门进来:“起床了。”


    空气里飘来了熟悉的药香, 这是鸽子汤的味道。


    他在给她煮鸽子汤,樊琪心情一下子好了,她从床上爬起来, 进卫生间刷牙。


    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开了早餐, 她面前是一碗乌鸡汤和两片面包,一个白煮蛋,半个橙和半个苹果,他说:“你一直吃鸽子,应该吃腻了, 乌鸡和鸽子功效差不多,换换口味。”


    “好。”看着眼前的乌鸡汤,樊琪昨夜的委屈一下子尽去了。


    她欢欢喜喜地喝着乌鸡汤。


    “你今天还去锻炼吗?”陈至谦问她。


    樊琪扭了扭身体:“这个汤效果很好呢!上个月这个时候就疼了, 现在你如果不给我炖汤, 我都不记得这事儿。我去的。”


    “我今天上午搬办公室, 下午有个会,未必能赶得过来。”


    “你忙吧!我自己回家就好了。”樊琪说。


    “我会来接你,陪你去选礼服。”


    “去哪儿选?我原本想从WO借一件就好了, 家里地方小, 礼服裙都没地方挂, 而且难得穿一两次。”樊琪说。


    陈至谦点头:“是没必要买, 去西美洋服借,西美洋服的老板邹碧君和她的先生史蒂夫是麟龙资本的股东之一,周五他们夫妇也会到场,一起去捧个场。”


    “好呀!”樊琪应下,低头喝汤。


    桌上的电话响了,陈至谦接电话,电话那头樊妈张月琴听见他的声音,一句话没说,先哭了出来,这下让陈至谦慌了神:“姆妈,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陈妈薛晓静的声音:“月琴,我来跟阿谦说。”


    “阿谦,你崇明大舅舅得了冠心病,他自己不重视,现在严重了,要心脏搭桥手术,药物控制的话,干不了活,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这个手术内地还不成熟,之前我们医院收治了一位国宝级的专家,请示了上级,去美国请了专家过来做的手术。”薛晓静说,“你帮大舅舅去问问,看看大舅舅能不能到港城来做手术?”


    “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去联系。”陈至谦说。


    “好了啊!阿谦会去问的,你先不要哭了,要跟阿谦说两声吗?”薛晓静把电话给陈月琴。


    “阿谦,你帮大舅舅好好问问,你晓得的,你大舅舅……”张月琴已经平复了心情。


    “姆妈,你不要着急,我妈说了,这个毛病可以治的。我今天就去问。”


    听陈至谦这么说,张月琴一颗心放宽松了点,她说:“囡囡在吗?”


    “琪琪在吃早饭,我让她给你讲电话。”陈至谦把电话给樊琪。


    樊琪接过电话,这是她第一次跟这辈子的妈妈说话,她说:“姆妈,我很好,阿谦很照顾我。大舅舅的事,你不要着急,让阿谦今天去问。”


    “好。囡囡,你要好好吃饭晓得吗?还有……”


    电话里陈月琴一口一个“囡囡”,听得樊琪心头颤动,两家长辈都叫她“囡囡”,就是千里万里,那种关心都能透这电话线传来。


    挂断电话,樊琪有些疑惑,冠心病搭个桥,这么难吗?


    她上辈子的爸,五十多岁的时候,被医生告知要搭桥,陡然之间发现小儿子才十岁,小女儿才四岁。


    老头子两百多万年薪,他那个老婆一直做全职太太,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孤儿寡母,尤其是他那个儿子,怎么还上私校?怎么还能保证现在的生活水准?一时之间感觉天快塌了,连忙联系她这个有三年都没上过他们家门的女儿。


    跟交代后事似的,求她答应照顾他老婆孩子,在他话里自己养活他那一家子毛毛雨,一年给六七十万就够了。


    当时自己查了资料,每年全国做五万例搭桥手术,他又在上海这方面顶尖的医院,风险有,但是百分之三以下的风险,至于他这样吗?


    事实也证明手术后,他恢复良好,过了一年多,他又烟酒在手,在亲戚面前骂养了她这个白眼狼。


    她问陈至谦:“冠心病搭桥手术复杂到这种程度吗?内地没办法做?”


    “我妈说了,有位国宝级的专家在他们医院治疗,最后请示上级之后请的美国专家来动的刀子。你想改革开放才几年,我妈这样的医生下乡了多少年?高考恢复才几年?”


    也是!她忽略了年代。三十年后,上海专家的手术水平全球都排得上号,这种搭桥手术,算是复杂而常见的手术。但是这个年代,就像他要做的半导体行业,就是追着喂给内地,内地也一下子没办法承接下来。


    樊琪问陈至谦:“我去问问廖先生,他们这种应该有认识的医生吧?”


    “我先去问,如果解决不了,你再问廖先生。你先把心思放在大赛上。”


    “嗯!要是问好了记得给我个电话。”


    两人吃好早饭,陈至谦送樊琪去上班,樊琪下车,陈至谦没有如往常那样停留跟她挥手道别,直接开车往公司去。


    他此刻脑子里是孩童时在崇明外婆家度过的快乐日子,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外婆一家子收留他冒了多大的风险,他只知道每天跟着表哥,去捉蟛蜞,摸螺蛳,回来敲碎了喂鸭子,蹲在鸭棚边上等着鸭子下蛋。两眼放光地看着外婆盛出用红心的鸭蛋炒出来的一碗蛋炒饭,他和表弟一人半碗,吃饱小肚皮。在粮食紧张的年代,大舅舅和大舅妈对此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崇明外婆家对他来说比他自己的外祖薛家更加亲近。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跟那个樊琪闹崩,樊妈打电话过来,先问了琪琪在哪里?自己支支吾吾回不出来,樊妈大概也猜出他们俩又吵架了,也就没拿这件事给他添堵,后来大舅舅去世是在那个樊琪被杀以后,那个时候樊爸和好婆都出事了,樊家自顾不暇,大舅舅的丧礼,也不可能通知他。


    大舅舅的冠心病,只要搭桥手术成功,后期保重身体的话,不会影响寿命。


    陈至谦进公司,公司在北角的一栋破旧的写字楼里,里面龙蛇混杂。


    现在拿到了投资,需要招兵买马,这么一个小办公室就不够了,大家都在忙活着打包。


    他走进来,大家招呼:“老板,早!”


    “早。”


    秘书吴姐提着一包东西过来:“老板,昨天你走了之后,玩具天地差人送了《熊猫西西历险记》和《超级富豪》的玩偶样品,让您看一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他办公室也已经全收拾好了,他接过把袋子放桌上,从包里拿出通讯录找到鸿熙集团总裁的电话,打电话给闵女士,这位女士从六十年代来港城一直在英资洋行做高管,容远说她算是港城地面上的地头蛇了。


    跟她细说了一下粗略的情况,不过二十来分钟,她就回电话了,五年前从英国回来一位这方面的专家,供职于一家私立医院,如果他想咨询一下的话,她帮忙约。


    这里就能手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陈至谦请她约这位医生见面,他又打电话给他妈要了大舅舅的具体诊断。


    跟公司的职员一起搬了办公室,大家都兴高采烈:“去中环办公,我是想都没法子想的。”


    “可不是,我上个老板说我出了他那里,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我等新名片下来了,要给他去发一张。”


    当前港城的公司,在聘用选择上,一等是欧美留洋,或者说是英美留洋回来的人,二等是港城本地或者东亚南洋的大学生,三等就是本地的中学、一些技术学校的学生,然后才轮得上内地的大学生。


    固然内地的大学跟外面的这些大学有很大的差距,不过内地的大学生都是人堆里选出来的,能跑出来的,脑子也灵活,很好用。


    这位就是从北京过来的大学生,做过几年财务,刚开始来这里不会粤语,做不了销售和接应之类的办公室职员工作,大学生在旅店里打扫卫生,后来他在报纸上看见他们公司的招聘广告,找上门来,他们聊了两句,手里没钱的自己,用一个半清洁工的价格用了他,他把自己的后方管得井井有条。


    陈至谦笑:“你就这点儿出息?”


    “能什么时候买一套自己的房,不跟人晚上挤一个屋,闻那位老兄的脚臭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上辈子可是他的心腹,天钥下属事业部的总裁,好歹身家有六七十个亿、


    “会实现的。”陈至谦说。


    “老板现在是事业顺心,情场得意啊!今天报纸上老板跟老板娘那一张照片,真是羡慕死我们了。你们说是不是?”


    “对啊!老板,什么时候带老板娘来公司坐坐?让我们也见见大美人老板娘。”


    要是之前几天,他此刻肯定满心欢喜,说不定就答应了,不过昨晚有了那个想法,他说:“到时候再说。”


    同事们不免有些失望。


    跟着搬场的卡车来到了位于中环的一栋写字楼,原本不过六七十平米,现在租下了一整个层面,在高楼上往下俯瞰,同事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


    陈至谦整理自己的办公室,等东西都归置好了,他打开了吴姐给他的袋子,拿出里面的玩偶,熊猫西西是个女孩子,有戴粉色围巾的,有扎红色蝴蝶结的,还有胖胖的腰里扎着一根红绳扭秧歌的,还有打腰鼓的,打腰鼓和扭秧歌是她的提议,她当时说:“我要打腰鼓的那个,腰鼓谐音妖股,我要抓妖股。”


    陈至谦把这个玩偶放在旁边,等下给她带回去。


    还有《超级富豪》里的角色,一个是戴着绅士帽拿着文明杖的老派绅士,一个是穿着旗袍盘着头发戴着珍珠项链的富太太,还有一个是穿着洋装的白人女性……陈至谦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拿出两个,黑头发穿红马甲的女孩子和穿着蓝色马甲的男孩子,把他们放在一起两只手就能交叠在一起,两人手牵手。


    陈至谦手指揉着女孩子的头,原本想把这对玩偶放家里的窗台上,跟那六个噗噗在一起。让她看到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想想自己这种事情做得也够多了吧?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就是不想要而已。


    不是有句话吗?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陈至谦把这对玩偶收进了抽屉里,关上抽屉半分钟,又打开抽屉,把这对玩偶拿出来,放在桌上。


    闵女士约到了闻医生工作午餐前的十分钟,陈至谦赶到医院。


    有闵女士的引荐,这位闻医生给了建议:“上海来这里也不容易,先把上海诊断的病例资料全部拿过来,我看一下,然后决定是不是需要过来。”


    “我帮你联系上海民航的人,你让家属把病例交到民航基地,让最近的一班的航班给带过来。就能最快给闻医生看到了。”闵女士说。


    “太好了。”陈至谦没想到还有这条路。


    “不用谢我,阿远和玲玲是民航子弟,这点算是小小的便利。”


    这样顺利真的是老天都在帮他了,陈至谦回到办公室,打电话让他妈把大舅舅的病例资料给送民航基地。


    他打电话给樊琪,他一声:“喂!”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陈至谦,大舅舅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我问问廖先生?”


    他回:“不用了……”


    他把今天找医生落实医院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你真的够厉害,病例从上海到港城还能隔天送达?”樊琪佩服。


    陈至谦笑了一声:“是阿远厉害”


    “等这次事情过了,好好谢谢容先生。”樊琪说。


    “一定。”


    电话挂断了,樊琪愣了一会儿,她等了一个早上的电话就这么没了?


    往细想,陈至谦对自己依旧很好,就是这种好,她还是能察觉出细微的差别,比如早上他都没跟她挥手,没跟她转身就开车走了,好像没那么亲近了,或者说没那么亲昵了。


    伴随着“亲昵”二字,樊琪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两人相处的画面,他或是温柔,或是嗔怪,或是无奈,或者……


    天!这是从何而起的?她甚至都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牵手,好像自然而然就牵上了,但是她挖了全部原主的记忆,别说牵手了,他们肢体触碰基本没有过。


    下午要开盘了,樊琪专注盘面。


    昨天她和许妙儿都说今天要抄底,实际上是影响了开盘的,开盘平开,倒是给了她机会跑掉昨天买入那个黄金股,那个已经调整到位的股票,她打算先放着。


    不过股市自有规律,她们两个年轻姑娘,影响力也有限,大盘还是往下探了。


    尤其是前期涨幅居前的远航集团,往下跌得厉害,这个股和鸿熙集团同属于航运板块。


    远航当年也遇到了航运业危机,但是远航背后的王家,在五六十年代曾经助力过内地,所以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内地出手托了一把,租下他们家的半数远洋轮,得以起死回生。


    《联合声明》签订,王家有内地这一层关系,远航集团率先上涨,就是过去一年的调整也调整得比较收敛,不想鸿熙那样大起大落,然后起涨的时候又率先起涨,已经有了龙头股的气势。


    加上廖雅哲在做鸿熙,同一家经纪公司,她再买难免有老鼠仓之嫌,当然这个年代老鼠仓横行,根本没办法完全打击。所以上午趁着急跌的时候,她已经分批买入远航,有一笔还是在最低点附近,到现在已经仓位加满。


    难操作的是傅家的账户,趁着上午下杀的时候,樊琪吃进了不少益和商行,这个时候个股都开始探底回升,樊琪却抛出股份,压制股价。看见别的股都在涨,益和还不涨,很多人就会抛了益和去追其他票,追涨杀跌是人性。


    下午买盘涌入,个股纷纷上涨,眼看股价压不住,樊琪一口吃掉两块三毫一到两块四毫八之间的股票,眼看益和从水下到上涨,跟风盘涌入,樊琪扔了一点出去,表示自己无意再拉,今天就这样吧!


    三点出头,她举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问:“樊小姐,您有什么事?”


    “我已经完成今天的交易,我要提前退场。”


    大赛没有规定不允许提前立场,股票交易又不是工厂拧螺丝,要不停不歇地拧。很多股票经纪上午上班,下午就出去喝茶了。


    她请专业评审验看了自己的账户,然后去录了自己买入逻辑的录像,提前离场,这倒是为现场的选手开了一个头。


    樊琪去经纪行跟廖继庆说了一声后,去健身美容院。健身会上瘾,尤其是有效果了之后,周雅兰也已经爱上健身了。


    樊琪初见周雅兰的时候,感觉她就是一个仪态端庄的富太,这一个月的健身下来,周雅兰也就掉了五六斤肉,但是身材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樊琪,你们俩真的羡煞人了。”


    这话今天樊琪听见了好几遍了,项姐揪住她,给她看报纸上《陈至谦给老婆补婚戒》,说要是能找到她那样的一个老公,就算是没有婚礼,没有穿过婚纱她也值了。


    后来又被宝妹拉住说:“琪琪,你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要是你们不在一起了,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爱情这个东西。”


    樊琪相信世界上有爱情,但是她不相信自己会有爱情。她是一对不负责任男女的产物,她的基因里带着喜新厌旧,她连对公仔都做不到专一,她拿什么去喜欢一个人,她的喜欢又会有多久?


    陈至谦的爸爸妈妈多好?人家历尽磨难依旧恩爱,看他对大舅舅,当年护了他两年,舅舅生病了,他掏心掏肺地帮忙,他是会拿出真心的人。


    现在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否认,她说:“是啊!他很好。”


    “我跟你说啊?你跟他商量一下,《超级富豪》以你们夫妻俩为原型的那对角色,放进游戏里。我给他做的样品里,那对玩偶我都想留下。他却说那对玩偶只做样品,不会对外发售。”周雅兰跟她说。


    当然不能对外发售,要是真发售了,他们离婚了,这不是像那些明星夫妻在屏幕上秀恩爱,最后都成了笑话?


    理智告诉她,喜欢陈至谦可以,但是不要爱上他,不过她还是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希望见到他。


    他不是一直会提前的吗?怎么还没来?樊琪锻炼结束,进浴室洗了一把澡,等她出来,看见了坐在休息区的陈至谦。那一刻,她的心没办法控制地雀跃。


    还没等她走过去,周雅兰跟陈至谦说:“你在不来,她脖子都要成鸭脖子了。”


    陈至谦一下子没听懂,周雅兰说:“她一直看着门口,你说在等谁?”


    听周雅兰这么说,陈至谦笑了一下:“她是想偷懒了吧?就跟幼稚园的小朋友,等下课?”


    要是以前,她肯定就怼他:“你才小朋友呢!你们全家都小朋友。”


    这时,她只说:“走了。”


    他没有牵她的手,樊琪跟着他默默地去停车场。


    其实他们不是夫妻,但是他们可以成为永远的兄妹,没必要介意。


    她打算开□□跃一点气氛。


    他先开口了,问:“今天大赛不顺利吗?”


    “很顺利,特顺利!”今天几乎跟自己的预期完全一致,怎么可能不顺利呢?樊琪开始说今天的操作。


    见她又是神采飞扬,陈至谦心情愉悦,他从后座的包里,拿出那只熊猫西西,给她:“你的打腰鼓。”


    樊琪低头看被塞在手里的那个玩偶。因为显示的缘故,游戏里的熊猫形象很粗,这个玩偶设计得好可爱,圆滚滚的,木有腰的熊猫,腰上绑了个腰鼓,两只手里拿着两根鼓槌。真的好可爱哦!


    见她这样,陈至谦忍不住说:“容貌公仔正在制作中,到时候给你拿一个回来?”


    “我要整个系列的。”这点特权她总该有的吧?


    “放哪儿?”陈至谦问她。


    对啊!放哪儿?床上已经很拥挤了。


    第56章


    ◎想要买房了◎


    车子过隧道, 樊琪看着车窗外,这里已经离开市中心,原本港口的位置新建起了高楼, 还没建成的高楼上写着“揾楼唔使愁,800—1000呎豪宅, 首付两成, 月供4000,等你入住。”


    也就八十到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就被叫豪宅了。樊琪从月供四千倒推算一下总价多少, 嗳?貌似还行。


    这个地段现在看起来比较偏,未来应该还不错。自己的概念里九七之前港城房价上涨飞快, 自己在九七之前也不太可能会回去,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年,肯定要置业,也算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樊琪侧头看陈至谦,纸片人到现实, 他什么都好。


    但是她在感情上是个很糊涂的人。原生家庭对一个人影响很大,上辈子父母对她常年的忽视让她把这种依恋之情转移到了从小带她的保姆阿姨身上。


    她把保姆阿姨当成了亲人,留学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阿姨, 看见她生活条件不好, 出钱帮了她,后来阿姨的老公欠了贷款,求她帮忙还, 她也还了。再后来, 阿姨变本加厉, 索性催款电话直接打到她这里。


    她拒绝了, 阿姨不怪她老公,却和她反目成仇。


    她失去了那辈子唯一的温情,哪怕自己心里明白,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件事伤心。那一次,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都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动弹。抑郁到差点走不出来,幸亏论坛里的兄弟看见她连续两天没有操作股票,发现不对劲,报了警,警察找上了门,她才算是醒悟过来。


    可能在别人心里,这很奇怪,不过是一个保姆而已,至于吗?自己总结下来,她的人生里缺乏亲情,她像一条被人捡回家的流浪狗,一旦对人产生依赖,那种感情很难抽离出来。就是现在,也会时常梦见这位阿姨。


    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流浪,千万不要被人捡回去,反正自己找食吃的本事很大。


    现在她又对一个人产生了依赖,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自己千万不要再陷进去了。


    来来来,细数一下港城原配们有几个有好结果?上辈子新闻里不是某一对神仙眷侣,年过半百,男人在外生了孩子,两人也和平分手了。这个和平体面之下,难道原配没有伤害?


    刚刚这么想,看陈至谦,不过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你看他为了大舅舅尽心尽力。


    樊琪,你这么想就是恋爱脑了!


    樊琪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陈至谦的车子已经开出城区到了工业区,这些年港城的工业区一家家工厂都往外内地搬了,原本的厂房出租成了仓库,边上运送货物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


    陈至谦开车到一个园区门口,一个保安过来打开了大门。


    陈至谦把车停在办公大楼前的车位上,他下车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要牵手,又停了下来。


    “走吧!”陈至谦说。


    纵然心里告诉她,她确实不应该依赖他,但是他这样收回手,樊琪心头落寞。


    往大楼去,透过橱窗,樊琪见到里面挂着各种服饰,感觉有点像上辈子的那种工厂店。


    陈至谦刚刚到前台,一位优雅的女士从楼上下来:“阿谦。”


    “邹阿姨好。”


    听陈至谦这么叫,樊琪也跟着:“邹阿姨好!”


    “走,我带你们先去看看。”


    两人跟着邹碧君一起往里走,里面是一栋栋的厂房,工人们或是低头缝扣子,或者整烫,一片繁忙的景象。


    港股就大几百家上市公司,去掉那些毫无价值的仙股,剩下就三百多家有炒作价值,西美洋服用了五六年时间从原本亏损连连被宜澜纺织剥离丢弃的成衣业务,变成服装板块第一股。


    邹碧君离婚后从蔺家前大少奶奶,变成上市公司老板,这个转身实在漂亮。


    听邹碧君说,现在前道生产全部在深城完成,那里她有一个三百多亩的服装工业园,这里主要做最后的加工检验然后出口包装。


    在厂区转了一圈,邹碧君带着他们进展厅,进到里面一个叫“彤”的牌子面前:“这是我们公司自有的女装品牌。”


    这是一个跟冯学明的WO完全不同风格的女装,每一件礼服都给人如梦如幻的感觉。


    邹碧君看了樊琪的身材,去挑了一条裙子过来,裙子前面看就是藏蓝丝缎吊带及地裙,但是背后却大有文章,用蓝色带银线的薄纱做成了蝴蝶结,蝴蝶结的飘带成了长拖尾:“去试试。”


    樊琪进去换了礼服出来,深色的缎面裙子裹住雪肌玉肤,背后轻纱拖地,增加了灵动和仙气。


    “琪琪真的是大美人,这么穿宛若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仙女。”邹碧君说。


    知道她漂亮,盛装之下她更漂亮,陈至谦心里有些异样,她若是穿上婚纱,穿上龙凤褂裙……想什么呢?


    “好看。”他笑着说。


    樊琪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自己是个怕麻烦,也不喜欢华丽的人,实在无法拒绝这样静谧中带着奢华的的礼服。


    邹碧君带了一位工作人员捏了一下腰那里略松的地方:“这里要收两针,等下改一下。”


    “好的。”那位工作人员说。


    邹碧君说:“我让人缝两针,你们去我办公室喝口茶。”


    樊琪和陈至谦一起去邹碧君的办公室喝茶,陈至谦问:“冯学明来找过您了吗?”


    “找过了,当时我跟他说了,会尽快给他打样,帮他赶出来。”邹碧君说,“不过刘老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拒绝冯学明。”


    “您怎么回他?”陈至谦问。


    “我没拒绝他,刚刚冯学明说了一声,我的生意在港城,我们夫妻俩是做正经生意的,比不得刘老板神通广大。”邹碧君无奈地说。


    此刻,神通广大的刘襄年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闭着眼睛细想。最近不管是想看好戏的,还是说真关心他的,都来给他打电话,询问明天晚上酒会的事。


    至谦的半导体项目获得了美国大资金的青睐明天在港城签约,有容远夫妇的号召力,本城名流政要半数出席,然而他却没有拿到请柬。


    这口气塞得他胸口闷到现在,不过他也明白,孙子现在要钱有钱,要人脉又人脉,他不要再妄图控制他了。而且,让他来继承天禾确实是屈才了,不管怎么说至谦终究是他的血脉,他以孙子为荣。


    天禾的继承人一天没有决定下来,天禾就会面临动荡,前些日子股市大涨,天禾没有涨,这几天股市大跌,天禾又跌了。


    他必须让学明回来稳定军心,他打电话给学明他居然说他对天禾也没有兴趣,现在只想做好WO。


    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培养这个外孙。他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力?他居然说不想干了?


    他以为他做的是什么?是像至谦一样可以引领一个行业发展的高科技吗?不过是别人做烂的服装行业罢了,居然也当成了一个正经事来做,还敢来跟他叫板?


    刘襄年胸口怒火难耐,他控制不住至谦,还控制不住他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门被敲响,他说:“进来!”


    外孙出现在门口,叫一声:“外公。”


    “坐。”刘襄年指了指边上的位子。


    冯学明坐下,刘襄年说:“你终于知道要来见我了。”


    冯学明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者,就是这样一个一条腿已经要入土的老人,为了逼他回来,让人放货烧了给他代工的那家工厂的仓库,把那家工厂的老板腿打折。在要钱还是要命上,那位老板选择了要命。


    他知道陈至谦有邹碧君的关系,他请陈至谦帮忙联系邹碧君,好不容易邹碧君愿意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大不了原本要九月十日开的秋冬订货会,推迟到十月中旬。


    然而,刚刚邹碧君打电话给他,他的好外公威胁她,不许她给自己代加工。


    冯学明压制自己心头的不忿:“外公这是什么话?我每周都会来探望您,怎么叫我终于肯来见您了?”


    刘襄年看着这个外孙,再想想孙子的履历,一个是一路名校,一个是历经坎坷,可惜哪怕自己用心栽培,他跟至谦还是差了那么多。可见一半血脉的差距有多大!


    见过好的,这个外孙就成了将就,他如今实在别无选择。


    刘襄年说:“学明,外公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天禾迟早要交到你手里。卖衣服这个东西,可做可不做。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天禾上,明天回天禾上班。”


    冯学明听得恨不能大笑出声,陈至谦不肯回来,已经成了定局。所以外公急了,想让他立马回来稳定大局。明明是他逼着自己回来,他还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外公。我之前就您说过了。我会把重心放在WO。哪怕事业再小,那也是我自己创立的品牌。天禾这里,我不打算回来了。” 来繁园的路上,冯学明告诉自己的要理智,不过理智也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屈服,立马回去,外公在对比了他和陈至谦之后更加看不起他。


    很有可能把他当成一个稳定天禾的工具。他就是封建王朝,几立几废的太子,最终不会落得好下场,现在强硬是唯一的出路。


    刘襄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学明,你是个懂得衡量利弊的孩子。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了,玩脱了就不好了。”


    看着外公一副执掌乾坤的样子,冯学明笑了一声:“既然外公说衡量利弊,那么我想问外公让我回来。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呢?打算转让天禾的多少股份给我?是不是会让我入董事会呢?继承人总得有继承人的样子。否则我和下面的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刘襄年没想到外孙会提出转让股份,进入董事会的要求,他还没死呢!一下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养了个什么东西?十几年,我把你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就教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刘襄年这些日子憋了太多气,尤其是每天一碗水鱼汤,“老甲鱼”三个字萦绕在他心头。他心头最恨的不是说这句话樊琪,他恨的是逼他喝汤的冯学明。


    他骂得不过瘾,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往冯学明身上砸去,冯学明没有动,被他砸在肩膀上,烟灰撒了一身。


    他听着刘襄年狂怒,甚至粗鄙的骂声,一如回到当年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他想学建筑,外公必须让他学商科,否则叫他去死,他妈也逼着他,口口声声说:“学明,外公都是为你好。你听外公的。如果没有外公疼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他好吗?外公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好过,他心里从来只有他自己。


    听到二楼的动静,刘老太太上来,看见了外孙的狼狈,进来叫:“学明,这是怎么了?”


    看见刘老太太上来,刘襄年指着她:“看看你的好外孙。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玩意儿了?是不是还想我求着他?”


    冯学明静静地承受着外公肮脏的,势利的,粗鄙的谩骂,他到底是个生了大病的病人,直到刘襄年停歇下来,他说一句:“外公,我走了。”


    见外孙几乎无动于衷,刘襄年原本已经疲惫的身心,火气又上来:“我养条狗,都比你忠心。”


    冯学明回头:“是吗?陈至谦的祖母当年也这么想的。”


    提起陈婉音,刘襄年呼吸沉重,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你给我滚!”


    第57章


    ◎廖先生会不会很着急?◎


    刘襄年看着外孙往外走, 心里全是陈婉音,如果他能做陈婉音那条忠心的狗该多好?


    刘老太太到底和刘襄年生活了几十年,她看见老头子难受连忙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听见她的声音, 无疑是提醒了他,他连一条狗都做不好, 还出去吃了这坨屎, 刘襄年吼:“你也给我滚!”


    好心当成驴肝肺?刘老太太气得转身抹眼泪,下楼去,追到门口, 见冯学明正在倒车,她跑过去。


    冯学明摇下车窗, 看着外婆,刘老太太担忧地开口:“学明。”


    “外婆,我走了。”冯学明终究什么不想再说什么,开车离开了繁园。


    前面红绿灯他跟在一辆车子后,已经绿灯了, 前面的车子还没走他用尽全身力气,捶打了两下方向盘,喇叭发车了刺耳的声音, 前面车子反应过来往前开, 他立马变道甩开前面的车子, 往前飞驰。


    回到家里,他用力甩上了大门,进卫生间去洗澡。


    洗过澡到镜子面前, 他看到肩膀那里一块淤青, 呼出一口气, 套上衣裤, 到酒柜上倒了一杯洋酒,一口灌了下去。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不说也知道是谁。


    他接起电话:“喂,妈,这事您不懂,我不会跟外公认错的……”


    听着母亲尖利的哭叫声,她又开始跟他细数父亲什么都靠不上,要是他们母子没有了刘家,他们还有什么?


    冯学明第一次认真地想,如果没有刘家,他还剩下什么?他是外公带出来的,他几乎所有的人脉都是外公的。自己公司所在地,专柜所在的商场,都是天禾的产业。


    断了他的代工厂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外公完全有可能把自己从合利大厦扫地出门。


    只要在港城,他几乎逃不出外公的手掌心,唯一的变数就是外公心尖上的孙子陈至谦。


    他拿起电话,不用翻通讯录,就能记得陈至谦的电话,那也是樊琪的电话。


    此刻陈至谦看着樊琪从碗里捞出来已经被中药乌鸡汤给浸泡成褐色的面条,大口大口吃得欢快。


    今天回来,自己说随便吃点儿,她还真随便了,把乌鸡汤做成了汤底,他想想就……


    看着她的样子,陈至谦脸上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见他笑,樊琪越发开心,大约是有点儿人来疯,大口把面吃完,汤喝干净,鸡肉吃光。


    陈至谦正打算洗碗收拾,电话铃声响起,他连忙接,不知道是不是大舅舅那里打来的,听见冯学明的声音:“陈至谦,你真愿意帮我吗?”


    “冯学明,我今天在西美,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大概。我当初跟你说过,这件事很难把握度。你这个时候见好就收,听他的话,结束WO回到天禾,他再强也强不过命,天禾早晚都是你的。这个方案可能对你来说是最优解。”陈至谦跟冯学明说。


    电话那头,冯学明几次深呼吸:“如果我说,对我来说WO比天禾更重要呢?”


    “你想清楚就好。如果你想清楚了,我给你发个邀请函,明天晚上你出席天钥的酒会我给你牵线,等我从北京回来,商场这块我帮你找傅老板,代加工邹阿姨只是嫌麻烦,我说一声,她应该会接,另外海外这块,邹阿姨的先生史蒂夫可以帮忙。”陈至谦再次提醒他,“开弓没有回头箭,踏出这一步,就很难收回来了。”


    他的困境,陈至谦全然明白,冯学明捏着眉心:“不回头。”


    陈至谦在讲电话,樊琪收拾了碗筷正在洗碗,见他挂断电话:“冯学明找你?他还找你帮忙?”


    “对。西美能帮冯学明的话,冯学明的WO有机会起来。”


    “你还帮他吗?”樊琪把碗放进橱柜。


    “当然。我得给冯学明跟他外公叫板的勇气。”


    “他会吗?以放弃天禾继承为代价?”


    今天冯学明遭受的一切,上辈子他都经历过,刘襄年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自有一套理论,能自圆其说,所有的逼迫就冠上为你好的说辞。


    那时候刘襄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冯学明利用天禾的资源把WO发展了起来,他还觉得他很委屈,因为他外公自从有了孙子就不要外孙了。


    这辈子自己跑得太快太远,经过明天的签约,刘襄年一定会认清现实,认他回家已经是痴心妄想,那么他会去抓冯学明。


    上辈子,哪怕是对着他这个从未抚养过的孙子,刘襄年都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尽手段强迫他,不要说对着从小养到大的冯学明了。


    以他对冯学明的了解,压抑了这么久的他,只要给他助力,就真会走上跟刘襄年对抗的路上去。


    现在让他试试被刘襄年疯狂逼迫的感受,自己那时候是被压到泥里,强撑着爬起来。


    陈至谦非常有信心地说:“会的。”


    樊琪进去洗澡,家里电话铃声又响了,陈至谦再次接起电话,是樊妈的声音:“阿谦,那个资料你还没拿到吧?”


    “没呢?明天早上的航班,我会去拿了给医生看的。”


    “你舅舅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说不要来港城看了。”樊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他怕花太多的钱……”


    “姆妈,钱不是问题的,你跟大舅舅说,钱我来出,他只要过来。”陈至谦跟樊妈说,“不要去想这些。能看好的,等看好了,他还能挑担,还能养鱼的。”


    “今天我们问过医生了,说外面这个刀开一下就好几万,他们全家哪怕兄弟姊妹一起帮衬,也负担不起啊!”樊妈克制地说,“阿谦,那就算了啊!”


    “姆妈……”


    樊琪走出浴室的时候,听见陈至谦说的话,蹭过去听,听见樊妈反反复复说怕花钱,


    “姆妈,我周六早上飞上海,我们俩一起回崇明,跟舅舅舅妈和表哥他们面对面聊。你现在不要说放弃,这都是你们在瞎想。”陈至谦跟樊妈说。


    听见孩子这么说,樊妈心里宽松了些,挂断了电话。


    陈至谦把大舅舅不想来这里看病的事跟樊琪说了。


    樊琪这才想到,大舅舅过来看病要花钱的,而且港城的医疗费不便宜,这是自己的舅舅。她问:“舅舅开刀大概要多少钱?”


    搭桥手术是七十年代才有了第一例,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难度的手术,能做这个手术的医院和医生不多,加上是私立医院,陈至谦说:“大概二三十万吧!”


    听见二三十万,樊琪宽了心:“你周六回去跟好好给舅舅舅妈做思想工作,人没了是真没了,钱没了还能再挣。参赛账户是我自己的本金,就不拿出来了,另外一个账户里,我有二十多万,大差不差了。要缺点儿,到你这里拿。”


    “你怎么把舅舅开刀的费用全揽在你身上?”陈至谦问她。


    “那不是我舅舅吗?这么一大笔钱要是全你出,我妈心里多过意不去?”


    论亲近,他才是樊家带大的孩子,在舅舅家住了两年,不跟她争论,陈至谦说:“嗯!好好比赛。”


    说起比赛,今天自己提早走了,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樊琪打开电视机看今天这一集。


    节目已经开始了,现在还在说早上大盘探底回升,在电视里能看见所有人操作,早盘急跌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买的。反而有人被吓得卖出,割肉割在了低点上。


    隔壁的许妙儿很稳,她和自己操作类似,持续买入,她主买的是小家电的一个股票,这个选择很不错,尤其是在大盘往下杀的时候,她能全仓加满,这个心态很可以。


    连点评嘉宾也在说:“这次的两位女经纪的操盘心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樊琪和许妙儿都选择了早盘开盘抛出黄金股,在大盘下杀加满。”


    播到下午大盘上涨了,樊琪完全不动,许妙儿则是一步一步地抛出上午买的股票,获利了结,最后保持了30%的仓位,对后市保持看淡。


    樊琪三点左右离开,她离开之后,大盘尾盘开始调整了,如果从K线图上来看的话,今天的大盘收了一个下长引线的十字星。


    她早上买入的票,自然有收益,不过不如许妙儿逢高卖出。


    当日收益排名许妙儿在第一,樊琪在第四,昨天大跌,今天又是下杀之后冲高再回落,到樊琪为止,后面的人累计全是亏损,不过是亏多少的问题。


    廖雅哲是今天早盘买太早了,不过他亏得不严重,也就亏了一个点不到。但是长兴的许妙儿第一,他作为耀华廖继庆的儿子,这个排名有点儿惨淡。


    最惨的两位选手,昨天买入仓位过重,今天早盘下杀时候卖出,在大盘回弹的时候又追涨,尾盘又吃到调整,一下子就破了亏损20%的线,开赛第二天就淘汰出局。


    最后选手发言总结,许妙儿说:“《菜根谭》里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无所畏惧而不亡者也。我父亲一直教我,对市场要心存敬畏之心,在股市里操盘如在汪洋中游泳,时刻会面对不知道的危险,所以我们长兴始终把风险管理放在第一位。”


    樊琪也通过离开前的录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经过这几天的杀跌,大盘风险已经释放,我选择持仓。”


    收益前几位选手看法不尽相同,汤远超说:“很意思的是我们两位靓女选手,今天下午按照各自对未来看法做出了操作。”


    “许妙儿的操盘水平反应了长兴作为大行的江湖地位。”


    “樊琪的表现也非常亮眼,毕竟她才入行没多久。”


    “会不会是耀华的廖先生希望自己的爱徒能表现这么亮眼?”


    “难道他情愿捧樊琪,也不想让廖雅哲表现亮眼?到底谁会接手耀华?”另外一位嘉宾一语中的。


    总之,目前看起来长兴领先,耀华感觉有点儿菜。


    陈至谦洗澡出来,站在她边上看,樊琪仰头:“你说廖先生现在会不会很着急?”


    “应该不至于吧?”


    第58章


    ◎遇见熟人◎


    陈至谦猜错了, 第二天早上樊琪接到电话,廖先生让她提前半个小时进公司。


    “你看,廖先生着急了吧?现在大赛每天播, 相差太大,会影响大众对两家经纪行感观。”樊琪挂断电话跟陈至谦说。


    陈至谦给她提了礼服, 一起下楼:“那就早点走。等下五点, 我去健身美容院跟你汇合。我们是主人,得早点到场。”


    “有数。”樊琪说。


    陈至谦路上嘱咐樊琪:“你账户里的资金先不要急着拿出来,这里医院先治疗再收费。另外, 我跟舅舅舅妈说通了,他们也要办通行证, 审批要时间,所以不急,知道不?”


    “晓得了。”


    到了地方樊琪下车,刚刚关上车门,他又直接开车走了, 内心的那一点小失落,让樊琪有些讨厌自己。他不是还事事都关心自己吗?自己都下车了,难道还要人家不开车走?真的要调整心态, 这样可不行。


    樊琪进经纪行, 把礼服袋子放到座位底下, 去敲廖继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樊琪推开门,廖雅哲也在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听廖继庆点评了昨天他们俩的操作, 对她的操作廖继庆没什么意见。


    看廖雅哲的脸色, 樊琪也知道他被她爸念得脑袋都快炸了。


    “廖先生, 下跌不言底, 步步加仓,很难做,雅哲不过是买得急了一些,我认为没多大错。”樊琪按照自己的逻辑点评。


    “你别为他辩解,他就是操作变形,想的和实际做的不同。”廖继庆说道。


    另外一位同事进来坐下,他回顾了自己昨天的操作,确实也有大问题。


    樊琪听他说完,安慰:“今天我们心态平稳就好了,一个月的赛期,何必执着于一天两天的得失?”


    廖继庆敲着桌子:“要是平时,我也无所谓。今天汤远超请了庄玲玲来做嘉宾。虽然麟龙资本是容远在操盘,庄玲玲只是把心思放在做飞机上,但她的投资水平远在容远之上,手法犀利,对市场从无看错,当年三断蔺家的弊端,被市场吹得神乎其神。她今天支持哪一方,很重要。她是庄家的姑娘,也是许家七小姐的外孙女。正是这一层关系,许辖和他们关系走得很近。”


    庄玲玲是特地来出席晚上的酒会,从陈至谦的话里,樊琪认为庄玲玲和容远,应该有客观的立场,再说她们虽然素未谋面,不过两家有上一代的交情,这一代陈至谦和容远关系又好。许辖充其量就是容远和庄玲玲的表叔。


    樊琪说:“廖先生,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如果她真的发表了跟我们相左的观点,而且她没有败绩,那么我们接下去就自省一下我们是不是哪里判断错误了。”


    话是这么说,樊琪不认为有这个可能,自己来自于未来,固然这是一个书里的世界,至少从目前的发展来看世界大趋势并没有脱离她上辈子的发展逻辑,而且根据陈至谦的讲法,容远的观点也是后续是一场牛市。


    “行。”廖继庆又跟三人讨论了今天的操作策略。


    这场大赛,不仅仅是股票经纪个人的大赛,还是股票经纪行之间对决。


    樊琪和廖雅哲一起去演播厅,廖雅哲问樊琪:“你老公要帮冯学明?”


    “你这个表情,是希望他帮,还是希望他不要帮?”


    “我觉得冯学明这么做,一点都不理智。”廖雅哲无奈地说,“他外公还有几年好活?熬到拿天禾不好吗?”


    “那你劝他啊?”樊琪跟他说。


    廖雅哲呼出一口气:“我不是劝不动吗?他在这个事情上很固执。”


    两人走着,迎面而来的是许妙儿,她身边是一位明艳中带着英气,身材十分高挑的短发女子。


    许妙儿瞥了樊琪一眼,带着那位女子先往里走。


    “这位就是庄玲玲。”廖雅哲觉得很奇怪,“她老公给你老公投了那么多钱,你不会不认识她吧?”


    “我没见过她。”樊琪对这个庄玲玲的印象只出现在原主记忆里那些报章杂志上。


    见到真人才发现那些平面的图片无法完全把她真正的味道表现出来。


    她漂亮得张扬,举手投足气场满满,见过容远,再见她,发现众人没有言过其实,庄玲玲骨子里那种气势要比容远更足。难怪廖继庆这样的大佬还会担心跟她意见相左,会认为是自己判断错误。


    “知道。”樊琪点头。


    “她会开飞机,还是战斗机。你信吗?”


    “她的事迹不是报纸上都是吗?还有什么信不信的?”樊琪进了演播厅,嘱咐廖雅哲,“不管谁来,你都按照我们既定的节奏操作,没必要神话一个人。”


    “知道了。”


    樊琪进到自己的位子,她打开电脑,准备今天的操作。


    汤远超今天请到了大咖,早早上场,等待那个庄玲玲前呼后拥地往里走。


    这个前呼后拥里还有长兴的许辖,许辖落座在庄玲玲的身侧,两人坐在一起低头交谈。


    汤远超特地介绍:“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能开飞机上天,也有绝佳投资眼光的庄玲玲庄博士。庄博士,说两句?”


    庄玲玲接过话筒:“昨天,我刚好看了大赛第二集,非常精彩,我建议各位选手不要拘泥于一时之间的胜负,在股市里能做到控制总资金不超过10%回撤,你已经跑赢了80%的人,而能够做到每个月都能稳定盈利,你就是股市高手。大家加油!”


    樊琪听见这话愣了,她看着庄玲玲,这话她太熟悉了,上辈子超短论坛里有位大神,ID是很随便的Light123,大家都叫他L兄,他在论坛开实盘,每天复盘自己的操作,分享短线操作技巧,实盘账户一年之内五万干到一百万。


    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分析他的实盘,开始了短线入门,有问题还会私信给他,他基本都会解答。


    L兄这条言论,她记得最清楚,他还说过:“如果不懂控制回撤,那么你在牛市里赚的钱一定会在熊市里亏回去。”


    而她对L兄的感激,不仅仅是他的实盘带着她入门,更是后来在论坛里熟悉之后,见识到了他的率性,那时候自己资金量已经起来了,专门做龙头的吗?基本上就是一窝蜂炒龙头股,L兄有点儿侠义之心,只要市场不是太坏,他做的龙头股,第一天涨停,第二天不会在水下出货,至少给小散一点逃跑的时间。


    自己就不一样了,只根据市场情绪来,该砸绝不手软,有一次,自己砸了他的盘,他在论坛喊话:“狸花喵,你今天厉害啊!砸得我晕头转向,灰头土脸。”


    她连忙道歉,但是有机会照砸不误。


    后来自己参加线下聚会,爆了集体照片,论坛改称她叫“喵妹”。


    还炒起她和L兄的CP,因为他们时常在交易龙虎榜相遇,一个买进一个卖出。


    不过L兄太神秘,没人见过他本尊,有人说他不肯参加线下聚会,定然是长得很对不起观众。


    樊琪不知道他长得如何,但是知道他一定是位很温暖细心的人,因为她两天没有炒作股票,L兄给她发私信也不回,他报警,警察从交易龙虎榜的席位,查到了她家,敲开了她家的门。


    这个庄玲玲为什么会说L兄的话,樊琪看着庄玲玲,却见庄玲玲对着她轻轻地眨了眨眼。是她的错觉吗?


    集合竞价了,跟自己预判符合,牛市里每个下蹲,都是为了后面跳得更高,昨天下午拉了起来,今天开盘略微高开,樊琪买入的都是有热门概念,经过这次下跌深调的,这种股票弹性足。


    她预判今天航运股会起来,是因为鸿熙集团。今天天钥半导体举行签约仪式,这个时候的港股没有跟半导体搭边的股票,天钥租用鸿熙地盘造工厂,市场把鸿熙作为半导体概念来炒。


    但是鸿熙的主营还是航运,因为鸿熙起来,必然会带动航运股,毕竟航运已经深调了一阵。


    果然航运股开始领涨,鸿熙集团涨幅排第一,远航紧随其后。


    她的另外一个私人账户重仓的就是鸿熙,这会儿一直有买盘涌入,鸿熙股价进一步推高,远航也跟涨。


    航运股本就是盘子大,航运股一涨,拉高了大盘指数,看见大盘涨得飞快,资金开始抢筹。


    像她这种上辈子一直打涨停板的人,根本不会畏惧股价高,不涨停的还不会要,资金小的时候,在涨停板上抢筹,资金大了之后,就拉涨停。


    不过股票本就是反人性的,大部分人都畏高。这个时候如果跟着上鸿熙,反而安全,但是这个时候很多人贪便宜去买还没怎么大涨的股票,到最后只能涨得慢,跌得早。


    原本这样的盘面不动等涨就好,但是超短的人,如果不进行买卖,这手会痒秃噜皮,樊琪就把那天买的博超跌反弹的票给卖了,去追一个已经开始上涨的工业股,反正也就10%的仓位,随便玩玩。


    盘面太好,满仓等涨其实也很无聊,樊琪也不可能每次都早退,只能熬到收盘,还是羡慕嘉宾,那个庄玲玲就开盘的时候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到快收盘又进来。


    收盘之后,老规矩他们这些选手走出来排排站,十八位选手剩下十六位了。


    汤远超走上台问一位选手:“猜猜看今天全场收益最高的是谁?”


    这位选手往他们这里看,他猜了昨天的第二名,一位老经纪。


    汤远超又问了一位:“你认为会是谁?”


    这位回答:“长兴的许小姐?”


    樊琪发现许辖都没跟着庄玲玲进来,就猜测许妙儿今天表现不佳。


    下一位回答:“耀华的樊琪,她昨天重仓远航集团,今天航运领涨。”


    “但是今天涨幅更大的是鸿熙集团。再说还有其他小盘股,涨幅比鸿熙更大,说不准的。”


    “请各位选手转身,看你们对手今天的操作。”


    他们转身看黑板上选手们的记录。


    樊琪看到许妙儿的操作,她昨天最后保持大赛规定的30%的仓位,因为认为那只是一个反弹,所以买的都是避险品种。股市里的避险品种股票,就跟美元和黄金的关系差不多,当大盘好的时候,都跑去炒题材股,避险品种就不涨了,当大盘下跌的时候,很多资金跑去炒之前没涨多少的避险品种,避险品种就会跌得少。


    所以今天大盘起飞之后,许妙儿买的股票要么没涨,要么就涨得很少。她下午开仓买了一支消费类的股票,总持仓52%。下午已经大盘已经涨了起来,这支股票占比又不大,对于总资金来说收益就不高了。


    长兴的另外两个经纪,一个有自己的想法,重仓了,另外一个跟许妙儿如出一辙。


    廖雅哲昨天的买点不太好,不过买的票没问题,今天等涨,一下子收益就上来了。另外一位同事买的票有点偏,没有沾到主流板块,涨幅比较小。


    其他几位经纪有人买到热点,但是仓位不重,也有人是等反应过来,今天追高买的,总之各种原因,让樊琪总收益蹿升到第一的位子,廖雅哲到第三,另外一位同事排第七。


    长兴的人就比较惨了,许妙儿凭借昨天的操作累积的收益还能排第五,另外一位满仓的经纪,昨天还亏了,今天重仓也是后来追的,收益不多,排第九,最后一位半仓的直跌到第十三了。


    这个排位大变动,给比赛增加了精彩程度。


    樊琪作为今天的第一名,轮到第一个发言:“其实操作都在昨天,今天不过是满仓等涨而已。”


    她没那么多诗词典籍,就不引经据典了。


    大约汤远超知道许妙儿不想说话,所以前三位说完之后,他把话筒递给庄玲玲让她点评今天各位选手的操作,她说:“牛市的操作和牛皮市的操作不一样,判断大势很重要,牛皮市高抛低吸,牛市每个下蹲都是切入点。还有选股这块,那一块是风口……”


    后面的细节不用听了。庄玲玲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是处于牛市中,如果说许辖和廖继庆两位互相隔空骂战,犹如天平两端还没有倾斜。这位的话,却是一颗巨大的砝码扔到了一边,直接压住了一边。


    不管庄玲玲什么看法,看在许家的份儿上,也不该直接说“牛市”,许妙儿脸色发青,看着庄玲玲。


    此刻今天的大赛已经结束,庄玲玲潇洒地站了起来。


    樊琪完成任务,下午宝妹给樊琪偷偷送了一杯丝袜奶茶进来,她喝了,现在膀胱有些发胀,她去卫生间解决三急问题。


    等她出来洗手,抬头见镜子里,庄玲玲正双手抱胸看着她。


    庄玲玲的老公容远是陈至谦的投资人和好友,应该是容远跟她说过吧?


    樊琪擦干了手,伸手过去,庄玲玲也是内地来的,应该也不喜欢被称容太吧?她说:“庄姐,你好!”


    庄玲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暖有力,手掌心带着薄茧,她略带一点儿劲,樊琪一个趔趄,撞到她的身上,她在自己耳边问:“喵妹,还没猜到我是谁?”


    樊琪胸口像是被锤给击了一下,她细细看着眼前英气而又明艳的女子,她拉着庄玲玲一路走到安全楼梯的窗口,这里没人。她这才轻声问:“L兄,你怎么男穿女了?还结婚了?”


    这个冲击对樊琪来说实在太大了,L兄啊!虽然,有人私下说L兄可能是一米六八,矮富挫。作为L兄的粉丝,樊琪一直带着滤镜,认为他是一米八六的高富帅。现在两者都不是,居然变成了一位一米七八的飒爽小姐姐。


    庄玲玲一脸裂开的表情,恨不能暴走:“我什么时候是男的?”


    “你什么时候不是男的?”在樊琪的印象里论坛里谁都叫她“L兄”。


    庄玲玲被问懵了,对啊!她在论坛里没公布过性别,那群兄弟把眼前的妹子封为论坛第一美人,还给她们凑成了CP。


    她猥琐地嘿嘿一笑,苍蝇搓手:“喵妹,你是不是一直暗恋我?”


    樊琪白眼:“神经病,谁暗恋你?最多就是迷恋你。”


    迷恋她大气从容,给人留有余地的操作,只是自己后来学会了,她却在市场上消失了:“原来你是穿了啊!难怪你后来消失不见了呢!”


    庄玲玲敲她的脑袋:“我上辈子是凌翔航空的陈玲玲,是回去接管公司了,所以就不炒股了。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过,那个把亲爹扫地出门的航空公司老板。


    在这个世界,她居然能遇见熟人,她抱住庄玲玲:“太好了。”


    “阿远说陈至谦的太太,一个明星突然转行参加实盘大赛,还有模有样的。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昨天晚上看了一集。”庄玲玲伸手拧她的脸,“长得跟上辈子的喵妹一模一样。我就想过来看看了,你个笨蛋,我说那么清楚了,你居然还没认出我来?”


    “我连你性别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认出来?”樊琪佯装生气。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酒店。”庄玲玲扯着她。


    “不行,我跟阿谦约好了,他去健身美容院接我,我去那里化个妆,换衣服。”樊琪跟庄玲玲说。


    庄玲玲酸溜溜地说:“以前陪我做龙头的时候,成天想着L兄,现在新人胜旧人,心里只有老公。”


    “切!自己结婚了都没通知我,还好意思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我陪你去健身美容院。”庄玲玲拉着她走。


    “我去拿礼服。”


    庄玲玲勾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起进耀华经纪行。


    进了经纪行,庄玲玲去前台休息区坐下:“我在这里等你。”


    樊琪一进去,廖雅哲走过来:“你怎么跟庄玲玲一起走了?你跟她……”


    “我等下有酒会,庄玲玲现在就在咱们前台那里等我。”樊琪拿起包和礼服,往外走去。


    廖雅哲跟着出去,果然见庄玲玲坐在那里,而且庄玲玲看见樊琪过来,还伸手过来替她提了礼服的袋子,一只手勾住了樊琪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耀华的门。


    廖雅哲歪头,这……好像挺合理,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樊琪勾着庄玲玲一起下楼,刚刚出大门,就被埋伏在外的记者围住:“庄博士,听说你今天在大赛上说现在是牛市?”


    “是我说的。”庄玲玲说。


    “您认为这场牛市会上涨到多少点?”


    “全球市场都在牛市当中,牛市不言顶,熊市不言底,我没办法给出你要的答案。不过大牛市之后必然跟着大熊市。在牛市里也需要保持一份警惕,多一份冷静。”庄玲玲回答,“不好意思,我和樊小姐晚上还要参加酒会,我们得走了。”


    樊琪上了庄玲玲的跑车,听庄玲玲说起她的穿越史,也简略说自己怎么穿的。


    “真是巧,其实阿谦我很早就关注了,想揽他去我那里做航空电子系统,他没答应了。后来他找了我……”庄玲玲停了一下,她和容远猜测陈至谦是重生的,不过听下来樊琪应该没发现,上次在美国和陈至谦一起吃饭,陈至谦买了两个公仔还要洗晒,可见他们感情很好,还是让她自己去探寻真相吧!


    健身美容院也在中环,路程很近,一会会儿就到了,樊琪下车,庄玲玲也跟着下来。


    “玲玲姐,我自己上去。等下阿谦会来接我的。”


    “我陪你。”庄玲玲跟她一起进去。


    樊琪换上礼服,庄玲玲看了:“哇哦!邹姨终于为她这条裙子找到合适的人了。”


    樊琪把项链盒子打开,庄玲玲拿起项链:“两串叠戴吗?”


    “嗯!”


    “我来。”庄玲玲给樊琪戴项链。


    陈至谦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投资人庄玲玲正给樊琪戴项链,镜子里的樊琪冰肌玉肤,珍珠项链配上藏蓝色丝缎礼服,华贵优雅,听庄玲玲说:“太漂亮了,我忍不住想亲一口了。”


    樊琪居然侧脸想要送上脸颊?他连忙咳嗽一声,叫:“庄姐。”


    庄玲玲想要贴贴被陈至谦打断,她直起身:“至谦来了!”


    “玲玲姐,阿谦来了,你先走吧?”樊琪很自然地说。


    听见这话,陈至谦嘴角微微扬起。


    庄玲玲低头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小没良心,有了老公就不要我了,等下酒会见。”


    第59章


    ◎乱吃醋◎


    今天下午樊琪在大赛现场无所事事之际, 财经记者们为了能进入天钥半导体签约仪式现场挤破了脑袋。


    第一时间拿到的新闻,此刻已经在电视上播出。


    没能第一时间播报签约仪式的记者早早蹲守在酒店门口,比他们这对主人到得还要早。


    他俩刚刚到酒店门口, 已经被团团围住,闪光灯不停, 记者连翻发问, 陈至谦礼貌应答。


    两人还未能摆脱记者,一辆宾利过来,庄玲玲和容远从车上下来。


    庄玲玲身材高挑, 穿礼服就跟国际超模似的,超级有范儿。见到庄玲玲和容远夫妇, 记者立马调转方向,往他们那里涌去。


    庄玲玲拨开人群,过来拉住樊琪,十分随性地说:“有什么你们去问他俩,我带妹子进去了。”


    陈至谦和容远被抛在外头应付记者, 庄玲玲挽着樊琪,两人往里走去,樊琪看引导牌要去会场, 庄玲玲跟她说:“你一整天都在参加大赛, 等下还要迎宾, 咱们先去垫一垫肚子。”


    说着带着她去楼上的行政酒廊,樊琪跟在她身后,拿了点吃食和饮料。


    樊琪吃着蛋糕, 抬头看庄玲玲, 心目中的L兄变成了大美人, 觉得奇怪, 又好像理所当然。


    炒股论坛绝大多数都是男人,难免会发一些逻辑感人的言论,自己就会上去反驳,她炒股牛逼,那些人还会给点面子,其他几个妹子,出声就被那些炒股不行,骂人很在行的男人怼,L兄会帮妹子。


    然后,那些男人就造谣,说L兄是个长相上不了台面的矮锉男,才会讨好女人。


    她驳斥,普信和长相无关,普信男但凡有了点钱,自信会爆棚出天际,L兄明明是低调而温暖的人。


    看到眼前的庄玲玲突然就完全对上了,原来是小姐姐呀!


    “这么看我干嘛?”


    “你在论坛里很神秘,从来没参加过论坛的活动。”


    “我爸找了论坛里的那个白马啸西风维持凌翔的股价,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我是谁?”


    好吧!那一场父女大战,当时在二级市场抢夺股份,搞得很凶,樊琪也看见L兄的席位大宗买入凌翔股票,还以为L兄帮那位大小姐操盘,原来是大小姐自己出手。


    庄玲玲拿起纸巾擦了擦:“补补口红,我们下楼了。”


    两人下楼,容远和陈至谦已经在大厅。时间已经差不多,樊琪过去陪在陈至谦身边和天钥的管理层几位,站在宴会大厅门口欢迎来宾。


    陈至谦身上穿着无尾礼服,白衬衫搭配领结,他明明年纪不大,却十分适合这样英国绅士的穿着,整个人显得儒雅稳重,甚至让人感觉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气质。


    来宾有港城富豪,华尔街投资人,乃至中东土豪,樊琪听陈至谦说都是容远夫妇牵线搭桥找来的投资人。


    陈至谦在粤语和英文之间无缝切换,樊琪站在他身边浅笑盈盈,对着港城那些富豪和太太,在他们夸赞下,樊琪客气地回应两声,那些洋人,哪怕樊琪有一口流利的英文,也不能开口,开口就露馅了。


    素来不喜欢社交的樊琪一张脸已经笑得快僵掉了,幸亏廖继庆夫妇和廖雅哲到了。


    樊琪可以跟他们聊两句,廖雅哲问她:“许辖没来吗?”


    “没看见。”樊琪见后头客人进来,“你们先进去。”


    后面是袁载德带着他三十出头的三太太,往这里来,樊琪有些不确定,她叫袁载德“爷爷”,这位三太太该怎么叫?


    幸亏陈至谦给做了示范:“袁爷爷,三太太。”


    樊琪只需要跟着了。


    冯学明今天挽着一个小明星莫浅浅进来,以前他出席这种场合身边都带大牌红星。


    冯学明跟陈至谦打招呼,莫浅浅看着樊琪,有些不太确定,她轻声:“琪琪,好久不见。”


    樊琪见莫浅浅有些局促,她与莫浅浅素未谋面,不过原主跟她有过合作,同在一部电影里演丫头被女主扇耳光的戏码,那个女主真出手打,还擅自加戏,把原主一脚踹到地上。


    因为对方是当红明星,原主被打疼了也只能忍着,倒是莫浅浅看不过去,跟对方理论,却被对方说:“我们港城的艺员都很敬业,追求效果逼真,都是来真的,不像内地,拍戏跟在戏台子上做戏似的,要是受不了,趁早回内地,装模装样演演,也有饭食啊!这种态度,难怪混来混去就是一个茄哩啡。”


    茄哩啡就是临时演员,龙套的意思。纵然莫浅浅没有理论成,这份情樊琪承了。


    她热情地抱了一下莫浅浅:“浅浅,真的好久不见了呢!”


    莫浅浅被她这么轻轻一抱,看外头等着的记者闪光灯频频,有点儿受宠若惊。


    陈至谦见状,索性他们四人站在一起拍照,中间是两位女士,边上是陈至谦和冯学明。


    拍完照片,樊琪跟莫浅浅说:“浅浅,你先进去,我等下来找你。”


    莫浅浅点头:“嗯。”


    两人进去,后面进来的是两对夫妇,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华人,男方高瘦俊朗,女方温婉秀雅,他们陪着一对老外夫妻,陈至谦跟他们握手,庄玲玲和容远从里面出来,庄玲玲张开双臂,抱住那位老外太太,庄玲玲说:“亲爱的索菲,想死我了。”


    “宝贝,我也想你,最近是不是忙疯了?”


    “对,我都快哭了。飞机刚刚做过失速试验,我总算可以安一下心了。”


    那位华人女士跟那位老外太太说:“她亲自去做失速测试,你说可不可怕?”


    这位太太捂住嘴瞪大了眼:“琳达,你这样太不安全了。”


    庄玲玲勾住她:“但是经过我亲自测试的飞机,你们能放心买。”


    庄玲玲带着他们进去,那位华人男士问容远:“你三叔还没来吗?”


    容远回答:“没有。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玲玲发表牛市的观点,让他很没面子。每个人对市场都有自己的看法,难道要我们附和他的看法,而放弃自己客观的判断?”


    “那就算了。”许晖说道。


    樊琪看着他们俩进去,时间差不多了,来宾渐渐少了,陈至谦侧头跟她说:“刚才跟庄姐一起进去的是一家美国投资公司的合伙人,阿远的麟龙投资亚洲市场,但是阿远的投资以一级市场为主,他们需要借经纪行的通道,帮客户配置港股资产……”


    樊琪听懂了,容远的六叔许晖想要把这两位介绍给许辖认识,不过今天庄玲玲来这么一出,许辖大约是生气了,不来了。


    樊琪看向正在跟人交流的廖继庆,等下找玲玲姐商量,能不能把这个机会给耀华?她又看到跟在冯学明边上在这种场面有些应付不来的莫浅浅。


    “能不能把莫浅浅引荐给袁爷爷?我以前拍戏的时候被人欺负,她为我出过头。”樊琪跟陈至谦说。


    陈至谦看她刚才的举动,就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是有缘故,那是以前的樊琪欠了这个莫浅浅人情,他点头:“没问题。我们等下替她说一声。”


    时间差不多了,陈至谦示意樊琪勾住他,樊琪挽住他走进大厅。


    仪式正式开始,台上的司仪是两张洋人面孔,一个是美国老牌家族的继承人艾伦戴维斯,另外一位是本城英资达美银行的大班马克考夫曼。别说这个年代,就是二三十年后,很多人还是有些崇洋媚外。


    这位马克的洋人,粤语比自己要好太多了,樊琪实在汗颜。陈至谦笑:“考夫曼这一家子解放前在上海开银行,三十年代来港城发展,马克在港城出生,粤语肯定比你地道?”


    那位叫艾伦的洋人说:“我想大家都知道成立MFY之后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是什么。”


    别人都知道?樊琪不知道问陈至谦:“是什么?”


    陈至谦的脸上出现了窘迫之色,他说:“安全防护用品。”


    樊琪脑子里出现安全帽,反光背心,劳防鞋什么的,这些有什么好窘迫的?而且有什么值得投资吗?


    台上的艾伦还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樊琪问陈至谦:“怎么成功的?”


    这个时候,樊琪的耳边有声音替陈至谦回答:“我投资了安全套项目,半年以后艾滋病开始流行,你知道的……”


    经历过疫情流行的樊琪一下子就理解了,原本一个还没有普及的产业,需求爆发式增长,会是什么个情形。


    上辈子炒一个抗原测试股,那个股跟美国的一家公司合作,美国的医疗用品市场实际上非常封闭,一旦能够进入,这个需求量和利润率惊人。


    这个在风口上的股票,四十九天翻了十一倍。


    看着庄玲玲一副,你懂的表情,樊琪秒懂:“高,实在高。”


    陈至谦听两人非常坦然地悄悄讨论这个,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古板了?


    台上两人跟唱双簧似的,一个英语一个粤语,说了容远和庄玲玲傲人的投资案例,最后得出结论,陈至谦的这个项目太让人期待了。


    就在这时,他们邀请了陈至谦上台致辞。


    陈至谦说话就正儿八经多了,基本上就是对这个行业未来的分析。


    陈至谦在上面讲话,他发现底下樊琪和庄玲玲两人时不时窃窃私语两句,庄玲玲个头很高,樊琪是中等偏上,两人有个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差,庄玲玲的漂亮是带着英气,樊琪带着娇媚。


    关键是樊琪时常仰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庄玲玲,庄玲玲对樊琪满是宠爱的表情,让陈至谦心头不适。


    自己越是跟庄玲玲和容远夫妇深入接触,他越是把这两位引为知己,尤其是庄玲玲的大飞机梦,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她去德国收购一家只有图纸,只能生产零部件的厂商,开始从支线飞机做起,累积经验,培养技术人才,走合资引入再奔跑的路。


    庄玲玲确实令人佩服,但是樊琪这个眼神,是不是有点儿?庄玲玲对着樊琪,是不是也有点儿?


    陈至谦一心二用,还要应付大家提出的问题,市场、技术、人才、产业链……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占到先机,却也在这个行业砸了不少钱,亲自管了十多年,不过也只是勉强排在行业第二第三梯队,这个经验用来回答这个年代的问题绰绰有余。


    樊琪看着台上,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陈至谦哪儿来的从容不迫,雍容自信?只能说大佬就是大佬。


    嘉宾还在提问,陈至谦抬腕看时间:“具体的细节,我们等下聊。”


    陈至谦走下台,往樊琪和庄玲玲中间站去。


    庄玲玲往陈至谦那里看去,陈至谦明明可以站在喵妹的另外一边,让她继续可以跟喵妹贴贴,非要插在她们中间。呵!小气男!


    庄玲玲翻了个白眼,她被容远扯了一下,容远说她:“又调皮了!”


    “他不尊重金主爸爸。”庄玲玲贴着老公的耳朵说。


    陈至谦低头跟樊琪说:“看上头。”


    舞台后面的幕布拉开,屏幕上投影,MFY的大股东,在投资界享有极高声誉的沃克怀特出现在荧幕上,他分析了日美贸易战的态势,分析了中美之间的关系和港城所处的特殊位子,半导体消耗最大的地区是美国,英美是长期盟友,中美现在关系又处于蜜月期,这个时候港城承接半导体业务是非常明智的一个决定,他很高兴能参与这个项目的投资,非常看好这个项目的未来前景。


    这位讲话结束,掌声雷动,搞得樊琪都快以为这是来到了某个传销组织的会议现场了。


    仪式结束,到了就餐和活动时间,音乐声响起,有人在舞池中间翩翩起舞,也有人拿着食物,边吃边聊。


    陈至谦带着她一起去找了冯学明和莫浅浅,借着上次帮冯学明找乐媚拍广告的事要感谢袁载德,顺带说了一声,樊琪当初拍戏中得亏莫浅浅相帮。


    樊琪还想陪莫浅浅说两句,庄玲玲过来:“琪琪,跟我一起去跳舞。”


    “跳舞?”樊琪看着舞池里,一对对男女,她疑惑地看着庄玲玲,“我们吗?”


    “不行吗?”庄玲玲不由樊琪细想,拉着她进了舞池,还挑衅地看了一眼陈至谦。


    樊琪被庄玲玲给拉进了舞池,被她带着跳舞。


    投资人的太太和被投资人的太太相拥跳舞,这是什么个情况?


    不过两位大美人在舞池中间跳舞,而且还有这样的身高差,真是赏心悦目,众人索性停下看两人跳舞。


    陈至谦转头看容远,容远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纵然夫妻多年,他依然不知道媳妇儿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点子。


    一曲终了,她们俩收获无数掌声。


    庄玲玲放开樊琪,穿着烟灰色渐变星空礼服的她,一改刚才跳男步的飒爽,妖里妖气地走向容远把手搭上她老公的肩,两人滑入舞池。


    陈至谦见容远和庄玲玲去跳舞了,他也带着樊琪进了舞池,在这两对的带领下,客人纷纷下场。


    樊琪懵逼地跟庄玲玲和陈至谦连着跳了两曲,而且,貌似好像可能,陈至谦是不是不高兴?


    “陈至谦,你不高兴吗?”今天这个场面樊琪看得都惊讶,只能说他们是懂营销的,这个声势浩大,以后肯定不会差钱。


    “怎么会?我很开心。”陈至谦扯了一个笑容给她,他总不能说自己看见她和庄玲玲关系很亲近,就不开心吧?


    以庄玲玲的江湖地位,她喜欢樊琪,电视杂志上一定会吹爆,樊琪原本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能一下子改观。


    樊琪刚刚停下,廖雅哲过来找她:“樊琪,我爸说,你能不能请庄博士牵个线?我们想认识一下卡特先生。”


    “你等等,我去问问。”樊琪跟陈至谦说了一声。


    陈至谦现在正在聊天,一时间脱不开身,也没空陪樊琪去找庄玲玲。而且樊琪不知道怎么回事,得了庄玲玲的眼缘,现在确实不用自己替她去找庄玲玲。


    他点头:“去吧!”


    樊琪走向正在跟朋友聊天的庄玲玲,站在边上等。


    庄玲玲见她过来,立刻跟朋友说了句:“不好意思。”


    她转头问:“琪琪,什么事?”


    “玲玲姐,能不能把卡特先生和太太介绍给我们经纪行的廖先生认识?”


    “你等等,我得跟我六叔说一声。”庄玲玲去找许晖。


    许晖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嫌弃你三叔很久了。”


    “我们的资源他想用,又特别固执。追着喂给他饭吃,还要给我甩脸色。真当没了他不行?”庄玲玲确实口气不好。


    许晖叹气:“知道了。”


    “我去把廖先生请过来。”樊琪说。


    庄玲玲点头。


    樊琪找了廖继庆父子过来,由庄玲玲带着一起去认识卡特先生夫妇。


    樊琪原本想要站在边上当哑巴,可廖继庆是白手起家,英文水平并不高,廖雅哲留学英国,英语是过关了,但是怎么说呢?毕竟这是在金融全球化的开端之年,后来很多国际通行的做法,现在还没有。遇到这种问题,廖雅哲就没辙了。刚开始还是庄玲玲帮忙翻译解释,樊琪一看不行,如果耀华自己的人都没办法把这些细节说清楚,人家凭什么相信你?


    她看了一眼在远处跟人交谈的陈至谦,她接过话题跟卡特先生说自己对外资布局港股的看法。


    樊琪在美资在华投行工作过三年,她说的这些方法,是三十年以后的成熟做法,对这个年代,刚刚想要进入港股的卡特来说,却是解决了他萦绕心头的难题。


    她说得太投入,以至于并没有发现陈至谦走过来离开他们几米远,又转身离开。


    他们聊得尽兴,卡特先生决定下周一去耀华参观。


    有这个结果廖继庆脸上的笑控制不住。


    献酬交错,衣香鬓影,终会迎来曲终人散的一刻。


    樊琪跟着陈至谦带着天钥的管理层站在门口送客。


    容远和庄玲玲陪到最后,直到把他们的好友都安排好了,才过来道别。


    容远拍陈至谦的肩膀:“好可惜了,至谦明天一大早回上海,否则我和玲玲都在这里,一起来我家聚聚,让我试试你那个煎饼果子。”


    樊琪立马接话:“他不会做煎饼果子,我做得好。”


    “那不就行了?至谦回上海,琪琪又不回去,明天我去接琪琪来我家,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我们逛街。”庄玲玲安排好了,问樊琪,“琪琪,好不好?”


    他乡遇故知,樊琪当然愿意,连连点头:“好啊!”


    陈至谦看着身边眼睛晶晶亮的樊琪,心里不想同意,金主爸爸相邀,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樊琪目送他们夫妇上车,直到他们车子开走。


    客人全部走完,天钥的员工松了一口气,却也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跟陈至谦说:“老板,今天我们可算是见到大场面了。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呢!”


    “对啊!都是平时只能在电视和杂志上见到的人物呢!”


    “还有老板娘,我今天可算是亲眼见到老板娘了。我要回去跟其他同事说,老板娘真人比电视上的好看太多了。”


    “你这么说那些没见到老板娘的同事不得妒忌死?”


    “老板,公司里的其他同事可都想见见老板娘。什么时候带老板娘来公司转转?”


    陈至谦转头看她:“先让她安心比赛。”


    “对啊!老板娘,我们天天看你比赛呢!好厉害昨天能在第四。”


    樊琪没跟他说今天已经第一了,她跟陈至谦一起跟他们道别:“今天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我们几个早就说了,能碰上老板,原本买楼是梦想,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他们还在兴奋,樊琪确实是累了,以至于上了陈至谦的车,闭上眼居然就睡着了。


    陈至谦开车过隧道,灯光斑驳中看樊琪的侧脸,嫩嘟嘟的脸,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


    想着不要勉强她,希望她能选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自己真能放得下吗?明明她跟庄玲玲之间,就是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这?他都会不高兴。


    陈至谦停了车,轻声叫她:“樊琪,我们到了。”


    樊琪醒来揉了眼睛,下车来。


    陈至谦提了袋子,又拿了她的包,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第60章


    ◎他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樊琪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直到被他拉着过马路,她在等电梯的那一刻低头看着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原本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动作,不过经过这两天之后, 她现在很不对劲。


    陈至谦知道她在看什么,电梯开门了, 他拉着她进电梯, 按了楼层之后,继续拉住她的手。


    樊琪跳过这两天,回味以前, 不对啊?以前他按了电梯不一定会拉她的手,今天这个牵手显得有些刻意, 刻意到他一路牵着自己到家。


    进了家门,他的手还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去洗澡,我去收拾行李,明天的早班机。”


    还捏她的脸?!樊琪心里打起了鼓。


    还是先管正事儿,她问:“舅舅的资料给医生看了吗?”


    “看了, 可以做手术。所以一定要劝舅舅来治。”


    “大概要花多少钱,我算一下。”樊琪问。


    “你非得跟我算这么清楚吗?”陈至谦问她。


    “我为什么不跟你算?阿远给你找的资金,你可以用在酒会上, 也可以用在公司里, 但是不应该用在自己家里。在两家公司上市之前, 你跟拿着薪水的打工人有什么两样?不就是薪水高了一点?我做股票,最近股市又在走牛,我现在有四十万出头了。我有钱, 分担一些不应该吗?”樊琪问他, “更何况这是我亲舅舅。”


    陈至谦笑:“我误会你了。二十万港币, 半个月以后才能用上。”


    “我知道了。”樊琪去房间拿了衣服, 进卫生间摘了项链和耳环,脱了礼服,仔细叠好,放进袋子里,卫生间门拉开一条缝儿,把衣服放到客厅,明天去找家洗衣店去洗一下再送还给邹姨。


    樊琪洗好澡拿着吹风机出来,陈至谦伸手接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所以不是自己的错觉,女人有那几天容易犯脾气,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樊琪仰头看陈至谦,一脸疑惑。


    陈至谦笑:“怎么了?”


    “没什么。”樊琪隐约觉得自己要是问出什么来,某种平衡可能会打破,有些事她心里还没想明白。


    樊琪进屋去,看着床上的公仔,自己长期宠噗噗有点雨露不均,今天就宠幸一下小蓝,她抱着其他几个公仔到外头放好,抱着小蓝上了床。


    陈至谦进来拿衣服,拿起睡衣,停顿了一下,又转过身把这套睡衣挂进了里面的简易衣橱,换了一件圆领短袖T恤,一条五分短裤,扔进塑料盆里。


    樊琪正在看窗台的噗噗,陈至谦想着自己办公室的两个玩偶,什么时候给她拿回来?


    陈至谦在洗澡,樊琪看了一眼手表,都十点了,睡觉了。


    陈至谦进来的时候,樊琪侧躺着抱着海豚,上床关灯,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晚安。”


    被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小兔子乱撞的樊琪回他一句:“晚安。”


    晚是真晚了,可她真的很不安,她可以确定,陈至谦不知道哪一跟神经搭错了。


    可能是晚上酒会喝了杯咖啡,也可能就是被他的反常给搞得睡不着了,樊琪贴着墙数着绵羊,希望早点睡着。


    可惜毫无睡意,下半夜还雷声隆隆,打雷下雨了。


    她夜里怕打雷,是因为小时候父母时常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夜里打雷的时候,她一个人面临黑黢黢的三室一厅。她只能抱着公仔缩在床角,长大之后还是没能改观,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诊断下来是恐惧症,她尝试治疗过,效果并不大。而且有玩偶在,她也能通过跟玩偶说话,来缓解这种恐惧,毕竟打雷下雨的日子不多,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也就不再去治疗了。


    一个响雷下来,樊琪贴着墙攥着小蓝,紧张地身上汗毛竖起。


    突然一条手臂伸过来,把贴着墙,使劲儿的攥进小蓝的她给捞了过去。


    这次樊琪是完全清醒着,此刻她被他搂在怀里,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说:“不怕,不怕。”


    这个?樊琪没心思管外头的惊雷了,她被他给雷到了,而且他还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再一下闪电,他搂得她更紧了。


    等等!今天他没穿长袖,所以他手臂的皮肤贴着她的手,他的腿也贴着她的腿,樊琪反应过来,现在她不出冷汗了,脸上爆红,开始冒热汗了。


    她推着陈至谦:“陈至谦,我有点儿热。”


    不是一点,她鼻尖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陈至谦把她手里的小蓝给拿了:“抱着这么大一个玩偶,能不热吗?”


    等陈至谦躺下,樊琪手里没东西了,她很想问他,没了玩偶她晚上怎么睡?


    他又把她搂了过去:“这下好了,睡吧!不打雷了。”


    樊琪跟他贴得很近,甚至有点儿紧,他身上有着和她同款沐浴露的味道,为什么这种味道会让她……


    会让她睡着。反正等她醒来,陈至谦已经起床了,他推门进来说:“樊琪。”


    她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继续躺着,听他说:“我昨天太晚了,衣服没洗。早上洗的衣服在洗衣机里,你帮我晾一下。车钥匙在桌上,一个礼拜应该不会没电,你去发动一下也好。今天的乌鸡汤别忘记喝,其他的鸡块我焯水了放在冰箱里。你自己记得炖。知道吗?”


    樊琪打着哈欠点头。


    “你再睡会儿。我走了!”陈至谦关上了房门。


    樊琪从角落里捡了小蓝继续抱着睡觉,再醒来已经是八点多,她赖在床上回想昨夜陈至谦的种种,男人心海底针,昨天白天还一副跟她划清界限的德行,晚上却变本加厉了,她挠头,他这是想干什么?


    樊琪起床,桌上放着一块三明治,灶台的砂锅里乌鸡汤还是温的,她打了一碗乌鸡汤,打开电视机,喝汤吃三明治。


    这是财经台,里面一位嘉宾在谈半导体产业对港城有什么意义,陈至谦这样一位年轻人缘何会获得国际投资者的青睐。


    他引用了昨天沃克怀特在卫星直播里说的那段话,解释这个行业的机遇和挑战。


    陈至谦能够说服这些国际投资者给他资金在港城设厂,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这些话也算是老调重弹了,没什么新意,反之转到另外一个台也在放这场酒会的内容,画面是她和庄玲玲跳舞。


    主持人:“昨天这一场盛宴里最精彩的就是庄玲玲和樊琪的跳舞。现在看起来不仅仅是陈至谦和容远之间关系密切,樊琪和庄玲玲关系也非常好。这是不是说明,樊琪已经被上流社会接纳?”


    “原本预计豪门争产,会不会变成豪门弃产?”主持人换了一张他们夫妇和冯学明莫浅浅的合照。


    “昨日冯学明受邀参加天钥半导体的酒会,冯学明目前经营WO品牌服装,与半导体完全不相关,而以天钥目前的盛况也并不需要他来捧场。所以他受邀前来是凑热闹吗?”主持人切了下一张照片,是陈至谦带着他和锦成傅老板聊天的画面。


    “昨晚陈至谦百忙中带着冯学明跟锦成的傅老板,西美洋服的邹碧君夫妇一起聊天。结合前天晚上岳鑫行仓库大火,WO的秋冬装付之一炬,未必是简单的仓库失火。是不是可以说刘家会面临蔺家同样的问题?”主持人说道,“这么看来天禾继承人困局就更加难解了。”


    刘襄年没得参加天钥半导体的酒会,陈婉音当年决绝离开,陈家子孙不肯认回刘襄年,这都在市场预期当中。


    但是冯学明能获得邀请,就是意料之外了,而陈至谦帮着他牵线几位老板,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


    原本刘襄年能轻而易举地切断自己外孙的人脉,现在陈至谦走出来站在冯学明的身边。


    一个是垂垂老矣的旧人,一个是炙手可热的新贵。港城的这些老板,面子要给谁,其实很容易选择。


    樊琪可以预计,周一股市开盘,哪怕在大牛市中,天禾也会下跌。


    又调了一个台,这个台也是在播昨天的酒会画面,他们的角度就独树一帜。


    画面上是她和庄玲玲站在一起的画面。


    《繁华背后的凄凉,品质不够数量来凑》


    主持人特意圈出樊琪脖子里两条项链,特意显摆她对珠宝的认识,评论说樊琪戴不起龙眼那么大的南洋珍珠,所以就用两条日本珍珠来凑数。


    说她的两串珍珠项链不如庄玲玲的耳钉上的一颗碎钻值钱。


    之后又换上了当晚出席酒会的其他豪门小姐太太的图片,钻石翡翠祖母绿轮番上阵,最后她酸溜溜地说:好在樊琪年轻貌美,也算是度过了昨夜的场面。


    总之一句话,她昨夜太寒酸,寒酸得让这个节目主持人替她心酸。


    港城媒体嘴巴又酸又毒,是常态,人家怎么说,樊琪无所谓。


    吃过早饭,她去卫生间里把陈至谦的衣服给拿出来,进房间里烘干,看见圆领T恤和五分短裤,樊琪又拉开衣橱,见他的那身长袖睡衣挂在里面。


    她可不可以怀疑,陈至谦故意不穿长袖了?


    她仔细想想,她穿过来的第一天晚上,陈至谦就是穿T恤和短裤睡觉,后来换长袖是为什么?


    拿着他的T恤想着昨夜被他肌肤相贴的感觉,樊琪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顶,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睡一张床,不会像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会滚来滚去。


    想想自己短袖短裤露着肚皮,还睡梦中会抱着他。所以他当穿长袖,是为了避免跟她皮肤直接接触,现在他穿短袖是为了想要和她皮肤接触?


    樊琪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到了。陈至谦这样温文儒雅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这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吧?


    樊琪默默地把他的衣服全挂了,开了烘干机。


    听见电话铃声,她去接电话,是庄玲玲的打过来的,她说她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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