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迟疑道:“那我先回流沙河候着?”


    孙悟空拿牌丢他:“呔,你且在此安心等着,作甚还要取经人再跑一趟。到时候人齐了,咱们一起上路不好么。”


    一猴一猪一河怪相互看了看对方,发现这里还少了一个人。


    天蓬一拍大腿:“我这便去西海找敖闰那老小子问问,他家老三如今什么境况。”


    嗐,早没想起来,不然牌友没准又能多一个。


    天蓬到的时候,敖闰正被一条现出原形的母龙1追着四处跑。


    母龙显然十分暴躁,尾巴一扫,就把水晶宫四柱扫断,搅得海底动荡不止。


    敖闰跑着,一头撞着了天蓬,如见救星一般钻身躲到了他的身后。


    母龙也是认得天蓬的,变成人形,原是西海龙王后。她朝天蓬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这才大步上前一把拧住敖闰的耳朵,将他拖到自己这边。


    “你个要死的老龙精,喝多了海水头肿了?!那是咱亲儿子!别说是烧了殿上的明珠,就是一把火烧了这宫殿,那也是你生的!子不教、父之过,你倒是好,来个大义灭亲,告到了天庭。这下好了,先是被打了三百杖,再过几日就要处死。若是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


    西海龙王后越说越伤心,一哭,眼里便落下滚滚珍珠来。2


    她上回渡劫,不小心被劈了一遭,受了不轻的伤,闭关了不知多少年才出来。结果一出来,就得知自己宝贝儿子被糊涂爹送上了天庭,当时就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敖闰看见她哭便心疼了,上前去颤颤接着珍珠,又去顺她背,一时忙乱不及。


    这些日子他其实也懊悔不已。当时实在是被那逆子气得怒火攻心,想让玉帝代为惩治一番,结果没料到弓箭脱了靶,反把儿子赔进去了。


    一边给夫人拭泪,一边自己鼻子一酸,也开始抹眼睛。


    天蓬搞清楚了状况,瞅着两龙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待他们稍稍平静,开口道:“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见两条龙齐齐盯着他,天蓬道:“我记得五百年前,空中曾有奇景。当时里面说过,南海观音会救下西海的小白龙,让他保取经人去往西天。”


    母龙那时刚刚闭关,不晓此事,半信半疑地看了眼蔫头耷脑的丈夫。


    敖闰经他提醒,倒是一下子想起来了。他这些日子被心中焦灼折磨,也没想到这一层,此时不由得眼睛一亮,拊掌道:“确有此事!”


    天蓬又向他行了个礼:“天蓬戴罪之身,不好贸然上天庭。不若这段时日,龙王亲自探听一番,三太子下凡后,还请他前往南瞻部洲西边的五行山,我与齐天大圣、卷帘大将在那里等他。”


    说罢,便要告辞。


    西海龙王后赶忙推了一把老龙王,敖闰会意,拉着天蓬又闲聊几句。过了片刻,一只鳌公端着一个托盘来了,上面放了个半敞的口袋,里头珠宝玉石琳琅满目。


    天蓬想了想,只蹲下身捡了两颗西海龙王后落下的珍珠泪。


    三人边打牌边等小白龙,龙没等来,先等来了观音。


    五百年机缘已到,观音奉了如来命,带着木叉,一路半云半雾前往东土寻取经人。


    他先救了白龙,放在某处山涧,令他与取经人做个脚力。半兴云雾途径一处,只见山顶金光万丈,原是五行山上如来压帖。


    两人行得近了,只听得山下“哗哗”“啪嗒”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观音奇道:“这声音倒是稀奇,且去看看是哪般动静,莫要有妖怪伤了那猴头。”


    两人落于山脚,只见一猴一猪一河怪正推着一把黑长的骨牌,“哗哗”声正源自此。


    木叉欲上前唤他们,被观音止住。


    他见三人神情专注,以为那是甚么人间修行的玩意。


    骨牌被堆成8摞,每摞4张。先是猴子扔骰子,然后野猪开始拿骨牌,三人轮流依次取完,又轮流翻牌。牌背面还有红白点数,也不知是何用处。


    翻着翻着,猴子忽然将面前牌往前一推,猛力拍着地面,哈哈大笑道:“丁三配二四,至尊宝3!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野猪“呸”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身边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碎银掼到猴子面前。河怪还算镇定,在身旁一小堆金银里仔细挑了几个小元宝,也放到猴子手边。


    孙悟空笑嘿嘿地长臂一搂:“承让、承让。”


    观音:……好像哪里不对。


    还是猴子眼尖,先发现了观音,高声叫道:“可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4”


    野猪和河怪闻声看过去,连忙起身拜见。


    三人看见观音,想起云幕,知道机缘已到,纷纷请观音解除身上约束。


    观音与天蓬、卷帘摩顶受戒,又一一赐了法号,正如云幕之前所言。


    临别前,观音解去了卷帘飞剑穿胸之苦,又叮嘱几人等候取经人,做他的徒弟。


    “哎对了,敢问菩萨可见到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孙悟空见观音要走,赶忙出声问道。


    观音道:“我已救下他,安置在某处山涧,你们自会相见。”


    师徒二人继续往东而去。


    “师父,不让他们自回本地去等吗?”木叉问。


    按理,天蓬应在福陵山云栈洞,卷帘应在流沙河,眼下集结一处,木叉觉得不妥。


    观音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莫要入了执念。”


    说话间,已行至长安城上空。


    南北东西纵横交错的大街将整个长安城划分成一座巨大的棋盘。如今正在举办水陆大会,内外高僧慕名而来,城内处处皆是僧人。


    在棋盘的北面,是执子者的宫殿。


    太极殿前,一人身着赤黄圆领窄袖袍,腰间佩九环带,身后跟着一文一武两臣。


    “人皇果然气度非凡。”观音赞许道,与木叉二人化作两个和尚,融入人群。


    高坛之上,有一年轻法师,修眼虔诚,白面肃穆,正在讲演经文。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天上云笼成厚厚一片,接天蔽日地遮挡住了所有视线。


    木叉惊呼出声:“云幕来了!”


    云幕在沉寂五百多年后,再次又出现了!


    上面显出一行字“「西游记」之三藏收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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