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跌坐回金椅上,胸前插着刀的地方却没有流出血迹,而是发出了像是被灼烧或是电击的噼里啪啦声。但这并不意味着‘封逐’没有事,他的脸在一瞬间呈现出破败灰白的颜色,就像一具尸体。
看见连野呆住的样子,‘封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着他抬了抬手,“过来。”
连野一言不发黑着脸走过去,在‘封逐’面前停下。
‘封逐’看出他很不爽,捂着胸口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一声沉痛的闷哼声。
连野连忙看过去,走上前扶住他,去看他胸前的伤口。
‘封逐’伸手把人抱住,他太高了,即使坐着都跟连野差不了多少,抱着连野不像在撒娇,像是只熊在圈食。
连野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又不敢用力。
“别生气,我不疼。”‘封逐’看上去还挺满意,头埋在连野肩上。
连野无语,他那是生气他疼吗?他是生气他的疯。
“这一半神魂受损严重,甚至没有实体。当年我陨落后,封含钰偷偷留下我这部分神魂,封印在这里,后来又想找地方复活我......”说到这里‘封逐’极为冷淡地笑了声,“复活一个会听他话的我。”
连野心想好家伙,要说变态果然还是得看他这个师父啊,这位怕才不是为爱疯魔了。
他问:“你是偶尔醒着的吗?”就跟封逐一样偶尔发狂?
‘封逐’说不是,“我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但外界的事情我能知道。”他手指划过赤-裸的胸膛,避过那把好像装饰一般的刀。
“他花了很多年收集材料炼制躯体,却没能找到能够代替心脏的灵宝,又因为他想控制我,知道如果真正的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连野,咧了咧嘴,“当然,以前是这样,现在醒来第一件事是要抱抱你,他算哪根葱。”说完他凑过去在连野脸上亲了一下。
连野:......这老男人怎么油嘴滑舌的。
‘封逐’接着说:“他以自己的部分本源和一丝神魂炼制了魂珠。”他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我‘醒’了,但却一直都像你最初见到我那样,没有神智。直到你来。”
这个连野倒是可以理解,历代魔尊身上都带有魔祖的血脉力量,每次封逐吸了他的血就能恢复神智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封逐’接着冷笑了一声:“封含钰想尽办法想复活一个他期望的我,却在当年我死的时候剃下我的魔骨,现在也舍不得拿出来,否则我现在也应该算是个正常的人......”
连野想起封含钰那晚受伤的样子,他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伤了,想必跟想要复活‘封逐’脱不了关系。但他并不意外封含钰为什么不把魔骨还给‘封逐’,他早就猜出封含钰所谓的爱不过是浮于表面,只是感动了自己罢了,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再自私不过的人了。
‘封逐’接着说:“他当然舍不得,他本身是天生魔体,炼化我的魔骨之后就算是只猪也该飞升了,结果他现在也才大乘初期。”
连野一言难尽地看着‘封逐’十分嫌弃的样子,心说现在打不过他的不也是你么。
‘封逐’看出他的想法,勾了勾嘴角,“谁说打不过了?”他指了指胸前的刀,“现在他的本源和那点神魂都被我灭了,那边那个但凡不是个废人拿根手指都该把他按死了。”
连野:“......”他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个人这一幅日天日地老子最大的样子了。明明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嗝屁了。
连野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低声说:“那我的血对你有没有用?”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别一会儿死在这儿。”
‘封逐’盯着连野看了一会儿,笑了两声把人抱住,“这样就好。”
连野老老实实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两个封逐怀里都很凉快,怪舒服的。
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连野想要起来看,‘封逐’却并不放手。
封含钰挣扎着走进来,扶着墙挪动,在上面留下一串血迹。他赤红这眼睛死死盯着王座上的两个人,也不是眼中的愤恨和痛苦是冲着谁。
连野要转过头,却被‘封逐’强硬地捏住脸,偏头亲了上去,他眼睫微抬,嘲讽又示-威一般看着形容狼狈的封含钰。
连野能猜到后面的人是谁,听了‘封逐’刚刚讲的话他现在对能戳痛封含钰的任何事情都十分乐见其成,并且很愿意配合。
于是他揽上‘封逐’的脖子,愉快的回应起来。
封含钰提着剑的手不断颤抖,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得不清。
他背后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像是一个悠闲的狩猎者,黑袍的男人手中是一把纯黑色的荆棘剑,有血液顺着上面滴下,在地上拖行出一串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看也不看封含钰一眼,冷冷地落在王座上的两人身上,“亲够了吗?”
连野浑身一僵,他只感觉到封含钰的气息,想刺-激刺-激他,怎么好像刺-激到不该刺-激的人了?
他站起来,咳了咳,转过身看着封逐开口:“你来啦?”
封逐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落在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
‘封逐’指腹抹过下唇,冲着他挑衅一般高高挑起嘴角,又十分餍足地往后一靠,“终于来了,老子都要死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四散成白金色的光雨,星星点点向着封逐的方向飞去。在这之前,光点缠绕在一旁的连野身上,带着丝丝暖意,连野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宝贝我们下次见。”
说完便掠向下方面色黑沉的封逐,一点点隐没在他体内。
连野和封含钰在这一瞬间都感受到了自封逐身上散发出来的充满压迫性的力量,那是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强势,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念头。
这才是真正的封逐,是数万年前凌驾于整个修真界之上的魔祖。
他回来了。
封含钰看着封逐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着迷和抑制不住的畏惧,他想起那段自己跟在封逐身边的日子,这个男人那样强大,冷酷又无情,可自己明明是他唯一的弟子,却也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眷顾。
他都杀掉他一次了啊,明明就是战胜了他,可现在自己境界比当年还高了不知道多少,为什么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呢?可笑他刚才跟只有一半神魂的封逐厮杀时还觉得自己拼上一切就可以险胜,若不是中途禁地里他留在‘封逐’体内的魂珠破碎,他因而重伤,也不会落成现在的样子。
但现在,他再也生不出能够战胜封逐的念头,他突然有些恍惚,他这么多年的执念到底是想拥有封逐还是想毁掉他呢?那么连野呢?那个现在仍不算完整的男人,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为了那条至强之路牺牲最爱的人吗?
他的目光落在王座旁的少年身上。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
黑云之上,封逐身后站着几个垂着头的黑袍人,如惊雷一般重重落在广场正中间。
男人冷峻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半垂着眼目光在一众目瞪口呆的正道修士身上掠过,最后落在首位的封含钰身上,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淡淡开口:“到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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