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折身
◎将明怜拽到马上◎
一夜难眠。
清晨光色熹微, 明怜眼底带着淡淡青色,她看着棋盘上的乱局,眸色平静。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她起身,将棋盘的棋子一个个收起来。
“表妹, 你起了么?”敲门声响起, 相湛在门外唤。
明怜道,“嗯。”
相湛推门进来。
他撩眸, 看到明怜。
女郎站在窗台旁,轻柔的晨光带着浅浅的金色, 镀在她的周身。
她姿容美丽, 娇若舜华,正好在收拢棋盘的冰凉棋子, 随着动作轻微压低身体, 脖颈凝白, 腰肢纤纤, 盈盈不堪握。
相湛微微失神, 紧接着别开脸庞, 耳朵微红。
匆忙离开王城酆都的时候,来不及看表妹。在车马上的时候, 碍于礼节和刚相认的尴尬, 也来不及仔细看表妹, 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那就是表妹很漂亮。
此时, 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才意识到表妹不止漂亮那么简单, 而是绝色。
等表妹回到离族, 成为离族的公主,未来嫁人,定是风风光光。
也不知道兄长为表妹选择了怎样的未婚夫婿。
不过这些事情还早。
“表妹,已经休整好了,我们出发吧。”相湛走过来,帮明怜收了余下的棋子。
明怜扭头看了眼窗子,她也说不清自己想看什么,然后回首,平静地跟着相湛离开。
在驿站用过早膳后,离族人伪装成的商队就再次出发了。
中途,没有遇到什么耽搁。
顺利启程。
明怜坐在马车中,撩了下车帘,遥遥看向酆都的方向。
她攥了下掌心的玉佩。
“表妹,怎么了?有东西落下么?”相湛看她有些心神不宁。
“没什么。”明怜将玉佩藏入袖中。
另一边。
姒昭带着禁卫军行进至城镇。
他的眼线布满整个大潇,很快就查探到了离族人的踪迹。
只是,离族人行踪狡猾,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留下的线索具有迷惑性。
姒昭先是查探了离族使者的踪迹,然后发现明怜并不在离族使者相鸣那里,接着,兜兜转转,才查探到了相湛的存在。
姒昭整夜未眠,一直在追寻明怜的踪迹。
惶恐请求他回去参加登基仪式的急信一封封从朝臣那里传过来,姒昭都没有理会。
登基仪式从清晨拖到中午。
遍布各地的密探虽多,但每一个密探传来的信息姒昭都要一一看过,一一辨认。
他眼中布上血丝,脸庞透着阴鸷。
又因带过多人马行进不便,姒昭在得到密探线索时,会第一时间独自驱马确认。
与此同时,他让人封锁了大潇边境,不放跑一个离族人。
就这样高强度地找寻中,姒昭得知了离族人相湛伪装成商队正在离开大潇的路上。
与那相湛一同的,有一位戴着幕离,穿着普通衣裙,身段袅娜美丽的女郎。
闻言,姒昭捏碎了冷白指骨上的玉扳指。
他带了弓箭,以防意外情况发生,那样,在紧急中,可以直接射杀怜儿身旁危害到她安全的人。
只是,探查到的讯息让姒昭知道,怜儿是自愿与那些离族人一同离开的,而非被威胁或绑架。
“天子,要怎么追?”探查的属下跪在姒昭的马旁,低头恭敬。
“按照叛军处理,围堵他们,但不要伤害人,全部活捉。”姒昭声音冰冷。
“是。”属下点头。
姒昭顿了顿,淡淡道,“还有,不要伤害他们中的那女子。”
“她是那些离族人的人质,务必保护好她。”姒昭冷静说。
在转瞬间。
姒昭已经为明怜想好了退路。
他带兵捕捉离族人,而怜儿,是被离族人带走的贵女人质。如此一来,等怜儿回来,她也能够拥有平叛叛军的功劳,让她登上后位,更加顺理成章。
姒昭幽深的视线落在天际,晌午过后,一片晴朗,这样的天,是吉日。
他唯独不知道怜儿是如何与离族人有关联的,但怜儿聪慧,他能猜出怜儿的打算,当她与离族人一同离开,那她就与叛军扯上了关联,再难与他有所瓜葛了。
想到这里,姒昭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的指骨攥紧马匹缰绳,掌心还残留着玉扳指碎片划出的血痕。
怜儿倒是低估了他。
他为了得到想要的,可以颠倒黑白。
即便欺骗天下人,也无妨。
远离官道的小路上。
打扮成商队的离族人马紧赶慢赶地行进中。
日色美丽,商队的车铃声缓缓,有种岁月悠悠的错觉蔓延开来。
明怜慢慢的心静下来,这样的选择,是她一直期待的,应当没有什么后悔。
离族人行到中途,忽然遇到山匪打劫,最近朝政混乱,刚刚平息叛军,底下监管不严,匪贼常常出没,倒很正常,相湛早有应对的准备,所以自然而然地处理完了打劫的山匪。
不过这样一来,伪装成商队的人马就要休整片刻。
明怜在马车坐了一会儿,她看到外面离族人走来走去,有些离族人对她坐的车马投来好奇的视线,而相湛正在说一些维护她的话。
明怜心中微松口气。
这些人并非敌人。
相湛对她的态度也是友好和善。
虽然心底深处对与离族牵扯上血缘关系感到些细微的抵触,但是她也想通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人存在世上,现在她有了待她和善的亲人,这是幸事。
明怜拿出袖中的玉佩,看了一会儿。
公子成为天子后,会有他的崭新人生。而她,也会有新的人生。
明怜将玉佩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冰冷的玉佩一点点安抚着心脏处别离的疼痛感。
车队休整后再次行进,但没想到又遇到了山匪。
这次有些措手不及,那些山匪的人马强悍,离族人的车队损失较多。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休整。
相湛要查看车队情况,对明怜道,“表妹,外面不安全,你在马车中好好待着。”
明怜温婉应是。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是姒昭的登基仪式。
他应该已经坐在王宫主座上,享受万臣朝拜了。
按照姒昭处理政务的习惯,不出一个月,各地作乱的匪贼应该就会被他处置了。
明怜指尖抚了抚膝盖的衣裙。
她等着车队休整完毕,再次启程。
但是,不知不觉中,四周忽然出现了众多马蹄声踏动的响声。
一股心悸在明怜心中浮现。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特殊的震颤感。
她思维敏捷,立刻意识到如此动静,必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不是山匪。
汝南王的军队则已被姒昭处理,也不是汝南王。
只能是大潇的军队。
然而相湛作为离族人,向来是暗中行事,与离族使者不同,何况相湛没有做什么威胁大潇朝土的事情。
那么,大潇的军队过来,是因为姒昭么。
明怜抿紧唇。
不。
最近山匪作乱,这很有可能是清剿山匪的军队。
明怜掐了下手心,镇定地坐在马车中。
“表妹,我们该离开了。”相湛上了马车,他眉头紧锁,挥手示意商队启程。
“外面无碍么?”明怜问相湛。
相湛以为明怜是害怕,他想,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听到军队的声音,自然不安。
虽然相湛有些摸不准那些军队的来历,但是还是告诉明怜,“没事,表妹不必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离族。”
明怜听了,安安静静,没说什么。
她垂下眼睛。
相湛起初以为是大潇剿灭山匪的军队过来了,本想以商队的身份糊弄过去,顺便告状一下被山匪抢劫的事情,说不定还能从大潇官员那里得到些补偿,但没想到突然出现这支如鬼魂索命般的军队竟然团团围住了商队,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军队步步逼近。
明亮的天光下,就像幽暗的厉鬼汇聚起来。
为首的,是一高大俊美的男子,他一身华贵衣袍,戴玉冠,容颜俊美,然气质阴鸷危险,睥睨看下,带着阴森感。
饶是做惯了惊险事情的离族人,也被这架势吓住了,差点以为是修罗来索命。
明怜坐在马车中,看到了姒昭。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眸。
今日,姒昭明明是要登基。
明怜差点觉得,自己是出现了错觉,看错了人。
她没想到,践祚天下主位的姒昭在仪式当日竟折身,亲手来抓悄悄离开的她。
“表妹,莫怕。”相湛知道情况不妙,他脸色难看地安抚明怜,扶着明怜的胳膊走下马车。在这种情况下,车马中的人向来是对方攻击的第一目标,必须先离开。
明怜的脑袋嗡鸣,腿有些软,差点摔了一下,相湛扶稳她。
忽然,一支箭冲破空气,刺穿相湛的发冠。
明怜怔然。
姒昭坐在马上,他冷眼看过来,带着疏离,那修长如美玉的手指拉紧弓弦,弓弦紧绷锋利,在他没有玉扳指的肌肤上划出深深血痕。
破碎的发冠掉在地上,相湛胆战心惊,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表妹,我保护你。”相湛挡在明怜身边,作维护架势。
从外人的视角看,相湛与明怜看上去男俊女貌,仿佛一对落难的鸳鸯。
明怜看到,姒昭面无表情,再次拉紧了弓弦。
明怜嘴唇颤了颤,她猛的推开相湛,走过去。
“表妹!”相湛焦急,要追明怜。
一支箭直接射进他脚边的土地,杀意狠戾。
相湛看向姒昭,暗暗攥紧拳头。
他有预感,再走一步,那姒昭就会杀了他。
姒昭此人,未免太过霸道狠戾。
相湛担忧的目光落在明怜身上。
“公子,与他们无关。”明怜出声,她站在姒昭带领的军队面前,身形单薄,就像清冷的白鹤,她只看向姒昭。
姒昭咬了咬牙,身上的漠然散去。
相湛对离族人做了手势,离族人正要出动,然而,大潇的军队直接挡住离族人。
马蹄声如暴雨轰鸣,精兵围堵,巍峨俊美的男人拦在离开的明怜身前。
他没说话,平静地将明怜拽到马上。
第72章 登基
◎偏执◎
明怜的脊背贴到姒昭滚烫的胸膛。
他呼吸紊乱, 远不如他神情的淡漠,就像能够烧灼一切的烈火,灼烫磨人。
“公子”明怜垂眼, 心脏跳的厉害,声音竭力冷静。
姒昭抬手, 强硬地捂住了她的唇。
他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 怀抱紧密,难以挣脱, 带着强烈的偏执。
明怜的手脚发软,她被困住, 无路可退。
他的怀抱滚烫紧密, 仿佛有一瞬间,她不再有任何选择, 所有藏在心底的举棋不定都可以完全消除。
这样的怀抱熟悉, 时隔几月, 重新嗅到他身上的清冷熏香竟有种安心的感觉。
明怜睫羽颤抖, 咬紧唇瓣, 压下这种动摇。
她很快清醒。
若有一次沉溺, 那就会有下一次。
她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姒昭的手带着力道,捂着明怜的脸, 他冰冷对士兵们吩咐, “这些离族人, 全部活捉。”
看到明怜被姒昭带走,相湛焦急, 心中因功亏一篑而颓废, 然而姒昭带来的士兵们粗暴地将离族人压制。
姒昭对属下做了个手势, 他冷白色的手指修长, 指骨分明,在空中划过。
接着,姒昭带明怜策马独行。
姒昭一直搂紧明怜的身体,他的胳膊线条紧绷,与柔软的身体相触。
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气息,明怜的身体浮现颤栗。
她眼尾发红,惊慌于这样仿佛很快就会堕落的感觉。
明怜发狠,咬了下姒昭的手心。
姒昭发出轻轻的低闷,声线暧昧。
他松开掌心,嘶哑叹息,“怜儿,别闹。”
“公子。”明怜竭力冷静,然而不受控制地激动,“你为什么追过来?!”
姒昭的视线落在明怜身上,他的目色阴鸷,笑了一下,透出易碎,“怜儿,我却想知道,你为何要逃呢?”
明怜抿了下唇,心脏咚咚乱跳,她身后是姒昭的身体,下方是马匹在狂奔,一切都是混乱慌张的。
“怜儿,你是怨我离开了你数月么?”姒昭凑到明怜耳旁,耳鬓厮磨,带着歉意,“是我的错,耽搁了,没能守约,你打我骂我吧。”
明怜心中涩然。
他发现她逃,追过来,情绪显然是不平静的。
毕竟,他是那么一个厌恶背叛的人。
然而这时,他竟然在给她理由,只要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他就会认错。
他竟把自己的态度放的如此低。
“”
明怜声音平静,在狂风中几乎碾散,“我没有怨你,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我离开,不是因为此事。”
她的坦诚带着冷静的薄情。
姒昭的喉结滚动,他下颌线绷紧,哑声,“怜儿,你不喜我?难道你只是在与我做戏?”
他这样的话,几乎是碾着心中的疼痛说出,每说一个字,他的眼尾都发红。
马匹在道路上奔走。
狂风颠簸中。
明怜感觉心中的情意无比清晰,声音染上颤抖,“公子,我是心悦于你的。”
但她与他的关系太过病态。
他的情感病态,他竟能做出在登基之日寻找她的行动。
这背后的在意,她无法不动容。
可同时,她更能清楚地看到,姒昭此人的病态。
“怜儿,那我们回去。”听到明怜的话,姒昭声音哑着,他的目光带着灼热。
明怜回眸,看姒昭,清冷道,“公子,我们不合适。”
姒昭的眸色盛着破碎,他握着缰绳的指背泛起青筋,呼吸很重,“怜儿,你不必担忧你的身份,有我在,你就是我的皇后,无人能改变。你也不必担忧我之后会娶其他女人,有了你,我只会爱你。”
如此深情,专一的郎君,简直是世间难求。
她辗转孤独那么多年,以生计奔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遇到这般强烈的爱意与维护。
明怜怔愣片刻,心底泛起潮湿,接着,她轻声,“公子,我与你有不同的地方。除了爱人,我还需要广阔的天地。”
“我是爱你的,然而,你可以只有我,但我”明怜颤了颤,几乎有些看着姒昭的眼睛无法说出,“我并非一辈子只有你。”
她现在知道还有亲人在世上,自然也会跟亲人相处,不可能一辈子只为了姒昭而活。
姒昭的眼神暗的吓人,可他露出温柔的笑,“没关系,怜儿,我不会阻碍你做什么。”
“你与我在一起,就够了。”
“你是天子。”明怜压制动摇,她知道姒昭心机深沉,之前还对她布下罗网,她平静地与姒昭诉说,“我嫁给你,就要守在后宫中,即便不需要面对其他妃子,那我也要困在后宫中。”
“我的人生若与你牵连,那以后再也无法改变。”
一国之君,这样的身份太不一般了。
姒昭眸色暗沉,他哑着声音,“既如此,这天子,不当也罢。”
明怜吓了一跳,脸上出现诧异,她下意识阻止,“公子!你隐忍多年,莫要为了我放弃。”
她脸上露出心疼的情绪。
姒昭看着她的神情,轻轻笑了,低柔小心,“怜儿,你为何不试着与我在一起?”
明怜闭上唇,没有说话。
她垂眼,与他冷战。
姒昭见她如此,又知她并非利用他,也知她要离开的决心。
在得知怜儿与离族人有关联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怜儿最初就是离族人派来的。
可他下意识信任怜儿,他从未觉得怜儿有伤害他的时候,若没有遇到她,他的生命将是漆黑的深渊,行尸走肉般,浑身充满着冰冷。
只有与怜儿紧密拥抱的时候,他冰冷身体里的血管才重新流淌着灼热的血,才感受到了生命与温暖,强烈的爱意因为怜儿而涌现。
“那些离族人,为何带走你?你可受苦?”姒昭问明怜。
明怜存了气他的心,让他生气,感到背叛,丢下她也好。
她强忍心痛,冷冷说,“那些离族人与我有血缘关系,离族人不会让我受苦,我与离族人一起离开,才是正确的。”
姒昭微微眯眼,血缘关系?怜儿竟然与离族人拥有血缘关系?可他并未查探出来这件事。他回想怜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很快从记忆中确定,怜儿在之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可你生在大潇,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与离族人有关系。”姒昭温和地说。
明怜抿紧唇,她看着姒昭,觉得他的爱意病态。
他明明眼神盛满了偏执的幽暗,但勾起了温柔的笑,来安抚她。
让她不必因为身份的事情而畏惧与他在一起。
他只需要她的态度,其他的一切,都由他来摆平。
“姒昭,我宁愿天下人都知道我与离族人有关系。”明怜颤声。
她怀揣着最大的勇气,说出,“我已经离开你了,你不必来追上我,纠缠我。”
姒昭的眼神沉的吓人。
他抿了抿唇,笑了一下,透露出阴鸷病态。
半晌,他忽然说:“怜儿,我是纠缠你。”
“即然纠缠了,那就不会放过你。”
“我会娶你。”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是我的皇后,我们就此共度一生。”
明怜静静地看着姒昭。
姒昭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强势地从背后吻住她的唇,明怜的唇瓣紧闭,姒昭发狠地撕咬她的唇,明怜吃痛,他深深吻住她,纠缠不休。
呼吸灼热,凌乱,升温。
他的大手搂着她的衣襟。
独奔的马匹在无人的深林中行走。
姒昭将明怜的身体托了下,放在怀中。
明怜身体颤抖,裙摆晃动如湍急的水,她咬唇,他就勾住她的唇舌,吞没她的声音。
数月未见的思念,疯狂的执念,一并爆发。
当他看到明怜与离族人亲昵地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简直要疯掉。
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也许怜儿是要离开他,所以故意与离族人勾结。
他嫉妒的要发疯,下意识要杀掉所有的离族人,血洗土地。
但怜儿在他眼前,他知道她要走,他不能让她离开。
她过于聪慧敏感,怎能吓到他。所以纵然有万般狠戾威胁的手段,他都未用。只是把她带走,亲吻她的肌肤,感受来自她情不自禁的爱意呢喃。
姒昭亲吻明怜的眼角,温柔拂过她的湿润。
说不清,是因为与他重逢的眼泪,还是旁的原因。
“怜儿,我爱你。”姒昭温柔,沙哑,带着极致的偏执。
明怜沉默地搂住他的肩颈,以此稳住重心。
她垂着眼,克制着失控的声音。
“”
新主登基的仪式因为新主不在,硬生生拖到了深夜。
本来,朝臣们要闹事,然而王宫禁卫军出没压制。
朝臣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都慌张焦急地跪在大殿前。
直到深夜,明月高悬。
姒昭归来。
新主登基仪式,竟是在深夜中举行。
恢弘的大殿外灯烛通明,透出诡谲光辉。
朝臣们乌压压跪在下面,如黑潮一般。
明月被极其漆黑的夜色衬的光亮皎洁。
内宦高诵登基仪式之祝词。
大臣们惶恐跪拜,瞥到姒昭的情形,长阶下面顿时惊起一片哗然,只因新主姒昭慢条斯理地踏上丹墀台阶时,怀中抱着一女子。
女子的面容被华贵宽袍遮掩,新君姒昭将她护着,步伐稳稳当当。
他在她耳畔灼热的呼吸声带着疯狂的偏执,颤栗。
第73章 态度
◎“姒昭,放我走吧。”◎
明怜知道姒昭骨子里是疯狂的,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大胆。
他竟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走到了王宫主座。
天子登基,竟如此做。
简直是昭告全天下, 他这个君王是多么地沉迷于一个女人。
明怜不敢动弹。
她的手紧紧攥着姒昭的衣摆,身体紧贴他的身体。
姒昭喉中发出低低的笑音, 他对明怜温柔说, “怜儿,莫怕。”
他的大手用力搂紧明怜纤细的腰肢, 形成严丝合缝的禁锢之势。
深夜下,新君姒昭即位。
明怜被姒昭紧紧抱在怀中, 他让她, 见证着一切。
寝殿已重新修整好。
登基仪式结束后,姒昭回拒了其他所有事情。他抱着明怜, 来到寝殿。
殿宇内燃着清浅的熏香。
明怜被姒昭放下。
红绡罗帐, 灯烛明亮。
屋内的布置带着敞亮喜庆的绯色, 似乎是一种暗示。
明怜静静坐在床塌上, 不言不语。
片刻后, 内侍按照姒昭的吩咐送来好克化的清粥, 姒昭将粥端到明怜面前,他单膝跪在地上, 深邃眼眸望着明怜, 柔声关怀, “怜儿,饿了一天了, 吃些东西吧。”
明怜平静看他, 不动声色, “我没胃口。”
姒昭依然温柔笑, “怜儿,莫要饿坏了身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明怜说,语气带刺。
姒昭神情不变,他用勺子舀了一勺清粥,动作轻柔地送到明怜唇边。
“怜儿。”他温柔唤她。
明怜别开脸,抿紧唇。
姒昭看着她,没生气,他语气心疼,“怜儿,不要为了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姒昭,我没有那么好,放我走吧。”明怜声音颤了颤。
姒昭执着地将粥递到明怜的唇边。
两个人无声地赌气。
姒昭凑近明怜,他垂眼,将粥递到自己的唇中,然后抬起明怜的下巴,强硬地吻她。
姒昭将粥渡给她。
半晌,他拿了干净的帕子,俯身擦了擦她的唇角。
“我会娶你为后,择日就与朝臣商议。”姒昭说。
“若你要孩子,我们就孕育孩子。”
“这世间夫妻能做的,我都会与你做。”
明怜的心拧了拧。
他并非对她不好。
但是,不能妥协。
“姒昭,你想要的是让我的眼中只有你。”明怜刻意冷声,“但我想要正常的生活。”
“为何必须是你,若遇到其他心仪的男子,我与他成亲,做世间最正常的夫妻,也是我想要的,不必你费尽心机刻意伪装压抑自己。”
她的话已经薄情到极点。
姒昭眼底发红。
姒昭掐住明怜的下巴,唇瓣碾磨她的唇,他的膝盖压着她的裙摆,带着强势。
明怜顺从地躺下,但她的乖顺带着冷淡。
“怜儿,只要你想,我与正常郎君没有任何区别。”姒昭的呼吸带着滚烫,发狠地撕咬,在她白玉般的颈子上落下靡丽的烙印,再往下。
明怜肌肤线条绷紧,她捧住姒昭的发。
明怜的眼睛也红了,“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
她已经决定离开他了。
他怎能这样屡屡诱惑她,带她不断沉沦。
明怜蹙眉,纤细的腰折起弧度,她推开姒昭。
姒昭没有对她设防,或者他没有反抗,他被推了一下,发冠散开,墨色的发凌乱落在身上,半挡脸庞,透出妖冶,仿佛勾人堕落,他的目色漆黑,直勾勾地看着明怜。
“姒昭,你让我静一静。”明怜面容带着潮红,她克制说。
除了发冠,姒昭的衣衫齐整。
而明怜早已狼狈。
姒昭垂眼,修长的手指拉了一角软被,盖在明怜身上。
他带着掌控欲,高高在上,毫无波澜,温柔道,“好。”
“怜儿好生休憩。”
姒昭进退有度,他温润如玉,不强迫她,离开了寝殿。
只是,他袖中的手鼓起青筋,心底翻涌着难以填补的欲望沟壑,只能借着冰冷夜色冲淡浑身的燥热和混乱。
他对她的感情,早就失控。
不让她离开,是最后的底线。
明怜独自躺在寝殿的榻上。
她看向周围华丽奢侈的一切,抿了抿唇。
她要的,不是这些。
他那般心思,怎会不明白。
可他却要强制地留下她。
*
第二日。
朝政议会结束后。
新帝姒昭与丞相单独商议。
“册封皇后?”丞相卜洪听到姒昭的话,不由得讶然抬眼。
“怜儿的身份已经解决,且在这次捕捉离族人间隙中,她受了人质的苦楚,与我联合,是有功,她跟随我那么久,也有潜邸之功劳,且她秀外慧中,背后无复杂势力纠纷,她做我的王后,理所应当。”姒昭穿着帝王的服饰,雍容冷贵,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夸赞明怜的话。
离族间谍之事,卜洪不清楚具体,而明怜被姒昭在意,那离族人威胁姒昭以明怜为人质的话,这样的事并没有需要怀疑的,所以卜洪觉得姒昭说的有理。
之前为明怜担心,是因为觉得姒昭身为权贵,始终未给明怜名分,觉得姒昭可能只是与明怜玩玩而已。但现在,姒昭要将王后位许给明怜,可见姒昭真心。
“老夫差点错怪你。”丞相卜洪不由得感叹,说完,又急忙低头行礼,“天子,微臣错言了。”
姒昭不紧不慢看卜洪一眼,知道他的话并非失误,只是借此提醒天子登基,背后得到过诸多助力,莫要过河拆桥。
姒昭内心凉薄,无论是夸赞还是生气或是与他虚与委蛇,他都不在乎。
“册封怜儿一事,还请丞相帮忙游说重臣。”姒昭对卜洪淡淡道。
卜洪连忙答应。
外戚干政最为忌讳,而明怜为后的话,就少了外戚干政,于情于理,卜洪都会帮忙。
只是,他不知道姒昭对他隐瞒了明怜与离族人有关这样的事情。
姒昭已决心让怜儿成为他的皇后,与他一辈子在一起,所以他会为怜儿铺就最完美的道路。
结束了政务。
姒昭就回到寝殿。
防止怜儿与外人交谈,寝殿被完全看守着。
姒昭进入殿宇,看到明怜坐在榻上,沉默地看着书册。
光线柔和,她安静翻动书册,带着静谧感。
姒昭的心一下子软了,他冰冷阴鸷的帝王模样瞬间消散,走到明怜身旁,温润唤她,“怜儿。”
“若你想要游玩,我就与你一同出行游玩。”他说。
明怜垂眼看着书册,说:“我并不想游玩。”
“天南海北,我都能陪你。”姒昭说。
明怜顿了顿,“可你是天子,总不能陪我一直厮混。”
“我都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姒昭柔声,他坐在明怜身旁,在这时,明怜与他仿佛消融了冰霜。
明怜捏着书册的手指微松。
她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她太过漠然了,因为经历的原因,她总是谨慎,所以不相信姒昭对她的爱会一直持续,而担忧于他的病态会越来越多,到她无法承受。
若姒昭与她互相妥协,磨合一番,那会怎样?
会好一点么?
明怜心底略微惘然。
“除了游山玩水,我还想做其他事情。”明怜轻声,没什么力气地说。
“都依你。”姒昭道,他见明怜态度略微缓和,唇瓣的笑加深,柔声,“你若想让我帮你,那我就帮你,若不想,那我就不碍事。”
明怜低着眼睛,心神已无法集中在手中书册,只觉得理智和感情在互相纠缠。
“怜儿,我已告诉丞相,要封你为后,不出一个月,就能册封了。”姒昭微笑道。
“你当真要让我为后?”明怜抬眼,怔然道。
听郎君承诺是一回事,而他真的这般做,又是另一回事。
“我已安排好一切,你不必担忧你的身份。”姒昭揽住明怜的腰,亲了亲她的耳垂,他笑着,“至于离族人,我都会处置了,你不必有任何害怕,不会有人知道的。”
明怜的身体却一颤,脊背覆盖了凉寒。
她推开姒昭,“你什么意思?”
姒昭眸色暗了暗,他哑声,笑着,略微病态,“怜儿,你不必担惊受怕。”
“可离族人与我有关。”明怜说。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爱我,信任我,就够了。”姒昭抱住明怜,“旁的,我都不介意。”
明怜的手颤抖,她闷声,“若你是为了政务,平定离族人,我不会说什么。”
“可你为了隐瞒么。”
姒昭轻轻拍了拍明怜的背,带着安抚。
他知道怜儿讨厌谎言,此时他即便说谎,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怜儿更加厌恶他。
姒昭点头,蹭了蹭明怜的发,“是。”
“天下人都会相信你,你是被大家敬爱的皇后。”
“而那些离族人,他们不必存在于世上,纠缠你。”
“我会将离族人剿灭,至于之前的案子,有我在,明家也不会是罪臣,你再也无需受到任何身份上的威胁。”
明怜有一瞬的动摇。
可明怜有些受不了他的偏执态度。
他这样做,得到的都是虚假的。
明怜与他在意的不同。
她要推开他,姒昭紧紧搂着她的身体。
耳鬓厮磨,呼吸灼热。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剿灭整个离族。”明怜半带呜咽道。
姒昭声音嘶哑,“怜儿,离族人从未为你做过什么。即便你与他们离开,你也是孤身一人,他们是否对你好,你怎能判断。”
明怜知道这样的道理,但她在意的不是离族不离族,而是姒昭在剥夺她除了他之外的一切。
“可他们与我有血缘关系。”衣料凌乱窸窣,明怜发狠咬了他的肩膀,“对于天下人而言,我也是离族人,我宁愿因此被你杀死,也不愿你为了帮我隐瞒,杀了旁人。”
姒昭身上的气息顿沉,他冷冷捏住明怜的脸,眼神阴沉。
“怜儿,我不会让你死。”男人眼底发红,仿佛受了刺激,“你若以死相逼,我会发疯。”
明怜咬了咬唇,她脸上划过挣扎,最后冷冷看着姒昭,轻声,“姒昭,你已经像一个疯子了。”
“你为我做的一切,都偏执,疯狂。”
“可我不需要。”
“姒昭,放我走吧。”
第74章 认定
◎真心◎
离族使者相鸣回离族的路上, 被大潇的军队拦截。相鸣损失惨重,带着残兵败将到一处山谷中休憩。
相鸣皱眉,与心腹讨论姒昭的手段。
“先是捉了二公子, 接着又来追剿我们,这大潇的新天子, 是要置我们离族于死路啊。”心腹忧愁道。
相鸣的指尖敲了敲腰侧的剑身, 若有所思道,“他对离族的手段变了。”
之前与姒昭交锋商谈过, 相鸣能够感受到,姒昭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姒昭是有几分与离族人联合的意思, 似乎只要有利益,那他就会利用, 他对大潇没有太大的感情。
但现在, 姒昭的态度明确, 那就是处理掉离族人。
相湛被捉, 是因为相湛带走明怜的事情被姒昭发现了。
明怜
这位表妹对姒昭很重要么。
相鸣一时有些难以辨别, 是因为明怜要与离族人走这件事激怒了姒昭, 还是姒昭借此为引子来剿灭离族人。
若是前者,那明怜留在大潇, 也许是划算的。
相鸣还未与明怜亲自见过, 对于他而言, 明怜这位表妹,代表的更多是身为公主的政治利益。
若明怜能够牵制大潇天子, 让大潇天子不对离族下手, 那对离族而言, 是极好的。
然而, 离族与大潇是敌人,那姒昭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妥协?
相鸣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很快收敛了利用明怜的想法。
“主子,二公子和公主可怎么办?”心腹忧心询问相鸣。
相鸣眉眼微思,淡淡道,“即然是活捉,那就不会死。让人尽量救,若救不出来,就先让相湛当人质,至少也能打听出来些大潇的事情。另外,若他自己无法自救,那他不堪重任。至于公主,姒昭应当不会对她做什么,我们只能等下次时机再接回公主了,只要确定公主还在世上,那此行也不枉费。”
与相湛比起来,相鸣承受了更多离族人的政务事情,也多了理性和薄情。
相鸣带着离族人撤离大潇。
离族人与大潇之间残余的争斗在大潇朝臣面前并非大事。
大潇朝臣觉得离族人不过是野蛮散乱的人,不成气候,现在当务之急是册封皇后。
这新天子的皇后有些怪异,背后母族有两支,一支是早已没落的明家,新帝上任后为明家翻了案子,明家案子牵扯到废太子姒庄,姒庄身为嫡长子,生下来就封了太子,而明家当时是因为违背了拥护废太子姒庄的势力才被彻查认定为不忠的罪臣。
现在翻案,因为废太子的缘故,再加上姒昭有意无意把缘由往废太子上引领,所以朝臣们都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在清理废太子的残党,以皇后明家翻案的事情做警告。
而皇后背后的另一支母族,是将皇后认定为义女,是新帝手底下的人。
都是新帝自己的党羽,无可厚非。
但皇后最怪异的地方是,她从不见人。
似乎是因为体弱多病,所以新帝一直将她好好地养在宫中,自从新帝登基带着皇后进入宫中后,就没有人见过她,连宫中内宦也不曾直面过这位皇后,只因皇后的一切事情,都由新帝操办。
有许多想要与皇后攀关系的人,因为新帝将皇后保护地严严实实的,所以根本无法接触到皇后。
很快,人们就知道新帝对这位皇后的保护态度,再加上有表露出与皇后结党意愿的人被新帝狠狠惩治,进入牢狱中受了严酷的刑罚,人们一下子不敢再多打听关于这位皇后的事情。
明怜被姒昭保护得紧。
寝殿内。
明怜正在抚弄古琴的琴弦,她未簪发,两侧发丝垂落,遮挡凝白脸庞,神情半掩。
清冷铿锵的曲子在她指尖中流泻而出。
姒昭穿着华贵雍容的服饰,还未踏入寝殿内,遥遥的,就听到了琴曲声。
他站在殿宇外侧,驻足良久。
片刻后,姒昭转身,垂着眸子,眼神带着深暗幽沉。
“天子,不进去么?”姒昭身旁的内宦小心翼翼。
对于这位新天子,内宦们捉摸不透他的心情,只是知道,姒昭表露出最为明显的事情,就是他对皇后非常在意,保护欲到一种病态的控制。
天家之事,再过荒唐也无所谓,内宦只负责奉承权贵。
“皇后一直等天子您呢,她独自弹琴许久。”内宦细声细腔,“奴才听着,皇后盼天子您盼的紧。”
姒昭顿足,他冷冷瞥内宦一眼。
内宦心里咯噔,赶忙跪下,“奴才多嘴,是奴才的不是。”
姒昭修长冷白的手拢了拢外氅,他忽然笑了一下,带着阴鸷。
“你说,她盼着朕过去?”
他面容透着病态的白,声音带着缱绻和一些自嘲。
内宦奉承,“天子,皇后不盼您过去,还能盼谁过去啊?”
姒昭冰冷漠然的目光落在内宦身上,宫里的这些人,捧高踩低,阿谀奉承是常态。
他向来厌恶这些虚与委蛇,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底。
然而这时,内宦说怜儿盼望他,这样的话即便他知道是奉承的谎言,但听起来也是感到了喜悦。
姒昭想了想,折身回去。
“让御膳房做些吃的,送过来。”姒昭对内宦道。
怜儿的身子还是瘦,要多吃些。
否则封后大典时,那华贵的衣裳和繁华的饰品套在怜儿身上的话,总觉得会让怜儿的身体留下压痕,想到这些,姒昭就觉得心疼。
姒昭推门进入寝殿。
短短时间,他换了身常服,褪掉了一身雍容的帝王服饰,穿着清浅色的温雅衣裳。
“怜儿。”他轻声唤。
明怜停下了手中抚弄琴弦的动作。
她平静看向姒昭,“天子,您来了。”
明怜的语气带着冷漠。
姒昭脖颈青筋微微鼓起,他亲自关了门扉,确定严严实实的,然后走到明怜身旁,俯身用修长手指拨了拨琴弦,“怜儿想弹琴?何不继续?我不会扰了怜儿的。”
“我乏了,不想弹了。”明怜垂眼,看着他指骨分明的有力手指,微微怔然。
“既然怜儿不喜欢,那就撤下吧。”姒昭看她一眼,让人把古琴拿走。
他带了些掌控,明显得透露出来,没有伪装。
但明怜未做出什么反应,她的神情平淡,即便看着古琴被带下去,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一直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没什么过分在意的事情。
也早就习惯了不争不抢。
姒昭看着她如此,明明面上是她妥协了,在听话,可他却觉得烦躁。
“怜儿,我对你是真心。”姒昭低声,他的态度卑微。
“我会护你一世。只要你与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捧给你。”
“若你不想灭掉离族,那我就不灭掉离族。”
“公子。”明怜眼睫颤了颤,她看向姒昭,眸色并不平静,“你不是真心的。”
姒昭蹙眉,他的大手轻揉抚摸明怜的下巴,凝望他,“为何?”
“若没有你,我夜不能寐,只觉得心疼痛万分,怎么不是真心?”
“你把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都当作是利益衡量,用来让我与你在一起。”明怜眸色清冷。
“我对你,只是所有物,你现在爱我,想要我,就要把我困在你身边,不顾我的意愿,之后呢?你不爱我了,不会从我这里觉得温暖,那你是不是就待我如待其他人一样。”
“怜儿,我不会不爱你。”姒昭一字一句说,他眸色深情。
明怜看着他,有点恍惚。
其实,她感受到,姒昭说的应当是真的,他认定了她,就不会背弃。
但是,她与姒昭的身份错位,从开始就有了。
她从未想过,与姒昭以帝后的关系相守一生。
她心底是怕的。
他的身份,太高。
她不想赌。
姒昭对她的好,对她而言是救赎。
是荒芜黑暗中遇到的皎洁月光。
但对于姒昭而言,一直都是他可以随意为之的事情。
第75章 推迟
◎“怜儿,我只依你。”◎
御膳房做好的吃食被内宦送过来, 姒昭亲手将托盘接下,接着以服侍明怜的态度,将膳食摆在桌案上。
姒昭抱起明怜, 将她抱到椅子上,“怜儿, 吃些东西。”
明怜有些乏力。
方才, 姒昭没有对她做更深的事情,但她已然感到倦意。
姒昭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明怜湿润娇嫩的唇。
明怜垂眼, 她打断姒昭的动作,“公子, 我自己来就行。”
姒昭已变成天子, 但明怜对他的称呼在心平气和的时候按照往常。
明怜动作缓慢,带着礼仪, 优雅地将餐食用完。
她此刻暂时放下各种繁复心绪, 只是安静地用膳。
姒昭见她如此, 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以为, 怜儿待他, 已经有些心软了。
等用了膳, 姒昭让宫人送来了华贵的衣裳和饰品,还有玉器珍宝一类物件。
所有的东西都透出奢华。
华贵的东西如流水一般放到明怜面前。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明怜顿了顿。
姒昭小心, “怜儿, 你可有喜欢的?”
“若你不喜欢这些, 那就送来新的。”
明怜沉默片刻,意识到姒昭的态度。
姒昭对她充满掌控, 她的吃穿用度皆由他掌管, 她几乎没有自由地选择过自己的衣裳和饰品。
现在, 他让她自己的选择。
可他的掌控并没有改变。
明怜对于衣物之类的用度并不在意, 如果她爱的郎君对她没有病态的掌控欲,那么无论他让宫人送来怎样的衣裳,她都不会有意见。
明怜默然地看着送进来堆叠起来的华贵衣裳和饰品。
姒昭的行为只是想要以退为进,他还是对她充满掌控欲的。
“怜儿,都不喜欢么?”姒昭看了一眼明怜,微微蹙眉,他容色有些阴鸷,抬手要让宫人送来新的东西。
“公子,我觉得这些衣裳和珍宝已经很好了。”明怜打断姒昭。
姒昭顿时翘了翘薄而好看的唇。
“喜欢就好。”
于是宫人退下。
姒昭和明怜二人待在寝殿中。
“怜儿,我已让礼官选好了封后的日子。”姒昭从背后拥住明怜,他声音含混,低眸吻了吻她的后颈。
明怜的身体顿时颤栗,酥麻感让她感到如被潮水推来覆去一样的失控感。
明怜身体颤了颤,“公子,不要这样。”
她忽然急促地说,眼尾发红。
姒昭吻着她的后颈,将她放在腿上。
一只手抓紧她的腕骨,一只手扣紧她纤细的腰。
他不让明怜松开。
“怜儿,你是我的妻子。”他低哑闷声。
亲密的接触让人晕眩。
明怜的理智在抗拒。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露出过多的表情。
姒昭看到她的推拒,他神色变了变,脸上的情绪讳莫如深。
“罢了。”姒昭松开明怜。
明怜从他怀中离开,腿有些站不稳,险些踉跄跌倒。
姒昭立刻伸出手,有力的胳膊搂紧了明怜的身体。
明怜回眸,静静地看了下姒昭。
姒昭神色浮现苍白。
接着,姒昭把她拽到怀中,他抵着她的发丝,眸色深暗,声音却极其轻柔,“若你不愿,那就算了。”
明怜没说话。
她看到殿宇内的铜镜,俊美阴沉的男人紧紧拥抱着清冷的女子,他带着阴鸷透出病态的缱绻,而她就像困在他手中的物件。
她与姒昭的关系,是越来越病态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愿不愿意之分。”明怜的语气没有起伏。
姒昭的指尖颤了颤,流露出紧张在意。
“怜儿,是我的错。”
“公子,您现在贵为天子,您做什么,无需征求我的意见。”明怜淡淡说。
从他带着士兵拦截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姒昭此人已经偏执到疯狂的地步。
“公子若无兴致了,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明怜不看姒昭的神情,狠心道。
姒昭的大手扳住明怜的肩,让她直视他。
他垂下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洒落漆色的阴影,眸色带着幽暗。
“怜儿,我对你有情。”姒昭说。
他与她之间,已不需要再含蓄地表达着什么。
明怜咬紧唇瓣,肩膀紧绷。
姒昭的呼吸灼热,落在她的耳上,轻轻舐过,温柔服侍。
明怜忍耐着颤栗的声音,她站在原地,眼眶微微发红。
姒昭的呼吸撩着她的肌肤。
他忽然低低地,叹口气,带着怜惜。
“怜儿,你厌恶我?”姒昭问她。
明怜眼眶红,说不出话。
她难以启齿的是,她并不厌恶他。
就像明知道面前是诱惑的深渊,却还要坠入其中。
明怜别开眼。
姒昭慢慢说:“怜儿,我并非贪图你的身子。”
姒昭的手指收拢,他想将明怜搂入怀中,但克制住了。
“怜儿,信我一次。”
“我不会负你。”
明怜垂眼,她轻声,“公子,唯有这件事,我不敢赌。”
若赌错了,该如何?
倘若姒昭就是如最开始那样,温润如玉的白月郎君,那她会嫁。
她一直很倔强,选定了,就不会改变。
可姒昭不一样,他最初的模样,是欺骗了她,这让她感到混淆。
姒昭并非温润郎君。他的温柔,宽容,都是伪装。
明怜看着姒昭漆色的眸子,既看到他的深情,也看到了他的偏执。
如果这又是一个罗网,那她踏进去了,就很难再解脱。
明怜抿了抿唇,说:“公子,册封皇后之事,可以推迟么。”
她没有说拒绝,因为知道无法拒绝。
但她还不想太快就嫁给姒昭。
听到明怜的话,姒昭一顿,随即眼中浮现柔和。
“自然能够推迟。”
就算他知道怜儿是在拖时间,但是她这么说,也算是一种同意。
至少,没有那么抗拒了。
“怜儿可以亲自挑选日子。”姒昭道。
明怜微微蹙眉,想起,“可公子不是说,礼官已经择好了日子么?”
“无碍。只要怜儿说了,我就会让他们改变。”提及外物,姒昭神色透露出漠然阴沉。
而在面对明怜的时候,他的眸子氤氲着春水般的柔和,公子如玉,“怜儿不必担心多余的事情,有我在。”
明怜忽然觉得,姒昭也许还是皎洁的月色,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他将明亮温柔的月光落在她身上,而他背后,夜色漆黑一片犹如深渊。
“公子不怕朝臣觉得天子出尔反尔?”明怜心情复杂。
姒昭笑了一下,“这是朕的天下,朕想做什么,想何时娶妻,由朕做主。”
“怜儿,我只依你。”
第76章 信任
◎对她做如此承诺◎
夜色深了, 姒昭宿在明怜的寝殿。
姒昭登基后,鲜少与明怜同枕而眠,因为明怜对他, 带着抵触的态度,他常常宿在天子处理政务的书房, 或者干脆一夜不眠。
而今夜, 明怜没有说什么。
在浴房沐浴洗漱完,明怜和衣躺在榻上, 背对着姒昭。
殿内烛火熄了大多数,留下最后一盏细微的灯火。
光芒微弱, 女郎微路的肩头纤细圆润, 如美玉一样。
姒昭放轻步伐,坐在榻边。
他长指抬起, 撩了撩明怜的发, 为她整理了下碎发, 接着, 以指为梳, 慢慢滑过她的如瀑发丝, 动作温柔。
明怜本来是闭着双眼,因姒昭为她梳发, 她感到了些困倦。
她强撑着睡意, 出声道, “公子,不必了。”
夜色中, 她嗓音微凉。
姒昭的指尖顿在她的发上。
他轻声, “好。”
明怜感受到姒昭躺了上来。
她依然背对着姒昭。
姒昭从她身后拥住她,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怜儿”他声音带着深深的情意。
明怜安安静静。
姒昭眸色暗了暗,但总归,怜儿就在他怀中。
他抱紧明怜。
就这样,二人相拥而眠。
明怜和姒昭都以为自己难以入睡,但却睡的沉。
不知不觉,对于二人而言,只要对方在身边,那就能感受到安全感。
后半夜,明怜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依然被姒昭抱在怀中,但他的姿势从紧密拥抱的强势姿态变成了一种安抚的姿态,仿佛她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所以他守护着她。
明怜愣了下。
她忽然想起,自从跟了姒昭后,她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
明怜看着姒昭的睡颜,心中五味陈杂。
她狠了狠心,推开了姒昭。
寝殿内的烛火早已熄灭。
当明怜远离姒昭的怀抱时,姒昭睫羽轻翕,睁开漆黑的眼瞳。
“怜儿。”
“你怕我么?”
姒昭抓住明怜的腕骨,他指骨苍白,犹如薄冷月色。
“并不是。”明怜道。
“天还未亮,为何离开?”姒昭声音安静,但透着幽凉,他深深地望着明怜。
他的指骨轻轻摩挲着明怜的手腕,这处的肌肤薄而敏感,明怜的指尖轻轻颤抖。
明怜缓缓道,“公子自知,何必追问。”
她在远离姒昭,让自己不要更进一步动心。
夜中,姒昭的眉眼面容在暗色帷帐中看不清面容,他问:“怜儿,是在怨我?”
明怜选择认真回答:“公子,我不会怨你。”
她从未想过怨恨姒昭。
只是觉得,姒昭这般病态,并非她能承受的。
想到这里,明怜轻轻地扯开自己的手。
“公子,我去外面睡。”
还不待姒昭说话,明怜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还未进行任何册封,她只是他身边的女侍。
明怜绕过屏风,寝殿内只有一张床塌,所以明怜选择倚靠着桌案歇息,衣摆擦地的窸窣声响起,姒昭走到她身旁,他坐在旁边,无声无息。
男人黑色的发披垂,就像夜色下的妖,靡丽勾人,他的深邃双瞳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明怜,眸色透着幽暗。
第二日,明怜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榻上了。
而姒昭,离开了寝殿。
“”
大潇牢狱。
牢狱中一处是专门用来关押捉来的离族人的。
相湛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最开始以为公子姒昭定会为难,但没想到,被关起来所以除了被关起来外,没有什么不便。
这让相湛有了与离族人传讯的机会。
一只洁白的鸟从牢狱窗口缝隙中飞进,相湛接住,拆了绑在白鸟足上的薄纸信件。
是兄长相鸣传来的信。
说是大潇天子姒昭有意封明怜为后,而姒昭手段狠厉,难以轻易动弹他,所以利益衡量,倒不如让明怜为大潇之后,这对离族是有利的。
看完这封信,相湛愣了愣。
兄长的意思是不带表妹离开了。
为了离族利益么。
相湛沉思。
兄长如此做,未免薄情寡义,不过这是兄长一贯的作风。
他不想如此做。
表妹当时是要跟他一起离开回离族的,所以是天子姒昭强迫她。
第二日,又有一封信传过来。
这信来自相湛的属下,说找到了时机,可以让他离开牢狱了。
相湛咬咬牙,感到纠结。若这次离开,那表妹就只能留在大潇了。
然而,他们的人马比不得天子姒昭,再拖下去的话,就会被一直困在牢狱中了。
表妹马上就会被天子姒昭册封为后,他给了她名分只能暂且如此了。
大潇牢狱的守卫向来森严,趁着难得的松散时刻。相湛郁闷着,被他的属下救走。
离族人逃狱的事情很快传到朝野上。姒昭下令让人追查,之后他回到明怜身旁。
此刻,明怜方从送衣裳首饰的内宦那里听说离族人逃狱的事情。
宫人通传声响起,姒昭进来。
明怜抬眼,看他。
“公子,我已经知道离族的事情了。”她轻轻说。
“怜儿,离族人为了恢复朝野,以利益为主。”姒昭不紧不慢。
明怜垂首。
姒昭轻轻搂住明怜的腰,“怜儿,莫要念着离族的事情了,留在我身边,与我厮守。”
他从背后掐紧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呼吸交错,纠缠。
“怜儿,信我。”姒昭低声。
“公子。”明怜任由姒昭抱着,在亲吻中,眼眶泛红,含糊说,“你是故意放走那些离族人的,是么?”
姒昭承认,“是,但怎样离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见你要被封为大潇的皇后,就离开了。”
明怜的身体在姒昭的怀抱中逐渐变得酥软,她肩膀颤栗,被姒昭横抱起来,放在冰冷的桌案上,男人俯身,从下往上看明怜,如玉的脸庞勾人夺魄,充满靡丽,就像清冷的白玉染满了欲的痕迹。
*
离族人离开后,明怜对姒昭的抗拒减弱了一些。
姒昭以为她是选择了他,他整日与明怜待在一起。
又过了几日。
姒昭在书房聆听朝臣汇报政务。
他带着明怜,让明怜坐在旁边听着。
朝臣们甫一见到天子旁边出现了一个绝色美人,都感到诧异,差点以为是什么狐媚惑主的女人。但很快,知道这清冷美丽的女子原来就是天子姒昭的那位皇后。
既然是皇后,那就是正统。
朝臣们也没有提出太多意见,帝后和谐,对天下稳定有利。
姒昭带明怜听了好几日的政务。
明怜起初以为姒昭是掌控欲作祟,要让她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
但姒昭忽然提起,“怜儿,这些东西,我知道你聪慧,听过后就会记在心底。我房中的奏折,你也可以随意翻看。”
“公子这是何意?”明怜愣了下,看向姒昭。
他容色阴鸷,浓密的黑色睫羽犹如寒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温润。
“之后帝王玉玺也会交给你,你会同时拥有天子和皇后的玉印。”姒昭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不信任我,你可以取代我。”
明怜怔然,手中磨墨的研石砸落。
黑色的墨水飞溅,明怜心底泛起重重的涟漪。
她没想到,姒昭竟然会对她做如此承诺。
第77章 光亮
◎不放手◎
墨水溅在桌案上。
明怜回神, 赶忙说,“公子,抱歉。”
听到她歉然的语气, 姒昭眸色深了下。
在怜儿与他关系温馨的时候,她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小心翼翼。
可现在, 她就像重新带上了戒备, 站在坚硬的冰霜后,压制下所有动容。
“怜儿, 即便你将这整张桌子毁掉,我也不会怪罪你。”姒昭对明怜说。
接着, 姒昭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指尖, 他温柔道,“还好, 没有溅到身上。”
明怜指尖颤了颤, 迅速收回放在他掌中的手。
“公子不必对我如此宽容。”明怜抿抿唇。
他对她越好, 她越是难以分辨自己的真心。
“我将你放在心中, 自然对你好。”姒昭没有触碰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说,“怜儿,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明怜看姒昭, 他现在像一个完美的温润郎君, 不见任何幽暗阴鸷的一面。
他是在伪装么?
姒昭说:“怜儿,我对你好, 这一切都是我的真心。若我散尽家财, 毫无权势, 我也会倾尽所有, 守护你。”
占有你。
姒昭在心底轻喃,未说出口。
听到姒昭的话,明怜唇角动了动,忽然笑了一下。
她眸色微缓。
“公子这样说,是在哄我了。”明怜轻声。
“若我无权无势,怜儿还会喜爱我么。”姒昭垂眼温柔看她。
“我不知道。”明怜道。
姒昭的眸色暗了下来。
“正是公子拥有权势,所以公子才能救我。”明怜声音缓缓,“若我未遇到公子,那自然就与公子无缘。”
明怜以为,她这般说后,姒昭会不愉快。
当郎君这么询问喜爱的女子时,自然是想听到女子说永远不离不弃之类的话。
可没想到,姒昭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眸色犹如能将吞噬一样,低声暧昧,“若我拥有权势能够得到怜儿,那我很高兴。”
明怜微微瞪大眼睛。
半晌,明怜在姒昭手中抬起下巴,她轻声,“公子。”
姒昭:“嗯?”
明怜对姒昭说:“公子很优秀,所以无论何时,公子都不会散尽家财丧失权势。”
“在我心中,公子永远都不会变的落魄。”
姒昭唇角笑意加深,他喃喃,“怜儿,你承认了,无论我怎样,都会喜爱我。”
明怜清冷美丽的脸庞上,睫毛颤了颤。
她半抬睫羽,看着姒昭,美眸中眸光复杂。
他当她当成猎物,为她编织罗网,一次次给予她温柔的救赎。
而她,也因这一次次的救赎而对姒昭动心。
他要她,想让她留下来与他厮守。而她心悦于他,她与他在一起,本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她却难以放下心中芥蒂。
她毕竟不能剖开姒昭的心,不能真真切切地知道姒昭的想法,不知道他对她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心温柔,哪一句是因为占有掌控而对她温柔。
明怜推开姒昭的手。
“公子,我让宫人进来收拾桌上的墨水。”她对姒昭说。
“怜儿”姒昭喊她一声。
他幽幽暗暗地望着她。
姒昭的深邃漆色眼瞳仿佛能够看出明怜心中的迟疑。
他对明怜说:“我对你的好,都是真的,从不虚假。”
虽然确实是为了让怜儿留下,但是他从未在明怜面前刻意装的温柔,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在她面前,他自然温柔。
明怜顿了下,接着,她凑近姒昭。
“我都知道。”她说。
她常常在他身边,与他亲密无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
当他对她温柔的时候,与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真心。
明怜想,若她提出喜欢姒昭温润如玉的样子,那他很有可能就继续扮演微润如玉的公子,直到一辈子结束。
明怜想了想,觉得不行。
她要的感情,并不是要委屈另一人。
“只是,公子,我需要时间。”明怜委婉温柔道。
姒昭笑了笑,“怜儿需要多少时间,就花多少时间。”
他宽容,温和。
对于姒昭而言,名分不是那么重要。
朝中有他坐镇,无人敢说皇后的坏话。
所以明怜拖着不办皇后的册封礼,也不影响他什么。
明怜垂眼,万般话语最后只化为,“多谢公子体谅。”
她垂着面庞,一缕墨色的发丝松散,脖颈白皙易折。
姒昭喉结动了动,他抬起明怜的下巴,轻柔地在她唇上落下轻吻,蜻蜓点水。
*
明怜与姒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就这样过了几日。
一日,姒昭在书房处理政务,明怜在旁翻看书册。
忽然有宫人急匆匆过来汇报,“不好了,皇贵太妃她她没了!”
姒昭皱眉。
“知道了。”他漠然道。
“公子,不去看一眼么?”明怜回过神,提醒姒昭。
现在大潇没有太后,只有皇贵太妃,那就是之前的贵妃兰氏。
姒昭登基后,曾经的贵妃兰氏被软禁在宫中。
他没有直接要了这个养母的命,因为知道,让她生不如死,是最痛苦的。
“孤的养母一点也不在意孤。”姒昭轻轻说了句。
明怜握住他的手。
半晌后,因为明怜的规劝,姒昭与明怜到了皇贵太妃兰氏的宫殿。
殿内,没有宫人,透着凄凉。
兰氏身形狼狈,吊在一纸白绫上,早已断了气。
姒昭站定,神色有些恍惚。
他的眸光冰冷。
明怜忽然感觉到姒昭握着她的手收紧,她愣了下看过去,见到他指骨微微用力,手背泛起青筋,指尖竟透露着细微的颤抖,而他的面容,更加阴鸷。
公子姒昭小时目睹亲生母亲自缢而亡。
此时兰氏的死亡,与他亲母的死同出一辙。
明怜想起在夜间中他温柔带着守护的怀抱。
“公子,我在。”她轻声对姒昭说。
他守护了她,那她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守护他。
明怜抬手,有些犹豫,正要抱一抱姒昭。
姒昭看向她,他先她一步,将她抱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音灼热,“怜儿,不必担心我。”
“我有你。”
只要看到她,他就觉得这世间是有光亮的。
他想将这样的光亮放在怀中,永远不放手。
第78章 愿意么
◎若你愿意依靠我,我求之不得。◎
离族人已经全部撤离大潇。
听到这样的消息, 明怜没有做什么反应。
其中的利弊,她清楚。
与姒昭治理的大潇相比,离族人的势力太过微弱。
离族人能够自己离开已经是姒昭故意放手, 不可能带上她。
此外。
明怜也知道,离族人应该是在利益上取舍后, 觉得将她留在大潇成为大潇的皇后更为划算。倘若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 离族人甚至可以借她的身份来威胁姒昭。
想到这里,明怜指甲掐了下手心薄薄的肌肤。
她不想为姒昭增添麻烦。
离族人离开的事情, 让明怜怅然。
她不想责怪任何人,但她忽然觉得在这个世间上, 即便与她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存在, 她也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人。
只有姒昭,永远在她身边。
当心底有这样的想法时, 明怜的心重重地跳了跳。
她这样的心情, 岂不是与姒昭那种要与她黏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偏执想法如出一辙。
是姒昭对她耳濡目染, 所以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还是, 她心底对姒昭的偏执守护感到深深动容, 起了贪恋。
明怜有些心慌意乱。
她透过宫殿窗栏, 看向空中飞过的鸟。
离族人离开后,朝堂上对他们有两种态度, 一种是按照以往大潇的做法, 派兵守卫好边界, 这样的提议是基于新帝刚登基,事情繁多, 不至于在离族人身上花费太多功夫。一种是乘胜追击, 将离族人彻底消灭, 以免夜长梦多。
对于处理离族人的方法, 姒昭没有直接给出定夺。
这让朝臣们有些意外,新帝姒昭在政务上向来狠厉果断,鲜少有容后再议的情况发生。
姒昭下了朝,想了想,让宫人对明怜传消息。
当明怜听到宫人说姒昭在御花园等她时,明怜有些意外。
姒昭对她的掌控偏执,从未让她独自行动。之前前往书房,也是姒昭先回寝殿,然后带她过去。
这次,他竟放心让她独自跟着宫人。
是因为离族人已经离开了,所以他放下心来了?
明怜垂眼,如果是这样的原因,也是依然病态。
不过,若姒昭能一点点改变,渐渐地与她像一对正常的夫妻相处,那是不是会好一些。
明怜压了压自己荒唐的祈愿。
明怜跟着宫人到御花园。
她这些日子没有逃离姒昭的行为,他的权势过大,整个大潇都是他的天下,她根本无法逃离。
因此,明怜心底有一些郁然堆积着。
不过面上,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姒昭坐在御花园的亭中。
明怜远远地看到他。
在明丽鲜花簇拥中,姒昭身影半隐在亭子阴影下。
他穿着深色的,宏大繁琐的帝王服饰,脸庞俊美,鼻梁高挺,他指骨搭在膝盖上,神情有些淡漠寂寥。
明怜忽然觉得他很孤独。
她抿抿唇,跟着宫人走过去。
看到明怜,姒昭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怜儿。”
“不知道你是否喜欢御花园中的这些花。”姒昭牵住明怜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他温温道,“若有不喜欢的,我让宫人铲除掉,若有喜欢的,我就让宫人多栽种一些。”
听到姒昭这种有些过于宠爱的话,明怜无奈笑了一下,“公子,我都喜欢。”
“是么。”姒昭漆色眸子中柔软光辉亮了亮,他轻声,“那就好。”
明怜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同。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么?”明怜忍不住问。
“我担心怜儿越来越不喜我。”姒昭指骨蹭了蹭明怜的脸庞。
若她不喜他,那对于御花园的一切,都会不喜,因为这御花园有他在。
“ 没有。”明怜沉默后说。
她清冷的眸子看着姒昭的衣摆,指尖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
与她相比,姒昭更为自然亲昵。
只要怜儿不厌恶他,就好。
姒昭的胳膊搂着明怜的腰。
“怜儿,曾经,我只想着毁掉这里。”他不紧不慢说,但他搂抱明怜的手收紧了,微微颤抖。
“有你在身边,我忽然觉得御花园的风景是极好的。”
明怜听出,姒昭话中有未尽之语。
他也许在御花园中经历过什么。
“公子,那些人,你已经除掉了,是么?”明怜柔柔说。
明怜内心觉得挣扎。
明明不能再继续探究,不要再继续了解姒昭。
可她却还是这么与姒昭说了。
“嗯。”姒昭搂紧明怜的身体,“有一个皇子曾让我在寒天只着单薄衣裳跪在这里。”
“他早就死了。”
明怜微微怔然。
死去的大潇老天子膝下福薄,最后只有三个皇子。
姒昭在此之前于宫中,经历过多少蹉跎,又做了多少不得已而为之的阴狠事情,才走到了今日?
明怜抬手,摸了摸姒昭的眉眼。
在这一刻,她仿佛在触碰于冬日下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
“公子,已经过去了。”明怜轻轻地说。
微风吹动御花园的花瓣,花香摇摇。
姒昭抱着明怜,深吻她的唇。
半晌。
姒昭带着喘息,低低与她说,“怜儿,离族人都回到了离族。”
明怜混乱朦胧的思绪陡然清醒。
她咬了咬湿润的唇角,微微蹙眉。
她想,因为离族人有带她离开的可能,所以姒昭定然对她与离族的关系有些不满。
“你想过去么?”姒昭垂眼看她,他眼眸漆黑。
明怜一怔,“什么?”
“我带你去离族。你愿意么?”姒昭慢慢说。
“你若想寻找亲人,那我会倾尽全力帮你,怜儿,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他指尖轻轻抚摸明怜湿润柔软的唇瓣,目光落在她唇角的破口上,他眼神幽暗。
明怜坐在姒昭的怀中,身体僵硬。
在这一刻,她仿佛要被姒昭的深深情感吞噬。
同时,她对姒昭觉得意外。
他竟然愿意给她这样的选择。
亲人的事情,是明怜的一种底线。
他踏了进来。
姒昭平稳地等着明怜的反应,她有些僵硬,甚至是怀疑。
姒昭抬手,慢慢抚了抚明怜的脊背,给她全然的温柔包容。
他犹如最为纯粹,最为皎洁的月色。
姒昭对明怜温和说:“怜儿,到了离族后,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因为我在,我会护着你。”
他对明怜太过了解,“怜儿,不必担心你会添麻烦。若你愿意依靠我,我求之不得。”
第79章 誓言
◎唯有虚妄◎
时节临近夏日, 冬春交接残余的薄凉彻底褪去。
朝臣们争议的离族处理方案,新帝姒昭拿了主意。
竟是要亲自前往离族谈判。
朝臣们深感这位新帝的负责。
于是,宫里一阵忙碌后, 姒昭的车马从酆都离开,带着士兵前往离族。
帝王亲自拜访离族, 仪仗恢弘, 卫兵们乌压压云集,队伍长长。
离族位于大潇边界之外, 路途遥远,所以走走停停。
一路上, 车队走的大道, 风景迤逦。
当车队第一次停下时,明怜坐在车中, 正垂眼看着书册, 她垂着眸, 侧颜皎白美丽, 指尖如葱, 缓慢掀开薄薄的书册帛纸,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书册上。
外面春夏之景温煦,飞鸟高兴地跃过去, 路上还有鲜花弥漫, 但明怜始终未曾掀开帘子看过去一眼。
她内心对外界的景物向往, 只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接触, 所以干脆压抑着自己, 不让自己产生过多的贪恋。
现在看了这些事物, 只会徒增烦恼。等从离族回到宫中, 她就又如同笼中金丝雀一般了,每天看到的不过是四四方方的天和冰冷的地砖,外界的繁华与她无关。
明怜静默地看着书册,神情清冷。
“怜儿,不下去逛一逛么?”坐在她对面的姒昭出声,很是温和。
明怜一愣。
接着,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姒昭,顿了顿。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面上的意思明显,那就是姒昭竟然愿意让她离开?
看到明怜的神情,姒昭微微抿唇,他喜爱怜儿,想与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但看着她在他面前越发小心,越发收敛好不容易养出的娇嗔,他的心变的沉暗。
“去离族的路上会经历许多地方,若你有想去的,我都会让车队停下来。”姒昭轻柔地抬手,为明怜接下她手中的书册。
明怜的眼底亮了亮,但很快,她垂下眼睛,温婉顺从道,“不必了,公子,这样过于耽搁,我们此行为离族之事,常停在路上,那就是白白耗了人力物力,底下的人可能会不满。”
她有点赌气。
明怜轻咬唇瓣,饱满的唇透着绯丽色彩,她刻意不看姒昭,不顺从着他的话。
姒昭耐心十足,“时常停下休憩,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好事。我们此行去离族并非直接用兵,缓缓而行,无碍。”
“怜儿,你不必为了旁人变的乖顺。”姒昭说。
明怜指尖颤了颤。
他好像,总能看破她的想法。
可明怜有些分辨不清。
到底是他过于爱她,所以了解她。
还是他心机深沉,将算计放在她的身上,让她渐渐的,越来越适应于和他在一起,彻底落在他的手掌中。
姒昭声音温润,平平稳稳,又说:“怜儿,比起让你讨好我,现在,是我在讨好你。”
明怜咬咬唇,按耐住涟漪心情,平静说:“公子,舟车劳顿,我没有过多力气闲逛。”
她瞥了眼紧闭的车帘,静默了一下后,淡淡说:“我在此静候车队休憩就好。”
姒昭握着书册的指骨微微收紧,筋条弧度透出克制。
“好。”他哑声。
若放怜儿到其他地方,他其实是不放心的。
但他知道,这样过分的掌控,怜儿会不愉快。
当怜儿不想离开时,他分明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样怜儿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可是,看着怜儿这副模样,他反而感到了心疼。
车内的帘子紧闭,阴影半昏。
姒昭的面容在没有神情的时候透出阴鸷。
明怜瞥他一眼,她的身体下意识有点发软,她蹙眉,闭上眼睛休憩。
二人沉默,未说一语。
也没有做过多的行为。
车队休整后,继续启程。
中途,经过了一个驿站,明怜与姒昭下马,过了一夜。
如寻常夫妻,二人拥抱,清洗一番入眠,但也没有说过多话语。
第二日,车队继续启程。
明怜一直在翻看书册,一路上,她情绪有些过于平淡。
姒昭的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收拢。
他始终在注视着明怜。
车队又到了一个地方。
姒昭让人马停下。
“到郊外驻扎。”姒昭撩开帘子,对外淡漠吩咐。
明怜眼睫毛轻轻动了下。
“天子,那您”将士恭敬地问着。
明怜听到姒昭回答,“朕暂时隐瞒身份,去看看百姓如何。”
将士们惶恐,“天子,是否要派人保护?”
“不必。”
姒昭让马车另行。
士兵们与姒昭的马车分开。
繁复的依仗退下,片刻后,姒昭又抱明怜下马车,换了一辆平常规制的车马,甚至称不上奢侈,只是寻常贵户人家的样子。
他还让人送了衣裳,他在车马中褪下原本的华贵服饰,换上月白的长衫,乌黑的长发仅以一支玉簪束起。
接着,姒昭倾身凑近明怜,要为她换衣。
但他的指尖放触及明怜的衣襟,就顿了顿,他笑了笑,看着明怜说,“怜儿如此华贵,倒像是我强迫怜儿与我私奔一样,没必要委屈怜儿,所以这衣裳,就不换了吧。”
明怜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姒昭,“公子,你想做什么?”
姒昭与寻常的郎君不同,他有些病态。
“去体察民情。”姒昭轻笑,回答明怜。
明怜微微拧眉。
姒昭叹息一声,他怜惜地摸了摸明怜的发,带着珍视,“怜儿,你不信这样的话。”
明怜忽然回神,想起他现在是天子。
其他事情就罢了,政务之事总不能怀疑他。
她抿了抿唇,低头说:“我并非刻意揣度公子。”
姒昭的手却扯散她的发,他的动作轻柔,没有给明怜带来疼痛,但她发上的饰品都掉下,如云的发凌乱披散,绝色勾人,明怜不明所以,她惘然的目光落在姒昭身上。
“怜儿,你猜的不错。”姒昭的指尖温柔地勾着明怜的发,他知道,若直接提出让怜儿不必戒备他,那怜儿只会更加戒备他,怜儿的心防深。
姒昭弯了弯眸,温润,高兴,“我选择微服,只是想与怜儿以另外的方式相处。”
听到姒昭这样放肆地说着“昏庸”的话,明怜有些无可奈何,她的脸颊憋出一抹薄红。
“天子这般说,倒像是昏君了。”她别开视线,带着柔软轻轻斥责。
她心底知道,姒昭并不是什么昏君。自他登基为天子后,他的手段雷厉风行,肃清各处腐败贪政,规整朝堂,大潇天下的百姓无一不感谢这位新帝。
而这样的新帝,竟然对她如此偏爱。
明怜的心跳动,她的指尖发热。
她用了极大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的心软。
“为怜儿成为昏君,我心甘情愿。”姒昭柔声。
明怜抿唇,道:“公子在选择微服前,怎么不想想我是否想要这么做呢。”
话音落下。
明怜忍不住,轻轻看向姒昭,有些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却没想到,她的视线迎上了姒昭含笑的目光。
明怜愣住,“公子,你笑什么?”
姒昭唇角笑意更深,他似乎有些高兴,抱住了明怜,亲了亲她的额头。
明怜克制了一下,一言不发。
姒昭的心情却看上去越来越柔和。
明怜倒有些不懂了。
半晌后,车马停在一处森林。
“此处可以用来打猎。”姒昭对明怜说,他拿了弓箭递给明怜。
明怜看到有猎物在山林间飞速穿梭而过。
明怜在姒昭的帮助下,拉好弓弦。
他站在她身后,教导她的动作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打猎能够沉下心,远离其他思绪。
所以明怜选择认真对待打猎。
可没想到,她刚瞄准了一个猎物,正要松开弓弦,姒昭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明怜吓了一跳,手中的箭猛的射偏。
“公子?!”明怜心脏震动,锁骨连着上下浮动,“你在做什么!?”
姒昭的发半垂在肩前,他冷白的容颜透出阴郁,看着明怜,温柔笑了笑。
“怜儿与我在一起,似乎不开心。”
“若能让怜儿畅快,那怜儿就请尽情伤害我。”
明怜实在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想法。
“可你是天子,你的性命那么重要。”明怜又担忧他,又不想表露过多动容,最终斟酌道。
“放心,怜儿,我自有分寸。”姒昭抬手,轻轻擦了擦明怜脸上的薄汗,他垂眼,平静淡然说,“怜儿会伤到我,但是不会伤及命脉,所以怜儿可以伤害我很多次,我也不会告诉旁人是怜儿所做。”
听姒昭这么说,明怜的脸色发白。
“公子”
她心疼他。
可他实在是病态。
就在明怜指尖颤抖,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姒昭摸了摸她的脸庞,带着温柔,“不过,怜儿看上去不喜欢,那就不这样做了。”
“对不起,怜儿,是我太过冲动。”姒昭对她道歉。
明怜这会儿心情复杂,见他道歉,她心头涩然,鬼使神差,轻声:“公子,若你能改掉这样的病态就好了。”
话音落下,两人表情皆是微微一变。
姒昭摸了摸明怜的发,没有说太多。
他牵起明怜的手,她的手有些发凉,姒昭无声握紧她的指骨。
两人在山林间沉默地走着。
过了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景色美丽,草木葳蕤。
明怜眼底流露出惊艳。
姒昭注视着她,见她终于笑了,他也跟着笑笑。
“怜儿,我向来不信神,不信鬼魂,不信世人。”姒昭拥抱住明怜,他低声,语气透出些寂寥。
明怜身体一怔。
姒昭低眼看明怜,他的眸子充斥着深深情意,“但我现在,只觉得,唯有誓言,唯有虚妄,才能诉出我的心。”
明怜嘴唇颤了颤,她抬手,指尖挡在姒昭的唇上,半遮半掩,欲语还休,想让他莫要继续说下去,又想看着他,望着他。
她在这一刻,有些忐忑。
“姒昭,借山川河流,天地阔土,与你发誓。”姒昭轻吻明怜的指尖,如羽毛一样,缠绕着她。
“永生永世,不负你,不伤你,不害你。”他的话语深情,眸色偏执。
在第一次遇到姒昭的时候,她看着天神一样的郎君,只觉得能够接近他就是奢望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姒昭竟会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这样的话,对她流露出这样的真情。
“公子,容我想想。”明怜眼眶发红,只觉得自己的心摇摇欲坠,她不得不退了一步。
姒昭却不给她后退的机会,他攥住明怜的手腕,他搂紧明怜的腰,薄唇压住她的唇,“怜儿,若你觉得我对你没有真情,那你就杀了我。”
第80章 糕点
◎美丽的妻子◎
打猎过后, 明怜和姒昭重新坐在马车上,明怜看了下姒昭,然后主动坐在姒昭的身旁。
她发丝乌黑, 软软的,轻轻蹭到姒昭的衣袖, 姒昭不禁弯了弯眸, 他含笑看着明怜。
明怜被他望着,脸微微发红, 她轻声,“公子, 方才那样的话, 以后莫要说了。”
女郎的声音极轻极柔,像是害怕伤害到他。
姒昭搂紧她的身体, 他眸色暗了暗, 嗓音有些幽暗, “你怕我?”
明怜摇摇头, “我是不想让公子受到伤害。”
姒昭看着明怜, 微微愣了一下, 接着,他笑意更深, 柔柔抱着明怜, 与她黏腻。
明怜鼻尖嗅着姒昭身上的淡雅熏香。
以往, 她总是拿不定姒昭的真心。
但现在,她能够确定, 姒昭是爱她的。
虽然常言誓言只是话语, 可他的誓言与寻常人不同, 虽然执念, 但真心。
明怜想,可以与姒昭试一试。
离族那边已无可能。
从宫中逃离也只是会过上躲躲藏藏的生活。
她可以尝试另一种可能。
若姒昭对她是真心,那也许,她可以试试改变姒昭。
姒昭亲吻着明怜的脸庞,如羽毛一样,酥酥痒痒。
明怜弯起眸子,轻轻地笑出声。
“公子,待会儿我们一起看看镇上有无美味的糕点铺子。”明怜对姒昭说。
闻言,姒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明怜,接着,他笑了笑,眸色柔和,“好。”
车马停在镇上的一家客栈。
姒昭和明怜以寻常新婚夫妻的身份定了房。
二人容颜俊美,惹得客栈中的小厮痴痴地看着,还多送了糕点给二人。
“公子,我瞧着这里的人安居乐业。”明怜坐在屋舍中,从窗户中往外看,街道热闹,不见流荡之人。
“怜儿可满意?”姒昭半跪在明怜身旁,他修长指骨落在她的膝上,温润注视着她。
看到姒昭在她面前做出如此姿态,明怜的心柔了柔。她急忙伸手,扶住姒昭的胳膊,“公子,我很满意,你快快起来吧。”
姒昭却依然半跪在她身边。
他抬手,握紧明怜的手。
“怜儿,这是我应该做的。”
明怜的指尖颤了颤,他握紧她的手,两人手指肌肤贴在一起,温度滚烫,他深深看着明怜,“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明怜低下身体,她与姒昭对视,发丝轻轻贴在一起,呼吸交缠。
“公子,若我说不介意,那是假。”明怜望着姒昭的眼睛。
姒昭的呼吸加深。
“但我不想让我们一直怨怼下去。”明怜的唇凑近姒昭,她轻轻的吻落在姒昭的眼皮上。
姒昭的耳朵氤氲薄红,嗓音顿时轻柔,“怜儿?”
“公子,我们可以试一试。”明怜说。
姒昭的眸光亮了亮,“当真?”
他平日里阴鸷漠然的脸庞染上喜悦,仿佛得到了珍宝。
“当真。”明怜摸了摸姒昭的眉眼。
姒昭的喉结滚动。
他的睫毛在明怜的手心下轻轻翕动,挠的明怜的掌心发痒。
不多时,明怜的手腕被攥住。
姒昭亲吻她的腕骨,指尖。
他的唇舌湿润。
姒昭的大手撩起裙摆。
明怜颤了下,有点稳不住身体,她靠在窗户,支撑窗栏的杆子晃了晃。
“公子,不是还要去糕点铺子么?”明怜颤着声音。
“不急。明日再去。”姒昭含糊说,他眼尾染上靡丽的红,欲念深深。
“”
窗栏的杆子被拿走,客栈的窗户晃晃悠悠地闭上。
与前些日子的相处不同,这次,多了心意相通的融合感。
虽然明怜有些退缩,但姒昭抱紧她,让她不能后悔这次的选择。
若她流露出一丝与他亲近的想法,那他就会喜悦万分,将她牢牢地留在身边。
空气和煦,傍晚,风中染上潮湿的意味,一场夜雨淅淅沥沥。
屋内,女子悠长的低吟响起。
姒昭怕吓到明怜,克制了许久。
现在,她终于肯对他露出接受的一面了。
第二日,明怜与姒昭休整好,按照来到镇上时说的话,寻找镇上制作美味糕点的铺子。
明怜跟着姒昭,看他明明满身雍容华贵,却在与人打听糕点铺。
被问到的人看到姒昭和明怜,以为二人是附近新婚的小夫妻,笑眯眯地介绍了镇上可口的糕点铺子。
姒昭打听完,走到明怜身旁,对她温声介绍不同糕点铺子,问她喜欢哪一种。
“若是都喜欢,我带怜儿都去逛一逛。”姒昭摸了摸明怜耳边的发丝,“若犹豫,那我们都看一看。”
明怜微微怔然,姒昭说话的时候,她收回愣神。
她抿唇,莞尔一笑,“这么多铺子,若都逛,那会乏累,公子,我们随意找一家就好了。”
姒昭看她一眼,摸摸她的发,哑声,“好。”
明怜跟着姒昭,她想,说看糕点铺子,其实只是她随口提及的借口。姒昭金尊玉贵,她没想过他这般在意,竟还亲自打听不同的糕点铺子。
虽然公子总说他对世人漠然,但他向寻常人家打听的时候,温润如玉,这般的郎君,她看了,心尖颤动。
以往,她总认为姒昭是伪装自己,他的所有温润面容都是虚假的。
可明怜忽然想,也许,姒昭的温润,确实是他的真实一面。他的偏执和他的温柔并不冲突。
当他待她温柔的时候,他是真心待她温柔的。
“怜儿,累了么?”姒昭牵着明怜的手,他低眸,注视着明怜,满目关怀。
明怜顿了顿,笑着摇摇头,“不累。”
姒昭温柔说:“若累了,就与我说,我抱你过去。”
明怜的脸染上绯色,“公子,这般未免太过张扬。”
“无碍。”姒昭道。
“公子,你是要微服的。”明怜想了想,提醒他。
“是。”姒昭笑了一下,“我只是一个找了一位美丽妻子,过于喜爱她,情不自禁的普通郎君。”
他这般甜言蜜语,明怜的脸通红。
姒昭与明怜走了好几个糕点铺子,买了许多的糕点,不同风味的酥甜糕点落在怀中,明怜与姒昭一同品尝,今日,夜间无雨,只有皎白的月色高悬,柔和地照着世间。
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在客栈屋舍的桌案上,甜蜜的陷裸露出来。
一只修长的手捏起糕点,压了压甜软的里陷。
女子玉白色的胳膊从帐帘边缘的缝隙中伸出,慵懒地垂下,不知不觉,变的紧绷。
微服闲逛,心绪柔和,此行正好。
“”
结束微服后,姒昭与明怜重新回到前往离族的车队。
浩浩荡荡的人群再次出发,因大潇新帝政权强势,所以毫无遮掩,举世皆知,透露着强势霸道。
离族边界。
离族人看到大潇车队的到来,脸色都是肃然。
相湛站在相鸣身后,望见象征大潇帝后的依仗,有些恍惚。
“表妹,还未封后就挂上了依仗么。”相湛喃喃。
相鸣淡淡看他一眼,此时,相鸣早摘下了面具,露出清冷的眉眼,他声音清,“说明姒昭在意这位表妹,这对我们,是好事。”
相湛脸色不太好。
“虽然如此,表妹是想离开的。”
他都答应了表妹,却食言。表妹一定会觉得他们品行不端正,而且表妹柔柔弱弱的,定然会伤心。
这些日子,相湛一直在受愧疚的自我折磨。
“等姒昭带着表妹过来后。”相湛看着相鸣,忍不住,有些央求,“兄长,能不能想办法让表妹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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