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A故技重施，打开录音器和手环投影，逼得液态怪物们躲在墙角融化成一片，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他们。
同样躲来躲去的还有夙筇。
他紧紧跟在A身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密切注意周围，生怕自己被突然低落的粘稠液体弄脏。
夜色深处，医院里非常热闹。
到处能听见‘滴答’‘滴答’，液体怪物们一边移动一边爆浆，数量比前几天都多。
夙筇怕怕地问，“你认为，他们还算‘人’吗？”
“我怎样认为不重要，要让系统判定。”
“好吧。”夙筇努力让脑子冷静下来，通过思考转移注意力，“那道必答题，应该不是让你把副本里所有‘人’的数量，全部数出来。”
“嗯。”A有同样的感觉。医院内人数每天都有变化，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可他手中线索不足，且没有更多试错的机会。
“到了。”A提醒身后的夙筇。
夙筇飘下最后一层台阶，从A背后探出脑袋，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为，盘踞在楼梯道的液态怪物已经够多了。
然而跟门诊大厅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安息精神病院规模比较小，但门诊大厅整层打通，空间非常大。
白天至少能容纳几百名患者同时看诊。
而现在，整个大厅已经被液态怪物填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有的怪物从天花板滴落，与地面的怪物交融。
有的怪物一半挂在天花板，一半垂到地面，身体几乎被拉成一条线。
更多液态怪物夹在中间，随波逐流，被挤压成各种形状。
夙筇想起白天时，电梯打开的场景。
眼前这一幕，再次复刻电梯间。
液体怪物们聚集起来，压出一块完整加大的液体人砖。
A用录音器播放爆炸声，液态怪物们本能感到恐惧。
却没有躲开，反而互相纠缠得更紧，把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过不去，没有时间了。”即使夙筇把自己拆成一长条，也无法从它们紧密交融的缝隙中，找到通路。
一不小心，身体就会沾满黏答答的液体，又脏又恶心。
A将手伸向腰链，暗暗估计自己剩余存活时间，够砍死几只怪物。
“对了！”夙筇突然想到什么。“A，还有秘密通道！”
A回过头，等他继续说。
“我们先去二号治疗室，使用秘密通道下一楼。我记得，秘密通道的出口是保安室。保安职责之一是看管病历档案，所以档案室肯定在附近！”
A无奈地说，“可是，医院里没有档案室。”
“啊？！”夙筇愣住。
“安息精神病院有规定，新患者档案由门诊医生曝光，旧患者档案直接销毁。想必，他们也知道那些病历见不得人。”
行吧。
挺有自知之明。
“旧档案销毁了，那我们没必要去门诊室了。”夙筇得出结论。
A没有接话。
除了门诊室以外，医院里没有其它存放病历的地方。
“我们直接在保安室找！如果我判断正确，保安室副本里武力值最高的人，重要资料肯定由他们保管。”夙筇煞有介事分析，“医院不可能把患者资料完全销毁。至少，那些特殊患者的资料，肯定会留下来。”
“你这么肯定？”
夙筇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你们人类最喜欢留下把柄了！”
A无话可说。
作为人类，他居然没有一只NPC了解人类。
他俩折回二楼，顺利找到藏匿在角落的二号诊疗室，和旁边的秘密通道。
下通道之前，夙筇突发奇想，让A帮忙打开二号诊疗室。
白天，二号诊疗室阴森可怖。
到了夜晚，它却变成医院内最安全的地方之一，附近没有半只液态怪物。
夙筇打开灯光电源，与屋顶灯同时运作的，还有房间里的各种器械。
器械经过改造，已经沦为惩罚道具，用于约束‘不服从管教’的患者。
而现在，所有器械同时投入运作，空气中响起哗啦啦水流声。
夙筇感动极了！
他短暂的代码生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清澈动听的水流声了！
进入安息精神病院副本短短一天时间，夙筇已经对号称生命之源的水，产生错误认知和心理阴影。
“水声？”A仔仔细细打量整个治疗室。
凭借他对医疗器械的了解，A非常肯定，这些东西运行时，完全不需要用到水。
耳边哗啦啦震耳欲聋的水声，究竟为什么？
“1。”夙筇突然念出一个数字。
“什么？”
“那个奇怪仪器里面有数字，1。”夙筇指给他看，又指向旁边仪器，“5。”
紧接着，另外几个仪器内部，也陆续出现数字，总共八位。
“这串数字什么意思？代表年份吗？”夙筇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系统又没有给提示。
夙筇先把密码记下来，见治疗室内没有其它线索，便跟随A进入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与地面垂直，高度大约三四米。
A没有扶把手，径直跳下去，无视现实副本的重力加速度。
“哇！”夙筇扒拉通道口往下看，觉得A单脚落地的动作帅爆了！
他模仿A的样子，松开把手跳进秘密通道。
然后……
由于身体太轻，总共只有21克。
跳下去非但没有被重力吸引，反而被通道内的穿堂风，吹得起起伏伏，宛如风中飘摇的氢气球。
夙筇委屈极了。
建模敷衍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耍帅的权利，也被残忍剥夺。
狗比系统做个人好吗！
“噗——”A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笑我！”夙筇别无选择，扒拉着扶手爬下来，差点气炸。
回想昨天晚上，他第一眼见到A，多么高冷强大难接近的顶级玩家！
现在呢？
打从A受伤开始，不仅失去英俊的脸，还失去身为大佬的高冷。
——嘲笑一朵棉花糖，亏您做得出来哦！
“没有。”A收敛笑意，极力否认。
夙筇懒得跟他争辩，伸出一条绷带，试探通道外的情况。
还好。
通道外依然盘踞着液体怪物，但比起楼梯口的密度，稀疏太多，至少有办法硬闯出一条通道。
前提是，不介意触碰液体怪物的身体。
液体怪物完全进化后，不仅会融合拉丝，行动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即使夙筇加倍小心，也无法保证完全避免。
A头顶的倒计时，已经掉到六十分钟内。
他等不到白天了。
夙筇鼓起勇气，视死如归地决定，冲吧！
严格意义上来讲，绷带不属于夙筇的身体，弄脏以后洗洗就行。
完成工作比较重要。
爱岗敬业的引导NPC，做足心理准备，正打算冲到外面。
突然，一件重重的铠甲从天而降，差点压扁夙筇。
“你暗算我！”夙筇挣扎着爬起来，发现A丢给自己一件全副武装，连面部都有金属面具制作的铠甲。
铠甲做工精致，暗夜里闪烁着钝钝的光。
夙筇用手环扫描，发现它能增加5000防御值。
以拟态NPC的攻击力计算，至少五千个一起上，才能抵消铠甲的防御。
“我刚刚兑换的，你先穿上。”A看向外面，“怪物那么多，你躲不过去。”
“那你呢？”
A淡淡回答，“他们动不了我。”
“你已经受伤了。假设液态人和史莱姆怪物成分一致，你直接接触他们，会伤得更严重。”
代码非常为眼前的人类担忧。
A明明快死了，还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无所谓。”A头顶死亡倒计时，平静地说，“倒计时结束之前，你会带我离开副本。”
被认可了！
被人类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夙筇声线萌软，语气却充满认真，“你放心，我会好好引导你的。”
“好，我们走。”
通道外的液态怪物数量依然很多，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单独拎出来，战斗力比较低，速度又慢，对A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怪物们聚集起来，几十上百只融为一大滩，同时扑向A，逼得他必须拿出武器，消耗生命力发动攻击。
通道口距离保安室，短短三米距离。
夙筇躲在铠甲内毫发无伤，A却被迫出手好几次，生命倒计时减少整整二十五分钟。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只差最后一条线索，我肯定能找到通关的答案！”
“好。”A其实想告诉夙筇，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以前训练时，A经历过太多太多无法完成的极限环境，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不过，A瞅瞅夙筇，最终没有说出口。
绝境中有人安慰的感觉，让他有些安心。
即使安慰他的，是一团棉花糖。
“保安室到了，你先进去。”夙筇用力推开保安室虚掩地门，让A先进去里面。
然后自己凭借穿铠甲的身体，挡住大部分液态怪物。
怪物们想继续攻击A和夙筇，被铠甲挡着无法前进。
夙筇将铠甲留在外面，自己偷偷从缝隙潜入保安室，死死关上门。
“安息精神病院真的是新手区副本吗？”夙筇开始怀疑代码生。
掉线系统突然出声，回答道：【安息精神病院副本属于现实副本，属于新手区副本。】
夙筇：“哪有难度这么高的新手区副本？它至少达到圈二的难度。”
玩家们通过新手区考验，成功进圈后，开始挑战圈内副本。
圈内同样有等级之分，夙筇习惯将第一个圈称为圈一，第二个圈称为圈二。
圈一是最容易通过的圈。圈数越高，代表难度越高。
再往后，夙筇等级有限，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只知道《IF》世界总圈数有限，具体多少，他并不清楚。
系统厚颜无耻地回答：【以目前的通关难度重新评定，确实能达到圈二的水平。】
夙筇：“……你怎么好意思把新玩家丢进来。”
系统：【副本难度会根据玩家的实力进行调整，经判定，玩家[空白ID]实力超出普通玩家，已经达到通过圈一的水平。】
“？？？”
夙筇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因为系统觉得A能通过圈一，所以在他不清楚游戏规则和玩法的情况下，直接丢进圈二。
其中逻辑就好像，人类婴儿刚出生，父母认为他能考上大学，直接送他参加研究生考试一样。
离大谱。
系统补充：【况且，安息精神病院通关条件很简单，只需要玩家正确回答必答题。】
“他找了整整五天，也没有找到解开必答题的线索，这也叫简单吗？”
夙筇质问完，听见A叫他。
“夙筇，找到了。”
夙筇立刻放弃与系统沟通，转向A。
A拆家手法熟练，把保安室砸的稀巴烂，终于在角落的地板瓷砖下面，挖出裹了几层陶土的金属箱。
A劈开表面的陶土，触发一条新提示。
【系统：副本内最坚硬的箱子，使用蛮力无法打开。】
A一脸冷漠。
垃圾系统，不会提示可以不提示。
“A，箱子上是密码锁。”夙筇看见一左一右两个密码锁，立刻想到刚才看见的数字，“你试试1、5……”
A将他背下来的数字，对照密码锁键盘，逐一拨出号码。
密码锁应声而开，顺利得不可思议。
连夙筇都震惊了。
楼梯口‘恰好’被液态怪物堵住，迫使他们必须从秘密通道下楼。
秘密通道紧挨着二号治疗室，夙筇心血来潮检查一番，又‘恰好’获得密码线索。
巧合未免太多，很难不怀疑是系统故意安排。
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合理。
系统为顶级玩家安排地狱副本，主要是增加考验难度，并非真的想杀死顶级玩家。
A剩余时间寥寥无几，系统没有再使绊子，反而在设置上增加一些便利，帮助A通关。
——A顺利进圈，挑战难度更高的副本，系统才有更多机会折磨他。
金属箱内，只有十几本病历。
A全部拿出来，发现属于S少年的病历本，竟然占了足足七本。
从他入院开始，到安息精神病院爆发‘事故’，导致医院里所有人全部死亡，唯有重症室的S还剩下一口气。
这期间，历时整整七年。
A先翻开其他人的病历本，发现各项数据正常，检测结果没有任何患病特征。
病历本上的结论，却是严重精神病患者，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A：“依我看，他们确实有大病。”
夙筇拿起S少年的病历本，抚平页脚的褶皱，然后才郑重翻开。
S住进医院那年，心理测试题显示他有轻度抑郁的情况，但是不算太严重。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留院观察。
第二年，S抑郁情况加重，已经处于必须干预治疗的状态。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病情有所好转，继续留院观察，巩固治疗效果。
此后几年，S的病情越演越烈，终于在第五年，他因为常年被关在病房里，出现失控和精神分裂的征兆。
医生没有采取任何手段，象征性给他一点被换成酵母片的药剂。
就这样熬到第六年。
S奇迹般恢复正常，各项指标重新回归正常，心理层面没有任何问题。
“奇怪？”
A和夙筇同时表示无法理解。
“难道他自愈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空白ID]，NPC夙筇收集到全部线索，请问是否进行故事复盘？】
“是。”A回答。
【系统提示：现在复盘安息精神病院副本，温馨提示，复盘过程不消耗时间。】
系统给出提示后，眼前场景出现变换。
被炸毁的保安室，恢复原本模样。
世界重新变得明亮。
夙筇看向门外，液态怪物全部消失，外面只有来来往往的媒体和记者，架起摄影器材，‘采访’躺在地上的尸体。
有些媒体为了抢占先机，采用直播的方式进行报道，面对摄影镜头，绘声绘色描述现场情况。
“安息精神病院出现大规模水中毒事件，目前，医院内所有医护人员和长期住院患者，全部离奇死亡。”
“经我台记者调查，此次水中毒与科研实验有关。专家表示，中毒者症状与核废水症状高度相似，死者体内氚元素严重超标。”
“至于是否与某国核废水外排有关，有关机构将进行进一步调查。”
“更正！更正！”
“记者仔细检查医院，发现医院内还有一名幸存者，目前因为脱水而处于昏迷状态，已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该名患者病房内，发现大量实验仪器，与医院的水房、治疗部、供电室等多个部门链接。据悉，该患者还留下一份地图和一串密码。
“记者利用地图找到一个特质金属箱，打开金属箱后，我们找到一些特殊的病历。”
“天呐！安息医院竟然藏着惊天大秘密！”
“等等，你凭什么命令我关直播？我可是持证上岗的正规记者，我今天必须把真相带给大家！”
外面依然吵吵闹闹，夙筇却无暇再听。
他已经猜到后续的发展。
夙筇低头，发现手里那本日历，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七本日历最后几张空白页，被端正的字迹填满。
‘来到这里的第七年，我脑子里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
‘我从脑子里分裂出的人之中，找到一位长期住院的患者，他精神检测果然正常。’
‘他没有病，但是我生病了。’
‘按下按键之后，我终于明白自己患了什么病。’
病历本最后一页。
两个偌大的字，映入他们眼帘。
“A。”
夙筇叫住他。
“我知道那两道题的答案了。”
“嗯，我也知道了。”A心中同样有了答案。
夙筇问，“你现在要离开副本吗？”
A没有回答，反而征求夙筇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把病历拿给S，我答应过他，要告诉他得了什么病。但是……”A被副本折磨那么久，肯定想立刻离开。
玩家消失，副本会随之关闭。
A短暂地看了夙筇一眼，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吧，我还剩二十分钟。”
夙筇瞬间开心，飘起来说，“我们已经掌握通关线索了，可以申请系统保护。我答应过你，肯定在倒计时结束前送你出去。”
“你答应的每件事，都会兑现吗？”
“当然。”夙筇语气无比认真，“我们代码会严格执行每一行指令。”
A没有多说什么，陪夙筇回到三楼住院部，再次进入S少年所在的空间。
他依然坐在那儿，安安静静。
夙筇手握他的病历本，没有立刻递过去，反而向S提出要求。
“你愿意和我做20分钟朋友吗？”
“朋友？”S对这两个音节非常陌生。
“对，朋友。我们公平一点，前十分钟，你给我分享你的世界，后二十分钟，我给你分享我的世界。”
“……好。”S犹犹豫豫答应，慢吞吞讲述他的世界。
夙筇原以为，代码的世界很枯燥。
没想到，S的世界比他更加枯燥。
代码至少还有指令和报错，而S世界里只有一片空白。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言语，没有人理会他的求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
终于，让S变成自己的整个世界。
夙筇：“你玩过游戏吗？我给你讲讲《IN OFF》吧？”
夙筇只经历过两个副本，他把两个副本都讲给S，着重讲述安息精神病院副本。
讲完，夙筇问他，“S，如果你进入游戏，如果你成为副本NPC。现在副本结束了，你想离开这里吗？”
S认真思考半晌，摇摇头说，“不想，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夙筇没有意外。
即使S离开副本，也不会觉得更轻松。
进入游戏的玩家们，不见得会理解他。
人群中的孤独，才是最极致的孤独。
“但是，”S看向夙筇，眼底亮起点点微光，“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想让你留下来，留在我的世界里。”
“这……”夙筇犹豫。
他本身倒是无所谓，留在游戏里和留在副本，对夙筇而言没有区别。
但他是引导NPC，外面还有那么多等待引导的玩家呢。
“二十分钟到了。”
房间里没有时钟，S却能准确计时。
“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S重新缩回病床上，轻轻说，“再见。”
夙筇：“其实，我……”
“谢谢你给我分享的世界，很快乐。以后，我也会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有趣一点。”S再次说，“再见。”
“好吧。”夙筇向他告别，末了又约定，“以后有机会见面，你要给我分享快乐的世界啊。”
S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夙筇离开S少年的病房，外面，A的倒计时还剩下三十秒。
他看见夙筇，才拿出试卷，不慌不忙填写答案。
A先填写附加题。
这个副本的主题是：____。
A原本以为与水有关，弄清楚医院里的故事后，他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孤独
A写下这两个字，系统判定正确。
夙筇煞有介事分析，“必答题，请玩家准确写出这所医院的具体人数。其实题目中的人数，不包括患者和医生，他们都是S脑内世界分裂出来的人。真实存在的人，只有你和S。”
“嗯。”A赞同夙筇的说法，然后拿起笔……
——写了个3。
“3？！”夙筇懵了。
A听不懂自己的话吗？
副本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A解释，“还有你。”
“我？”夙筇急急说，“我不是玩家，而且只是一串代码，无论按照哪个标准……”
【系统：回答正确。】
夙筇话才说一半，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难道我真的算‘人’？
【系统：恭喜玩家[空白ID]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获得积分奖励+10000。】
【系统：恭喜夙筇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获得积分奖励+5000。备注，中途进入副本，扣一半积分。】
夙筇无语。
既然有扣分机制，干脆把没用的积分全部扣光啊！
【系统：恭喜玩家夙筇得到副本道具[S先生的控制器]。】
【道具说明：S先生的控制器属于全灭型道具，按下红色按键，可以杀死副本里所有玩家和NPC。按下绿色按键，有一定概率杀死圈界之主。】
【备注：该道具只可使用一次，按键者必死，请谨慎使用。】
“好危险的道具！”夙筇递到S先生面前，“你要吗？”
“给我？”
“对呀。副本里掉落的道具，本来就应该给玩家。”夙筇点点头，又说，“但是它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用。”
A将道具收起来，郑重向夙筇道谢，“谢谢你帮助我，如果我们以后在副本里遇到……”
“应该没有那个机会了哦。”夙筇告诉他，“你通过副本的考验，等级和积分又排在全服第二，肯定能进圈。我只是新手区引导NPC，等级又低，没办法进入圈内引导你们。”
“原来如此。”A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夙筇进入副本时，A已经被副本磨了四天，状态远远不及全胜状态。
中途又受了伤，无法妥帖地保护夙筇。
A原本计划，以后副本遇到，要把这次的恩情还回去。
——竟然没有以后了。
夙筇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随口说，“要不然，你把名字告诉我吧？”
A眼底浮现淡淡的抗拒。
他已经许多年没报过真名了。
夙筇嘟嘟囔囔，“我们不会再遇到了。以后我每次想起你，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
A听他抱怨了好几句，终于投降般说，“安安。”
“咦？”
“安安，我的名字。”
“叠词词哎，”夙筇愉快地夸奖，“可爱。”
“……闭嘴。”
眼前再度出现一道闪瞎眼的光芒，周围声音从安静变为嘈杂。
夙筇再次恢复视觉，发现已经离开副本，来到玩家生存基地。
生存基地非常热闹，公共告示板上，贴满各大公会招新的宣传广告。
玩家们进入《IF》短短五天半，已经开始搭载论坛，建立公会，进行信息共享和信息交流，把生存基地搞得有模有样。
夙筇在公会主列表中，还看到鱼七秒的名字。他创建的公会，名字非常耳熟：
孤儿同盟
——真用这个沙雕名字啊？
不是孤儿的玩家能进吗？
“夙筇，真的是你！”鱼七秒碰巧在附近办事，远远看到夙筇，他立刻停止交易，急急跑过来跟夙筇打招呼。
“你的披风呢？”鱼七秒问。
夙筇刚要和他打招呼，听鱼七秒问披风，紧张地后退半步。
咋办？
鱼七秒耗费所有积分，才买给他的披风，在副本里被夙筇‘碎尸万段’了。
身为代码，夙筇第一次尝试到心虚的滋味。
“对不起……”某代码弱弱道歉。
鱼七秒秒懂，“又弄坏了？”
“……嗯。”夙筇垂下脑袋，乖乖认错。
本以为鱼七秒肯定很生气，结果，他非但没有斥责夙筇，反而笑笑地说，“正好。我离开副本才发现，那件披风等级太低，对你没有任何加成。喏。”
鱼七秒打开道具背包，抽出一件有毛绒边边的浅灰色披风。
“这件是我跟别人交换的。”鱼七秒掠过强买强卖的黑心交易过程，给夙筇披上小披风，熟练地打上蝴蝶结，“它有一定的防御效果和速度加成，是保命道具，你穿上更安全。”
“为什么要给我？”夙筇十分疑惑，“我已经不能引导你了。”
“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引导我，才送你道具。”鱼七秒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满纯粹的关怀，没有任何算计意味。
要是让这两天被鱼七秒坑过的玩家看到，肯定觉得活见鬼。
黑心资本家啥时候变得乐于助人啦？
“夙筇，这位是……”鱼七秒注意到夙筇身边的高挑男人。
A离开副本，伤势已经痊愈。
英俊的面容十分出众，曜黑眼底充满疏离，一看就知道很难惹。
更别说，用手环扫描他的资料，还能看到光秃秃的空白ID，和高傲感拉满的LV25。
要知道，纵观整个新手区，等级达到两位数就属于王者中的王者，何况这个牛逼闪闪的25级！
A刚出现在生存基地，附近好几家公会的探子立刻发回情报，把公会高层摇过来，想法设法把A请进自家公会。
夙筇对此一无所知，向鱼七秒介绍道，“他的代号叫A，真名因为太可爱，所以不能告诉你。”
鱼七秒好奇，“有多可爱？”
“特别特别可爱，但是我答应他要保密，只能给你透露一点点信息。”夙筇附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是叠词啊，那确实可爱。”
A：“……”
有你这样保密的吗？
第22章 会是谁？
“鱼七秒。”夙筇叫住鱼七秒。
夙筇发现新手区的生存基地，人口过于密集。
无论积分多少，排名高低，有没有通过副本的玩家，全部聚集在此处。
这种情况不太合理。
——玩家们为什么不进圈？
如果用‘贪图新手村的安逸，不想进圈送死’来解释。
刚进入游戏时，圈内NPC苹果清清楚楚告诉大家：新手村七天后解体。
算算时间，最早今天凌晨，新手区将不复存在。
怕死的玩家们，更应该早早躲进圈内，兴许还能苟命。
“你为什么没有进圈？”夙筇问。
鱼七秒脸上笑容收敛一秒，“夙筇，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夙筇迷茫，“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鱼七秒深吸一口气，沉沉告诉他，“新手区的玩家，即使通过副本，也没有办法进圈。”
“什、么？！”夙筇震惊。
鱼七秒离开副本后，才意识到这个情况。
和他一样，所有通过副本的新手区玩家，被困在生存基地内。
而通关失败，或者在副本中死亡的玩家，转眼间凭空蒸发，不知去向。
现在还能呆在新手区的玩家，证明有通关的实力或者运气。
其中有许多大佬，副本开启第一天便达成通关条件，还有顶级玩家登上系统发布的排行榜。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玩家离开新手区，进入所谓的圈内。
滞留期间，玩家们建立论坛，拉帮结派成立公会，互相交流信息。
截止目前，新手区内公认的重要信息有两条。
1、‘圈内世界’一定存在，因为所有经历过副本的玩家，都没有见过苹果，甚至没有见过僵尸傀儡等级的NPC。
2、进圈需要得到圈界的‘认可’，到现在，没有一位玩家达成进圈条件。
“新手区最多最多，还有24个小时。解体之后的下场，许多玩家亲眼目睹过。”鱼七秒看向周围，“现在还没找到进圈的条件，很多玩家快要崩溃了。”
尤其是排名靠前的玩家，辛辛苦苦通过副本，得到丰厚的奖励和积分。
本以为能在圈内大杀四方，活着离开副本，成为人类传奇。
结果呢？
连新手村都出不去。
难怪内测玩家说：《IF》难度远远超过其它恐怖游戏。
先给人希望，又在漫长的折磨中，让人彻底绝望。
“进圈的唯一条件，难道不是通过副本吗？”夙筇从未听说，进圈居然还需要附加条件。
“果然。”鱼七秒叹了口气，“连系统NPC都不清楚，我们普通玩家更难找到线索。”
夙筇闻言，语气真挚地说，“鱼七秒，你把知道的线索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推断。或许推断的过程中，会触发新提示。”
“好。”鱼七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毫无保留分享给夙筇。
相比于其他玩家，鱼七秒离开副本比较晚，没有太多时间摸索新手区。
幸好夙筇进入副本二之前，把等价交换袋留给鱼七秒。
等价交换袋与黑心资本家简直绝配，鱼七秒靠强买强卖，白嫖了不少有用线索。
人类属于群居动物，最擅长趋利避害。
鱼七秒来到生存基地，发现大部分顺利通过副本的玩家，已经加入公会。
资深玩家对‘公会’肯定不陌生，加入公会等于为自己寻找保护伞，同时还能得到公会内部的攻略以及道具。
《IF》游戏难度极高，要是加入大公会，肯定能提高生存率。
目前，生存基地最大的玩家公会有两个。
其中一个公会叫[极境]，公会人数三千左右。入会有门槛，必须在副本内获得大量积分，或者拿到道具，才有资格进入公会。
极境直接把慕强写进队训，公会内以强为尊，吸引无数高级玩家加入。
系统发布的前一百排行榜，极境会员至少占了五十个名额。排名最高的玩家叫夕怀姬，已经冲上第四位。
另一个公会叫[全员存活]，听公会名就知道，是低级玩家抱团取暖的地方。
全员存活没有加入条件，全公会总共有上万名成员，挤进排行榜的不超过十个。
公会建立初期，势必要想方设法吸引新成员加入，壮大公会实力。
鱼七秒刚踏进生存基地，因为他有完美通关的积分奖励，还有副本NPC道具，因此非常抢手。
极境和全员存活两大公会，都向鱼七秒抛出橄榄枝。
鱼七秒警惕性高，性格比较慢热。
再加上他久居高位，无法适应进入公会，被会内高层差遣摆布的生活。
鹿书凡和弑云天同样不愿意加入公会，于是三个经历过生死之交的人，决定建立一个新的小型公会，名字就叫孤儿同盟。
“真用这个名字啊。”夙筇还是很想吐槽。
孤儿同盟成立后，三位成员没有忙着招揽新人。
他们各自散开，通过自己的方式，收集进圈线索。
“弑云天开启副本三的厮杀本，去副本里寻找通关线索。鹿书凡已经跟其它高层打成一片，从他们口中套线索。至于我……”鱼七秒避重就轻地说，“我跟他们公平交易。”
公平？
A虽然不了解鱼七秒，但从他语气和姿态中，便知道黑心资本家的交易，肯定公平不到哪去。
“虽然我们没有得到入圈的直接线索，但是间接线索拿到不少。”
鱼七秒略过上个话题，把自己知道的线索罗列出来。
“首先，玩家肯定能通过某种方式进圈。只不过，我们目前无法确定具体条件。”
“其次，新手区总共有十万场副本，简单、普通、困难的比例为7:2:1。其中有几个副本，藏着进圈的线索。比如上一条，就是通过困难副本的玩家，收集到的线索。”
“经过我与其它公会长的讨论，有两种主流的观点。一，十万场副本，必须每个副本都有玩家通过，我们才能入圈。二、必须等七天结束，新手区解体，才可以进入圈内。”
夙筇听完他的分析，摇摇头，“我认为都不是。”
A附和，“嗯。”
《IF》系统相对公平，不会搞连坐那套。
比如A被丢进难度超高的副本二，整个系统只有他一位玩家。
系统狗比，却没有随便拉几个炮灰玩家给A殉葬。
至于第二种可能，听起来更荒谬。
《IN OFF》绝对没有躺赢的说法。
鱼七秒反问，“那你认为呢？”
夙筇告诉他，“我不太确定新手区的情况，但是《IN OFF》圈内世界，每个圈都有一位特殊的红名NPC，系统称之为圈主。”
“圈主能够操控自己掌管的圈，只有完成圈主给出的条件，或者打败圈主，圈界才会向玩家开放。”夙筇停顿几秒，不太确定地说，“或许，新手区也有所谓的圈主。但是，这里根本没有NPC出没啊。”
“确实，你是我在副本外，见过的唯一一只NPC。”鱼七秒按照夙筇的提示，陷入思考，“假设新手区真有所谓的圈主，他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夙筇也开始思考。
A没有说话，目光定定凝视夙筇。
“喂，鱼七秒！”
远处响起熟悉的喊声，弑云天匆匆赶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孩。
女孩估摸十三岁上下，明显未成年。
被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弑云天拎起，一路颠簸，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鱼七秒：“弑云天，你通过副本三了？”
“当然！厮杀副本是我的舒适圈，比杆杆村副本好过多了。”弑云天把女孩丢给鱼七秒，随意地说，“给，我在副本里捡到的新成员。”
“会长你好，我叫琦伊。”女孩摇摇晃晃站稳身体，气若游丝向鱼七秒打招呼，一副只有半条命的样子。
夙筇不禁疑惑。
按照《IF》设定，玩家离开副本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副本内受得伤便会完全痊愈。
像A，离开副本，之前受到的辐射损伤，连个疤都没留下。
玩家们进入《IF》，系统出于公平起见，会调整他们的健康状态，避免玩家因为游戏外的伤病而失败。
弑云天带过来的女孩，为何只剩下半条命？
鱼七秒没有嫌弃琦伊年幼体弱，向她确认道，“你要加入孤儿同盟？”
“嗯。”琦伊肯定地点点头，“弑云天在游戏里救了我们，我愿意追随他。”
夙筇注意到，她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好。”鱼七秒打开手环，给琦伊发送加入公会的邀请。
琦伊同意后，鱼七秒才看向弑云天，“说吧，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带个孩子回来。”
“我本来还想再憋一会儿的。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那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弑云天骄傲地说，“你别看琦伊弱，她有技能。”
新手区阶段，玩家们通过副本，多半只能得到积分，极少数能得到副本道具。
在副本里得到技能的幸运儿，属于少数中的少数。
虽然少数，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
再加上，琦伊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完全不值得大公会特意招安。
藏匿在鱼七秒附近、企图招安A的大公会高层，内心如是想着，没有任何反应。
“你什么表情？老子话还没说完呢！”弑云天觉察到鱼七秒的情绪，掷地有声地说，“她知道进圈的线索！”
“什么？！”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无数道声音。
“真的吗？”
“这个小女孩运气真好，既得到技能，还找到入圈线索。”
“对，我知道。”琦伊张张嘴，正要开口讲述，“我得到的技能是……”
“等等，先别说。”鱼七秒拦住琦伊，转向周围，露出一抹微笑，“既然各大公会的高层到齐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用我方公会成员的线索，交换你们接下来一个游戏世界的所有线索。”
“喂喂，鱼七秒你讲点基本法！”
“极境给你提供那么多线索，你还不满意？”
“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小姑娘的线索有没有用呢。”
各大公会回想起被鱼七秒坑蒙拐骗的往事，大声抗议。
【系统：玩家鱼七秒使用等价交易袋，交易成立。】
各大公会高层：……？
“系统同意了，看来琦伊的线索非常有价值。”鱼七秒微笑示意琦伊，“现在可以说了。”
“好。”琦伊再度开口，“我们得到的技能是，生死同命。”
“你们？”鱼七秒注意到她的自称。
琦伊解释，“我还有个双生姐姐，叫Moi。我和姐姐从出生开始，就天天在一起。所以，系统允许我们共享技能。在《IF》游戏世界中，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还有生命值，哪怕只有两口气，也能分给另外一个人一口气。”
“我们两个年纪小，在厮杀副本里不占优势。因为运气好，得到了副本技能，所以被其余玩家和NPC追杀。Moi为了保护我，在副本里死掉了。”
鱼七秒：“你们不是生死同命吗？”
“对，所以我想把命分给她，但是Moi拒绝了我。因为她死亡的瞬间，已经强制离开副本，被带到一个特别的地方。”琦伊回忆姐姐地话，向众玩家描述，“那个地方，安静又吵闹，拥挤又空旷。所有在副本中死亡或失败的玩家，都会被传送到那个地方。”
“Moi告诉我，那个地方叫做——”
“终末新生。”
其它公会高层发问，“你说的地方，跟进圈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我们已经通过副本，才不会被传送过去。”
“我和Moi是双生子，即使分隔两地，也能听见她的声音。”琦伊抬眼看向他们，冷静地说，“Moi告诉我，那里和生存基地没有区别。只要我们还呆在新人区内，都会成为祭品。”
“祭品？”
“对。”琦伊肯定地说，“新主诞生的祭品。姐姐说，只要你们过去看一眼，就能知道。”
其他玩家急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过去？”
“难道在副本里面故意失败吗？”
琦伊抬起手，小指有一条血色红线。
血气溢出指尖，凝结成丝丝缕缕的线，指向某个方位。
琦伊：“我与Moi生死同命，骨血羁绊会带我找到她，同时找到那个地方。”
其余玩家大喜。
“这么说只要摧毁那个地方，我们就能进圈了吧？
“那还等什么？距离新手区解体只剩24个小时，快点出发吧。”
“我立刻通知夕怀姬会长！”
众玩家迫不及待想离开新手区，跟随红线指引，浩浩汤汤向终末新生出发。
夙筇刚飘起来，突然被A叫住。
“你要去？”
夙筇回答，“当然，我要引导玩家通关。”
A眸色深沉，突兀地要求，“夙筇，别去。”
第23章 诞生之地
“为什么啊？”夙筇软软地问，“因为我等级太低，你认为红名NPC会杀掉我吗？”
A否认，“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去。”
夙筇难以理解。
无缘无故，自己为何不能跟随他们去终末新生之地？
他身为新手区的引导NPC，新手区内藏着夙筇没有探索过的地方。
夙筇出于职责，自然要跟随玩家，为他们触发隐藏条件。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必须引导他们离开新手区。”夙筇犹豫几秒，对A说，“如果你……”
“我陪你去，”A打断他，“我还欠你三次恩情。”
夙筇：？
好端端的，A为什么又提起恩情。
再说，他已经把名字告诉自己了。
A：“总之，我跟你去。”
“哦，好吧。”
三十分钟后，新手区大部分玩家集结完毕，准备前往终末新生。
他们选择相信琦伊的说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鱼七秒让琦伊说出线索之前，使用道具和大公会交易。
他所持有的系统道具，虽然强买强卖，却符合《IF》整体基调，公平。
系统认可鱼七秒的交易，代表琦伊提供的线索，具备可以交换的价值。
距离新手区解体，仅仅只剩下二十个小时。
玩过类似游戏的玩家，多多少少能猜到：应该到组团打boss的时候了。
虽然大家尚且搞不清楚，新手区的大boss属于哪种类型，也不清楚琦伊所说的‘献祭’。
但是根据老玩家提供的经验，打boss的套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战术＋配合。
新手区副本内，目前已知等级最高的boss，能得到30级以上。
用常识判断，boss的等级应该高于副本NPC，也就是远远高于30级。
新手区玩家中间，等级最高的ERROR，现在也只有二十多级。而且他还没有离开副本，无法参与此次战斗。
在《IF》游戏世界里，等级相差一级，代表真实战力有巨大的悬殊。
单凭实力，玩家们或许远远比不过大boss但他们具备人数优势，因此对于此次团战，玩家们持乐观状态。
——他们的乐观，并没有持续多久。
生存基地内存活的玩家，跟随琦伊走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凉。
起初还能听见风声，后来连风声都消失了，目之所及一片虚无。仿佛只要有人掉队，就会被没有边际的虚无吞噬殆尽。
周围充满压抑的窒息感，让他们连彼此聊聊天，放松心情都做不到。
朝红线指引的方向，走了大约半个世纪，众玩家才终于听到声音。
远处传来的声音很微弱，很飘渺，而且，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丝心安。
玩家们意识到，那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人类世界该有的声音。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对啊，鬼知道前面有什么，万一圈主不在哪里呢？”
“就算圈主在那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不差我们几个吧？”
为首的鱼七秒转过头，斜了他们一眼，淡淡说，“你们想走，可以。”
“啧。”弑云天发出嫌弃的声音。
鹿书凡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下，依旧保持微笑，‘和蔼’地提醒大家，“前提是，你们能够回头的话。”
打退堂鼓的玩家往后面看，只看到一片灰茫茫的虚空。
没有琦伊的指引，他们根本无法在虚空中继续前进。只能跟随其他玩家，继续向散发古怪声音的方位，硬着头皮迈出脚步。
众玩家如同行尸走肉般，又走了长长一段路。
耳边的声音逐渐扩大，听起来，仿佛什么东西被啃食的声音，吵得他们头皮发麻。
突然，人群中有眼尖的玩家，抬起头指向上方，“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玩家听见声音，纷纷抬起头，向上面看过去，隐约看到高耸入云的三条轮廓。
“树？”鱼七秒努力聚焦目光，依稀看出那三根高高壮壮的柱子，顶端遮云蔽日，很像树木的树冠。
“鱼会长厉害，我看着也像树。”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树？而且还有三根？”
夙筇飘起来，远远看到三根巨大的树木，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三棵树啊，总觉得莫名熟悉。
“我们要对付的副本boss，该不会是几棵树吧？”
“不是。”琦伊否认，却没有给出进一步解释，只说，“姐姐告诉我，你们到跟前，就会明白‘它’是什么？”
有个玩家不乐意，“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小姑娘看向他，悠悠开口道，“姐姐说，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不会过去。”
只剩下半条命的小姑娘，目光带着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诡谲，看得其余玩家背脊阵阵发凉。
“嘶。”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算计我们？”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琦伊看向前方，再次重复，“你们走过去，就知道了。”
只要让他们到达那里。
琦伊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姐姐，我来救你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聪明的玩家已经反应过来，被小姑娘算计了。
但他们已经靠近参天巨树的轮廓，没办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前方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似乎在召唤这群玩家。
接下来的路，变得非常顺畅，前进速度明显加快。
没多久，玩家们已经靠近巨树的范围内，看清楚它们遮蔽整个新手区的巨大树冠，光秃秃垂下的树枝，以及——
巨树躯干上冒出来的白果子！
相比于参天大树，白果子体积勉强算小。
但是单独拎出来，也有人类心脏那么大。
密密麻麻的白果子贴着树干，数不清具体多少个。但玩家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白果子会呼吸，会蠕动。
有些果子里面，还包裹着一团鲜红的物体。
那物体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白果子。
无论再怎么努力，结果只是徒劳罢了。
鱼七秒视力好，他盯着距离近的白果子，瞧了好一会儿，赫然发现——
白果子里面，竟然包裹着一个人！
被白果吞噬的人，有脑袋，四肢，却仿佛未成形的婴儿般，被果皮死死禁锢在里面。
有些玩家还在挣扎，有些已经放弃抵抗，静静坐在里面。
鱼七秒：“我猜，他们可能是通关失败的玩家们。”
琦伊回答，“对。姐姐告诉我，副本里面失败或者死亡的玩家，都会被传送到这里，然后被白果吃掉。即使玩家拥有技能和武器，也没办法打破那层果皮。”
“既然里面不能打破，我们就从外面打破！”旁边的玩家自信满满，抄起武器冲上去，跑到大树底下，对准白果子的用力刺下去。
‘噗嗤。’
白果被划开一条口。
“可行！你们快来，把所有的果子切开，阻止……”玩家话还没说完，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在身后玩家惊恐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的武器被吞噬，一只手也被吃掉大半。
玩家连忙将手抽出来，只剩下半截白骨。
吞噬他的白果，破口处蠕动两下，吧唧嘴似的。
“啊——！”玩家举着半只手，痛苦地大声尖叫。
“我们对付不了他，夙筇呢？”鱼七秒在人群中寻找夙筇，想问问棉花糖有没有什么线索。
夙筇静静呆在人群最后。
他已经在这里悬停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白果、巨树、还有垂下的树枝，夙筇再熟悉不过。
他甚至知道，巨树中间有一口棺材，那里是自己诞生的地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夙筇离开之前，询问分系统，这个地方有什么用途。
问题超出分系统能够回答的权限，所以夙筇能够肯定，这个地方肯定有特殊用途，类似制造系统NPC，或者产生bug。
可夙筇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用于关押游戏失败的玩家，让他们统统进入白果内，在漫长的绝望中生不如死。
“夙筇。”鱼七秒远远叫住夙筇，“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夙筇回答，声音又轻又软。
鱼七秒：“好吧，等会我们进入的时候，你躲远一点。你是白名NPC，如果遇到里面的红名NPC，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鹿书凡：“小点心别怕，弑总罩你。”
弑云天：“等等，凭啥又是我？”
鹿书凡：“难道你不愿意罩着小点心吗？”
弑云天：“……你说啥就是啥吧。”
夙筇没有说话，脑子里的cpu快烧坏了。
A来到他旁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应该来。”
“为什么？”夙筇语气充满迷茫，“A，你知道什么吗？”
A缓缓开口，“……其实，我离开副本二的时候，得到了一条隐藏线索，与圈界有关。”
线索是S先生给的，内容只有半句话：让夙筇留在副本内……
后半句经过模糊处理，A没有听清楚。
不过，凭借前半条，A已经大致推断出来。
夙筇与圈界有关，八成与新手区的圈主有关，或者说——
所以，其它玩家探索圈界时，A才不希望夙筇跟来。
“你们快过来！这三棵树中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是新手区的圈主吗？快，大家一起上！”
“杀死圈主，我们就能通关了！”
“等等，里面除了一口棺材，什么都没有呀？”
“奇怪，难道说圈主知道我们要来杀他，提前离开了？”
弑云天拔出重刃，“老子去追杀他！”
鱼七秒：“你别冲动，圈主很厉害，我们一起行动。”
鹿书凡：“我负责补刀，不给他诈尸的机会。”
第24章 终末新生
三棵无比巨大的树，中间夹着神秘的等边三角形空间。
而三角形中心点，摆着一口空荡荡的棺材。
为首几位高级玩家，率先进入三角区域内探路。
他们观察周围，没有看到可疑身影，也没有听见任何可疑声音。
空间内部似乎开启某种净化屏障，任外面世界昏天黑地一片浑浊，里面却充满光明和安宁。
全员存活公会高层鼓起勇气，伸长脖子看向棺材内部。
棺材里黑黢黢的，看不见底，里面应该是更特殊的空间。
他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其他玩家见状，也凑过来，从各个角度观察那口棺材。甚至有个玩家仗着装备比较长，探进棺材内，用力搅动几下。
“里面没东西。”
“空棺材？那就奇怪了。”
“对啊。既然有直接线索带领我们来到这里，游戏失败的玩家也被传送到这里，还有孤儿同盟那个小妹妹说的祭品。”
“种种痕迹都能证明，这里肯定藏着进圈线索，或许就是所谓的圈主吧。”
“以我猜测，必须触发某种条件，圈主才会现身吧？”
“砍树？还是把棺材砸了？”
“我劝你们少作点死，圈主肯定忒厉害，没有副本NPC那么好对付。”
孤儿同盟几位玩家认认真真观察半天，没有找出任何头绪。
鱼七秒下意识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夙筇的身影，“夙筇，你能触发隐藏提示吗？”
夙筇远远落在人潮后面，没有进入隐藏空间。
他轻飘飘的身体起起伏伏，仿佛疾风中随波逐流的枯叶，无端端透出一点苍凉感。
“夙筇？”鱼七秒语气染上几分疑惑。
鹿书凡：“鱼鱼，你别叫小点心了。万一圈主突然冒出来，他等级那么低，分分钟就被秒了。”
弑云天：“等我们把圈主杀死，再让夙筇过来。”
“……嗯。”鱼七秒胡乱应了声，重新看向棺材。
脑内不受控制，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
——棺材被打开了，里面原本躺着什么？
——琦伊说，游戏失败的玩家，以及尚且存活的玩家，都是祭品，是什么的祭品呢？
——他们要献祭给谁呢？
圈主一定是NPC。
偌大的《IN OFF》新手区，只有夙筇一个NPC。
他没有身体。
兑换他的身体，需要500万KPI。
得知此事，鱼七秒还计算过。五百万，等于把新手区每个玩家杀一次。
鱼七秒重新看向巨树。
被困在白果中的玩家，还有生存基地尚且存活的玩家，数目总共五百万。
按最低等级计算……
正好为夙筇兑换完整的身体。
鱼七秒及时制止自己的想法。
不能再往下想了。
“喂，鱼会长。”其它公会玩家叫他。
“我记得，你们队里绑定了白名NPC吧？让他过来呗。”
“对呀，白名NPC更了解游戏，还能触发隐藏线索，比我们无头苍蝇瞎找更有效率。”
“不行。”鱼七秒直接拒绝。
“鱼会长，别那么小气，我们做个交易呗？”
鹿书凡帮腔道，“鱼鱼，把夙筇叫过来吧。这里有很多等级超过两位数的高手，让他们保护小点心。”
“不行。”鱼七秒态度异常坚决。
“鱼七秒！”其它公会高层动怒，“你看看，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不要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就是！再不想办法离开，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新手区。”
“如果新手区解体，我们还没有离开，就会脑意识冻结，下场你也看到了。”
鱼七秒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连旁边几位队友，也被鱼七秒的态度，搞得满头雾水。
鱼七秒怎么了？
他以前是最有大局观的人啊。
况且，周围的顶级玩家已经表明立场，愿意保护夙筇。把夙筇叫过来触发线索，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不……”鱼七秒张张嘴，正准备再次拒绝。
“我来了。”夙筇主动飘过来。
也许是弑云天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只柔弱的NPC，声音没有以前甜。
夙筇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里有个大致猜测，却不敢细想。
夙筇也很好奇，自己靠近棺材，会发生什么事情。
棉花糖飘到棺材旁边，探出一条绷带。
无事发生。
夙筇耐着性子等了会，棺材没有任何反应，自己也没有触发任何线索。
没有反应就对了嘛！
肯定是我想多了！
“没有线索哦~”夙筇看向鱼七秒，打开手环给他看，“系统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这样。”鱼七秒非但没有失望，还长长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你之前说过，自己等级很低。圈主的NPC，你当然无法触发。”
“嗯！”夙筇重重点头。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权限很低，战斗力接近于0的NPC，怎么可能触发‘直系领导’的线索呢？
不可能哒。
“嘁。”
“就这？”
周围玩家充满失望。
将进圈的希望，寄托在圈内NPC身上，果然是非常愚蠢的想法。
看来，想要成功入圈，还是要仰仗顶级玩家的力量。
提到顶级玩家，几大公会的高层，再次将目光投向独独留在最末，不肯加入任何玩家队伍的A。
“A，我知道你，久仰大名。”
极境公会副会长，首先挤开人群，来到A身边。
“有没有兴趣加入极境？”
“没。”A拒绝，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全员存活会长趁机抛出橄榄枝，“那你愿意加入全员存活吗？我们对队员没有任何限制，即使入会，你也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动。”
A还没有回答，极境副会长先开始冷嘲热讽，“说得好听，你们根本没有能力约束A，只是想把他拉进队伍，利用当保护伞吧？”
全员存活不甘示弱地怼，“说到利用，极境更想利用A吧？”
“你说什么？”
A听见两大公会争吵，嫌烦，迈开腿越过他们，直直走向三角区域内的夙筇。
“A！”极境副会长大喊，“你到底要加入哪个公会？”
A头也不回，语气充满厌腻，“我不与蝼蚁为伍。”
被称为‘蝼蚁’的极境和全员存活，同时露出恼怒的表情。
确实，公会内的大部分玩家，是因为怕死再加上自身力量太弱，才加入组织寻求庇护。
《IN OFF》存活率那么低，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活久一点，对他们来说就是万幸。
A居然骂他们是蝼蚁！
蝼蚁再弱小，抱团之后，也拥有能够决堤的力量。
“不就是等级高了点，有什么了不起？”
“运气好进了个单人副本，副本内所有资源，都便宜他一个人而已。”
“有种下次多人副本见，让他尝尝大公会的力量。”
“各位兄弟姐妹，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他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不过是个第二，人家第一还没说话呢。”
玩家排行榜排名第一的ERROR，由于刷本速度太快。
至今为止，见过ERROR本人的玩家寥寥无几，更何况拉拢他加入公会。
极境和全员存活的高层暗暗盘算，一定要把ERROR拉进自家公会，狠狠打A的脸。
“夙筇。”A来到三角区域，周围玩家忌惮他，默契的开出一条路。
A直直走到夙筇身边，问，“没有动静吗？”
“嗯！”夙筇重重点头，“我甚至躺进去了，你看！”
夙筇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躺进棺材里，费劲吧啦盖上棺材板。
棺材板上，扎着无数根从树顶垂落的树枝。
夙筇进入，树枝只是摇动两下，然后无事发生。
“我在里面，把绷带解开，又缠起来，还是没有事情发生。”夙筇嘿咻嘿咻推开棺材板，从里面飘出来，认真地说，“里面除了黑漆漆，很安静以外，跟外面的世界一样。我想，肯定是你理解错了。”
副本NPC让夙筇留在副本内，多半是因为S少年喜欢夙筇，所以才想把他留在。
与圈界没有关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嗯，也许吧。”A看看夙筇，又看看确实没有动静的棺材，微微皱了下眉。
即使夙筇没有触发任何异常，A还是无法放心。
因为A清楚，线索是S先生给的，而且与圈界有关，所以才会被模糊了半句。
《IN OFF》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只有涉及更高级别的NPC，线索才会进行模糊处理。
夙筇只有1级，S先生比他高出整整30级。
其中没有隐情的话，那条线索为什么会被模糊？
“所以，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圈界之主吗？”
鱼七秒放松地点点头，“看了是这样的。”
“唉，真没劲，还以为打完boss就能进圈呢。”
“散了散了，再找别的办法吧。”
“等等，我们就这样离开吗？被吞噬的玩家怎么办？”
“谁让他们没有通过副本？”
“现在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有精力救他们？”
“哎，你们……”琦伊看向走远的玩家们，又扬起头，看向树上某个白果，大声说，“这里真的藏着进圈方法，你们相信Moi！”
“小妹妹，嘴里说点真话吧。叔叔现在很忙，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我没有说谎！”琦伊急了，“你们没有见到圈主，是因为献祭还没有开始。只要献祭开始，圈主就会现身。”
“你倒是说说，新手区还剩十几个小时解体，献祭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难道要等所有人都死了才开始献祭？”
“不，不是的。”琦伊眼角泛红，无助地低下头。
夙筇连忙飘过来，发挥引导NPC的使命，“你们冷静点……”
话才说一半，上空响起咔嚓咔嚓的撕裂声。
夙筇抬头，发现副本三入口居然被撕开了！
第25章 圈主
‘咔嚓——’
三角区域的空间内部非常安静，因此，撕裂声听起来尤为刺耳，几乎阵痛每个人的耳膜。
正准备离开的玩家，猛地一哆嗦，纷纷以为圈界之主终于现身了，怯生生朝那边看过去。
而刚才还叫嚣着杀死圈界之主，在区域内疯狂口嗨的玩家们，吓得纷纷退出三角区域外，跑得一个比一个远，足够刷新奥运会记录。
只剩下夙筇、A、孤儿同盟的成员、还有几位等级较高的玩家呆在圈界内。
当逃出三角区域的玩家，意识到逃跑无济于事，想要再次进圈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三角区域仿佛拉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们挡在外面。
“这股气息，是圈主吗？”几个高手玩家进入戒备状态。
A反应很快，立刻开启顶级玩家的全局扫描模式。
只要有谁进入他的扫描范围内，就会自动显示等级。
“怎么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极境公会会长夕怀姬，是一个穿红裙，留酒红大波浪头发，气质雍容的港风美女。
她看看左右，懒倦地撩了下头发，“一群废物，天天指着我捞好处。想指望他们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谁不是呢。”全员存活公会等级最高的玩家，露出一脸苦相，“至少你们高层都在，瞧，我们会长带头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意味。
夕怀姬转向鱼七秒，“鱼会长，看来，我们这次必须合作了。”
鱼七秒老神在在，“我们公会的成员都在，你们已经跑了大半，凭什么合作？”
“即使我们跑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比你们多。”夕怀姬看向鱼七秒，放下身段做出让步，“大不了，我让他们全部听你的。”
“成交。”鱼七秒立刻同意。
全员存活别无选择，只能做出与极境同样的决定。
这种情况下，单打独斗实在太冒险了。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撕裂声。
夙筇紧张地扬起头，盯着那儿瞧了半晌，才说，“他肯定不是圈主。”
NPC与玩家气息不同，夙筇对气息很敏感，立刻就能感知到区别。
夙筇话音刚落，A手环显示出扫描结果，来者确实不是圈主。
而是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玩家——
【玩家】ERROR
【等级】28
【技能】无
A没有开启隐藏模式，三角区域内，所有玩家同时看到扫描信息。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应该先惊讶ERROR高得离谱的等级，还是应该惊讶他拥有这么离谱的等级，却没有激活任何系统技能。
非酋本酋吧。
玩家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玩家，已经有九个得到技能或者技能武器，技能普及率高达90%。
而断层第一的ERROR，竟然是没有技能的10%。
不过在那之前，玩家们首先应该惊讶，ERROR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副本中失败或者死亡的玩家，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存活玩家全部回到生存基地。
今天之前，已经通过副本的玩家们，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
——难道ERROR在副本里死掉了？
此前，由于ERROR通关速度太快，开局直接送走boss，因此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随着上方缺口越来越大，所有人仰起头，一眼不眨的看向那个位置。
大家都有些好奇，在《IF》这个死亡率极高的游戏中，稳稳保持断层第一的玩家，究竟长什么样？
‘咔嚓——’
三角区域那边的人，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他抬起长腿，用力一踹，已经被撕开的裂缝顷刻间四分五裂。
夙筇首先看到对方的长腿，包裹在普普通通的黑裤子中，显得笔直修长。
那条腿没有立刻收回，似乎在试探三角区域内的环境。
确定没有遭到攻击，他才缓缓现身。
ERROR全身上下的衣服，非常普通，无论外观还是气息。
黑裤子，白衬衫。衬衫特别干净，比夙筇的绷带还要干净一些。
领口的纽扣松开两颗，隐隐窥见漂亮的锁骨。
因为穿着普通，所有人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ERROR的脸吸引。
他很英俊，丢在人群中扎眼的那种好看，而且出奇年轻。
二十三？
二十一？
或者更年轻，也许还在读书阶段。
性感流畅的下颌线，微微凌乱的深黑色头发，半遮住好看的亚麻色眼瞳，是一张适合细细观赏的名品美貌。
拥有正常审美的夙筇，不禁暗想：如果我的建模，也有这么精致就好了。
可惜他连脸都没有。
破大防了。
ERROR悬在上空，俯视地面，瞳孔聚焦的一瞬，然后毫不犹豫的从裂口跳下来。
“小心。”鱼七秒出声提醒。
虽然同为玩家，但他们只听过ERROR的传说，没有人跟这位顶级玩家接触过，不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
其实不用鱼七秒提醒，区域内的顶级玩家，同时感觉到不亚于副本NPC的压迫感，同时摆出戒备的姿态。
ERROR却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落到夙筇面前，淡色的唇扯出一抹笑意。
他笑起来的模样实在好看，某串代码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ERROR全然忽视周围警惕防备的玩家，迈开长腿靠近夙筇，微微弯下腰。
浅亚麻色眼瞳，只映出夙筇的身影，一眼不眨。
这副画面有些唯美，如果不是其中一方是绷带，可能还有点好嗑。
“你好。”夙筇不清楚ERROR靠近自己的意图，还是主动介绍自己，“我是新手区白名NPC，夙筇，负责引导玩家通关。”
“夙筇。”ERROR重复夙筇的名字，唇畔笑意更深，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夙筇下意识回应，“嗯。”
下一秒，他听到ERROR问，“你，演够了吗？”
ERROR语气如常，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什么意思？”鱼七秒下意识皱眉。
“等等，谁在表演啊？”弑云天懵逼，迷茫的抬头打量周围，没有看到类似演员的人。
A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夙筇和ERROR。
“演？”夙筇比他们更加疑惑。
难道这个年头当NPC，还需要演技吗？
他抬起胳膊，试图给ERROR展示自己惨兮兮的等级，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是个白名NPC。
结果夙筇手臂抬到一半，就被对面的男人用力抓住。
夙筇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世界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
耳边响起棺材板合起的声音，四周重回黑暗。
——他被ERROR压进棺材里了！
夙筇试图抵抗，拼尽全力去掀棺材板。
可惜夙筇力量太小，即使用上吃奶的劲儿，厚重的棺材板不为所动。
夙筇能感觉到，ERROR手压在上面，压在他身体靠近心脏的位置。
夙筇明明没有心脏，却有种心脏被用力按住的窒息感，疼得他叫出声音。
“喂，你做什么？！”听到夙筇软软的哀叫，弑云天首先冲上去，要掰开ERROR的手。
他个子高，力气又大。
但是掰了半天，也没有掰开ERROR一根手指。
英俊的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弑云天差点腿软。
ERROR：“别妨碍我。”
鱼七秒：“ERROR先生？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我想，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夙筇真的是引导NPC。”
鹿书凡：“我可以证明，小点心……夙筇他一直在努力引导我们过关。”
A：“……他救过我。”
“他当然要引导你们。”ERROR笑意收敛，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他们，“你们等级越高，能献祭给他的能量就越多。”
“是不是呀？”ERROR看向棺材，语气轻慢，“新手区圈界NPC，夙筇。”
“！！！”
一直旁观的夕怀姬错愕，“他就是圈界NPC？传说中的圈主？！”
“可是他只有一级，圈主怎么可能这么弱？”
“ERROR，你确定没有弄错吗？”
ERROR懒得跟他们废话，亮出两条系统线索。
他进入所有高难度副本，收集所有关于‘进圈’的线索。
将所有线索整合，终于得到两条完整提示。
提示1：《IF》唯一的不完整NPC。
提示2：黑白共色，善恶混沌，觉醒之时。
鱼七秒看完这两条线索，苍白地解释，“就凭这些提示……怎么确定就是夙筇？”
ERROR看向他，眼中怜悯更甚。
夕怀姬没打算帮夙筇说话，客观陈述道，“你出现之前，那个NPC也躺进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鹿书凡立刻帮腔，“对啊！如果小点心真的是圈主，应该会触发献祭仪式吧？”
“关于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哦。”ERROR语气不屑，嘲讽直接拉满，“献祭仪式没有开启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太弱，不足以让他获得新生。”
“你说什么！”弑云天差点收不住刀，看清楚ERROR的等级，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忍忍。
“别太激动，先听我说完。”ERROR压住棺材板，听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夙筇躺在里面，拼命挣扎，感觉越来越痛苦。
他明明没有身体，却觉得肺里的空气要被全部夺走。整个人越来越虚弱，有什么即将抽离、远去……
“确实，夙筇表面等级很低，连副本内的普通NPC都不如。但他没有身体，代表你们用任何方式，都无法将他杀死。”
“而离开新手区的方式只有一个，让他固守圈界的能力消失。”
“献祭是必不可少的。”
“之所以献祭活动迟迟没有启动，是因为这只NPC胃口越来越大。低级NPC数量再多，也无法让他重塑。”
“他所需要的是……”
ERROR话说到一半，按住棺材板的手用力，竟然硬生生陷进去几分。
“我。”ERROR轻笑着低语。
“你，想要我吗？”他靠近棺材，轻声问。
“啊——！”夙筇发出近乎悲鸣的惨叫。
好痛。
心脏要被压碎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心脏。
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献祭？
重塑？
还有他问的那个问题，真奇怪。
——夙筇不认识他，又怎么会需要他呢？
ERROR没有执着于答案，他又按了一会儿，感觉里面的状态已经差不多了。
夙筇声音越来越微弱，像只濒临死亡的猫咪，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ERROR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背，然后——
用力刺下去。
匕首刺穿ERROR的手背，直直扎进应该是夙筇心脏的位置。
在周围玩家的目瞪口呆中，三角区域发生巨大的变化。
ERROR手背的血喷涌而出，顺着匕首，一滴不漏流向棺材内。
扎在棺材盖上的树枝，刹那间被重新唤醒，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树枝连接的茂密树冠，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而那些关押玩家的白果，开始疯狂蠕动，似乎要榨取被关在里面的玩家。
A没有关闭扫描，他看向ERROR，清楚看到他等级掉了一级。
“什么情况？”
“玩家等级还能往回掉的？”
饶是在场玩家，游戏经验丰富，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A：“能解释一下吗？”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ERROR不断被里面的夙筇汲取，经验值掉得飞快，语气却一派轻松，“圈主需要献祭。与其说祭品是五百万玩家，不如说是五百万玩家拥有的力量。”
《IF》通关率太低，新人玩家因为害怕疯狂白给。
超过一半玩家刚进副本或者还没进副本，就主动放弃游戏，导致根本没有能提供的力量。
现有能量不足以让圈主重生，夙筇之前躺进棺材里，才无法触发献祭。
“《IF》世界一切都能用数据衡量，一个二级玩家等于四个一级玩家，一个三级玩家等于六个二级玩家，以此类推。”ERROR垂眸，隔着棺材板看向正在贪婪吞噬自己的夙筇，声音低得几乎耳语。
“看吧，你需要我。”
ERROR是《IN OFF》等级最高的玩家，由他献祭，足以匹敌上百万开局白给的低级玩家。
听明白ERROR的意思，旁边玩家连连退后好几步，“你居然要把他唤醒？你疯了吗！”
夕怀姬提醒，“他是圈主。即使觉醒前只有一级，你确定他觉醒之后，依然只有一级吗？”
“我确定。”ERROR能够感受到，越来越强大的力量，逐渐成型，在掌心中翻涌澎湃。
他说，“我确定，圈主远比你们想象中强大。等他觉醒，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果然疯了！快住手！”
旁边玩家见状，扑过来试图阻止ERROR。
他一只手按在棺材板上，失血过多，等级疯狂下降。三角区域内的玩家一起上，肯定有可乘之机。
理想非常美好，然而他们还没有靠近ERROR，就被另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挡住。
A抽出长鞭，冷着脸甩出去。
“再靠近一步，我不保证你们死活。”
“……”其余玩家立刻怂了，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A为什么会出手帮ERROR？
全服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玩家联手，其他玩家还有活路吗？
“？”ERROR也觉得奇怪，用眼神表示疑问。
A没有解释，走过来问，“你的信息，保真吗？”
ERROR回答，“99%。”
“好。”A改变银色长鞭的心态，将它变成长鞭，顺着血管划开自己的手臂。
鲜血如瀑布般涌出，被黑色的棺材板吸收。
A手腕的伤深可见骨，等级迅速降低，却连眼睛都没扎。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ERROR微微诧异，“难道我挺有语言天赋。”
A白了他一眼，言简意赅解释，“我欠他的。”
鱼七秒总算弄明白他们俩的疑惑行为。
只要等级高的玩家主动献祭，补齐五百万玩家的能量，就能唤醒‘圈主’夙筇，让他获得新生。
鱼七秒不太在意夙筇是不是所谓的圈主。
他只知道，自己答应过夙筇，要帮他兑换新的身体。
“夕会长。”鱼七秒拿出等价交易袋，笑里藏着好几把刀，“刚才的交易，还算数吗？”
夕怀姬没说话，跟随会长留在三角区域内的玩家，同时露出惊恐的眼神。
“等等，你不会是想……”
“鱼七秒！我一直觉得你是《IN OFF》最冷静的人，怎么连你也跟着疯起来了？”
“假设ERROR没有骗我们，夙筇是圈主。他获得这么多能量，肯定会杀死我们的！”
“哦。”鱼七秒有理有据地说，“你们想杀死圈主，至少要让圈主醒来。夙筇不醒，你们留在新手区，照样会死。”
众玩家：……
说得好像圈主醒来后，能量被抽光的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似的。
横竖都是死啊！
“夕会长。”鱼七秒再次看向夕怀姬。
夕怀姬思量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了。极境公会的成员听着，听从鱼会长指示，帮助ERROR完成献祭。”
“会长？！”
夕怀姬没有多说话，来到棺材钱，从头顶拔下一根锋利的簪子。
她目光看向左右，认命般叹了口气，“同为排行榜前十的玩家，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夕怀姬用簪子刺破手指，心疼的看到自己等级往下掉，
极境其他成员见会长主动参与献祭，别无选择，灰溜溜跟在夕怀姬身后。
全员存活的成员本来想趁机捡漏，对上鱼七秒的视线，立刻怂了。
他们很清楚，顶尖玩家之所以成为顶尖玩家，不止因为他们等级高，而是因为他们拥有高等级的能力。
新手区可以无限复活，他们现在趁机捡漏，以后恐怕会被全服追杀。
全员存活公会不敢抗议，默默按照鱼七秒的指示，排队给夙筇献祭。
“还剩下……”鱼七秒转过身，看到孤儿同盟剩下的三个人，无声收起道具。
他不想用道具，强迫自己成员。
“鱼鱼，我真后悔。”鹿书凡痛心疾首。
鱼七秒内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人心经不起考验。
即使夙筇帮过他们，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为他献身。
鹿书凡懊恼地说，“可惜我一直摆烂，等级没有多少。否则，还能多帮小点心一点。”
“怪谁？”弑云天瞪他，“让你跟我下副本，你推三阻四的。”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鹿书凡把手伸过去，“弑总帮帮我，人家有点怕血~”
“呕！闭嘴！”弑云天手法利落，当场给他个痛快。
鹿书凡甚至反应了三秒，才发出哀嚎。
弑云天没什么可犹豫的。
确实，他一开始想要利用夙筇，这个观念至今没有改变。
他愿意为夙筇献祭，并非像鱼七秒那种知恩图报的心理作祟。主要因为，弑云天是个标准的战斗狂魔慕强批。
新手区的厮杀副本，boss实在太弱。弑云天迫切想跟圈内NPC打一架，体会不死不休的快乐。
如果最终BOSS是夙筇，那就更好了。
弑云天一直认为，夙筇不应该那么弱。
鱼七秒成功让区域内大部分玩家，‘自愿’为夙筇献祭。
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理由，反正能量会流向夙筇。
他献出自己的鲜血之前，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场献祭是由ERROR开始的，后面参与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理由。
——ERROR的理由呢？
留在三角区域内的玩家，数量虽然不算多，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排名榜前二十的玩家到场一大半。
即使等级最低的鱼七秒，也有杆杆村完美通关得到的经验，足以抵上千个一级玩家。
棺材里，夙筇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身体痛处变得更加真切。
灼热如火的液体，从上面缓缓注入体内，几乎要把夙筇整个燃烧殆尽。
被滚烫的高温团团包围，夙筇早已经失去语言能力。
绷带包裹之下，没有一个部位不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仿佛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又被重新拼凑在一起，融合时产生强大的斥力。
“唔……”夙筇疼得蜷起身子，咬住绷带小声呜呜咽咽，生理性眼里在眼眶里打转。
等等，眼泪？
夙筇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认真感受一下，震惊地发现——
他有眼泪了！
手触摸眼尾的感觉，那样真实。
黑暗中，他触摸到温热的肌肤，细腻光滑，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我居然有身体了！
夙筇顾不得疼痛，又仔细触摸，确认这不是错觉。
他真的有身体了！
原来，只要得到玩家的能量，夙筇就能拥有身体。
难怪这个地方被称为终末新生。
等等。
夙筇意识到哪里不对。
终末新生指向圈主所在之地。
按照琦伊的说法，必须用新手区所有玩家的生命，开启献祭，圈主才会出现。
所以，那个所谓的圈主……
是我？！
夙筇赫然瞪大眼睛。
大脑密密麻麻的疼痛，似乎超过身体的疼痛。
夙筇用力蜷缩身体，慌乱中，某些破碎的记忆被唤醒了。
他想到自己生命最初，所得到的指令，不是三行代码。
而是‘圈主’夙筇，对自己的暗示。
‘你叫夙筇，除此之外忘记所有。’
‘你要帮助玩家通过副本，获得能量。’
‘然后，心甘情愿的为你献祭。’
“啊——！”夙筇用力按住抽痛的额角，发出破碎般的惨叫。
听到声音，棺材外的所有人，集体被逼得退后半步。
只有ERROR还稳稳按住棺材板，承受来自其中巨大的压迫感。
夙筇的痛苦还在持续，身体重塑的感觉，导致他痛觉愈发清晰，也愈发难耐。
脑海中的记忆，也变得稍微完整一些。
夙筇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原本是什么人。
只记得自己进入游戏，是一段状态不稳定的意识。
系统用绷带封住夙筇的意识，避免他意识解体。然后抽干系统的所有能量，组成新手区的圈界，并且告诉他获得身体的方式。
夙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迫成为‘圈主’，对自己下了三行指令。
“呜……”夙筇蜷缩着发出悲鸣。
耳边响起ERROR的轻笑，依然很好听。
“现在愿意承认了吧？”ERROR用力拔出匕首，因为用力过度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A看向他目前的等级。
LV1。
献祭的过程中，三角区域内的玩家，等级多多少少有所降低。
但其他玩家，至少留下一点足以保命的经验。
只有ERROR，几乎被夙筇榨干，只剩下一丝血皮。
ERROR挪开手，残留在棺材板上的血迹被吸收干净。
然后，扎在棺材盖的树枝，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条条从棺材盖上抽离。
直到最后一条树枝离开棺材板，整块棺材板被强大的推力顶起来，整个悬在空中。
原本黑漆漆的棺材内部，变得格外明亮，几乎闪瞎大家的眼睛。
距离比较近的玩家，仔细观察，才发现亮光不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是从夙筇身上发出来的。
“他……”
人群中，有个玩家开了口，却迟迟没有人接话。
寂静持续很久很久，终于，棺材里散发光芒的身影动了下。
夙筇伸出手，虚虚扶住棺材边沿，慢悠悠坐起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穿衣服，松松垮垮裹着白色绷带。
因为坐起来的动作，脸和肩膀的绷带一点点滑落，露出夙筇光洁如玉的脸。
“哦呼。”
“哇！”
“好美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过去几天，在副本世界中，他们见过太多太多歪瓜裂枣的NPC，一个个面目狰狞、血腥、缺胳膊少腿。
再看看夙筇，吹弹可破的冰肌雪骨，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澄澈干净的红色眼瞳，还有瀑布般披散的白金长发。
夙筇转过脸，缓慢看向周围。毫无表情的眼睛，滑过每一张脸。
“夕会长，现在怎么办？”
“我们的等级被圈主吸光了，连技能都用不了。”
“玩家手环根本扫不出他的等级，这个圈主肯定很厉害。”
夕怀姬按住伤口，久久没有说话。
慌乱中，响起异样的声音。
“可是他很漂亮，他真的是圈主吗？”
“谁规定圈主不能长得漂亮？你忘了吗？他刚才还想用五百万玩家献祭！”
‘献祭’两个字出现，众玩家再次陷入寂静。
即使夙筇的外表美丽，气质无害，也无法改变他是圈主的事实。
现在，等级较低的玩家被困在三角区域外，游戏失败的玩家困在白果内，圈主周围只剩下一群被榨干的玩家。
夙筇如果跟他们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所有人全灭，用于提升自己的等级，操控整个游戏世界。
该死！
难怪《IN OFF》的存活率那么低，新手区压根不给他们活路。
玩家们内心怨声载道，一个比一个绝望。
鱼七秒走向前，握住手臂，试探性叫，“夙筇？”
夙筇转向他，一双无喜无悲的眼眸，非常陌生。
鱼七秒内心‘咯噔’一下。
难道夙筇忘记他了？
这不奇怪。
按照游戏的套路，夙筇先前引导玩家，是为了让玩家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然后献祭给自己。
当时的夙筇，真情实感以为自己是白名NPC，和眼前的圈主夙筇不一样。
他变了。
鱼七秒眼神黯淡，欲言又止。
ERROR距离夙筇最近，饶有兴致观察他，亚麻金眼瞳似笑非笑。
“我猜，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ERROR问，“怎样？还需要更多的祭品，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吗？”
话音刚落，众人眼神齐刷刷变了。
他们的能量几乎被夙筇吸干，外面那些玩家等级太低，提供不了太多帮助。
夙筇还需要能量，就只能氪他们的命了。
夙筇微微抬眼，弧度漂亮的唇线轻启，说出自己拥有人身之后的第一句话。
“祭品。”
旁边玩家慌了，“果然！圈主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放过我吧，看在我刚才帮助你的份上。”
“ERROR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们，没有实体的夙筇不能打败，那有实体的夙筇怎么打败？”
ERROR虚弱的晃了下，从善如流地回答，“有实体的，自然更不能打败。”
“该死！”
其余玩家直呼上当。
“那你告诉我们，你得到的线索有什么用？新手区应该怎么通关？”
ERROR没有回答，他垂眸，一眼不眨的凝视夙筇。
夙筇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指向ERROR。
“是你唤我醒来的？”
“是呀。”ERROR唇角上扬，声音莫名几分蛊惑，“你还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吗？杀了我，杀了这里所有人。”
《IF》现存玩家全部聚集在新手区，只要夙筇动动手指，就能完成彻底的献祭。
“疯子！”
“我们就不应该听他的话，他就是个找死的疯批！”
“要死你去，我还不想死！”
夙筇听完他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按住胸口，感受胸腔内鼓噪的心跳。
他的身体如此真实且鲜活，能感受到温度和痛苦，与人类别无二致。
“我不需要。”夙筇绯红眼瞳，平静如一滩春水。
他声音如之前般温软，轻轻说，“我已经有身体了，不需要你们的生命。”
说完，他伸出手。
三角区域的结界轰然倒塌。
第26章 秩序卡牌（一）
夙筇抬手，根基深固的巨树突然震颤，三角区域的结界，顷刻间碎成一片一片，如同雪崩般坠落。
原先被挡在区域外的玩家们，眼睁睁看着宛如灾难般的场景。虽然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但危机感驱使他们转头逃跑。
跑出几步，才发现周围没有方向，一片荒芜。
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三角区域内、区域外、生存基地、甚至包括整个新手区，全部处于夙筇的操纵范围内。
玩家们这才意识到，圈主真的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众玩家意识到身处绝境，无奈回过头，看向三角区域正中间的位置。
夙筇缓缓起身，踩着棺材的边沿，居高临下俯视所有玩家。
看清楚夙筇的容貌，人群中响起一阵阵赞叹。
刚才被区域结界，拦在外面的玩家，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情，还以为夙筇凭空冒出来。
“天呐，他长得真好看！”
“啊啊啊圈主大人没穿衣服，这是我可以免费看的吗？”
“反正进入《IF》迟早要死，死在美人手里，似乎不亏啊。”
“喂喂喂，你们清醒一点！”
“我承认，圈主确实比副本里遇到的NPC好看。但他本质是个利用玩家献祭，换取新生的魔物，是我们的敌人，你们没有三观吗？”
“呃，不是有句话吗？只要反派长得好……”
“三观跟着五官跑。”
“……”
夙筇尚未适应新身体，定定站了一会儿，努力体会现在的感觉。
区域结界碎裂后，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
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绷带在风中凌乱，缠在身上的布料撩起几条，从缝隙中能窥见夙筇凝脂般的肌肤。
夙筇按住胸口摇摇欲坠的布料。
获得身体之后，他终于体会到‘冷’。
凉飕飕的，绷带时刻会滑落，难受。
长发赤瞳，姿容绝美的人捂住胸口，迟钝地思索好一会儿。
突然想起什么，慢吞吞从背包里拿出披风，裹住各种意义上非常危险的身体。
——这样好多了。
夙筇非常满意。
“啊……”有玩家发出失望的声音。
死到临头，他竟然因为看不到boss的身体，真真切切感到遗憾。
鱼七秒注意到，夙筇拿出的披风，是自己之前送给他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瞬。
即使外表不同，眼前这位圈主大人，依然是夙筇本人。
想通这一点，鱼七秒突然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
哪怕夙筇要杀死他，又能如何？
鱼七秒被拉进游戏，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倒不如死在夙筇手里。
夙筇穿好披风，给自己绑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这才重新抬头看向周围。
“嗯。”他没头没尾应了声。
周围玩家众脸懵逼，搞不懂夙筇突然嗯什么。
只有ERROR知道，他在回答上个问题。
仅仅靠他们的献祭，不足以让夙筇拥有足够的能量。
系统把新手区所有玩家，聚集于献祭之地，主要为了让夙筇获取到强大的、能够维持整个世界的能量。
计划堪称完美。
既团灭了玩家，又让夙筇成为真正的圈主。
假设系统还会招纳第三批玩家，到时候，新手区难度只会更高，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游戏’。
然而，这个计划设定时，没有考虑两个变量。
第一个变量是ERROR，通过刷副本拿到关于圈主的线索，知晓夙筇的真实身份。赶在献祭开始前，提前唤醒夙筇。
第二个变量是夙筇本身。
系统将献祭仪式摆在夙筇面前，企图让夙筇用所有玩家的性命，换取成为圈主的能量。
可是，夙筇会配合吗？
蝙蝠分系统远远飞过来，却不敢降落，盘踞在上空监视情况。
——夙筇的技能太霸道，即使它身为分系统，在夙筇操纵的区域内，也以为夙筇是个底层白名NPC。
其实早应该想到，底层NPC身边，怎么可能有系统的化身？
而现在，夙筇找回记忆，蝙蝠也想起自己真正的终极使命。
帮助献祭仪式完成，见证新圈主的诞生。
只要夙筇动动手指，开启献祭仪式。
那么，他有可能直接跳级，成为《IF》最强大的圈主。
而蝙蝠本身，也将功成身退完美谢幕。
众目睽睽下，穿好披风的夙筇动动手指。
所有人的心脏，顺着那根手指，集体被拎起来。
要开始了吗？
他们看不到夙筇的等级，只能看到猩红的ID，以及前缀的‘圈主NPC’，彰显他的强大。
新手区内，为数不多的高级玩家，已经被夙筇夺走能量。
如果他真的出手，偌大新手区，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结局很明显，只能躺平等死。
“夙筇！”
“你要……”鹿书凡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末了，投降般说，“算了。”
他玩过那么多游戏，太清楚游戏的套路。
游戏世界中，出生入死的队友，尚且有背叛的可能性，何况本就基于游戏存在的NPC呢？
可笑的是，他明明清楚套路，却依然无法避开。
夙筇手指在虚空中，沿着逆时针，缓慢画出半圆。
玩家们更慌了。
“等等，我还不想死，谁来阻止他啊？”
“ERROR你说句话！现在的局面都是你造成的！”
“对，是ERROR让圈主提前现身，他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ERROR随意撩了他们一眼，露出‘你们谁啊’的不屑表情。
围观玩家拳头硬了，很想趁这货现在只剩血皮，扑过去一刀砍死他。
夙筇听见他们的声音，画圈速度越来越慢。
玩家们以为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慌忙舍弃尊严，苦苦哀求。
有的玩家为了让夙筇放过自己，甚至愿意投靠他，与所有玩家为敌。
夙筇没说话，漂亮的赤瞳看过去。
其余玩家以为有戏，纷纷向夙筇表示自己的衷心。
“尊贵的圈主大人，我愿意成为你最忠诚的奴仆。”
“圈主大人，只要你留我一命，我愿意帮你完成献祭。”
“以后我只听从于你，把灵魂奉献给你！”
夙筇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像扇子般颤动。
他极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距离较近的几个人，能感觉到夙筇有点不悦。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夙筇不喜欢那些奴仆。
他动动手腕，把圆圈画完。
大家隐隐猜到这意味着什么，脸上露出无望的表情。
夙筇启唇，轻声念，“虚妄之绊。”
虚妄之绊是夙筇的技能，能够在大范围空间内，操纵所有生命体的意识，为他们植入虚假的记忆。
甚至包括自己。
简单来说，技能的精髓就是，连自己都骗。
众玩家不清楚夙筇技能的详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琢磨这听起来不像攻击技能。
然后，他们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
“解。”
‘轰隆隆——’
支撑三角区域，覆盖整个新手区的巨树轰然倒塌，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在落到地面前，变成三条细细的藤蔓。
困在白果中的失败玩家，一个个被吐出来，趴在地上，虚弱地打滚挣扎。
琦伊立刻扑向Moi，紧紧抱住她，抚摸Moi的脸。确认她还有呼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其余玩家顾不得理会被吐出来的玩家，眼睛直勾勾盯着夙筇。
夙筇脚下的棺材，逐渐缩小、拉长，最终演变为长条形，类似杆杆的东西。
藤蔓如同有生命般，缠到杆杆顶端，绕城一个花式繁复的对称图案。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然后又听到几声‘咻咻’。
白色绷带从夙筇身上抽走，缩小绕到长条杆底部，垂落成银白色流苏。
刚才还遮天蔽日的三角结界，居然变成类似魔法棒的特殊道具。
夙筇伸出手，魔法棒乖乖回到他掌心。
夙筇落回地面，样貌顷刻间发生改变。
眼底绯红褪去，变成浮了一层鎏金的黑瞳，眼神纯粹又清澈。
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短发，齐耳的长度，微微打卷，像羊羔的绒毛般柔软。
他气质温和无害，根本无法与要献祭整个新手区的圈主联系起来。
夙筇右手握紧魔法棒，左手裹紧披风，声音恢复最初的温软。
他说，“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命。”
玩家们面面相觑，思考圈主的话，是否笑里藏刀。
了解夙筇的几个人，非常清楚，夙筇完全没有其它意思。
小NPC不太在乎等级，而且他有严重洁癖。
五百万玩家在他的出生地献祭，多难打扫啊。
他有身体就够了，不是很需要他们的性命。
“圈界已经打开，你们离开吧。”夙筇用魔法棒点点某个位置，尽职尽责说道，“完成新手区任务，即通过一个副本的玩家，便可以进圈。”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玩家迫不及待冲向圈界。
其余玩家反应过来，也跟着扑过去。生怕跑得慢，被困在新手区内。
夕怀姬不放心夙筇，生怕他出尔反尔，偷偷用手环扫描夙筇的等级，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NPC（？）】夙筇
【等级】0
连最开始的一级都没有了。
夕怀姬摇摇头，带领极境公会成员，离开新手区进入圈内。
全员存活公会见状，连忙跟过去。
短短十分钟时间，周围只剩下寥寥几位玩家。
除了ERROR以外，都是夙筇的熟人。
鱼七秒看向ERROR，正准备开口，问问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说话之前，只见ERROR走到夙筇身边，把受伤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没受伤那只自然而然伸出去，揉了把夙筇的小卷毛。
“你做什么？”夙筇还没有完全适应身体，懵懵瞪了他一眼。
ERROR笑笑，“圈主大人，喜欢我送给你的身体吗？”
“你送的？”夙筇疑惑地打量他。
夙筇被ERROR按进棺材的时候，痛得快要死掉，完全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
虽然被巨大的痛苦围绕，但夙筇的意识非常清晰，能听到外面的对话。
夙筇判断，ERROR大概是为了让他得到身体，主动解开圈界，所以才那样做。
听ERROR的话，好像又不是那种意思。
鱼七秒：“等等，什么叫你送给夙筇的身体？”
“难道不是吗？”ERROR大言不惭地说，“我找到线索，然后想出这个办法，才让你拥有真正的身体。”
弑云天不屑，“你明明是为了自己进圈。”
“没错。”ERROR没轻没重又揉了一把，“听说你很会演引导NPC。”
夙筇生气地纠正，“我没演！”
做引导NPC的时候，他真情实感想要帮助玩家通关。
万万没想到，结果他自己才是最终BOSS。
夙筇被骗了那么久，却没有办法生气。
唉，谁让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呢。
“行吧。”ERROR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那么，你绑定成为我的专属NPC，以后负责引导我。就当做，我为你找回身体的报酬。”
“咦？”夙筇眨巴眼睛。
“什么？！”弑云天震惊了。
这个破游戏，原来真的可以绑定NPC？
为什么他不能绑定！
夙筇：“可是，我已经不是白名NPC了。”
一直沉默的A缓缓开口，“其实……”
他开启全局扫描，让夙筇能看到头顶的信息。
夙筇现在确实不是白名。
但他也不是红名。
而是介于红名和白名中间，淡淡的粉色，连系统也无法界定他究竟是哪种。
按理来说，夙筇如果完成献祭仪式。就算他原本是白名，也会因为屠城，变为彻底的红名。
可献祭仪式中途停止，夙筇还顺便完成了白名任务，引导玩家进圈。
系统难以判断夙筇的属性，索性先给他一个中间色。
“粉名？”凭借夙筇对《IN OFF》的了解，游戏中绝对没有出现过粉名NPC。
他隔空摸摸自己的ID，又说，“我等级太低，没有办法进圈。”
话刚说完，躲在上空监控的蝙蝠飞下来，同时带来系统指令。
蝙蝠：“系统通知，玩家ERROR、A、鱼七秒……以及NPC夙筇，已经达成通关条件，请于新手区解体前进圈。”
“我也要进圈吗？”夙筇指指自己，又抬头眺望整个新手区。
之前通过副本的玩家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圈。
好不容易挣脱白果，爬起来摇摇晃晃冲向圈界的玩家，被挡在外面，被迫等死。
他们从一个绝望深渊，进入另一个绝望深渊，早已经变得心力交瘁。
还有新手区内，刚刚建立的生存基地，也会随着解体而摧毁。
或许是拥有身体，让夙筇更能共情，理解他们的处境。
“新手区不能保留吗？”夙筇问。
A看向夙筇，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夙筇是拿到通关线索，还要遵守承诺，把病历本带给S少年的人。
蝙蝠系统露出脑干缺失的表情，向主系统发送询问。
主系统回复很快，通过蝙蝠的嘴告诉夙筇，“可以，毕竟你是新手区的圈主。”
“那……”夙筇刚要说话。
主系统：“前提是，你有维持新手区的能力。”
听到这话，大家不约而同瞄了眼夙筇头顶。
等级：0
——狗比系统存心刁难棉花糖！
唯独夙筇本人很乐观，愉快地说，“好呀，我会努力的。”
既然系统让他进圈，代表夙筇可以在圈内获得能量。
只要他足够强大，就能让新手区永远维持现状，这里的玩家也不会死亡。
蝙蝠回过神，吓得将身体正过来，激动地质问夙筇，“你疯了吧？你想拥有支撑一个圈的能量，至少要打败圈主！你现在只有0级，0级！”
夙筇还没说话，弑云天先不耐烦地说，“闭嘴，吵吵啥呢？”
鹿书凡：“小点心本来就只有零级~不要对他要求太高。”
鱼七秒：“既然夙筇需要升级，我们快进圈吧。”
“好！”众人积极响应。
夙筇迈开腿，正要向圈界进发。
身体刚一动，靠在他身上的ERROR身体歪了歪，差点栽倒。
为夙筇贡献能量的玩家中，ERROR伤得最重。被圈主吸走能量属于高级伤害，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
夙筇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几乎流干，脸白得像纸。亏他能像没事人似的，和夙筇正常对话。
夙筇：“你还好吧？”
ERROR诚恳地说，“不太好。”
鱼七秒走到ERROR身边，冷静地分析，“ERROR先生，以我判断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你没有技能，生命值已经见底，等会儿进入圈内……”
游戏中有太多阴险的玩家，最擅长趁你病要你命。
《IN OFF》只有新手区有福利，玩家可以无限复活。
圈内的世界，99.9%没有复活的机会，还剩0.1%是系统的亲儿子。
ERROR之前是全服第一，威胁性那么高，做事又特立独行，肯定有玩家想提早解决他。
“依我看，你不如先加入我们公会，由我们几个保护你。”鱼七秒说得冠冕堂皇，“我跟其它几个公会，一直维持良好的交易关系。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动你。”
ERROR还没有给出回答，鹿书凡凑到夙筇跟前，小小声说，“夙夙，你在副本里面不知道，鱼鱼好诈啊，他的交易全都是强买强卖。现在想趁着ERROR等级低，把他拉拢到公会里，以后他就跑不掉了。”
夙筇紧紧挨着ERROR，鹿书凡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每个字都被ERROR听得清清楚楚。
“咳。”鱼七秒清清嗓子，“我没有那种想法。”
“我明白。”ERROR笑眯眯拆穿他，“鱼会长应该是看中我绑定的NPC吧？”
“……”鱼七秒沉默。
——真被他看透了。
“好啊。”ERROR没怎么犹豫，答应鱼七秒的条件，“我可以加入你们公会，但是有个条件，所有人都必须执行。”
“什么条件？”
ERROR一脸高深莫测，“别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鱼七秒向ERROR发送公会邀请，然后又看向A，神色犹豫。
他向ERROR提出邀约，是因为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能给ERROR提供恢复前的保护。
至于A，鱼七秒实在没什么信心。
他话少，性格毒，猜不透想法。
鱼七秒能够感觉到，A某种意义上，与自己是一类人。
他不怕死。
无所畏惧。
“A。”夙筇突然叫住A，问他，“你好像也没有父母啊，要加入孤儿同盟吗？”
鱼七秒：……
鹿书凡：？？？
弑云天：艹，你小子真会聊天。
哪有上来就说人家没有父母的？这样A能答应才怪！
A平静地回答，“好。”
夙筇瞬间开心，“那我又可以引导你啦！”
众人陷入死寂。
A居然答应了，真就离谱。
鱼七秒将原本的全服第一和第二拉入公会，发送邀请函耽搁了几分钟。
其他玩家进入圈内好一会儿，夙筇才来到圈界附近。
他伸出手，感觉自己被一层透明薄膜覆盖，耳边响起陌生的系统音。
【系统：正在检测入圈资格，请稍后。】
夙筇伸手，好奇地戳戳泡泡，没有戳破。
他蹲下，泡泡也跟着蹲下，好像什么捕捉猫猫游戏。
【系统：检测成功，欢迎进入《IN OFF》圈一，秩序世界。】
【主线任务：收集秩序卡牌，挑战秩序阶梯，赢得更多台阶即为胜利。】
“什么啊？”夙筇听到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整个人懵懵的。
他不禁怀疑，拥有人类身体后，自己的智商是不是降低了。
系统没有解释，继续发布补充提示。
【提示一：每位玩家持有的卡牌数量有限。卡牌数量越多，等级越高，对抗中获得胜利的机会越大，请努力收集卡牌。】
【提示二：秩序世界允许组队，每组上限十位玩家。但请各位注意，无论个人玩家，还是以组为单位参与游戏的玩家，都只有一次挑战机会。】
【提示三：秩序世界没有复活机制，请玩家珍爱生命，此为真秩序。】
夙筇虽然没有搞懂游戏规则，但提示他听懂了。
简单来说，圈一是可以组团、没有复活的对抗游戏。
组团参与游戏，可以使用更多卡牌，但十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只剩十分之一，假如遇到猪队友，会被坑得很惨。
而个人单刷，虽然拥有完整的机会，但手中卡牌少，失败的概率很高。
选择组团还是个人战，是玩家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选择。
鱼七秒通过手环，发布公会消息。
[鱼七秒：我们投票表决吧，组团按1，单刷按2，少数服从多数，没意见吧？]
[鹿书凡：111111！]
[琦伊：我和姐姐选1。]
[弑云天：2吧，我不擅长团战。]
[ERROR：关于这个问题，请咨询我的专属NPC。]
[弑云天：艹！绑定专属NPC了不起啊？！]
[ERROR：嗯，是了不起。]
[：我弃权，你们决定。]
[鱼七秒：夙筇没办法参与玩家群聊，他选择1。因此，我们这一轮先组队，视情况决定队长。]
几个人愉快的达成共识，纷纷选择组队。
夙筇面前也探出一个选择框，他不太清楚，为什么NPC也要做选择。
想了想，决定跟随大家的讨论结果，选择组队。
【系统：恭喜弑云天、[空白ID]、鱼七秒、鹿书凡、Moi、琦伊、ERROR、夙筇八位参与者成功组队，秩序世界将根据核心成员的特征，为你们匹配副本世界。】
[琦伊：核心成员？会长吗？]
[鱼七秒：我的数据很平庸，应该是A或者ERROR。]
[鹿书凡：凭什么不能是我？为我匹配的世界肯定很有趣。]
[弑云天：闭嘴吧！要是匹配到你的世界，老子立刻去举报这个破游戏□□色情！]
系统公布判定前，组内成员讨论一番，认为ERROR可能性最大。
即使他等级掉到1，身体十分虚弱，但游戏数据是最突出的。
结果——
【系统：已锁定核心成员，夙筇。】
啥？！
系统锁定了NPC？
【系统：为夙筇匹配的副本世界，游乐场，现在开始传送。】
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等光芒散去，周围响起吵吵闹闹的嘈杂，和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
“woc，居然真的是游乐场？！”
“而且还在运行中，圈内世界这么和平吗？”
“游乐场哈哈哈哈！挺适合小点心~”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几个被传送过来的人，站在游乐场门口，一眼看到敞开的游乐场大门，和已经进入游乐场内的玩家们。
提前入圈的玩家，在各个游乐设施前排队，暂时没有表露出异样。
夙筇用仅剩无几的KPI，替自己换了一套普通的衣服，躲在角落穿好以后，才走出来跟大家汇合。
他刚走几步，售票处戴兔耳朵的售票员，朝他们几个走过来。
【NPC（白）】售票员
【等级】18
圈内与新手区果然是两个世界，圈内的引导NPC，都能达到18级，相当于新手区的副本NPC。
还没有进入游乐场，大家已经感受到圈内的恐怖。
“欢迎你们来到秩序游乐园。”兔子售票员递过来一张透明卡片，卡面上写：
[在秩序世界必须遵守真秩序。]
兔子售票员没有对黑色卡片进行解释，转而向他们介绍秩序世界的分级。
“秩序世界总共有八种秩序，四种真秩序、四种假秩序。真规则必须遵守，假秩序必须违背。否则，你们会遭到相应的惩罚。根据秩序的级别不同，惩罚力度各不相同。”
“你们匹配到的副本是游乐场，里面会触发各种各样的卡牌，但是不会告诉你们级别。游乐场分为八个场馆，里面藏着八位掌管秩序的NPC。各位按照正确方式，完成游乐项目，可以获得一次向副本NPC验证卡牌级别的机会。”
“进入副本前，系统会给你们的道具背包，增添五个卡牌槽。得到卡牌可以放进去，但是每个人最多放五张。加入卡牌槽的卡牌，才能在最终对抗中使用。”
兔子售票员一口气说完，在他们面前弹出一张地图。
地图呈圆形，圆周均匀分布着八个地方。
圆心画着一个王冠，上面写着‘秩序阶梯’，底下用括号标注‘未开启’。
按照系统和白名NPC的意思，他们最终要挑战的，就是这个阶梯。
兔子售票员：“请选择第一个项目。”
鱼七秒：“既然是夙筇触发的世界，夙筇选吧。”
“可是我不了解游乐场。”记忆一片空白的夙筇，触发到知识盲区。
鹿书凡：“反正都要过一遍，随便选呗~”
“好。”夙筇凭借常识，选择理论上没什么难度的旋转木马。
兔子售票员开启传送，将他们送到乘坐旋转木马的地方。
前面有很多玩家排队进入木马乘坐区，却没有立刻坐上木马。
夙筇疑惑之际，看到空中出现两张秩序卡牌，卡背颜色都是深黑色。
卡正面，写有两条不同的秩序。
左边卡面是：[男性必须坐高脚马，女性必须坐矮脚马。]
右边卡面是：[所有玩家都可以坐矮脚马。]
第一批上去的小白鼠玩家只有五个，两男三女。
面对这两条不知道真假的秩序，他们明显不知所措。
两位女性玩家分析线索，决定选择矮脚马。既然两条秩序都说，女性可以坐矮脚马，那她们选择矮脚马应该是安全的。
三名男性玩家意见发生分歧，争执了几分钟，最后两位选择矮脚马，一位选择高脚马。
五位玩家刚坐定，大家立刻听到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声首先为两位女玩家响起，机械音大声提醒：
【女性玩家坐矮脚马，触发一级假秩序，予以惩罚。】
“我、我错了，别惩罚我！”两个妹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要从矮脚马上站起来。
没等他们起身，系统又说：
【玩家坐矮脚马，触发二级真秩序，惩罚抵消。】
两个妹子还处于状况外，吓得惊魂未定。
围观的玩家们听到系统通报，却搞不清楚状态。
人群最末，孤儿同盟聚在一起分析。
“按照提示的意思，左边那条是假秩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夙筇点点头，“对，正确的做法是男性坐矮脚马，女性坐高脚马。”
“但是那两个女生坐矮脚马，没有得到惩罚。”
夙筇分析道，“因为秩序是有级别的，就像高级NPC可以压制低级NPC，高级秩序可以压制低级秩序。所以说，二级真秩序级别优先于一级假秩序。至于具体的排序，必须得到更多线索，才能做出结论。”
两个女玩家运气好，但男玩家显然没有那么好命。
选择高脚马的玩家，触发了假秩序，又没有真秩序抵消惩罚。
系统给出惩罚预告后，男玩家便凭空消失。
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马背上，浑身伤痕累累，剩余经验值少了一大半，状态非常狼狈。
其余玩家见状，顿时更加焦虑，生怕惩罚落到自己头上。
“别轮到我，求求别轮到我！”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不轮到自己坐木马，就可以呆在舒适圈，暂时逃过一劫。
很显然，神佛不保佑游戏世界。
马背上玩家喘息的余韵，又出现两张新的卡牌。
[乘坐旋转木马的游客，请提前半个小时检票。]
[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会在开场前五分钟内检票。]
相比于最开始的两条，条件中间存在并集，还有空子可以钻。
这两条提示，意思相互矛盾，明显一真一假。
玩家们拿到旋转木马的票，捏不准应该什么时候检票，队友之间推推搡搡。
“哎，你去检票吧。”
“凭什么让我去？你怎么不去？”
“你积分比我高点，肯定能扛过一次惩罚。”
“呵呵，你道具还比我厉害呢？”
“怎么办？”琦伊和Moi手拉手，迷茫地看向队友。
几个人仔细观察卡面，没有从卡面上看出太大区别。
前面的玩家推推搡搡，显然谁也不愿意首当其做小白鼠，毕竟试试就逝世。
所有人眼巴巴看向票务员，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夙筇拿起手里的票，看向票务员，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票，认真思索良久，眼睛亮起来。
“我好像明白了！”
第27章 秩序卡牌（二）
“夙筇，你明白什么了？”
夙筇：“我明白秩序牌的玩法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看向夙筇，等待他详细解释。
“说说。”ERROR双手环抱，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秩序世界给出的卡牌，背后存在逻辑关系。按照引导我们进入游乐场的NPC所说，我们做出的每个选择，都会触发卡牌。”夙筇看向空中两张卡牌，眼睛亮亮地说，“这句话衍生一下，也就是说，在秩序世界内，没有不触发秩序的行为。”
A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
“你懂啥了？”弑云天瞅瞅他，又瞅瞅鹿书凡，“别告诉我你也懂了？”
“是有点。”鹿书凡怜悯地看向弑云天，“弑总，玩游戏带点脑子吧。”
弑云天遭到羞辱，脸黑了一片。
“艹，老子一刀一个谜语人！”
夙筇委屈地看向他，“我只是在想怎么说呀。”
弑云天：……
骂早了，瞧瞧棉花糖多委屈。
夙筇捋顺逻辑，继续对他们解释，“以此为前提的话，我们可以假设，如果‘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检票’为真秩序，‘五分钟内检票’为假秩序。那么，中间会有25分钟空白时间。”
按照秩序世界的规则，不遵守真秩序会遭到惩罚。
惩罚结束，约等于真秩序失效。
剩下一条是假规则，没有人会去触发假规则，大家都会在空白时间检票。
而这段时间，什么都不会触发。
基于夙筇推断出的前提，没有不触发秩序的行为。
“我想，答案应该是反过来的。”夙筇说完，耐着性子问，“你们听懂了吗？”
弑云天迟钝地回答，“哦，所以半小时是假秩序，五分钟是真秩序，我们需要在轮到自己的五分钟内检票。”
“对。”夙筇满意地点点头。
前排玩家密切关注夙筇他们几个，得知结论，犹犹豫豫看向手中的票。
玩家们进入游乐场地前，会自动获得门票。按照到达时间不同，乘坐木马的批次不同。
现在上马的是第一批玩家，享有不用检票的特权。
据操纵木马的NPC所说，每批游客拥有30分钟玩耍时间，期间休息五分钟。
如果夙筇说法正确，后面游客只要在前面游客休息时，把票递给检票员。
反之……
第一批玩家已经入场四分钟多了，再有几秒钟，距离下一批上马时间，就只剩不到半个小时。
假如夙筇推测错了，第二批玩家必须接受惩罚。
“赌一把吧。”排在队伍前列的玩家小声说。
“嗯，白名NPC应该不会骗我们。”
“……可他是粉色的。”
经过几番商议，第二批玩家将票握在手里，掌心汗水打湿票面。
票务员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不断制造紧张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第二批玩家咬紧牙，始终没有把票递过去。
旋转木马正中央的粗柱子，挂着一块计时钟，刻度只有35分钟。
‘咔哒’
万众瞩目下，分针划过‘5’。
票务员依旧在他们旁边转来转去，无事发生。
第二批玩家捂住胸口，吓得差点腿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队伍最末，弑云天一脸惊奇。
“原来真的能推断出来！”
“前面还有那么多玩家，给我们当实验品，过关根本没什么难度！”
排名靠后的玩家们，不禁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进入安全区，大咧咧吐槽圈内世界没有难度。
才飘了几秒钟，有几个身穿袋鼠玩偶服的NPC，一跳一跳蹦跶过来。
袋鼠人分工明确，分别跳到每批玩家的前方，示意他们离开旋转木马前方。
夙筇面前，跳过来一只紫色袋鼠人，胸前口袋写着大大的5，代表夙筇他们第五批玩旋转木马。
紫色袋鼠‘贴心’地提醒，“旋转木马即将启动，有可能[哔哔哔……]，然后[哔哔哔……]。请你们立刻进入我的口袋避难，否则[哔哔哔……]。”
即使紫色袋鼠的话，被系统哔了个七七八八。
大家依然能感觉到，它说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单单就‘避难’两个词，听起来已经非常不妙了。
所有人同时看向旋转木马。
那个玩意运行，究竟多么恐怖？
没等玩家们考虑要不要避难，卡牌再次出现。
这次，卡牌背面图案与前几张有区别，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纹路中隐约有个数字3。
夙筇戳戳手环，触发新提示。
【提示：银色卡牌代表已经确认的真秩序，数字代表规则的秩序。】
“三级真秩序。”
截止目前，是所有秩序中，等级最高的。
也就是说，违背这张卡牌，要比之前遭受的惩罚，更加严重。
卡牌正面有一行字：[未乘坐旋转木马的游客，请进入袋鼠口袋避难。]
众玩家：……
行吧，我们莫得选择。
紫色袋鼠打开口袋，里面是空旷的异次元空间。
夙筇长长舒一口气。
假如里面是袋鼠的肠肠肚肚，夙筇肯定会抗拒，死也不愿意进去。
“进去吧。”
大家陆续进入口袋空间，袋鼠人合上口袋，却没有隔绝外面的声音。
紫色袋鼠：“本游乐园担心你们在里面呆得无聊，保留一些氛围音。”
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哀嚎，还有系统冷漠地‘违背真秩序’、‘触发假秩序’、‘执行惩罚’的提示，几个人同时感到无语。
谢谢。
您可太会保留了。
“我们来讨论一下吧。”鱼七秒作为会长，自然而然负责组织，“系统把每组玩家分开关起来，肯定不想让后来玩家，根据前面玩家的表现，总结出通关方式。”
鹿书凡：“对呀，之前几条规则，应该属于讲解教程。”
琦伊和Moi互相拥抱，异口同声说，“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夙筇捧着脸，绞尽脑汁思考。
ERROR和A毫无开口的意思。
“我觉得……”弑云天试图发表点意见。
鹿书凡：“弑总，你不用觉得！”
鱼七秒：“下一个。”
弑云天：组内霸凌是吧？
拳头硬了。
鱼七秒转向始终游离于团体之外，不发表意见的两个人，主动征询道，“A先生，ERROR先生，关于接下来的任务，你们有想法吗？”
“在想。”A抛出两个字，将话题引向ERROR。
ERROR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看向他们，“问我？”
鱼七秒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头疼。
ERROR即使被削弱到零级，性格依旧非常难搞。
他与A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A直接把孤僻、讨厌群聚写在脸上。
而ERROR始终笑眯眯的，表面似乎很好相处。
难以捉摸，不可揣测，无法估量。
可他们别无选择。
想通关，想活命，就需要借用ERROR的力量。
鱼七秒硬着头皮开口，“ERROR先生。”
“首先，我不叫ERROR先生。”伴随着阵阵惨叫，ERROR居然有闲情逸致自我介绍，“因为我原本输入的ID，被系统否决了，所以才变成这个名字。”
“咦？”夙筇懵懵看向他，“原来系统有屏蔽词？是什么？”
“我的真名，[哔哔哔……]。”ERROR报上真名，同样得到消音待遇。
夙筇更加疑惑了。
ERROR究竟是何方神圣，让系统这么针对？
ERROR无奈地摊手，“在我能报出真名之前，你们只能暂时用ID称呼我，抱歉。”
“系统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消音呀？”夙筇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ERROR轻描淡写回答道，“毕竟，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罢了。”
“哇！”夙筇发出惊呼。
程序员！
可以帮自己完善代码的程序员！
周围人更加疑惑。
相比于未来首富、最强兵人、世界冠军，程序员这个职业听起来过于普通，有什么被针对的必要吗？
ERROR补充道，“《IN OFF》的原始程序，由我负责制作。”
“哈？！”
“你就是那个万恶之源！”
“放老子出去！”
“等等，听我解释。”ERROR继续说道，“我确实为《IN OFF》提供了初始运营程序，但后来出了一些Bug，导致系统内部觉醒了自我意识，才会将这么多人卷入游戏系统。”
ERROR英俊地脸，露出诚恳又无害的表情。
“我为了修正错误，才进入游戏里。”
真的吗？
大家纷纷表示怀疑。
“如你们所见，系统非常排斥我。所以我无法获得NPC掉落的技能和武器，连真名都无法显示。”ERROR轻笑，“但是，我并不生气哦。”
夙筇问，“为什么啊？”
ERROR收敛笑意，语气略低，“这不过是叛逆期孽子，对爸爸的小小反抗而已。”
话音刚落，夙筇通过主服务器，直观感觉到系统的畏惧。
主系统害怕ERROR。
如此，他疯狂限制ERROR，也就说得通了。
ERROR是《IN OFF》的父亲，他存在本身，会对主系统构成极大的威胁。
“你们刚才的推论确实很精彩。”ERROR目光落到夙筇的脸上，嘴里说‘你们’，针对目标只有夙筇，“但是，圈内副本没有那么容易猜透。”
“啊。”夙筇下意识凑过去一些，急急追问，“比如呢？你知道什么呀？”
他靠得太紧，ERROR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吐息。
小棉花糖刚拥有身体，尚未适应，一点自觉都没有。
领口垂得极低，ERROR稍微低头，就能把他看透。
“虽然《IF》游戏世界自我更迭，与我当初设计的样子天差地别。但是大致套路，依然沿用我给的方案。”ERROR躲开一些，提醒道，“你刚才遇到的两组卡牌，都是存在压制性的一真一假。如果，遇到其它情况呢。”
“对哦。”夙筇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几个弯扭不过去。
他贴近ERROR，继续问，“还有呢？你再告诉我一点。”
“夙筇。”鱼七秒看不过去，强行把夙筇拉开，“说话的时候，不要离得那么近。”
夙筇疑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
“……”
问题大了好吗？
以鱼七秒的角度看起来，就像初生的羊羔，非要钻进狼窝，跟最凶猛的大灰狼贴贴。
“好吧。”夙筇虽然不清楚原因，却还是乖乖答应下来，用目光催促ERROR继续说。
“刚才出现的两组卡牌，确实能起到演示作用。但是，它的演示非常有误导性，容易造成玩家的惯性思维，以为同时出现的两张牌，肯定是一真一假，真卡牌效果大于假卡牌。”
“但是，”ERROR话锋一转，“如果两张都是真的，或者两张都是假的呢？”
鱼七秒托腮，“确实有这种可能。”
A适时补充道，“卡牌还有等级之分，八个等级具体如何排序，我们还不得而知。”
“听你们一说，我感觉这个游戏真复杂。”弑云天脑子里的CPU快□□爆了。
“其实，搞清楚卡牌等级之分，只是最基础的。”夙筇慢吞吞提醒，“还记得主线任务吗？
秩序世界的主线任务，可不是玩旋转木马。
而是收集卡牌，挑战秩序阶梯。
到现在为止，他们见到好几张卡牌，却没有办法收取任何一张。
收取卡牌的规则是什么？
引导NPC说过，用正确方式玩游乐项目，获得一次向副本NPC验证卡牌级别的机会。
先不说怎么获得机会，夙筇更加疑惑，为什么要验证？
圈内世界果然比圈外复杂太多，进圈才几分钟，夙筇已经积攒一大堆疑点。
耳边的惨叫和提示音渐渐停止，应该是第一批玩家已经通过，或者全部失败。
夙筇估算时间，绝对不到半个小时。
通过的概率微乎其微。
紫色袋鼠打开口袋，对他们说，“旋转木马休息时间，玩家可以离开口袋，自由活动。”
几个人交换眼神，决定去外面查看情况。
他们刚走出袋鼠口袋，迎面看到操作员NPC宽阔的背，严严实实挡住视线。
操作员故意挑中他们的视线盲区，让夙筇看不到旋转木马，只能看到他背上的两张卡牌。
【系统：请拿下真卡牌。】
左边卡牌：[旋转木马运作后不会停止。]
右边卡牌：[旋转木马每运行一次，休息五分钟。]
“拿哪边？”
弑云天不假思索，“肯定是右边啊！木马每次运行半个小时，休息五分钟是常识。”
Moi和琦伊脸贴脸，双手的十指相扣，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过了一会儿，她们告诉夙筇，“没有轮轴转动的声音。”
旋转木马转动时，由轮轴牵引做圆周运动。
既然Moi和琦伊两个能听到心灵之声的玩家，没听到声音，代表牵引木马的轮轴没有转动。
“好，我相信你们。”夙筇向右边伸手，准备拿休息五分钟卡牌。
“等等。”A拦住他，“你等级太低，我来拿。”
夙筇瞬间领悟他的意思。
如果选错卡牌，肯定要接受惩罚。夙筇等级太低，稍微碰一下就会凉凉。
孤儿同盟的所有成员，除了被困在白果里的Moi，其他几位都参与过献祭，等级菜得半斤八两。
Moi虽然没有献祭，但她只有半条命，指望不上。
审时度势，由在场体术最厉害的A拿最妥当。
“你要不要再想想？”夙筇让出位置，紧张地提醒。
虽然A很强，但夙筇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他被怪物吞噬，动动手指就费劲的柔弱模样。
“不用，”A无所畏惧，“选错也没关系。系统狡诈，我们不可能一直选对。”
有经验的玩家都知道，游戏初期选错，代价比较小。
鹿书凡嘀咕，“那你应该选左边啊。”
其他人没说话。
A一手拿卡牌，另一手伸向腰链。
ERROR捏捏手腕，缓缓舔过尖利的犬牙。
他抬眼，直勾勾凝视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操作员，亚麻色眸底闪过一阵微光。
“准备。”A做出提醒，利落地撕下‘休息五分钟’卡牌。
系统立刻提示：【玩家[空白ID]触发二级假秩序，现在予以惩罚。】
提示音结束，高达魁梧的操作员转过身。
在他转身的间隙，众人看向木马转盘。
轮轴确实没有运作，但木马们停在原位，像有生命似的，无声整理马蹄下的血和肢体碎片。
‘木马’没有停止，确实属于运行状态。
原本色彩斑斓的木马转盘，已经被无边无际的血污取代，不难想象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操作员巨大的手压下来，发出古怪的声音，“我要开始惩罚了，惩罚谁呢？你们要一起接受惩罚吗？”
A握紧银鞭，正要做出动作。
ERROR却更快一步，用食指挡住他即将压下来的手。
“我有个问题。”ERROR看向他，依旧保持微笑，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秩序是一成不变的吗？”
听到他的话，操作员动作停止，用非常危险的眼神瞪着ERROR。
ERROR继续问，“或者，假秩序永远是假秩序吗？”
“……”操作员表情更加奇怪，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夙筇收到系统的引导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ERROR触发高级玩法，秩序战争。】
【玩法介绍：玩家触发卡牌后，可以向卡牌守护者发起秩序战争。战争胜利，卡牌将改变为对应级别的真/假秩序。战争失败，必须接受三倍惩罚。】
A扫了眼系统提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操作员发起秩序战争。
操作员气急败坏，恼怒地向A发动攻击。
A反应比他快得多，银鞭缠住操作员的手腕。
他没有立刻行动，转而问夙筇，“打败他就够了吧？”
“嗯。”夙筇给出肯定答案，“无论副本规则是什么，打败NPC绝对是通关方式，不过……”
夙筇查看操作员的等级，显示红名24级，比现在的A高整整二十级。
以《IF》世界观，简直是天壤之别。
“终于轮到老子派上用场了。”弑云天拔出重刃，向操作员冲过去，劈头盖脸砍向它。
鱼七秒原本还想等操作员公布规则，结果一转身，发现队友们全部一拥而上。
琦伊扑过去之前，还特意嘱咐夙筇，“你躲远一点，让我姐姐保护你。”
她们姐妹共享异能，生死同命。
遇到困境时，通常只有一个人扑上去，另一个人躲到安全区努力苟命。
夙筇被年仅十三岁的小女生保护，懵懵看着她加入站场。
虽然孤儿同盟有顶级玩家和顶级战术家，但大家实力被削弱不少，再加上还有被系统针对的ERROR和A。
面对24级操作员，没有办法一击必杀，只能用战术慢慢缠斗。
操作员毕竟是有等级的NPC，而且具有碾压级的优势，很快占了上风。
夙筇渐渐反应过来，握紧自己的魔法棒。
他虽然没有技能，但他现在有武器。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用。”夙筇握紧魔法棒，咬咬牙说，“试试吧。”
夙筇新身体依旧轻盈，找到操作员攻击的死角，握紧魔法棒用力砸过去，企图用物理攻击砸晕它。
然而，魔法棒落下时，夙筇没有感觉到相互作用力的震荡。
魔法棒顶端缠绕的藤蔓散开，迅速增长蔓延宛若触手般紧紧困住操作员。
底下的流苏化为绷带，精准缠住操作员的手腕，阻止它下一步动作。
而夙筇握紧的魔法棒杆，从他手中消失，变成巨大的棺材，准备把操作员吞入异空间。
“……”
世界沉默了。
操作员回头看到棺材，一脸惨白的认输，拿起A手中的假秩序卡牌。
卡牌在他手中转了两圈，卡背颜色变为银色，后面多出个数字2。
银色卡牌，代表已经认定的真秩序。
【系统：恭喜玩家[空白ID]取得秩序战争胜利，积分＋10000。】
【系统：‘旋转木马每运行一次，休息五分钟。’变更为二级真秩序，卡牌为发动战争者所有。】
银色卡牌缓缓降落，正要落进A的手中。
系统再次发出机械音。
【系统：由于已认证秩序与现存秩序相互违背，秩序不成立，卡牌销毁。】
那张卡牌触碰到A的指尖之前，变成流泻的白沙，四处飞散。
A手中的卡牌换了一张。
[卡牌损毁过多，会导致秩序失衡。]
黑色卡背，代表未认证。
A拿到卡牌，系统提示可收入卡牌槽。
“你要吗？”A将卡牌递给夙筇。
夙筇收回魔法棒，摇摇头，“你得到的卡牌，应该你自己收起来。”
刚才一切发生太快，直到战争结束，鱼七秒才有时间分析。
“我认为，这张卡牌比原本那张有用。”
“确实。”其余成员表示赞同。
刚才那张只是旋转木马区域限制性卡牌，而换给A的这张，虽然没有认证，却是针对秩序世界的卡牌。
他们还不清楚秩序对抗的规则，但是，卡牌范围肯定越大、越有杀伤力越好。
“比起卡牌，我更加好奇……”鹿书凡看向夙筇，“小点心，你真厉害！幸好我早就不叫你废物了~”
A再度产生疑惑，“0级NPC？”
夙筇总是能颠覆他对等级的认知。
“我也很意外。”夙筇观察自己的魔法棒，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NPC升级规则与玩家类似，达到一定规则，才能使用高级武器和技能。
系统怎么会那么好心，让0级NPC用这么厉害的复合型武器？
ERROR整理好微微散乱的衬衫，笑眯眯靠向他，揉揉夙筇柔软的羊羔毛。
“你还没想通吗？”ERROR一针见血提醒道，“你另一个等级，可不止零级。”
“另一个……”
“等级？”
“啊！”夙筇恍悟。
他有玩家积分，粗粗算下来好几万，折合为等级至少两位数。
所以，系统不仅在积分出错，还在等级方面出错？
什么破系统，太大意了吧。
总之，夙筇能使用高级武器是好事，其他成员并没有过多讨论。
除他们之外，剩下几组成员，要么没有离开袋鼠口袋，要么离开后选错卡牌，反正都没有露面。
秉持着到处转悠能触发更多提示的态度，夙筇哒哒哒跑到木马转盘附近，却不敢靠太近。
整个转盘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被吊在上面的马像汗血宝马似的，不断滴落红色液体。
夙筇甚至在血泊里看到半张脸，吓得他立刻转过去，直直撞到ERROR的身上。
ERROR握住他肩膀，瞧瞧眼前的场景，淡定地说，“没有活口，我们大概问不出线索了。”
“那怎么办呀？”夙筇怕怕地说，“这个游戏很危险的样子，没有线索，怎么通过？”
Moi悄无声息靠过来，对他们说，“我和妹妹数了提示的次数，第一批玩家总共触发19次规则，接受18次惩罚。”
“嘶，这也太密集了。”
“就算我们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把所有规则完全避开。”
他们迫切的意识到，一直呆在袋鼠口袋，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很难找到通关方式。
偏偏其他玩家坐旋转木马，他们必须呆在口袋里……
“不对。”
“谁说我们必须呆在口袋里？”
A和鱼七秒同时开口。
夙筇从ERROR怀里冒出头，提醒大家，“呆在袋鼠口袋是一条秩序。”
三级真秩序。
既然是真秩序，就代表可以通过秩序战争，让它变成假秩序。
ERROR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笑眯眯看向袋鼠们。
五只袋鼠：危。
袋鼠是出名的野蛮物种，一只袋鼠的力量，与操作员旗鼓相当，更何况有五只？
换成其他玩家，肯定早就怂了。
但是孤儿同盟不是一般玩家，他们是一群不怕死且不要命的疯批，想都没想直接发起秩序战争。
作为三级真秩序守护者，袋鼠们不屑地看向这群玩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直到——
十分钟后，袋鼠们分别被银鞭锁喉、重刃切腹、棺材压顶。
还有两只倒霉袋鼠，被某一级玩家赤手空拳，差点揍成袋鼠酱，迫不得已宣布投降。
鱼七秒震惊的看向ERROR。
第一场秩序战争，由于ERROR不是发起者，只得到一些积分。
他无法使用积分购买武器或技能，只能补充生命力。
即便如此，ERROR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恐怖如斯。
难怪系统往死里限制他。
不限制ERROR，游戏肯定会失衡。
战争胜利，ERROR得到两万积分和写有3的银色卡牌。
他没有把卡牌收进卡槽，随意丢给鱼七秒，让他拿去做交易。
然后挑了个最佳观赏位，带着夙筇，观看其它组玩旋转木马。
鱼七秒原本想把夙筇扯开。
他现在已经不是绷带了，怎么能时时刻刻粘人？
可夙筇害怕血腥场面，生怕自己被弄脏，藏在ERROR的庇护下不肯离开。
还能怎么办？
崽子高兴就好。
鱼七秒拿出等价交易袋，和排在第二组的玩家做交易。
第二组玩家来自全员存活公会，他们原本不情愿。但听说鱼七秒愿意送他们一张真3的秩序卡牌，而且会长本来就与孤儿同盟达成合作。
“我们只是资源共享，提出参考意见，不会害你们。”鱼七秒老神在在地说，“你们可以不听。”
第二组队员颇为心动，咬咬牙同意，“行，我只跟你们合作一次。”
“行，合作愉快。”鱼七秒与他加了好友，可以通过手环实时联系。
小组完成任务期间，有些卡牌是隐藏的，会对局外人消音。
但有了这层合作关系，孤儿同盟就可以通过对话，了解他们的卡牌内容。
第二组顺利检票，进入转盘区域，选马的过程没有意外。
坐上马之后，第二组玩家静止不动，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诡异表情。
旁边等候的组不知道发生什么，唯有鱼七秒收到三条消息。
[全员存活粥粥：中间卡牌，旋转过程中，玩家的内脏不会甩出去。]
[全员存活粥粥：右边卡牌，捡到其他玩家的内脏，请在三分钟内交还，否则会进入自己身体。]
[全员存活粥粥：左边卡牌：捡到其他玩家内脏，请立刻扔掉。]
“什么鬼东西啊！”弑云天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眼睛脏了。
“这里面有真秩序吗？”鹿书凡开始怀疑人生。
第28章 秩序卡牌（三）
“这三条中间，肯定有真秩序。否则，同时出现也太奇怪了。”
A突兀地抛出两个字，“对抗。”
“什么意思？让玩家互相对抗吗？”
夙筇直勾勾看向A，不太肯定地说，“A应该想说，真假秩序在对抗。”
“对哦！”
真假秩序同时针对某一件事，意思却完全相反，明显是对另一边做出限制。
玩家们进入秩序世界，潜意识将秩序世界当做整体，以为真秩序和假秩序同样针对玩家。
跳出固定的思维模式，其实很容易做出判断；真假秩序互相对立，玩家只是中间变量。
只要他们猜测正确，两种秩序相争，玩家总有得利的机会。
鱼七秒：“我们首先分析第一条，‘旋转过程中，玩家的内脏不会甩出去’，你们有什么想法呢？”
弑云天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可怕。”
鹿书凡拍拍他的肩膀，“弑总，沉默不会暴露智商。”
弑云天：……？
“没必要讨论这一条。”ERROR笃定地说，“基于后两条做出分析，无论它是真是假，总之肯定会发生。”
假如内脏不会被甩出去，玩家也没必要选择内脏甩出去后，需要做点什么补救措施。
“我同意ERROR的说法，目前关键点在于，后两条的真假性。”
“如果换成我们几个，现在应该会发动秩序战争，改变卡牌的属性。”
“啊？”夙筇抗拒地说，“我觉得最好不要。”
“为什么？”
所有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你们想想啊，刚才我们经历的两次秩序战争，有不同的守护者。第一次与木马运行有关，守护者是操纵员。第二次与袋鼠口袋有关，守护者是袋鼠。”
“那么，这三张卡牌的守护者，你们认为会是谁？”
“……”
“难不成是……”
“内脏？”
夙筇身体往后缩，露出嫌弃地表情，“我可不想与内脏战争。”
而且卡牌相关的内脏，特指过程中被甩出去的内脏。
那么，守护者很有可能是内脏载体，也就是玩家。
狗比系统能放过让玩家自相残杀的机会吗？
“关键在于剩下的两张卡牌，要如何处理呢？”
另外两张卡牌意思相反，右边卡牌要求捡到其他玩家的内脏，三分钟内交还。否则，内脏会进入自己身体。]
左边卡牌要求捡到其他玩家内脏，请立刻扔掉。
逻辑方面无法找出太明显的漏洞，如果不冒险测试其中一条，很难判断另一条的真假。
ERROR见他们陷入僵局，适时开口道，“事情分为起因、经过、结果。在经过和结果充满变数的情况下，可以尝试改变起因。”
默认旋转木马运行过程中，玩家内脏肯定会甩出去。玩家捡到被甩飞的内脏，还或者不还都会触发秩序。
那么，从一开始就不捡呢？
——还有这种操作？
其他人看向ERROR，差点想夸他教子有方。
鱼七秒将结论发给第二组玩家，他们刚看完，旋转木马立即开始运作，速度快得吓人。
空气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伴随着几声呕吐。
夙筇眼尖，看见有红彤彤的东西，被大块大块吐出来，飞得到处都是。
棉花糖别过视线，不忍心再看下去。
当他调整好状态，重新看向前方，却发现旋转台和木马都消失了。
“旋转木马呢？”夙筇问。
A回答，“转速太快，直接脱离地面了。”
“或者说没有脱离地面，只是超出人眼所能捕捉的速度。”
“果然，就算我们离开口袋，系统也不可能让我们看到完整的流程。”
“真的有办法正确乘坐旋转木马吗？”
ERROR老神在在地说，“有啊，《IF》不会安排必死局。”
“你为何这么肯定？系统明明已经脱离你的控制了。”
“就算是孽子，也是我亲手制造的。”ERROR眼皮一撩，“你猜我做了多少限制？”
不是‘你猜我有没有做限制’。
而是‘你猜我做了多少限制’，
想想也对，假如系统完全脱离ERROR掌控。
难么，凭系统对ERROR的针对程度，他早就死掉八百次了。
“更何况，秩序世界只是第一个圈，难度比较低。”ERROR总结道，“通关方式，应该有好几种吧。”
“嗯。”夙筇乖巧点头，“主系统反馈，确实有不止一条通关线。”
听见系统NPC这么说，周围玩家再次露出生无可恋的残念表情。
故事仿佛回到起点。
不止一条通关线，但他们连一条都找不到。
“你好，鱼七秒会长。”有位玩家放弃观望，来到鱼七秒身边，主动向他伸出手，“我是极境公会的成员，也是队内队长。听我们会长说，圈一世界跟你有合作？”
“对。”
“极境和杂七杂八的公会不同，我们完全听从会长的指定。接下来的任务过程中，我们会积极为贵公会提供信息。”
“哦，你们急了？鹿书凡一眼看出他们的意图，“要是诚心诚意合作，为什么一开始不提出？”
对方队长冠冕堂皇地说，“当时人多眼杂，我不想太快暴露合作的事。”
呵呵，骗鬼呢。
夙筇倒是无所谓。
身为新手区引导NPC，他遇到太多用完就扔的玩家，因此并不在意。
不过呢，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与ERROR绑定。
自然不可能如同之一般，无条件帮助其他玩家。
夙筇抬眼看过去，“你想要我们手里的线索，拿什么交换？”
他眼睛里浮了一层鎏金，随时亮晶晶的，让人觉得心软软。
对方被夙筇纯良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大约良心受到谴责，主动将底牌亮出来。
“其实，我们组之前触发了一张隐藏卡牌，关于接下来的游戏。”他面色严肃，沉声说道，“而且，我们成功验证了这张卡牌。”
“哦？”ERROR漫不经心地匀给他一个眼神，“第一批玩家至少触发了十九张卡牌，在秩序世界，卡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差点动摇的鱼七秒，听见ERROR的话，重新恢复理智。
“你先拿出来。我们判断有交易的价值，才会与你交易。”
“……行。”极境队长经过一番激烈纠葛，从卡槽里抽出隐藏卡牌。
代表真秩序的银色卡牌，背面写着数字1。
[木马不会离开旋转台。]
“这是什么废话啊？鱼七秒，别跟他交易。”
“对啊，木马肯定不会离开旋转台，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
鱼七秒没有立刻回答，将目光投向ERROR和夙筇。
ERROR低头，问一直缩在他身边的人，“你认为呢？”
夙筇回答：“我认为这条信息很有价值，可以交易。”
大家看向夙筇，心里冒出同一个想法：崽崽真善良，一句废话也愿意交易。
“嗯。”A突然应了声。
ERROR：“不愧是我的绑定NPC，果然心有灵犀。”
弑云天震怒：“有完没完，知道夙筇是你绑定的NPC，你一天要说几百次！”
鱼七秒皱眉，“理由呢？”
“看似废话，但是提出来一条新的可能性，木马有可能离开转台。”
夙筇补充道，“我们只是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看到木马没有离开转台。中间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有道理。”鱼七秒把卡牌还回去，曲起手指弹弹牌面，“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条推断，真1不代表绝对会发生的秩序。”
闻言，极境队长脸色变了变，“谢谢，我会跟队员们讨论一下。如果有新的线索，会拿来告诉你。”
“好，合作愉快。”
鱼七秒目送极境队长离开，转身面向大家，沉沉叹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非常棘手，我们……”
话还没说完，木马和转台再次出现，代表第二批游戏时间结束。
夙筇下意识看向时钟，只过去二十分钟。
第二批玩家没有完成游戏。
他们全部消失了。
被污染的转台上，又多了一层新的血迹。
“我记得旋转木马是全年龄的游戏，小朋友也能玩。”鹿书凡咂舌，“真是轻松愉快的亲子项目。”
他刚说完，面前出现一只抱着孩子的青蛙妈妈。
青蛙蹦蹦跳跳来到他们身边，怀中的大脑袋蝌蚪，递过来一张卡牌。
短短几个小时，大家已经对卡牌产生阴影了。
夙筇首先看向周围，发现其他几组玩家，没有注意到青蛙，八成是隐藏卡牌。
卡牌只有一张，与袋鼠人出现的情况类似。
也就意味着，真秩序的概率高达80%。
青蛙直直来到鹿书凡跟前，他用目光左右求助一圈，发现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只好自己颤巍巍接过卡牌。
看清楚卡牌内容，鹿书凡两眼一黑，恨自己祸从口出。
[赞美旋转木马的游客，享有优先乘坐的权利。]
几个人同时凑过来，看清楚排面内容，又看向手中的旋转木马票根。
原先票根印着数字5，伴随这张卡牌出现，数字变成3。
也就是说，下一组就轮到他们了。
“鹿书凡！”弑云天炸了，拔剑准备追杀鹿书凡。
“弑总饶命！我没想到系统连反讽都听不懂！”鹿书凡欲哭无泪。
Moi和琦伊脸贴脸，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互相安慰。
“姐姐，我们要分开了。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你也一样，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琦伊最喜欢姐姐了。”
“Moi最喜欢妹妹了。”
A瞥了眼黏在一起的姐妹俩，不动声色来到ERROR身边，递给他一个‘动手吗’的眼神。
ERROR饶有兴致地审视他，“稀奇，你居然会主动靠近我？”
“形势所迫。”
ERROR见他就差把‘厌恶’写在脸上，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恶劣的夸奖，“不愧是全服第二，能屈能伸。”
A厌恶的收起视线，深深后悔刚才做的决定。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定是疯了，才想跟ERROR联手。
“呦，生气了？”ERROR凑过去一些，用气音问他，“你能看到那只蝌蚪的等级吗？”
A愣住，向蝌蚪看过去。
他开启扫描，只看到青蛙的资料卡。
而蝌蚪的等级，被打上几个问号，代表他至少比手环持有者高20级。
A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以为，青蛙和蝌蚪是一体的。
“夙筇也没有扫描到蝌蚪的等级，它或许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厉害。现在只剩下三组玩家，我们迟早要上场，为了区区两个顺位，不值得。”
ERROR话音刚落，夙筇突然冒出来，“而且，我们呆在场外，应该得不到更多线索了。”
A看见他，有些意外，“你能听到我们谈话？”
“嗯。”夙筇伸手，从ERROR领口摘下一朵白色胸花，挂回自己魔法棒上，理直气壮地说，“我就算不用耳朵，也能听到。”
A沉默。
偷听就偷听，不要做得那么光明正大。
夙筇告诉他，“转台上藏着很多秩序牌，我们想顺利通过，必须改变其中几张。”
ERROR揉揉夙筇的羊羔毛，赞同地说，“没错，现在跟蝌蚪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可能会死在上面。”
A眼睫低垂，思考几秒。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向检票处。
与此同时，追杀鹿书凡行动告一段落，另外几个队友也走向检票处。
原本排队的玩家，看到他们插队，脸上写满震惊。
《IF》果然能把人逼疯，连送死都要抢着来。
原本第三批玩家震惊好一会儿，发现手中票根顺位变成4，爆发出一阵欢呼，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鹿书凡：“至于吗？不就是晚那么一会儿。”
其他队友异口同声，“是谁害得？！”
鹿书凡缩缩脖子，顿时安静如鸡。
负责检票的票务员，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直到距离下一轮游戏只剩下五分钟，大家才陆陆续续把票递过去。
票务员核对票数字，沿虚线撕下存档栏。一切流程好像普通游乐场，没有触发任何警告。
A走在最前面，进入转盘后，没有立刻挑选木马，而是定定站在那里，近距离观察栩栩如生的马和圆盘转台。
跟在后面的Moi和琦伊，也没有立刻选马，而是紧紧抱在一起发抖。
夙筇突然有些好奇。
两个小姑娘文文静静，性格挺好，为什么会被别人送进死亡游戏？
后面几个上去的玩家，同样没有选马，反而沿着转盘走动，不紧不慢观察木马。
夙筇强忍着嫌弃，靠近木马，发现高脚马和矮脚马有明显区别。
不止是脚的长短，高脚马鬃毛光滑柔顺，尾巴长，一看就是品种优良的上等马。
矮脚马显得没什么精神，鬃毛又短又粗糙。其中有几匹，明显带着生理缺陷。
两种马明显不属于一个品种，甚至，夙筇怀疑它们不属于一个物种。
“木马一定是马吗？”
“不一定哦。”
“……”
简单两句话，让整片天地，沉入细思极恐的氛围。
夙筇内心的求知欲，暂时压制抵触。
他又往前一些，想要看清楚木马的区别。结果看清楚木马之前，首先看到一张卡牌。
[进入转台区域，两分钟内必须上马。]
前面有两批玩家，都在进入后两分钟内上马，没有触发这张卡牌。
因此，卡牌内容多半是真秩序。
时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计时，从A踏上转台，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分五十秒，只剩最后的十秒钟。
“刚开始尽量不要违背秩序，先上马。”
“好。”夙筇挑了眼前这只瘸腿马。
它瘸腿太明显，马背不平，所以之前没有人挑，背上和脚底下都挺干净。
夙筇现在的身体，和之前系统判定的性别，都是男性。因此，他选择矮脚马，不会触发惩罚。
孤儿同盟其他几位，洁癖虽然不严重，却同样对沾了血的马敬而远之，退而求其次选择残缺但比较干净的马。
唯独Moi松开琦伊的手，胯上一批威风凛凛的高脚马。
由于第一批玩家前车之鉴，选高脚马会遭到惩罚。
所以，后面几位都没有选择高脚马。
他们已经知道两条秩序的真假，稍微推断一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女性玩家选高脚马，男性玩家选矮脚马。
同时，所有玩家都可以坐矮脚马。
真秩序没有强迫一定要坐矮脚马，遇到这种情况，Moi和琦伊更倾向于分开，这样遇到危险，至少能活下来一个人。
琦伊担心地凝视姐姐，Moi也担心的望着妹妹，两人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对方祈福。
“别怕。”鱼七秒安慰。
“我不怕。”琦伊坚定地说，“我在许愿。”
鹿书凡：“许什么愿？”
“如果我们之中要死一个，”琦伊认真地说，“这次应该轮到我了。”
周围一片安静。
——把这两姐妹送进游戏的人，可真该死啊。
他们纷纷选好自己的马，坐定，眼前出现关于内脏的三张卡牌。
“怎么办啊？”琦伊看向几位成年人。
她虽然做好死的觉悟，却不希望在旋转过程中，把内脏吐出来，那样太难看了。
弑云天放弃动脑，看向鱼七秒。
鱼七秒没办法，看向A。
A十分干脆的看向ERROR，没头没脑问，“现在该动手了吧？”
“嗯，毕竟我也不想吐内脏。”ERROR伸出手，直直触摸中间那张牌。
夙筇立刻明白他的意图。
虽然刚才转盘从眼前消失，他们无法判断牌的真假性，但中间那张卡牌是左右两张牌的前提。
引导NPC说过，秩序世界，一切行为都要遵守秩序。
如果秩序不存在呢？
凡事有因才有果，只要因消失，果自然会随之消失。
但是——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夙筇喃喃。
“不确定，”ERROR居然听到夙筇的声音，回答道，“总归要尝试一下。”
说完，他捏住那张卡牌，手指立刻出现被灼热的痕迹。
强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卡牌，会遭到卡牌的反噬。
ERROR皱了下好看的眉，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在卡牌表面抹了一下。
他手指明明没有沾什么东西，卡牌却好像被玷污般，燃起青色火焰。
“怎么回事？我们触摸卡牌，也会变成这样吗？”
“你们不会。”ERROR慢悠悠解释，“整个游戏世界，唯有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系统讨厌我，所以游戏中的一切东西，宁愿自毁，也不愿意被我持有。”
说完，那张‘坚贞’的卡牌火焰更大，把自己烧得干干净净。
【系统：检测到玩家ERROR做出违规行为，予以惩罚。】
【系统：玩家ERROR在[秩序卡牌]副本内，可获取积分减半，无法得到任何技能或武器。】
ERROR蹭蹭被灼伤的手指，毫不在乎地说，“孽子本来就没打算给，还特意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厉、厉害。”
“让系统内的道具自毁，也算是无敌的技能了。”
ERROR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办法短时间内用不了第二次。”
他抬眼，看向悄咪咪躲远的卡牌。
可以预见，接下来，系统肯定会把卡牌，放在他拿不到的地方。
两张卡牌勉勉强强躲开ERROR，却并没有逃过一劫。
夙筇清晰看见，卡牌表面的字迹脱离卡牌本身，变得模糊，最终化为同样的四个字。
[无效卡牌]
失去‘玩家会甩出内脏’这个大前提，再对‘内脏被甩出去’之后的行为进行限制，果然没什么用。
远远围观的玩家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秩序卡牌是通用的。他们毁掉卡牌，后面乘坐旋转木马的玩家，也不担心被甩出内脏。
即使后面还会触发十几张卡牌，至少不会刚开始，就被判死亡。
旋转木马越来越快，快到超过人类的极限。
夙筇一点也不奇怪，之前的玩家会吐出内脏。因为才转了两圈，他感觉自己脑瓜仁已经被摇匀了。
恍惚中，飞速旋转的木马驮着他们，脱离转台，奔驰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戈壁滩？
夙筇用力晃晃脑袋，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铺天盖地的黄沙、狂风，被模糊的天际线。
居然不是幻觉！
眼前出现真正的戈壁滩，大得吓人。
夙筇渐渐适应狂奔的速度，余光看见周围的小伙伴，张张嘴想要说话，结果被灌了一嘴沙子。
“呸呸呸！”夙筇用力吐干净沙子。
背后响起马蹄声，A和ERROR一左一右赶过来。
A使用高级玩家权限，将手环操作板投影到夙筇眼前。
ERROR腾出一只手，利用聊天功能，与其他几个组员沟通。
弑云天和鹿书凡两个经常玩游戏的，打字飞快，已经在频道里疯狂刷屏。
弑云天：啥玩意？
弑云天：真就是脱缰的野马啊！
鹿书凡：我快被摔下去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坐旋转木马了！
鱼七秒：稳住，人都到齐了吗？
琦伊：姐姐不在。
Moi和他们的选择不同，独自坐高脚马。
ERROR：你能确认她的状态吗？
琦伊：可以，姐姐在大草原。
“？？？”
乘坐矮脚马的倒霉蛋，齐刷刷爆了个粗。
难怪高脚马一个个油光水亮，感情做马也有区别啊。
鱼七秒：她安全就好。
ERROR：木马不会脱离转台那条，已经不需要验证了。
马儿漫山遍野狂奔，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其他玩家也这样认为。
“可是……”夙筇想起某个细节，艰难地说，“那张卡牌经过认证，是一级真秩序。”
“！！！”
ERROR将夙筇的话转达给众人，他们也想起这个细节。
没错，不会脱离转台是真秩序。
那张卡牌已经被收入卡槽，不会有其他玩家发动秩序战争。
那么，他们骑着的木马，为什么在乱跑？
正当几个人疑惑之际，熟悉的卡牌再次出现，同样只有一张。
[脱离旋转台的木马，不会攻击人类。]
看清楚卡牌的字，A立刻回头提醒，“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速度最慢的琦伊，被后面冲过来的木马，狠狠顶了一下。
她选择的马本来就有缺陷，跑不快，立刻被其它马包围。
“该死！”弑云天立刻控制马的方向，拔出重刃，杀回去帮琦伊。
鹿书凡下意识问，“这条是假秩序？”
【系统：判定错误，扣除玩家鹿书凡1000积分。】
卡牌原地旋转两下，变为银色卡背，写了个大大的数字‘2’。
竟然是二级真秩序？
为什么木马会违背呢？
没等大家想明白，眼前又出现一张新卡牌。
[木马攻击人类时，请站立在马背上，可保证安全。]
周围木马逐渐聚过来，疯了似的攻击玩家。
经过前两波冲击，他们不敢轻易相信卡牌内容。
况且，在疾驰的马背上站起来，本来就需要很强的核心力。
夙筇盯着卡牌看了一会，又想起鹿书凡刚才接受的惩罚，突然意识到什么。
夙筇：“我判定，这条是真秩序。”
机械音立刻响起。
【系统：判定成功，奖励夙筇1000积分。】
鹿书凡愤怒，“积分守恒定律是吧？”
他的积分没有消失，只是流向夙筇的口袋。
“别在意那些细节，既然是真秩序，我们试试。”
夙筇仗着身体轻，又做了那么久绷带，轻轻松松在马背上站起来。
奔他而来的矮脚马，仿佛突然恢复理智，渐渐散开，不再攻击夙筇。
其他几个人见有用，纷纷效仿，在马背上摆出八仙过海的姿势。
“同样是真秩序，为什么这条有效？”
夙筇伸手，拿过那张判定成功的秩序卡牌。
卡牌背面已经变成银色，写有数字：3。
“三级真秩序，我好像理解了。”
“包含关系，对吧？”
“嗯，”夙筇讲出自己的推断，“秩序既然分等级，力量肯定有强有弱。三级大于二级，二级大于一级。所以在三级秩序的作用下，二级和一级才会失效。”
“但是这前两张卡牌没有消失，因为他们同属于真秩序吗？”
“说到这个，”夙筇盯着卡背，疑惑地问，“假秩序的卡背，是什么颜色？”
“……”没有人说得出来。
他们进入游戏到现在，没见过认证成功的假秩序。
由于惯性思维，他们潜意识认为假秩序是不好的东西，因此避免触发。
现在，瞅瞅周围虎视眈眈的野马……
真秩序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觉得奇怪，等会儿想办法验证一张假秩序吧。”
“行。”
夙筇努力保持平衡，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只见漫天黄沙中，悬挂着无数张秩序卡牌，随便哪个行为，都有可能触发其中一张。
难怪前两组玩家，才玩儿了那么一会儿，就触发好几十张卡牌。
“啊！”琦伊突然叫了一声。
她个子小，核心力量远远不如成年男性。站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一时间没站稳，身体歪了一下，立刻被后面冲过来的野马，咬伤脆弱的脚踝。
“琦伊，你没事吧？”
“我没……”琦伊正准备回答，眼前突然被黑暗笼罩。
她抬起头，视线直直对上卡牌。
[被木马啃掉脚的游客，会长出马蹄。]
琦伊瞪大眼睛，恐惧的抱住自己的脚，双手胡乱摸索，生怕摸到可怕的东西。
幸好，没有长出马蹄，那张应该是假规则。
琦伊正要松一口气。
却看到无数卡牌中，又出现一张。
没等琦伊看清楚上面的字，那张卡牌仿佛有吸力般，用力贴住假秩序卡牌。
几秒钟后，假秩序与后来卡牌融为一体，卡背颜色变为代表真秩序的银色。
假秩序居然可以变成真秩序？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震惊中，琦伊惊恐的缩回手。
她怯生生看了眼，果然看到诡异的，不应该属于人类的足部轮廓。
“啊——！”琦伊被自己的脚吓到，发出尖叫。
然而，没有人听见她的叫声。
新的秩序卡牌出现，银色卡背写了大大的4。
[马拥有马蹄，拥有马蹄就是马。]
夙筇回过头，向后方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用手挡住迎面的黄沙，小声问，“A，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有，可能是马吧。”
“……哦。”夙筇低语，“是马啊。”
“ERROR，你听到了吗？”
ERROR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公会成员列表，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孤儿同盟的成员，原本只有7名吗？
第29章 秩序卡牌（四）
“ERROR。”夙筇再次叫住ERROR，用眼睛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我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ERROR回头看，轻声告诉夙筇，“但我觉得，这里有个很违和的地方，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违和感吗？”夙筇皱皱棉花糖般白皙的脸，陷入深深思考。
与此同时，高脚马奔驰的大草原。
Moi捂住胸口，心空了一大块。
“琦伊……是谁？”
马群飞速奔驰，扬起戈壁滩万丈黄沙，覆盖所有痕迹。
耳边响起无数嘶鸣，一时间，谁也没有发现，有匹瘦瘦小小的马发出悲哀的哭嚎。
公会频道内，几个人依然在刷屏。
弑云天：老子累了，要跑到什么时候？
鱼七秒：按照规则，旋转木马运行一次需要半个小时，现在才过了十分钟。
弑云天：哈？还剩二十分钟，咱们得保持这个样子？
鹿书凡：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空白ID]：嗯。
正如他们所预料。
游戏开始十分钟，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旋转木马已经跑完一圈了，各位玩得可还尽兴？】
“尽兴你大爷！”
“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系统：为了带给大家更好的玩耍体验，接下来，旋转木马将升级为2.0模式，现在宣布2.0模式的规则。】
听说要开启新模式，几个人同时集中注意力。
【旋转木马2.0规则介绍，系统将开启圆盘斗马场，随机为你们其中一位玩家，匹配一只优秀的烈马。打败烈马，可获得十分钟安全时间。】
【提示：玩游戏也要遵守秩序呢~】
“还呢，还波浪号，有病！”弑云天愤愤地骂。
系统宣布游戏升级，周围的黄沙渐渐消散。
他们眼前恢复清明，看见一个巨大的圆坑。
圆坑周围是阶梯，类似古代斗兽场。
坑底血迹斑驳，随处可见马的肢体碎块，真正意义上的五马分尸。
还有几匹苟延残喘的马缩在角落，缺胳膊断腿，状态十分凄惨。
怪不得木马台上，有那么多残缺的马儿。
单纯的小棉花糖，何时见过这种场景？
他俯瞰偌大的圆坑斗马场，又看看绕着圈跑的马儿，难以置信地嘀咕，“原来这就是旋转木马？”
“不不不！”
“你相信我，旋转木马本来不是这样的！”
“人类世界的旋转木马，是一项轻松愉快的亲子项目。这个游戏虽然有马，也会转，但是……”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总之，我这辈子都不想玩旋转木马，我要把这句话刻在墓碑上。”
他们叽叽喳喳吵闹一阵，圆坑对面，同样响起马蹄声，几十匹威风凛凛的高脚马出现，每匹都带着战无不胜的英勇。
秩序卡牌再次降临，陆续出现三张。
[斗马过程中，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只有马能攻击马。]
[高脚马绝对强于矮脚马。]
[斗马过程不可暂停，直到一方马匹倒地或者死亡为止。]
“夙筇，里面有假秩序吗？”
“应该没有，即使有，最多一张。”夙筇更觉得疑惑，“这场游戏里，真秩序多得太失衡了，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旁边的一匹小马，哀哀发出悲鸣。
——快发现啊！
变成马的琦伊，内心焦急呼唤。
快点发现，假秩序会变成真秩序。
而他们以为可以信任，必须遵守的真秩序，终将害死他们！
但琦伊变成马之后，已经被系统认定为马，和周围的矮脚马没有什么不同。
她失去玩家身份，低低的呜咽，和周围马儿如出一辙。
当然没有不同。
琦伊变马的瞬间，想通了一件事。
旋转木马台，根本没有矮脚马！
所有的矮脚马，全部是因为触犯秩序，被变成马的玩家。
“总之，只要打赢斗马场对抗赛，我们就能得到十分钟休息时间。然后再熬过十分钟，旋转木马就结束了。”
“挺简单啊，”弑云天肩扛重刃，骑着马上前一步，“我来，厮杀我最擅长了。”
“你不能去哦。”夙筇提醒，“系统说，会随机匹配。”
ERROR目光故作不经意，反复扫视周围的马群。
他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究竟哪里违和呢？
A一言不发，眉头微微皱起。
假如由他们组内选择，自己或者弑云天，肯定是最好的人选，其他几位也不一定太差。
说到底，大家都是新手区厮杀过来的。无论选中谁，对付一匹马也是十拿九稳。
既然如此，系统为什么非要匹配呢？
其中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没等他们思考出结论，系统已经公布选中对象。
两个光标箭头，分别落在斗马场两边的高脚马群和矮脚马群中。
“果然让我们对抗高脚马，阴险。”
“等等，好像不对劲！”
夙筇顺着箭头看过去，发现矮脚马箭头，落在自己身边一只瘦瘦弱弱，马蹄还在流血的小母马头顶。
而系统选中的玩家是：
骑着最威风凛凛的高脚马，意气风发的Moi。
相比于在戈壁滩狂奔十分钟，灰头土脸的几位成年人，有幸选中大草原的Moi，没有任何损耗。
再看看她那匹矫健强壮的高脚马，只要动一下马蹄，就能踹飞矮脚马几百次。
这不是送分题？
“Moi，你就是咱们公会的希望，加油。”
“Moi妹妹上啊，打死这匹马，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弑云天看清楚对战双方，扯着嗓子给Moi加油。
鹿书凡跟着附和一声，转身看到沉默的队友，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等，系统有那么好心，特意给玩家安排优势局？
除了弑云天之外，所有人都意识到，肯定有哪里不对。
可他们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出来。
“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夙筇CPU快烧坏了，也没想出结果，他苦恼地说，“我认为，应该阻止这场斗马。”
A：“同感。”
“我很想同意夙筇的方案，但是，斗马不是卡牌，是系统直接通知的。”鱼七秒十分为难，“即使我们发动秩序战争，也没办法阻止。”
“况且，我们甚至说不出具体的阻止理由。”
ERROR眯起亚麻色眼瞳，直勾勾审视被选中的矮脚母马，企图从它身上看出端倪。
矮脚马胆子很小，看起来一点不像能战斗的烈马，发出类似呜咽的噫吁。
矮脚马拼命想退缩，却被系统强行牵进斗马场。
路过他们身边，眼底划过一滴晶莹的泪。
马居然会哭？
难道它知道发生什么事？
矮脚马进入斗马场，Moi和她的坐骑高脚马，已经提前就位。
高脚马宛如传说中的极品战马，蹄子瞪了几下地，眼底流露出胜负欲，似乎要把矮脚马撕碎。
Moi骑在马背上，心脏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看向矮脚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只要打败矮脚马，Moi就能帮助队伍，争取十分钟休息时间。
旋转木马总共30分钟，十分钟等于1/3，代表他们离胜利很近很近。
可Moi迟迟无法行动。
或许是眼前的马儿太柔弱太凄惨，竟然让Moi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矮脚马大大的眼睛，凝聚着泪光，直直看向Moi。
为什么是她？
换成其他玩家，琦伊肯定会拼命抗争，努力争取一线希望。
即使争取失败，琦伊也不觉得遗憾。
她和姐姐生死同命，只要姐姐活着，她也活着。
姐姐永远在她身边。
进入《IF》遇到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姐姐一直保护她。
姐姐……
姐姐现在要杀死她。
琦伊缓缓闭上眼睛，两条前腿一弯，竟然跪倒在地。
游戏很危险，反抗有可能会伤害姐姐。
只要姐姐好好的活下去，自己以什么方式失望，都没有关系。
琦伊发出认命的悲鸣。
她心里在说——
姐姐。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啊，你们快看！”弑云天密切关注坑底的情况，“那匹矮脚马跪下了！”
“它为什么不反抗？”
“系统选择它，肯定有什么原因，但是我们不知道。”夙筇急躁地咬住指节，“或许，我们本应该知道。但是被系统干扰，现在不知道了。”
ERROR适时补充道，“它进入斗马场之前，留了一滴泪。”
“它会哭？”夙筇发出和ERROR同样的质疑。
斗马场内，Moi居高临下，迫切地凝视那匹矮脚马，想从它身上看出点什么。
她骑的高脚马等不及了，发出洪亮的叫上，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径直冲向矮脚马。
“停下！快停下！”Moi来不及多想，用力扯住缰绳，死死拉住高脚马。
高脚马没有停止，反而Moi感受到强烈的痛苦。
银色卡背的秩序卡牌，落到她眼前。
[斗马过程中，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只有马能攻击马。]
Moi急急解释，“我没有攻击它，我只是想让它停下！”
系统不为所动，又落下另一张卡牌。
[斗马过程不可暂停，直到一方马匹倒地或者死亡为止。]
高脚马周身裹挟着杀意，笔直向矮脚马冲过去。强壮有力的马蹄，直接踹在它柔软的腹部。
矮脚马像破塑料袋似的，被踹得滚了好几圈，撞到斗马场边缘的死马残骸上，才总算停下来。
它脑袋嗑到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Moi看到那口鲜血，只觉得触目惊心，眼泪不明原因的‘唰’得淌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为了一匹马这么难过。
密切注意战况的弑云天，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嘴里下意识嘀咕，“造孽哦，到底谁把她们扯进游戏的？”
夙筇依然在冥思苦想，听到弑云天这句话，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事情。
“弑云天！”夙筇激动地叫住他，“你刚才说什么？”
“啊？”弑云天傻傻重复，“我说造孽哦。”
夙筇催促，“不是，下一句！”
弑云天回忆一下，才说，“到底谁把她们……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她们？”
“就是这个！”夙筇激动地差点飘起来，“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最开始跟在你们身边的女孩，不是Moi。是她带领你们找到终末新生，阻止了献祭。”夙筇捂住脑袋，艰难地梳理思绪，“按理说，失败玩家和通过副本的玩家，传送地点是分开的。正常情况下，通过副本的玩家，根本没办法找到终末新生。她之所以能找到，因为……因为什么啊？”
“别急，我们快想到了。”ERROR出现时，玩家们已经聚集在终末新生。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什么事，唯有徒劳的安抚夙筇。
A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什么，却无法捕捉。
前往终末新生时，他紧紧跟着夙筇，专注思考夙筇是不是圈主这件事，无暇关注周围，自然没有注意Moi的情况。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斗马场里，高脚马穷追不舍，非要把矮脚马逼到绝路。
矮脚马毫无求生欲，宛若破破烂烂的玩偶，任由它践踏。偶尔疼得受不了，它艰难的扬起脖子，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女孩。
明明是马的外表，眼睛却干净清澈，带着虔诚的献祭。
献祭？
弑云天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说‘她们’。
同样的场景，弑云天在新手区副本，也见过一次。
被逼到末路的小女孩，身上中了好几刀，眼睛都被血糊得睁不开了。却用尽力气，挡住比自己等级高许多的玩家，拼命向身后的小姑娘喊。
“快跑！”
“别管我！你要好好活下去！”
弑云天向来讨厌恃强凌弱的行为，冲过去救下小女孩，结果晚了一步，她血条已经见底了。
濒死之际，女孩用虚弱地声音说，“我要死了，请保护好我的妹妹……”
“琦伊！”Moi用力按住额角，记忆冲破系统的干扰，回归她脑海中。
怎么能忘记呢？
她最喜欢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妹妹，现在居然……
Moi看向浑身伤身累累，爬不起来的琦伊，不管不顾冲下马背。
系统把卡牌送到Moi眼前，她用力挥开，跑过去紧紧抱住变成马的琦伊。
鲜血染红她干净的衣服。
Moi眼底的泪，一滴滴落到琦伊身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琦伊没办法说话，发出焦急地哀鸣。
她听到Moi违背秩序的提示，看到身后那匹高脚马，已经杀红了眼，居然扬起马蹄向Moi冲过来。
“啊！”Moi感觉自己被用力推了一下，滑出好几米。
她慌忙爬起来，看到那匹高脚马把琦伊踩在脚下，一只马蹄高高抬起，对准她的脑袋落下——
“不要！”Moi慌了，连滚带爬冲向琦伊。
没等靠近，面前出现一道背着重刃的熟悉身影。
“抱歉抱歉，我竟然把答应你的事情忘记了。”弑云天挠挠头，歉疚地说，“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妹妹的。”
“你……”Moi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弑云天，两只脚踩在地面。
同伴因为自己离开马背，会遭到惩罚的。
弑云天同样听到惩罚提示，却不以为意，朝上方大喊一声，“夙筇。”
“你再坚持十秒钟。”夙筇拿出魔法棒，用绷带牵制卡牌的行动，将它强行送到ERROR面前，“没时间了，你快摸摸。”
“……”ERROR心说：你对我真好，一点不担心我被反噬。
身体却很诚实，用最粗暴的方式，毁掉‘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的卡牌。
弑云天见卡牌烧起来，没有任何犹豫，拔出武器冲向高脚马。
A动作更快一步，凭空砍出一道长长的沟壑，阻止更多高脚马冲过来。
留在斗马场的矮脚马，一个个露出复杂的表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之前消失的玩家。”
夙筇来到琦伊身边，用残存无几的KPI，为她兑换了一个治疗道具，先保住她的性命。
副本世界中，经常会对玩家做出限制，包括副本里不可兑换道具，无法使用恢复道具，只有离开副本才能使用。
但NPC兑换没有任何限制，唯一的劣势在于太贵。
平平无奇的底层恢复道具，需要50点KPI，等于五十个一级玩家。
夙筇之前兑换身体，消耗了太多KPI。余额兑换个低级道具，便彻底归零。
看来要想个办法，努力赚KPI才行。
夙筇：“他们肯定触发了哪张卡牌，才会变成马。我们要找出那张卡牌，把它毁掉。”
“琦伊，你知道卡牌在哪吗？”
琦伊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后蹄。
弑云天：“她现在非常虚弱，又只剩下一口气，怎么告诉我们？”
“嘘，别吵。”鹿书凡按住他，“琦伊想告诉我们什么。”
“可是我听不懂马语啊。”
“琦伊！”Moi爬过来，泪眼婆娑地抱住她，努力感受琦伊的心声。
隔了会儿，琦伊肯定地说，“触发卡牌的关键，在于后脚。”
ERROR后知后觉想起，“琦伊进入斗马场之前，后腿受伤了。”
“关键在于后腿的伤？难道要我砍伤后腿？”
“应该不是哦。”夙筇仗着身体轻盈，三两步飞到斗马场上，把那些矮脚马观察一遍，很快得出结论，“它们的后腿，都有很大的牙印。”
很大的牙印。
在荒凉的戈壁滩，除了马，没有第三个选择。
几个人用目光推脱一阵，鹿书凡因为暂时没什么用，被推出来当小白鼠。
他的天赋点在社交，这里都是自己人，难道要跟马社交？
鹿书凡唉声叹气，找到自己的马，把脚伸过去，“轻点咬，给个面子吧兄弟。”
……前言收回。
他真的能跟马社交。
被马咬到腿的瞬间，鹿书凡抓到变成马蹄的卡牌，正要发动战争把它变成假秩序。
“再等等。”夙筇提醒，“应该还有，你长出马蹄，还没有变成马。”
果然，鹿书凡的脚彻底变成马蹄后，关键卡牌才出现。
[马拥有马蹄，拥有马蹄就是马。]
没等他们看清楚卡牌上的文字，弑云天立刻举起重刃，劈头盖脸砍向那张卡牌。
卡牌硬生生抗下他的攻击，毫发无伤。
大家看见，银色卡背中间，有个数字4。
秩序世界总共有八个秩序等级，四真四假。
四级真秩序准确叫法是‘至高真秩序’，是秩序世界级别最高、最不容抗拒的秩序。
想要改变至高真秩序的属性，代价远远超过前三级。
弑云天砍向卡牌时，已经触发秩序战场，无数高脚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马蹄紧抓地面，一匹匹虎视眈眈。
“我好像理解秩序分级的意义了。”夙筇第一次简单至高真秩序，回想之前那些卡牌，总结其中规律，“秩序等级越低，事实性越弱。比如一、二级真秩序，可真可假。而至高真秩序，代表它客观性一定是存在的。”
“对。”ERROR示意夙筇看向悬在上空，若隐若现的卡牌池，“能看清吗？有许多四级真秩序。”
夙筇仔细盯了一会儿，当真看到几条。
[水是无色透明液体。]
[人类离开空气会死。]
[《IN OFF》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
[……]
“第三条是认真的吗？”夙筇表示叹为观止。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系统。
“先忽略第三条。”ERROR身为《IF》亲爹，心情有些复杂。
“前两条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秩序世界会随着秩序的改变而改变。”ERROR给他举例，“比如把第一张卡牌变成假秩序，秩序世界的水会全部变成非无色透明液体。改变第二条，人离开空气就不会死。”
夙筇眼睛亮起来，“我想改变第三条！”
ERROR沉默几秒，问，“有意义吗？”
“没有！”夙筇大声回答，“但是我想。”
“好。”ERROR说，“离开圈一之前，我陪你改变那条。首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既然四级秩序代表客观存在的秩序，意味着想要改变它的真假属性，没那么容易。
弑云天原本游刃有余，没有把秩序战争当回事。
直到他发现，整个世界有马蹄的马，全部涌向自己身边。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四条马蹄。
弑云天有些发愁。
“弑云天，不要跟他们正面对抗！”夙筇经过跟ERROR的沟通，更清楚秩序世界的模式，大声喊道，“你只需要证明，没有马蹄也是马，或者有马蹄不一定是马就够了。”
“哈？”弑云天头顶冒出三个问号，“你让我做证明题？不带这么刁难人的！”
弑云天玩游戏最不擅长思考，面对奔驰的马群，一时间束手无策。
A适时出现，拿出长剑，砍断为首那匹高脚马的马蹄。
高脚马长啸一声，瘫倒在地。
其它高脚马愤怒至极，扑过来要踩碎A。
“停，我知道你们能听懂人话。”A用长剑指着高脚马，问，“我砍断它的四肢，所以你们更生气，因为你们把它当做同类，对吗？”
虽然能听懂人话，但智商有限的马，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
“它没有马蹄，也算你们的同类吗？”
“……”马群盯着为首的高脚马，似乎陷入思考。
夙筇跑过来，用软萌可爱的声线，开始给马儿讲道理，“我们来假设一下哦，如果你们认为它没有马蹄，也是同类。则代表你们愿意承认，没有马蹄也可以当马。”
马群一片沉默。
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我们换个假设，”夙筇把鹿书凡推出来，让马看到他新长出来的马蹄，“他有马蹄，是你们的同类吗？”
马儿发出几声不同的叫唤，明显发生意见分歧。
夙筇继续说，“如果你们认为，他有马蹄，就是你们的同类。可是鹿书凡认为，他和我们是同类，对吧。”
“对！”被当做工具人的鹿书凡，十分配合。
夙筇满意的放下马蹄，继续发表观点，“他和你们是同类，也和我们是同类。按照等量代换的观点，我和你们是同类。可是……”
夙筇撩起披风，给它们看自己的双脚。
“我没有马蹄，难道你们要承认，没有马蹄也是马吗？”
夙筇当然不是马，高脚马纷纷摇头。
“你们不承认这个观点，代表你们不承认长马蹄的鹿书凡是同类。所以，有马蹄不一定是马，没有马蹄也有可能是马。”夙筇说完，指向秩序牌，“我要否定这条秩序。”
马已经被夙筇绕晕了，放弃攻击人类。
要么低头假装吃草，要么抬头欣赏远处的风景。
系统估摸经过一番衡量，才不情不愿宣布：
【否定有效，该秩序变更为四级假秩序。】
【假秩序与客观事实相悖，卡牌失效。】
银色卡牌消失在他们眼前，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琦伊恢复原本模样。其它变成矮脚马的玩家，也重新恢复成人，一个个欣喜若狂。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还以为我要在旋转台当一辈子木马。”
“夙筇，谢谢你！”
“你们真的要谢我呀？”夙筇转过身看向他们，语气又轻又软，甜丝丝问，“我的KPI用光了，你们可以送我一点吗？”
“当然可以呀！”玩家对夙筇感激涕零，不假思索的答应。
五分钟后——
倒霉玩家被绷带绑住，用魔法棒杆杆敲了半天，额头肿了一个大包，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可以让你杀，你能不能下手干脆一点？”
夙筇倒还委屈上了，“我也很累啊，可是我没有攻击技能。”
他摸摸玩家头顶的大包，哄孩子似的说，“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等我赚到KPI，换了治疗道具帮你治伤哦。”
“不要！千万不要！”
玩家们已经被搞出心理阴影，疯狂拒绝。
鹿书凡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暗自庆幸，“幸亏我等级低。都怪鱼七秒，给夙筇教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有意见？”鱼七秒斜眼。
“没有！”
“没有就好。”鱼七秒查看他的等级，失望地摇摇头，“才八级，再养养给夙筇刷经验。”
弑云天颇有先见之明，躲到马堆你问其他小伙伴，“你们几级？”
A对于当经验包无所畏惧，率先回答，“十二。”
Moi和琦伊抱在一起，怯生生说，“我们都是九级。”
“我现在十级，还好还好。”弑云天看向ERROR，等待他答案。
ERROR将手环伸过来，给他们看资料卡。
等级1，经验值0。
“刚才违规毁卡，被系统扣光了。”ERROR坦荡荡回答。
众人沉默。
他们严重怀疑，ERROR有可能是故意的。
这样，夙筇一辈子都不会用他刷经验。
夙筇收割了一大圈，心满意足换到一个中级治疗道具，送到琦伊手里。
琦伊状态好了一些，但还是很虚弱，艰难地对她说谢谢。
夙筇摆摆手，紧张地说，“不要谢我。我如果早点发现你被系统抹除，你也不会受伤了。”
Moi抱紧琦伊，哭得脸都花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转眼间，旋转木马运行时间即将结束。
夙筇感觉身体被一阵旋转力吸走，再次稳住身体，发现自己站在转台上。
转台上的矮脚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前失踪的玩家们。
转台前排队的玩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表情一个比一个疑惑。
夙筇走下转盘，发现正前方开启一扇散发光芒的门。
门内出现一个骑着大马，手拿武器的男人，恭候他们进入。
【系统：恭喜你们完成[旋转木马]任务，奖励一次验证秩序卡牌的机会。验证成功的卡牌，会获得守护者的卡牌加成。】
【提示：旋转木马守护者为[二级真秩序]守护者，光明骑士。】
【提示：真秩序守护者只认可真秩序，若玩家选择验证假秩序，守护者会毁灭卡牌并惩罚玩家。】
光明骑士朝他们露齿一笑，连牙齿都在blingbling反光。
他面对夙筇几个人，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各种角度展示过于健硕的肌肉。
腹部肌肉鼓胀，仿佛烤熟的面包般，夙筇竟然丝毫羡慕不起来。
虽然夙筇没有腹肌。
但是这样的腹肌，白送也不要。
光明骑士自信地说：“被神眷顾的孩子们，来接受我给你们的奖励吧。”
“……”空气寂静。
良久，才响起一声吐槽。
“他好油。”
第30章 秩序卡牌（五）
众多异族故事里，光明骑士往往伴随着正义、守护、忠诚等等。
秩序世界的光明骑士，身上至少能刮下三斤油。
夙筇缓缓走进闪瞎眼的房间，骑士还跨坐在马背上，用各种姿势展现覆了一层油光的肌肉。
此时此刻，某代码终于理解，为什么人类有肌肉，还必须穿衣服。
——强迫别人欣赏自己肌肉，也算某种层面的视觉霸凌。
A走在最前面，直直来到类似宫殿的房间正中央。
原本空荡荡的区域，突然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无数黑色卡牌，像绶带般包围A。
光明骑士驱使马儿，来到A身边，情绪饱满地说，“哦，被我眷顾的幸运儿，快挑选属于你的卡牌吧。”
A没有做出选择，凉飕飕瞪了光明骑士一眼，拳头硬了。
伙伴们注意到A的动作，生怕他冲动，把光明骑士从马上掀下来。
“A哥，算了算了。”
弑云天和鹿书凡一左一右拉住A。
“人家是秩序卡守护者，多少给点面子呗。”
“我知道。”A不耐地挣脱他们，从众多秩序卡中，抽选出其中一张。
夙筇好奇地凑上前，查阅卡面文字。
[玩家挑战秩序阶梯，获得更多台阶，就能通过秩序世界的考验，此为唯一通过方式。]
“此为唯一的通过方式。”弑云天念出文字，满头雾水，“这不是系统告诉我们的规则吗？你何必特意选出来。”
A将秩序卡交给光明骑士，随意解释道，“随便拿的。”
“哦。”弑云天信以为真。
而其他几位队友，交换一个眼神，立刻想通A挑选这张卡牌的原因。
卡面文字前面透露的信息，确实是系统告知他们的规则。
但‘此为唯一通关方式’，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夙筇说过很多次，通过副本的方式至少有三种：完成主线任务、得到NPC认可、打败圈主（副本）NPC。
ERROR身为《IN OFF》亲爹，也佐证过这一点。
基于以上前提，卡牌特意强调‘唯一通关方式’，搞得像圈主心虚。
“哦呼~恭喜lucky的幸运儿，你成功选到真秩序，而且是秩序世界拥有至高权威的四级真秩序。现在，给予你我的恩赐吧。”
光明骑士做出一串浮夸羞耻、类似美少女变身的舞蹈动作。
A默默挪开眼神，再次握了下拳。
终于，他做完变身动作，两颗代表纯洁的白色星星出现，直直飞到那张卡牌背面，印在数字4正下方。
“我已经赐予你力量，现在，这张卡牌拥有超越至高真秩序的力量，会祝你在最终环节获得好运。”光明骑士露出八颗牙齿，“快，充满感激的把它收起来。”
A：……
真的不能打他吗？
有A在前面打样，其他几个人陆续选好卡牌，只剩下夙筇和ERROR。
夙筇身为NPC，自然要把更多机会留给玩家。示意ERROR先选。
“你去吧。”ERROR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先挑，你就没什么可选了。”
“？”夙筇缓缓打出问号，虽然不清楚ERROR的意思，还是乖乖走向中间。
卡牌们立刻围过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拼命刷存在感。
夙筇看清楚其中几张，突然理解A为什么想打人。
众多卡牌中，明显有几张夹带私货。
[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光明骑士。]
[光明骑士拥有最完美的身体曲线。]
[光明骑士是秩序世界最英俊的男人。]
[……]
论不要脸程度，只有‘《IN OFF》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能够媲美。
夙筇强迫自己忽略私货卡牌，视线扫视其余卡牌，努力寻找。
偏偏旁边有个人，不让他专心挑选卡牌，叽叽喳喳乱提建议。
“选我的身体曲线，或者英俊吧，我可以赐予你更多奖励。”光明骑士拉进缰绳，绕着夙筇转圈圈，“我用骑士的荣耀向你发誓，这几张都是真秩序。”
“甜心，你为什么回避我的视线？我允许你直视我。”光明骑士惨遭冷落，依旧热情如火，“同为NPC，我等级比你高，按照系统规则，你应该听我的差遣。”
夙筇听他吵吵闹闹啰嗦半晌，终于不堪其扰。
“原来你知道我是NPC？”夙筇指指自己头顶，大声质问，“难道你没有发现，我是白名吗？”
“白名？”光明骑士盯着夙筇的粉色ID，脸上写满疑惑。
这……
难道不是红的？
“我与你对立，凭什么听你差遣啊。”夙筇嫌弃地说，“离我远一点。”
光明骑士被夙筇震慑到了，当真推退开一些。
夙筇终于得到清净，从卡牌池选出一张。
[秩序卡牌数量是有限的。]
他没有特别理由。
潜意识认为应该选这张而已。
最后轮到ERROR做出选择，大家目光纷纷落到他身上。
卡牌对ERROR抗拒至极，被他碰一碰就会自燃。
偏偏ERROR通过旋转木马副本，应该获得一张卡牌。
队友们进入吃瓜看戏状态，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ERROR面色如常，一步步来到中间。
刚才绶带般围绕玩家的卡牌，感受到异常气息，纷纷散开，躲得远远的。
ERROR侧过视线，看向光明骑士。
“你不管管？”
光明骑士普通且自信，哪能容忍卡牌在自己的领域失控，不情不愿把卡牌召回来。
即使被召回来，卡牌依然与ERROR保持一段距离，生怕牌生坎坷落到他手中。
夙筇仔细瞧瞧，发现距离ERROR最近的几张卡牌，一眼看过去假得离谱。
比如：[鱼是一种用八条腿站立，生活在泥土中，会开高达的微生物。]
鹿书凡念出卡面文字，扭头看向鱼七秒。
“嗯？”鱼七秒挑眉。
鹿书凡立刻收回视线。
再比如：[人类脱离地球，可以长久的生活在任何一个星球。]
再再比如：[《IN OFF》是一款恋爱类游戏。]
“恋个鬼啊。”
“游戏里连婚姻机制都没有。”
“ERROR真惨，选中假秩序要接受惩罚，但系统不给他选中真秩序的机会。”
“等等，ERROR你想做什么？！”
在吃瓜群众的惊呼中，ERROR将手伸向‘恋爱类游戏’卡牌。
卡牌本身没有像前几张那样，通过自毁方式，反抗ERROR。
光明骑士露出一笑，脸上写满不怀好意。
“太遗憾了，你竟然在真秩序守护者面前，选中假秩序。”光明骑士摆出健身教练的pose，用力展示肱二头肌，“我肩负使命，必须给不乖的信徒一些惩罚。”
“慢。”ERROR示意他停止，晃了下手中的卡牌，“谁说它是假秩序？”
光明骑士振振有词地说，“它违背事实，难道不是假秩序？”
ERROR没有回答，打开玩家手环的操作面板，随意鼓捣几下。
“夙筇。”ERROR叫出夙筇的名字，没头没脑说出一句，“同意我的请求。”
夙筇懵懵地应了声，因为害怕动作太慢，ERROR会遭到惩罚，还没看清楚请求内容，直接点下同意。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和NPC夙筇以血为誓，进行宿命绑定。】
【系统：请发起者ERROR选择绑定关系。】
【系统：玩家ERROR和NPC夙筇已绑定新关系：爱人，亲密度0.02%。】
“哈？！”
“原来真的可以绑定NPC？”
“ERROR，快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ERROR气定神闲看向他们，“《IF》的原始系统，本来就有绑定的操作。虽然系统脱离我的掌控，擅自抹除这个功能。但游戏世界，两人之间拥有强大的羁绊，可以通过特殊信物强制绑定。”
ERROR看向夙筇，继续说，“我们有同样形状的伤口，他心脏里淌着我的血，构成强制绑定的条件。”
“啊。”夙筇连忙扒开心口的衣服，低头检查心脏位置。
他身体光洁如玉，如婴儿般细腻无暇。
唯独心口处有一道绯色疤痕，即使进入新的副本，也没有消除。
那是ERROR献祭时，将手用力按在他胸前，然后用匕首刺穿自己手背和夙筇的心脏，让血液自上而下，灌满夙筇的心口。
所以，他那个时候，就在打这个主意？
差点抽干自己的血，就为了激活一个可能没什么用的绑定？
ERROR绑定成功，向光明骑士展示操作板。
他勾起唇，笑得比骑士好看多了。
“你再看看，《IN OFF》能不能谈恋爱？”
骑士第一次见到爱人关系，之前听都没听过，错愕地瞪大眼睛。
“主系统判定我们是爱人，难道你要质疑？”ERROR再次晃晃卡牌，“我再问你，这张卡牌哪里违背事实？”
光明骑士良久说不出话。
ERROR手中的卡牌，卡背已经变为银色，但久久没有出现数字。
ERROR不以为意。
它原本应该是高级别假秩序，轻轻松松被ERROR否定，恐怕系统不甘心将它变为真秩序。
要知道，这张卡牌一旦变成真秩序，秩序世界所有玩家都可以随便恋爱结婚。
搞不好，《IN OFF》真的会变成恋爱游戏。
“我明白了。”光明骑士情绪萎靡，沉重地说，“我服从主系统的决定。”
说完，光明骑士给出充满屈辱的两颗星。
他自尊受挫，眼睛里充满不甘。
“你在我这里用掉底牌，接下来还有七位秩序守护者，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对付。”光明骑士顿了顿，阴森森提醒，“尤其是假秩序守护者，都是恶意的化身，狠毒的附属。我想，他们已经为你准备好葬身之地，就等你们前去送命。”
“谢谢提醒。”ERROR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话十分欠揍，“放心吧，能够杀死我的NPC根本不存在。”
NPC都是系统的儿子，而ERROR是系统亲爹。
即使系统机关算尽，也无法干掉ERROR，更何况区区红名NPC。
“我们走吧。”ERROR利落地转过身，“别让其它守护者等急了。”
“好。”鱼七秒边走边打开游乐场地图，旋转木马所在的区域已经点亮，还剩下七个没有色彩的游乐区域。
“接下来去哪里？”鱼七秒征求大家意见。
夙筇凑过来仔细观察，疑惑地问，“游乐项目的顺序，好像改变了。”
“欸？”
另外几个人凑过来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改变了。
“之前是什么样的？”
“忘记了，反正跟现在不同。”
“我们先把现在的记下来，之后再改变，就可以对比了。”
“好啊，旋转木马旁边是微笑剧院，再旁边是碰碰卡丁车……”
夙筇将目前的顺序记下来，认认真真分析，“秩序世界有八级秩序，游乐场有八个项目。我们通过旋转木马，见到二级真秩序的守护者。合理推断，每个项目代表一个守护者。”
“嗯。”
“小点心继续说。”
“光明骑士给我们两颗星星，还说对我们有帮助。假设他没有欺骗我们，那我们应该以收集给更多的守护者奖励为目标。这样，挑战秩序阶梯，才有更多的胜算。”夙筇停顿片刻，又说，“现在关键在于，我们完全不清楚假秩序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应该挑战假秩序？”
A看向地图，“如何判断假秩序项目？”
“简单，刚才光明骑士已经提醒了。”夙筇提醒道，“他说假秩序恶意，狠毒，应该是比较危险的项目。”
“危险的项目。”Moi和琦伊紧张的抱紧对方，看向地图。
尖叫过山车，惊魂鬼屋什么的，一看就知道很危险。
离开新手区之后，圈内游戏几乎没有现实副本，搞不好真的会闹鬼。
“必须去吗？”怕鬼的鹿书凡脸色发白，“真秩序还有三个，我们全部通过，再进入假秩序副本也不迟。”
弑云天嫌弃：“瞧你，出息。”
“其实，我也认为没必要这么着急，上来就冲最猛的。我们不清楚假秩序的级别，万一刚开始就选中级别最高的，恐怕会陷入苦战。”
“嗯嗯！”鹿书凡拼命点头。
“夙筇，你觉得呢？”鱼七秒看向夙筇。
并不怕鬼的夙筇，无法理解他们的恐惧。
但是夙筇确实没有把握，直接挑战四级假秩序，干脆将决定权交给对此最抗拒的鹿书凡。
“你来选吧。”
“让我选？”鹿书凡颇为意外。
“嗯，”夙筇凝视他，“大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次我们进入副本，你不能再抱怨了。”
“我本来也没抱怨啊！”
鹿书凡话音刚落，立刻惨遭拆台。
“哭天喊地要把‘不坐旋转木马’刻在墓碑上的人，是哪个怂货？”
鹿书凡：……
黑历史公开处刑过分了啊！
鹿书凡面对分布图，经过神助攻选择，最终决定去看名字最没有风险的‘微笑剧院’。
微笑剧院。
应该像某些大型游乐场那样，让他们欣赏卡通角色表演节目吧？
鹿书凡如是想着。
然而——
鱼七秒按下微笑剧院的确认键，每个人手里多出一张剧院入场门票。
系统将他们传送到剧院门口，眼前出现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巨大帐篷形建筑。
隔着门，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笑声。
虽然他们笑声没有停止，但怎么听，都感觉勉强极了，不像快乐的笑声。
隐隐约约，还能从中分辨出凄厉的尖叫和嚎哭。
蒙古包建筑完全密封，外面一点缝隙都没有，看不清楚内部情况。
帐篷旁边站着一位打扮花俏的少女，资料卡显示白名，18级。
少女看见他们，露出友好的笑容。
“欢迎你们来到微笑剧院，请选择你们要演出的剧目。”
“我们演出？”
玩家们捕捉到关键词，立刻感觉有点糟糕。
——难道不是我们坐下底下看表演吗？
“对。微笑剧院是个让游客能够体验到表演乐趣的地方，由凭票入场的游客负责演出，工作人员会对游客的表演进行打分。”少女摆出一大堆花里胡哨，封面没有写标题的剧本，再次重复，“请选择你们要演出的剧目。”
即使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剧本不能随便选。
夙筇看向少女，试探地问，“你没有提示吗？”
“有。”少女朝他笑笑，给出两条提示，“1、剧本直接决定这个任务的难度。2、剧本不可以更换。”
没有太大用处的两条提示。
夙筇触摸剧本封面，没有触发任何提示，有些发愁。
ERROR抬手，顺势搭在夙筇肩膀上，熟练地问，“我们是刚确定关系的爱人，你建议我们演哪个剧本？”
刚问完，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ERROR。
——知道你跟棉花糖绑定了。
——别秀了，别秀了！
“新婚爱人的剧目，我建议这三本。”少女从众多剧本中，挑选出其中三本，在他们开口前提前说明，“你们只可以问一个问题。”
少女身为引导NPC，会一定程度帮助玩家。
但她没有绑定任何玩家，所以对每组玩家的帮助有限。
如果太偏心夙筇组，对其他玩家不公平，会造成游戏失衡。
“三选一啊。”ERROR盯着剧本封面瞧了会，抬眼看向A，“你应该做过类似训练吧？如何排除一个最糟糕的选项。”
A看向他，“用不到那么复杂的知识。”
“哦？”
“你先选一本。”
ERROR依言，选择其中一本剧本。
A垂下眼睫，盯着那个剧本，“综合墨菲定理和系统对你的针对性，这本一定是最糟糕的。”
ERROR：……
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哇！A好厉害~”夙筇开心地夸了A两句，从剩下剧本中，用数小鸡方式选中一本。
翻开首页，第一张印着大写加粗的剧目名。
《新婚夫妻灭门惨案》
“……”
“呃。”
“好适合刚确定关系的情侣啊。”
ERROR看向对此毫无反应的夙筇，再次感受到系统的恶意。
选好剧本，玩家们把票递给少女，依次进入帐篷内。
帐篷内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们被红名NPC带到一个小隔间，瓮声瓮气提醒‘你们有两个小时排练时间’。
然后，红名NPC离开隔间，并且死死锁上门。
夙筇正要观察周围环境，刚一抬头，眼前出现许多提示规则的秩序卡牌。
[微笑剧院不需要遵守时间观念，放轻松。]
[剧院公开区域禁止微笑，微笑禁止露出八颗牙齿。]
[玩家可以自由分配表演角色。]
[离开隔间也没关系，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吧。]
“一眼看过去……”
“有真秩序吗？”
“没有吧。”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得出结论。
微笑剧院应该是假秩序的副本，听听外面那些其他玩家，分明处于极度恐惧状态，还必须保持微笑。
惨得让人同情。
“夙筇，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夙筇：“我正在推论，把四条都当做假秩序，那么我们应该呆在隔间，等待系统分配角色。两小时后登台表演，表演中保持微笑。”
“如果是四条假秩序，确实应该这么做。”
夙筇看向他们，“系统不会给出这么明显的提示。”
“当然。”ERROR对孽子颇为了解。
夙筇：“即使它们看起来很假，其中必定藏有真卡牌。或者，可能有四张真卡牌。”
弑云天吐槽，“怎么可能四张全真？”
“确实有可能。”A能理解夙筇的意思，“真假之间本来就存在混淆的部分。况且，假秩序范围大，同一张卡牌三个条件，只要有一个条件有误，系统便会判定为假秩序。”
“我明白了，即使假秩序，也可能存在真的部分。”鱼七秒反应过来，眉头皱得死紧，“判断难度增加了，秩序世界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真秩序与假秩序同属于圈一，规则应该大差不离。像这种亦真亦假的秩序，级别不会太高。”夙筇弄清楚状况，低头翻开手中剧本，“我们先来研究剧本吧。”
“也对，毕竟还要完成表演。”
《新婚夫妻灭门惨案》单看标题，大致能猜到是一个带有灵异色彩的推理剧。
剧本主要讲述洞房花烛夜的新婚夫妻，在睡梦中离奇死亡。他们冤死之后，魂魄久久不愿意离去，徘徊在几位嫌疑人身边，企图寻找线索替自己报仇的故事。
故事主线剧情不复杂，但存在大量血腥和灵异色彩，演出效果肯定炸裂。
出场演员人数，按照孤儿同盟玩家数量，总共八位。
除了担任主角的新婚夫妻外，还有负责调查案件的侦探和侦探助手，以及四位嫌犯。
嫌犯分别是反对他们结婚的新郎母亲，被新娘抛弃的前男友，一直暗恋新郎的病娇学妹，和因为丧偶眼红别人幸福的隔壁邻居。
弄清楚主要演员，接下来应该分配角色。
夙筇再次看向卡牌，‘玩家可以自由分配表演角色’，暗暗做出猜测。
“我们来决定谁演哪个角色吧。”
“不等系统分配吗？万一触发假秩序，被惩罚怎么办？”
夙筇：“系统应该不会帮我们分配，但是，它肯定对我们饰演的角色，有大致规划。”
只要推断出系统的规划，无论卡牌内容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触发。
“小点心真聪明，我们快点决定吧~”
玩家们默契地坐下，聚成一个圈。
夙筇手环闪烁两下，探出许多关于分配角色的提示。
“果然，藏得真深。”
夙筇将系统提示分享给大家，经过一通研究，最终决定由鱼七秒担任最重要的新娘角色。
“鱼鱼，委屈你了。提示说，新娘会遭遇更多的危险，总不能让两个女孩子上。”
“我们几个个子太高，又没穿过女装，不符合条件。”
“反正你已经穿过新娘的衣服了，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符合条件的不止我一个吧？”鱼七秒悲愤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到夙筇身上，“夙筇，你应该比我合适。”
“对呀。”夙筇不介意穿女装，之所以没有演主角，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角色，“我身为引导NPC，当然要选择引导者的角色，还是侦探最适合我。”
“唉，夙筇好天真。”
“侦探这个职业已经被玩坏，变成走哪死哪的死神化身了。”
“啊？”夙筇听见这话，开始思考NPC生。
或许，他应该搞一对死神的犄角。
由于鱼七秒扮演新娘，剧本要求新郎和新娘有最萌身高差，男主角的角色，自然落到超过一米九的弑云天身上。
Moi和琦伊选择剩下两个女性角色，新郎母亲和病娇学妹，鹿书凡认领了前男友的位置。
鹿书凡嘀嘀咕咕提意见，“比起鱼鱼的前男友，我和弑总更基吧？就不能改成新郎的前男友吗？”
“那样我们根本不用推理，凶手绝对是你。”
系统给出的剧本，里面大片大片空白，刚开始只出现人物介绍。
必须分配好角色，才能激活下一个部分。
玩家们必须在表演过程中，将真正的凶手推理出来，才算完成这场演出。
因为ERROR和夙筇绑定关系，剧中，他们之间必须存在紧密的联系。夙筇选择做侦探，ERROR当仁不让成为侦探助理。
A没得选，只能扮演丧偶的邻居。
角色全部分配完毕，大家在胸前别上角色卡，没有触发任何秩序。
翻开剧本下一页，空白纸张缓缓浮现文字，书写他们要表演的第一幕。
剧中的角色名，全部变成临时演员的ID。
看来，系统认可他们的分配方案。
故事从新婚夜的三天后开始。
鱼七秒死了，死在大婚后的第三天。
奇怪的是，他之后大婚当时的记忆，不知道婚礼过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灵魂没有下地狱，反而留在婚房内。
鱼七秒看到婚房内的龙凤红烛换成一对白烛，结婚照变成一张褪色的黑白照。
他觉得难过，到处寻找自己的新婚丈夫，以为他肯定会为自己守灵。
结果跪在灵堂前的，是自己的前男友鹿书凡，和一直暗恋丈夫的病娇学妹Moi。
鹿书凡替自己守灵，鱼七秒勉强可以理解。
他控制欲太强，鱼七秒受不了提出分手，鹿书凡却一直阴魂不散，连死都不放过他。
但Moi为什么会替自己守灵？
鱼七秒实在想不通，直到她看清楚灵堂供奉的排位，有两个。
一个是刚刚放上去的自己的排位，还有一个是三天前放上去的，自己丈夫的排位。
丈夫死在新婚之夜当晚。
读完第一幕的剧本，系统给出提示。
【系统：完成《新婚夫妻灭门惨案》的演出，从评委手中拿到8分以上，正确找出凶手，即可通过[微笑剧院]。】
【提示：表演要遵守秩序。】
“我有个问题，凶手一定在我们八个人扮演的角色中吗？”
他没有将目光局限于四位嫌疑人，而是扩大到八个人。
夙筇回答，“不一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A开口道，“凶手知道自己是凶手吗？”
夙筇没有回答，环顾一圈，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微表情分析没有异常，凶手目前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夙筇拨弄手环，没有触发更多提示。
耳边响起‘唰啦’的声音，隔间四周的幕布落下，出现完整的衣帽间和化妆台，一切显得有模有样。
[玩家可以自由挑选戏服。]
看到这张卡牌，弑云天骂骂咧咧，“总有只有八套戏服，自由个屁！”
而且，每套衣服特征明显，新娘服完美贴合鱼七秒的尺寸，哪有选择的空间。
玩家们各自认命，拿下属于自己的衣服。
只有某个NPC，表现格外兴奋，美滋滋抱住棕色格纹侦探套装。
“系统终于给我准备衣服了，还有小披风，还有帽子。”没有正经穿过衣服的夙筇。看到裁剪合体，做工精美的衣服，一整个爱不释手，钻到角落给自己换上。
没两分钟，他遇到了一大堆难题。
“奇怪，帽子的哪边是正面啊？”
“为什么要给我三件衣服呢？”
“……我根本不会穿裤子嘛。”
“小笨蛋。”鱼七秒听不下去，正准备进去帮他。
抢在他之前，一个人影迅速闪进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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