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纯爱派 > 163、解放-3
    洛斯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留下一串血脚印,他在大门口扑通一声栽倒,又撑着门框站起来,胡乱摸了摸脸上的血污,努力睁开眼,在房子里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扶着墙向楼上走,走过第二个房间,看见了在里面喝酒独坐的勒戈雷,刚包扎好手臂,纱布和沾血的棉纸巾还在地上扔着。


    勒戈雷听见响动,回头看了血淋淋的洛斯一眼,没有其他反应,又转回去继续抿酒。


    洛斯干脆开门见山地摊牌:“对,安德烈是我找来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他指指浑身的血,“被叫下去挨了顿拷打,没办法,私自协助厄瑞波斯也算背叛的一种。”


    勒戈雷自顾自地喝完这杯,放下杯子,拎过瓶子继续倒。


    “那根刺是艾森吧?”洛斯走进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用镊子夹起棉球给自己清理伤口,“这么说他确实……下面也乱了,听说上面也乱了。你如意了。”


    勒戈雷看洛斯:“谁不如意?”


    “艾森有今天也是他命里有,他天生这样,遇狠就要比狠,非要跟人碰一碰,这里有个‘坟墓’,他不但不绕,非要来斗一斗,这种性格……我太了解艾森了,他小时候……”


    勒戈雷撇撇嘴笑了,出声打断他:“你觉得他来是因为你设陷阱,不走是因为不甘心输?”


    洛斯的手停了,看向勒戈雷。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


    “……什么?”


    “你以为我跟艾森从没见过面,他就不知道是谁在跟他作对吗?这场棋局我跟他不必碰面,他也知道自己在对付谁,否则他何必费尽心思构建一个如此巨大的同频器。还刺?刺什么刺,他频都调好了,杜嘉塔拿他做实验的时候他也在调我们的频,第一个完善的信号就是那条监控外的速通网络,切斯顿死前用的那一条。没错,他来了确实就是死;没错,他确实不想躲要来和所有能威胁他的人斗一斗,但我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要干什么?”


    “同归于尽咯。”勒戈雷慢慢地喝酒,“有什么难理解的。”


    洛斯听完一愣,而后皱皱眉:“不对,艾森不会跟人同归于尽的,或者说以前的艾森或许会,但现在艾森不一样。现在的这个艾森,惜命。”


    勒戈雷转过头问:“因为什么?安德烈?”


    “总之他不会的。”


    “你很了解他吗?”


    洛斯点头:“我很了解他。”


    “是吗。”勒戈雷放下酒杯,整个人转过来看着洛斯,“那你知道吗?他如何把‘坟墓’的消息透露给你,让你以为自己骗他过来的吗?忒皮尔洛斯,在火星的时候,有三方势力注意到了所谓‘坟墓’的存在——艾森、女巫,还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个狂妄蠢笨的小恶魔,唯一的用处就是带我找到了艾瑞卡,帮我把艾瑞卡带到这里来。


    我在这里准备好以后,艾瑞卡对艾森还不死心,想再见他一面,想和他进行一场‘父与子’的对话。所以我们送艾瑞卡回去,重启信号,让艾森回来找他‘苏醒’的儿子,而后‘正巧’格纳的时间线向艾森发出求救信号。那时候格纳还自作聪明地走两条路,在恶魔治下他们积重难返,生命已经很难靠自身迭代进行,于是格纳一边和我们保持联系研究移民到我们这里的可能性,一边求助于艾森。


    但艾森是什么人,他很快就知道那个地方已经被恶魔占领了。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允许格纳和他联系的原因,我知道以艾森的性格那个地方必定会被他扫平,完全不需要商量,艾森要保护全部时间线,为此根本不会在意毁掉一条,可惜格纳当局者迷,心存幻想。


    用他们的时间线做开胃菜,重点的战场在这里。我相信,艾森在清除那条时间线生命之后,就发现和其联络的我们,也就是‘坟墓’了。


    而他向来好勇斗狠,自视甚高,没理由不来最后一斗,赢了他就再没有弱点,输了他就死。”


    勒戈雷摊摊手,“你看,世上还会有比我更了解艾森的人吗?”


    洛斯道:“不,我认为他当时根本没想来‘坟墓’。也许后来……他改主意了?”


    勒戈雷笑了,“洛斯啊洛斯,一个有了灵魂的恶魔真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你回忆一下,是谁告诉你‘坟墓’的位置的?”


    “……”洛斯僵在原地。


    “把灵魂还给恶魔,只需要一个普通的吻。”勒戈雷说,“艾森让那人去找的,是你的灵魂,而你以为艾森在找‘坟墓’。”


    洛斯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你是最好用的棋子,在我和艾森交锋的前线,我们都早知道坟墓,但都没告诉你,你兜兜转转,替两方办事,像一头蒙着眼的苦驴,我都要同情你了。”勒戈雷凑近他,轻声问,“洛斯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厄瑞波斯’艾森的呢?”


    ***


    一道挂黑羽的箭直冲面门而来,安德烈迅速以楼柱做掩体,躲过这支混战中漏射来的箭。打仗打到现在,各地都乱成一锅粥,重火轻火,现在连冷兵器都已经抬了上来。


    安德烈探头向前看,对面两边人正在光天化日下拿□□对扫,事到如今也不谈什么谋略什么规划,各人管自己门前,不在乎对面是人是鬼,是哪路神仙教派。


    交火二十分钟后落停,中间的空地上横躺着尸体,有个剩一半的人还在爬,两边又同时开始惜火,竟无一人肯慈悲地补一枪。


    又过半小时,那个爬的人移动了一米多,安德烈站起来捡起差点射中他的箭,又在身边尸体堆里摸出一把残弓,站起来望着那位爬行者。


    这时,那位残破的爬行者忽地抬起头,布满肮脏血污的脸,一般是吊着黑色血肉的骷髅脸,另一边倒还留着一颗完整的黄褐色眼睛,也许是泪水,将眼珠冲得清亮。安静的战场上,那只眼睛和安德烈远远相望,好像天地间就剩他们两个人,于此地换命换人生,那么一会儿分不出死的是哪位,活的又是哪位。


    而后安德烈放开手,箭倏地一声从明亮的眼睛里穿透,用最快的速度带来了死亡。


    但这不在双方认知里的莫名其妙的一箭,自然引起了双方警觉,两边人一紧张,各自向前推进了两三两米,几乎照了面,这才发现不对啊,不是这里的人。


    接着便是调转火力,轰轰隆隆地朝着这里发起狠来。


    炸弹掀翻了这块残破的短墙,剩了些蜿蜒连贯的废石堆,放眼都能望见下一个战场,两拨人算是较为满意,各自又退了几米,这会儿交火暂时到此为止。


    太阳移动了四十五度,天色暗下去,安德烈才从废墟里伸出一只手臂,然后拨开头顶的瓦片,又拿起压着另半边身体的砖块,估摸着藏了这么久,应该没人再盯着这边了,于是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啧了一声:“新换的衣服……”


    转头看,早上两边,现在只剩了一边正在燃起熊熊大火,而另一边的人也撤了个干净,看来胜负已分。


    安德烈朝前走,摸出烟,左边大火烧着楼,浓烟朝另一个方向飘,他拿出烟朝大火伸,借战火点了支烟,转转头,看见彭加列一行人正朝这边走。


    “到处都在打。”彭加列伸手要烟。


    安德烈摇头,就剩这一根了。彭加列上手捏住他嘴边露出的白烟身,倒是没用力,用眼神看安德烈,安德烈轻微开了开唇,彭加列拿走他的烟,叼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借着大楼的火暖暖手。


    “你跟我们走吗。”彭加列问,但语气并不像疑问。


    “我要去见他。”


    彭加列转过头看安德烈,“这事情很奇怪,不只这里,连我们那里也受了影响,包括下面,包括上面,好像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世界都出了问题。”


    “哦。”


    “安德烈,你不好奇吗?”


    安德烈叹口气,朝东边看了一眼,虽然他在这里看不见勒戈雷的别墅。“我这个人,是个普通人,对‘大事’不感兴趣。”


    彭加列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摇头:“你啊你。”


    “我讨厌所有宏大的事,一个人两个人的愿望我可以听,我愿意做,一千一万人的事我根本听不进去。”安德烈说,“你不累吗,我爸活着的时候就说,身世浮沉人难寻根,所以我嘛,不问大事。”


    彭加列眯了眯眼,盯着安德烈,“其实你也发现了吧。”


    “在你们眼里,艾森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我现在能想起来他最大的毛病,就是他喝冰可乐的时候不在杯子下面垫杯垫。”


    “……”


    安德烈摇头,“真的很过分的。”


    彭加列弹弹烟灰,笑了笑:“你怎么修炼出来的?”


    “天生的。”


    “我算是知道那些疯了一样烧着的人为什么渴望跟你呆在一起了。”彭加列看他,“越是动荡失控的生活,你的平静越是千金难换。”


    安德烈不说话,他看向桥。


    彭加列把烟扔进火里,“抱歉,抽了你最后一根烟。”


    “没关系,本来也打算戒了。”


    彭加列看着安德烈的脸,想了想又问:“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安德烈笑起来:“有新的衣服吗?艾森你也知道,蛮做作的,我想换件新衣服去见他,打扮打扮再去见前男友也是人之常情,不然他以为我过得不好,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彭加列多少有些不舍地看着他,“希望你能活下来,认真的。”然后他转头招招手。


    也难为他们还能留一套新的衣服。


    “另外,”彭加列指指最后面呆站着的忒休斯,“他也不走,说要等你见完艾森带你回去。有他在你想走随时都可以,我们……先回去了。”


    安德烈点点头,朝他伸出手,“这段时间,多谢关照。”


    “没有帮上你太多忙。”彭加列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上了他的手。


    “也祝你们平安。”安德烈放轻松语气,“你这个人了解一下,还算是温柔嘛。”


    彭加列把握住的手翻了一下,变成他牵起了安德烈的四指,彭加列也难得笑了笑,“那有机会再叫我吧。”


    “一路顺风。”


    ***


    “二位大半夜闯进别人家,就一句话不说?”


    杜嘉塔看着餐桌前站着的两个人,把杯子里的红酒仰头喝了个干净。


    “杜嘉塔?”


    “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芙里佳,这位是艾格妮丝。”


    “哦。”杜嘉塔不甚在意地挠了挠脸,在烟盒里捏了根细长的烟,“不是这里的人吧?”


    “不是。”


    “做什么的?”


    “……女巫。”


    杜嘉塔的手停了停,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她们,笑了笑:“也是,什么都有。请坐吧,找我有何贵干?”


    芙里佳和艾格妮丝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有坐下来,反而朝她走了两步。杜嘉塔穿着睡裙,大半夜在厨房餐桌边独自喝酒,素面朝天叼着烟,掀起眼皮看两个女人朝她走,把烟点燃,把火机扔回桌面,不怎么害怕。


    “你是厄瑞波斯研究团队的主要参与人员对吧?”


    杜嘉塔默认,吐口烟,用纸盒接了烟灰。


    “我们坦白来讲,你现在应该也发现了,厄瑞波斯虽然可以摸清原理和本事,但艾森可是个变量。一种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在宇宙中随机选择普通的个体继承,大家都是普通人,得到超越人类的力量,给普通人能凌驾他人的错觉,厄瑞波斯们都毁在这种错觉里。一般人不满喊两声、骂两句,愤愤不平挥两拳,可厄瑞波斯们呢?他们喊的、骂的、挥的拳都严重得多,他们短命,不惜自己的命,也总是要把别人一起烧掉,这公平吗?”


    杜嘉塔不说话,看着芙里佳。


    “现在轮到你们了。我看了你们的报告,让我一直以来总不解的部分得到了解释,这里是厄瑞波斯的坟墓果然名不虚传。艾森此人在历任厄瑞波斯中都是无与伦比的狂妄自大,是个明知道有坟墓还要过来决一高下的人。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来,不全是为了轮胜负、拼输赢、骑在别人头上,根据我们的调查跟踪,他和我们差不多同时意识到坟墓的具体位置,但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背水一战,这里面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你知道是什么吗?”


    芙里佳按灭烟,“你这么爱说话,你说完好了。”


    “有一条时间线是最近才被艾森连到时间树上的,以往是一条独线,独自生长,这条时间线寿命将尽,没多长时间可存活了,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即将自行消亡。


    而艾森整个人、他身上携带而来的全部流动的时间线,在这里,这个静止的‘平面’相遇。就像一泻千里、波涛滚滚的大江大河撞上高耸不可逾越的拦截面,必然的结果就是剧烈的碰撞。


    碰撞有两个后果,一是两败俱伤,严重的话同归于尽;二是……会产生超凡的时空间能量,这股能量可以做很多事,比如,为一条没命的时间线续命。”


    杜嘉塔点点头:“哦,他图这个啊。”


    “那条时间线如果接受了如此磅礴的能量,再加上艾森适时将其从绑定的时间树上解开,那么这条时间线会变回独线,而这股能量能够帮助其再延长——我也不知道——几十年,几百年?但总归不会太长。”


    “……”


    “杜嘉塔,我叫你杜嘉塔,我们所有人,包括艾森在内,都要死于时空间大爆炸,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千年万年甚至以光年计的生命,就为了换素未谋面的另一条时间线几十年光阴?这对我们公平吗?我们的命不是命吗?杜嘉塔,你怎么想?”


    芙里佳热切地盯着杜嘉塔,但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杜嘉塔叹口气,看起来有些困意,她问:“说实话?”


    “请。”


    杜嘉塔说:“不在乎。”


    芙里佳和艾格妮丝愣了一下。芙里佳舔舔嘴唇,朝杜嘉塔走过去,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刚才的话其实就是想证明,艾森不是什么神,他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是人,他就是人,我们和他归根结底还是人在斗人,无非他的牌比较多。我不想为人斗人赋予什么使命和意义,但起码这不值得害怕……”


    “害怕?”杜嘉塔看她,“你觉得我害怕?”


    “……”芙里佳马上改口问,“你有什么顾虑?请讲。”


    “我就是不在乎啊。”杜嘉塔摊摊手,“怎么,人人都要在乎人类命运吗?我就是真的不在乎。”


    “可你是研究团队的一份……”


    “那时因为我好奇,因为好奇所以想研究。你要早来二十年,刚才说的那些我就感动了,现在我只觉得困。”杜嘉塔撑着脑袋看她。


    艾格妮丝跟着走过来,坐在芙里佳身边,担心地望着,而芙里佳皱着眉头紧盯着杜嘉塔。


    一会儿,芙里佳的眉头舒展开,笑了:“不对,你不是不在乎。我见过不在乎的人,”芙里佳想起安德烈,“你不像不在乎,因为你看起来很失望。”


    “……”


    “杜嘉塔,这世界让你失望吗?让你失望所以它毁掉也无所谓吗?”


    杜嘉塔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芙里佳对吧。你看看我这个房子,再看看外面疯成什么样,就知道我这地方也守不了多久,总有人会打进来,早晚而已,但我没跑,你就该明白我确实不想做什么。芙里佳,我想问你,研究团队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来找我,我应该不是团队首席吧?”


    “……直觉。”


    杜嘉塔笑着看她:“不是吧。难道不是因为我是里面唯一的女性,你看到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是女的,她也许好说话’,说服我比说服一个男的或许更容易?”


    芙里佳的眼神动了动,倒是没反驳。


    艾格妮丝一看,立刻插了嘴:“是又怎么样,我们就是觉得女的更有同情心,更在意,男的不可信,再说了,‘姐妹帮姐妹’,对你更抱期望不是好事吗?”


    杜嘉塔转向艾格妮丝,“那要让你们失望了,你们碰错人了,我还真就不是那种心怀天下的‘圣母’,更要命的是,我还很轴,也不是那种听两句别人劝大义就改变自己想法的人。其实我建议你们去找四号研究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很有兴趣‘拯救世界担大任’的,而且此时应该也没逃跑。时间还来得及,要不你们现在就出发?”


    芙里佳问:“他会像你一样了解艾森如何实现操控的吗?那个巨刺不是普通的东西吧,你知道他怎么调频的是吧?你可以不帮我们,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安坐,但能不能帮帮忙,告诉我怎么才能摧毁调频?”


    杜嘉塔慢慢悠悠地倒了杯酒,在四只眼睛焦急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此地爆发的每一处战争,都接入了基站点,所有缓存、下载过佩里·切斯顿自杀视频的终端,都是一个同频器。当厄瑞波斯找到他在这个世界的‘介质’,就不可逆转了。你能毁掉所有电脑、平板、手机吗?你能炸毁全部基站吗?”


    芙里佳的脸上血色尽失,她按住桌面,平静地问:“那我们能做什么?”


    “如果要问我的建议,那就是杀了艾森,能杀多少杀多少,在他找到心甘情愿的‘介质’前,所有人放下一切争端,杀艾森,一直杀一直杀。在这个过程里,我们的时间线因为无穷无尽的艾森到来带来的冲击波,是一定保不住的,但把别的时间线从艾森的时间树上切割,其他时间线就还有活路。”


    芙里佳和艾格妮丝沉默下来。


    “所以你看,我现在想坐在这里安静地喝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吧。”杜嘉塔用酒杯碰了碰瓶子,“既然我们在聊天,我也说说我的失望来自何处。其实也不针对什么厄瑞波斯,什么联盟,这是一种对人生的失望,我在世上孑然一人,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缘薄,无夫,无后,因为出身普通常年吊着一股劲,不讨人喜欢也基本讨厌所有人,想到一切都将终结时那么多出身富贵的人也必将和我一样什么都失去,心里倒也平衡了……你现在好像不想听我说话。”


    芙里佳确实在失神,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竟摇晃了一下重又跌坐在椅子上,艾格妮丝连忙去扶她。


    杜嘉塔摇摇头道:“是啊,他本可以不来这个‘坟墓’,我们也不必非如此混乱的,两个自取灭亡的野心家在对垒。”


    她们刚沉默下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手/枪关掉保险的声音。


    三人转头看过去,是灰尘仆仆的少将正拿枪对着杜嘉塔。他的领子开了一道口,头顶正有血从灰白的头发中渗出,他衣服脏兮兮,好像刚从废墟里爬出来。


    “别动。”


    杜嘉塔说:“你看我们三个谁在动?”


    少将问:“现在要怎么阻止他?”


    杜嘉塔嗤笑一声:“看来你来得晚,没听见我之前说什么。”


    “听见了,但我手里有枪,”少将说,“所以我不允许你坐在这里喝酒,给我行动起来,找点事情做,你是联盟培养的科学家,你对联盟、国家和人民有责任,给我行动起来。”


    杜嘉塔瞪圆了眼睛,气极反笑:“我操/你妈的你拿这把枪、这些话威胁我?我他妈看起来像怕死吗?这两个人,好歹还带了点诚心诚意,你呢?几颗子弹,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点漂亮话。少将大人,你为什么爱联盟爱国爱人民啊?为了你大女儿的几十家公司?为了你大女婿的千万资产?为了你二女儿的好前程?我他妈要是靠联盟活得这么好,我比你更爱国!”


    少将朝她走了一步,“站起来!”


    “站你妈的头!培养我?养头猪也叫给食吃,我吃你们给的食,顿顿饭里拌石子,我他妈就没吃顿舒服的。看见你们过得好我就巴不得全去死,我今天就要坐在这里,看世界灭亡,只要你们这些人比我哭得声音大,就算我赢!别他妈拿枪比划,要开枪就开,省得挡着老娘看电视,滚远点儿!”


    少将话不多说,扣动扳机,却被艾格妮丝手里飞出的灰巾抽了一下,踉跄了几步,第一发打出的子弹偏向了远处的天花板。


    少将的手上被抽出一道血口,他只是瞥了一眼艾格妮丝和芙里佳,就再次上膛,芙里佳用一支细长的木枝指着他。


    “少将,请放下枪吧,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是多快的神枪手,在我们两个面前都派不上用场的。”


    少将分给她们一个眼神,“你们什么人?哪里人?”


    “外来人。女巫。”芙里佳的木枝前端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还有间断的噼啪声。


    “这是我们的事。”


    芙里佳答道:“不。这是人类的事,我们来也是为了这个。”


    “让你还不让开!”


    “少将,我再说一遍,请你放下枪,和我们两个一起走出去,然后我们再分道扬镳,你去做你该做的事,集结你能集结的力量,我们也会想我们能想的办法。但有一点,现在你杀不了她。”芙里佳朝少将慢慢移动,“少将,我们毕竟要尊重一个人想放弃世界的心愿。”


    少将冷冰冰地看着芙里佳:“我要是不呢。”


    “我没打算让你选。”


    少将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三个人,最后把眼神落在杜嘉塔身上。“天崩地裂,你打算坐视?”


    杜嘉塔点头:“对。”


    少将先是有点震惊,接着变成一种厌恶和轻蔑,最后停留在失望和怨怒上,又问:“就那么恨吗,恨不得看着大火烧,烧光烧净?”


    杜嘉塔点头:“对。”


    少将说:“很多无辜的人。”


    “大战的时候也很多无辜的人,联盟停手了吗?地方军停手了吗?要轰炸的地方也很多无辜的人,联盟停手了吗?地方军停手了吗?自己人打自己人就是无奈之举,一将功成,彪炳千秋,天外来客打,就见不得了是吗?血不是一样的流吗,还是因为这次你们联盟的高层也要和普通人流一样的血,所以坐视不得?没关系,你们坐不下来我来坐,我坐在这里等一切毁灭。”


    少将望着她,撇了撇嘴,骂了一句,收了枪向外走,脚步铿锵,展展手臂,“你死得早,怕是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杜嘉塔恶狠狠地笑笑,“无所谓,看看谁命大。”


    芙里佳和艾格妮丝也一起向外走,走出没几步芙里佳转过头,看了看独坐的杜嘉塔,“再见。”


    “概率问题。”杜嘉塔忽然说。


    “什么?”


    杜嘉塔举举酒杯,“没什么。好走。”


    等到来人都走远,狗吠声逐渐淡下来,杜嘉塔把举着的酒杯送到唇边,却没有喝,放回了桌面,盯着摇晃的酒面,失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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