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尧
◎“哪里都看过了,苏太太。”◎
这是乔知吟第一次主动向苏祁尧发出邀请。
真诚, 坦然,是她愿意把那双清澈透亮眸中偌大的空间施舍给他一部分的象征。
苏祁尧表现得比以往还要平静,漫不经心把弄一张铝制卡片, “我有工作,过两天出差。”
“……哦。”与想象中的表现差得太多, 乔知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拒绝了。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精心雕制的橄榄枝乾乾翼翼送给别人时却被无视,好容易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
蔓延过失望, 交杂难以平复的乱想。
不去就不去吧, 她自己前行,无所谓。
但突如其来的低落只维持数秒, 她听见苏祁尧的下一句:“就在南方。”
以及再下一句:“可以一起去。”
“……?”
短暂的惘然之后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乔知吟反应慢半拍,缄默理解这句话。
苏祁尧是故意的。
先拒绝再答应, 刻意引起她的内心波动, 重新挑拨她因几日消沉而平缓的情绪。
耳侧捕捉到的极其微弱的笑声证实她的想法,当她再次侧目时,苏祁尧眼底的冷漠早就不在。
他的表情从来不会过多吐露,已然顺着话题往下:“后天就走,我安排张助多买张机票。”
“后天吗?”乔知吟眼皮耷拉,还因方才他故意拒绝她而不舒服,“我想明天就走。”
苏祁尧仅思考须臾:“那就明天。”
“方便吗?”
“方便。”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正如这场旅程决定得突然,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乔知吟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去哪来着?”
“清南。”
她稍显木然。
她本来考虑的旅行清单里也有清南这个城市, 只不过还没做好决定。
这下不知道应该说是巧合还是人为。
于是她又问苏祁尧:“你去那边什么事?”
“有个活动。”苏祁尧并没答得那么清楚。
她追问:“什么活动?”
“企业座谈会。”
没任何理由怀疑他在说假话, 乔知吟没了声, 只应下:“好。”
可巧得实在诡异,她想去南方,他就在南方参加活动,她想这两日就走,他也是这两日出差。
没能找到答案的问题只能先用巧合解释,一路上她都趴在窗外望眺望远方发呆。
轿车不疾不徐驶入小区,倏然花坛处一对母女落入视野,女孩正学走路,但因难以保持平衡而摔倒,母亲也没有急于扶起她,而是慢慢引导她自己爬起身。
对,引导。
乔知吟才想起这个词,用于形容苏祁尧再合适不过。
她自始至终都忽略了,她的决定并不是自己做下的。
是他最先建议她开始策划这趟旅程,也是他引导的她换个环境前往南方,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出发的时间。
他早定好时间地点,只是为了把她带过去。
甚至若是她没有主动邀请他,他也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与她在同一座城市。
“乔小姐,到了。”张助替她推开车门,言行恭而有礼。
轻飘飘的身子踩在地面,乔知吟看向对面苏祁尧,半晌没动作。
“愣着干什么?”苏祁尧经过她身边,若无其事打理身上的衣物,“明天就走,不先上去收拾行李?”
乔知吟愈发确信。
她就是被苏祁尧算计了。
一个出差想跟她同行的人不打算主动邀请,而是用这样的方式换她主动-
这一夜仍是难眠,乔知吟抱着放在床上的玩具狗,脑海不可遏制循环放映跟小黄鸭在一起的一幕幕。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在这个空间内呆着,但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兴许她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她身上抱着的玩具狗本是因为与苏祁尧结婚后不能继续跟小黄鸭在一起而另外买的金毛形状玩偶,想的是在没有小黄鸭陪伴的日子中只能抱着它,但没想到以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玩具。
她泪腺本就发达,这几日尤为夸张,眼睛时常红肿着没有好转过。
一直到早晨她放下狗狗玩偶,拉着行李箱出门。
车外的世界残叶落满土壤,慢慢分解,找到归属。
凑成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兴许是几日没休息好,抵抗力低弱,再加上由北至南气候的跨越。
乔知吟刚下飞机就觉得头有点晕,疲于前行。
好在此次行程都跟随苏祁尧,有人帮忙拿行李,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安排,尽管如此她步伐也其慢,走两步歇一会。
苏祁尧也不急,陪着她乌龟爬。
清南机场与市区距离很远,开车要两个钟头,乔知吟上车后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梦里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稍微有点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靠在苏祁尧身上。
尽管意识迷糊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条件反射般准备起身,却被苏祁尧温暖的掌心摁住肩膀。
温雅的嗓音传来:“还有半小时,能继续睡。”
她实在累得不行,什么都不知道,眼睑阂上很快又睡了过去。
看不见的是,苏祁尧担忧了一路,手心不断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交代司机将车内空调关闭,又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同时安排私人医生。
半小时后顺利抵达酒店,门童上前迎接,另一侧是恰好经过的好几位企业家,这边是活动主办方包下的,来往皆是熟人。
车门推开,苏祁尧睨着还躺在自己身上的乔知吟,并没有将她叫醒的打算。
而是双手轻托环抱住她,直接将她送上楼,动作甚至迂缓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吵醒她。
怀中人的温度烫到夸张,躁动的心脏随之难安,余光几个商业上来往过的伙伴朝他过来。
出于礼节,他被迫短暂将担忧压下,同眼前人攀谈。
乔知吟体重轻,抱起来毫不费力,苏祁尧的身躯颀长凌然依旧,冷冽老练气场并未有半点衰减。
面前几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他正抱着的人,但她脸部朝向苏祁尧,没能看清面容,想来是位被苏祁尧保护得很好的人。
这个场面,算不上体面文雅,却点缀着与严肃商业场合截然不同的亲昵。
当几人分别的霎那,苏祁尧怀中的人动了动,单手无力勾住他。
低吟唤了声:“苏祁尧……”
“嗯。”苏祁尧应她。
一个音,感情不浓,但音调松而散,与方才那个谨严的人判若两样。
刚离开的几人难免好奇回头多看了眼,烟波都蔓延着难以置信。
“不舒服。”
乔知吟略微睁开雾蒙蒙的眼,连她也分不清此刻正在现实还是梦中,只觉得自己正腾空,很没安全感。
“到酒店了。”苏祁尧答她的话,护紧她快步向前,“叫了医生过来,你先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
这场病来势汹汹,乔知吟越睡越沉,却又处在一种虚无的状态中,控制不了自己。
在这个空间内她仿佛看到一个特别温柔的苏祁尧,他悉心照顾她,陪伴在她身侧,一举一动都因为她而进行。
当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梦里的那个人。
苏祁尧手中拿了条毛巾来到她面前,见到她时动作反而停滞些许,明显没想到她现在会醒过来。
而此刻的他状态算不上好,只穿着衬衫,敞着最上头两颗扣子,兴许是为了行动方便,他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头发明显没打理过略有些凌乱,不如素日衣冠楚楚。
“还是不舒服?”苏祁尧率先出声问她。
乔知吟摇摇头,给了个不算回答的动作,继而问道:“我什么时候到酒店的?”
“一个小时前。”
乔知吟下意识投向窗外那扇面对清南夜景的落地窗。
他们住在海边,此时夜幕降临,逃离得比较慢的几丝晚霞若隐若现,与远处的灯塔相连,那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素雅。
她才想起来自己在发昏时与苏祁尧的接触:“是你抱我上来的?”
“嗯。”苏祁尧随口答,没能看出他的情绪。
他站在她面前先拭了拭额头的温度,眉心稍拧,又把毛巾搭在她头上。
乔知吟恰好想坐直,毛巾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没等她自己接住,苏祁尧的手先一步降临。
“既然醒了,就先休息会,我把药拿过来给你。”他交代。
等他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连半点褶皱都没能看见,永远是干干净净模样。
乔知吟也说不清楚是自己发烧头脑不清醒还是什么,她睨视苏祁尧好片刻,试图捕捉到他不同的证据。
“看什么?”苏祁尧轻扫她一眼。
见乔知吟还没回答,他也不在意,将药与水递到她面前。
避免她误会,这回他先解释:“退烧药,医生开的,还有证明,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成分。”
“……”
乔知吟默默收回自己注视他的视线,选择安静乖巧吃药。
睡了一觉之后总算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很多,原以为已经退烧,结果一量温度还是高到夸张,她又被迫趟回到床上。
困意已经散去不少,却愈发察觉自己身体粘腻不太舒服,应该是方才睡着时出了不少汗。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只想去冲个澡。
还没起身就接受到苏祁尧尖锐的眼神:“起来干什么?”
“我想去洗澡。”乔知吟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为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还需要向苏祁尧交代这些,但还是如实回应。
换来的是苏祁尧强势的回答:“烧还没退,不行。”
“……我没事。”乔知吟坚持。
苏祁尧没给她商量空间,低沉挂着不悦的眸仅缓慢打量,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不少。
乔知吟回避眼神,丢失了与他对抗的勇气。
见她添了几分憋屈的表情,苏祁尧终是缓合了些语气与她沟通:“容易着凉。”
“那我擦拭一下身体总行了吧。”乔知吟态度倒比他更差,借机宣泄自己对他的意见。
“可以。”苏祁尧盯着她,总算松口。
乔知吟刚准备起身,身体又被摁回去。
苏祁尧补充没说完的下半句:“我帮你。”
“……不用。”
“浴室那边的暖气没有这边充足,脱了衣服容易着凉,明天病情若是加重,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苏祁尧那不容拒绝的态度,硬生生让乔知吟把“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的话吞了下去。
无声思考对策,又听见苏祁尧的话:“还是说苏太太比较害臊?”
“哪里都看过了,苏太太。”苏祁尧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似安抚性的提醒她。
不过后一句话又带了些玩味:
“别担心,我只会把苏太太服侍得妥妥贴贴。”
作者有话说:
苏总:不耍点小计谋怎么骗到老婆。
身体不太舒服,来晚了一点,明天(19号,其实是今天)多更点补偿~
第22章 知尧
◎不能让她看见他这副样子◎
“……”
她可不敢让苏祁尧这么服务她。
乔知吟倒是突然不觉得难受了, 内心闪过千万种拒绝的理由。
“不相信我?”苏祁尧不急着有动作,身姿松散倚靠在床头柜侧。
女声呢喃没底气:“不是,我自己来就可以。”
“随便你。”苏祁尧没勉强, 深邃眉宇拧着的弧度依旧,但他也并不打算依着她, 反倒加重语气,“只要你可以顺利下床走到浴室,能自己脱下衣服洗漱,保证不会晕倒在那。”
他稍凶了些, 压迫感不强, 但这并不柔和的表情也让乔知吟蒙上一层莫名的不快。
“没这么夸张。”越是被凶就越是想证明自己,乔知吟别过头固执掀开被子下床。
事实证明, 她确实高估了自己,只要她幅度稍微大些便能感觉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用力撑着自己的手臂发抖得厉害, 这个时候才确定自己身体到底有多么虚弱。
她刚吃了退烧药, 还没能那么快恢复。
一道黑影赶忙过来牵住她,这回态度更谈不上好。
“你烧到几度自己不知道么?走路都走不稳,这个时候去洗漱容易摔倒不说,还会加重病情,非得去?”
其实他的话语也算不上有多重,更多是因为她执意的行为而恼,但乔知吟身体本就不好,泛着委屈在先, 放大所有细节, 心里顿时郁闷起来。
乔知吟不想看他, 唧哝:“我没什么感觉。”
“高烧不退, 当然没感觉。”
苏祁尧将乔知吟送回到床上,见她满脸写着不开心,当即明白自己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差了些。
张助提醒过他的话还在耳侧:应该对她多些耐心与温柔。
轻吐一口气,终是解释:“高烧不是闹着玩,你想擦拭身子我帮你就行。”
又有发烧作祟,乔知吟脾气莫名暴躁,见苏祁尧越好说话,她就越是来气。
咬了咬下唇,她宁愿看窗外灯塔闪烁着的微弱的光都不愿意看他。
才回答:“不用,我已经不想洗澡了。”
身后处,苏祁尧侧目注视她许久,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她那般明显的坏心情,全都在书写对他的反感,不管是突然把她惹生气,还是她又对他有如此大意见,这些全都令他难以招架。
喉结动了动,陡然犯了烟瘾,他单手搭在桌面,努力找到最佳与她相处的状态:“生气了?”
“没有。”乔知吟伸手摸到身边的抱枕,整个人缩成一团。
那边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应。
但苏祁尧的瞳孔焦点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浮上愁思。
终是道:“刚才语气不好,我改了。”
他真的改了,这句话足够温柔,比此前他说过的每句话都要好听。
他的话,就像在告诉她,只要她不喜欢的他都会改,完全奉献自己,因她的喜欢而存在。
乔知吟有一下没一下抠着抱枕上的拉链,还是没有理他。
又听苏祁尧说:“现在想睡觉?”
“不想。”
“那先吃饭?”
“不用。”乔知吟的表现倒是没有方才那么冷漠,更像是别扭,挪了挪身子更紧抱抱枕。
其实她也感觉到自己有点作了。
一整天都是苏祁尧在照顾她,他又没做错什么,却要受到她的冷眼,未免有些过于无辜。
就算是生病了有莫名其妙的怨气,那她也不应该拿苏祁尧撒气。
更何况,苏祁尧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凡事需要适可而止,万一实在把他逼急了,保不准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些,她才滋生起些后怕。
早知道真不应该闹脾气。
委屈瞬间消散,乔知吟已经在思考要怎么缓合她与苏祁尧之间的关系。
而当沉默片晌之后,才听他极为温润的声音:“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得吃饭,多少吃点。”
没有淡漠,没有无奈,更没有半点不耐烦。
乔知吟话语噎在口中,突然开始忏悔自己的行为。
苏祁尧没听见她的回应,又接着问:“有没有想吃的?”
就跟知道她不会回答似的,他直接抛出好几个选项:
“水煮菜?面食?还是喝点粥。”
乔知吟的头稍微侧了侧,还没表态。
苏祁尧就已经继续说:“这边的海鲜很出名,煮碗海鲜粥给你?”
就是看准了她喜欢吃海鲜。
乔知吟抿抿唇,还在思考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表达自己想吃比较好,苏祁尧就已经接收到她的想法。
“行,我去做饭。”他说。
一个行动永远比嘴上说得快的人,俨然爽快转身,离开这个空间。
留下乔知吟一个人心情复杂。
其实就是非常小一件事,她脾气特别差,已经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但都这样了,苏祁尧竟然还能表现出如此夸张的稳定的情绪管理。
这几日来都是这样的状态,是她沉浸在小黄鸭去世的伤感当中忽略了,苏祁尧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帮她。
明明他是一个对狗有阴影的人,明明他在面对狗的时候的恐惧不比她好受。
但他还是会优先照顾她。
乔知吟烦躁得轻轻捶打抱枕,那个小小的胸腔内涌动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放在一侧的手机接受到新消息,她点开查看,发现严嘉玥正在她们三人的小群里寻找她。
严嘉玥:【@乔知吟,人呢人呢,不会在当地被拐跑了吧?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可是人贩子的最爱。】
乔知吟敲屏幕回复:【我在呢,到这就生了病,几乎睡了一个下午。】
严嘉玥:【生病?!严不严重?去过医院没有?你一个人在那边生了病可咋办,能照顾自己不?】
乔知吟:【估计是水土不服吧,发了烧,没事,有苏总在。】
严嘉玥接着发来私聊信息:【????你原来跟苏总一起旅行?】
乔知吟:【嗯。】
严嘉玥:【没想到啊没想到,苏总竟然还懂得照顾人。】
回忆下午在自己面前的苏祁尧的种种,乔知吟不禁附和:【我也没想到。】
严嘉玥:【话说你为什么会跟苏总一起去旅行?前段时间不是还特别抗拒他。】
乔知吟:【是我提的,他前段时间经常照顾我……其实也是被骗了。】
听完乔知吟所讲述的事情,严嘉玥突然发了好几个偷笑的表情包。
以及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这不就是小白兔跟大灰狼的故事,多说点我爱嗑。】
乔知吟不解:【你不应该劝我跟苏总保持距离吗?】
因为知道乔知吟在这段婚姻内有多压抑,严嘉玥始终不太喜欢苏祁尧,若要说能离婚,她肯定是最赞成的那一个。
在她们的谈话中,‘残暴’‘没人性’‘恶劣’永远是属于苏祁尧的词汇。
但如今竟然连严嘉玥也对他有所改观。
严嘉玥:【事情是这样的,上回我去见客户,恰好听见小道消息,是关于苏总的。】
乔知吟手一抖:【什么?】
严嘉玥:【其实苏总挺可怜的,外界不都说他精神病有多严重吗,但其实他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那个舅舅。】
严嘉玥:【他们家信奉什么教派,经常邀请道士做法术,还经常对他进行洗脑压迫控制,你想啊,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谁的精神状态能不出问题?】
乔知吟难免想起那天在车上听到的司机的话:他是活生生被折腾成这样的。
那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折磨的,是从她撞见的他打死狗狗的那一幕开始吗?那件事的实情是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清楚,但是又不敢细想。
苏祁尧的生活环境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凶险得多,但这些都是另一面的他,在她面前,他从来不会让她发现那些丑恶的曾经。
她分明进入了他的世界里,却只在他创造出来的最纯净的那一块区域生活。
剩下的,全是她没能看见的黑暗-
苏祁尧从来没有进入过菜市场这种地方。
新鲜的海鲜都在市场内,张助恰好忙碌其他事情没时间,又远在清南没有其他助手帮忙,以至于一身定制西装漂浮沉木香味的他会被周围的鱼腥味替代。
不过这也是他的选择。
只有他知道乔知吟到底想吃什么,也只有他能为她煮这碗粥。
实际上他不太会挑选海鲜,除了上网查之外,还另外求助了张助。
艰难买完该准备的食材,手边拎着几袋湿漉漉的透明袋子,在回酒店的车上,他还在搜索下一个问题:
女孩子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回望他的搜索历史,满是曾经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从安慰女孩子到11月最佳旅行地点再到如今。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病人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探索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最后路过一间小商店,看到顶上插着的棉花糖,他又停车下去买了点。
准备回去哄女孩子。
回酒店之后他先去了趟乔知吟卧室,她还靠在床上玩手机,眼眶似乎有点红,心情明显不好。
以为是自己方才惹她生气导致她难过到这个程度,又过去主动示好。
把自己新买的棉花糖放桌上,往她方向推:“路过,随便买的。”
乔知吟下意识将手机屏幕往自己身子间藏,怔怔看着桌上彩色的糖果。
苏祁尧看她无动于衷的模样:“不喜欢?”
“不是。”乔知吟赶忙道。
“喜欢就吃,不喜欢就扔了,别吃多。”苏祁尧没多说,交代之后就出去做饭,背影永远那么洒脱。
乔知吟吸吸鼻子,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棉花糖,心情不太好受。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苏祁尧是不了解棉花糖的,后来因为她喜欢,家里就经常莫名其妙多出各类甜食。
伸手拆过一根咬入口中,这是她最爱的甜食,吃了糖果后什么都会好起来。
厨房位置慢慢飘来饭香味,清淡的海鲜夹杂粥味令人味蕾大开,乔知吟一边同严嘉玥闲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边期待着等会能吃到的食物。
直到苏祁尧将为她煮好的粥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盯着台面上那个陌生的碗,才后知后觉一件事——
他们此时在酒店内,这边没有食材没有锅也没有碗,他要想煮这碗粥,就得从餐具开始准备。
也就是说,从她想喝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工程,可他没有半点怨言。
生病时候总特别感性,乔知吟满腔全是感动,以及对自己方才不妥行为的后悔。
结果当听见苏祁尧下句沉冷话语时就打消顷刻想法:
“让你别吃太多糖,你还吃了这么多?”
“……”
又凶她。
乔知吟吃瘪,声音微弱:“就五根。”
“吃多了上火。”苏祁尧无奈扫了她一眼,将碗放下,再不动声色把剩下的其他糖果收走,“放凉了再吃,等我过来。”
睨视他离开的身影以及还在他手上的糖果,乔知吟满脸写着不服。
几颗糖都不让她吃,白感动了。
生病的时候享受的是皇帝级别的待遇,乔知吟屁股就没从床上挪开过,忙前忙后的人成了苏祁尧。
他甚至还准备喂她。
乔知吟还是选择拒绝:“我自己来就行。”
苏祁尧没坚持,只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饭。
她被这么盯着只觉得不太舒坦,周围空气又安静到夸张,她边喝着粥边用余光观察苏祁尧。
试着叫他:“苏祁尧。”
“什么事?”
语气平缓,回应得很快,比之前回应她得态度还要好一些,有那么几分转变的意味。
乔知吟示意自己手上的这碗粥:“很好喝。”
环境中又寂静了那么几分,只不过扩散的分子比较躁动,苏祁尧明显不习惯她这么主动的夸赞,反倒显得不太自在。
重拾自己对他的感动,乔知吟态度真诚:“我下午情绪不太好,不小心朝你发泄了,不好意思。”
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做错了事情就道歉,尽管她读不懂苏祁尧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看待她的反应。
但他对她那么好,她总不能得寸进尺。
苏祁尧陷入思考,徐徐落下三个字:“没怪你。”
“不是指你怪我的意思。”乔知吟赶紧解释道,“我情绪确实不对,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就应该道歉。”
这是她的道德感。
偏巧道德感这个词是一个有反社会型人格的人不能理解的东西。
苏祁尧试着努力去读懂她的意思:“那我呢?”
“什么?”
“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你有不好影响的事情?”
乔知吟一顿,犹豫思忖,在当下竟然关于他的半点坏都想不出来。
得到她的答案后,苏祁尧又道:“我没想害你,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事情,你直接告诉我。”
“你教教我,我会。”他想了想,“尽可能做好这件事。”
乔知吟埋头喝粥,接不下话。
“而且你最近不是心情不好么?”苏祁尧又道。
“嗯?”乔知吟没看他。
“那就随便撒气,无所谓。”
粥是甜的,海鲜味美,与喉咙里还未完全散去的棉花糖味汇聚成一个更甜的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鼻子却有些酸。
生病的疲惫感依旧,身体不太舒服,却还是清醒的,心里的难受也被香甜味驱散了大半。
粥见底,苏祁尧立刻过来接过,再替她收拾好卧室。
“苏祁尧。”乔知吟突然叫住他,尾音带了些挽留。
苏祁尧侧半边身子:“嗯。”
“我睡不着了,也没什么事情做。”
她轻缓出声,将自己纠结了许久的一句话说出来:“你要不要,陪我看场电影?”
并非苏祁尧的诱导,也并非他的强迫,这回是来自乔知吟的完全主动的邀请。
苏祁尧的身躯明显比方才僵硬许多。
怕他会拒绝导致尴尬,乔知吟赶忙再随便来一句转折:“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
“看什么?”话落之时,苏祁尧立刻回应。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看电影。”
“行。”
应得还是爽快,就跟不会拒绝她的任何邀请似的。
乔知吟确实没多少困意,试着从床上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套间内专门的影音房内再躺下,先随便找了部电影。
很快苏祁尧也走过来,他手上还拿了两杯鲜榨水果汁。
影音室内只有一个圆形的大沙发,是松软的材质,整个人坐下去便会往中间靠。
两人离得很近,这样的状态令他们都有些拘谨,乔知吟双手尴尬放在腿上,但苏祁尧倒是坦然点,直接将手放在她身后头,几乎搂住她。
他们几乎很少有这样亲昵的接触。
室内空间小,两人的气息很快填充,融为一体,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
乔知吟选的是一部动作片,她脑袋昏沉以致于看得算不上入神,不过确实看进去了。
直到中间有一段感情戏,男女主情到浓时,拥抱热吻,明显即将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乔知吟并不确定这部影片的尺度能有多大,当即有些尴尬。
但就在男女主打算滚床单时,苏祁尧突然站起身,语速较快交代:“去一趟洗手间。”
乔知吟松了口气。
她还在想,莫不是苏祁尧也觉得他们一起看这种内容会很尴尬,更何况她还在生病期间,所以找个借口离开。
但实际上。
苏祁尧紧闭影音室的门,转而走进自己房间,仓惶而狼狈的寻找止疼药。
头疼来得太突然,他抵挡不住。
吃了药后满脸倦意靠在椅子上调整,他的思绪停留在此刻的时间,判断自己离开得太久会不会引起乔知吟的怀疑。
以及。
不能让乔知吟看见他这副样子。
作者有话说:
有人知道为什么苏总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要躲着吟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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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知尧
◎“他是我先生。”◎
苏祁尧迟迟没回来。
影片即将到达末尾, 乔知吟早没了心思关注内容,时而回头看向门口,时而不安看看手机。
须臾, 她选择直起身,与昏沉的脑袋对抗, 轻扶桌角推门往外走。
四周空空,悄无声息,好在所有灯都亮着才能不让这个空间显得太过诡异。
“……苏祁尧?”乔知吟试探性唤了声。
没有听见回应。
对面房间的门虚掩,里边光线明亮, 似有影子在门缝处摇晃, 令周围浮上焦躁。
乔知吟徐徐靠近,再低喊:“你在房间吗?”
身后没关紧的窗户带动窗纱飘荡, 晚上强烈的海风卷起本放在桌面的纸巾,扑至半空。乔知吟吓了一跳回头,单手撑在墙边, 深吸口气后才继续往前走。
试着叩了叩房间门, 但仍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乔知吟愈发觉得不对劲,正准备推开门。
下一秒,侧边大门被推开。
诧然对上苏祁尧的视线,室外的冷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室内,不知从哪来的清凉感令乔知吟打了个喷嚏。
苏祁尧将门关上,又主动过去那头关窗。
乔知吟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了个袋子,应该是方才出门买了点东西。
“不是在看电影?怎么出来了?”苏祁尧同时问她。
“电影快结束了, 我看你还没回来, 就出来看看。”乔知吟呆滞靠在墙边, 脑袋还是晕晕的, “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没有。”苏祁尧背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语气稍有停顿。
才道:“我出去一趟。”
“这么突然?”乔知吟看向他手边的东西,“你买了什么?”
“酒精。”苏祁尧回答。
将窗关上后他重回乔知吟身边,“你烧一直没退,用酒精擦拭好得快。”
他方才专门出去一趟,就是为了给她买酒精?
可是这也不是必须要买的吧,不至于让他专门跑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乔知吟总觉得他刻意在隐瞒一些事,又找不到漏洞。
脑袋本就算不上清醒,内心还有股强烈的预感,她不自禁追问:“你没事吧?”
苏祁尧眸光明显一暗:“我能有什么事?”
说不出什么话,连乔知吟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好好的出现在这,也确实出门了,还能有什么事?
兴许是下午严嘉玥的话给了她不小的冲击,让她对苏祁尧滋生起难言的情愫。
“这样。”乔知吟奇怪多看一眼身后的房间,可惜门缝太小什么都看不见,自然没能确定他话语的真假。
“电影结束了?”苏祁尧已然若无其事岔开话题。
“对。”
“还看不看?”
“不看了。”乔知吟道,“想睡觉。”
“行,那就回去睡。”苏祁尧示意她手边的酒精,“需不需要帮你?”
乔知吟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那帮你拿条热毛巾?”
“嗯?”
“不是从下午就想擦拭身子?”
他还记得。
乔知吟垂眸,指腹轻轻摁压瓶身,心情复杂。
在这件事上苏祁尧终还是给了她最大的尊重,他没再要求帮她,也把门关紧,等到她换完衣服再敲门进来,默默收拾她丢下的垃圾,最后替她关上窗帘,创造最佳的睡眠环境。
乔知吟眼神始终跟着他的动作移动,若不是生了病,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苏祁尧还能这么悉心照顾她。
这样的他太好了,好到陌生,也好到令人不安。
见他做好所有事离开这个房间,乔知吟赶紧抓住他的背影:“苏祁尧。”
苏祁尧以为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怎么了?”
乔知吟看向苏祁尧专门倒的热牛奶。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
“晚安。”-
原本好好的旅程,结果因为乔知吟突然袭来的发烧停滞,偏偏这回恢复得很慢,她愣是在酒店内躺了两天。
恰好这两日是苏祁尧最忙的时候,他早晨出门,晚上回来,路过什么地方都会给她带一点这边的特产食物,也时不时吩咐酒店工作人员给她送吃的。
总让乔知吟觉得这场面有点像是父亲照顾女儿。
等到身体稍微好些时她就下楼去海滩上散散步吹吹海风,清南的11月天气与京城截然不同,白天气温高到甚至能穿短袖,到夜幕降临后迅速降温。
乔知吟很喜欢这样的天气,特别是白天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望着水天一色的远方,海风能吹散那些缠绕在心头的事。
这片海滩上人不多,恰好能让她听着海浪的声音,治愈惬意。
走累的时候她就走到后头帐篷下的小摊子处买颗椰子,看店家砍掉一小块皮,开了个洞,插根吸管让她喝到最原汁原味的果汁。
她笑着道谢,将背景与椰子合一起拍了张照,分享到朋友圈。
很快小群里传来消息:
严嘉玥:【@乔知吟,病好了?】
乔知吟:【差不多。】
严嘉玥:【那就行,你要是还不好,苏总应该要着急死。】
乔知吟:【他已经够着急了。】
严嘉玥:【毕竟你的事,他敢不上心?】
聊了几句,还拍了视频分享,她总算又找回了点活泼有生命力的样子。
“小姑娘,过来旅游的?”小摊的大叔还在为下一位顾客切椰子,见她独自在这,便与她聊起来。
乔知吟放下手机:“对。”
“这边确实很适合旅游嘞,风景好空气清新,这个时候过来刚刚好。”大叔又道。
乔知吟来了些兴致,问他:“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吗?”
“可多了,这片海域就可以冲浪,那边还有座出名的山可以爬,再往南走是少数民族的区域,还有许多食物可以品尝。”
一来一回话聊得多,气氛活跃,连带几个新来的顾客也跟着一起聊,笑声不断。
而后大叔道:“不过你们女生晚上还得注意点,太晚就别出门……你是独自来的吗?”
乔知吟回答:“不是。”
“跟谁一起?朋友?还是父母?”
“都不是。”乔知吟唇边还挂着没散去的笑,但在心里想了下措辞,“跟我先生过来的。”
“原来你已经结婚了,看不出来。”大叔回应道。
“怎么了?”
“人都说结了婚的女人眼里就没了光,我看你状态挺好的,你先生应该挺宠爱你的吧?”
周围又一阵笑声环绕,夹杂隐隐约约的羡慕视线,乔知吟咬着吸管随着笑了笑。
回答不上来。
紧接听见大叔的声音:“我看后头有个男人一直看着你,是你先生不?”
闻言,乔知吟愣愣转过身,当即瞥见苏祁尧的身影。
他就在不远处,只站立在原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这,明显听见方才他们的谈话。
“小姑娘,他不是你丈夫?”大叔瞅着乔知吟那算不上好的面色,多了几分警惕。
“你要是不认识那得小心点,他可盯着你好久了,你要害怕的话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他。”
眼看着大叔准备上前,乔知吟赶忙小跑到苏祁尧身边。
才解释:“是,他是我先生。”
身边人不少,方才聊得好的人纷纷为他们举行注目礼,让她这句话更像是在向他们介绍苏祁尧。
也发现了这点特殊,乔知吟耳根被风吹得有些红,含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而后与苏祁尧的说话声都略显娇嗔:“你过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看你在忙。”苏祁尧只道。
“也没有。”她小声。
新买的椰子还放在桌面上,乔知吟小跑过去抱住,同其他人告别。
苏祁尧难免叮嘱:“你身体还没好全,慢点。”
“我没那么娇气。”
从一个人的散心变成两人的并肩,海风依旧,此刻的浪漫共享,纵使灵魂离得再远,此刻也被吸引着拉近一点点。
乔知吟本来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但她忘了说,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苏祁尧带着多绕了一大圈。
两人独处时光被迫拉长,但倒也不别扭。
又一阵风拂面,乔知吟张开手迎接,同时饮了口椰子汁,感受椰子的甜与海风的咸的碰撞。
“好喝么?”左耳侧传来男声。
乔知吟注意到他指的是她手上的椰子,“还行。”
苏祁尧没说话,但又盯着看好片刻,乔知吟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向往,干脆主动递过去:“试试?”
苏祁尧反倒迟疑:“不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这回不再坚持,苏祁尧掌心直接覆盖在乔知吟捧着椰子的双手,拖着她,与椰子一起,弯腰对准吸管试了口。
“很甜。”
“你喜欢?”乔知吟想了想之后再道,“那可以一起喝。”
苏祁尧今天的心情明显还不错,身上那股惯有的清冷气息被吹淡不少,阳光也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突然道:“我明天开始没工作。”
“然后呢?”乔知吟下意识问。
总感觉他有那么些暗示意味。
苏祁尧单手搭兜边,想说什么,但终转折:“没事。”
乔知吟还是能解读出来,他的潜台词是想跟她一起去其他地方玩,但摸不准她的意思,没敢直接邀请。
当下又是在引导她主动,犹豫片晌,她还是选择跳下这个陷阱。
告诉他:“我想潜水。”
“好。”
“我还想爬山。”
“行。”
“那你呢?”
表现得这么明显,苏祁尧也清楚看懂她往前走的那一步,稍垂眼睑,任由唇边弧度扩散。
“一起。”
作者有话说:
苏总真的都在小心翼翼试探。
第24章 知尧
◎“接个吻么?”◎
乔知吟很喜欢爬山, 准确说,是很喜欢一切运动,特别是体验有挑战性的新鲜事物。
她天性就是这样, 不受管制,向往自由, 追求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她。
自结婚后,她再很难找到那个朝气蓬勃的自己。
算来马上有两个年头。
这次过来清南前她重新翻出放在柜子深处那件陪伴自己走过很多地方的冲锋衣,恰好派上用场。
前一日晚上随口向苏祁尧提了一嘴:“我带来的鞋子不怎么适合登山,穿久了容易不舒服。”
没想到隔天出发前苏祁尧就安排了张助送过来好几双专门的登山鞋, 另外墨镜鸭舌帽矿泉水巧克力等登山所需要的用品也准备好。
再走近一看, 甚至连她可能会需要用到的皮筋都整整齐齐摆放在那。
扎上许久未见的高马尾,恢复鲜活灵动的乔知吟站在镜子跟前看了自己许久, 心情大好。
临行前她发了张照片到小群里,当即收到回复:
严嘉玥:【记得在山上看日落,多浪漫的一件事。】
在山顶上看日落, 这本是她们在大学时候随口说过的一个心愿, 落日在山里埋藏着许多爱意,这辈子总得跟爱的人去感受一次极致的浪漫。
后来严嘉玥成了坚定的不婚主义,乔知吟跟不喜欢的人结了婚,她们还因此自嘲过。
乔知吟回头望了眼外边的天:【今天天气不好,还不一定能见到太阳呢。】
她先下的楼,在酒店周围随处逛逛,等待苏祁尧的同时接到彭睿宸的电话。
估摸着苏祁尧应该还没这么快过来,她接通, 边走到观景台前坐下。
彭睿宸的声音有些惊喜:“看见你朋友圈发的东西, 你最近在清南?”
“对。”乔知吟晃了晃自己腾空的腿, 唇边略勾。
“我最近恰好在附近出差,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咱俩这几天还能见一面。”
乔知吟眸里闪着些亮光:“你也在清南?”
“在清南隔壁,很近,我也一直想去那边玩,但没机会。”彭睿宸话语间的笑意并不浅。
他们有一年多没见面,彭睿宸计划着回京城,但一直没能定下日期,这会估计是他们这段时间来距离最近的一次。
乔知吟反倒有些犹豫:“但最近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了?”彭睿宸询问,“听严嘉玥说你生病了?还没恢复好吗?”
“不是。”乔知吟垂眸盯着自己指尖,声音越来越低,“我跟……苏总一起来的。”
电话那边没了声,也只有隐隐的电流声能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乔小姐。”背后张助的声音传来。
乔知吟一惊,看向停在背后的那辆素严的车,条件反射的凉意爬遍全身。
赶紧小声与彭睿宸道:“我准备去爬山,你先忙,到京城再见吧。”
话落,匆忙挂断电话,往苏祁尧方向快步过去。
张助一直在等她,她没敢磨蹭,上车系好安全带,过程苏祁尧倒是没吱声,懒倦靠在座椅。
手机提醒音遍布密闭空间,差点从乔知吟手上滑落,她迅速接住,瞥见消息来源:彭睿宸。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苏祁尧那清沉的嗓音跟在铃声后出现。
乔知吟心一抖,将手机反扣:“什么?”
“不是在打电话?”苏祁尧指尖点在扶手箱处,频率很慢,但慢到磨人。
“……是。”
那细小的音声还没散去,扑向车壁甚至反射到形成多种回音点缀在耳廓,难以止息。
苏祁尧没再表态,他的眉宇与这几日的常态无异,算不上冷漠。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知吟总觉着难以平静,也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乔知吟悄悄低头看彭睿宸的消息。
彭睿宸:【行,那祝你玩得开心,我12月中旬就回京城,到时候见。】
乔知吟:【好!】
也没有多聊,将手机塞到兜中,如无其事侧目看窗外风景。
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路并没多少交流,到下车时,乔知吟才发现与往日不太一样的苏祁尧的打扮。
他瞥去一身庄重的西装革履,也随她穿了冲锋衣,加上休闲裤穿搭,这样的他少了严肃多了点生活气息。
乔知吟不禁看了看自己的穿搭,忽而感觉他们有点像是情侣装。
“走了。”苏祁尧来到她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使他低头才能与乔知吟对话,“看什么?”
乔知吟双手揣兜中:“我没想到你还会穿这样的衣服。”
男声不回答,也让她这话越听越觉得有歧义,乔知吟往前走跟上他的步伐,想了想还是重新解释:“只是没见到过你这么穿,挺好看的。”
往前只有一条小道开始往上爬,苏祁尧示意乔知吟在前,直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的她默默盯着脚下的路,压下尴尬。
才听见身后丢过来的一句话:“经常穿,是你没注意过我。”
“……”
乔知吟选择直接闭嘴。
今日的天气挺适合爬山,没出太阳所以不会过于热,也有着属于清南11月的微微凉意,山间飘荡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这座山出了名的难爬,台阶陡峭又窄,脚下又是清晨起雾留下的潮湿,路途更漫长。
乔知吟起初还不信,到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感受到这种难。
太久没运动,再加上前两天刚生过病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她俨然气喘吁吁,但一看路标,竟然才走了六分之一。
回头撞入苏祁尧面无改色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同时接收到苏祁尧的关心:“累了?”
“不累。”乔知吟立刻答。
人类总是天生携带好胜心,她可以允许自己体力比苏祁尧差,但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累到难以继续前行的时候他却半点疲惫都看不出。
“累了就休息。”苏祁尧难得这么贴心给出建议。
乔知吟还是坚持:“算了,不用。”
刚准备继续往上走时,手腕又被轻握住,阻止她前行。
“这边风景很美,不拍张照?”
这么明显的给她找台阶下,乔知吟不可能不明白。
干脆趁机多休息会,怡然自得在栏杆前眺望山峦,望向天边扑腾着的几只鸽子,唇角不自觉弯了些许,摸到手机跟随其方向拍下来。
等休息够了,她泰然自若收回手机转身。
没想到会捕捉到苏祁尧那没来得及收回的略显深情的注视眼神。
他又看着她,失了神。
乔知吟唇角的笑被盯得僵硬起来,苏祁尧才瞬间驱散他的那份特殊视线:“好了?”
“嗯。”
扶着栏杆向上走,这回乔知吟满脑子都是苏祁尧方才那个眼神,印象里有一回也见到过,是在那次他们回家路上恰好撞见晚霞,她掏出手机拍照,而他也是这么看着她没了其他动作。
她对苏祁尧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无坚不摧,但在她身边的时候总容易表现出一种本不会是他应该会有的迟钝,好像他特别喜欢且向往这个时候的她。
回忆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她没看准脚下的路,踩下时落了空。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已经出现了一双手托住她的腰间,致使她重心都在他身上,落入安全感满满的怀里。
乔知吟甚至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差点摔倒。
“扭到了?”苏祁尧抱着她,连语气都能听出他的紧张。
乔知吟试着踩了踩:“没有。”
她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已经被环抱起,腾空在苏祁尧的双臂间,吓得她赶紧勾住他的脖子。
“真没事,我没感觉……”
没听她的话,苏祁尧护着她快步往上,与她的重量共同走过一节节陡峭台阶,速度快但稳,本挑战很大的路程在他脚下健步如飞。
直到到达上边一处休息亭子,他才将她放下,照看她的情况。
“我真没事。”乔知吟脚尖点了点地面,试着用力踩,有点酸痛感,但不严重,不至于到崴伤的程度。
尽管如此,苏祁尧拧着的双眉没有任何放松:“下山吧。”
“别,我不想半途而废。”乔知吟赶紧道,撑着苏祁尧站起来走了走,“真没事,最多休息会就行。”
见苏祁尧还不相信,她才解释:“我关节腔包裹性很好,骨骼发育得还不赖,所以不容易受伤,有次我踩空从台面上摔下来,手臂都摔脱臼了,脚踝却连半点问题都没有。”
见她走路动作确实没什么异样,苏祁尧才妥协继续前行。
但归根结底这是她初次主动向他提起过自己曾经发生的事情,苏祁尧记在心里,睨着她的眼神泛着些说不来的欣忭。
“后来呢?”他追问。
“后来就送去医院,接骨特别疼,幸好没有其他问题,那次是在舞台上,升降台没做好,要不是我摔那一下,估计要出更大的舞台事故。”
“没留疤?”
“没有,我也不是易留疤的体质,小时候更虎,好多次有惊无险度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知吟的话多了起来。
她本就是个爱分享的人,无关对象,只要对方想听她都会愿意说,偏巧苏祁尧想了解她的故事,引导到最后,爬山的后半段成了在彼此心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路途漫长又艰难,乔知吟累到一句话都要分好几回说,但她倒是乐意,回忆着自己的童年旧事。
实在太累的时候,就由苏祁尧在前,伸手拉她一把。
就这么不松手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难的路也变得好走起来。
“你小时候跟现在区别很大?”
“特别大,你说祖母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太皮了,你是不知道,在我三四岁的时候竟然有一次偷跑到她房间拔她腿毛,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啊……”
对乔知吟来说,那只不过是漫长的人生岁月里经历过的一段过往,算不上多重要,只有在回忆时才觉得珍贵。
但对苏祁尧来说,这是何其宝藏的事物。
登顶时恰好到傍晚,原本被掩盖在山中半天没见到的太阳竟惊奇出现在山顶,落日熔金在薄雾间,风吹雾散之后霞光万道,美胜一切事物。
瞳孔全被这番风景填满,乔知吟情不自禁惊叹,往观景台跑,带着仍牵着手的苏祁尧过去,两个身影在满是金黄的落日下停留。
“好幸运啊。”乔知吟眼里发着光,“是落日。”
“嗯。”苏祁尧随着她应,扫了眼眼前景象,但再美的天色都没能在他眼中漾起波澜。
反倒是对人比较感兴趣。
他眼里的人只一心扑向整片绚烂,眺望不够,再拍下来,仰望着天舍不得让其结束。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乔知吟的心情还处于那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不管是见到落日的满足还是登顶的成就。
“好看。”苏祁尧回应,倒也不确定他视线的焦点中心到底是谁。
乔知吟笑了笑:“落日真的很温柔,也很难得,再迷信点的话,就可以在现在许愿,据说能实现的概率真的很大。”
“许愿?”苏祁尧重复。
“是,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说的都可以尽情表达。”
苏祁尧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有这种属于理想主义的观念出现,他不需要把目标寄托在虚幻的事物上。
只不过,在此时若是有机会实现,那他倒不介意尝试。
与他不同,乔知吟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俨然在心里默许: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回头正准备看看苏祁尧会不会跟着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时,恰好听见他的话:
“接个吻么?”
“?”乔知吟眼里写着迷茫。
过于突然,她还没明白这话是刻意的玩笑话还是实话。
选择以停滞的话语表达自己明显的拒绝。
“不同意就算了。”苏祁尧收回看她的视线,显得挺爽快。
他也对向晚霞,面部轮廓被照耀得温暖,表情眼神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从他的尾音中捕捉到些哀伤。
“第一次许愿。”
他说:
“愿望不灵。”
作者有话说:
苏总:还得是激将法。
吟吟:这个人怎么有点茶。
第25章 知尧
◎“他不会知道什么是爱的。”◎
“……”
苏祁尧什么时候会这样呢, 她说许愿,他就真的许了,把想做的事直白表达, 又告诉她“愿望不灵”。
感性的人总容易心软,当下乔知吟确实闪过帮他实现这个心愿的想法。
但理性又牵制住她的行为。
“苏祁尧。”她突然叫他, 本想与他对视,但没能下定决定,还是悄悄退缩。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是当下最直接的想法, 她选择跟他倾诉:“我不了解你。”
低声细语在这片轰轰烈烈中很容易被忽略, 也只有有心者才能牢牢抓住。
苏祁尧察觉到她想抽离的手,没强求, 指尖稍松,互相分传递的温暖消失。
姿态慢条斯理:“你想了解么?”
纤细柔软的手滑落,暴露在空气中, 被风拍打。
乔知吟下意识垂眸落向掌心, 在心里轻叹:“我不敢。”
“那就不要。”苏祁尧没有半点犹豫。
乔知吟又问:“那你会想让我了解你吗?”
“不会。”
他的回答还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话语音散之时,再难以克制住内心最强烈的冲动,将理智一并丢失在这片暮霭中,苏祁尧掌心握住乔知吟的腰,并未再征求她的意见,将她拉到身边,弯腰吻住她。
这是个多么大胆的动作, 不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誓爱意, 还是一意孤行的行为。
苏祁尧就是这样, 看似绅士有礼节, 但他真正想做的事又怎会有商量。
发丝因惯性而向后飘,落下的吻很重,似乎有对她拒绝的不满,也有对她欲念的证明。
眼前的所有真的很能骗人,给现实蒙上迷惑的色彩。
但在乔知吟刚准备回应时,苏祁尧却松开了她。
睫毛轻颤,在没散去的余温里卷起一阵微风,她抿唇对上苏祁尧。
苏祁尧低头再轻轻点了下她的唇,说话时口吻还是那般傲然:“这样就够了。”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不少人,也有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目睹方才那幕情不自禁。
苏祁尧松开她,身躯稍微往后靠挡住那些视线,给乔知吟调整空间。
乔知吟双手搭在栏杆,不知所措随便点了点。
才能读懂苏祁尧的意思:“我们好好生活就够了,是不是?”
他们并非情侣,对她而言,他们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结婚的夫妻,仅此而已。既然婚姻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能做的只有调整自己不让自己太不好受。
其实扪心自问,她没有面对苏祁尧过去的勇气,也没有与他并肩对抗未来的打算,更不想再去尝试那些不定数。
这样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其实才是最舒服的。
“是。”
苏祁尧揉了揉
她的头发,动作缓柔,口吻重新被冷静覆盖。
就像是达成共识,在实现了苏祁尧的愿望之后夕阳散去,也到了该下山的时候。
下山路容易,没了牵手机会,不过气氛无异,乔知吟还是喜欢讲述自己的从前,告诉苏祁尧那些他没能通过自己获取到的信息。
一日旅程还算完美。
清南昼夜温差大,张助就在山脚等着他们,等乔知吟过去时即刻将厚外套套她身上,目光落向在后头前来的苏祁尧。
“今天湿气重,山路不好走,要登顶不容易。”
“我们登顶了。”乔知吟接过话,双眸里写上骄傲。
苏祁尧过来接过张助的衣服,但只披在手上,同时帮乔知吟将衣服拉好:“也看到日落。”
“你们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张助将两人的小动作捕获,隐着寓意深长的喜。
再叮嘱乔知吟:“今晚回去最好按摩腿部,否则明日容易肌肉酸胀。”
“行。”乔知吟象征性活跃手臂,“是有点累。”
几句聊天,苏祁尧记住一个‘累’字,当晚专门安排了推拿师替乔知吟按摩缓解。
乔知吟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待遇,安心边敷面膜边喝牛奶再一边享受服务。
对面投影的电影还在播放,不过她压根没关注内容,指尖劈里啪啦在小群内聊天。
严嘉玥:【嫁到苏家那么久,恭喜你终于过上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乔亦筱:【真羡慕,可怜的我现在只能吃泡面配火腿。】
严嘉玥:【少来,火车上50多一份的泡面也就你吃得起了。】
乔知吟:【你离开这么久,顾总没过去找你?】
乔亦筱:【我没回他消息,话说回来,他找你们可千万别跟他们说我在哪,就算是苏总问起也别告诉他。】
严嘉玥:【苏总?搞错了吧,苏总怎么可能会帮顾总这个忙?】
乔亦筱:【他们握手言和了吧,自从苏总那回找过他之后关系缓和很多。】
严嘉玥:【懂了,两个追妻人士的相互依偎。】
乔知吟:【你怎么知道的?】
乔亦筱:【前段日子顾恒钧突然问我你的喜好,我就猜到肯定是苏总拜托他打听的。】
难怪最近苏祁尧突然变得这么了解她。
乔知吟仿佛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咬唇思忖。
继而追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乔亦筱:【如实回答,你最爱吃曲奇、西餐、海鲜等等,对了,苏总还打听你喜欢的旅行地点,另外问了我怎样才能让你的心情好转。】
她就说苏祁尧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体贴温柔,对她如此好。
乔知吟手机搭在抱枕处,仰头呆呆目视天花板,心情陡然低落些。
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她没再回消息,群里严嘉玥与乔亦筱继续聊了起来。
严嘉玥:【你就这么不回顾恒钧信息,就不怕他贼心不改,又去勾搭其他小妹妹?】
乔亦筱:【他要是还这么做,那我也没必要跟他继续下去了。】
严嘉玥:【其实我看他已经做得不错了,至少这几年清心寡欲,也有在为了你改变。】
推拿师同乔知吟说了句什么话,她没听清楚,对方已经离开房间,很快走回来替她换了杯牛奶。
乔知吟扫了眼:“刚才那杯还没喝完。”
推拿师:“这杯是热的,苏总交代过,您胃不太好,不宜喝冷饮。”
苏祁尧总是呈现出最特别的细心,什么都考虑周到。
但乔知吟知道的,他没有普通人会有的那些情感,心思又怎会细腻到这种程度。
此前不明白的,现在总算找到原因。
甚至不惜拉下脸同素日对敌的人打听她的情况,他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手机突然接入电话,神儿被拉回来,才看见是严嘉玥打过来的。
接通后的第一句是严嘉玥的声音:“心情不好?”
“嗯?怎么这么说?”乔知吟手捧热牛奶,盯着摇晃的液面。
“看你后面不说话,就猜到了。”严嘉玥话语逐渐不正经,“毕竟作为一个现在正在享受顶级待遇的阔太太,怎么会抽不出时间跟我们聊几句天呢?”
乔知吟笑:“少来。”
“又是苏总给的你压力吧?”严嘉玥接着问,“还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
乔知吟确实有心事,也确实跟苏祁尧有关,但对他的情感远比这些要复杂得多。
她将傍晚与苏祁尧聊过的那几句话告诉严嘉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她纠结的点在于,苏祁尧并不希望她了解他的过去。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一致认为这种状态对彼此都是最好的,但她只要想起对一个即将相伴终生的人一无所知,心里就不太舒服。
或许苏祁尧并不知道,她其实对爱情有过幻想,更向往一个充满爱与温馨的家庭。
可是他不是这么想的。
尚处于出神中,没想到会得到严嘉玥的回应:“你什么时候开始想了解苏总了?”
“不想。”乔知吟脱口而出,又觉着心虚,转折,“只是不希望有亏欠,而且也不打算这样不明不白过一辈子。”
“你们结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要真这么觉得,早在之前就苦恼过了。”严嘉玥一针见血,“但你没有。”
“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你之前对苏总没兴趣。”
“……”
乔知吟说不下去:“也可以这么说吧。”
严嘉玥一副看透了的态度:“你现在不会沦陷在苏总的魅力中了吧。”
“没有。”乔知吟毫不犹豫,“不可能。”
她拎得清这些感受,或许有感动,有愧疚,但要说喜欢或爱,那还太远。
严嘉玥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你说你对他没兴趣,所以他才说不想告诉你,估计也不想给你压力,你看他多爱你啊。”
“也不是。”乔知吟笃定,“他不爱。”
“但他对你这么好……”
“他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不顾我的意见硬是要娶我了。”
严嘉玥话语噎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毕竟那年结婚的事闹那么大,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
乔知吟靠在软软的靠枕,再说下去眼眶难免泛着红。
“他当时对我只是占有欲,征服欲,只是为了得到而得到。”
她解释:“他不会知道什么是爱的。”
她也算不上是耿耿于怀结婚那件事,只是她总觉得,若是她与苏祁尧先认识,先消除了她对他的恐惧,像他们如今的状态那样相处一段时间,那她也不至于那么抗拒这段婚姻。
可是苏祁尧没有,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只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
就像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苏祁尧压根没想让她进入他的世界,这何尝不是说明他从来没想过让他们相爱,他的目的只有得到她,占有她。
这不是爱,也不会是爱。
他这种人,不能理解爱。
“他一直在改变,宝贝。”严嘉玥叹气声很重,有些事也只有她这个旁观者才能看得懂。
她组织了片刻语言,才能告诉乔知吟一个道理:“苏总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不代表他不爱你。”
这回轮到乔知吟答不上来。
她并不相信苏祁尧对她的情感里有爱,但若要说苏祁尧不爱她,又怎么解释他为她所容忍的一切。
但是“不知道爱”这几个字,本身就足够可怖了。
“可是,我还是挺害怕他的。”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查过他的病,他的病没办法根治,只能控制,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越来越差,但更要命的是,根本想象不到什么时候会恶化。”
“可是你也知道,苏总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被迫的,他本该有非常美好的未来。”严嘉玥的话说得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乔知吟并不想用“可怜”形容苏祁尧,因为这个标签一旦安上,只会赋予这个人悲壮又凄凉的形象,抹不去。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并非自身携带治愈与原谅的使命。
“实际上我们一直在互相伤害,我怕他会比之前更严重,我没有信心再面对那样的生活。”
就像小黄鸭去世那段时间,苏祁尧把它送到医院,抱着它,陪她处理完所有后事。
当下会觉得感动,对不起他,但冷静下来只觉得后怕。
精神疾病不同于其他疾病,在于病人没办法控制自己,再给精神病人施压只会加剧他们的病症,正如火山并非突然喷发,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地壳运动,压迫着地底岩浆,累积到一定程度时的结果。
这件事表面看似平静,可她隐隐能猜测到,他的情况因此变得更糟糕。
一旦有这个苗头,她便会害怕未来跟苏祁尧相处的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毕竟这些事他们此前就经历过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不知道说啥,苏总与吟吟之间的矛盾很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第26章 知尧
◎“你到底为什么会害怕狗?”◎
那日聊天进行到最后, 严嘉玥用一句话形容乔知吟:是她太消极。
这话也说得没错,乔知吟仔细反思过自己。
她确实不该一味地认为苏祁尧的情况不会好转。
记得中学时期看过一本书叫《秘密》,有句话是: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想要的事物上, 而不是不希望的事物上。
这就是吸引力法则,越是记在心上的就越是容易吸引其出现。
有新的感悟时, 乔知吟喜欢重新看一遍,于是专门用整日时间在清南图书馆找到这本书,坐在被灿黄银杏树包围的窗边,听着淡淡鸟鸣声。
周围寂静, 她也将手机关静音, 只在早晨出发时与苏祁尧交代过。
直到傍晚来临,她阂上书本, 目光向外才瞥见苏祁尧。
他估计刚过来,没打扰她,凛然躯体直立在路边, 星点残阳在他周围, 指尖的烟灰随风零落在他长款风衣处。
她朝他挥挥手,迅速将桌上东西收拾好,抱起书本站起身。
对面苏祁尧低眸摆弄手机,她随后收到来自他的信息。
苏祁尧:【不急,等你。】
尽管如此,她的动作还是加快不少,单肩包的袋子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往外走。
见面时苏祁尧手上的烟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没来得及散去的淡淡烟味, 在晚秋中竟还蛮好闻。
“买了书?”苏祁尧问她。
见她的包松松垮垮搭在手边, 他轻微替她整理好, 动作一顿又想起什么, 干脆把那个女士包拎到自己手上,主动替她拿。
乔知吟眸光微动,也将本抱着的书递给他。
“对,看到好几本感兴趣的。”
见他的注意力还在那几本书上,她想了想后抽出其中一本:“这本给你,你应该会喜欢。”
苏祁尧睨着她手上的书,一本《基督山伯爵》。
“好。”苏祁尧收下得毫不犹豫,紧紧握住这本,“你很喜欢看书?”
“是,书里能引发很多思考。”
乔知吟手上所有东西都被苏祁尧接过手,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她还是乐在其中,算不错的心情使得步伐轻盈。
忽而被路边一家店吸引,顿然来了兴趣,叫住苏祁尧:“我去买杯奶茶。”
纤瘦的身影挤入人群中点单,苏祁尧兀自站在路边望着她,指腹细细摩挲她送他的书。
这家奶茶店人很多,点了单后还需要多等待片刻,乔知吟想着过去找苏祁尧,半路便撞见一只猫猫。
内心对小动物柔软的爱意泛滥,她蹲下身摸了摸猫脑袋,它也很乖,还将头往她掌心蹭了蹭。
这时旁边又过来一只家养金毛,摇着尾巴过来陪猫猫玩,乔知吟本没注意到它,但当看见的那霎那想起了小黄鸭。
心情低落得那么快,她甚至没有勇气摸摸那只金毛,也不想看它,心不在焉握住猫爪子。
很快金毛被主人带走,乔知吟才缓缓看向它离开的背影,眼里含着羡慕与难过。
“家里可以再养一条狗。”苏祁尧的声音降临,他来到她身侧,手上还替她提着刚制作完成的奶茶。
乔知吟闻声抬头,很快又收回,“不要,不想再养了。”
她本想接着撸猫,但那只流浪猫在发现苏祁尧过来的时候火速转身逃跑,似乎是被他吓到。
手上落了空,她多随着它的方向扫了眼,转而起身。
苏祁尧同时将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她。
“谢谢。”乔知吟手捧,咬着珍珠,又回头看了看,可惜不管是猫猫还是狗狗都已经从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不过你怎么过来了。”她又问苏祁尧,“本来你在那边等我就可以。”
“有什么所谓?”
乔知吟低声解释:“我担心会加重你的病情。”
苏祁尧避开她的眼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每当心里有个猜想时,就总会从各种蛛丝马迹中验证,就像乔知吟当下期待他们越来越好,必然更愿意相信他的话。
乔知吟与苏祁尧并肩往外走,秋风飒爽,暖而珍贵,两人步伐一致,霞光下的影子也一致。
她也不吝啬于将奶茶分给苏祁尧,看着他喝了一大口,又多了些期待:“你觉得好喝不?”
“还不错。”苏祁尧应她。
“全糖,特别甜,你慢点喝。”乔知吟不急着将奶茶拿回来,双手交叠在身后。
苏祁尧扫了眼阳光下的温奶茶,光线穿过任何有可能的缝隙,又在水波晃动下时隐时现。
他想起方才的那一口,确实特别甜,甜到齁。
继而出声道:“怎么就那么喜欢吃甜食。”
“我也不知道,天生的。”乔知吟从小生活环境相对简单,也没什么非吃甜食不可的缘由,就只记得从小就特爱吃甜的所有食物,更特殊的是,她虽然爱吃甜,但不容易胖,也不蛀牙。
“你也喜欢?”乔知吟看了看苏祁尧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蛮有意思。
她将奶茶往他的方向推推:“那你多喝点,吃甜食心情好。”
方才遇到过的金毛绕了一圈又见面,乔知吟难免多看了会,羡慕的眼神跟着他们移动。
确实还是会想起小黄鸭,不过与它分别的难受也在慢慢消退。
回头时发现苏祁尧也随着她的目光看着金毛,对应上回严嘉玥说过的话,她默默垂头思量。
忽然试探性开口:“苏祁尧,我能问你件事吗?”
“怎么?”苏祁尧估计对她接下来的问题有预感,话语间有停顿,但他的心思还是藏得极好。
乔知吟出声:“你到底为什么会害怕狗?”
上回也问过,苏祁尧没告诉她实话,她怕这回他还是会否认,又补充,“我都,听说过了。”
“听说过什么?”苏祁尧追问。
乔知吟抿唇难以说出实话:“你跟狗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其实她本想说自己小时候亲眼见到过,但她没敢说,因为苏祁尧不一定能认出她,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是有过。”苏祁尧坦诚回应,目光看向马路对面正等待他们的张助。
乔知吟追问:“什么事啊?”
行人道指示灯转为绿色,苏祁尧带着乔知吟过马路,长款的风衣时而卷入两人腿部交叠的漩涡中,拍打得过于乱。
苏祁尧未隐瞒,话语声平淡得像是事不关己:“跟一条狗打斗过。”
乔知吟深吸一口气:“为什么?狗明明那么可爱……”
话落之时来到马路另一头,苏祁尧松开轻轻拉着乔知吟的手,黝黑瞳孔里的情绪难以察觉。
他的语气还是那般无所谓,反倒泛着些嘲。
他反问:“苏太太,但如果有条狗追着你咬,威胁到你的安全,你还会觉得它可爱么?”
乔知吟一时难言。
所以其实,当年是那条狗先攻击的苏祁尧,所以他才会那么做吗。
张助过来接过苏祁尧手上的东西,车开到他们身边,乔知吟还想追问细节,但又被苏祁尧一句话打断:“上车吧,苏太太。”
其实这么多年来,乔知吟一直把当年所见的那一幕归结为那是苏祁尧在发病过程中不受控的行为。
她愿意通过理解精神病人的方式去理解他那个行为,真的能理解,只是会更怕他,但始终没有想过的是,原来他是被动的。
“奶茶。”
苏祁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捧奶茶递给她,她低眸接过,齁甜味在心脾散开,化去些不安。
发现奶茶即将见底,她摇了摇,再递给苏祁尧:“最后一口,给你喝。”-
清南这座城市真的很讨人喜欢,就连对乔知吟而言最压抑的晚秋也显得梦幻了起来。
进入12月,也来到了冬天,他们本还想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但无奈还有工作缠身,只能就这么结束旅程。
其实还有很多没能完成的事情,譬如冲浪与潜水,但有遗憾也是常态。
至少相比来时,乔知吟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他们赶在舒南笙婚礼前几日回到京城,回到最普通的工作状态中,乔知吟带了些手信分给小黛他们,同时继续跟进舒南笙婚礼的策划工作。
时常跑到婚礼现场,偶尔跟着在那艘游艇上休息,渐渐的与喻忻尔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也没少在那边碰到过苏祁尧。
每当这个时候,覃昊安总是一副看透了的表情:“也只有嫂子在的时候某人才会想到跟我们兄弟间聚一聚。”
乔知吟假装没听明白,回头完成自己的事之后坐上苏祁尧的车回公司。
路上告诉他:“其实我自己打车回去也不难,不用专程来接我。”
“无妨,顺路。”苏祁尧永远这么云淡风轻。
路途算不上远,到达乔知吟公司楼下时两人分别,苏祁尧下车抽了根烟,目送她的离开。
过程听见张助的提醒,他侧目轻瞥,发现被黄志忠撞见这一幕-
午后的茶馆茶香是最浓的时候,蒸气环绕在茶壶口,周遭摆饰素雅低调,又有极低的古筝声伴随,浮沉在茶里。
“这样的环境最能让人沉静下来,不是么?”黄志忠主动替苏祁尧倒茶,水声潺潺,“你看,多么适合你。”
“劳费舅舅找了这么个地方。”苏祁尧不吐愠色,懒散把玩茶宠,瓷声与桌面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扩散至整个雅间。
黄志忠一笑,“这几日很忙吧,听说你专门推掉几日工作,就为了陪我那外甥媳妇游玩?此前可没看出来我的外甥这么顾家。”
“过奖。”苏祁尧面色不改,“近期没了舅舅的帮忙,事情是难办得多。”
自苏家骤变后,整个企业都压在苏祁尧身上,但那会他年纪尚小,实力不够,所以才会交由黄志忠管理。
黄志忠这人野心勃勃,好在苏祁尧一开始就长了心眼,不至于让他过多控制苏氏,表面是黄志忠利用了他,实际上这么多年来黄志忠从来没有如愿从他身上获利过。
商业上的人性现实得很,任凭他拉拢了再多的信任,时机一到要想辞去他的职位也无人敢替他担保。
上回黄志忠在他办公室大闹,就是因为他始终看低了苏祁尧,后面他蠢蠢欲动过好几回,但苏祁尧这边防得严,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黄志忠估计气急败坏,所以今日才会找上他。
“看来我的好外甥近期过得挺舒心啊,这么好的家庭氛围真令人羡慕。”
野心过于强的人总是不折手段,黄志忠多次将话题往乔知吟身上引,是想试探苏祁尧的底线。
他轻摇酒杯,紧接着道:“上回匆忙见过我那外甥媳妇,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包裹住茶宠的指尖因收紧用力而泛白,苏祁尧眸里闪过阴骛,但语气还是那般惬意:
“多谢舅舅关心。”
“哟嚯,印象里你可从来不会感谢人,看来那位外甥媳妇功不可没。”黄志忠饮茶,淡笑。
放下茶杯时似不经意落下一句:
“也不知道在外甥心中,是企业更重要,还是那位女人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苏总:企业跟老婆都要:)
注:“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想要的事物上,而不是不希望的事物上。”引用作家朗达·拜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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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知尧
◎“习惯了就不痒了。”◎
苏祁尧是什么人。
被黄志忠控制十几年还能提防他的动作, 年仅十几岁便能靠自己将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起死回生,在一个昏暗充斥着符咒符文空间内沉浸了将近二十年还能全身而退。
他从来不是等闲之辈,生长环境乱而无光, 见到的人性阴暗面比常人更广阔。
怎会怕任何一个人的威胁。
从茶室离别,他脱下那件沾满烟与闷燥味的外套, 随手丢至座椅,单手解开衬衫袖子上的两颗扣子。
面色始终未改,更不将那番对话放在心里。
“苏总,黄志忠最近小动作很多, 我怕他会做出更过份的事情来。”张助在前排略微侧头, 与苏祁尧道。
随着手头上观察的覆盖区域越大,他们获取到黄志忠罪行越深, 诱/奸女性,私底下玩弄甚至害死过很多人,更有过间接谋杀史。
仿佛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张助紧接着提醒:“需不需要派人保护乔小姐?”
“不用。”苏祁尧瞥见车内乔知吟送给他的那本《基督山伯爵》, 眸底的冷散去些, 搭着腿接过翻阅。
“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她。”
张助截住话头。
没想到苏祁尧还能记着这事。
他们如今虽能一定程度控制黄志忠,但更明白这种人所做的事没有下限,怕就怕会有意料外的事情突发。
张助想了想后又道:“那需不需要将这件事告诉乔小姐?”
这种并非什么好事,说了可以增加警惕,却更容易引起惶恐难安。
苏祁尧注意力并未从书上转移,口吻沉静:
“不必,他等不到那天。”-
其实乔知吟踏入公司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办公室,而是站在窗口回望, 本想看看苏祁尧会不会守在那边。
但她没想到会看见他与黄志忠的对峙。
她没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她更无从得知。
这一幕倒是藏在她心底很久。
晚些时候, 她便在小群里发条信息:【@乔亦筱, 姐姐最近跟顾总的关系怎么样?】
乔亦筱回了张图片:【几十个未接来电,我全都没理。】
严嘉玥:【要我说,你也真狠得下心,就不怕他以为你出事了,满世界找你?】
乔亦筱:【无所谓,过几天我会回京城参加南笙的婚礼,肯定会与他见面的,到时候再说。】
话题就着乔亦筱的事情继续下去。
乔知吟也支持乔亦筱多吊着顾恒钧一段时间,毕竟他们分开那近十年间,嘴上说着记挂彼此,但顾恒钧身边女人就没断过。
说是说为了忘记她所以才会这么做,可再一想想还是膈应,退一万步说,那些被顾恒钧伤害过的女孩们也挺惨的。
这会若是因为乔亦筱被催婚而匆匆结婚,那对她多不公平。
不过这只是有感而发。
乔知吟默默将话题转移:【但是我想找顾总了解些事。】
严嘉玥嗅到瓜味:【跟苏总有关的?】
乔知吟:【嗯,你上回不是说苏祁尧跟他舅舅不合吗,这是从哪听说的,有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严嘉玥:【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再说了,我哪敢把异性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被苏总发现了还了得,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乔知吟托腮,她实在想不到还能通过什么办法才能了解到那些事。
突然多出个身影在余光处晃来晃去,很快一杯咖啡放在面前,胡峰嬉皮笑脸:“知吟姐,你的焦糖玛奇朵。”
下意识道谢,而后乔知吟的注意力跟着他移动,蓦然想起胡峰一向很关注这些八卦信息,又有资源,兴许他还能知道些什么。
于是找了个机会将他约在茶水间,试着询问。
胡峰只摇摇头:“我也都是听说的,不太了解细节。”
但正当乔知吟失落时,又听见他的转折:“不过我朋友知道,他是内部的人,我去问问他。”
过了一会,胡峰又专门找到她,神秘兮兮道:“我找到跟苏总有关的资料了,特别劲爆,我再从我朋友那多套一些话,咱俩下班后约个饭好了。”
他总有股长不大的中二少年感,碰到事儿时激动无比,又吊人胃口,说完便立刻跑回工位继续摁手机。
乔知吟指尖点着桌面,看了看他。
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人,才能有点眉目,绕了一大圈,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了解这些事。
她本想把自己的心思归结为不想与一无所知的人共度余生。
偏巧收到来自严嘉玥的好几条信息:
【某人还嘴硬说对苏总的过去没兴趣呢。】
【我看苏总爱不爱不知道,但反正某人是逃不掉咯。】-
乔知吟下班后直接前往餐厅赴约,胡峰明显比她更兴奋,在她还没坐稳的时候便开门见山。
“知吟姐你知道吗,苏总原来还在精神病院住院过。”
握住杯子的手一抖,热水差点溢出杯口,乔知吟抬眸时恰好与顶上的灯光相撞,晃得刺眼。
她问:“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那个精神病。”胡峰自顾说了下去,“我压根没能想象苏总在精神病院内生活的样子,听说是病入膏肓的人才会被送到那。”
“他在那住了多久?”乔知吟借着那束灯光藏住眼底的难受。
“几个月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胡峰接着道,“这事其实还跟黄志忠有关,就是苏总的舅舅,苏总住院那几个月整个苏氏乱到差点倒闭,最后还是其他股东将苏总带出来的。”
“当时是黄志忠将苏总送进去的?”
“八成是,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连胡峰也皱了皱眉,“就算是苏总的父亲病发杀死他母亲,人黄志忠为了替姐姐报仇,也不该把气撒在苏总身上吧。”
这些事乔知吟也有所耳闻,但她并不能确定真假,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于是她又问:“苏总母亲真的是被苏总父亲杀害的?”
“千真万确,当年那场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胡峰只负责转述八卦,说得激动的同时还不忘吃饭,顺道示意乔知吟多吃点。
但乔知吟哪里吃得下饭,低头手握汤匙搅动浓汤,象征性喝了口。
“这么说来,自从苏总的父母去世后,苏总就跟着他舅舅生活?”她迫不及待追问道。
“对。”胡峰想起件事,赶忙掏出手机翻找照片,“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苏总有个发疯的视频传出来吗?这事也是真的,我这还有他之前住过地方的照片,当时还是黄志忠公开发布到网上让大家围观的。”
胡峰翻找到照片,乔知吟立刻凑过去查看,眼底的波光随着顶灯摇动。
像是在乡下地方,环境非常简单,就是间二三平米左右的空间,仅有床与桌子,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墙上挂着诸多神像以及符纸,角落处也摆放了不少,桌上有各种贡品蜡烛法器,光是这些东西都几乎填满整个空间。
双眉紧拧,严嘉玥说过的话出现在耳侧。
——“长期在这种条件下生活,谁能不出问题?”
“看见这边的链子没有?”胡峰指了指一处地方,刻意压低音量,“他那病发作起来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吗,这些链子都是为了将他控制住而准备的。”
“那会苏总才10岁左右吧,在黄志忠身边惨到不行,被打骂那都是常事,对了。”
胡峰又指了指图片上的符文:“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好几位道士到家里,专门对着一个人的脑袋念咒语,还不是什么好词,据说是能让精神错乱的,而且,还会逼迫他吃下致精神涣散的药。”
“这事也是真的,是有位心术不正的人被抓时亲口说过。”
再看下去,乔知吟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难以想象,一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她问:“黄志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恨呗,一个杀了亲姐姐的仇人的儿子,换我我也恨。”胡峰难免真情实感,“再者,估计就是贪,你想啊,夫妇全死亡,所有家产都留给儿子,谁能不眼红?”
“所以就把他害成这样。”乔知吟嗓音特沉重,也隐着怒气,说不清到底想控诉谁。
“没办法,他们做事可有手段了。”胡峰感叹几声。
想了想乔知吟的话,觉着不对劲,“倒也不能说是黄志忠害了苏总的吧,毕竟苏总的精神病可是天生的,你我也知道精神病人有多么可怕,他们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经常发疯,几个人都摁不住他,我都不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见到了还是赶紧跑吧……”
“有精神病的人也不代表一定会有你说的这些行为,他们也可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也有治疗变好的权利,只是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他们比我们任何人还要希望能够成为普通人。”
胡峰的话戳中乔知吟的痛点,她情绪一时激动了些,忍不住回怼。
眸光里闪着稍许泪意,眼眶整圈泛了红,胡峰吓了一跳,赶紧抽两张纸巾递给她。
“抱歉知吟姐,也是我说错了,你别激动。”
乔知吟深吸气,紧紧捏住指尖,暗自后悔。
是她失了态,但她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想去替苏祁尧证明。
这话是在纠正胡峰,但又何尝不是在告诉自己。
“也是,他们也不想的。”胡峰自己反思,也赶紧说几句缓解气氛,“而且都说精神病人心思比正常人简单得多,人性更复杂,也更邪恶。”
乔知吟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强装不在意笑了笑,“抱歉,我说得太重了。”
“没事,你说的也有道理。”胡峰想了想。
他才发现乔知吟今天的情绪与往常不同,随后又问:“不过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手边的手机屏幕点亮,乔知吟简单轻扫,同时含糊回答:“有个朋友比较好奇这件事。”
“女性朋友吗?”胡峰俨然恢复怡然自得模样,“还别说,我身边对苏总感兴趣的大多都是女性朋友。”
话落又转折:“不过我每回都劝她们打消这个心思,人苏总可结了婚的,他妻子据说美若天仙。”
提到与自己有关的事,乔知吟只能以假笑回应。
其次看见新消息提醒。
苏祁尧:【在哪?】
他很少查岗,突然问这种问题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知吟回复:【在外头吃饭。】
苏祁尧:【去接你?】
乔知吟:【不用。】
苏祁尧:【路过,看见你了。】
乔知吟惊讶抬头,左右扫了一圈,再看向窗外,但都没能看见熟悉的人与苏祁尧的存在。
手机又震动两声:【对面,楼上。】
他在一间俱乐部内,与她距离好几层楼,这样都能看见她。
京城还真小。
苏祁尧的下一条信息紧接着降临:【结束后上来坐坐?】
乔知吟想了想:【行。】
放下手机,发现胡峰正在盯着她看,眼神里写这些又准备八卦的好奇,面前的菜已经很久都没人碰过了。
他出声:“知吟姐,我其实想问很久了……你不会真的结婚了吧?”
他们没人相信乔知吟的话,都觉得她为了拒绝胡峰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但这些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特别是胡峰还发现发现最近乔知吟朋友圈的内容愈发有活力。
他接着补充:“你实话说就行了,老实说我现在已经放下了,不会被你伤害到。”
乔知吟也是笑了笑:“是,没骗过你们。”
“你怎么结个婚还是无声无息的,朋友圈也不发。”胡峰还是叹了叹气。
乔知吟一笑,没答。
在氛围终将归还寂静的时候,她思忖良久,才试着解释。
“其实之所以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我的丈夫是……”
“苏祁尧。”-
苏祁尧在得知乔知吟即将过去他那边时,还专门下楼接她。
彼时胡峰刚从震骇的情绪中缓过来,甚至为之差点晕厥。
连连道歉好几声,并道:“我前面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特别是别让苏总计较。”
乔知吟心先是一沉,而后终是道:“其实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真的。”
胡峰估计是对她这话深信不疑。
以至于到见到苏祁尧的时候,隔着大老远就朝他招手,嘿嘿笑着打招呼:“姐夫好!”
后果是被苏祁尧算不上善意的严冷眼光瞪了回去。
背后瞬间起了一身冷汗,他讪讪收回。
才明白,敢情苏总只对知吟姐一个人好。
苏祁尧没过多心思与不相干的人攀谈,更何况还是与乔知吟关系好的异性,并没将注意力过多分给胡峰,瞥向乔知吟的目光内也多了些未流失的锐利。
问乔知吟:“他叫我什么?”
乔知吟打岔:“没听清。”
苏祁尧不顾她的回答:“你让他这么叫的?”
“没有。”乔知吟大跨步迈进室内。
“没有?”苏祁尧悠闲倚靠在电梯内壁,单手随性搭着栏杆,“那他怎么会知道我?”
乔知吟找了个角落靠了靠,抬眸对上苏祁尧,多了些轻松意味:“苏总大名鼎鼎,京城有谁不认识您的么?”
整个电梯内的阴凉空气也就这么被挤出去。
苏祁尧答:“但有个身份只能由苏太太赋予。”
到达所要去的楼层,苏祁尧不急着走出去,反倒先是伸手示意乔知吟。
“怎么了?”乔知吟问。
“兄弟局。”苏祁尧提醒她,“苏太太给个机会,别让兄弟取笑我。”
就是想要牵她。
乔知吟侧头看了看他,粉唇稍勾,绕过他的手臂掌心互对。
十指相扣。
苏祁尧这回握得紧,自得踏入室内见到他的那群兄弟们,愈发享受来自他们的打趣声。
面对一束束诧异目光,乔知吟倒稍显不自在。
这毕竟是她初次参加苏祁尧的聚会。
这边还是些熟人,素日在陆持临那艘游艇上没少见,多出来些陌生面孔苏祁尧也都慢慢在乔知吟耳侧介绍。
两人动作亲昵,耳廓的温度也在缓缓上涨。
旁边有人递过来根烟,苏祁尧难得拒绝,转而从桌上拾了颗糖果递给乔知吟。
“平日我们的聚会里可很少有糖果这种东西。”覃昊安立刻识相当助攻,“看来这是咱苏总专门为嫂子安排的。”
乔知吟大方笑了笑,努力融入苏祁尧的圈子:“今晚难道是陆二哥的单身派对?”
“说对了。”覃昊安朝她打了个响指,又将酒往苏祁尧身边递。
“那陆二哥呢?”
“没来。”覃昊安解释,“借他这个幌子玩一玩罢了,苏祁尧的单身派对他人也没出现。”
话题适可而止,覃昊安转而过去打高尔夫,乔知吟看看他的方向,默不作声。
苏祁尧端了盘她喜欢吃的零食过来放在她面前,懒散单手放在她腰后,见她没拒绝,又更大胆些搂住。
他的手很暖,热流就这么顺着血液流淌,除了暖遍全身外,还带来酥麻感。
乔知吟还没能习惯这种亲密接触,稍稍往旁边挪。
当即收到苏祁尧略有不悦的声音:“躲什么,碰一下都不行?”
“痒。”乔知吟的回应细细小小,落入心底反倒比肢体接触更痒。
苏祁尧手稍松,顿了顿,又后悔般重新放下,这会顺势揉了揉。
同时压低身子垂头,唇贴住她的耳垂,在看不见的角落轻轻咬:
“习惯了就不痒了。”
作者有话说:
苏总:老婆背着我跟异性接触,还抗拒跟我的肢体接触 :)
第28章 知尧
◎“苏太太的叫声那么好听”◎
耳根温度被点燃得如此快, 乔知吟腰间条件反射颤了颤,难以承受他如此暧昧的动作。
偏偏苏祁尧不肯松手,以磨人的频率, 顺着最敏感的位置,一下, 又一下。
连身边的空气都染上氤氲,烟草味成了替他们助兴的证明,穿梭在指缝间。
眼眶浮上一层薄薄雾气,乔知吟抿唇, 伸到腰处勾住苏祁尧的手, 怕他还想接着磨她,干脆直接握住他手掌, 控制他的不安分。
腰间温度尽失,耳廓又吹来一阵风,以及苏祁尧浅浅笑声。
再下句话是他的总结:“苏太太很敏感。”
乔知吟双眸往下压, 双手都包裹着苏祁尧的手, 求助似的。
她跳跃的心脏就是难以保持平静。
所能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中都有来自他的清凉沉香味,余光所及都是他的朋友们,就连听到的声音都与他有关。
至少在这一刻,她完完全全融化在他创造的世界中。
“这里人多。”她低声解释。
“那又怎样?”苏祁尧口吻里染上惬意,显然心情不错。
乔知吟总感觉他在套话,却还是入了套:“别在这儿。”
苏祁尧转为饶有兴致的揉捏她细嫩的腕处:“意思就是,苏太太只愿意在无人的地方做?”
“做什么?”身边音乐声恰好加重,乔知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跳快了些许。
苏祁尧的声线穿过震耳欲聋的音乐, 在她耳侧提供最清楚的一个音:“爱。”
“……不是。”乔知吟慌忙回答。
话落才确定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她真的没什么控制状态的能力, 本身思绪就足够乱了, 又被苏祁尧这么折磨,她心跳很快,莫名紧张,很难在落下话语前仔细思考。
“那下次尝试在人多的地方?”苏祁尧声线中的畅意越来越浓。
乔知吟只想逃离这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祁尧弯唇,宽大掌心压住乔知吟的手,三指强势轻掐她的腰间。
几乎是条件反射,乔知吟略阂双眸,从齿缝间难以控制地涌出低吟。
声音也带着颤:“真的别……”
“苏太太脸红成这样,我可舍不得。”苏祁尧侧目持续注视她,只不过逗着她玩,而后爽快将手抽离她腰间,牵着她一块放在沙发上,保证不再碰她。
“满意了?”他问。
乔知吟细声:“嗯。”
正当她稍稍松口气的时候,苏祁尧不疾不徐的音色再次出现:
“苏太太的叫声这么好听,可不能被别人听见。”
修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撩起一阵极小的风,乔知吟只庆幸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灯光,不显眼,才不至于让她这副样子被太多人捕捉。
这些话其实没少听,在床上的时候。
可当搬到这些场合时,只觉得牵连空气分子都躁动起来。
“苏祁尧。”她尝试跟他交流。
苏祁尧从桌前拿了杯酒,没应她,倒是先把酒递给她。
乔知吟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今天不行,我经期还没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苏祁尧将酒一饮而尽,以此压下心头的燥意。
“明后两天吧。”乔知吟老实回答。
“行。”苏祁尧只简单回应,没有其他表示,看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要或不想要,他自始至终没有直白说过一句,却仍是用这种引导的方式,为两人定下一个默契的约定。
腰间被触摸过的地方电流依旧,汇聚在那处散不开,爬上心头痒到难挨,这种氛围下最容易让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苏祁尧又倒了杯酒,本还想喝,犹豫之后还是将酒杯放下。
唤她:“苏太太。”
“怎么了?”乔知吟目光落在他有些凌乱的袖口,在心里暗自纠结。
最后还是没忍住伸了只手过去帮他挽好袖子。
苏祁尧靠着睨视她异常乖巧的动作,神情添上几分享受。
他说:“你今天特别好说话。”
“有吗?”乔知吟专门弯了腰,逃避开苏祁尧的视线。
后者还是喜欢用反问句:“没有?”
乔知吟没话说。
她要怎么回答,或许是跟胡峰聊过之后对他的过往产生心疼的想法,又或许对他那几日照顾的礼尚往来。
但能确定的是,她没法像之前那样看待苏祁尧。
“做什么亏心事了?”苏祁尧将手搭在她腿上,方便她继续捯饬他的衣服。
“哪有?”
“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同事。”
“晚上跟他一起吃的饭?”
“嗯,不过没吃多少。”乔知吟怕他误会,赶忙解释,“没吃饱。”
苏祁尧看着她,怎会不明白她语气中的几分心虚,面带不悦,“饿了?”
“不饿。”
其实苏祁尧的袖子已经整齐到挑不出半点毛病了,但乔知吟还在假装忙碌的样子继续随意整理,就是不想对上他那灼热的视线。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你不知道他?”
“我应该知道?”
“你不是看过照片?”乔知吟陡然提起这件事,略微抬头才看向苏祁尧,“之前你安排保镖跟着我,他们不是会向你转告我的行踪吗?”
苏祁尧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
安排的人早在她表示过生气之后便撤下了,如今才知道她脑海里原来还脑补过那么多事情,难怪当时会那么害怕他。
“上哪听说的。”他给出回答。
以他的性格本不会过多解释,但顿了顿,还是补充:“他们不会这么做,只是确定你的行踪。”
乔知吟了然,喉咙口有些苦涩,摇摇头,说不上话来。
这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她发现是她误解了苏祁尧。
苏祁尧将她的每个微小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没替自己辩解什么,只抬掌在她头顶揉了揉。
室外下过一场雨,路灯与月影在积水处促成星星点点流动。
苏祁尧站在外头才抽了根烟,雾气随之出现在水面处,随着晃动的水波散开。
他在等还在里头陪喻忻尔聊天的乔知吟,人迟迟没出现,倒先等来覃昊安。
覃昊安神秘兮兮将一盒东西塞进苏祁尧的衣兜中:“不用感谢我。”
苏祁尧仅低眸扫了眼:“什么东西?”
“戳了洞的。”覃昊安随性站在路边,声音中染了些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想要小孩么?”
苏祁尧一顿,指尖覆盖住多出来的那个盒子。
神色低沉,将东西塞回到覃昊安手中,嗓音中多了些警告:“不需要,你自己用。”
“行啊你,连小孩都不想要。”覃昊安压根不将他挂上恼意的表情当回事,接着问,“现在知道替她着想了?”
见苏祁尧明显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他也不在意,“我就问你个事,你怎么在半年时间内就控制住你那病情的?”
“跟你有关?”苏祁尧将烟掐灭,牛津鞋踩着烟头,直至化在水中。
“是跟我无关,但是你那小媳妇好奇得很。”覃昊安吊儿郎当模样抖抖腿,“听说有人在打听你那些事,我一问,巧了吗这不是,熟人,就你那老婆。”
听见这个消息,苏祁尧余光对向乔知吟,瞳色晦暗不明,“你说了?”
“没有,你那事哪由得我瞎说,不过估计她能查到些。”覃昊安回答,“给你提个醒,别让她卷入黄志忠的事中。”
苏祁尧又将根烟抽出来,火机在寒风中打了好几下才点燃,星点光线在烟头孜孜不倦。
见乔知吟准备过来,覃昊安也不打算在这多逗留,重新将那个盒子放回苏祁尧的口袋。
在他阴沉的注视下才道:“骗你的,没戳洞,也不是那玩意。”
“就是一耳环,她刚才掉下的。”-
乔知吟还是在到达楼下时才发现自己耳环不见了。
不知道在哪掉下的,也寻思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最后并没有选择上楼寻找。
倒是没想到会在苏祁尧手上。
车内空间本就逼狭,任何一份气息都足够填满,耳根还被苏祁尧这么盯着,莫名染上暧昧不明。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乔知吟的脸就已经红了。
“耳环。”苏祁尧总算愿意出声,暗暗摩挲指尖的东西。
乔知吟强忍镇定:“原来在你这,谢谢。”
但苏祁尧并没有把东西交给她的打算,把玩之后又在昏暗灯光下凝视,任由吊坠晃动产生的光影放大在扶手箱上。
他问她:“怎么戴?”
“我自己来就行。”乔知吟还想拒绝。
又被苏祁尧指使:“过来。”
不管何时他的语气总像为木偶人发号施令的操控者,让理智难以控制地随着他的指令前行。
乔知吟单手撑在扶手箱,听话往他那边挪,耳朵方向对着他,眼睛不安往四处瞥。
她的皮肤天生就白,皮肤也生得极细腻,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还能那么明显。
苏祁尧的目光顺着她的耳垂,落在脖颈,再停顿在锁骨,悄无声息蔓延开他的欲望。
从后方窗外洒入的光线将他的身影定格在前方椅背,本勾勒他侧颜轮廓,再往下处,凸起的喉结滚了滚。
被乔知吟捕捉,手不自禁握紧扶手箱,更加紧张。
“苏太太。”苏祁尧突然叫她。
乔知吟在出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喉咙有多沙哑:“怎么了?”
“上面还是下面?”
“什,什么?”乔知吟深吸一口气。
“你有两个耳洞。”苏祁尧淡然复述。
“下面那一个。”
“直接这么戴?”
“……是。”
“痛不痛?”
“不会。”
分明只是戴个耳环。
此时情景却变得难以言喻。
耳垂被两根布满薄茧的手指轻捏,两人近在咫尺,对方鼻息带动耳廓的小绒毛摆荡,每多停留一刻,便是多加一刻煎熬。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会,苏祁尧的速度特别慢,又生怕弄疼她似的,不断来回试探,进行得无比认真。
“很容易的,你直接戳进去就行,真的不会痛。”乔知吟本想再与苏祁尧拉开距离,但却又被他圈紧。
“别急。”他慢条斯理的声音交缠在周围。
乔知吟被他折腾到恨不得将耳环夺过来自己戴上,但是她不敢这么做。
特别是听见苏祁尧唤她:“苏太太。”
以微弱的呢喃回应,她全身僵直,所能做的事只有静等苏祁尧的下句话。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问:“下午跟那个人聊了什么?”
“随便聊。”乔知吟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但没想到还会被提及,“只是普通同事。”
“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苏祁尧平静得像是只是随口提出来的一个话题。
这算什么。
秋后算账?
乔知吟刚想回应,但连一个音都还没落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热空气从耳廓穿梭,刺激到她难以控制地挂上生理性眼泪。
苏祁尧竟然,故意朝她吹气。
明知道她的敏感点除了腰间还有耳根。
呼吸难以控制轻轻颤,她想控诉,但苏祁尧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缓慢解释:“沾了块纸屑。”
有没有碎屑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故意的。
特别是他的下句:“苏太太应该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事。”
乔知吟还以为他指的是不该跟异性共进晚餐,心有不服,略带委屈。
她试图解释:“只是同事,我难道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苏祁尧以沉默回应,顺利替她戴好耳环,又莫名其妙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盯着满脸不爽的人迫不及待离自己远去。
他继而握住她的手,没能将她哄好,又用命令语气:“过来我身边。”
“什么?”乔知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祁尧补充:“坐我腿上。”
“……”
并非商量的语气,苏祁尧不会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任由她再委屈,但在这样的苏祁尧面前永远只有服从的权利。
在半拖拽下,乔知吟不情不愿从自己身边挪过去,在接触到苏祁尧的皮肤时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烫。
紧接着,身后机械声响,中间的隔板识相升起。
乔知吟吓了一跳,才明白苏祁尧到底想做什么,可惜这会已经挣脱不开,整个腰间完全被卷入男人身躯中。
“苏祁尧……”乔知吟弱声求助,“今天真的不行。”
苏祁尧没理会她的话,指尖轻挑她的下颚,逼迫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一方自得,一方怯懦,两束眼光碰撞,火花散落。
“苏太太。”苏祁尧这回收了些强韧性,多了无可奈何,“我记得我们约定过的,不过问我的事。”
乔知吟怕他硬来,不想理他,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节奏来。
“为什么?”她问。
“跟你无关,别参与。”
话落之时,乔知吟其实也猜到了,估计是苏祁尧与黄志忠的恩怨,他们近期的关系很僵,怕是怕会出什么事。
不知道怎的,心情有点酸。
她不禁出声:“那你会有危险吗?”
闻声,苏祁尧反倒惬意一笑,“苏太太的想象力是不是有点丰富?”
乔知吟回忆着自己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苏祁尧的传闻,“不会吗?”
她的语气很明显,是对苏祁尧的关心。
苏祁尧饶有兴致睨着她这模样,视线在她的唇上定格。
回答:“放心吧,不会有给你当寡妇的机会。”
话落,再次轻摁她的下巴,充斥欲/望的瞳孔注视她许久。
重新命令:“吻我。”-
背后的隔板紧闭,商务迈巴赫到达目的地后停靠在停车场内,前排的人识相离开,没人打扰,任由后排狂欢,被迷离占据。
乔知吟几乎是以狼狈的姿态下了车。
她的头发很乱,上衣的扣子也敞开好几颗,唇周红肿难堪,重灾区是手掌。
拽着好几张湿了的纸巾的手匆忙调整好衣物,眼神慌乱在周围环视,确认没人。
苏祁尧是在片刻后才下车,比起她的慌乱,他更从容,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异状。
还能悠悠丢过来一句话:“胆子真小,用嘴都不敢。”
乔知吟随手将纸巾丢掉,迅速逃离-
乔知吟的经期在两日后彻底结束,当确定结束的那刹那,她率先想到的竟然是那天与苏祁尧的‘约定’。
那天是舒南笙的婚礼,他们要在游轮上度过一个夜晚。
陆家二公子的婚礼尤为盛大,听说为了庆祝他们结婚,顾氏与舒氏两家企业全体员工休假一周,双方投入上十亿,无不彰显着两家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舒南笙无疑是带着祝福与爱步入的婚姻殿堂。
乔知吟提前将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做完,这天完全以宾客的身份参加,亲眼见证自己童年时的好友结婚。
连乔亦筱也专门回到京城参加婚礼,乔知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跟顾恒钧僵持,两人明显又闹不愉快。
乔知吟听见他们争吵内容,大概是顾恒钧怪她为什么不理他,而乔亦筱拿他的前女友说事,两人不欢而散。
乔知吟隔空朝他们打招呼,又似不经意间与苏祁尧提起:“听说最近你与顾总的关系挺好的。”
“生意往来。”苏祁尧避开重点。
乔知吟又问:“顾总有跟你提起过我姐吗?”
苏祁尧本不准备回答,顿了一会,才道:“有。”
“说了什么?”
“打听她的行踪。”
乔知吟想起乔亦筱还叮嘱过她千万别告诉顾恒钧这些,她还以为是顾恒钧压根没问,没想到是卡在苏祁尧这一关。
她回答:“但你没问我。”
“问了你也不会说。”苏祁尧笃定。
乔知吟:……
他怎么这么懂她。
但她还是杠了句:“你不仗义。”
舒南笙的婚礼一直从海边的草坪延续至游轮,随处可感受到浪漫气息,让宾客完全沉浸在甜蜜中。
但其实乔知吟并不想跟苏祁尧一块参加婚礼。
特别是,一整日下来听见诸多攀谈言论,从舒家其他人的婚礼聊到京城百年家族中其他人的婚礼,但唯独没有人提起过苏祁尧的婚礼。
毕竟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说出来只会惹人笑话。
这像是一根刺,扎进两人的心底,就算他们表面默契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但内心不约而同介意的都是这件事。
再往深想下去,乔知吟只想逃避。
但在婚礼开始前,苏祁尧还是提及了。
“我们当时的婚礼也在草坪上。”
并非反问,更并非回忆,更像是告知,告知一个没有参加过自己婚礼的人这个信息。
乔知吟哑口,只能垂头,努力不将他这话当一回事。
可苏祁尧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爱吃甜食,所以现场大部分装饰都由麦芽糖制成,你喜欢银河,就用灯光在现场布满浩瀚星空,你不喜欢高调,所以婚礼现场如你所愿,没有任何媒体出席。”
话落,再看向她:“苏太太知道这些么?”
“苏祁尧。”乔知吟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他。
但也只能低声:“我忘了。”
苏祁尧神色并无任何波动,看似放下了,也能轻易接受她的这个回答。
只不过眸底的悲哀难以藏住。
他也希望能忘记那件事。
分明记忆力越来越差,但偏偏越是想要忘记的事情就总是记得越清楚。
其实关于他们的婚礼,还有很多细节,苏祁尧当时投入了无数的心血。
但既然乔知吟不想听,那他也不想继续纠缠。
只是僵持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提出问题:“苏太太,再给你个机会,你还会逃婚么?”
他想听到的不过是一句‘不会’,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获取那一丝可怜的期待,代价是跌入更深的沼泽中。
但其实理智里都明白,乔知吟怎么可能说出他想听到的这句话。
她抗拒这段婚姻,一直到现在。
乔知吟试图让自己的答案听起来没那么伤人:“当时我被祖母压迫,所有想法都是最极端的,我真的做不到坦然参加婚礼。”
“嗯。”苏祁尧淡淡回应,并没能从他的任何微小变化中看出他对这个答案的不满意。
紧接着听他道:“我想,就算是放到现在,苏太太还是会毫不犹豫逃离吧。”
沉默即是答案。
乔知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不觉得苏祁尧是无辜的。
更像是两个不堪的人互相伤害。
“可是你还是不会放任我逃离,不是吗?”她反问。
她看着苏祁尧,而他的情绪总算让她捕获——深邃的,凛冽的,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时他惯有的锐。
他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都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们还身处在最初的状态。
那也没法要求对方有所改变。
话落之时,被司仪声打断,抬眸落向对面,眼前一对新人互相交换戒指。
阳光下一道光线炽灼,忽闪忽现,目光再往下坠,苏祁尧指腹摁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来回摩挲。
再回到自己的手上。
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中间那段,真的是在戴耳环(思考)
今天6000字!!!我还不能得到你们的夸夸吗!!!
(骄傲)(戴墨镜)(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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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知尧
◎“少了我的味道。”◎
晚上的时间在游轮内度过, 里面正展开一场隆盛派对,拉长这一日的节奏。
在进场前,乔知吟恰好碰见喻忻尔, 后者给她提了个醒:“我猜里面会有很多人对苏总虎视眈眈。”
乔知吟没当回事,与乔亦筱汇合, 安静呆在吧台点了杯鸡尾酒,没什么社交的心思。
乔亦筱心情不太好,喝酒频率高,让身侧的调酒师几乎成了她们的专属。
“失身酒可不能多喝, 不然今晚可难以踏出这里。”调酒师将一杯长岛冰茶推到她们跟前, 目光扫向乔亦筱。
乔亦筱莞尔:“就算不喝酒,今晚也离不开这艘游艇。”
调酒师笑着:“我还是给你调一杯饮料吧。”
“谢谢, 但不用。”乔亦筱手搭在乔知吟的肩膀,“我酒量没那么差。”
“别听她的。”乔知吟阻止乔亦筱那准备买醉的心思,朝调酒师礼貌一笑, “再帮忙倒杯冰水给她就行。”
调酒师又找了些话题同她们聊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乔亦筱在回应,乔知吟没什么心思,回头在那个充斥着纸醉金迷的空间定格。
室内光线暗,灯火闪烁,人群躁动,窗外属于海上夜晚的肃静涟漪隐隐倒影在大理石墙壁。
没找到想找的人,她只能惘然回眸。
这会调酒师不见踪影,乔亦筱还在原处端详酒杯。
她食指与中指间夹了张卡片, 示意乔知吟:“他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 想跟我再进一步接触。”
乔知吟双手环绕搭在吧台上:“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乔亦筱小幅度弯唇, 没直接回答她的话, 反倒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怎么,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乔知吟打趣。
“都没谈过恋爱,哪来的移情?”乔亦筱将卡片收起,放入外套的内兜中。
她才像是自我提醒地道:“我也应该谈一场恋爱才行。”
即使是喝了酒的微醺状态,她的语气还是温柔的,像是和煦的春风,令每个与她接触的人都很舒服。
乔知吟知道她在想什么,单手在她的肩膀摁了摁,“喜欢就谈,总不能后悔。”
乔亦筱眼睛亮了些许:“那你看那个调酒师怎么样?他对我有兴趣,那我就跟他试试。”
“不怎么样。”乔知吟摇头,“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
“那正好,还不用产生罪恶感。”乔亦筱回头喝着酒。
“但你很容易受伤。”乔知吟靠着她,语气缓慢,“你就不是那种能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只会有负罪感。”
乔亦筱眼底闪着些些泪光,没法回应。
乔知吟商量似的道:“我知道你最近因为顾总的事情不太开心,但我不希望你变成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要知道,在一段健康的关系里,你应该还是你,无法因为对方而改变,不管变成什么样。”
“再怎么样都不能让感情占据生命里的大部分,先做好自己,再去讨论感情。”
乔亦筱一直都是乖乖女,可当乖乖女厌倦了这种生活,只会更加强烈想要去追求另一个极端。
往往更容易碰壁。
乔知吟自然不希望乔亦筱落入这样的怪圈,更何况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
说话间喻忻尔又出现在她们跟前,她挑了挑眉,还专门停下来看了眼时间。
而后落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超过半个小时了。”
“什么?”乔知吟看向她。
喻忻尔干脆也随着坐下,“要不然说你幸福呢,我要是敢离开那个疯魔身边超过半个小时,他一定会把这里掀开。”
“所以你离开他身边多久了?”乔知吟稍显惬然问道。
“二十分钟。”喻忻尔勾唇,“我等着他十分钟后来找我。”
三个人完全三种不同的性格,呆在一块竟然能聊得来,稍微缓和这边本凝重的氛围。
喻忻尔突然拍了拍乔知吟的手:“你真不介意苏总跟其他女人走得近?”
就像是暗示,她指尖稍挑,手势指向那边昏暗处的两个人影,有一男一女靠得很近,女人几乎贴在男人身上,男人也与她说笑,掌心甚至放在女人臀部揉捏,两人关系亲密。
男人背对着她们,看不清具体相貌,但身躯姿态都神似苏祁尧。
在注意到的那瞬间,乔知吟呼吸微窒,难言的难堪肆意涌动。
再加上喻忻尔耐人寻味的话:“他们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我看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没准他们真的有一腿。”
“他不是苏祁尧。”乔知吟艰难将视线抽离,语气中多了几丝仓惶。
更不敢看仔细,生怕万一发现那人真的是苏祁尧。
“哦,是吗?”喻忻尔与乔亦筱对视,两人眼神中暗藏着心照不宣的含义。
她云淡风轻:“那就是我看错了,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苏总,你在意什么?”
乔知吟颇有种被看穿的窘迫,回头将酒杯剩下的酒都倒入口中。
喻忻尔唇边弧度愈发深,乔亦筱同样含着笑意,简单碰了碰乔知吟的杯子。
告诉她:“你提醒我人要以自己为重,那我也提醒你不能把感情看得太轻,感情里没有那么多理智的时候。”
喻忻尔也搂住她的肩膀,转折,“我这下看清楚了,那边那位才是苏总,他的方圆十米内没有任何女性。”
乔知吟无言扫了扫她,咬牙:“你被苏祁尧收买了?”
喻忻尔笑出声,避开她的问题,“别在这呆着了,一起去那边玩吧。”
话落还补充一句:“苏总很想你。”
连乔亦筱也看出晚上乔知吟跟苏祁尧的关系有点僵,鼓励她过去找苏祁尧,乔知吟再没理由赖在这。
路上,喻忻尔小声在她耳侧:“苏总至少喝了小整瓶白兰地,你再不过去,就怕他撑不住,这里可没有医院。”
乔知吟确实不太想见苏祁尧,下午那番对话还环绕在脑海中,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对他们如今相处模式的混乱。
苏祁尧在卡座打牌,表情冷静得像压根没有喝过酒的样子,见到她时随便将手伸过去,带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唇边咬了根烟,很快掐灭,将指尖残留烟灰抖落。
缠绕在心头的话没被提及,苏祁尧神色自若,将牌移到她面前问她:“会打牌不?”
“不怎么会。”乔知吟回答。
“那我教你。”
被烟火浸染过的指尖仿佛还残留那股热意,皮肤质感完全不同的两只手交叠,共同握住那仅有几张的牌。
估计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太方便,苏祁尧干脆伸长手臂,绕过乔知吟的另一边再回到她面前握牌,这么一来完全将她整个人捞紧在臂膀。
乔知吟差点被勒到难以呼吸,被迫往他的身边挪了挪,大腿几乎贴着他的腿。
心脏又不可控跳得愈发迅速。
不知道旁边是谁传来一阵酸溜溜的啧啧声,伴随揶揄态度,乔知吟强装不在意,努力将注意力落在牌面上。
又听他们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要想让谁教打牌,可是要先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还有这个说法?
乔知吟惊悟自己落入了虎口。
但为时已晚。
苏祁尧的教学声俨然从头顶处环绕,嗓音沉静,热气弥漫,教者或许还能保持镇静,但学习者的思绪早就飘到千里之外。
“苏太太,你不认真。”
男人嗓音带着审判意味,沉沉降落。
乔知吟缄口结舌,如学生时代上课开小差被抓,只剩下下意识的心虚。
胡乱抽了张牌丢出去,周围寂静几秒,直到上方的笑声降落。
“苏太太。”苏祁尧告诉她,“这局下了赌注,你这么打是想让我输?”
乔知吟一愣,有些不安:“赌了什么?”
“一套房罢了。”
牌局轮了一圈又回到乔知吟这边,她犹犹豫豫没敢出牌,等着苏祁尧指令。
又听他的话:“随便你玩。”
这轮牌局没输,场上几人都看出苏祁尧对乔知吟的放纵,自然不会傻到要跟苏祁尧敌对,全都放了水。
不管乔知吟打得多么烂,他们永远有更烂的牌抬她。
这些赌注赢地,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一局结束,没再继续往下玩,转而离开派队主场。
隔开那喧闹火热的空间,踏入截然不同的区域——专属于夜晚海平面的静,海风的湿,空气里的清。
以及苏祁尧身上浓烈的酒味。
他们的房间连接甲板位置,可以在无人的地方尽享整片暗海,但房间内仅有一张床。
也就意味着他们今晚将睡在同张床上。
乔知吟推开落地玻璃门,赤脚踩在木质地面,在甲板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
后方飘来的酒味越来越浓,在意识空白的一段时间内,她腾了空,再清醒时已经坐在男人的双腿/间。
毛茸茸的脑袋下压到她的锁骨,她听见两个人的吸气声,紧接着,腰被环住,手被扣住。
“苏太太。”苏祁尧的语气总算吐露了些不清醒,“你身上很香。”
“我喷了香水。”乔知吟想挣脱,但力道差距悬殊,反倒是越想挣扎就越是让两人的身体共同往下坠。
空出来的一只手努力撑住躺椅边缘,将重心集中在这才能保证自己不完全靠在苏祁尧身上。
偏偏苏祁尧的头还埋在她跟前,刺激到她难以保持清醒。
“不够。”他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扫荡她的皮肤。
乔知吟打算借机逃离:“那我再去喷一点。”
手腕兀自紧紧被拽住,禁锢得愈发严紧,苏祁尧还是不满意:“少了我的味道。”
他用他的方式在乔知吟身上强势摄入他的气息,让她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可她如此僵硬,动作自然没能就此进行下去,苏祁尧抱着她,缓缓抬头,盯着她那双刻意疏离的眼睛。
提醒她:“苏太太还欠我一个要求。”
乔知吟身体稍微往后仰才能躲开他侵袭的鼻息,解读他的意思。
回答:“可以,但是……回房间再来。”
她以为他的要求就是要跟她做。
但这件事压根算不上什么要求,实现起来过于轻易。
苏祁尧漫不经心把玩她的头发,发丝一下一下划过她脖颈,享受怀中人微小的颤动。
“苏太太就这么着急?”
“什么意思?”乔知吟难受得闭眼。
不知是海风吹的还是过于痒的刺激,她滑腻的皮肤上起了小小的疙瘩,苏祁尧总算愿意放下她的头发,指腹轻轻在那处揉了揉,但却越揉越痒。
他细细欣赏怀中人,才答:“给苏太太两个选择。”
“一个。”指腹缓慢向上移,摁住她的下颚,仔细摩挲。
“是动一下你的嘴。”
乔知吟五指向掌心蜷缩,害怕摇头,浑身都写着抗拒。
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要求。
尽力才能稳住情绪,发出还算稳定的声音:“下一个是什么?”
“下一个。”
苏祁尧瞳孔里倒映她如此惧怯模样,闪过人性里的不忍。
不过只是一句话。
看把她吓的。
他松开她的下颚,向下找到她的手,放松她五指,转而穿过指缝间扣住。
散去盛气,被商量替代。
告诉她:“把我从你的朋友圈黑名单中拉出来。”
作者有话说:
苏总微不足道的愿望就是从老婆的黑名单中出来~
下章估计得守着看,明晚十点更新(不鸽不鸽绝对不鸽)。
另外回答下看到的几个问题:
1.苏总现在记忆力越来越差,后期会好!别担心,至于会不会忘记吟吟,我不剧透不剧透(逃跑)。
2.现在他们的关系不是对等的,但后面一定会平等,以最佳的状态在一起。后面的走向估计你们猜不到,但我保证,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角色都在成长。
所以,珍惜现在这段还算甜的时光吧!
最后再放个vb:若述-
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尽量回答~
第30章 知尧
◎“我求你,爱我,好不好?”◎
“为什么把我拉黑?”
苏祁尧看向乔知吟的实现如同看待艺术品, 赏玩又享受,在短暂的好说话之后,又逐渐被掌控替代。
乔知吟眼睑被晚风浮动, 小频率瑟瑟,习惯性往旁边缩。
没敢说实话, 从混杂的脑海中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随便操作的。”
“随便?”
话落,却引来更深的反感。
厚实又布满青筋的指尖彻底撩起轻薄的衣物,不容拒绝点了下她的皮肤,由下至上滞缓移动。
乔知吟仰头深呼吸, 下颚肌理绷紧。
狼狈往旁边倒:“我, 我去拿手机。”
“你手机就在这。”
男人将她捞回来,双腿完全夹住她, 带领她的手往上摸到坚硬又冰冷的手机,与他们的体温迥然不同。
“睁眼。”男声命令。
乔知吟瞳孔中含着被海风浸染的湿,整个人如同包裹在火炉中, 热到难受。
顺着苏祁尧的指令垂头, 一道亮光落在跟前,男人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她的手心是她的手机。
“解锁。”
每一步都照着他的意思行动,当着他的面输入六位数密码,忘了躲藏,竟本能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打开你的朋友圈。”
呼吸已然变得有些困难,她张开口摄入更多氧气,指尖难以控制搐动。
“抖什么?”
苏祁尧单手穿过她肚皮上方直至握住女人细腰, 有一下没一下摩挲, 安抚性与警告性两个极端并存。
“苏祁尧……”乔知吟小声求助。
她始终以为唤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腰却被狠狠掐住。
“打开。”
极浓的酒精味刺激两人的神经, 能彻底将两人的理智绑在一起, 乔知吟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点开自己头像,进入朋友圈。
她是个很爱分享生活的人,发过很多内容,最近是在清南时拍的照片,再往下,有晚霞、有双彩虹、也有日常饮食分享,她的朋友圈内出现过很多生物,有小黄鸭、有她的同事、有家人,甚至连路过的鸟都可以进入她的世界内。
苏祁尧控制着乔知吟的手一路往下拉,越翻越急切,越翻越没有耐心。
没有他,一张都没有。
甚至连一只手,一块衣角,他的影子,只要与他有关的全都没有。
只不过在意料之中,苏祁尧倒没有任何失望,随便点开一张图片,问她:“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去年。”
“在公司?”
“嗯。”
再点开下一张:“这是小黄鸭的朋友?”
“是。”
“挺可爱。”
往下划,下一张是她的照片。
声息休止,画面停留此刻许久,愈发不安的气息弥漫。
苏祁尧注视许久,指腹不自觉在那张笑脸上抚摸。
语气轻到像是担心打扰她那般:“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苏祁尧。”乔知吟莫名慌了些许。
“可惜一次都没有在我面前笑过。”
“苏祁尧……”
乔知吟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让她失落,让她愧疚,让她产生本就不应该产生的任何情感。
她不想承受如此漫长又望不见头的过程,双手攀上苏祁尧的肩膀,打算凑过去吻他。
祈求似的哝哝:“直接开始好不好?”
却又被苏祁尧向后躲开,幽深双眸睨视她:“别急,你也很享受这个过程,不是么?”
“我没有。”
“没有?”
苏祁尧笑语,手继而往下探,勾住最贴实的那块布料。
他的手略显粗糙,偏偏她的皮肤细润敏感,恰好放大他掌心的每一处薄茧,在脑海中扩散。
他总喜欢感受面前人情不自禁的妥协,所用力道很温柔,却在这个不该如此温柔的时候。
乔知吟手死死掐住他,恨不得将他的手抽出来,但她没有这个力道。
直到触感消失,却留下空虚,头强硬被掰正,让她看着他的指尖。
男人笑:“原来这才是苏太太喜欢的。”
乔知吟怯声呢喃:“苏祁尧,我难受。”
“别紧张,这个夜晚才刚开始。”苏祁尧那有着蛊惑性的声线在耳根,手指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将那抹濡略过每一处,带来微小的抖动。
指尖用力,阻力增大,却又热情迎接他。
继续命令乔知吟:“返回,点开发布。”
乔知吟咬着牙,努力与被酥软的血液对抗,照做。
“苏太太。”苏祁尧抱着她,拇指拨动一片软软的肉。
告诉她:“你发条朋友圈好不好?”
“发,什么?”乔知吟被刺激到连句话都难以说完,只能被迫靠着苏祁尧。
“发我们。”
苏祁尧空出来的一只手重新握住乔知吟的手,五指相扣,他的手背在上,露出那颗耀眼的钻石戒指。
“告诉你的朋友圈,你已经结婚了。”
他绝非强迫,语气和缓,给乔知吟足够反抗的空间。但是,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没有,她整个人都被苏祁尧操控,在冰与火之间,在悬崖边缘。
在这个时间点,她无暇去思考此前为什么不愿发跟他有关的内容,为什么抗拒他,忘了那些坚持与执念。
换言之,她现在全身心都属于苏祁尧。
那双罪恶的手还在以他的方式折磨她,细细研磨,致使她点开相机的手都在晃,难以稳住。
又听男人敞快:“小心点,别拍到不该拍的画面。”
乔知吟眼眶湿润。
这是她发过最特殊的一条朋友圈。
初次公布自己的情感状态,在夜晚游轮的甲板间,暖黄暗淡的灯光下,狭小舒适的躺椅上,两个人的手,一枚戒指。
更想不到,在如此和谐美好的一张图片背后,还做着多么大胆丧失理智的事情。
几乎是发出的同时,她就收到了很多点赞评论信息。
又在苏祁尧的令告下点开,两双迷离的眸共同研读充斥难以置信与祝福声的评论区。
“恭喜结婚。”
“竟然闷声干大事,祝百年好合。”
“一定要幸福。”
指尖点着的频率愈发快,苏祁尧牵着乔知吟抬高她的手背,落在唇边轻吻。
“吟吟,看到没有,这些人都在祝福我们。”
乔知吟彻底闭上眼睛,深吸气,头脑有一阵空白。
她已经被剥夺了所有追求尊严的能力,只想溺在眼前无垠的海里,与苏祁尧一起坠落。
苏祁尧的话语未停:“真想让他们看看现在真实的我们。”
乔知吟张开唇,脖子上血管扩张,努力隐忍,她试图唤醒他:“你喝醉了。”
“是有点醉。”苏祁尧承认,但转为是一声笑,手部的动作随之放缓,不疾不徐。
两个人都找到喘气机会,乔知吟头压在苏祁尧的肩膀,往上扬,稍微抬眸时看见的只能是黑暗的天。
“可是怎么办。”
苏祁尧将碍事的手机放回到身侧桌面,让此刻的世界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最灵活的永远是手指,穿梭在每个秘密角落,窥探只属于两人的旖旎。
再度尽全力往下压时,被无数的柔软摩擦挤压。
指关节弯曲,总有无数流质被挤到另一个区域,让这个空间几乎变形。
他接着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太太晚上对其他男人笑。”
“啊……”乔知吟全身瘫软,竟萌生出死在这一刻的想法。
指甲陷入健硕的手掌,只比底下的力道重,几乎掐出血,又让血迹蔓延。
奋力回答:“我没有。”
“还撒谎。”苏祁尧在她的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力道更肆无忌惮。
夜晚的海面凶险,起了风,海浪哗啦拍打船身,来势汹汹,声音洪亮。
顶上分明只有一片的天空在眼前却出现了很多重影,乔知吟眼前模糊,瞳孔不由自主往上翻。
他们在露天的甲板上,完全暴露在随时能有人看见的视野内。
苏祁尧疯了,她也疯了。
他说:“苏太太,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乔知吟含着泪:“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
回答的只有嘤呜声。
他又重复:“为什么不愿意看一看我?”
“苏祁尧……”
“你心里有别人是不是?”
嘤呜声也止,一个音都发不出。
“就像现在,你在我怀里,你想的人是谁?”
“是我,是那个对他笑的人,还是……”
明显下了狠劲,力道只重不轻,发泄着他的怒意。
“还是你的那个前任?”
全身力道都汇聚在掌心。
“说话。”
“苏祁尧……”乔知吟根本没听见他说的什么话,她已经行走在最边缘,偏偏连这点可怜的能力也被苏祁尧控制着,“求你。”
苏祁尧吻着她的耳垂:“你说什么?”
“我求求你……”
“求我?”苏祁尧吸吮属于她的香气。
“你不该求我,宝贝。”
他说:“该说求的人是我。”
他何时这样过,分明两根手指就能随意支配她的情绪,所说话语又卑微到极致。
他在她耳侧喘息:“我求你,爱我,好不好?”
拇指指腹划过那一颗皮肤,又摁住。
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
“好不好?”
乔知吟将自己蜷缩起来,连掐人的力气也没,只能含着泪点头:“好,好……”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绷着的弦释放,整具身体瘫软,只留下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口。
苏祁尧温柔吻着她,从肩膀到锁骨,覆盖一切他能接触到的区域,耳根自然不肯放过。
最后结束在她的耳朵,在她收集到最多声音的地方。
轻轻落下两个字:“骗子。”-
这个疯狂的夜刚开始。
乔知吟不想在甲板上,那就如她所愿回到室内,两人从没分开过,但她的位置已经变换过很多回。
分明如此瘦小的身躯,却无数次撞到各处角落,有淤青存在,又很快被暧昧痕迹覆盖。
不知何时开了投屏,孜孜不倦闯入的乐章成了他们的氛围组,空气分子满是慢热的氤氲,在赤身上点缀。
到底算是发泄还是共同沉沦,难以定义。
女人被压在透明落地窗前,望过去是海,底下是乌泱的人,人影渺小,成群结队,随时可能有人抬头看见缠绵的他们。
她害怕想回到床边,但她整个腰部都被掐住,反抗不得。
“吟吟,看看那边。”
苏祁尧摁着她的脖子,逼迫她抬头,看向角落处的几个人。
纤嫩五指张开撑在玻璃旁,这里满是浓浓雾气,双重刺激使她腿软,却又连跪下的机会都没有。
男声在环绕整个卧室的音乐声中出奇明显:“你仔细看清楚,那个人是不是那个晚上你对着他笑的人?”
他算账的能力总是很强,也总有无数种方式让她崩溃。
他的动作愈发重,又握拳在那块透明玻璃上重重敲了敲,势必要引起注意。
“那就让他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
乔知吟难以置信,想将自己的脸藏起来,但又被掐住被迫仰头,将整张脸暴露在玻璃下。
就在此刻,底下那几人像是感受到了敲击声,真的抬起头来,望向他们的方向。
“苏祁尧,不要。”
乔知吟是真害怕,哭喊着,着急想逃,但总会被苏祁尧抓回来,令她继续对着窗外。
那几个人真的在看着他们。
明显看到了两个不可描述的身影,他们伸手指着,加以什么讨论。
“真的别,苏祁尧,拜托……”
求饶声刚落下,她的腰间便绕过来一双手,将她转了个圈,后背压在落地窗前,双腿被迫夹住男人的腰。
“单面镜,他们看不见。”苏祁尧抿走她的泪,才告诉她这个消息,“傻,你这副样子,只能让我一个人看见。”
尽管如此,乔知吟还是被吓得不浅,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反抗与他的亲密。
又被苏祁尧堵住所有呜咽,动作不停滞,面红耳赤的捣弄声音甚至覆盖住遍地的音乐。
无声无息的,又醉倒在这场狂欢中。
连苏祁尧也一愣,掌心温润揉摸她的脑袋,安抚最脆弱的人。
在她脑后吐气。
“你自己数数,这是你的第几次。”
作者有话说:
苏祁尧——记仇狂魔,威胁老婆官宣第一人。
今天是病娇苏。
(吟吟没有前任,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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